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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明亮的蜡烛燃烧着,姬时语耳边清晰地听见了烛火嘀嗒落下的响动。


    与之一起的,还有江曜沉重的喘/息。


    身下是柔软的绸缎,花生、果子早便由丫鬟们清扫出了屋。


    仰躺着,她并未生出不适的感觉。


    只是屋内太过敞亮了,她看得清楚江曜挺拔的鼻梁,更得见他紧锁于自己时,眼底那股黑沉沉的波涛。


    两人目光交缠,小姑娘似无措般凝望着江曜没挪眼,眼眸水灵,还生出一许茫然。


    江曜轻笑一声,就着她的注视,自顾自褪去衣衫。


    “阿锁的身子好僵硬啊。”


    江曜探手,缓缓抚动她的腰窝。


    她何止身躯紧绷,连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他伸过来的手臂,攥住不放。


    “放松点,就这么怕我?”


    江曜想轻拍她哄两下,奈何话音落下,姬时语莹白的小脸亦是绷住。


    她一双猫瞳睨着他,不语,眼波微微颤抖。


    半晌,姬时语寻回自己的声音,“不、不会很疼吧?”


    “怕疼的话,便闭上眼。”


    姬时语不敢再多看,吓得闭合起眼睛。


    可眼若闭上,那种随之而来的恐慌,只会平白偌大的空茫。


    江曜单手捉住姬时语的一双手腕,将她的手高举过头顶。


    这般之下,她不得不挺起背脊,将自己主动地送到他的唇边。


    柔软的小姑娘贴上他的胸/膛,姬时语惶恐着扭动身子。


    她看不见,又摸不着江曜,不安缠绕在心头,使得她不断喊他。


    “哥哥、哥哥……”


    “我在。”


    江曜体内的血液沸腾着,他俯下身,将头颅凑近去,用亲吻来一遍又一遍安抚、愉悦她。


    他又将姬时语往上一抓,她被迫弓起了身子,玉/桃贴近他的唇。


    江曜再度吻上了她的。


    姬时语嘴唇翕动,开开合合,好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再多的话语皆化作几声吐息。


    “疼吗?”


    江曜张嘴用牙齿咬她,姬时语瞬间“啊”地喊道:“不要咬我,好疼。”


    她睁开双眸,朱红床榻之中,她一双手被江曜锁住扼制在发顶,眼眸氤氲着微红的水汽,是真被欺负的厉害了。


    江曜倾身而上,擒住她娇嫩的朱唇,趁着她吐息微喘,趁机尽数闯/入。


    姬时语的呼吸微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可不能再让江曜咬自己了,会咬坏的……


    然而江曜这回换了一处地儿,咬上她的唇,甘甜与玉兰香气


    席卷入他口中,勾得他几度沉沦。


    他吻得勾动姬时语,她亦是忘去其他。


    以至于江曜的指腹刚朝下滑落,她的唇边便刹那溢出一声惊叫。


    红晕在姬时语脸颊之上蔓延,隐隐有浸透全身的兆头。


    “别,别……”


    “莫要害怕。”


    “可是……”


    姬时语咬住唇瓣,她如何能不害怕?


    上回在暗室的那一遭,不难想若同江曜一道沉沦,她将要面对的是何事。


    “不要害怕。”


    江曜啄啄她的唇角,耐心地诱哄道:“不是已想好了吗?”


    “那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


    “你……你听我说,我们好生说说,再……”


    当那明艳的花绽放其雪白的花蕊,粉艳花瓣终是绚丽。


    寒冷的冬日便要过去,迎来明媚的春日。


    姬时语小声嘟哝,脸皮泛着惹人怜爱的红_潮。


    可江曜已是等这个春日太久,他只愿在降临的那一刻,得到心中迫切的全部。


    再脆弱的小花,也该在他手中折断了。


    “上回是合不拢,这回又是分不开……阿锁乖,再分开些。”


    迫使令姬时语高仰起脖颈,她的玉脖拉长,粉色并未染上她的脖颈,江曜很是不满。


    可是还没等他亲上去,姬时语已是绷不出哭出声来。


    好几颗泪珠滚落,她眼红红的,委屈可怜。


    “不/要,你住手!”


    小姑娘捶打他的肩胛,想要推开他,但她绵软的掌心只碰到他结实的臂膀,手指掐进去,没了力气。


    姬时语呜咽地落着眼泪,是真/疼/到了。


    江曜贴过来,吮住姬时语紧绷的颈部,本还僵硬着的脖颈,松下柔软起来。


    他在她身上抬首,又凑近来,含住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亲吻着她哄道。


    “阿锁,娘子,你最好了,嗯?”


    “可是,可是……你怎么这样!”


    姬时语还想控诉,唇间的缝隙已被江曜寻得时机钻进闯/入,再多的话都变为了低低的唔声。


    吻了许久,姬时语眼角挂着泪,这回再未掉落下来。


    江曜缠着她的唇,摩挲几下,声音沙哑的厉害,他又问:“还疼不疼?”


    “嗯……嗯,好像还好。”


    姬时语眼角挂泪,脸颊羞涩,说出这句话无异于在相邀身上的少年。


    她难以自持,撇头便避开江曜深邃情_动的眼。


    “疼的话你就抓着我。”


    江曜抱着她的一双手,缠上自己的脖子。


    他的身子一动,肩后几缕乌黑的发便滚落于肩胛之前,姬时语的眼随之望过去。


    他洁白的胸/膛透过发丝,一晃一晃的,有些晃眼。


    “江曜……”


    姬时语又哭了,还没哭两声,话音变了调。


    从未有人见过,那株生长于悬崖边石缝间的兰花草,因着云顶山间的寒冷栗栗危惧。


    这一日,正等待着、历经着一场暴雨初降。


    寒气逼人,茎腕几度弯折,但风吹席而来,潮湿骤雨铺天盖地,沥沥淅淅。


    是不甘示弱,冷风裹挟着它,挺立傲然,雷雨终究还是未歇,浸湿悬崖的岩石峭壁,濡渍至深。


    “呜呜呜……”


    姬时语情不自禁,用手勾住江曜的脖子,将他拉近了些。


    想他给予她更多。


    姬时语不自觉仰首,映入眼中的便是寻阳院中那顶赤红水云纹床幔。


    其上有着金线绣花并蒂莲与水间的花鸟嬉戏,金光熠熠夺目,她眼眸微微疼。


    糅杂着娇/吟的嗔声与几滴泪珠,齐齐滚落,沾湿她的青丝。


    这回不是疼哭的。


    她的尾调上挑,如同上好的甜腻喂进江曜的口中。


    恍惚间她的一只手臂,耷拉下滑江曜的肩,耳旁传来江曜几道喘/息缠/绵的呢喃。


    “阿锁。”


    “阿锁。”


    江曜那双狐狸眼柔情缱绻,诱惑着她,同他肩并肩的,走至一处。


    两人到哪儿也不要分开。


    下至阿鼻地狱,上至极乐的八千世界。


    床幔绫罗的流苏彩带缠在姬时语的指尖,缎带的每一下都让她手指发颤,纠缠的更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曜寻上她的唇,亲着喘着,平复几许,还是深深的亲吻她。


    他问她:“喜欢吗?”


    “哥哥。”


    “喜不喜欢?”


