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枯树林外，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多。
江畔见那几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也听见了阿元给她形容的画面。
大概还是因为江畔没有亲眼看见的关系，所以没有怎么被影响。
江畔取出能量枪，让阿元开启小型雷阵，对身边的曲如屏说：“师姐，你和冯易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我和池羽断后。”
曲如屏还没有忘记初号机，知道江畔还有后招，而枯树林那边的确需要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没有拒绝江畔的安排：“好。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江畔还没有狂到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冯易带着曲如屏迅速离开，江畔和池羽则慢慢退后。
池羽声音有些哆嗦，但又能听到一丝激动：“真的是龙！居然真的是龙！”
自从深渊出现后，天下唯一一只神兽就是千佛门当年从归元秘境里带出去的白泽。
能够在外面见到的都是后来修炼成妖的妖兽。
这些妖兽对付起来也不容易，但绝对没有深渊出现之前记载的那些妖族厉害。
如今深渊结界总是出现各种裂缝，导致妖族和魔族出现，他们头疼的情况就可以看出，被隔绝在深渊里的这两族力量有多么的强悍。
“江畔，我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见到真正的龙！我只在画里看到过。”
江畔的能量枪随时准备着。
就连小银珠她也拿了一颗出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迅速上初号机。
只是按照阿元的反映，那条黑龙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池羽，那条黑龙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池羽握着剑，尽管激动，却也没有忘记有关碧水湖的传闻。
还有这湖边的白骨，都在说明着湖底凶兽的凶残，更不要说就现在露出来的一个脑袋，就有大半个湖那么大，足以证明眼前这条黑龙的身形有多么庞大。
池羽下意识摇头，没等到江畔回答，这才懊恼的想起江畔双眼看不见这一点。
“没有。它……一直在盯着我们。”池羽皱眉，仔细观察着那条黑龙。
黑龙暗绿色的双眼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身下一圈圈涟漪散开，似乎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池羽看了好半天，两人也要渐渐退到枯树林，身后的呼救声减少了许多，想来是曲如屏和冯易到了之后控制住了局面。
“不对。”池羽见距离差不多，伸手就要拉着江畔御剑离开。
只是和湖中黑龙的距离拉得越远，池羽就愈发明显的感觉到，黑龙盯着的似乎不是自己。
觉察不对，池羽一把拉住江畔，说：“那条龙是在盯着你！”
眼眸微不可见的动了几下，都是随着江畔的动作。
池羽抓着江畔的手腕，就要御剑离开。
但湖中原本没有任何行动的黑龙突然发出一声龙啸，声音犹如气浪卷来，将两人身后的枯树林都斩断了一截。
“龙！”黑龙嗅到江畔身上微弱的龙族气息，发现江畔要走，身形一动，就要冲出碧水湖。
只是随着黑龙动作，还能看见一截铁索随之出现。
池羽动作虽快，却比不上黑龙。
龙身有一大截被困在湖中，但也能冲到江畔和池羽的前面，就连小型雷阵在它面前都没有丝毫作用。
黑龙稍稍停顿片刻，似乎被身后的铁链困住，瞳孔稍稍放大，随后又猛地超前冲了一截。
饶是江畔都听见了铁索碰撞的声音。
黑龙冲到两人前面，再突然回首，逼得池羽不得不带着江畔再往碧水湖方向躲避。
“这龙疯了吗？”池羽感觉到腥气的湖水扑面而来，提剑刚准备还击，黑龙突然咆哮一声张口就
朝着两人袭来。
江畔听到阿元的警告，立刻取出储物袋：“池羽，掩护我。”
池羽立刻明白她要做什么，道：“好。”
能够被赤霄宗寄予厚望，池羽的修为自然也不差，抬手把江畔送到地面，随后身形几乎化作流光，朝着黑龙便是几道剑气打去。
黑龙都不躲闪，见江畔落到地面，用力撞击池羽后，俯身朝着江畔袭去。
此时的江畔已经拿出了初号机，在阿元的帮助下进入操控室。
才链接好元件，还来不及从地上站起来，便用六条手臂挡住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黑龙。
“龙——”黑龙嗅了嗅初号机，上面也有龙族气息，暗绿色的眼中杀意毕露：“你身上的龙族气息从何而来！”
黑龙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生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话的人再次开口似的。
“说！”
黑龙咆哮着，身形继续下压。
至于提剑再冲上前的池羽，则彻底被黑龙忽略。
那些招数打在黑龙身上，别说伤害，就连鳞片上都没有半点痕迹。
“什么龙族！”江畔用六条手臂撑着不让黑龙压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胡说！”黑龙见江畔不说，还以为江畔是故意不说。这些年来，他被困归元秘境，却从那些修士的口中知道了外面的情况。
深渊……龙族！
早已不复存在！
这个人修身上的同族气息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愤怒，身上还有一个苍蝇在不断骚扰，加上铁索牵扯出的伤痛不断折磨着黑龙。
暗绿色的眼眸微微合起，黑龙用力翻滚起来，竟然直接把初号机卷起。
“江畔！”池羽发现不对，上前试图拉住江畔。
可黑龙身形巨大，初号机也不小，池羽别说没有力气，即便有，他也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操作台上，江畔还有不少元件没有链接好，随着黑龙的动作，江畔和阿元都在操作室里狼狈的滚了一大圈。
“主人，现在怎么办？”阿元飞到江畔身边，牵着一根根连接线路，试图帮助江畔连接，只是黑龙还在翻滚，饶是阿元都有些迷失方向。
江畔一把扯下身上的线路，对阿元说：“收起金灵珠。”
阿元踉跄着飞到操作台旁边，利用机械虫把灵珠取出。
随后，江畔取出储物袋，手指摸到旁边的操作杆，分辨出自己现在的位置后，跟随着黑龙的动作，借力翻滚到舱口位置。
“阿元，过来！”江畔捏碎小银珠，利用储物袋将初号机装了进去，再一手抓住阿元。
脚下猛地一空，死死卷住初号机的黑龙也感觉到身下突然一松。
只见江畔从空中坠落，眼看便要跌入湖中。
池羽飞扑上前，试图抓住江畔。
可那条黑龙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是鼻间用力，一道龙息便将池羽击退。
黑龙口中吐气，龙息托起江畔：“你不说，湖中水妖就会将你分食。这湖边的白骨，都是水妖吃的。”
江畔只觉一道暖洋洋的气息包裹着自己。
察觉到黑龙的意图，江畔动作小心的站起来。
在没有得到龙族答案之前，这条黑龙不会杀了自己。
意识到这些，江畔的胆子也稍稍大了一点：“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我一无修为，二不能视物，即便我有可能触碰到龙族的什么东西，我也看不见，你要我怎么说？”
黑龙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江畔的那双眼睛始终是无神的。
黑龙靠近江畔，鼻间耸动，眼眸里少了几分杀意，只是依然警惕：“你此前去过何处，做过什么，又得到过什么？一五一十都说清楚！”
它在这里太久了。
当年从人族修士口中得知深渊一事，黑龙就对再见到同族这件事情不抱任何希望。
它也算不清楚自己在归元秘境里有多长时间，以为自己这漫长岁月就要在湖中蹉跎，却意外感觉到了同族的气息。
哪怕微弱到几不可见，黑龙也不想放弃。
“前辈不如将我放置岸边，我再好好想一想。我什么都看不见，唯一的仪仗在您面前也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将我放在岸边，安全一点的地方，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了呢？”
江畔话音落下，一道飓风迎面扑来。
江畔在龙息凝成的云朵上根本站不稳，几乎是趴在云朵上才勉强站住。
“人族，都是骗子！”黑龙愤恨：“你们满口谎言，阴险狡诈。若非人族，我又岂会在这碧水湖中被困万万年之久！”
它就是因为相信了人族，才落得如此。
锁在碧水湖中，与族人此生都没有希望再见面。
江畔拂去面上的水汽，跟黑龙交涉的时候也在思索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这条黑龙。
同族？
她的储物手镯里大多都是银弹和少量陨铁等物件，唯二两件最近得到的东西，只有金灵珠和……
“那颗蛋？”江畔慢慢站起身，想到那颗从兔子洞里滚出来的蛋。
她爹说过，那颗蛋瞧着像妖族的蛋。
“龙……是卵生还是胎生？”江畔小声的问阿元。
阿元在红光和蓝光中来回跳了几下，不确定的说：“蛋？”
显然，阿元也想到那颗奇怪的蛋。
“虽不知晓前辈与人族究竟有什么恩怨。但听前辈所言，晚辈深感同情。前辈说我身上有同族气息，晚辈思来想去，大约只有这件东西符合前辈所言。”
江畔本来就对那颗蛋没什么兴趣。
如果可以用来安抚住这条黑龙的话，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第32章
江畔取出那颗蛋，托在手中。
只听得一阵水声和铁索碰撞的声音。
黑龙贴近江畔，她都能闻到黑龙身上那股恶臭的腥味。
也不知道这碧水湖里到底有什么，怎么就能让这条黑龙臭成这样。
“是这个吗？”她看不见黑龙的动作，但能从这个扑面而来的味道里察觉到黑龙的情绪应该是激动的。
黑龙看着眼前这颗蛋，气息都不敢随意呼出。
偏偏在这个时候，枯树林外又传来一阵呼喊声，让这个原本激动的时刻多了几分不美。
黑龙瞳孔转动，看向枯树林外。
归元秘境里，没有人会比它还要了解这里了。
黑龙的目光转到底下还握着剑随时准备冲上来的池羽身上。
“小子，去告诉他们，破阵之法唯有二字。”黑龙的龙须无风自动，似乎渐渐习惯了说话，口齿比起刚才清晰多了：“破梦。既是梦，便破梦。沉湎在梦中不可自拔的人，走不出碧水湖。”
“梦中一切，皆是虚妄。”
黑龙见池羽还呆呆的，不悦的哼了一声，龙头转向，用力喷出一股龙息，将池羽直接掀飞出去。
江畔捧着蛋，不是很明白黑龙这话的意思。
“可陷入了阵法中的人都会发疯，你让他们主动入梦再破梦？”说话的时候，江畔稍稍收回手。
她没眼睛，但有耳朵。
自从拿出了那颗蛋，这条黑龙的语气明显就好了不少。
就当她是挟蛋以令黑龙好了。
这个从兔子洞里冒出来的东西，现在就是自己的保命护身符，江畔肯定要抱紧一点。
黑龙嗤笑：“人族多思，才会如此。归元秘境中的阵法都是天然形成，本就是当年问心所在。只有你们，暴殄天物，将这里当成了寻宝秘境，殊不知问心才是归元秘境最上乘之处。可笑的是，这万年中来来去去这么多人，还有不少是你们人族口中的天之骄子，绝世天才，竟然也无人发现这一点。人族？笑话！”
江畔听出来了，这条黑龙对人族的意见非常大。
说话不超过二十句，一半都是在骂人族。
“问心？”江畔不理解。
她到这个世界后接触到的都是如何修炼。问心？
“是寻找自己的道吗？”江畔问。
黑龙又是一声冷笑，那副骄傲的模样，饶是江畔看不见，现在也烦得很。
一条龙都能这么爹味，也是难得。
“你们人族……”
“对对对，我们蠢，我们笨。这颗蛋还在我手里呢！”江畔皱着脸。
黑龙的龙须都直了，哼哧哼哧两声，
