第71章


    英招上前扶起江畔,看着满地狼藉和桑桑的尸体,再联想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山神娶亲,说:“玄云山太奇怪了。要不我们……”


    英招打算先离开这里。


    就江畔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继续下去。


    其实在寻雁城的时候,英招就感觉到了江畔因为林耀的关系,似乎有些情绪。


    只是没想到会让江畔情绪起伏会这么大。


    “先回寨子吧。”江畔起身,身上的痛楚慢慢消退,只肩头还隐隐有些痛。


    让阿元去周围探查过情况后,看向地上的桑桑,又对乐琰说:“这些机关人得带着一起,我待会儿用轿子的碎片做个简易的担架。不管怎么样,至少得把桑桑的尸体带回去。”


    乐琰坐在旁边擦干眼泪,点头道谢:“好。”


    山神娶亲选中的女孩,还能有尸体带回去就算不错了。


    从前那些女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听刚才英招说这些机关人身上都披着人皮。


    乐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只怕那些女孩都……


    天色渐亮,江畔在英招的帮助下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带着桑桑和乐琰往寨子方向去。


    几人离开后,散落在地上的一条小红蛇在一团模糊烂肉一般的蛇堆里慢慢蠕动着,游行着爬到路边一块废弃的机关人身躯里。


    地上都是烧焦的蛇和被英招斩断的蛇尸,以及七零八落的轿子和机关人碎片。


    也分不出小红蛇钻进的是机关人的哪个部位。


    进入后,小红蛇留在外面的尾巴不再动弹,但从破洞处飞出了一只红色的小虫子。


    ——


    江畔几人回到寨子里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已经发现桑桑失踪的事情。


    桑桑父母瘫坐在地上,一个无声落泪,一个捶地哀嚎。


    旁边的人安慰也不知道怎么说。


    山神娶亲,就没有找回来的。


    只是寨子里的人也不明白,从前都是夜里外出的姑娘被抓,怎么今年在家好好睡着的桑桑居然被带走了?


    不光桑桑不在,乐琰家里也没有瞧见人影。


    “定然是那两个外人。她们说不定就是山神的使者!”


    “没错!她们没有来之前,我们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山神娶亲,从来没有从寨子里掳走人的。桑桑不见了,乐琰那个丫头也不见了,定然是被抓走的。”


    “那是两个祸害!”


    在这样的讨伐声中,江畔几人回来了。


    见到乐琰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先是惊喜,最后就看到被英招和江畔抬着担架里的桑桑。


    桑桑的父母更是尖叫一声,直接朝着担架冲过去。


    “昨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几个机关人直接冲进了我们寨子。原本还想抓我,是这两位救下了我。只是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桑桑已经被抓走了。”乐琰看出寨子里的人此刻看江畔两人的眼神不对,连忙解释:“我们追上了娶亲的队伍,可那个时候桑桑就已经……”


    乐琰眼泪落下,有些哽咽的说:“桑桑当时仿佛被什么控制了一半,对着我们就喊打喊杀。那些机关人的身体里全是蛇,桑桑还能召出许多毒虫毒蛇。江姑娘都因此受了伤。”


    乐琰生怕寨子里的人会对江畔和英招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我们带回来了一些机关人的残肢。我想,我知道那些山神娶亲的女孩子都在怎么样了。”


    把人皮的事情说了之后,寨子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关于这山神娶亲的事情,寨子里有人觉得可怕,但也有人麻木的自我安慰,觉得那都是跟着山神老爷享福去了。


    不光乐琰的寨子里是这么想,其他寨子里也有不少人都这么互相安慰着。


    现在听乐琰说这些机关人身上披着的都是人皮,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


    那些人不是去享福了,而是被扒了皮。


    这扒了皮的人还能活吗?


    有些家里会两招的人更是头皮发麻,想到曾经听家里老人说过,有些人养蛊是拿人做蛊盅,养出来的蛊凶得很,放出来必要见血才肯罢休。


    “这……怎么会?”


    寨子里的惊呼声和桑桑一家的哀嚎纠缠在一起,听得江畔心里不怎么好受。


    像桑桑这么大的孩子,在星际里是需要受到多重保护的。


    再看桑桑父母悲痛欲绝的样子,江畔不由得叹气。


    英招担心江畔的情况,连忙问:“怎么了?”


    江畔摇头:“我想歇会儿。”


    休息之后还不能闲着,机甲里还要在仔细查一查,那股奇怪的力量是否还在机甲里……


    江畔从前一直在无量宗,以为修仙不过是飞天遁地。


    这些,她也能做到。


    自从下山后,江畔这才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乐琰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便让江畔和英招去她家休息。


    见有人想问昨天夜里的事情,英招让江畔休息,自己跟着出去。


    躺在床榻上,江畔把阿元放出来。


    “阿元,我从前是不是有些太高傲了?”江畔一直没把自己眼瞎不能修炼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从前架势机甲,战功赫赫。


    这些修士能做的事情,她也可以。


    这样的心态,也确实让江畔在失去光明的那段时间依旧坚强。


    只是到了现在,似乎有些不太好了。


    阿元滚到江畔手边,用力的拱起江畔的手指,然后在江畔的手心里蹭着:“主人,我觉得你很好。”


    “那就是有了。”江畔叹着气,轻笑一声。


    像是喟叹,也像是松了口气。


    这样的心态,还好发现得早。


    要是再让自己一帆风顺下去,迟早要吃大亏。


    现在不过是先在林耀手里吃了一点小亏,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接着在这次山神娶亲的事情里脱臼了胳膊。


    都不是大跟头。


    “阿元,你想过有一天……”江畔捏着阿元起来,看着圆球中心幽幽散发的蓝


    光,说:“阿元,你想过离开吗?”


    阿元沉默,蓝光也停顿下来。


    阿元的秘密,江畔知道,江清川知道,阿元自己也知道。


    “主人,你不要我了?”阿元声音有些急切,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就很好。


    江畔叹气,把阿元压在手心下:“怎么会?你可是我的能干小助手!”


    说着,江畔闭上眼睛。


    她得好好想一想,自己还能怎么改变机甲,才能更适应这个世界。


    照搬从前的战斗模式,看样子是不行了。


    屋外,英招和乐琰应对着寨子里的其他人。


    桑桑一家看样子就无法接受桑桑离世的结果。


    春蕾娘更是发狠的扶着妯娌,说:“我这就给春蕾传信,让她找大寨子里的人帮忙,一定要给我们桑桑出这口气。春蕾上次回来可是说了,桑桑是被大寨子看中的人,过几年就要去大寨子做活的。大寨子里的人厉害着呢。要不这么多年,怎么会大寨子里的姑娘用来没有遇见过山神娶亲?”


    似乎觉得这样还是太慢,春蕾娘对着身边的丈夫就说:“你去给我收拾东西,我这就去找春蕾。”


    寨子里其他人也没阻拦。


    桑桑这个小姑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死得如此凄惨,不管有没有用,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江畔休息得差不多,不敢多用脱臼的那条胳膊,打算让乐琰找个安静的地方,她得把机甲再检查一遍,该修缮的地方修缮。


    才走到人群附近,就听到了春蕾娘的话。


    “大寨子的人这么厉害?”江畔好奇的问身边的乐琰。


    她对这玄云山还是不够了解。


    原本还打算拿木牌问问乐琰。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江畔觉得还是晚一点吧。


    乐琰点头:“大寨子有大祭司。我们寨子里的人也要种田,这些事情都是向大寨子的大祭司请教。如果遇到灾年,也会找大祭司做法事。若是大旱就求雨,若是雨水连连就求别下雨。听寨子里的老人说,大祭司就没有做不到的时候。我小时候就有过一次,下雨下了一个月,田里都要淹了不说,我们的蛊也没办法去找,下雨的时候各种蛇虫都躲了起来。各个寨子收集了东西去找大祭司,回来就停雨了。”


    江畔听得诧异。


    控制天气变化?


    江畔看了眼英招。


    英招连连摇头。


    修士可做不到控制天气,障眼法可以,但乐琰口中的情况不是障眼法就可以做到的。


    “既然大寨子的大祭司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找他们解决山神娶亲的事情?”江畔不是很理解。


    每年都会有姑娘因为山神娶亲失踪。


    旁边还有一个大寨子的大祭司有神鬼莫测的手段,为什么不去求助?


    “哪里是那么好找的。”乐琰叹气:“我们寨子里的人想要知道大寨子的消息,都是从春蕾那里听来的。其他人想要去大寨子,除非像婶婶那样,借着看春蕾做理由去,否则谁也别想进大寨子。”


    “而且,从前也不是没有寨子里的人去找。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无功而返,而且再也不提拜托大祭司去解决山神娶亲的事情了。我看婶婶这次,也是不行的。”


    第72章


    或许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人阻拦春蕾娘,看着她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走得飞快。


    仿佛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到大寨子。


    桑桑的父母感谢过春蕾娘之后,便在寨子亲朋的帮助下给桑桑办丧事。


    江畔看着乐琰几人忙来忙去,问询了合适的地方,带着英招躲在了寨子后面的一处山坳里开始修理机甲。


    主要还是让阿元查找机甲里是否还存在那股奇怪的力量。


    “你想让机甲飞起来?”英招在旁边打下手,听到江畔的话,下意识用力踩了几脚,确定脚下的是玄铁打造的机甲后,英招诧异的说:“若是只有一把剑,灌注灵力,御剑飞行,这个没问题。可你这个机甲如此沉重,你还没有灵力,你怎么飞起来?”


    英招摇头,并不觉得江畔这样可行:“即便你飞起来了,要如何平衡机甲?”