    他固执地刨根问底。


    还故意在这种时候,止住了。


    无奈,姬时语只能应:“喜欢……”


    姬时语说不出话,她眼角的泪才落下,眼中的意_乱_情/迷未褪。


    耳尖微颤,她主动仰头,探唇吻上了他的。


    她还想亲他。


    江曜便顺从了她。


    这一亲,两人便又是难分难舍,突然之间,有什么骤然一变。


    姬时语眼瞳瞪大,掐着江曜肩膀的手指一下收紧。


    “你讨厌,不准你再胡来!”


    “阿锁,再纵容我一回,好不好?”


    “不好,不好!”


    姬时语小脸通红,叫喊出声:“上回你也骗我,说很快、很快,谁知道有了


    第一回,便有第二回,这回又是骗我?”


    “我不会骗阿锁。”


    江曜勾着她柔软的下唇,叼着轻咬了两下。


    他墨瞳黑沉,好似深渊,要将姬时语整个人吞噬。


    “阿锁,信我?”


    “骗子!江曜……”


    姬时语的话音再度转了个弯,好似得到她的准许,少年


    第二回的亢/奋了。


    姬时语的五根手指不禁掐/住江曜,她手指皆染了朱红蔻丹,映衬在江曜洁白结实的肩胛骨上,分外瞩目。


    “阿锁好甜呐,亲了你就舍不得放开。想要每日每夜都和阿锁这样,不管是这一面还是翻一面,过后我再抱着你睡觉,你会应我的吧?”


    “呜呜呜……”


    “我知道的,阿锁也喜欢的,只是不肯说,口是心非又害羞,不若你不会这样的哭。”


    江曜轻轻柔柔地啄姬时语的唇,他一旦兴/奋起来,便难以停手。


    “阿锁哭得也很好听。”


    他觊觎良久的小花儿,终于还是折在了他手中。


    不过这又有何妨呢?


    他会寻个土地肥沃的地方,将他的花儿栽植,好生呵护。


    终其一生,都在他掌心生长、开花。


    心满意足的采摘下后,江曜抬手宠溺地理了理姬时语沾湿的发,吻上她湿漉漉的猫瞳。


    黏腻的唇在她白软的肌肤流连,仍然意犹未尽。


    “我还没尽兴怎么办?还想疼爱阿锁。”


    “不要了……”


    姬时语知晓以两人这般境地,他连放也不肯放出来。


    只要自己再惹火他一分,他便会忍不住再生出亢/奋。


    怀中的小姑娘已是满脸酡红,睫毛还沾着水花,眨巴着眼眸,便是在委屈。


    方才一度是很好,可姬时语还是倍感疲倦。


    她身子本就曾经柔弱,即便养好了八分,身子骨也不如江曜结实。


    “好累啊,哥哥……我想去沐浴。”


    姬时语勾


    住江曜的脖子,唇角一软,便亲昵地撒娇,“你是最疼我的那个人,今夜,就放过我呀。”


    “那你张嘴,再让我亲一口。”


    姬时语乖乖亲上他的嘴,照着他话去做,江曜凶/狠的吻她。


    两人喘息不住交换,是彼此互相舍不得分开的意味。


    动_情的从来都不是江曜一人。


    姬时语也很喜欢他这样。


    凶/猛偏还又万分珍爱的对待她,想让她欢欣雀跃,又忍不住多疼爱她。


    他的爱意总因克制不得全然释放,但姬时语能明白他的心意。


    因此姬时语回应着江曜的索吻,允他左右摆/弄,随心所欲。


    江曜好满足,耳鬓厮/磨之下,他是抑制不住地渴望了更多。


    不够。


    还不够。


    林中蛰伏的猛兽一朝苏醒,可没那么容易再陷入冬眠。


    姬时语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然太迟了。


    一整个冬日,都被猛兽在暗中盯梢,苦苦等候多日,为着春暖花开,将最香甜可口的猎物叼入口中。


    他已做足准备。


    “我抱你去沐浴。”


    “我还没换衣裳……”


    “不换了。”


    江曜搂抱着姬时语起身,两人是未着/片缕。


    他取下榻边的外衫,笼罩包裹于两人身上,便如此抱她往湢室而去。


    烛火映照之下,姬时语径直扑上江曜的肩头,一把将头埋住。


    姬时语闷声哼道:“你不许去喊人。”


    江曜笑得胸/膛震动。


    “你笑什么?”


    姬时语一拍过去,手指便抓出几道红_痕,直落于他洁白的胸/膛。


    “又难为情了?”


    “才不想让外人知道,不许你喊萍亭和萍柳。你抱我去,服侍我沐浴,我不管,我只要哥哥伺候我。”


    “好,我伺候你。”


    姬时语跟无骨似得,抱住江曜的脖子,她一贴过来,才惊察哪里不对劲。


    小姑娘怕掉下去,只能用腿/圈/住他的腰。


    江曜笑声朗朗,泠泠玉石般的嗓音染着几分哑音,他揽住她的腰,甫一起身。


    让她更为确信一件事。


    两人从方才到这会儿,就还没真正的分开过,因此江曜抱着她去沐浴,姬时语当即不情愿了。


    她哪里受得了这个?


    “江曜!你怎么能这样?”


    姬时语满脸飞红,又叫出声,“你放我下来,这太羞了,你给我出去!”


    “不要,说好的我伺候你,不管是房中还是沐浴,阿锁,你定会满意的。”


    “我何时说要这等伺候了?强词夺理,不讲道理!”


    江曜一笑而过,那双狐狸眼闪动着浓郁的惑人,他抱起姬时语便往浴房大步而去。


    姬时语伏在他肩头,无可奈何地面红耳赤。


    他、他、他简直是不要脸。


    连走去浴房这点路途,也不放过她,还不是欺负她?


    分明就是欺负狠了!


    第132章


    江曜抱着姬时语绕过一柄黄花梨剔红嵌宝八屏风,径直来到浴桶之边。


    姬时语面色娇艳,伏趴在他脖间,柔顺的发丝随着他跨步入水,轻缓地朝江曜微凉的鬓角贴上。


    “江曜……”


    姬时语轻轻唤他,眉眼沾湿红润的羞色。


    “不,不能够了,你放开我。”


    “可是阿锁很好,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昏过去呢?”


    “呜呜呜,可是你真的……”


    江曜啄啄她的唇瓣,小姑娘是累得发丝湿润,连回吻他的力气也无,软绵绵的只想趴下。


    这已是


    第三回了。


    江曜的个头本就出奇的惊人,姬时语很是费力,头回她按捺不住地哭出声,便是因为这个缘由。


    后来是被江曜挑/逗,引得忘却了不适,反而多生了心怀渴望,想要更多。


    直到精疲力尽。


    温水没过两人,好似被温热浸泡,全身舒展开来,不适之感在这一刻消弭大半。


    姬时语叮咛一声,是觉得浑身酸软好受不少。


    “一直陪着我,再多一点,好不好?”


    江曜狐狸眼之中的暗色丝毫不减,他嗓音低沉沙哑。


    呼吸起伏之间,全染上意/乱的情愫。


    便要勾着她一同,哪里也不分开。


    “不准你再来!”