又扭动了一下身子，威胁道：“没有我，你跌入湖中就会被那群水妖撕碎。”
江畔沉默。
自己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
而且，这条黑龙被锁在湖中都依然有这么强悍的力量，她都不敢想象从前没有深渊的时候，妖族里的龙族该是如何强盛。
“人族本就是卑劣的存在。若非是你们，深渊不会出现，我亦不会被困在这秘境中这么多年。”黑龙眼中浮现杀意，浓烈的恨让他捏紧龙爪，扭动着身体拖动铁索。
只有铁索扯动伤口带来的痛楚，能让黑龙清醒过来。
让它意识到自己还麻木的活在秘境里。
“归元秘境在许多年之前乃是三界同用。魔族、妖族和人族。秘境中灵气充盈，又有许多上古大能留下的传承，人族与魔族大多会选择在这里修行寻宝。妖族大多身躯强悍，想要有所建树就要问心。其他两族修炼若是遇到桎梏，也要问心修行。人、魔、妖与真正的神相差的，除了身躯之外，便是心境。”黑龙说话越说越顺，加上似乎有许多年没有跟人说话，遇到的还是带着龙族血脉前来的小姑娘，它的话也多了起来。
“可你们人族贪婪，抢占了归元秘境不够，还遮掩天道，用秘法划出深渊，将妖魔二界尽数驱逐封锁。如今你们修行缓慢，都是报应。你先前说这颗蛋是你在离深渊不远的小镇外面得到的，便是当年人族逼得我龙族退至深渊的证据。龙族血脉难得。龙蛋诞下之后最少都需要百年才能养出幼龙破壳而出。”
黑龙绕着江畔，目光却始终盯着那颗龙蛋：“这颗龙蛋只差那么一点点，便能让幼龙破壳。都是你们！”
江畔站在旁边倒也没有什么表示。
她不至于听到黑龙说这些就真的生出愧疚的想法。
那都是几万年前的事情了，别说她，她爹都没生出来呢。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只听一条被困在归元秘境这么多年的黑龙说这些。
毕竟，黑龙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些。
人族将妖魔两界赶到深渊困住这件事，江畔听得出来，这条黑龙也不是那么确定。
只是他对人族的不满和怨恨更多，便坚定的认为这是人族所为。
从结果去推断的话，这件事情的得利者只有人族。
这条黑龙觉得是人族做的，也没错。
“所以呢？你被困在这里这么久，虽然能杀了我，却不能离开吧？还是说，你要把这颗蛋也留下？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是不是就可以放我离开了？”
江畔抿唇，她可没兴趣去管这三界是什么样子。
她这辈子撑死一百年，如果她爹能找来什么延年益寿的宝贝，说不定还能活到一百以上。
百年的时间对于这个修真界来说，并不算什么，不过弹指一挥间。
像曲如屏被困在秘境里都被困了十六年。
所以这条龙跟她说这么多，江畔最多当个故事听一听，真要做什么，不至于。
她一个又瞎又废的人，要是有那么充沛的正义感，日子会很艰难的。
黑龙没想到江畔居然不把它说的那些当回事。
原以为江畔怎么都应该会问一问，想要知道一点更深入的东西才是。
可江畔就是无动于衷。
黑龙在湖面下的身躯动了动，目光又落在那颗蛋上。
“我们做个交易。”
黑龙吐出龙息，把江畔放在岸边：“这是我的诚意。”
江畔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只是不得不说。
飘在空中的感觉真的不如脚踏实地让人安心。
“请说。”
黑龙鼻尖喷气，这才正眼打量着江畔，注意到那双暗淡的眼睛，以及江畔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的情况。
黑龙道：“归元秘境中有一个东西，很适合你。我只能告诉你如何去拿，能不能拿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但我有一个条件。”
“这颗龙蛋内的幼龙还有气息，我可以给它一点菁纯龙息，让幼龙保持活力。但要让幼龙彻底破壳，还需要一件东西。你去找，照顾幼龙，待他可以独立，我们便算两清。”
江畔捏着龙蛋，没有贸然答应，而是问：“什么适合我的东西？”
“一双眼睛。”黑龙眼眸稍稍眯起，笑道：“你这身灵脉是被人破坏所致。若是龙族还在，龙谷还在，你这身灵脉还有恢复的可能。如今只剩下我这老龙，是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帮你了。但你那双眼睛，我却可以助你得一双更好的。”
江畔呼吸急促了几分。
她对于修炼其实没有什么执着。
这些年听阿元给她讲述那些弟子修行时候的状态，江畔这个见识过星际文明的人并不会太被触动。
她从前也不是修士，照样可以驾驶机甲上天入地。
但眼睛……
以江畔的学识和能力，用这个世界的材料打造人造眼球，就算江畔能做出来，可她做不到自己安装，这个世界也没有人能给她做手术。
她原本计划是去药谷“坑”一个弟子去学外科手术，最好是专攻眼科和脑科，好好培养一下，兴许她能赶在三十岁之前恢复光明。
现在，黑龙说秘境里有一双眼睛。
黑龙看出江畔的意动，它就不认为江畔会拒绝这个条件。
“那双眼睛是一位大能留下的。她自称有重明鸟的神力，双眼可以看见过去未来。只可惜，她惨遭背叛，陨落身死。不愿仇者快，便将双眼掷入归元秘境。那双眼睛经过这么多年，神力不再。对于别人来说，毫无作用。但对你而言，却是珍宝。”
江畔没说话，只听着。
黑龙继续道：“眼睛就在碧水湖不远的地方，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地方在哪里。”
江畔没吭声，倒是问黑龙：“那我要取什么东西帮助幼龙破壳？”
黑龙稍稍龇牙，勉强能看出是在笑了。
“很简单。”黑龙自信的说：“找齐五颗灵珠，利用天地灵力，就能让龙蛋破壳！”
江畔顿住。
气氛一时间凝结起来。
许久后，江畔弯腰把龙蛋果断放在地上。
这活谁爱干谁干去！
这蛋还不如留在这里给这条老龙当个念想，免得它在这里继续当空巢老龙。
“你这是什么意思？”黑龙见江畔放下龙蛋，还小心的吹了吹，免得地上那堆白骨在光洁可爱的龙蛋上留下划痕：“这很难吗？”
江畔深呼吸，对黑龙说：“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不答应黑龙，努努力三十岁之前可以装个人工眼球。
答应黑龙，她可能这辈子只能干一件事——找灵珠！
第33章
而且江畔始终觉得这事儿有些中二。
她上辈子在历史影像库的图片资源里看到过一句“集齐龙珠召唤神龙”的图片，当时管理员还乐呵呵的跟江畔说地球古人有多可爱，这是动漫台词也可以用在嘲讽话语里。
江畔把黑龙让自己做的事情跟管理员的脸结合一下，总有一种管理员隔着时空来嘲笑自己的既视感。
“你等等！”黑龙没想到江畔居然不上钩。
集齐灵珠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吗？
它都嗅到了，这小姑娘手里已经有一颗金灵珠了。
“如果你答应我，我还能帮你恢复灵脉。”
江畔两手一摊，大咧咧道：“你觉得我有那么需要修炼吗？像你这样的前辈，外面也没有多少，我爹是剑仙，只要我把初号机再精进一些，不说所向披靡，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所以，她干嘛要为了龙族后人去拼命？
一颗金灵珠就让一头普通老虎变成了强悍的虎妖。
如果不是江畔当时还有一团灵火，都不知道要跟那只虎妖纠缠到什么时候。
黑龙气得鼻孔直冒气，一时间碧水湖附近都生出了薄雾。
阿元在旁边一直低声转述着周围变化，江畔听
到薄雾和云朵，还想起了历史影像库里那些神话传说。
原来龙真的可以施云布雨。
“那你究竟要怎么才肯帮我！”黑龙忿忿道。
江畔却突然笑起来，伸出食指左右摇摆：“现在是你寻求我的帮助，而不是我上赶着要给你做事。”
寻求帮助就要有寻求帮助的样子。
黑龙的龙眼一瞪，不可思议的说：“你难道还要我求你？”
江畔只是继续摊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衬得那双无神的眼睛都灵动起来，表情贱兮兮的，看得黑龙想一口吞了这个糟心的姑娘。
黑龙鼻孔喷气，周围的雾更浓了一些。
“我￥％你。”
“什么？”
“我@￥你！”
“什么？我没听清楚。”
江畔笑眯眯的偏头，把耳朵转过去。
黑龙：……
行。
谁让他们现在族人都在深渊，唯一能出面的只有自己呢！
“我……”
听出黑龙这次的语气好了很多，江畔直接打断了它说话：“行了。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有一点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灵珠不是那么好集齐的，可能终我一生都不能帮它破壳。如果到我大限之日还不能完成，我会拜托无量宗的人在归元秘境开启的时候将龙蛋送到碧水湖交给你。或许你可以带着龙蛋在未来遇见更厉害的修士，帮你达成心愿。”
黑龙没吭声，只是看着江畔说：“眼睛在千星谷。守着眼睛的是英招。英招认死理，她唯一的心愿便是为主人报仇，只是她又要听主人的话留在归元秘境守着那双眼睛。只要你答应为她的主人报仇，事情就好办多了。”
江畔点头，回忆着曲如屏说过的大致地形。
千星谷距离碧水湖的确不远。
“你也可以像敷衍我这样说清楚，你只是一个凡人，如果做不到，你就不必再来归元秘境了。到那个时候，英招便是想找你兑现承诺，也无计可施。”
“你倒是现学现用。”江畔得了好处，也不用背负着必须帮龙族孵蛋成功的责任，这就够了。
上前抱起那颗蛋，有点好奇的问：“不过，你是怎么被锁在了碧水湖？”
这条龙感觉还挺厉害的。
还是说，上古时期的大能都这么强？龙族在他们面前就像小虫子？
黑龙沉默，显然不愿意说这件事。
低头给那颗龙蛋吐了一口菁纯龙息后身形渐渐沉入碧水湖中，说：“快走吧，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江畔这次给了明确回复：“放心吧。”
在没入碧水湖中的最后一刻，黑龙的目光始终没能从龙蛋上移开。
那个人族小姑娘不知道，从来都不是黑龙选择她去做这件事。
而是龙蛋选择了她。
否则，她的身上不会有龙族气息。
那颗蛋……
黑龙沉入碧水湖，巨大的身体盘在湖底一块巨石上，几条带着金色铭文的铁索穿过它的身躯，将它永生永世的困在归元秘境的碧水湖中。
江畔把龙蛋收起来，朝着枯树林外走去。
有黑龙的提醒，江畔走回来的时候枯树林外的阵法已经破了，曲如屏正要带着人去找江畔。
冯易还在旁边提着池羽的耳朵，教训个不停。
“江畔出来了！”
“那是江师妹。”
“小师妹！”
大家都知道这阵法是如何破的，生怕江畔一个人面对黑龙会有危险。
这下看到她安然无恙，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阵法破了？”江畔走出枯树林，伸手感觉到温暖的阳光，说：“那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呢？”
被困在这里的人有几十个，大家不可能之后还一直都在一起。
江畔没有隐瞒黑龙的事情，只是没有把龙蛋说出来：“我答应了黑龙一个条件，出去帮它做一件事。同样的，它也告诉我了一个可以助我双眼恢复的办法。接下来我要去千星谷。”
曲如屏几人都被这话震住。
尤其是曲如屏，上前一把抓住江畔：“千星谷有可以帮你恢复双眼的办法？真的吗？”
“那条龙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我。”江畔坦言：“我想去看看。”
曲如屏看着身边几人，对池羽和冉杉说：“既然各自的同门都在这里，那大家还是跟着同门一起，互相都有照应，也更自在一些。”
冯易和荆长河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肯定是希望带着池羽和冉杉离开，只是这次的事情无量宗明显出力更多，他们也不好在事情结束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由曲如屏说出来，当然是最好的，大家都有台阶可以下。