    英招没有见过可以飞起来的机关人,更不要说能够飞天遁地的机甲。


    只觉得江畔说这些有些天真。


    “若我是你,我大概会想办法在机甲上多装一些武器和银弹。像用火灵珠喷出的火龙就很不错。”英招点点头,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江畔,你有这样的本事,还有灵珠,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你灵脉的问题,踏入修炼之道?有灵珠辅助,你修炼起来定然一日千里。”


    江畔只沉默着检查机甲内部的各个零件和开关,外壳破坏的地方暂时没有地方替换,只能做简单的修补。


    大红色的机甲看起来有些破旧,在山坳里看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阿元用机械臂抓着一个螺丝帽,路过英招身边的时候说:“主人现在这样就很好,为什么非要去修行?修行,修身是修,修心也是修。我家主人修心。”


    英招听了好笑,抬手就把掀飞起来的一块外壳强行摁了回去。


    手艺还不错,看起来就像是没有被掀开似的。


    “是是是,修心呢。”她倒不是嫌弃江畔。


    只是江畔在寻雁城又得到了土灵珠,加上守护土灵珠的逐日说的那些话,英招是有些着急的。


    天地大劫。


    到现在,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深渊封印出现了变故,其次就是林耀和桑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一切跟平时没有区别。


    英招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希望江畔可以尽快拥有足够的力量。


    江畔慢慢放下绳索,让自己位置下降到机甲胸甲位置,打开外壳,检查内部。


    她有听见英招和阿元的对话。


    灵脉不是那么好修复的。


    在碧水湖的时候,黑龙说过,眼睛可以想办法,但是灵脉和灵根他也没有办法。


    东西……是被抢走的。


    江畔看着挂在腰间的那块木牌。


    收回思绪后,江畔还是琢磨改进机甲的问题。


    飞,肯定是要飞起来的。


    而且升空之后还要考虑气压的问题。


    修士飞天遁地的时候,周身会形成一道无形的保护膜,不仅可以调节气压,还能形成一个循环的氧气舱。


    也是这个关系,修士无惧气压和氧气问题,可以直接飞到高空。


    飞升也是差不多的原理。


    她要怎么在机甲升空的同时,也拥有这样的保护膜呢?


    灵气?


    江畔手中动作不停。


    她不能修炼,也就不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无法自行修炼出灵气容纳在灵脉里。


    炼气和筑基期的弟子,灵气游走在灵脉,两者差距就是炼气期弟子灵脉细若,筑基后灵脉强劲。


    到金丹期,灵气汇存于金丹泥丸中,会按照五行力量生出灵力,直至金丹空荡。


    元婴也是如此。


    但元婴之上,抬手间便能化用天地之间的灵气,身体神魂与天地一起。


    江畔一个也做不到。


    五行……


    江畔捏着手腕上的储物手镯。


    五行相生相克。


    她本人做不到化用灵力,但可以催发灵珠的力量,让灵珠在机甲内部源源不断的生出五行力量下的灵气,再为机甲作用,化作灵力。


    这样一切都能解决。


    现在只有三颗灵珠,还似乎都是相克的……


    江畔抓了抓后脑勺,浑然不知手指上沾着的润滑油点在了脸颊上。


    这种不是江畔之前用过的那些会发黑的润滑油,而是从一种植物里提取出来的。


    不能食用,但作为润滑剂效果显著。


    下来之后江畔也不敢轻易放上灵珠,只让阿元做最后的检查。


    机甲确定没事后,两人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收起机甲在附近探查起来。


    “也不知道这个山神娶亲的事情


    什么的时候能结束。“英招给自己和江畔都用了一个除尘咒,随后说:“玄云山中灵气浓郁,怎么这里的人都不修炼?”


    她踏入玄云山的第一天就感觉到这里灵气有些浓郁得过了头。


    尤其是对比外面,更是明显。


    按理说,这样的环境下,这大大小小的寨子里也该有修士才对。


    可到现在也只是听说大寨子可能有这样的人,乐琰所在的寨子,能自保的大概也只有蛊术。


    “奇奇怪怪。”英招站在突起的山崖边,望着底下茂密的玄云山密林,说:“你觉得呢?”


    江畔自从桑桑的事情后就沉默了许多,对英招的问题也只是耸肩道:“浓郁我也感觉不到。不过,按照你说的,这里的人是不能修炼,还是说能修炼的都去了大寨子?就像是不少凡人去找修仙宗门一样。”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灵根难得,说不定乐琰寨子里有灵根的就是那个春蕾,被带去了大寨子做活。”英招煞有其事的点头。


    两人正说着,身后突然传出细碎的脚步声。


    这里是乐琰寨子的后山,乐琰自己都说这里常年没有人来,这个山坳里也没有生出过什么能吃的野菜,毒虫毒蛇早些年都被抓光了。


    就连小孩子都不愿意来这里玩。


    这个时候,能是谁在这里?


    英招朝着江畔使了个眼色,掐诀在江畔的眉间轻点一下,江畔只觉得身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的。


    再低头,就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


    随着移动,还能根据周围的颜色转变。


    英招挑眉,朝着江畔做出嘘的动作。


    两人慢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山坳深处还有一条羊肠小道,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江畔和英招慢慢靠近,就听见前面传出争吵声。


    “你要取人皮便去,为何要动我的堂妹?小心我将此事告知圣女!”


    穿着精致的少女怒目瞪着一个四肢和脖颈都套着锁链的男人:“你听见了没有?”


    男人低头,手里拿着几块木头不停摆动,似乎怎么都不满意的样子。


    春蕾跟在圣女身边这么多年,无论走在哪里都受人尊敬,谁不叫她一声“春蕾姑娘”?


    上次在江清川面前吃过亏也就算了,人家是如今最厉害的剑仙。


    可眼前这个男人算什么?不过是被大祭司扣住的一个小小偃师。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春蕾摇动手腕上的银铃,声音刺耳的同时,还带着迷幻的感觉。


    江畔和英招互相掐着对方胳膊,这才保持住了清醒。


    那个摆弄木头的男人仿佛听不到,把手里的木头块一丢。


    几个小木头落地居然变成了一个个小木头人,动作飞快的朝着春蕾冲去。


    几个小木头人,春蕾压根不放在眼里。


    江畔见了,却无声的笑了一下。


    她虽然不懂对方的偃术,却能看出那几个小木头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玩意儿。


    果不其然,小木头人到春蕾面前后,竟然直接爆炸,吓得春蕾连银铃都不摇了,连声尖叫不说,还有无数小蛇飞溅到了春蕾身上。


    这些小蛇试图朝着春蕾的口鼻爬去,耳朵也不放过,仿佛要钻进去啃食春蕾的血肉。


    “我错了。你快让这些东西离开!”春蕾原本想来逞威风,顺便出口恶气。


    却不想这个被关在这里的人竟然这么厉害。


    不仅会偃术,还会蛊术。


    这些小蛇,春蕾在圣女的屋子里看到过。


    以肉为食,最好吃人。


    春蕾吓得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一个圣女身边的婢女,就敢对我吆五喝六?”男人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看,凌月是想飞升想疯了,连圣女也不好好教导,以至于圣女身边的婢女都如此胆大。”


    春蕾害怕那些小蛇。


    但听见男人直呼大祭司的名字,气得叫嚷:“你居然敢对大祭司不敬……”


    “不敬又如何?当年如果不是我帮她,她能得偿所愿?便是凌月在我面前都要低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次的人皮不在,你去告诉凌月,从明年起我要两个人。我这些小蛇越来越多,要吃的东西可不够了。凌月若是想要更多的助力,人皮可不能少。毕竟,那个地方一般的机关人进不去。进得去的人又不能像我的机关人一样做到凌月想要的结果。”


    男人抬手,又丢出了几个木头块。


    随着那些木头落地,几乎爬进春蕾耳朵和鼻孔里的小蛇突然调转方向,乖乖爬进了木头露出的一个孔洞里。


    第73章


    春蕾早就被这个情况吓得哆嗦起来,根本不敢说别的。


    连连应声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江畔和英招对视一眼。


    这里是乐琰所在寨子的后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个刚刚逃走的,应该就是乐琰口中的春蕾,而被关在这里的男人,就是造成玄云山山神娶亲的罪魁祸首。


    江畔和英招觉得这个人暂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那手奇怪的偃术,以及蛊术手段。


    打算先退出去,商量好了再来看看。


    毕竟,那个男人身上的锁链都深深嵌入旁边的山壁,周围杂草丛生,看起来也不是被困在这里一两年,少说也有个十来年的样子。


    只是两人才有动作,刚才吓得春蕾在地上打滚的木块就滚到了江畔的脚边。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男人不屑的看了眼江畔和英招所在的方向。


    木块里的小蛇爬出来,眼见着就要往两人过来。


    “蛇有嗅觉?”英招可还记得刚才春蕾那个样子,吓得连忙后退。


    这一退,旁边的草丛不自然的摆动。


    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是有人在这里。


    “前辈且慢!”江畔拉着英招赶忙越过那些小红蛇,知道她们躲不过去,只能出声:“我们是意外过来,并非要探听什么。况且,我们也不是玄云山的人,稍作休整我们就会离开。”


    江畔压低声音,不让自己被这个男人认出。


    不过江畔倒是仔细听了一下,这个男人的声音并不像昨夜桑桑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


    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走什么。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玄云山之外的人了。”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原本调转方向朝着江畔来的小红蛇停住,但也仅仅只是停住。


    如果江畔和英招稍稍移动,小红蛇的脑袋也会紧跟着移动。


    显然是不准备让两人轻松离开。


    男人坐在一堆杂草里,蓬头垢面,也看不出多少岁,只嗓音听起来似乎年纪很大。


    “我问你,玄云山外如今可有发生什么稀奇的事情?”


    江畔不明白这个男人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太稀奇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前辈是想听哪方面的。”


    男人摇晃着脑袋,铁链被扯动,碰撞出声响:“想……无量宗可好?听闻出了一位剑仙?”


    江畔眉头一跳,笑道:“确实。白虹剑气势非凡,剑仙剑道大成,修为高深。”


    “嗤!”男人不屑的笑了声:“还不是被个女人玩得团团转。那金刀楼又如何呢?”


    江畔垂眸,思索片刻,说:“也不错。如今的金刀楼楼主修为不凡,而且还有刀王离恨愁辅佐,金刀楼如今蒸蒸日上。”


    “不可能!”男人皱眉,似乎不相信江畔说的。


    “金刀楼如今还


    没有死绝?”


    江畔笑道:“死绝?前辈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金刀楼弟子众多,而且个个不凡。眼下都要赶上千佛门了。”


    男人对江畔的说辞并不怎么相信,刚准备反驳的时候,突然停下,而后冷笑连连:“我倒是险些被你给骗了。金刀楼肯定出事了,那个江清川想来也没有讨到好。”


    这次都不需要江畔说话,男人高兴得拖动铁链的动作都大了起来。


    “看样子,我很快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老天助我!老天助我!”