    姬时语呜呜地唤出声,她摇摆着小脸,沾湿的发丝在耳垂晃动。


    一划而过,那几缕乌黑的发,很快便滑落于水中。


    透过浅浅波澜,她白中透粉,微漾水面映照而出的赤红屏风绣花,宛如便盛放在她玉白的肌肤。


    水波荡漾,她莹白之上的一点红润若隐若现。


    江曜的眼更热了。


    哑着声,江曜轻笑探手握住她的,吐出一道微乱的气息。


    姬时语立即哼出声:“不要。”


    江曜提起她的腰,便是从水里立起,姬时语还未回过神,忽的又被他放开双手。


    “啊!”


    姬时语的脸骤然大变。


    江曜不管不顾,蹭上她柔软的脸颊,他眼眸暗沉,两人再度挨近,是连一丝缝隙也不曾留。


    “阿锁,同我说说前世的那些事。”


    姬时语还在讶然之中未走出,闻言,小脸忽的雪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得。


    “为何要问那件事?”


    “我看见了你写的东西。”


    江曜自是留意到了她的僵硬,又亲她的唇,“阿锁,我要知晓那时发生了何事,你我已是夫妻,你不能欺瞒我。”


    “我……”


    江曜放出狠话,“不若,我今夜一整晚,都不让你歇息睡觉。”


    “你!不要脸!”


    姬时语被他气得满脸通红,猫瞳瞪过来,她又扑上前咬上江曜冷硬的下颌。


    “唔。”


    江曜一记闷哼。


    见他薄寡冷淡的眼因自己的一咬情_动涌/欲,姬时语面红的不行,是再不敢动弹。


    江曜还在逼问,就着两人紧/贴,他有心作_弄她。


    “说不说?”


    “这样突然放我下来,又欺负我,你要我怎么说话嘛?”


    姬时语眼中蓄起漓漓泪珠,是五分舒服,可也有五分委屈。


    被江曜宠爱的日子太多,难免便持宠而娇,人也是一点小事儿便生出娇气。


    她的眼泪要落不落,羞怯粉面、泫然欲泣的模样,却是带动江曜满心的恶劣之心四起。


    “我又欺负你了?”


    “你这还不是?过分!”


    姬时语连挣扎的力气也提不起来,她的手指软绵,只能掐在江曜的肩胛,扭着好几下。


    “那好,我得让阿锁舒舒服服的,不能惹你生气啊。”


    江曜牵住她的手心,执起便往自己肩颈处带,他洁白的胸/肌一览无余,便将她带去那里。


    姬时语霎时羞赧,“你做什么?”


    江曜不置可否地答:“你不是喜欢我的身/体?”


    轻轻柔柔的,揉/搓抚/摇,再缓缓的摩挲。


    他的宽肩窄腰,劲劲的,真如她书中所写,有劲时,便是人如公狗。


    那根蜿蜒崎岖的筋顺着薄/肌而下,会因江曜的举动微鼓,再被姬时语戳/摁着凹下一个窝。


    手心柔软又鲜活的感觉,触目惊心。


    姬时语压抑不住自己勾起的唇角,越翘越高。


    他领着她,做这些姬时语脑中想过几道,却因羞赧没多尝试的事。


    姬时语眼眸眨动,为手心之下的江曜。


    薄/肌有些柔软,又微微柔滑,姬时语不得言语那种美妙。


    在这一刻冬日的银火花树、火花漫天,绚烂绽放。


    眼见着木桶之中的温水浮动,江曜靠在木桶沿,搂抱着温香软玉。


    微昂首见她在自己额顶上方,玉脸发烫,吐息渐郁。


    是真有几分受不住。


    缓和许久,姬时语好受一点,断断续续。


    她轻哼两声。


    方罢她咬唇,猫瞳水光潋滟,“哥哥,我真的好困呐。”


    听她有意撒娇,江曜心动意/乱,那股喜欢她的情意全身心的泛滥,充斥于他整个人。


    “那你乖乖告诉我,上一世,你都对我做了何事?  ”


    江曜眸子微暗,他目光专注地凝望着姬时语。


    姬时语的双目微高于他,这个姿势之下,他是主动自发地俯首称臣。


    因而,姬时语的心一松。


    埋藏于心底的那些往事辛秘,便在此刻全盘道出。


    “上辈子我体弱多病,曾久居侯府不外出,姐姐嫁去于家日日以泪洗面,我心中难安,便几度去于家寻见姐姐。恰好那时,你经由柳眉从凉州找回,认祖归宗。外人不知你和柳眉的关系,只以为你因救命之恩爱慕于三皇子妃,恐夺他人妻。”


    水面平静下来,江曜只是静静听她讲述往事。


    “你也知我喜欢写话本,有你这事一出,便写下一桩缠绵悱恻的故事,将话本兜卖给了回心阁。”


    姬时语朱唇微启:“我没料到的是,坊间班主们竟争相扮相,将你和柳眉之事闹的人尽皆知,也为你招来了祸端。”


    “江承北便对我心生恨意?”


    “是。”


    姬时语忆起前世种种,说的苦涩,“我从于家回府,路经过回心阁,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你,被雪掩埋,近半人之高,那便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你识得我?”


    “不识得。”


    “那你怎知道那是我?”


    “事后我爹说了你的事,我才想起,那就是你。”


    姬时语泪水涟涟,眼眶微红:“若我多留心一眼,早些弄清楚你的事,兴许便能救下你,你的命便不会绝于那一年了。”


    这辈子的江曜并无前世记忆,可她是活生生的人。


    记忆犹新,那日的雪厚重绵长,遮蔽她的眼。


    江曜身下的血蜿蜒流淌,赤红刺目。


    她忘不掉。


    “阿锁因此而满心愧疚于我,这辈子初遇见我,你便笃定定要好好对待我,可是?”


    “是,我很愧对你。”


    即使这一世江曜完好无损站在她跟前,她亦弥补于他,两人还因相爱结为夫妻。


    可是姬时语仍旧记着,起初她救他,是因欠他前世的债。


    她想要还。


    “那阿锁,是愧疚我多,还是爱我多?”


    江曜竟说的咬牙切齿,狐狸眼阴郁暗冷。


    可惜姬时语还沉浸在自个儿的回忆中,丝毫未察觉他的异样。


    湢室暖灯荜拨,她的脸雪白,低声颔首,犹豫片刻,便不假思索。


    “该是愧疚多的。”


    刹那间,江曜发了狠。


    褫夺她的腰肢,大力之下,将人猛力扯入怀抱。


    他咬上姬时语的唇,狠狠碾压而过,是亲咬破了皮。


    姬时语不断惊呼,他亦是不松口。


    木桶之中的水愈发的凉,水波激荡溢出木桶,蜿蜒的水流尽数零落在地,泅出的一道不浅的水渍。


    任谁也不会想到,那柄黄花梨剔红嵌宝八屏风也被瓢泼淋湿,浸晕开花。


    湿濡沾透,映出内室的烛光。


    姬时语朱红的指甲掐入江曜的肩头,她的嗓子隐隐沙哑。


    江曜太喜欢她,喜欢到离不开她,她根本无力承受。


    再一睁眼,双目已是水光粼粼。


    江曜气到发疯。


    姬时语吐出那等让他不顺的话,她竟是在新婚夜亲口而道。


    她不爱他,因生愧疚。


    怎么能?


    “不爱我,阿锁为何纵容我做这样的事,不爱我,你还搂着我不撒手,哭惨了也容许我为所欲为?”


    江曜恶狠狠咬住她的侧脖颈,唇齿用尽。


    “阿锁,你再告诉我,你爱还是不爱?”