千佛门最先表态：“今日之事，多谢几位鼎力相助。若非诸位，千佛门定然损失惨重。待出去后，小僧会向主持说明，再行答谢！”
其他宗门的人自然也是跟着表态。
冉杉和池羽还有些恋恋不舍。
毕竟他们都是一起进的秘境，在百兽林里也曾经并肩作战。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他们也要为宗门考虑。
“江畔，出去之后我去无量宗找你玩！”冉杉从师兄荆长河那里拿了一些符：“这里都是防御护身的符，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可以拿出来抵御一二。金丹修为的都不在话下。”
江畔也没跟冉杉客气：“谢了！”
池羽走上前，取出一块玉佩跟着符一起塞给江畔，压低了声音说：“其他的我都没说。”
然后大咧咧道：“我可是看在剑仙的份上！”
这个“其他”，自然是指江畔后来拿出的那个蛋。
池羽是年纪小，不是愚蠢。
那条黑龙一直追着江畔要龙族的消息，在江畔拿出了那颗蛋之后态度又转变得那么明显。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池羽羡慕的同时也很清楚，江畔现在主要还是靠着身后有一个剑仙撑腰。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手里有一颗龙蛋，谁知道会不会引起旁人觊觎？
就像金灵珠，赤霄宗不敢确定，还不是默认一般的没有说出去？
就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真的是，现在东西都已经落入了无量宗手里，他们难道还能强抢不成？
“多谢。”江畔知道池羽这话的意思。
虽然还是很不喜欢这公鸭嗓少年之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但现在改观不少。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朋友，说这些！”池羽爽朗一笑，毫不客气的拍了江畔的肩膀一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看得冯易都抬手遮住了眼睛。
别人知道他们赤霄宗养了个二货吗？
处理好其他宗门的人，曲如屏看着无量宗其他弟子。
“沐风，栉雨的伤已经有所好转，你们接下来是继续在归元秘境中试炼，还是有别的打算？”
这话不光是对沐风栉雨说，也是对无量宗其他弟子说的。
“师姐，你们呢？”沐风扶着弟弟，有些担心的看着曲如屏和江畔。
“千星谷一向平和，唯一凶的也不过是生活在谷中的英招。我们两个还能应付。”曲如屏看过，千星谷的记录一直都没有任何危险信息，唯一提到的就是英招是个暴躁的脾气。
只要不招惹英招，千星谷都可以说是整个归元秘境里最安全的所在。
比迷宫草原还要安全。
栉雨拍拍沐风的手，双眼处还包裹着纱布，隐约可以看到药泥透出来。
“大师姐，这是宗主先前交给我们用于保护你们的法宝，这些都给你。”栉雨取出不少法宝，另外装进一个储物袋里：“其他的，都是我们的心意。这次若非有大师姐和小师妹，我们可能都要在碧水湖被困死。千星谷不能陪同前行，还望大师姐收下这些护身法宝，否则我们哪里还有脸面去见宗主和小师叔？”
栉雨也是听出曲如屏并不希望他们都跟着。
归元秘境，千载难逢的好机
会。
曲如屏哪里愿意让他们跟着自己和江畔浪费时间？
她和江畔进秘境也是意外，现在可以知道千星谷有治疗江畔眼睛的办法，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总不能拖着宗门里其他人跟着他们一起，反而耽误了沐风栉雨他们的修行。
“好。”曲如屏收下储物袋：“秘境外再见！”
第34章
“师姐，其实……”江畔还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毕竟是私事，而且也不是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曲如屏却自然的塞给她一块点心，说：“且不说是我世界，就有照顾师妹师弟的责任。就冲着小师叔当年对我那么好，帮了我那么多，我也不可能抛下你不管。”
黎朔和江清川是师兄弟，黎朔收徒的时候江清川还不是剑仙，曲如屏幼时都是被黎朔丢给江清川教导。
在她心里，黎朔和江清川一起组成了她心中父亲的形象。
对于江畔，除了本身的喜欢之外，还有爱屋及乌的感情。
“好吧。”江畔倒是习惯了沾她爹的光，吃着小点心说：“那条黑龙说千星谷里藏着一双眼睛，还是个上古大能留下的。临死之前留下了神兽英招看管。黑龙说，英招还挺好说话。”
曲如屏却没有江畔想的那么轻松。
再好说话，那也是神兽。
眼睛是人家守着的，想要拿走就没有那么容易。
曲如屏摸了摸沐风和栉雨给的储物袋，她刚才看过了，里面都不是一般的法宝，饶是自己不动用灵力，想要拖时间拖到秘境结束，也不是不可能。
千星谷距离碧水湖并不远，这一路走来姐妹俩还遇到了不少人。
“看他们的情况都还不错，前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曲如屏见千星谷越来越近，稍微松了口气。
实在是碧水湖那里把他们都吓住了。
从前只要不从湖面上方飞过就无比安全的碧水湖，却能让那么多弟子在枯树林外就命悬一线被送出了秘境。
如果不是江畔跟那条黑龙对手，还不知道他们要在碧水湖折腾多久。
至于江畔和池羽隐瞒的地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只是既然他们不想说，其他人也就没有逼着他们回答。
毕竟，谁还没有一点秘密了。
曲如屏看着眼前的景色，不得不赞叹归元秘境的神奇。
前面的百兽林和碧水湖，除了突兀的枯树林外，看起来还是一片绿色。
可踏入千星谷范围后，像是被划分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茵茵草地的另一边就是漫天黄沙。
走过沙丘便是一片戈壁，山壁上还能看到枯黄的草，但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荒凉。
就连江畔都能明显感觉到，这里阳光要比碧水湖那边更烈，而且一进入这里，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
“师姐，到了吗？”江畔问。
曲如屏应了一声：“就是不知道英招在何处，又要去哪里找到‘眼睛’。”
千星谷那么大，她们两个人如果光用脚走，怕是秘境结束也走不完整个千星谷。
江畔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捶着小腿。
她毕竟没有修为，平时也就练一些拳脚功夫，考虑身体情况还不敢多练。
这一路走过来，曲如屏没什么感觉，倒是把江畔累得不行。
“阿元，你让小虫去附近都看看，整理数据。”江畔示意曲如屏也坐下：“阿元会整合附近的情况，到时候我们再分析应该怎么走。”
这些天来，曲如屏直观的感受到阿元的厉害之处。
坐下后，阿元迅速放出机械虫去四周探查。
机械虫探查的速度很快，阿元整合数据后，利用机械虫直接在地上绘制了一幅地图。
江畔看不见，曲如屏却可以看到。
“这里看起来还真是不小。”曲如屏叹道，只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奇怪。
再偏头各个角度都看了之后，曲如屏惊讶的上前，用手指在机械虫“画”出来的地图空白处慢慢划过。
“师姐，是有什么发现吗？”江畔忍不住问。
曲如屏沉默了几秒，再坐回江畔身边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地图。
“如果地图没有错的话，千星谷的规模看起来……像一座墓。”
以天为墓室顶端，用隔壁上这些山岩做墓室的间隔。
她们现在的位置就在墓室入口处。
“如果黑龙跟你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曲如屏想到江畔之前说，有位大能死前将双眼掷入秘境，又安排了神兽英招在此看守。
千星谷说是那位大能的墓地，也能说得通。
江畔没想到千星谷还有这样的划分，手指点了点下巴，说：“那我们去住墓室就能找到‘眼睛’了？英招如果不是在入口守着，那就一定是在住墓室。否则千星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没有道理了。”
既然找准了方向，见江畔休息够了，两人继续上路。
机械小虫就跟在身边，一直维持着“地图”的阵型。
阿元还非常贴心的安排了两个机械虫闪着红光在地图里慢慢移动，代表着江畔和曲如屏的位置。
一路上依旧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整座千星谷都安静得只能听到她们的脚步声。
眼看着就要到达住墓室位置的时候，曲如屏的视线内突然开阔起来，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座石殿。
“好像到了。”曲如屏拉住江畔，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依旧没有英招的身影。
“阿元，安排机械虫先进去。”江畔也没有贸然行动，安排机械虫去前面探路。
机械虫列队朝着石殿走去。
直到最后一只机械虫进入石殿，周围也无事发生。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别的情况。”曲如屏还担心，又取出一颗灵石掷出，在地上连着蹦了几下，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我走前面。”曲如屏上前，缓缓朝着石殿方向前行。
江畔紧跟在曲如屏身后，让阿元观察着四周，有问题随时警报。
奇怪的是，她们一路走到石殿门口也没有任何情况。
机械虫进入石殿后并没有给阿元传来任何不对的消息。
江畔拍拍曲如屏的手，说：“黑龙说英招的脾气还行，说不定没有恶意？”
“再往前走走看。”曲如屏观察着这个空荡荡的石殿，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
两人完全走入石殿后，千星谷的上方划过一道黑影，似有双翼，但身形又看起来格外庞大，不像一般鸟类。
“师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江畔停下，拉住曲如屏。
曲如屏摇头：“没有啊，你听见了？”
她相信江畔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能让江畔这么警惕，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先退出去！”曲如屏如果自己一个人，而且还没有受伤的话，她不会在意这些。
但现在带着江畔，她如今的情况说不定还要江畔保护自己，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果断后退。
在退出大殿的刹那，身后却突然卷起一阵狂风，还带着咕咕的声音将她们又掀飞进了石殿内。
“哎哟——”江畔一下没有控制住，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她直吸气。
曲如屏连忙翻身去找江畔，起来的瞬间便看见石殿的大门处站着一个女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背生双翼的女人。
“千星谷从未有人行至腹地，你们来此处有何贵干？”英招语气倒也平和，浅金色的双眼打量着江畔和曲如屏。
唇角浅浅勾起：“两个灵脉都有问题，一个还双目失明。归元秘境何时会让你们这样的人进来？人族已经衰弱至此了？”
曲如屏没听出什么，但江畔却实打实的听出了嘲讽。
她这下是真好奇了。