    英招看着这个男人疯癫的样子,凑到江畔耳边小声说:“这个人是不是关在这里关疯了?我们要不现在走?”


    江畔低头去看那些小红蛇,再看那个男人癫狂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点头道:“英招,飞出去。”


    “就等你这句话!”


    英招双翼猛地展开,抓住江畔的肩膀直接飞起来。


    她虽然不能带着江畔飞太久,可要避开地上那些小蛇,避开那个男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走的时候英招还得意的说:“就没见过地上爬的蛇能飞起来。”


    事实也正如英招说的那样。


    地上的那些蛇的确没能飞起来,两人避开了小红蛇,那个男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快意中,也没有管逃走的两个人。


    从山坳里出来,江畔拉住英招:“那个人说的话太奇怪了。我们想办法去一趟大寨子。”


    春蕾能够去见那个男人,显然是知道不少事情。


    如果可以,江畔想去找春蕾问个明白。


    听那个男人的语气,大概是帮了玄云山大寨子里的祭司做什么事情,这件事情还跟金刀楼和江清川有关系。


    “跟你爹有关系?”英招想起那个木牌吊坠:“会不会江清川让我们来玄云山,就是为了调查这个男人吧?”


    说着,英招还有点想往回走的意思。


    “干什么?”江畔拉住她:“你不会想着回去找那个男人问吧?”


    “玄云山里奇奇怪怪的。而且这里雨露太重,我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


    英招是真的不太喜欢玄云山,这里空气里都仿佛含着水,江畔是凡人不会有太大感觉,可英招五感灵敏。


    要不是这里灵气充沛,英招说不定昨天就带着江畔直接离开了。


    “先回去,打探出大寨子在什么地方。”江畔想了想说:“那个男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就算你回去问,也不见得能有答案。万一他是胡诌的呢?我觉得,还是春蕾那里比较好入手。”


    英招当然只好答应,她对现在这个世界并不怎么熟悉。


    更何况,她也只负责江畔的安危。


    只要江畔人没事,其他的都无所谓。


    两人回去,正巧在路上碰见找来的乐琰。


    乐琰红着眼,神色暗淡,先问她们是不是弄好了事情,之后才说:“春蕾娘回来了。她说,大寨子也管不了这件事,山神娶亲,那是山神要从大家手里收取这些年,玄云山各个寨子里的人从山里捕获毒蛇毒虫的报酬。”


    江畔不解:“毒蛇毒虫的报酬?这山神也太小气了吧!”


    乐琰摇头:“你不懂。我们吃的用的,包括这一身蛊术,都是靠着玄云山。大寨子里的人说,就是因为玄云山赐予我们的太多,所以每年带走一个姑娘,作为对山神的安慰。”


    “那些机关人……”英招觉得乐琰这话说得也不对,打算反驳。


    才开了个一个头,就被乐琰打断:“不是的。大寨子里的人看了,那不是人皮,就是普通的兽皮。我想,应该是我们之前太小心了。”


    这话也就骗骗乐琰,江畔和英招才不会相信。


    人皮还是兽皮,英招还能分不清楚?


    “所以,你们现在是有什么打算?”江畔没反驳,只想听乐琰接下来要说的话。


    乐琰有些紧张的说:“我们打算先给桑桑办了葬礼,准备带着寨子里的果蔬和粮食去找大寨子的祭司帮忙,让桑桑可以魂归天地,不再受苦。”


    玄云山的这些寨子都崇尚自然。


    魂灵归于天地,哪怕消散在天地间,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如果被困在什么地方,那才是不好的归宿。


    江畔刚想去大寨子,没想到乐琰就这么直接撞上来了。


    巧合得都让江畔有些不可思议。


    太顺利了吧!


    “你们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乐琰问江畔两人。


    昨天都说了,等过拉九月九,就让江畔和英招离开。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桑桑这样的事情。


    “桑桑这件事我们既然已经插手过了,还是看到个结果吧。大寨子,我们跟你一起去。”江畔说话的时候还打量着乐琰。


    她觉得这些事情太顺利了。


    第74章


    顺利得仿佛是在指引着江畔她们继续往前。


    “对了。”见乐琰要走,江畔也顺势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借着黄土画出了木牌上的图案:“我们这次来玄云山,是我爹让我来找个东西。他只给了我一个提示,是这样的图案。不知道乐琰姑娘可否见过?”


    地上图案就是木牌上那个图腾记号的模样。


    有点像是一个人在祭拜月亮,但的月亮的图案又有些奇怪,看起来有些扭曲。


    乐琰蹲下来仔细看了看,摇头道:“没有见过。玄云山内大大小小的寨子有上百,不是所有寨子都有图腾的。像我们寨子就没有。传说我们寨子的先祖是大寨子的奴仆,奴仆不配拥有图腾。这个图案看着像拜月,玄云山中有寨子信仰山林,有的信仰太阳,也有信仰大江大河或者某个自然神灵。月亮的话,除了大寨子,就只有两处小寨子如此。但那两个小寨子在玄云山的那头,你们过去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所以,大寨子也信仰月亮?”英招抓住了重点。


    乐琰点头:“也不算信仰月亮。大寨子的人很喜欢以月亮做装饰。像我们寨子,我们就很喜欢用凤凰。”


    说着,乐琰指向自己头上的银凤发簪,还举起手给江畔和英招看自己的银镯,上面也有雕刻出来的凤凰图案。


    “春蕾回来的时候我就见过她身上的衣服、银饰都有月亮图案。春蕾还说,每逢半弦月的时候,大寨子都会有女子拜月,姑娘们拜月期盼着拥有如花容颜,被月神眷顾。”


    江畔和英招对视,都不需要眼神交流。


    这个大寨子,她们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寨子里的人做了一个盛满了花的架子,桑桑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脸上的血污也擦了干净,被安置在全是鲜花的架子上,忽略她的皮肤颜色,桑桑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桑桑的母亲悲伤到几乎没有力气走路,还是春蕾娘和另外一个人在旁边搀扶着才能继续往前。


    江畔和英招走在队伍最后,看着寨子里的人一同离开,除了不能行动的小孩和老人,几乎全都在这里,也对寨子里这些人的齐心颇为震惊。


    乐琰走在前面,帮着桑桑的父亲一路摇动银铃。


    刚才乐琰有解释,这是寨子里的风俗。


    只要摇着铃铛,桑桑的魂魄就能跟着一起走。


    “我都没有看到魂魄。”英招这才想起,从桑桑死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没有见到过桑桑的魂魄。


    “或许,桑桑根本不是在你动手的时候死的。而是被抓到了那个轿子里就已经没命了。”英招想起她们刚才见到的那个奇怪的男人。


    按照对方跟春蕾的对话,大概可以猜出。


    每年山神娶亲的女孩最后都被送到了那个男人手里。


    对方会做机关人,很有可能机关人身上披着的皮就是他做的。不仅如此,那些小红蛇的食物,就是山神娶亲失踪的那些女孩子的尸体。


    说不定魂魄也被那群人利用了呢。


    现在嫌疑最大的是大寨子。


    她们要找的线索也指向大寨子。


    “去了再说。”江畔在路上还不忘琢磨机甲的事情。


    江畔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焦虑的时候了。


    穿过山间的小路,原本紧窄,勉强通过两个人的路慢慢扩大。


    脚踩出来的泥巴小路也渐渐出现大小不一的石板。


    直到石板大小均等,地面才宽阔起来。


    乐琰所在的小寨子连大门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村落。


    但眼前这个大寨子,和那些小寨子就完全不同了。


    门口不仅有石柱,还不止一根。


    石柱大概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住,上面雕刻着江畔看不懂的图案。


    不仅如此,上方还挂着不少彩绸,也是稀奇古怪的图案,短时间内也看不出什么。


    大寨子的大门是两块巨大的青石打造,门口还有拿着兵器守卫的人。


    整体看去,更像是一座不大的城池,城墙有四五个人那么高,上方同样


    有守备的人。


    守卫的男子和女子都露出两条手臂,脸上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画着青绿色的图腾。


    江畔仔细看去,有点像木牌上面的图案,但又有不同。


    春蕾娘带着桑桑父母在门前叩求,寨子里的人将准备好的粮食、果蔬和酒肉都搬到前面,表示诚意。


    “这掏空了大半个寨子吧?”英招有些吃惊,说:“我之前跟着乐琰看过寨子里的情况,这么多东西,桑桑一家肯定拿不出来。”


    英招说完,一直关着的大门缓慢打开。


    青石门被推动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群戴着面具的人走出来。


    除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子戴着白玉面具,只雕刻出一朵不知名的花的图案,其他人都带着鬼面具。


    “圣女在此,何事喧哗?”


    白玉面具女子身边的人低声质问。


    江畔和英招随着人群上前,恰好就听见有人问春蕾娘:“这是春蕾吗?”


    春蕾娘摇头,她哪里会听不出来女儿的声音?


    这个说话的人就不是春蕾。


    只是……不是春蕾的话,那春蕾哪里去了?


    春蕾娘有些紧张,扶着桑桑的母亲,把山神娶亲,桑桑一个年幼的孩子被抓去世的消息说了。


    然后哀求道:“我们知道,不好惊扰大祭司为我们辛苦。所以,我们只希望大寨子可以为桑桑这孩子做一场法事,让她的魂魄可以得到安息。”


    被称作圣女的女子上前,身上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桑桑面前,在路过江畔和英招的时候,还停下了脚步,似乎偏头看了她们一眼。


    看过桑桑的尸体的,露在面具外面的那双眼睛流露出悲悯的神色。


    “可是,这孩子的魂魄并不在这里。”圣女摇头,看着桑桑的母亲,说:“我可以让你重新孕育一个孩子,这样可行?”


    桑桑的母亲本就在悲伤中,听到这话几乎要晕厥过去。


    什么叫桑桑的魂魄不在这里?


    第75章


    按理说这件事情跟江畔她们也没什么关系。


    可桑桑的母亲却猛地看向江畔和英招。


    “我女儿最后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她的魂魄呢!她的魂魄呢!”桑桑的母亲眼底满是血丝,恨不得冲上前抓着江畔质问。


    英招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死在她们手里?