    “爱……”


    “阿锁乖,再说多些。”


    “哥哥。”


    “说我爱听的话,让我多疼你些。”


    “哥哥……我爱你。”


    姬时语的话语连不起来,但江曜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她爱他。


    得到她的这句话,江曜心满意足。


    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她一句话落下后,平复安息。


    江曜轻柔含住她的唇,黑沉翻涌。


    他说:“我也爱你。”


    姬时语昏昏沉沉之际,手臂微感冰凉,再一垂首,本没过两人身的水面,已去了大半。


    稍一起凉意,她脖上便爬起细小的疙瘩,冻得人心头沉沉。


    “好困呐……也好累。”


    “我抱你回屋睡觉。”


    闹了有些久,凉掉的水着实不应久待,恐将小姑娘身子弄病。


    江曜便起身迈出浴桶,他取来屏风上悬挂的巾帕,为两人擦拭水渍。


    姬时语由着他摆/弄,收拾妥当之后,江曜便抱着姬时语再度折回房中。


    新房凌乱的被褥早已被换上一床新的,那根龙凤红烛在这时几近烧尽。


    微弱的光,照出新房满目的大喜朱红之色。


    一晚上三回的嬉闹,姬时语已是浑身瘫软,再提不起半点劲,江曜便也不再劳累烦扰她。


    夜深人静,他拥着她卷起衾褥同被入眠。


    “哥哥。”


    姬时语探出手来,她想摸索江曜,江曜却转瞬握住她细软的手。


    小姑娘寻着热源蹭过来,娇声甜腻。


    “方才我说愧疚,那只是我这辈子生的第一个念头,我想偿还你,便对你好。”


    姬时语记不得自己说了何话,她连眼皮子都在打颤,只顾着嘟哝无心之言,呓语低呶。


    “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对你好,不是愧疚的。”


    迷迷糊糊的,姬时语已分不清自己在何处。


    她只记得身边有一道温热身躯,嗅着熟悉的干净气息,备感安心。


    那人是江曜。


    她最喜欢的人。


    下意识的,她便朝江曜靠去,软软地窝进他的怀里。


    江曜的一颗孤寂的心,已被怀中娇俏的小姑娘填补充满。


    她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如何能不爱她?


    她看不见时,他眼里唯有爱意与情_潮。


    “睡吧。”


    亲啄她的发顶,江曜沉声哄她。


    他亦很爱、很爱她。


    第133章


    这一觉,姬时语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苏醒。


    人是醒来了,可眼皮子沉重得抬不起来,身上又酸痛不已。


    微微一动双腿,姬时语骤然便察觉自己腿间还夹着一条腿。


    江曜的双臂皆缠在她腰上,脑袋便蹭在她的发顶。


    不时有自他鼻息间喷洒而出的,温热的气息钻入她的发丝。


    烫得人经不住颤抖。


    他自后拥着她,两人紧紧相贴,寸步不分。


    姬时语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一条滑腻的蛇,自腰间缠绕而上。


    全身俱是被裹满了,缠缠绵绵,不得动弹。


    “嗯……”


    姬时语再一挪腿,想分开这羞人的姿势。


    然而她稍一偏,腰上那只手臂猛地收紧,箍住她朝后靠去。


    她再度贴上了江曜结实的臂弯。


    “阿锁,想去哪儿?”


    独属于江曜冷冷清清的嗓音落在耳旁,他凑过来咬住了姬时语的耳郭,舌尖细细吮过她如玉微红的耳垂。


    那一小颗玉珠被他径直咬在了嘴里。


    只是这么一厮磨,姬时语便迅速察觉,身后少年热气滚滚,抵着她赫然不对劲的大。


    “江曜!”


    两人已有过肌肤之亲,姬时语哪里不懂他又是为何?


    与昨夜相当,江曜睡醒又起了意,想拉着她于床榻打架。


    “阿锁,你忍心我憋着?若是火气过旺,忍了又忍,憋坏了如何?”


    “会坏掉你也给我忍着。”


    姬时语恼火万分,捉住腰间那只手便捶打的要他放手,“昨夜还不够你闹的?我纵着你几回了,我好累的,不许再折腾我。”


    “好阿锁。”


    江曜兀自将姬时语翻了个面,他抬起小姑娘纤细的腰肢,直视她泛粉的玉肌。


    掌心一个用力,便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被江曜咬住红润的刹那,姬时语唇间再忍不住叮咛。


    他知晓她吃不住什么,小姑娘全身上下最娇柔可爱的地方,他轻轻吻着,便就这么安抚她。


    “嗯……不行……放开。”


    姬时语还想


    挣扎,双手却十分无力。


    江曜太懂如何令她欢喜雀跃,她嘴里说着抗拒的话,可身子已是主动递去给他。


    想他吻得更深。


    不一会儿,姬时语亦是动了情,眼眸水灵灵的亮。


    一双藕臂挂在江曜脖上,唇里哼着不知所谓的调儿。


    江曜的手缓慢滑落,他又去触碰姬时语。


    谁知这回,姬时语却惊叫喊了一声,眼角蓄起眼泪,她哭喊说:“哥哥,好/疼。”


    江曜心知不能再继续了。


    昨夜承_欢一整晚,他抱着她在床榻弄了两回,又去浴房水里折腾一番,路上便也没放过她。


    是真累坏了姬时语。


    姬时语呜咽委屈:“你弄_疼我了。”


    “不欺负你。”


    江曜抱紧姬时语,他从她身上磨蹭抬首,寻到她娇嫩的唇瓣,一吻含住,勾着她亲吻。


    “阿锁好乖,昨夜那么难的事,你也未昏过去,一直撑到等我一起。明明自己几回眼皮打颤,想困顿睡去,还要强撑着,阿锁也想和我度过最好的新婚夜,可是?”


    “嗯……”


    姬时语被吻得气喘吁吁,小脸羞红,她垂眸之时,泪水将将褪去,很是惹人疼爱。


    “我死也不会放开你的。”


    江曜心中好满足,他说了句:“阿锁,好喜欢你。”


    两人在红帐之中亲吻温存,良久姬时语才得了些力气,推搡江曜的胸膛,作势要起床。


    素手撩开床榻旁的朱红帷幔,屋外竟一片明亮。


    艳阳日头自窗棂透进屋子,姬时语心中便是一记激灵。


    瞧着半分不是清晨,更像是午时。


    “几时了?”


    “应是不早。”


    江曜的手还在她柔滑的肌肤上抚过,他爱不释手,眼也舍不得挪开。


    她如斯漂亮的模样,看得他眼馋不已。


    尤其是昨夜闹得厉害,江曜几乎是随心所欲在姬时语身上落下诸多红_痕。


    这会儿映在小姑娘雪白的酮体之上,美得惊人。


    姬时语一眼便察觉江曜直勾勾的眼,她脸红飞快环臂抱住自己,没好气地哼哼。


    “还不起身?”


    忆起这是新婚之后的第一日,姬时语眉眼染起焦灼,“我们还要去给父王晨昏定省,今日已是大迟了,你怎就不着急呢。”


    “慌什么?”


    江曜不急不缓起了身,他语气平稳道:“父王不会苛责我们,安心吧。”


    “说的话总是那样好听,哼!”