万万年前的人族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
黑龙对人族敌视，现在又听到了对人族的鄙夷和嘲讽 。
“敢为前辈可是神兽英招？”江畔控制不住的轻咳了几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稍稍拱手：“晚辈在碧水湖遇见湖中的黑龙前辈。黑龙前辈看晚辈这般着实可怜，便指点晚辈来千星谷，或许会有收获。”
江畔修饰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总不能刚见面就跟人家说：“你好，我是来拿你主人丢进来的那双眼睛走的。”
这不是生怕英招没脾气？
“檀玄？”英招嗤笑：“他被一个人族骗得丢了龙珠还锁在碧水湖，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如今居然还能帮人族？真是大度慈悲啊！”
江畔抿唇，感觉英招这话就差没有指着黑龙骂他蠢钝了。
“前辈。”曲如屏可就比江畔正直多了，直接说：“师妹天生双目失明，我们师姐妹也是意外进入了归元秘境，幸得黑龙前辈的指点前来千星谷。如果有打扰到前辈，是晚辈的不是。只是师妹自幼不能视物……”
“谁说她是天生的？”英招飞身上前，身体漂浮空中，几乎是瞬移到江畔面前。
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与江畔的眼睛对视，散发出的光芒仿佛让江畔无声的眼睛也有了光彩。
话音落下，英招又一个瞬移拉开和江畔的距离。
看出这两个人确实没有什么威胁，在门口踱步：“这个小姑娘倒是可怜。灵脉被偷，双眼也被偷了。啧啧啧……”
江畔之前就听黑龙说过，她的灵脉是被人有意为之。
只是江畔不在意这些，也就没有追问。
现在英招却说，她不仅是灵脉被人刻意弄成这样，眼睛也是被人偷走的。
“前辈此言，可有证据？”江畔拉住略有些激动的曲如屏，说：“我爹为我请来了不少医者，其中不乏修为高深的得道修士。他们都说我是先天失明，灵脉也是先天碎裂。怎么前辈和黑龙前辈都说，我这是被人害的？”
第35章
英招懒洋洋的靠在门框边上，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嗤一声：“自然是因为手段并非人族能理解的手段。”
说话的时候，英招又换了一个姿势，打着哈欠说：“你有个狠心的母亲，拿了你的眼睛，偷了你的灵脉。人族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但是妖族与魔族中却会出现。在我们看来，舐犊情深那也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否则生下来也是拖累族群的负累。所以妖族和魔族会放弃体弱的孩子，特殊情况下也会吞噬还在母体的孩子的力量保证自身安全。”
英招淡金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漠：“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江畔倒是没有被这件事情打击，还觉得英招说得挺有道理。
曲如屏却无法接受。
她摇着头微怒：“既然她要偷走小师妹的双眼和灵脉，又为何要……害得小师妹受苦。”
“所以嘛。”英招双臂舒展开，身后的翅膀也跟着抖动几下：“你们想不到这些，就以为这小姑娘是天生如此。啧啧，可惜哦。现在你的眼睛和灵脉早就跟人家融合了，找到人也拿不回来。”
“恩。”江畔淡定的点头。
英招好奇的上前：“你就不生气？”
眼睛也就罢了，丢了眼睛也不至于活不下去。但是灵脉没了……能够被人惦记，说明她的天赋绝对不低。
这种事情，即便是亲生母女，那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怨。
这相当于强行折断了江畔的翅膀。
英招想到这样的可能，都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生气。”江畔回答：“可是，前辈不是也说过了。都拿不回来，我生气也改变不了结果。况且，我现在不是还有一个选择？”
英招愣了一下，猛地扭头，语气还有些不可思议：“你要来取走那双眼睛？那条蠢龙让你来的？”
“不可以吗？”江畔的情绪也不是一点起伏都没有。
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现在这个情况是天生的。
毕竟从她有意识起，睁开眼睛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灵脉被检测出来有问题的时候，江畔其实不那么意外。
现在听到自己这些都是被别人拿走，还是被曾经血脉相连的那个人拿走，饶是江畔上辈子也没有感受过什么母爱，现在也难以控制的生出一股悲哀。
为自己的悲哀。
既然自己的眼睛回不来，现在有一双暂时无主的眼睛可以争取。
江畔不想放弃。
英招在石殿里踱着步子，显得有几分急促。
她倒是不担心这两人能做什么。
那双眼睛自己守了这么多年，从前也并非没有人跌入腹地，也有人见过那双眼睛，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带走。
江畔和曲如屏，一个残一个伤，她挥挥翅膀就可以解决。
只是，英招不知道是放任她们自己去找，还是……
“那条蠢龙肯定是故意的。”英招咬着牙，气得都控制不住脸上出现类似虎纹的斑纹。
那条蠢龙就是知道她心软，故意让她看见江畔的情况，无法拒绝江畔想要眼睛的需求。
英招心软，想到这里都不好意思去看江畔的眼睛。
在旁边着急的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砸吧嘴。
江畔和曲如屏也没有着急，她们可以从英招的态度上明显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
尤其是，黑龙现在想要龙蛋可以顺利孵化破壳，所有希望都在江畔身上。如果英招真的不好对付，黑龙也会提前说清楚。
否则，江畔要是被英招对付，她第一时间就会把龙蛋丢出去挡枪。
“行吧。”英招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抓了抓后脑勺，朝着石殿内部走去：“我带你们去，但先跟你们说清楚。你们见到了，能不能发现它的存在，能不能带走它，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主人当年会把眼睛掷入秘境，想来也是希望有人可以得到它。”
英招没有说太多。
只是带着她们往里走。
走廊两侧还有石雕，见曲如屏在看，英招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闲着无聊自己画的。上面都是我主人的故事。当年我按照主人的命令进入归元秘境，那个时候千星谷还有不少小兽和妖兽，都被我赶跑了。主人死的时候，身躯被那群人抢走了，我抢不回来，只能看着主人的魂魄散于天地之间。对我来说，千星谷就是我主人的埋骨之地。既然如此，自然要天做墓室穹顶，地做基石，以天地做我主人的墓室。这里当然也不能有太多人来打扰。”
英招对那个主人的忠诚不仅体现在她的口中。
曲如屏可以从两侧的壁画中看出英招有多用心。
只是这石刻壁画上也看不出那位大能来自何方，开头就是那位大能出手击退强敌的画面。
一直到后面，大能被人暗算，自剜双目掷于秘境，派神兽英招进入秘境守护双目。
“这周围的石刻壁画上说，那位前辈的双眼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曲如屏不光自己看，还会给江畔解释：“在上古时期，前辈非常受尊重，并且屡屡帮助人族摆脱危险，还教导人族修炼，给了人族许多自保的本事。”
曲如屏咬唇，有些羞耻的说着倒数第三幅画：“人族暗算了那位前辈，用前辈的后代威胁，逼得那位前辈在飞升的时候陨落，临死前将双目掷出。但是前辈的后人也死了。”
曲如屏看过和经历过的事情很多，她当然知道哪里都会有败类。
但是英招的壁画里，人族对那位大能前辈的恶意，令人发指。
江畔没有评价。她没有看到壁画，但她从前看过无数文明和历史的兴替，历史的真相只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
人族没有提过这些，至少江畔翻越了无量宗整个藏书阁，都没有听过这个故事。
英招画下的也是她视角下的故事。
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无人知晓。
穿过长长的甬道，三人面前是一扇没有任何石刻装饰的大门，跟两侧华丽的石刻壁画截然不同。
英招嘟囔：“主人不
喜欢，她老是嫌弃我花里胡哨。”
江畔想想英招原本的模样，人面马身虎纹双翼……确实很花里胡哨。
“你们自己推门吧，我就不进去了。你要是能够拿到主人留下的双眼，我有个条件。”英招转身，站在石门前：“主人当年被害，并非是全部的人族，而是其中一个小部落。那个小部落也是受主人照拂最多的小部落。当年要不是主人救下他们，他们早就死在大洪水中了。结果，贪心不足，害了我的主人。”
英招眼睛稍稍泛红，带着水汽说：“你拿到了主人的东西，就要帮她报仇。找到那群人，杀了他们！”
一直以来，英招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像个傻大姐。
和碧水湖中满腹怨气，阴郁的黑龙相比，英招一点都不像一只活了万万年的神兽。
御姐的模样，傻白甜的内里。
也只有在说起那个小部落的时候，英招身上杀意尽显，恨意浓烈。
饶是江畔什么也看不见，都能感觉到英招身上强烈的情绪起伏。
曲如屏看着江畔，没有给她做决定。
江畔早在碧水湖的时候就被黑龙打了预防针，知道英招想要什么。
拿了人家的东西，答应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为难的要求。
只是……
“我没有灵脉，寿数有限。我只可以答应你，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会帮你找到仇人，并且报仇。但如果在我死之前都不能做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江畔没有按照黑龙说的敷衍英招。
既然英招报以诚意，江畔也不想欺骗对方。
况且，一条黑龙敌视人族也就罢了，英招也如此。
还有如此详尽的壁画。
哪怕江畔还对真相有所怀疑，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年的人族的确对他们做了不好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江畔不想继续拉低人族的底线。
英招点头：“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如果你都能拿走我主人的眼睛，寿数什么的，也不一定。”
英招说得隐晦，轻轻抬手，一道灵光闪过，身后的大门缓缓打开。
“你们进去吧。能不能拿到，看你们的本事，也看你们是否有这个机缘了。”
大门打开，最先被看见的就是一尊神女像。
神女双眼闭着，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在神女像的旁边，是英姿勃发的“英招”石雕。
“还挺臭美。”江畔听到阿元的转述后，小声嘟囔。
曲如屏掩唇轻笑，回头的时候分明看见英招那头黑发缝隙里透出来的红色耳朵尖。
英招轻咳几声：“你们自己找吧，我关门了。”
话音落下，石门合起。
江畔和曲如屏再往前走了一些，曲如屏这才看清楚整个石殿内室的样子。
如果说先前甬道里的石刻壁画是华丽，那么石刻壁画在如今这内室的浮雕面前，那都排不上号。
这些浮雕栩栩如生，曲如屏猛地看过去还以为那些凶兽和祥云洪水都是活着的。
除了四周的浮雕，整座大殿内只有神女像和英招像。
“眼睛，会在什么地方？”曲如屏喃喃，看不出丝毫线索。
第36章