    “桑桑并非是我们杀死的。她那个时候已经被控制了,极有可能在我们找到她之前就已经没了气息。她的魂魄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知晓?既然这位圣女如此厉害,倒不如帮他们找到桑桑的魂魄!”英招稍稍蹙眉,对桑桑母亲的质问带着不悦。


    自己和江畔做得够多了。


    当天夜里,阿元发现桑桑不见,她们完全有理由不管这件事。


    江畔没说话,只是打量着那位圣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圣女,给江畔一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从前双眼不能看见的关系,江畔的听觉格外灵敏,不仅听得远,还能分辨出声音。


    就像她之前遇见那个男人的时候,江畔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故意改换音色,但可以分辨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声音。


    这个圣女的声音,江畔听起来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圣女也没有要把责任推到江畔和英招身上的意思,而是走到两人面前,对江畔的语气格外客气:“早就听说无量宗江剑仙独女长得格外有灵气,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昨夜在寨中远眺,倒是看见了人人夸赞的机关人,着实令人惊叹。”


    圣女从面具里露出来的双眼带着浅浅笑意:“先前与江剑仙见面的时候,便瞧见了剑仙拳拳爱女之心。如今江姑娘远道而来,还请寨中一叙。”


    江畔不解:“你见过我爹?”


    “剑仙不知为何还想打开归元秘境。恰好我们路过那里,总觉得此事不妥,便阻拦了剑仙前辈。”圣女似乎不愿意多说,失笑:“我们寨子里这点雕虫小技在剑仙前辈面前着实不值一提,也多亏前辈愿意手下留情,还愿意听我们一句劝。”


    “我爹要打开归元秘境?”江畔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如果江清川真的打算这么做,黎朔不可能不知道。


    归元秘境里有什么事情是能让黎朔答应江清川再探归元秘境?


    更何况,归元秘境出现得格外神秘,便是素舒他们也不知道归元秘境到底是从何而来。


    以素舒他们的能力,当然可以自如打开秘境,自由进出。


    可随着素舒那一代的消失,归元秘境就只有特定的时间才能打开。


    上次强行打开还是集中了各大宗门的力量,只送了江清川三人进入。


    现在江清川自己要打开秘境?


    圣女颔首:“看来江姑娘并不知晓此事。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剑仙前辈去做。江姑娘,请!”


    “他们呢?”江畔看向桑桑的母亲和春蕾娘,还有在旁边带着队伍,现在用好奇的目光正看着江畔和英招的乐琰。


    “还有桑桑,如何处理?”


    圣女喟叹一声,似乎有些无可奈何:“桑桑的魂魄不在,但我会安排一场法事,希望可以慰藉桑桑不知去了何处的魂魄,若得太阴神女照拂,还望桑桑可以魂有所依,得以永宁!”


    圣女都这么说了,乐琰寨子里的人当然不会再有什么不满。


    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大寨子的其他人后,圣女带着江畔和英招进去。


    路过乐琰的时候,江畔偏头看她。


    却发现乐琰的眼神有些不对。


    之前的乐琰一派大方,五官轻轻动起来,那双眼睛便如月牙儿一般。


    可现在却透出一些瑟缩小气。


    想到这里,江畔停下脚步:“乐琰,我们还不确定是否回去,这两日有劳你的照顾。”


    乐琰一开口就结巴了几声,有些紧张的低着头:“这不算什么的。”


    江畔更觉得奇怪。


    总不能是因为来了大寨子,所以乐琰就紧张害怕了。


    即便如此,面对自己的时候也不至于是这个反应吧?


    正要说点什么,走在前面的圣女突然转身:“江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被这么打断,江畔就算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不好让人家等着。


    走的时候还不忘再看乐琰一眼。


    只是对方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原地,一副不敢直视圣女面容的样子。


    就算江畔还想看出点什么,也没有办法。


    “这里便是大寨子。玄云山奇特,群山绵延,山路难走。也只有山的外围一圈会有周围的村民砍柴打猎,内里都是我们这些寨子居住的地方。若是山下的村民有人患了什么奇特的病症,找不到大夫的话,也会送来山里。就要看他们是否走运,碰上可以治病的寨子了。”圣女倒是十分热情的给江畔和英招做介绍。


    大寨子其实跟乐琰所在的寨子没有太大区别。


    都是一样的木屋和吊脚楼,偶尔还能见到石头屋子。


    走进来之后,这里更像是一处人口更多的村落。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见到圣女都会停下弯腰行礼。


    但戴着面具的人不多,也只有跟在圣女身边的人才戴面具。


    “也不知江姑娘怎么会来玄


    云山。“圣女领着江畔和英招走过长长的台阶,又给两人解释:“这是圣殿,我与祭司都住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会在这里举行。”


    圣殿是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和石条在搭建而成,这些石块表面都有奇怪的图案,弯弯曲曲,也不知道雕刻的是什么。


    走到里面,倒是没有太多图案,看起来只是一个有些异域风情的大殿,地上还铺着一张厚厚的大红色地毯,没有图案,只是踩上去的触感有些奇妙,软软的,又看不出这张地毯是用什么织物制造。


    “下山历练,顺路路过。我第一次下山,对外界不熟悉,英招容易迷路,这才误打误撞的进了玄云山。”江畔微笑,回答得滴水不漏:“只是没想到玄云山里还有这么多寨子。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很是奇妙。”


    圣女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江畔看着那双眼睛,再听声音,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是吗?不如姑娘在大寨子里住几日?玄云山也鲜少与外界联系,不过偶尔下山也会听说各大宗门的传闻,尤其是江剑仙更是令人钦佩。今日能够见到姑娘,也是我的福气。”


    英招在旁边左看右看,凑到江畔耳边小声的说:“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这客气来客气去的,再说多一点就有些假了。”


    “这位姑娘果然快言快语,性格爽朗。”按理说,听到这话,作为主人的圣女多少会有些不快。


    可不想,圣女不仅没有,还笑着说:“既如此,我这便派人带两位去休息,一会儿准备酒宴好好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江畔原本一直保持着客气的笑。


    听到圣女这话后突然笑得饶有趣味,点头道:“有劳圣女了。”


    圣女看出江畔态度的变化,愣了片刻:“无妨。”


    跟着两个侍女离开的时候,江畔路过圣女身边,更是突然笑了几声。


    看着江畔和英招离开的背影,春蕾从一旁走到圣女身边,皱眉道:“圣女,难道她看出来了?”


    “不知。”圣女摇头:“江清川的女儿,便是不能修炼,也有其他过人之处。你派人好好盯着。”


    春蕾点头就要应下,只是想到另外一件事,犹豫着说:“圣女,大祭司那边……”


    “她们来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大祭司。马上就是月圆之夜,大祭司要在血池中推演,这段时间都不会露面。你让那几个不要说漏嘴就好。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天地造物有多不凡。竟然让大祭司连着推演。”


    春蕾跟在圣女身边,早就是圣女的人了。


    如果大祭司陨落,圣女就会是下一任大祭司,而她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因此这些年春蕾对圣女也是忠心耿耿。


    离开之前,春蕾又小声的说:“圣女,我那堂妹……”


    “落入了他手里,便是大祭司也没有办法。春蕾,桑桑那孩子是为了月巫族的未来牺牲,她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春蕾舌尖发苦,但还是坚定的点头:“我明白了。圣女,我这边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春蕾走后,圣女绕过石柱,走到内室摘下脸上的面具。


    月牙儿一般的眼眸微微敛起,她觉得江畔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唇角浅浅上扬:“江畔……有意思。”


    ——


    “哇,这才是能住人的地方嘛。”英招翻身躺在软床上,拉着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一只脚在床边地上蹭着:“江畔,你怎么一路都没说话?这不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我什么风格?”江畔坐在旁边,单手托腮:“英招,你觉不觉得圣女的声音似曾相识?”


    英招抱着枕头思索片刻,摇头:“我没怎么注意。”


    “那你觉不觉得乐琰今日有些奇怪?”


    “有吗?她不还是那样吗?”英招双眼透着天真的看向江畔,看得江畔都没脾气了。


    第76章


    入夜。


    江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那个怀疑越来越肯定。


    那个圣女,极有可能是乐琰。


    只是,乐琰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玄云山里似乎藏着大秘密。


    江畔慢慢坐起来,想找英招商量。


    抬头就看见英招在旁边的长榻上呼呼大睡,四肢张开,颇有些放荡不羁的架势。


    就冲着这睡姿,任谁也想不到这里年纪最大的就是眼前的英招。


    英招这样,江畔就是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也打消了。


    “阿元。”江畔手指在腰间的圆球上敲了几下。


    阿元被唤醒,围绕着江畔飞了一圈:“主人,玄云山中的大寨子看起来果然要比之前乐琰的寨子要气派。不过,阿元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对上木牌上的图案。”


    这一路走过来江畔也没有闲着,让阿元扫描过周围的情况,试图找到和木牌相似的图案,到时候还能假借看不懂大寨子里的这些为由,问一问寨子里的人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到现在也没有遇见一模一样的。


    都有相似的地方,像是某种文化演化一般,一步步的变化,但又能追根溯源的找上去。


    现在就是不知道江清川给自己的那个木牌,在这么多图案中是在什么位置了。


    “阿元,你让机械虫在附近看看,尤其是找到圣女。最好是看看圣女跟乐琰是不是一个人。”


    “主人,你怀疑圣女和乐琰是同一人?”


    阿元惊讶,这有可能吗?


    乐琰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先去找。”江畔盘腿坐在床上,思索自己进入玄云山见到乐琰后所遇到的的一切。


    似乎……没有问题。


    如果不是江畔的耳力过人,乐琰的伪装其实很隐秘。


    尤其是今天那个伪装成乐琰的人。


    江畔没有最开始怀疑圣女的话,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奇怪之处。


    “玄云山……”江畔拿出木牌,提起放在面前仔细打量。


    木牌随着下坠的力气左右转动,当其中一面朝着窗户时,江畔敏锐的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吸气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确实存在。


    江畔当即起身,抓起旁边一件外袍披在身上,直接朝着窗户跃出:“谁在那里!”


    夜色下,一个女人的身影闪过,江畔顾不得英招,直接朝着女人的方向跑去。


    玄云山中这些人虽然会蛊,但没有修为。


    江畔要跟上那个人,不说轻而易举,也比追踪修士要轻松得多。


    “站住!”江畔握着能量枪,朝着那个女人便是几枪打去。


    银弹连连击中对方,可那个女人也只是短暂停留片刻,又奋力朝着前面跑去。


    从对方吃痛的惊呼中,江畔也迅速分辨出了那人的声音。


    春蕾?