    姬时语还在怨怪江曜,可一瞥头便见那头少年已着好亵裤,上身还没来得及穿戴。


    裸_露的后背正巧呈现在她眼前。


    六年前,姬时语曾见过十三岁遍体鳞伤的江曜。


    那时的他后背布满血淋淋的伤疤,新旧伤混杂,暗红与浅红交错,引得姬时语心疼他,掉了眼泪。


    而今再见江曜的后背。


    那些伤已好的大全,褪去结痂之后,暗红褪去大半,余下浅红零落在洁白的皮肤。


    姬时语再多看了一眼。


    这一下,莹白的面皮是彻底红透。


    江曜的肩膀,近肩头的那块微鼓的肌肉,落着几道新的抓痕。


    好似是昨夜她不受抑制,撕_裂痛时,叫着便在他身上抓挠狠了,也就落下伤疤。


    姬时语莫名有了心虚之感。


    “哥哥。”


    “嗯?”


    听得小姑娘在床里温温柔柔喊自己,江曜想要回头,然而姬时语却先一步抱上他身。


    圈住他劲瘦的腰,她哼动几声。


    小脸微动,蹭在他稍凉的后脖颈上,无比亲昵地撒娇。


    “哥哥,你疼不疼?”


    姬时语抬起手,指腹轻缓地揉在她抓挠出的痕_迹。


    她意有所指,抱着江曜便难为情地埋头。


    “我不疼。”


    江曜说的一本正经,且十分认真,“你亲我、咬我,那都是喜欢我,我说过的,在我身上你做何事都好。”


    “讨厌,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姬时语真赛不过江曜的厚脸皮,她素来脸皮薄,被江曜逗_弄一两句,便是红霞一片。


    “你不愿意说,还不肯让我说?阿锁,同你说实话,你若想杀我,我会亲手带你握着刀刃,捅进我心里。”


    “才不要,我不要杀你!你也不许动这等心思。”


    姬时语后怕的抱紧了江曜,她亲上少年的脖子。


    一个重重的吻,便止住江曜凝起的阴郁。


    “这样也不要,那样也不要。”


    江曜轻笑起来,“那你想怎样?”


    “我想抱着你。”


    姬时语后趴着,伏在江曜肩窝笑盈盈的,她又跪在床间,直起脖子,柔柔地亲吻江曜的侧脸。


    小姑娘俏生生道:“还要亲夫君。”


    身后娇俏的妻子还未着衣,便这么贴着他撒娇,她是无心之举,却令江曜忽的沙哑了声音。


    被她勾得一早上便有些难以自控,若非姬时语喊过几回疼,江曜真要转身将她摁回床里。


    “阿锁不是很疼?”


    “嗯……我疼。”


    “哪儿?”江曜回问。


    “你说哪儿?莫非要我亲口说出来?真讨厌,你这个坏东西!”


    姬时语闷声怪他起来,“这都何时了,不准你再胡闹!”


    “这话该我问你,还闹不闹了?”


    江曜回过身来,他站立于床边,姬时语仍还在跪着,这般之下,需得仰望着他。


    “阿锁这副模样还要同我闹,看来今日不想出屋了。”


    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姬时语的腰,他的手一摇,姬时语浑身便跟着一颤。


    “不要!”


    姬时语后知后觉,一张脸羞红,她立马摆脱他手,卷起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我去给你取药。”


    江曜没强/留她,反而披上外衫,亲自为自己穿戴齐整后,便朝外室而去。


    这回两人是真的没再胡来。


    江曜出屋便唤来萍亭与萍柳入内,而跟随两人身后的,还有两位眼生的丫鬟。


    “王妃娘娘。”


    萍亭率先改口,上前便伺候姬时语起身。


    萍柳在旁与姬时语说道,楚王府拨来一批下人伺候新晋的楚王妃。


    这两位丫鬟一个叫灵犀,一个是巧儿,曾在主院侍奉过老楚王,规矩得当,又得主家信任。


    “王爷身边无近身丫鬟伺候?”


    回姬时语的是灵犀,她梳着楚王府一等丫鬟发髻,恭敬行礼。


    “回王妃,小王爷不喜身边有人近身,院中除开林一大人等人,只有两位小厮,帮衬收罗书房等屋子。”


    姬时语听得微微发愣,想到刚江曜是独自更衣,她有些明白了。


    这是她


    第一回亲见江曜的起居。


    在忠义侯府思芳院的那些日子,她去时江曜早便起身多时,是以她不知情。


    给江曜拨去的丫鬟,他是一个也未用过,全使唤成了扫地丫鬟。


    “王妃娘娘,奴婢与巧儿与萍亭萍柳姑娘相当,随身伺候您。”


    灵犀又道:“而寻阳院余下的二等、三等丫鬟共有十五位,王爷吩咐过,奴婢等尽数听后您的差遣。”


    “知道了,之后我再一一见,先各人不动,各司其职吧。”


    “是。”


    灵犀与巧儿乖顺的退去外室候着。


    而这面萍亭与萍柳服侍姬时语换上干净的衣裙,萍柳瞧见那些被遮盖不见的红_痕,甚是惊恐。


    几番思量后,萍柳还是欲言又止。


    江曜折返归来,便挥手让几个丫鬟退下。


    萍亭与萍柳只得出屋。


    “你作何让她们都走了?我的发髻还未梳好呢?”


    姬时语秀眉一蹙,她不解瞪过来,“再让父王等久了,父王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阿锁。”


    江曜那双狐狸眼一挑,里头意味不明,深意层层叠叠。


    他道:“你是要我当着外人的面,来给你涂这个?”


    江曜自袖间取出一方药膏,明晃晃的摆在姬时语的面前。


    这物什姬时语熟悉的很。


    上回在暗室两人闹过头,第二日江曜为她上药涂抹的,亦是用了此物。


    “你也给我出去!”


    姬时语顿时


    羞恼,扬声便不愿,她伸出手要抢药膏,“我自个儿可以抹,不要你帮我。”


    “不行。”


    江曜举高手臂,偏就不让姬时语够着。


    他另一只手还攥住她的腰,将人搂抱在怀中。


    “阿锁,你不让我来,偏要自己,可你的手哪儿有我的长,如何涂抹?到时若是好不起来,你是要我将新婚便独守空房吗?”


    “江曜!”


    “阿锁,可不能对我这般残忍。”


    “你就该去睡书房……”


    姬时语满脸羞赧褪不下去,一双猫瞳秋波连连,被江曜一通鬼话说的无力辩驳。


    她这副半推半就的模样,看在江曜眼中,便是准许的意思。


    江曜便轻轻一推,将姬时语推倒在柔软的被褥中,抬手又去拢起她的衣裙。


    瞧她浓密黑长的睫毛眨动个不停,小脸娇美,是多紧张又害羞,江曜真忍不住想多欺负她一分。


    “我们是夫妻,你得早些习惯同我亲近啊。”


    “谁知道和你亲近是每日每夜都要……!”