“师姐，要不你仔细看看这些浮雕上说的是什么。”江畔不觉得英招会在这位神女大能的住墓室里再重复一遍她曾经的事迹。
这些在外面的甬道里就已经体现过一次了。
室内的浮雕，必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曲如屏点头，也很赞成江畔的想法。
阿元虽然能“看”，但它只能复述大致的模样，无法分析出浮雕内容。
倒也不是阿元不够智能，而是这些超出了阿元的理解范围。
江畔从来都不觉得阿元是人工智能。
曲如屏松开江畔的手，沿着浮雕慢慢走动着：“这似乎是在说一场战役，还爆发了滔天的洪水。”
浮雕栩栩如生，神女手持法杖利于波涛上，守护一方部落。
“还有一队人过来，神女的眼睛看向天空，对方非常感谢他们。在他们走了之后，洪水就退了。”
“之前保护的那个部落，他们跪拜着神女，似乎是将她当成了神……”曲如屏看到后面，声音在空旷的石殿里格外清晰，还带着回响：“部落在神女的照拂下逐渐壮大，还出了许多修士。神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但是前面没有写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神女飞升，但是部落的人高举着那个孩子，神女陨落了。”
很多画面都只记录着当时的瞬间，这些浮雕里也能看到英招的身影。
孩子被作为要挟手段高高举起的时候，英招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
“部落高举着武器，神女用最后的力气放出了英招，自剜双目，两颗眼球飞向远方，英招紧随其后。”
曲如屏看着栩栩如生的浮雕，仿佛那些事情在她眼前重新演绎了一遍。
看到神女倒下的画面，曲如屏都不由得为那位大能可惜。
再看部落的人影，也不自觉的带上了愤懑和厌恶。
“最后就是英招守在千星谷的画面了。”曲如屏把浮雕看完，也差不多算是绕场一周走回了江畔身边：“师妹，你觉得眼睛会在什么地方？”
江畔手指转动着腰间的衣带，她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按照师姐你说的情况看，这位大能的身份，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曲如屏瞪大眼睛：“是谁？”
她这一路看过来的都没有想到会是谁，江畔只是听了一遍，就能想到了？
“师姐，你记不记得书上记载过，在万万年前曾有一场大洪水，当时陆地几乎都被淹没，人族、魔族和妖族，饶是善水的龙族都不能幸存。”江畔曾经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心中暗自发笑。
怎么这个世界也有类似于他们曾经挖掘过的地球远古神话故事。
只是这个更像是大禹治水和诺亚方舟东西结合起来的一个故事。
洪水来临之前，有人曾有预言，并且带着人、魔、妖三族共同打造了一艘大船。但还有一部分人并不知道预言，他们则四处平定洪水，最后双方人马会合，共同将洪水清退。
也是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这洪水并非一般的水。
其中有几股水流来自弱水，这也是为什么善水的妖族都无法在洪水中幸存的原因。
“你仔细看看，有人来找神女的时候，神女他们是站在水上，还是陆地，亦或是船上？”
江畔说完，曲如屏赶忙绕回去看。
浮雕上，神女站在浪花上，而她身后的部落则都在船上。
刚才曲如屏看得没有那么仔细，这才注意到，来找神女的陌生人也都是站在水面。
“是，部落的人站在船上。你的意思是，神女就是传说中带着诸多人族在洪水中幸免于难的素舒神女？可传说中，神女是为了褪去洪水才牺牲的。”曲如屏不敢相信江畔的推测。
与其说是不敢相信，倒不如说她不是很想接受，人族真的卑劣这一点。
江畔耸肩：“历史掌握在胜利者手中。虽然我一直觉得这话有些偏激，但万万年前的事情，很有可能会有误传。说不定当时的人把真相记录下来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真相被各种传说添油加醋的扭曲了也不一定。还有，这毕竟是英招视角下的记录，说不定英招也有猜错的地方。”
曲如屏知道，确实有这个可能。
她按下心底那些杂乱的想法，只环顾四周：“那眼睛呢？眼睛会在哪里？”
神女像是闭着眼睛的，双手只平和的交叠于身前。
旁边的英招露出
原形，几乎贴在神女的身边，但却朝着一侧方向咆哮。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英招咆哮的方向，就是最后一幅浮雕中，那个暗算了素舒神女的部落方向。
除了这些，石殿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先试试看浮雕中出现眼睛的位置。”江畔也没有什么头绪，找也只能用这样的笨方法寻找。
她和曲如屏分工，两人一左一右从两侧开始摸索寻找。
江畔吐槽：“难怪英招那么大方的就放我们进来了，原来是这双眼睛找都比较难找。我估计，就算找到了，想要用它，也难的很！”
曲如屏倒是很好接受。
她说：“我去过大大小小的秘境也有十来处，一般都是这样的。这毕竟是白捡的宝贝，如果没有设下一点难题，那也太便宜别人了。”
江畔耸肩：“好吧，说的也是！”
这如果是什么容易到手的东西，英招答应得也不会那么痛快了。
两人也不是漫无目的的寻找，查看的都是和神女有关的地方眼睛雕刻的位置。
只是这一同查找下来，也没有任何收获。
“师妹，英招会不会根本没有把眼睛放进来？”曲如屏还是很怀疑英招。
在她看来，活了万万年的神兽，怎么可能一点心眼都没有？
只是刚才江畔很相信英招的样子，让她不好那么明着质疑。
这么想着，曲如屏转身要去打开石门。
“等一下。”江畔想起曲如屏之前描述石雕时的内容：“师姐，你去看看那个孩子。你说神女曾经抱着一个孩子。”
曲如屏动作停下，见江畔执拗，也没有拒绝。
“我虽然看不见，但英招一言一行听来确实不是什么有心机的样子。黑龙有求于我，也不曾提醒我小心英招。他俩听起来像是旧相识，黑龙不会不知道这些。既然英招认为神女是为了后人才陨落，那么后人必然比双眼更重要。”
江畔也只是推测，她什么细节都看不见，自然只能这么瞎猜着找。
“如果不是孩子的话……”江畔轻笑：“大不了我们再把浮雕摸一遍，还是找不到就说明我们跟那双眼睛确实没有缘分。”
她反正都习惯了现在的状态。
曲如屏听到这话，眉心微蹙，语气有些执拗：“一定有缘分的。否则我们怎么会进入秘境？为什么别人都不能跟碧水湖的黑龙说话，就你可以？还有千星谷。从来只知道这里安全，却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神兽英招。我不相信我们得到了这么多消息，还不能找到一双眼睛。”
她既然来了这里，又知道了眼睛的事情，就一定要帮江畔找到。
“师妹，你不要灰心。既然老天安排我们来这里，那就不会让我们无功而返。”
江畔站在神女像前，知道曲如屏这话不光是在给她说的，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知道，多谢师姐。”江畔上前，抬手轻轻触摸着神女像，也试图寻找眼睛的所在。
“师姐，英招说素舒神女的后人死了。可是，我在藏书阁看到的却说神女后人失踪。你说，会不会神女后人还存在？”
江畔摸索着爬上去，又让阿元在旁边探查，口中还不忘碎碎念：“如果素舒神女的后人还在，那么当年害神女的部落还存不存在？师姐，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要害素舒神女呢？难不成是为了眼睛？英招和黑龙都说过，素舒神女的眼睛可以窥探到过去未来。从前的记载里也提到过，制造大船的那些人就是因为得到了预言，提前知道了会有洪水出现……”
江畔说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曲如屏的回应，动作停下，扬声试探：“师姐？”
她的眼前漆黑一片，耳朵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好像整个世界突然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呼吸声。
“阿元！”
没有回应。
“阿元？”
还是没有丝毫回应。
望月玉佩早就没有了，曲如屏不在，江畔又跟阿元断了联系，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手心下还有石雕的触感，就在江畔稍稍松口气，打算爬下高台去找英招的时候，手底下突然猛地一空。
原本应该是石像基座的位置陡然一空。
“爹！”江畔的身体也猛地下坠，下意识的喊着江清川。
就在江畔以为自己要被摔死的时候，衣领子猛地被人一扯。
这熟悉的拉拽感……
江畔小声的试探：“爹？”
还是说，她快要摔死，被归元秘境送出来了？
“主人，这个奇怪的女娃娃叫我爹！”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畔没有光泽的双眼眨了眨。
这个怎么那么像……
“英招，别胡闹！”女子的声音温柔有力，语调中又带着宠溺与警告：“让你救人，你便是这么救的？”
英招哼哼，嘟囔道：“要不是我速度够快，她就掉进弱水里了。”
第37章
弱水？英招？主人？！
这几个词出现在江畔的脑袋里，她有那么一瞬间都迷茫了。
自己还在归元秘境里吗？
这是归元秘境里能出现的人和事？
“主人，这个人好像是个傻子。”英招提着江畔的衣领子，轻松的将人举到素舒面前。
神女素舒面容柔和静雅，双眼里始终带着沉静和温柔。注意到江畔慌张却无神的眼睛，目光轻动。
“把人好好放下来。”素舒责备的看了英招一眼。
英招噘着嘴，脸上不情愿，却还是按照素舒说的，把人轻轻放下。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怎么会好端端的掉下来？”素舒望着头顶的天空，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没有任何修为和灵力，这里前无山峰，后无修士，怎么会有人从天而降？
江畔脑子还有些乱，不清楚自己怎么前脚在千星谷的石殿，后脚就出现在了这里。
哪怕什么都看不见，江畔还有感觉啊！
她刚才明显感受到了剧烈的风，现在脚下还有踩着草地的柔软触感。
“敢问前辈可是素舒神女？”江畔小声的问。
素舒一愣，她什么时候有了“神女”的名号？
再看眼前这个小女孩的打扮，显然不是一般人能照顾得起的。
人族大部分部落到现在都还在穿兽皮，这身衣服的材质她见所未见。
相比其他人，素舒当然是“见多识广”。
双眼一闭一张，原本漆黑如点墨的双瞳瞬间变成了与眼白接近的白色。
睫毛微颤，再看江畔的时候，素舒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江畔，我是素舒。”素舒没有接下“神女”的称呼，走到江畔面前，温柔的拉住她的手：“你真是优秀得让人骄傲。”
双目失明，灵脉破碎，却能走出一条旁人都无法想到的路。
江畔对于素舒神女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没有意外太久。
英招的壁画里可是反复提及素舒神女的双眼有窥探过去未来的能力。
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似乎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只是这么明晃晃的夸奖，江畔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您过誉了。”江畔说完，着急的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要怎么才能回去？我师姐肯定担心死了，还有阿元。要是秘境结束我还不能走，我爹肯定要发疯的。”