    春蕾跑进一条小路,口中满是血腥味。


    原本监视江畔的事情不是她来做。


    只是她之前为了堂妹的事情闯入了那个人的地方,狼狈逃出来的时候被圣女撞见。


    圣女嘴上尽管没说什么,可春蕾跟在圣女身边这么多年,哪里会不清楚圣女的意思?


    越是什么都没说,圣女越是不满。


    现在堂妹桑桑死在山神娶亲里,家里只剩下她一个还有些前途。


    春蕾想着戴罪立功,这才自告奋勇的过来。


    却不想,竟然让她看见了那个木牌!


    那分明是大祭司才会拥有的腰牌。


    春蕾思虑中,又被江畔用银弹打中。


    这一次,春蕾差点站不起来,险些被江畔抓住。


    思及至此,春蕾从腰间的小罐子里抓出一条小红蛇,眼底发了狠,竟然直接吞了进去。


    吞下小红蛇后,春蕾的瞳孔猛地缩起,又迅速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如果这个时候春蕾回头,江畔就会看见,桑桑和林耀的模样也出现在了春蕾的脸上。


    吞下小红蛇后,春蕾仿佛又有了力气,拼命的朝着一条小路跑去。


    能够对付江畔的,大概只有那个男人了!


    想到这里,春蕾动作更快。


    只希望圣女看在她忠心一片的份上,他日完成月巫族大业之时,能够带上她的父母一起。


    “主人,小心前面有诈。”阿元一直跟在江畔身后,也试图追上春蕾,但春蕾也不是只知道跑,沿途不知道撒了什么药粉,路上爬出不少蛇虫。


    阿元担心江畔,一直用机械虫给江畔开道。


    江畔能够听出前面的春蕾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是到了强弩之末。


    这么多银弹击中她,即便是个修士也要受伤。


    春蕾的后背更是被雷力炸得皮肤焦黑,却仍然拼命的往前跑,生怕被江畔抓住。


    “她肯定知道什么。”江畔也担心会有诈,只是都追到了这里,眼看就能抓到春蕾。


    而且,春蕾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是因为她看见了木牌。


    来玄云山几天,还让阿元在大寨子里把能够扫描的地方都对比过,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春蕾对木牌有反应。


    江畔追上前,就见春蕾冲进一条小路后,身形突然消失在一片树林中。


    “主人!”阿元赶忙退回到江畔身边,一人一球紧张的看着周围,防备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与此同时,春蕾瑟瑟发抖的跪在白天被小红蛇攻击的地方:“求大人救命!”


    男人抖动着铁链,手里拿着的不再是小木块,而是两根白骨。


    看白骨的形状,似乎还是人类的手骨。


    “救命?”男人发出一阵怪笑:“月巫族的人居然也会跪地求救?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春蕾无法控制身体,面部也紧跟着抽搐起来,知道这个男人对月巫族有意见,不知道为什么被大祭司困在了这里。


    春蕾几乎匍匐在地面:“我带来了一个手持大祭司的腰牌的人。月巫族的腰牌,若非重要的人,不可能拥有。”


    男人晃着头的动作一顿,突然起身,四肢着地的爬到春蕾面前。


    恶臭结团的头发拨开,露出一张脏污到几乎不能直视的脸:“你若是骗我,会被我的小红蛇吃得骨头都不剩。”


    春蕾哆嗦了一下,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男人:“春蕾不敢。那人确实拥有大祭司的腰牌。”


    第77章


    江畔和阿元正准备找机会离开。


    面前突然刮来一阵狂风。


    风吹得江畔睁不开眼睛,就连阿元也被吹得向后刮,无法控制方向。


    江畔的鞋底在地面摩擦着,最后更是把江畔整个人都吹翻过去。


    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树叶和树枝都在此刻变得滑溜起来,江畔想要控制自己不被这阵奇怪的风吹走都做不到。


    这样的大的风,就是想要拿出机甲,江畔都要担心储物袋会不会在自己手里被吹飞出去。


    感觉到指尖的树枝慢慢抓不住了,江畔眼疾手快的抓住同样无法控制身形的阿元,随着这阵风被吹走。


    一人一球重重落地。


    江畔更是吃了一嘴的灰尘。


    “原来是你们。”被铁链困住的男人拨开面前的头发,用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


    “你这小孩的身上有股……我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男人嘿嘿笑着,声音猥琐:“像是精心养出来的小羊羔,肯定是细皮嫩肉的,轻轻一咬下去,肯定是皮滑肉嫩。”


    阿元被这声音吓坏了,惊叫到电子音都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主人!又是那个铁链锁住的人,他要吃人吗?”


    江畔吐掉嘴里的灰尘泥巴,看出这就是白天意外跟着英招一起来过的地方,抓起阿元挂在腰间。


    “没事。”


    江畔目光下意识观察周围,就看见在一块石头后面躺着一个人,小腿上缠着无数细小的小红蛇,看露出来的衣服,应该就是她一路追过来的春蕾。


    没想到白天逃过去了,晚上却还是死在了这里。


    “前辈让我过来,总不至于是要吓唬我吧?”江畔盯着眼前的男人,手里随时准备取出能量枪。


    男人挥舞着不知道是谁的手骨,笑得癫狂,仿佛神志不清一般:“吓唬你?对啊,我就是要吓唬你。月巫族的人,该死!全都该死!”


    “月巫族?”江畔蹙眉,从踏入玄云山后一直就有的迷惑在此刻骤然散开,一切不理解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难怪玄云山里灵气浓郁,生活在这里的人在不会修炼的情况下却可以守住这么一片山林。


    玄云山面积如此大,可以容纳大大小小上百个寨子。粗略算下来都快比上无量宗了。


    只靠着蛊术,怎么可能守住?


    只是当时江畔想的都是这些人不会修炼这件事情,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如果乐琰他们都是月巫族人,按一切就说得通了。


    “你不知道?”男人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闯进来了,却不知道这里是月巫族。”


    “你可知道我是谁?”男人拨开脸上乱糟糟的头发,示意江畔看过来。


    月光下,男人脸上全是脏污,根本看不清楚原本的面容,只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眼神带着癫狂。


    “前辈,我只是个不能修炼的十几岁小孩,白天意外闯入也是跟着朋友一起。无论是月巫族还是其他,我知道的都不多。”


    男人的脸顿时垮下来。


    抬手凭空一捏。


    江畔腰间像是扫过一道力量。


    “阿元!”


    男人捏着圆球,手指在上面摸索着,看阿元的眼神仿佛在看爱人一般:“你这小姑娘的手挺巧。不过……这里融了别的灵魄。你这是故意害人至此,还是想要救人?”


    男人晃着头,一语道破阿元的身份。


    把阿元放在鼻子底下狠狠嗅了一下,甚至用舌头舔。


    阿元吱哇乱叫,电流声滋啦响个不停。


    不仅如此,还试图放出机械虫对付这个男人。


    只是对方似乎一下了解了阿元的构造,手指轻轻一碰,就把阿元摁住。


    “好大的手笔。光是陨铁都只用提炼出来的那一点精华,还有云杉玉、风火石、万年树心……那个灵魄不是人,竟然是妖魄。人间如今可容不下妖邪,这又并非坐骑,你将其带在身边,真是好大的胆子。”


    江畔举着能量枪,对准男人的太阳穴便是一颗银弹击去。


    “放开阿元!”


    就在银弹即将落在男人太阳穴位置时,对方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便稳稳夹住了银弹。


    一手捏着阿元,一手嗅着银弹的同时,还伸手捏碎外壳。


    雷力在他掌心迸开,男人身体抖动几下,竟然还是没事。


    “好巧思!好妙的巧思。若是如此,人人都能驾驭灵气,人人都是修士。还有那些宗门什么狗屁事情!”男人哈哈大笑,再看江畔的眼神完全不同了。


    “这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别人教的?方才那个聒噪的丫头说你手里有大祭司的木牌,可否拿给我瞧瞧?”


    江畔深吸一口气,对眼前的情况倒也不太意外。


    白天就看过这个人的手段。


    江畔还猜测过,山神娶亲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关系才出现的。


    只是她依然举着能量枪,枪口对准他,说:“放了阿元!”


    男人不屑的笑了声,抬手便将阿元丢向江畔:“看你这情况,不可能跟月巫族有关系。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总归是有原因的。”


    春蕾说出木牌


    的时候,男人确实想要对江畔动手。


    最好是把江畔的皮也剥下来,披在自己的机关人身上。


    可看到江畔手里的东西,男人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被困在这里,一身本事竟然只能被月巫族的人利用。


    也动了些其他的心思。


    “我今日心情好。你将那木牌给我看看,兴许我会知道些什么。等这事情一过我可能就放你走了。在我这里,可比在外面安全多了。”


    江畔想了想,取出木牌丢给对方。


    这个男人既然会对春蕾动手,言语中对月巫族也没有多少好感。


    虽然说不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层,但现在看起来,这人也没有哄骗江畔的必要。


    男人接下木牌,放在面前仔细看着。


    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把木牌放在面前的石头上,让月光充分的打在这块木牌上,双手努力的扶着两边乱糟糟的头发,惊愕的看着上面的图案。


    “居然是你。”男人猛地抬头,打量着江畔:“是了是了,你与他长得极为相似。江清川定然就是你的父亲!”


    “真不知道,你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小角色。”男人哼了一声,又把木牌丢给了江畔:“你们父女俩,没比我好到哪里去。我身被困在此处,可你爹,是一辈子都被月巫族算计得死死的!”


    原本就神色警惕的江畔听到这话,眼底更是闪过一丝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指着江畔:“你,便是月巫族用来困住你父亲的工具!”