    姬时语好生控诉,江曜便夺来被褥便蒙上姬时语的脑袋,他耐心哄着说。


    “不好意思见,那便挡着脸好了。”


    “呜……你怎么这样讨厌啊……”


    “乖,是为了让你好得快,不疼的。”


    姬时语抗拒不得,她将脑袋蒙起来,像掩耳盗铃似得。


    而后任由江曜摁着她的腰,上了许久的药。


    江曜已弄清楚小姑娘的心思,她是害羞脸皮薄。


    每回说不要,可只要他强硬一分,姬时语便会由着他。


    闹归闹,她喜欢他,便也喜欢他百般对待于她。


    江曜没敢将姬时语惹疼了,好不容易将药上完,两人俱是生起薄薄的一层汗。


    胡闹就此止步。


    江曜从桌边执起软帕给姬时语擦拭额头,又将她的衣裙理平整。


    若非她红润的脸蛋,外人真看不出两人方才做了何事。


    “阿锁,夫君抱你起身。”


    江曜爱怜地亲吻她如浸过水明媚的眼睛,而后便搀扶姬时语从床里下地。


    萍亭与萍柳终听到屋里的传唤,江曜命两人为姬时语梳头。


    灵犀与巧儿便跟在后瞧看着。


    两人皆为楚王府的家生子,自小便在王府伺候。


    不光见识过楚王府的风风雨雨,亦知晓小王爷脾性冷漠,目中无人。


    可今日一见,楚小王爷长身玉立,候在梳妆台旁,一双狐狸眼紧锁在王妃俏丽的面容。


    那张清冷的容颜隐隐有几分温柔和平和。


    两个丫鬟惊奇地想。


    小王爷很爱王妃娘娘啊。


    第134章


    两人终从寻阳院而出时,已用过午膳。


    日上高头,好在九月的天并不那么燥热。


    “竟都这个时候了……”


    姬时语尤感荒唐。


    谁家新嫁娘新婚第一日便起得这样晚,想到还要面见江曜的父王,她心生难耐之意。


    “无碍的,有我在,你还担心父王怪罪你?”


    江曜却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臂挽住她的腰,稳稳将人托抱住。


    昨夜被折腾的厉害,即便早上苏醒已上过药,可双腿还是不免酸痛,那股微微撕_裂的感觉消散不少。


    是没忘江曜情浓之时,该有多凶狠。


    他总压抑不住,房事上的举止温柔不起来。


    姬时语怨怼的眼,还是瞪过来。


    “还说呢?”


    她拧拽江曜的手,怪他:“我走的这样慢,不都是你的错?”


    江曜抿唇扬笑,“那便慢慢走去。”


    这一路上,自寻阳院穿行青石路,来到主院之前的游廊,两人相携而过。


    江曜顾及姬时语身子不爽利,脚步亦放的极慢。


    便就磨磨蹭蹭去了一刻钟,两人方来到楚王府的主院,是为新婚过后前来拜见王府的长辈。


    江曜喊过院门前侍奉的下人,命人进院传报。


    不一会儿,楚王跟前伺候的小厮便领着二人入内,江曜旋即揽住姬时语的手,引她进屋。


    主院的正堂,楚王已在等候。


    “父王。”


    江曜随同姬时语先行问安。


    “你们来了。”


    今日的楚王一扫病体灰白,是换上一身亲王滚边暗花冠服。


    他端正坐于上首,俯视缓步入内的一对新人,心中感慨万千。


    听得楚王短短四个字,姬时语微微脸红,是害臊的,她垂首便补道。


    “儿媳来为父王奉茶。”


    楚王温和点点头,“好。”


    灵犀识趣的自院外丫鬟手中接过端盘,将一杯热茶奉至姬时语的手边。


    姬时语恭恭敬敬执起茶杯,便要在楚王身前弯下双膝,跪地行礼。


    可突然,江曜攀住她下坠的腰肢,没让人跪下去。


    姬时语讶然一顿,睨江曜道:“夫君?”


    江曜并未望他,而是平静地看向楚王,他道:“父王,地上凉,阿锁身子骨本就弱,还是免了跪礼吧。”


    楚王一双平和的眼便朝向江曜,端望了许久。


    眼前这个亲生儿子,如白流一模一样的清冷,心中颇有主见,是他这个父亲也动摇不得。


    为了迎娶姬时语过门,楚王费尽心思,甚至于不惜将自尊踩碎成七零八落。


    终于还是将姬时语这个儿媳,迎入王府的大门。


    他的儿媳姬时语一袭湘色短袄,其下绫锦海棠马面裙,发髻挽起,面容姣美明媚。


    而如愿迎娶姬时语后的江曜,一改往日的墨色长袍。


    他身穿一件月白流云纹锦袍,腰间玉带系有朱红的穗子,是为与他妻子那身湘色,相得益彰。


    这对新婚璧人,眼神深切,彼此贴心。


    光是端看望着,楚王便能感触到两人之间那股,不得被外人打破的情愫。


    一刹那,令楚王想起已逝去的白流。


    “曜儿得了倚玉之荣,也懂得该如何心疼妻子。”


    楚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笑笑道:“罢了,时语不必跪着,将茶端来给父王吧。”


    “父王请。”


    姬时语便上前弯腰福礼,手中那被热茶抬到了楚王身前。


    楚王接过茶,轻抿了一口后,又朝身边的下人睇眼。


    一张红封便塞入姬时语的手中,还不等姬时语惊诧,楚王已爽朗笑起来。


    “时语既已嫁入王府,往后这儿便是你的家,不必多礼。平日我和曜儿的祖父不太出院,王府之大,上下还需得你这个楚王妃来打理。”


    姬时语很是无可奈何。


    她才请安奉茶,这执掌楚王府中馈的钥匙,便送到了她的手上。


    楚王放权可是太早了些?


    但已执了钥匙,姬时语便言笑谢道:“儿媳定会尽心尽力。”


    “那便再好不过。”


    “父王,儿媳还有一样物什想送给您。”


    姬时语不忘让萍亭取来自己织做的一双软面护膝。


    她自知绣活不精,思来想去给楚王不知送何物才好,后便起了心思做保暖的护膝。


    “听夫君说,冬日父王膝盖生寒,日子也入了秋,近了冬季,这是儿媳的一番心意,还望父王收下。”


    楚王与寻常人家不同,他此生本就没指望能喝到儿媳的热茶。


    对江子墨,他生不起当父亲的心,自始至终便没上过心,更没想过盼望江子墨娶妻成亲。


    可是后来,王府寻回江曜,楚王的心真活络起来。


    而今他的儿媳姬时语,笑意盈盈的捧着一双护膝,送到他的手上。


    这等被人体恤的心意,楚王备受感动。


    “好,好,你有心了。”


    因此,楚王望两个孩子的眼更是喜爱,便又当场摊开护膝往两处弯起的膝盖套了上去。


    不大不小,正正好合适。


    楚王生出笑容,又不住夸赞姬时语两句。


    见楚王是真心喜爱,姬时语荡开轻笑,心头真也松口气。


    在这时江曜搂紧她的腰,将人带到身侧,他同楚王说道:“父王,那我们先告退了,我和阿锁还要去拜见祖父。”


    “好,去吧。”


    江曜便


    领着姬时语退离了主院。


    自老楚王退下爵位,交由楚王承袭之后,便从王府的东院搬离,住进了西院偏远的院子。


    两人再度绕回游廊,脚面迈过木阶,姬时语踩上石子地,问江曜话。


    “祖父为何要住在西院?”


    青葱浓郁的绿树成荫,姬时语走过这片杏花林时,忽的想起春日来到王府参宴,曾见过的雪色如云,群芳争艳。


    姬时语笑道:“怕不是祖父喜静,又喜花?”


    “你喜欢杏花?”