素舒抬手抚平江畔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但不要着急。能来，就能走。更何况，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或许是一份机缘，让我们可以用这样特殊的方式见面。”
她没想到眼前的女孩竟然来自万万年后。
虽然对江畔的人生经历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件大红色的机甲却让素舒着实意外。
她一直都以为人族需要庇佑。
教导他们修行，便是授之以渔，让他们独立。
而那些无法修行的人，只能成为被保护的那一方。
可江畔的人生
过往，打破了素舒的这个想法。
“世间事，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你不必烦忧。既然来了，不如感受一下万万年前的风？”
素舒拉着江畔飞身而起。
和她平日里被江清川提着到处跑的感觉不同，也不像在别人的飞行法器和无量宗内部的仙鹤背上。
素舒带着她飞起来的感觉，江畔有一种踏实感。
好似浑身都被灵力包裹起来，既不会像江清川那样保护得一丝不苟，又不会像坐在仙鹤背上随时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路上，素舒还在给江畔说明此时的情况：“如今洪水刚起，生活在低处的人都在不断往高处走。只是这洪水中还有弱水，仅我一人之力无法解决弱水，只能带着船避开弱水，四处救人。这次幸亏英招反应速度快，将你在掉入弱水的最后关头抓住，一旦你沾上弱水，我和英招并不能救下你。”
素舒的天赋便是那双眼睛。
修为其实在她所了解的那些人之中算是低微的。
“这次的洪水来势汹汹，不少人都死在了洪水里。”素舒在知道江畔的身份后就很清楚，这次的洪水肯定被解决了。
只是，她还是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快一点结束。
“谁也不知道这弱水是怎么出现的。英招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北方的天柱断裂，天河流入人间，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要怎么解决。”素舒叹气。
很快带着江畔落到了一艘巨大的船上。
“素舒大人。”
“是英招大人。”
“素舒姐姐，素舒姐姐回来了。”
才落下，江畔就能听到不少人欢呼的声音。
其中最多的还是小孩。
但只有一个脚步声最为清晰。
一下一下的踩在甲板上，飞快的扑进素舒怀里：“姑姑，我好想你啊。”
江畔有些诧异。
姑姑？
英招这一路虽然没有跟江畔说一句话，但她自认是除了主人之外，跟江畔最熟的人了。
上前解释：“这是主人兄长的孩子，为了这孩子降生，主人的兄长都陨落了。”
江畔愣了一下，其实书中也没有记载过如素舒神女这些在万万年前就拥有各种神通，还能修行的人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们只在记载中出现，除了少数如同素舒这样有记载陨落的大能，其他人的下落都不清楚。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自然而然的，这些人就不见了。
素舒搂着侄女拍了拍，又安排好船上的事宜，这才走到江畔身边：“你先留在这里，周围都是不断上涨的洪水，你双目失明在外面很危险。至于如何回到你来的地方，不如你暂且等等。我有让英招去寻找其他人，如果遇见其他前辈或者拥有改变时空能力的同辈，我便去找他们，让你尽快回家。”
自己本来就是被素舒救下的。
现在人家还对自己这么客气，江畔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红着脸连忙说：“那就麻烦素舒大人了。”
素舒轻笑：“无妨，相逢即是有缘，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一段缘分呢！”
素舒只能看到江畔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千星谷，也没有看到那些壁画。
而江畔因为素舒已经知晓自己来历的关系，下意识的认为素舒已经看到了和她自己相关的部分。
当着素舒的面，她也不好说自己是在英招给素舒建造的墓里突然过来的。
毕竟跑到人家墓室里，这种事情在当事人面前说出来，确实挺尴尬。
江畔颔首，靠在船舷边上，好奇的问：“您，我听说船上的人族都不会修炼，那您这是……”
问出来之后，江畔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过唐突，连忙摆手：“这个就是我突然想问的，如有冒犯，我可以道歉的。”
素舒看着有些慌张的江畔，掩唇轻笑：“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大家都知道。”
注意到江畔的表情，素舒若有所思的说：“看来很久之后的人并不知晓这些事情。”
“我与兄长其实是天生地养。”素舒伸出两根手指，又想起江畔根本看不见，讪讪的收回手，说：“我们是人族，但又不全是。我们，更像是天道的孩子。天道孕育我们，便是要集合三族在这片土地上好好的繁衍生息。毕竟，在妖族和魔族面前，人族的力量太弱了。只是还不等我们起作用，洪水就来了。”
素舒语气里带着叹息。
她觉得这场洪水来得太早，人族本就不够繁盛。别说弱水，就是普通的洪水面前都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
素舒也只能带着大船，能救一个是一个。
“原来是这样。”江畔若有所思。
天生地养，天道之子。
倒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素舒这群人生来就有不凡的力量了。
“方才我瞧见还有一个孩子。”江畔想起壁画上曾经记录过，素舒是为了后人才被威胁，最后在飞升之际出了差错。
如果英招没有记录错误的话，那个孩子就是刚才对着素舒喊“姑姑”的那个吧！
素舒站在一旁，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卷起发带和衣摆，整个人好像要随着夜风飞起来。
“我与兄长一同苏醒。当时在我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孩，一直沉睡不曾醒来。兄长见到了人类部落里的亲缘关系，便将那孩子视作亲生子。后来也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兄长才重伤陨落。”
江畔稍稍点头，知道这是触及素舒的伤心事了，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不该因为一时好奇就随意打探。”
“没什么。别人都能知道，你也可以。”素舒并不介意这些。
她早已放下了兄长的陨落。
就像人族总有一日会老去，他们也一样。
只是等待他们的是陨落还是其他的结局，无人知晓。
“很晚了，你去休息吧。小孩子还是要多睡觉，才能像小树苗一样长高。”素舒的手轻轻拍了一下江畔的头顶，轻柔温暖，让江畔都有一种舍不得感觉。
被英招带着去船舱内休息的时候，耳边听到的都是船上的人对素舒的敬仰和感激。
江畔不由得皱眉。
那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些人转变得那么快？
反过来暗算素舒，还利用小孩做威胁。
第38章
江畔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万万年之前，遇见了在洪水中救人的素舒神女，同在秘境中的曲如屏和阿元是如何慌张，可想而知。
但秘境之外的江清川也好不到哪里去。
江清川先前一剑击退荆芥，又拉住了那个赤霄宗弟子不让走。
饶是再受人敬仰的剑仙，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此张狂，影响总归是不太好的。
那个赤霄宗弟子在说过江畔无事后，就被仞千岳派人带下去医治。
自秘境开启到现在不过三日时间，陆陆续续被秘境送出来的弟子竟然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
这三分之一的弟子还没有拿到丝毫有用的东西，反而一身是伤的出来。
不说日后修炼如何，现在能不能保住一条命都是问题。
归元秘境出现这样的问题，各大宗门的人也不能干坐着放任事情继续发生而不管。
“如今归元秘境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清楚。但我们几个商议出一个办法。”
负责主持的是如今德高望重的千佛门合惠主持，他站在各大宗门的宗主面前，忧心忡忡道：“我们合力可以打开归元秘境的一道口子，但进入的人极有可能被困秘境再也无法出来。”
合惠垂眸，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
去秘境的人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出来。
好结果，就是大家相安无事的出来。
最坏的结果是所有人都出事，其次便是这次进去的人出不来。
“人数有限，我们最多送进去三个人，千佛门会由明觉进去，还剩下两个名额，便由你们自行商议吧。”合惠主持说
完，双手合十后坐在椅子上闭目开始转动着佛珠念经。
“我去。”
在场几人还没有开口，站在黎朔身后的江清川就走了出来：“我女儿在里面，我一定要进去。”
原本就看江清川不爽的荆芥冷笑：“这里面只有你的女儿吗？耗费这么大的力气送人进去是为了探查清楚秘境为何会如此，最好是带着那些弟子安全出来。不是让你进去找女儿的。”
黎朔其实也有些犹豫。
如果要在他心中排号，除了仙逝的师父，师弟江清川和他膝下唯二的两个弟子是并列第一，江畔完全是因为爱屋及乌，加上这十几年来的相处和对江畔的同情才排上第二。
黎朔担心曲如屏，却不会选择让江清川去冒险。
黎朔还没说话，无量宗的队伍里就已经有了低声议论。
显然也是不赞成让江清川进入归元秘境。
“江清川，看样子无量宗也不怎么同意你进去嘛。”荆芥因为江清川的关系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现在可不得找到机会就怼回去！
江清川仿佛没有听见荆芥说话，转身提起衣袍下摆，在黎朔面前跪下：“宗主，我知晓今日选择确实冲动，但我这辈子只有那一个女儿。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这个当爹的从未帮到过她什么。如今出了意外，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今生有愧于宗门，若是这次可以平安出来，江清川定当报答宗门多年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黎朔看着眼前执拗的师弟，无端想起了十六年前抱着孩子强硬要亲自抚养放弃飞升的江清川，一模一样！
要说黎朔对江畔一点意见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成为牵绊住江清川的风筝线。
他一手带大的师弟，本该飞升得道，是最潇洒的剑仙。
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儿，弄得如此。
只是黎朔也说不出要江清川放弃女儿的话来。
“你当知，进入秘境最重要的是什么！”黎朔面无表情，声音严厉。
江清川垂眸：“探查归元秘境异动缘由，保护秘境中的弟子安全出来。”
黎朔没有回答江清川，而是走上前，对着合惠主持等人一一拜过：“无量宗厚颜要下这个名额。清川的修为和品性，诸位也都了解。他不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有他进入秘境中，定然事半功倍。也希望明觉大师以及另外一位在进入秘境后，若是找到我宗江畔的下落，还望多多照看。”