    江畔之前猜测过,江清川让自己来玄云山,是不是因为身世问题。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


    先前在无量宗的时候,江清川要离开,给江畔的理由就是要去找她的母亲。


    为得自然是江畔从胎中就被夺走的眼睛和灵脉的事情。


    玄云山,大概就是江清川发现的线索。


    “我是月巫族?”江畔试探着问。


    男人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不不,你不是。或者说,她们觉得你不配。”


    “你是月巫族大祭司在归元秘境里设计偷走了江清川一滴心头血,又蕴养了百年,这才诞下的孩子。月巫族为何要这么做,我不清楚,但你的存在对月巫族来说,并非是好事。”


    “当年,我欠了月巫族一个人情,帮她们在归元秘境里设计了江清川。你爹是个不错的人,能够与他相识,我很荣幸。”


    提起江清川,他的语气里透着怀念。


    “既然是故人之女,又与我同病相怜。”男人长长吐出一口气,说:“我帮你一把。”


    “月巫族想要修炼都想疯了。这些年他们无时无刻不想要踏上修炼一道,等待飞升。深渊结界要破了吧?那都是我的机关人所为。月巫族想消耗各大宗门的力量,到时候可以直接夺取宗门修士的灵根灵脉,让整个月巫族的人都变成可以修炼的修士。”


    男人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你走吧。待你离开了玄云山,帮我问问江清川,可否还记得偃师宿洮。”


    宿洮摆手,示意江畔赶紧离开。


    “这个圣女身边的侍女死了,月巫族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你还是快走吧。”


    江畔将信将疑,向后慢慢退了几步,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太能想通的地方。


    为什么月巫族要做这么多?


    还有结界……如果是月巫族做的,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将妖魔两界关在深渊里,这个结界是怎么出现的,近万年来都没有人知晓。


    怎么月巫族说破就能破了?


    “多谢前辈。”


    江畔警惕的盯着宿洮,一直到快看不见对方,这才转身。


    随后飞快的朝着外面跑去。


    就在江畔转身的瞬间,一个机关人突然出现在江畔身后。


    机关人身上没有披皮,模样在月色下看起来还有些可怕,黑漆漆的木质五官都是空洞的。


    机关人抬手,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匕首,朝着江畔身后划去。


    江畔感觉到身后的情况,双眼一怔。


    她被骗了!


    第78章


    江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


    下意识伸手去摸腰间。


    阿元还在!


    江畔掀开被子起来,就见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到了一处竹屋。


    竹屋外面都是竹林,连走出去的路都看不见。


    “醒了?”旁边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衣,模样说不上俊美,但很是端正。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机关人。


    身体和四肢都四四方方的机关人行动缓慢,手里还端着一个竹制托盘,竹筒里装着黑乎乎的药。


    “我前些天外出,意外发现你躺在竹林里,就顺手把你带回来了。”


    江畔行礼道谢:“多谢前辈相救。只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一顿,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端着竹筒,里面的药被他喝的像是在品茶一般。


    “什么地方……什么地方?”


    男人似乎想知道这里是哪里,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江畔觉得奇怪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


    男人和机关人就在眼前消失。


    几秒后,竹屋后面传来脚步声。


    男人走在前面,还是刚才的神态,语气轻松的说:“醒了?”


    机关人跟在后面,托盘里放着没有喝完的药。


    江畔就站在原地,看着这样的变化,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宿洮会机关术,而且看他抓住阿元的手段,应该也是修炼之人。


    那么宿洮会阵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自己应该是被宿洮困在了阵法里。


    “我前些天外出,意外发现你躺在竹林里,就顺手把你带回来了。”男人重复之前的话,靠在栏杆上喝药。


    江畔想了想,还是道谢,说:“多谢相救。”


    男人摆摆手,笑道:“我也不是心善之人,会随便带人回来。只是瞧你腰间挂着的那个小球,似乎是偃术?看来姑娘也是同道中人!”


    江畔怕情节再重置,说话也小心翼翼的:“阿元是我做的,与偃术确实有些相似。”


    “确实。这其中还有灵魄。我带你离开的时候,这个小圆球似乎还想对我动手,这是护主吧?姑娘的想法当真奇妙。”


    男人盯着江畔腰间的阿元,眼底只有好奇和欣赏。


    “对了,我叫宿洮。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宿洮浅笑着看向江畔,注意到江畔的脸后,还忍不住笑:“姑娘的模样倒是与我之前认识的一位朋友有些相似。要不是知道他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有道侣的人,我都要怀疑姑娘与他有什么亲缘关系了。”


    “你叫宿洮?”江畔打量着眼前一袭白衣风姿绰约的男人,半点都找不出那个被铁链锁住,满身邋遢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是。


    都被铁链锁在了那里,还能有什么风度?


    保持干净都做不到。


    只是江畔很不理解,宿洮既然又能设计出这样的阵法,还是个颇有实力的偃师,怎么会被月巫族的人关在那个地方?


    按照宿洮后来说的话分析,结界的事情与他有关。


    “怎么?姑娘听说过我的名字?”宿洮似乎还有些惊喜,笑起来眼睛还弯弯的:“看样子我在外面还有些名气了?”


    江畔点头,试探着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醒过来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知方不方便告知?”


    宿洮一口喝完竹筒里的药汁。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江畔都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可宿洮喝完却是面不改色,捏着手帕擦了擦嘴角,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今夕何夕我也不好说,我一直都在这里精进偃术。这里是我家,我还有个很大的工具房,姑娘若是无事,不如一起去瞧瞧?”


    宿洮说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可


    取的线索。


    江畔只好点头,跟着宿洮往竹屋后面去。


    绕过竹屋,江畔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竹屋后面竟然是一片山谷,山壁居然被宿洮当做工具架子用,上面摆着各种材料。


    放眼望去,山谷里有一大半的东西都是江畔从来没有见过的。


    要知道,江畔自从做出了阿元可以帮助自己之后,江清川也不管女儿是不是在偃师这条路上有天赋,不仅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各种材料都交给了江畔,还四处去搜罗各种奇珍异宝。


    江清川之所以会过上精打细算的日子,靠着抗天雷增进雷池赚灵石,也是这个原因。


    可就算是江清川那么拼了,收集来的材料竟然也比不上宿洮这座山谷里的一半。


    宿洮看出江畔惊讶的样子,抬手一道灵力卷起一旁的一捆藤条:“这藤条看着没有什么特别,但我发现这藤条的汁水很是奇特。雷力可以在水面通行,但藤条的汁水却可以阻拦雷力。”


    江畔惊讶的挑起眉毛,这不是绝缘材料?


    宿洮放回藤条,又卷来了一块碎石:“这是我在极北之地的寒冰下挖到的石头。那里冰下随处可见,但这个石头竟然可以点燃。仿佛极北寒冰是为了防止这些石头燃烧一般。”


    “这世上的东西千奇百怪,许多都是我们从未见过,从未听过的。换做旁人,谁能想到藤条的汁水可以有这样的奇妙用处呢?我还找到过一种特别黏的材料。将东西粘在一起之后,我让我那位与你长得很是相似的朋友用剑如何劈砍,都不能再将它们分开。仿佛天生就是在一起的。”


    大概是很少遇见偃师,江畔的阿元又格外奇特,是宿洮从未见过的手艺。


    因此宿洮后面激动得语速都快起来,兴奋的拉着江畔在山谷里穿行,看各种自己收集来的材料。


    江畔原本还想着要尽快找到离开的办法。


    但眼前这些,更让江畔心动。


    她都不自觉的跟着宿洮慢慢往山谷深处走。


    好多材料,她听到特性就能想到如何装备在机甲上。


    如果给她时间和材料,她兴许都能在这里把机甲彻底完善。


    哪怕找不到后面两颗灵珠,江畔都可以打造出最好的机甲,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


    江畔的气息消失,最先察觉到的不是在月巫族的英招。


    而是千里之外的江清川。


    林耀已经被他们解决,无论是神魂还是尸身,都毁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林耀接触过月巫族。”江清川是那群人之中唯一没有受伤的,其他人都因为林耀自爆被波及,如今都在药谷弟子照看下调理。


    江清川这话一出,水镜中的人都脸色大变。


    月巫族太神秘,以至于流传出来有关月巫族的事情都透着邪性。


    “在林耀的神魂中发现了月巫族会用的蛊。”江清川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已经死了的小红蛇:“我曾经与月巫族的人接触过。他们最喜欢用的是蛇蛊,其次才是虫。因为用蛇蛊的关系,月巫族人还会以女娲大神座下护法自居,又说他们是神族血脉。”


    江清川对于这些是从来不相信的。


    和月巫族接触的那几次,江清川的印象都不怎么样。


    “月巫族怎么会与林耀有关系?”黎朔这话看似是在问江清川,实则还是在问仞千岳。


    林耀是赤霄宗的人。


    还是赤霄宗备受敬仰的长老。


    却莫名其妙中了蛊,还是缠绕在神魂上的蛊。


    如果不是江清川修为过人,又机警发现不对,从林耀自爆的神魂里夺走了险些也要被自爆隐去踪迹的小红蛇。否则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赤霄宗这次的事情,竟然还有月巫族的影子。


    仞千岳的脸色漆黑。


    宗门中最有可能飞升的长老被下了蛊,还因为蛊的关系入魔,险些将寻雁城都毁了。


    自从妖魔二界被困深渊,人间就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的事情。


    寻雁城百姓现在虽然都迁回来了,可他们对赤霄宗却充满了怨言。


    赤霄宗弟子去帮忙还要被寻雁城百姓挑三拣四。


    相比之下,合道宗以及其他宗门的弟子,反而被寻雁城百姓感激。


    仞千岳可以肯定,要不是凡人畏惧修士,兴许都有人要上前揍赤霄宗的弟子。


    这样的差距,本就让仞千岳恼火。


    月巫族的消息传出来,更让仞千岳颜面尽失。


    “此事赤霄宗并不知晓。”仞千岳咬着牙说:“林耀在赤霄宗交际一般,若有人知道此事,除了他那些子孙,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合道宗的荆芥冷哼一声,嘲讽道:“林耀冲出我的阵法后最先杀的就是林家子孙,神魂俱灭。这要如何去查?仞千岳,这次的事情,你要负很大的责任!”