    江曜顺着姬时语的眼看过去,再得了姬时语一句“不是”过后,他平缓解释道:“这片杏花林,我听说是我父王种植的,迄今已生长了二十多年。”


    “竟这样之久……楚王喜欢杏花?那我下回是可以投其所好了。”


    姬时语还在默默低语,江曜握紧她的手,揉了几下,他又说:“喜欢杏花的是我母亲。”


    这一下,换姬时语呆若木鸡。


    “我早便知晓她极喜爱杏花的,小时候住在村里,记忆不多深刻。但依稀记得,有一回我的生辰,她不知上哪儿采了一捧杏花回来。只可惜还没等到杏花凋谢,她却死在了水里。”


    江曜的眸子平静无波,好似这些往事从来与他无关。


    话语却入姬时语的心,她的心无端密密麻麻的疼。


    是心疼江曜那些年不为人知的苦日子,也是心疼他还那么小,脑中记住的。


    竟会是那么一枝杏花。


    “哥哥!”


    姬时语再忍不住扑进江曜的怀里,她抱紧他的腰,小脸蹭上他的肩窝。


    她因心疼他,眼角隐有泪,但还是埋头蹭蹭他,“夫君,往后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锁的这句话真动听啊。”


    “我才不是哄你,我是真心话,从前你流落在外的日子我无从陪伴,伯母那时身陨,你无能为力,任谁也无能为力。”


    “我娘身死,我早就坦然。”


    江曜轻声道:“阿锁,你不必担心我的。”


    “我怎会不担心你?无人会不在意在乎之人的生死,没有人。”


    姬时语说的大声,她伏趴在江曜的胸膛之上,听他胸腔的震动,却十分不平静。


    “你非草木,那时候的你再年少,也早已能记事。你说你不记得,可那捧杏花,你说起来却那样清楚。”


    江曜的浑身一震。


    姬时语微有哽咽:“夫君,让我心疼心疼你,好吗?”


    江曜有一瞬间的茫然。


    为姬时语的话。


    小姑娘很懂得他的心,短短一刹便察觉他情绪落于何方,又以她的法子,给予他无尽的温暖和抚慰。


    江曜如何能不爱她?


    “当然,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妻子啊,死也是我的人。”


    江曜固执地握住她的腰,将人抱的更紧,“这个世上,最配心疼我的,就是我的阿锁了。”


    “好。”


    姬时语圈住江曜,是任他的双手禁锢住自己。


    即使江曜嘴里说着怖人的话,要与她一同死去,也不罢休,可姬时语心中再不会动摇。


    她知道,她愿意的。


    随他如何吧。


    只要两人在一起,再难的世事皆可过去。


    她爱他。


    只知道这件事是真心万确的。


    ……


    老楚王的明月轩,两人用了两刻钟方才走到。


    姬时语的额上已是晒出一层薄汗,她从袖里掏出帕子押了押,复而同灵犀说了句。


    “去禀报老王爷吧。”


    灵犀和巧儿很是熟悉明月轩,路上两个丫鬟便告知姬时语,两人曾在这地儿当值过一段时日。


    是以当灵犀领着姬时语入院时,老楚王立在一方池塘边,望来的眼里并不惊讶。


    江曜喊:“祖父。”


    “请安的话不必再说,你们跑来我这儿,我看是折腾我这把老骨头的,我可是连午觉也没睡得。”


    老楚王吹着胡子,姬时语窘迫便要解释:“祖父,我们是……”


    “唉,曜儿你也看看,我养的这几只鸭子可是大了些?我瞧着好像没喂饱一样。”


    老楚王直愣愣的视线便在池水中,一排犹然自得嬉闹的小鸭子身上未移开过。


    姬时语挑眼一望。


    池水清幽,鸭子戏水,几只互相攀咬扑哧扇动水花,老楚王哈哈大笑。


    姬时语问:“祖父,这些是您养的?”


    “是啊,孙儿媳妇可认得出?我这养的绝非寻常鸭子,外头都叫什么,叫绿额红掌,总而言之,才不一般呢!”


    老楚王说的骄傲,姬时语左看右看,也没瞧出水中鸭子与往日见的有何分别。


    姬时语看向江曜,那面江曜回望过来,同小姑娘笑了一声。


    “不过你们来的也是个时候。”


    反而老楚王还在吩咐灵犀和巧儿,“灵犀、巧儿,你们去帮着去喂一喂我的鸭子。”


    “是。”


    两人丫鬟福礼,得了令便往侧屋而去。


    再折返时,两人手中各捧来一只木碗,摆着数只细小白白的小鱼。


    手在碗中搅拌几下,便抓抛几只丢入池中。


    姬时语还在兴味地注视,老楚王背后而立,慈爱笑道:“孙儿媳妇不知道,我这院子不光养鸭子,还养鸡仔,可惜春日那一窝没得活,不然还能引你见识我的鸡窝鸭窝。”


    “祖父为何不由着鸭子吃水中的鱼儿?”


    “那可不行啊!我池里的鱼是养着的,吃了我上哪儿在找新的去?”


    姬时语忍俊不禁,老楚王这番在王府闲来养些鸟啊、鱼的,还真是怡然自得。


    “来来来,你们今日来了,便带些东西再走。”


    老楚王朝两人招手,示意随他过去。


    江曜便大步跟上。


    姬时语紧随其后。


    “早些年,曜儿的父亲迟迟未成婚,我便做主为他纳了胡氏,那时我只想着楚王府不能绝嗣,便逼着他生吞许多委屈。”


    老楚王背着手,佯装无意,说着旁话,“后来尽管知晓子墨并非楚王府的亲生骨肉,我也没阻拦,直到曜儿被寻回,我才知原来他早和白家的姑娘情深根种。”


    江曜道:“祖父是后悔了?”


    “是啊,我是悔不当初,人一生哪能没犯下过错事,若我当时多关切你父亲一时,兴许不会酿下大患了。”


    老楚王声色幽幽,像传去了很远的地方。


    江曜又说:“祖父,都过去了。”


    然而老楚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王府已有新的楚王妃,往后的日子才是令人心生期待啊。”


    良久,老楚王看向了姬时语,慈爱不减,“曜儿,你定要好生照顾时语。”


    江曜颔首。


    明月轩的屋子不大,仅有两处。


    主屋与侧屋并齐,但院中的空地尤为偌大空旷,除却池塘,还劈出一片肥沃的土地。


    老楚王便在此处种满菜。


    立起的竹竿爬满了弯弯绕绕的叶苗,顺着木杆而下的,是一眼望去满目葱绿的缸豆与豆角。


    萍亭与萍柳端着竹篮,老楚王一抓一丢,两个丫鬟在旁接下菜地刚经老楚王手采下的蔬果。


    因着喜欢两个孙辈,便送多了些,只将竹篮盛得满满当当,老楚王的菜地也才摘去了半处之多。


    “这可是我亲手种的哩,外头吃不到啊!”


    老楚王颇为骄傲。


    他还说着,往后菜地蔬果多时,他让人送去大厨房,再给两人加菜品尝。


    从明月轩离去,姬时语心生轻快,唇角带笑。


    “哥哥,我倒是知道,为何父王要早早将中馈钥匙交给我了。”


    “嗯?”