整个修真界都知道江清川为了女儿可以不飞升。
但江清川这十六年来大多时候都留在无量宗，只偶尔外出寻找望月石，以及为宗门做事的时候才会出来。
众人对江清川爱女如命的行为也只是听说。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这是不是夸大其实了。
现在亲眼所见，有人不解，也有人为江清川拳拳爱女之心而动容。
他们是修士，并不是修一颗断情绝爱的石头心。
“那第三个名额就给我吧。”从金刀楼的队伍里走出一个身后背着双刀的男人，一头微卷的头发和颇为异域感的五官，让对方看起来神秘又充满力量感。
如果江清川被称为剑仙的话，那么当世能够与江清川齐名的就是金刀楼中被称为刀王的离恨愁。
千佛门的明觉修为只在合惠主持之下，也是千佛门中最北寄予厚望接替合惠主持位置的人。
江清川对于无量宗有多重要，更不用说了。
而离恨愁在金刀楼的地位也是举重若轻。
这三个人进入归元秘境探查，就算没能找到线索，但在众人心里，如果连他们都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
那么再安排别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清川！”黎朔看着这个总是给自己找麻烦的师弟，轻叹道：“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
“多谢师兄。”
黎朔抬手，只无奈的对他说：“记得你的承诺。”
江清川低头：“我会的。”
他回身看向归元秘境的大门，目光坚定。
——
江畔在大船上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这些天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船上不止一个部落，而且每天素舒和英招都会外出救人。
洪水也越来越凶猛，在船上好几次都遇到了弱水暗流。
要不是素舒和英招，这一船人都很危险。
“真是好危险啊！”软糯的小团子靠在船边，望着被绕过的弱水暗流，嘟嘟囔囔的说：“还好有姑姑在。你说对不对呀？江畔姐姐。”
江畔的衣着打扮和周围的人看起来很不一样。
加上有几次江畔还拿出了能量枪帮忙，船上的人都以为江畔和素舒是一类人，对江畔格外的尊重。
对此，素舒也没有解释。
这也就导致素舒那个小侄子特别黏着江畔。
江畔都没有适应过来呢，小孩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上了。
江畔也看不见，但还是非常赏脸的点头：“对。素舒大人确实厉害。”
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
虽说看不见，但江畔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些天素舒和英招每日出去救人有多辛苦，回来了还要管理船上的事情，食物和各种事情都需要她去管。
反正她是没有这样的牺牲精神去为一船人做这些。
难怪人家会被写在书中，有关素舒神女的故事哪怕经过了修改，却也始终不变神女爱护世人的内核。
“是吧！”小孩儿语气上扬，满是骄傲：“我姑姑是最最厉害的。我以后也要像姑姑那样厉害！”
小孩的名字叫初景，江畔看不见长什么样，只是这几天接触下来也知道这是个性格格外活泼的小孩。
素舒将初景照顾得很好，船上的人也都非常照顾初景。
说他在船上是出了素舒和英招之外说话最有用的都不为过。
而且，这些天接触下来，江畔发现初景身上居然也没有灵力。
亦没有如同素舒那双眼睛一样的奇特神通，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
这几天，江畔就听初景在耳边不停念叨着有关素舒的彩虹屁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小孩子可以这么烦人。
星际的小孩很少，每个都是宝贝，那些孩子幼年时期都被装在保护他们的胶囊袋里，测试过精神力和身体强度之后，达标的才能从胶囊袋里出来。
江畔上辈子应该是在胶囊里待过，只是她没有父母照顾，勉强达标之后从胶囊出来就被安排在最底层生活。
直到江畔显露出自己在机甲方面的天赋后，才被带回培养。
修真界的小孩也不多，至少江畔这些年只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那就是她自己。
抬手摸出一颗小银珠给初景玩，打算就这么打发了他。
原本平稳的大船突然颠簸起来。
不仅如此，周围还卷起了奇怪的巨浪。
这些巨浪毫无规律，大船在巨浪之中犹如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船上的人用力控制，但在巨浪里也没有丝毫作用。
素舒和英招都被巨浪拦在外面，几次试图冲进来都不得法。
“抓住！”江畔在船动起来的瞬间就拉住了身边的初景，又迅速扯动船舷边上的绳子，塞到初景手里。
风浪太大，江畔转眼就被浪花淋湿。
阿元不在，她根本找不到方向。
即便把初号机取出来，在这深不见底的大洪水中也没有丝毫作用。
船上到处都是尖叫声，船舱内也传出各种哭声。
第39章
江畔虽有能量枪和初号机，却不能辨别方向。
周围都是声音，浪花击打大船，还有船上人的呼救，江畔自保的同时也只能死死拉住距离自己最近的初景。
浪声还在继续，江畔感觉抓着绳子的手里一阵温热湿意，心里明白，这肯定是受伤了。
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松手。
初景却被吓得小脸惨白。江畔看不见，他是可以看见的。
大船刚起颠簸的时候，如果不是江畔动作快的抓住了自己，他肯定像其他人那样被甩出去了。
“是弱水。
“初景看着那些被甩出大船的人卷入了几道水龙卷里，惊恐的大喊：“我们被卷进弱水里了。”
初景跟着姑姑打造大船，跟着那些部落一起登船，这一路遇到过不少事情，怎么会不清楚弱水的危险！
掉进了弱水，便是姑姑也救不了。
初景亲眼看见过英招双翼上的一片羽毛只是轻轻的落在弱水水面，便被弱水迅速吞噬。
他想伸手去捞，就把英招吓得脸都白了，带着他直接飞离弱水。
现在他们的大船周围有十几道卷成水龙卷的弱水，互相交替着像是一间水牢，将大船和大船上的人都困在了弱水里。
“姑姑！”初景吓得连声喊着素舒。
江畔牢牢抓住初景，也顾不上嫌弃小孩吵闹了，对着初景道：“你抓住了！我们肯定会得救的。”
她来自未来，很清楚最后的结局是素舒带着这一船人与另外一支治水队伍会合，在两方会合后，洪水在他们齐心协力之下退去。
更何况，后面还有人要利用初景算计素舒呢。
所以，肯定会没事的。
初景吓得哇哇大叫，他惊恐的看着周围那些被甩出船的人，眼泪都随着船不断摇摆的动作从眼眶里飞出来。
“日月重光。”
随着素舒声音响起，几道金色的符箓出现在大船周围，抵抗着旁边水龙卷的侵袭，船身终于平稳下来。
说是符箓，更像象形字的日和月。
英招身穿铠甲，背后双翼轻震，犹如无数把飞刀朝着其中一道水龙卷袭去。
素舒也紧随其后，手中握着一把冒着紫光，犹如团团紫云的剑形武器。
素舒一剑斩断弱水，带着英招飞身落在大船上。
“英招，救人。”
英招束着高高的马尾，模样远比江畔和曲如屏在千星谷中遇到的要年轻，眼角皆是锐意，双翅展开，迅速将那些还没有被卷进弱水的人从水里捞起来。
素舒握紧手中武器，瞳孔化作白色，立于船头稳定方向。
浪潮还在不断拍打着大船，素舒的背影在水龙卷面前也显得格外纤细柔弱。
“主人，看样子弱水的力量更强了。”英招在旁边协助素舒，还不断注意着水面是否还有人没有被救起，神色警惕的说：“这水龙卷密集，还不断交织变换位置，想要闯出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素舒一贯温柔的眉眼此刻却坚毅无比，低声道：“从建造大船起哪一件是容易的事情？都走到了现在，再难也要闯出去。”
英招跟在素舒身边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和初景差不多，都是素舒养大的。
真计较起年纪，初景其实比她还大，只是早些年一直沉睡着没能苏醒过来。
“好。”英招早就决定了要跟素舒同生共死。再说，这次的困难对她们来说也不是遇到过最大的困难。
比较麻烦的，还是要顾及如何照顾船上的人。
“英招，你护好船上的人，我去引流弱水。”
江畔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能明显感觉到大船逐渐平稳下来。
伴随着初景一声着急的呼喊，周围湿漉漉的水汽消失，肌肤上再次出现阳光洒落的温暖。
初景在江畔手里拼命挣扎，还是江畔确定安全后，这才松开了手。
“让他去吧。”英招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江畔身边，语调也有些沉重的说：“初景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主人的兄长，也就是初景的父亲。第二个便是主人。在初景心里，主人现在就是最重要的人。”
江畔点头，关切的问：“素舒大人是受伤了吗？”
英招语气有些闷闷的：“恩。主人用神魂分离的方式吸引弱水注意，再让我趁着弱水被引流，将船开了出去。出来的时候，主人的一缕神魂沾到了弱水。”
“很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飞升的时候可能会因为神魂受伤有点影响，但是主人又不打算这么快飞升。慢慢养还是能养好的。”英招耸肩，想到刚才看到江畔那么护着初景，笑道：“方才多谢了！要不是你一直拉着初景，他一个小孩子肯定要出事。”
跌入普通的水里，那都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沾上弱水，英招便是把两个翅膀挥出残影来，都不能用最快的速度过来救下初景。
“我应该做的。”江畔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素舒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依旧带着英招四处救下被困在洪水里的人。
江畔在船上都过得分不清楚时间了。
饶是没有阿元，她也能自如的在船上行走，分辨出船上的所有陈设和布局。
时间很快到了两方人会合的时候，江畔虽然看不见，却能从旁边人的语气里感受到这是多激动人心的时刻。
后面的事情就如同江畔听阿元说过的那样，对面的首领也是如雷贯耳，无量宗祖师爷开山立宗的时候还拉了这位的大旗，到现在无量宗都还供奉着那位呢。
洪水退去，大地从水底出现，弱水被送回了天河。
但无论是素舒，还是那位被称为“天帝”的首领，亦或是其他人，都身负重伤。
素舒本就因为神魂沾染了弱水还没有养好，待洪水退下，素舒也成为了最虚弱的那个。
“他们都要回天上了？”江畔牵着初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江畔和初景的关系越来越好。
江畔用船上之前留下的木头给初景做了不少机关小人和小动物，初景喜欢的不得了。
得知江畔曾经有个好助手叫阿元之后，初景更是自告奋勇的承担起了阿元的任务。
也是有初景的帮助，江畔才能那么快的了解大船内部的结构和陈设。
现在不需要居住在船上，那些人族也都下船生活，只有江畔和初景还生活在停靠在岸边的船上。
两人坐在船舷边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
“也不是天上。”初景似乎是长不大，晃着圆溜溜的脑袋说：“昊天他们都有自己居住的地方，但是天河需要有人去守着，大家准备轮流去看守天河，以防再出现弱水降世，引发洪灾的情况。姑姑身上的伤有些严重，昊天叔叔他们没有让姑姑去守着天河。”