    寻雁城可不光是赤霄宗宗门下的城池。


    也是合道宗的。


    寻雁城出了这样的事情,合道宗的灵石要损失不少。


    不仅如此,还要安排弟子下山帮助寻雁城百姓重归故乡,修复城池。


    这些账一笔笔算下来,荆芥都觉得肉疼。


    花在自家弟子身上,都能培养出一个从零开始到炼气期的弟子了。


    江清川可不耐烦听荆芥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月巫族会对一个林耀动手,保不准其他人也有问题。不如请教药谷的人,看看有没有办法探查到这种蛇蛊。”


    江清川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始终不好。


    别人只觉得剑仙气势不凡,不怒自威。


    了解江清川的黎朔却明白,师弟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否则不会如此烦躁。


    毕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人,养气功夫都做得不错。


    也不是谁都像荆芥似的,打坏主意的时候脸上都能看出来。


    见事情吩咐的差不多,江清川是第一个破除水镜的人。


    着急到黎朔都来不及问一问出什么事了。


    这些天一直在寻雁城的曲如屏就在门外,见江清川匆匆出来,连忙上前:“小师叔,你从阵法里出来就脸色不对,是出什么事了?”


    江清川深吸一口气,没让自己的情绪冲着曲如屏,只简短的说:“畔畔出事了。”


    江畔只知道他留在胳膊上的那个阵法可以让江清川在千里之外,神魂出现在她身边,救她于危险中。


    却不知道那个印记还可以让江清川时时刻刻的感受到江畔的存在。


    曲如屏一听这话,下意识要跟着江清川一起。


    “你回无量宗,如果我和畔畔出事,告诉你师父,小心月巫族。提防玄云山!”


    说罢,江清川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曲如屏的视线中。


    “月巫族?玄云山?”曲如屏鲜少看到江清川如此着急的模样,明白情况紧急,冲到门外对无量宗弟子喊道:“无量宗弟子听令,即刻集合,返回宗门!”


    旁边宗门弟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


    江清川御剑朝着玄云山方向疾驰。


    他之前并不知道月巫族跟林耀的事情有关,将木牌交给江畔,也是觉得玄云山没什么危险,若是可以找到线索,或许能探出江畔身世之谜。


    江畔不仅有机甲傍身,还有英招在身边,不会出什么事。


    现在江清川只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如果江畔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


    江畔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待了多久。


    头顶的天空一直都是亮堂堂的。


    江畔也没有感觉到疲惫。


    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了。


    江畔起初还怀疑过宿洮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重置过十次之后,江畔确定,这个阵法里的年轻宿洮的确心思单纯,而且没有接触过月巫族。


    提起月巫族是时候,宿洮语气里依旧带着不屑,只是眼神里的陌生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只知道月巫族的传说,对月巫族并不了解。


    几次试探后,江畔利用宿洮的材料做出了一只全新的机械臂。


    “你是怎么想到的?把机关人穿到自己身上?”宿洮满是惊叹,凑近去看江畔的手臂,只觉得这是世间最完美的作品:“之前你让我锻造那些陨铁,我还以为你戏弄我。没想到,陨铁锻造出来的材料居然如此闪耀坚固!”


    江畔抿唇,谦虚的说:“这只机械臂还没有加载武器,如果有武器


    的话,无论是防身还是对敌,都很不错。”


    “确实如此。”宿洮看着机械臂,感叹着说:“我曾有个不好的念头。如今看到你的作品,我才知道我那个念头多恶毒。还好,我此生都不会做那样的机关人。”


    第79章


    江畔瞬间想到了那些披着人皮的机关人。


    所以,从前的宿洮并不想做这样的机关人。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帮着月巫族?


    江畔把机械臂拆下,交给宿洮。


    “给我?”宿洮惊讶。


    虽然制作这只机械手臂,用得都是宿洮的材料,但他真没有在意这些。


    材料对宿洮来说,是最普通的东西,江畔的手艺和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江畔不确定这里到底是阵法还是幻境。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宿洮并非是幻想假人,这里的东西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江畔点头:“给你。用的是你提供的材料,而且你也帮了不少忙。”


    宿洮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是个偃师,对偃术如痴如狂的偃师。


    这条机械臂在宿洮的眼里,比这世上的一切都要重要,且令人惊喜。


    看着机械臂从江畔手臂拆卸下来后自动团成一个圆球状,宿洮呼吸都放轻了。


    生怕自己呼吸重一点,会把机械臂吓到似的。


    不仅如此,接过圆球的时候,宿洮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我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宿洮看着江畔,眼底满是可惜:“那得少走多少年的弯路。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不容小觑。”


    “江畔,你想出去吗?”组装好机械臂的宿洮,突然偏头问江畔:“你留在这里,可以避开很多麻烦。有些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如果你出去,你的未来很有可能是被设计好的死亡,还要出去吗?”


    宿洮眼神里的纯直渐渐褪去,隐隐浮现出江畔熟悉的癫狂:“你的出生,是月巫族设计好的。月巫族几代大祭司推演到你的存在,得知你是命定之人,便提前在众神殿设计,夺走了本该由众神殿孕育出来的你。”


    “让你的体内存在月巫族的血脉,夺取你的双眼和灵脉灵根,养出一个可以修行的大祭司。你出去,月巫族必杀你。你是变数,是会令月巫族失败的关键。”


    宿洮举起机械臂,对准江畔:“留下吧。我们一起将偃术发扬光大,让那些修士们看看,偃术绝不是旁门左道,更不是迷惑人的鬼蜮伎俩。偃术绝不逊色于他们修士的一身本事!”


    宿洮随后仰天大笑:“月巫族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错了!”


    江畔听宿洮说得乱七八糟,但还是能听明白一点线索。


    加上英招曾经说过,她的双眼和灵脉是在母体的时候就被人夺走了。


    “所以,我是月巫族大祭司的女儿?”江畔问宿洮。


    宿洮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女儿?可以这么说,但她可没把你当成女儿。你是月巫族的工具!所有人都是月巫族的工具。”


    “越是了解月巫族,就越是明白。为什么老天独独惩罚这群人没办法修炼。”


    “他们贪婪!又不作为。自恃神族血脉后人,从来瞧不起凡人不说,连修士也不屑一顾。仿佛他们才是这天地的主人。”


    “月巫族做下的恶,又岂止是针对你!”


    江畔没有打断宿洮,只是想看宿洮还要说什么,以及他突然这么做是为什么。


    “江畔,你爹不能飞升。”宿洮眼神动了动,仿佛被什么刺激到,又在旁边嚎啕大哭起来。


    “飞升就是月巫族的骗局!月巫族的骗局!”


    说完这些,宿洮双眼圆睁,猛地吐出一口血。


    鲜血落在机械臂上,将银色的机械臂都染成了红色。


    “离开……玄云山……走!”


    宿洮口中的鲜血仿佛止不住,不断向外喷涌。


    头顶一直明亮的天空也随之暗下来。


    宿洮没有拆下机械臂,左手我这一把匕首,在江畔面前用力划破。


    江畔只觉面前突然一阵疾风,将她吹了出来。


    那把被宿洮握住的匕首也掉落在江畔的手边,斜插进地面。


    对面的宿洮歪斜的靠在石头上,口中的血不断涌出,几乎将乱糟糟的发须浸湿。


    “快走吧。”宿洮冷漠的看了眼江畔,只说:“就当是我还了你爹的人情。我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愿意欠了人家。你爹当年救我一命,却因为我助纣为虐被设计。匕首里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一处空间,我死后,你与它结契,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宿洮说完这些,就不再看江畔。


    抬手时破破烂烂的广袖一挥,便将江畔连带着阿元一起扫了出去。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江畔被扫到白日跟着英招离开的那条小路上,在草丛彻底遮掩视线之前,她看到了一个戴着银冠的女人从人群中走出。


    “宿洮,许久不见。”大祭司戴着半张面具,遮掩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


    宿洮现在已经是进气不如出气多,靠在大石头上用力的笑了声,口中鲜血涌出,还带着一团团的碎肉和一条条小红蛇。


    “是许久不见了。”宿洮看着对方:“你的愿望可达成了?”


    “有没有达成,你不是很清楚?”大祭司冷眼瞧着宿洮死亡,仿佛一点都不在意。


    宿洮被这样的眼神刺激到,整理着衣衫慢慢坐起来,看着大祭司嘲讽:“我当然清楚!”


    “月巫族好大的本事。”宿洮坐起来的样子,倒还有些年轻时候的风范:“设计剑仙,夺取无辜……”


    “闭嘴!”大祭司冷眼瞧着宿洮:“你不想活了可以直接闭嘴,何必说这么多。那孩子被你放跑了,却逃不出这玄云山。”


    “宿洮,你不必在这里装什么后悔的样子。你当年就不嫉妒江清川的天赋?你为什么做偃师?不过是因为你天赋不够,灵根不好,所以才选择做偃师?”


    “我是有嫉妒。”宿洮反正也快死了,根本不担心惹怒眼前的女人。


    如果说这世上有后悔药,他一定会选择回到自己认识月巫族之前。


    “可我哪里比得上你们月巫族!三代祭司,为得就是图谋江清川的血脉。”


    宿洮认识月巫族三代祭司,从他认识月巫族开始,他就已经掉入了月巫族的陷阱里。


    无法自拔!


    “我有今天,是我活该。”宿洮吐出的肉块越来越多,被污泥覆盖的脸都能看出难看的气色。


    说话间,玄云山的夜空突然被一道剑光照亮。


    白虹剑的剑影巨大,悬在玄云山上空,仿佛随时都能将玄云山碾为平地。


    江清川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月巫族大祭司可在!”


    宿洮怎么可能听错江清川的声音,喉咙里发出喝喝的声音:“月巫族的报应,很快也要来了!”


    大祭司指着一侧小路:“去找,将那个丫头找到!”


    说完,转身离开。


    对后面的宿洮没有半点留恋。


    宿洮靠在大石头上,双眼怔然的看着头顶巨大的剑影。


    白虹剑……


    他被江清川救下的时候,江清川才得到白虹剑不久。


    他们曾经也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一切,如果停留在当初,那该有多好?


    “江清川,我不欠你了。”


    宿洮说完,胸膛彻底停止起伏。


    在宿洮停止呼吸后,江清川出现在这里。


    看着被锁住的四肢,还有直接穿透肚皮不断往周围爬的小红蛇,江清川一开始


    都没有认出来宿洮。


    还是见到宿洮手边的小木块,这才认出了他。


    江清川抬手做剑指,扫清还啃食着宿洮尸体的小红蛇,又轻松斩断那四条铁索。


    挥袖间旁边平地炸出一个深坑。


    江清川给宿洮收尸后,在墓前用宿洮倚靠的那块大石做墓碑。


    “你我,再不相干。”


    说完这些,江清川注意到几个小木块上都有一个标记,指向旁边的小路。


    他与宿洮毕竟相识多年,哪怕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也清楚宿洮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直到宿洮是为什么,江清川低声:“多谢。”


    随后朝着小路掠去,身形快如流光。


    与此同时,江畔才跑到乐琰所在的寨子。


    现在知道乐琰极有可能就是月巫族圣女,江畔那是半点都不敢停留。


    想到还在月巫族的英招,江畔对阿元说:“阿元,让机械虫去找英招,叫英招一起走!”


    “好!”阿元迅速放出数十只机械虫,掉落地面,这些机械虫就朝着周围草丛爬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机械虫没有气息和灵气波动,便是那些小红蛇也不会察觉到它们。


    确定机械虫会去找英招,江畔便头也不回的冲出寨子。


    比起英招,她才是处境更危险的那个。


    才跑出寨子,江畔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疾风袭来。


    她下意识扑到,试图避开。


    衣领却被人抓起,这熟悉的吊起来的感觉,江畔都不需要抬头,惊呼道:“爹!你怎么来了?”


    江清川拎着江畔的衣领,见她没事,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先前你气息全无,怎么回事?”


    江畔想了想,大概是自己被宿洮带去了那个空间的时候。


    逃走时,江畔看了眼头顶的月色。


    按照外面的时间,她在那个空间里待了至少两个时辰,天都要亮起来了。


    但在里面的时候,江畔感觉自己停留了许久。


    第80章


    江畔把自己遇见宿洮,以及那个空间里的事情说了,好奇的问:“爹,宿洮这会不会有诈?”


    不怪江畔多想。


    空间里那个宿洮,与她在外面认识的宿洮,更像是两个人。


    这其中发生过什么江畔不知道。


    只是宿洮都为了月巫族做出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谁知道还会不会做其他的?


    江畔对空间里那个从前的宿洮感观有多好,就对外面的宿洮印象有多差。


    为此,江畔自己也矛盾得很。


    “不会。”江清川摇头,直接把江畔送到了玄云山外,说:“那把匕首是宿洮在归元秘境所得,被他视若珍宝。里面藏着他大半生的积蓄。既然给了你,你就拿着。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们两不相欠。”


    想到宿洮临死前的模样,江清川要说一点都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两人毕竟是多年好友。


    看见宿洮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江清川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都被月巫族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宿洮最先看破,自己如今才发现而已。


    真要说起来,自己还不如宿洮。


    “他大概是很喜欢你。否则不会把匕首送给你。”


    江畔站在玄云山外,把自己知道的一切简略快速的告诉了江清川,又提起英招:“爹,英招还在玄云山的寨子里。我让阿元用机械虫去通知她了,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可以收到消息。”


    话音落下,阿元就在旁边应声:“主人,机械虫已经联系上英招了。”


    ——


    英招是被白虹剑惊醒的。


    注意到江畔不在,还不等她多做反应,机械虫就从四面八方快速爬进屋子,在地上拼凑出“走”字。


    “也不叫我!”英招看了眼门外,提剑直接把住的屋顶给削了。


    她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把守。


    带着江畔她不好飞,自己一个人就没问题了。


    屋顶被掀翻后,英招双翅展开直接朝着天空上方掠去。


    乐琰正要派人去追,却被身后的大祭司叫住。


    “你将人带进来的?”大祭司盯着乐琰,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冷冷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这样,我如何敢将月巫族的未来交到你手里?”


    乐琰立刻单膝跪地,解释道:“我只是好奇江畔……”


    “她不过是一个工具,也值得你好奇?乐琰,你是月巫族的圣女,是未来的天神。江畔,蝼蚁罢了!”


    乐琰眉心微动。


    她其实也隐隐知道江畔和大祭司的关系。


    毕竟,江畔出生的时候她已经是懵懂之年。


    那个时候不懂,长大一些也明白了。


    上次去归元秘境拦住江清川,乐琰在路上还听说了不少江清川和江畔的事情。


    几大宗门的人都知道,江清川有多在乎这个女儿。


    乐琰也很想知道,这个让江清川甘愿放弃飞升的江畔,到底有什么魅力。只是因为父女亲情,便值得江清川如此?


    那么,为什么大祭司……


    大祭司懒得听乐琰解释,只目光沉沉的看着玄云山外。


    月巫族的事情如今已经被他们知晓,那么月巫族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还好,当初月巫族大祭司设计宿洮的时候就提前做好了提防。


    宿洮只知道结界被破坏是因为月巫族,知道江畔的来历,其他的一无所知。


    “乐琰,快去准备吧。”大祭司看向乐琰的目光比起刚才要柔和了些,仿佛在看一个即将完成的佳作。


    乐琰只觉得头皮发麻,低头应声,带着其他人离开。


    至于到现在都不见踪迹的春蕾,乐琰并不放在心上。


    大不了到时候飞升,她会叮嘱人一定要带上春蕾的家人。


    她们都是为了月巫族的未来而亡。


    月巫族人不能修炼,自然也追不上速度极快的英招。


    根据白虹剑的剑气,英招迅速找到江畔父女。


    看到江畔就忍不住说:“你可真行啊!自己走了也不叫上我,我差点被那个大寨子里的人围住。”


    “玄云山里的都是月巫族。”江畔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英招。


    英招翅膀都忘记收起来,震惊道:“月巫族!所以,你是……”


    英招在无量宗的时候也翻看过一些自己进入归元秘境后人间的资料。看的不多,但内容里恰好有关于月巫族的记载。


    毕竟月巫族一向以自己是神族血脉自居,还会说自己是女娲大神座下弟子。


    这些贴金的行为在英招看来就是笑话。


    如果月巫族真的是神族血脉,怎么可能无法修炼?


    像她主人素舒神女,还有初景,以及其他人,他们都是得天独厚,受上天眷顾,生来就拥有旁人不能及的力量。


    人类会遇到的危险,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


    因此,英招只看记载就对月巫族没有多少好感。在她看来,月巫族不过是一群有些神通,但依旧招摇撞骗的人。


    “应该是。”江畔点头:“按照宿洮的意思,我本来应该诞生在众神殿。应该是有人早早计划好,让我爹在众神殿留下心头血,再以不知道什么办法,用那滴心头血蕴养出我的神魂……”


    江畔觉得有些别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岂不是江清川的克隆体?


    不过,修真界的修士利用法宝,也有以心头血养成后人的先例。


    但记载中也只出现过一次,用得还是万年难愈的天材地宝,也是意外得到。


    “但是月巫族联合宿洮,在众神殿截下了那滴心头血,带回了月巫族。”江畔抿着唇,对自己的身世倒不是不能接受。


    星际时代,婴儿出生率极低,也有用科技手段培育胚胎,养在模仿子宫的器皿中,直到发育完成,作为婴幼儿抚养的情况。


    只不过,一个用的是胚胎,一个……是心头血。


    “众神殿……”英招在素


    舒身边的时候就不是靠着聪慧被人熟知,她也想不通众神殿这么安排是为什么。


    江清川打断两人,看着山中亮起的火把,说:“月巫族的人来了。”


    两人顺着看去,月巫族的人站在山林中,似乎与山林融为一体,仿佛月巫族人与玄云山是密不可分的。


    “江清川,他日种种,不好多说。但月巫族人要修炼飞升之事,谁也无法阻拦。”大祭司不愿多说。


    说多错多。


    她从不低估江清川和宗门中那些天之骄子的能力。


    他们受气运偏爱,修炼一日千里也就罢了,脑子和机遇都要比其他人更强。


    若是没有宿洮突然背刺,今日就是江清川来了,她也会想办法将人困在这里。


    可因为宿洮,大祭司不得不选择逃离。


    否则,月巫族要面对的就是这些年深渊结界变动,死伤无数的宗门怒火。


    尤其是金刀楼。


    一个江清川,或许还有可能。


    但加上金刀楼和其他宗门,便是大祭司也没有那个自信。


    “爹,他们这是要逃?”江畔听出了大祭司的言外之意,皱眉道:“深渊结界的变动害死了他们多,月巫族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江清川没说话,只盯着前面的月巫族,突然伸手提起江畔的衣领。


    在江清川身形动起来的瞬间,面前景象仿佛扭曲了一般,一只大手凭空出现。


    那只足足有江畔两个脑袋大的手捏紧空气,随后用力一扯。


    只见一道幽蓝的光芒泄出,伴随着那道光一同出现的,是一个身形巨大的魔人。


    魔人看也不看,挥舞手中巨斧就朝着江清川劈去。


    江清川轻松提着江畔,单手操控白虹剑,只一招便将魔人透露斩断。


    英招身后也出现一个身材细小的魔人,拿着一把长矛试图偷袭英招。


    英招反身一剑刺穿对方胸膛,再将魔人踹开。


    “这便是结界破裂?”英招看着周围源源不断出现的魔人和妖族。


    她听曲如屏形容过金刀楼的情况。


    一般都只会出现一个魔人或者一只大妖。


    但玄云山脚下这个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曲如屏口中的“一般情况”。


    “月巫族疯了不成?山下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呢!”英招一剑掀飞面前的魔人,祭出长剑,双手结印,眉间浮现出一道神纹,随后长剑迅速分成数百把朝着不断涌现的妖魔袭去。


    “爹,放我下来。”江畔取出储物袋,朝着上方的江清川看去。


    江清川低头,见到女儿眼底笃定的神色,抬手换成托住江畔,说:“小心点。”


    江畔笑容灿烂,声音都听着格外有朝气:“放心吧,爹!”


    小银珠捏碎的瞬间,机甲从储物袋里出来。


    “初号机,最后一次!打了这场,我给你全面升级!”江畔先放出阿元,让阿元追上机甲打开驾驶舱。


    她则在江清川的帮助下,直接从半空中进入驾驶舱。


    连接好一切,阿元拉上被一同放出来的逐日一同启动机甲。


    犹如潮水一般从破裂的结界中涌出的妖魔两界中,大红色的机甲格外明显,落地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大地都随之颤动。


    大祭司远远看着出现的机甲,不知怎么,她觉得机甲眼睛处的蓝光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只是这个念头才浮出,机甲的蓝光瞬间化作红光,同时高举起的手臂张开手掌,一条火龙盘旋而出,咆哮着朝着月巫族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