“那其他人不看守的时候去哪里？”江畔对于这些上古大能的下落还是很好奇的。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昊天叔叔他们找到了一个宝贝。”初景嘿嘿一笑，小小的手指朝着江畔勾了勾，然后主动凑近江畔，小声说：“他们打算都去那个宝贝里面。如今天下一分为三，人、魔、妖互不侵扰。若是妖族和魔族要对人族做什么，昊天叔叔他们就会从宝贝里出来。不过，他们进去之前，打算教一部分人修行，感悟世间灵气，拥有自保的能力。”
江畔听到这里，其实已经大概猜到那些大能们的下落了。
应该就是归元秘境。
难怪说归元秘境是上古时期就出现了，确实如此。
“我和姑姑暂时不过去。宝贝里的灵气太充盈了，姑姑现在的身体虚不受补，得在外面慢慢养着。”初景语气里还有些可惜：“我听昊天叔叔说，里面可好玩了，好大好大，还有好多小兽呢。”
江畔打了个哈欠。
归元秘境估计也就是这些上古大能觉得好玩吧。
想到这里，江畔猛地抬头。
那有没有可能，归元秘境变得那么危险，是这些上古大能闲着无聊摆出来的阵法和设下的游戏呢？
毕竟，这群人是真正天生地养。按照江畔上辈子看到过的神话故事，那就是神。
神，无所畏惧，玩就玩了。
但是现在他们这群修仙的人进去，虽有修为，跟神却还差了一大截，所以才会如此艰难。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江畔诧异，哈欠都不打了。
就像她从前去别的星系，有些星系里面对陨石雨就能轻易摧毁一个星球的文明，但有些星系里，陨石雨那就是一场雨，影响微不足道。
“姑姑？”初景回头，见到姑姑顿时笑开了。
素舒上前摸着初景的头，她照顾初景都有上百年了，可过了这么长时间，初景看起来也只有三岁孩子那么大。
他们身躯不同，能力不同，谁也没有办
法解决初景的问题。
“江畔，我方才去问过其他人了。暂时还没有最安全的方式送你回去，若是你觉得无聊的话，不如去秘境里看看？”
素舒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当初就答应过，会想办法送江畔回家。
结果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合适的办法。
昊天他们倒是能布下阵法，短暂的扭曲时空，只是谁也不敢保证江畔去的就是她来的地方。
第40章
担心江畔会因此难过，素舒连忙道：“或许是机缘未到。这是世上的事情有因果，你来得奇妙，说不定接下来还会遇到你的机缘，不如再等等？那处秘境还挺有趣的，昊天他们会照看你。不如你带着初景一起吧，初景和你在一起，我也更放心一些。”
江畔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一听自己可以带走初景。
想到壁画里的内容，连忙点头：“好啊。我带着初景去秘境里。”
如果初景不在，那以后想要算计素舒的人不就没了拿捏的人？
江畔眼珠子不自觉的转了转，透出了连她都察觉不到的狡黠和欢喜：“不过，初景愿意这么跟我走吗？”
她可没有忘记初景有多黏着素舒这位姑姑。
初景果然撇了撇嘴，下意识要拒绝。
虽然他和江畔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确实不错，大家也是好朋友。但要让他离开姑姑，这是万万不能的。
“初景这么乖，当然愿意。”素舒可太了解这个侄子了，一开口就直接拿捏住了初景：“秘境里有那么多奇妙的地方和东西，初景在那里一定能找到修炼的办法，以后就可以保护姑姑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初景哪里还好意思拒绝？
小嘴撅着，都能挂油壶了：“姑姑，我一定好好学。”
素舒好笑的点了点他的鼻子，要管住这个小淘气，还得她亲自出手。
“那就要麻烦你这些日子多多照顾初景了。”素舒知道，这对江畔来说还是有些挑战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如果初景不在自己身边，或许会更好一点。
归元秘境里有昊天他们，再如何也会保护好初景和江畔。
江畔之后几天住在船上，等着素舒送她和初景去归元秘境。
恰逢此时魔界和妖界起了摩擦，传来的消息说死伤无数。
洪水大灾才过没多久，天下一分为三，众人都希望可以安稳的度过一段时间，各个部落休养生息，重视繁衍。
为此，昊天等人也顾不上秘境，急匆匆前往魔界和妖界，试图缓和这次的矛盾。
江畔在船上自己住的房间里用小刀划下一条线，然后顺着墙壁慢慢摸过去。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江畔就在墙壁上划一条线。
现在大半面墙都被她划满了。
加上江畔有点强迫症，每一条线都划得笔直，间隙都是一样的。
乍眼一看还觉得挺漂亮。
“居然都快十年了？”江畔摸着自己的脸，她也没觉得自己有长大变老，难不成只是因为她是穿越来的？
不等江畔多想，房门突然被人拉开，英招上前一把抓住江畔的手，着急的问：“初景呢？初景在哪里？”
江畔愣了一下，连忙回答：“他不是跟素舒在一起吗？”
英招还是穿着一身软甲，肩上和腰腹位置都是金光闪闪的软甲，身形比大部分女子修长，英气的眉眼中带着怒气：“主人被那群人困住了。初景肯定也被他们抓住了！”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畔也有些慌了。
难不成造成素舒陨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英招磨着牙，却也没有丢下江畔。
她担心江畔再被那些人抓住，本就投鼠忌器的情况下，主人会更为危急。
去找初景的路上，英招对江畔说：“那群人听信小人谗言，认为主人要抛弃他们，恰好主人伤势恢复了些，雷劫将至。只要度过雷劫，主人便能修补神魂损伤。结果被他们认为是飞升雷劫，不让主人顺利渡劫。”
江畔听了只觉得诧异，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他们是疯了吗？”
这种鬼话也能相信？
英招冷笑，满是讥讽：“他们早已习惯了有主人帮助下的生活，根本不愿意付出劳动。主人教他们修行，那几个修行的人竟然自命不凡，还想与主人争个高低！”
英招性格并不暴躁，只是有些跳脱。跟在素舒身边这些年，她也染上了几分素舒的温柔。
饶是如此，英招也忍不住痛骂：“都是白眼狼！全都是白眼狼！”
江畔是看过那些人是如何崇拜素舒的。
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就对素舒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有这么大的误解？
“会不会是有人挑拨？”江畔小声的问。
“无论是不是，他们都不该如此。”英招磨着牙，愤恨道：“主人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情。如果没有主人，他们能活下来？如今事情解决，却来怀疑主人对他们的心意，这都是错！”
这话说得江畔无言以对。
英招说得没错。
无论是不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们的反应都不对。
素舒如果真的要离开，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阻拦？
能帮的，素舒都已经帮过了。
难不成还要将血肉留在这里才算完吗？
江畔被英招带着离开，天上雷云滚滚，听到这熟悉的雷声轰鸣，江畔不由得想起了她爹。
江清川是由无量宗栽培抚养的不错。
但他也为无量宗做过许多。
如今只是为了她强摁下不飞升，就会引起无量宗内那么多人的不满。
这何尝不是第二个素舒？
将别人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一旦对方有了一点自己的想法，哪怕只是一点点私欲，就能将你以前做的一切都推翻。
“江畔，你留在这里。待我救出主人和初景，我们一起回秘境。让这群人自生自灭吧！”英招把江畔放在安全的地方，飞身就要去救下初景。
江畔拦都拦不住。
事实上，就算江畔拦住了英招，那也没有用。
在英招眼中，江畔和初景差不多，都帮不上什么忙。
甚至江畔比初景还要弱一些。
毕竟初景的眼睛没有问题。
只是英招和那个部落相处时间太长，对方了解素舒，熟悉初景，所以可以轻而易举的抓住初景，拿住素舒的软肋。
自然也能轻松对付英招。
江畔靠在树丛里，听出英招已经被抓了，顿时也有些着急起来。
“雷劫……雷劫……我骗过他们不就行了？”江畔相信素舒肯定会明白自己的计划。
毕竟那些人怕的就是素舒度过雷劫飞升。
如果雷劫过了呢？
事情尘埃落定，他们也没有办法转圜。
而且，她也可以落几道雷给他们，这是天罚！
当初在船上的时候，江畔偶尔用银弹和小银珠时，就有人认为江畔与素舒是一类，江畔的力量就是拥有雷霆天罚之力。
说做就做！
江畔果断取出能量枪，用耳朵分辨出素舒的位置。
只是没有阿元在，和素舒的距离又远，江畔也只能试试运气拼一把了。
接连三颗银弹飞出，砸在素舒的脚边。
银弹中的雷霆迸发出紫色的闪电纹样。
素舒
自然能分辨出什么是真正的天雷，什么是假的。
余光瞥见藏在草丛里的江畔，素舒唇角浅浅勾起。
至少，她的善意不是谁都在辜负。
“你们要我留下庇佑你们。”素舒垂眸，脸上看不出任何笑意，
她也没有生气，只是眼底满是失望：“我还要如何庇佑你们呢？如今洪水已经退了，你们可以安居乐业。妖族和魔族也被限制在他们的地方不能随意离开。你们之中也有人可以修行，还要如何庇佑？”
这话差不多把所有脸面都扒了下来。
落在下方的人族部落中也不是没有人露出羞愧的表情。
只有控制住初景和英招的那几个人站在最前面。
这几个人都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素舒大人，英招和初景都在这里，但我们知晓你还有一个朋友不在，方才那几道雷，便是她所为吧？”
江畔听到这话的时候，面上一阵懊恼。
她还是太弱了。
如果她爹在，早就提着白虹剑冲出去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大人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如今诸位都要离开，可妖族和魔族强悍。昊天大人他们留给其他部落各种神器和修炼秘法，我们却什么都没有……”
“贪得无厌！”英招被吊在一旁，破口大骂：“你们还要什么？若不是为了救你们，主人早就和昊天他们走了。你们居然还敢张口要东西？我就没有见过像你们这样贪婪的人！”
有几个部落里的人也觉得这事儿不对，上前想要算了。
可为首的那几个却不依不饶。
“我们要的也不多。”戴面具的人朝着素舒伸手：“您那双眼睛。像大人这样的人，便是没有双眼也无碍。江姑娘不一样双目失明，却拥有天罚之力？拥有可以知晓过去未来的能力，我们这个弱小的部落就可以避开诸多危险和天灾。大人，我们没有想过要害您。只是希望您走之前最后垂怜。”
这话说得有多假惺惺，江畔看不见都能感受到。
说白了，就是贪图素舒的神力。
现在初景和英招都在他们手里，素舒受困于雷劫中，只剩下江畔了。
江畔顺着声音果断开了一枪：“临渊，你的家人都是素舒救下来的，她亲自教你如何引气入体，你便是这么报恩的？”
那些人戴着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也分辨不出身份。
但江畔是什么人？
没有眼睛，她的耳朵灵光得很！
“芙姝，还有你！如果不是英招把你从水里救出，初景为你说话留下了你，早在洪水退去的时候，你就要被瞧不上你的族人带走了。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英招和初景的？”
“英招说的没错，你们就是白眼狼。贪婪成性。”
江畔接连发出几枪，迅速更换银弹，布出一张又一张雷网。
“英招！”
英招自然知道江畔的习惯，连忙发出声音，让她确定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