    江曜牵着她柔软的手,两人便缓慢往寻阳院而归。


    “父王管不了事,他拿着不妥。”


    姬时语笑道:“祖父又是素爱种菜养鸟,一副颐养天年的模样,更不好插手王府琐事。”


    “却也不错。”


    “啊,难怪父王偏要为你请封,顺势让你当上楚王。”


    姬时语摇头笑笑:“合着父王和祖父,都不大愿意管事,府上才来的清闲至极。”


    “王府少不了女主人,因而还得让楚王妃多多担待了。”


    江曜将手心递去她眼前,他那双狐狸眼带了笑意,他还说了真切的话,“往后你只管放手去做,王府大大小小的事,皆有你说了算。”


    “你也要让我能做主吗?”


    “嗯。”


    他应她,“再不济,万事都有夫君在。”


    江曜的担保,于姬时语是一道郑重的承诺。


    她浅笑弯弯明眸,随即将手指递到了他的手中。


    ……


    掌管楚王府并非一件易事。


    在拿到王府中馈钥匙之后,姬时语本信心满满的命灵犀去传唤管家,她吩咐管家将王府近几年的账簿取来给她过目。


    管家应后,竟是抬了一大箱子入寻阳院。


    只翻开一本,姬时语便被密密麻麻的字,扰得头疼不已。


    看多了眼又生痛,而一个时辰过去,她是连一本账簿也不曾看罢。


    姬时语方才了悟,舒氏身为忠义侯府的主母,执掌偌大侯府,是该有多能耐。


    三房加起多少人丁,这般之下舒氏竟将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


    姬时语由衷地敬佩起舒氏。


    因隔日还需入宫拜见弘文帝,萍亭特意走来叮嘱道:“王妃,今日还是莫要太劳累,明日需得早起入宫。”


    姬时语瞥去一眼,窗外日落西山,不知不觉她竟坐了一下午,顿感肩膀疼痛。


    放下账簿,姬时语喊了丫鬟入内。


    “伺候我梳洗吧。”


    萍亭应:“是。”


    灵犀和巧儿换下一盆温水后,来喊姬时语,便起身去了浴房。


    沉沉没入水里,萍柳取来夷子擦拭姬时语裸_露在外的肩头。


    她动作很轻,为着零落在玉白肌肤之上的吻_痕,萍柳根本不敢大力。


    只是随着夷子擦拭而过,这吻_痕是越见越多。


    姬时语也被弄得稍许疼痛,嘶地出声。


    萍柳叹了口气,劝得说道:“王妃,您该和王爷说说这事……”


    萍亭捞出姬时语的手臂,轻轻揉揉她的小臂,见得红_痕齿印,眼中多了怜惜。


    低声的,萍亭喃喃:“王妃。”


    “我没事的。”


    姬时语不愿两个丫鬟担心,沐浴过后便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更换一件新衣,回屋躺回榻上。


    靠着一会儿,姬时语困得便闭合起眼,脑袋一歪。


    江曜回屋时,夜已有些深。


    就着微弱的烛光,江曜望到小姑娘蜷缩在美人榻中,身上只盖了一层单薄的软被。


    那被子眼见便要垂落在地上。


    江曜大步走去,长臂穿过姬时语的腿弯,是要将人抱起。


    他一动,姬时语便是一声叮咛。


    迷迷糊糊的,她寻着热气环抱住他的脖子,脸蛋也软软地蹭在他身上。


    反复撒着娇,嘴里还在嘟囔,“哥哥不许再欺负我了,疼的……”


    “今夜不欺负你。”


    江曜抱着姬时语回了床榻,他为她掖好被子,回身去浴房简单梳洗一番,便褪去衣衫钻入姬时语的被里。


    长臂一伸,又将温香软玉拥入怀中。


    嗅着扑鼻的玉兰花香,江曜裹紧手间柔软的腰肢。


    姬时语被他缠得紧,微有不适之感,她迷糊的哼了两声,手下意识地推动他的大掌。


    奈何他的手如铁链,系在她的腰上,挪不开。


    姬时语带了几分气恼,“你去睡书房,不许闹我了。”


    “不闹你。”


    江曜倾身贴上她的后背,这回连头颅也缠绵蹭上她的乌发。


    两人连头发丝也搅在一块,缠缠绕绕,卷得紧密。


    他不提要去书房的话。


    是要与她厮磨着,睡过去。


    姬时语的呼吸渐渐绵长,熟睡过去的她已管不了那般多了。


    江曜便放任自己,全然裹上姬时语的身,沾染满她的味道。


    紧紧的。


    ……


    翌日,姬时语被早早唤醒。


    掀开眼皮,床外有响动的声响,是江曜刚起身正更衣束发。


    他瞥眼,见姬时语睁开眼,便传唤屋外候着的丫鬟们入内室。


    整装梳洗一刻钟,姬时语被搀扶上王府的马车。


    弘文帝有旨,两人大婚的第二日,需入宫面见陛下,这亦是对楚王府的看重之意。


    因此姬时语不得怠慢。


    上了马车姬时语还是困顿,是哈欠连连。


    “再歇息会儿。”


    “哥哥。”


    江曜让她靠上他身,再补片刻的眠。


    马车缓缓停靠在宫门前,姬时语拍拍脸颊,命自己瞪大眼来,随后与江曜走下马车。


    而甫一入宫,两人便穿行过甬道,往乾清宫走去。


    彼时乾清宫当值的宫人们早知楚王与王妃今早要来,待两人到时,便有人自发入内禀报太监总管曹云。


    不多时,曹云出宫迎两人入内。


    “杂家参见楚王与王妃娘娘,陛下传二位入殿,请。”


    姬时语与江曜便迈步入了太和殿。


    石阶层层叠叠之下,弘文帝坐在高处,静静俯视二人入殿。


    江曜领着姬时语拜礼。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吧。”


    为表敬重,姬时语今日发髻挽起,特意簪了一只点翠玉珠金凤步摇。


    这乃弘文帝的御赐之物,她戴上发间,霎时在明艳之中点缀了贵气。


    弘文帝一双虎目,端望过姬时语,再又去看江曜。


    很快,威严的皇帝便笑起来,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成了亲便真是不一样,云让这一身煞气是去了不少。”


    “能娶阿锁是我的福气。”


    江曜如实笑道。


    少年清冷容貌,一身流云纹锦衣,是玉质金相的端庄。


    偏狐狸眼之中的柔情,俱是给了身侧的小姑娘。


    姬时语情不自禁牵紧江曜的手,朱唇荡开俏丽的笑。


    那种真心不惨虚假的感情,即便是后宫佳丽如云的弘文帝,此刻看得亦是有些心头发酸。


    曹云适时的走来,俯身低声同弘文帝道:“贵妃娘娘遣了人来,询问可能唤楚王妃去一趟未央宫。”


    “贵妃要见楚王妃?”


    “正是。”


    弘文帝思量一番,便提声喊了姬时语:“楚王妃,朕还有事与楚王要商议,你先随人去未央宫,与贵妃娘娘坐坐吧。”


    “是,陛下。”


    姬时语起身应道。


    没的犹豫,姬时语跟随曹云走出太和殿。


    再一抬首,便见殿外柳贵妃宫里伺候的大宫女叶梅。


    叶梅已行礼,朝前走来拜道:“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曹云将人交给叶梅,笑了便说:“那杂家便不送王妃娘娘去未央宫了。”


    “公公安心。”


    叶梅回了句,便为姬时语引路。


    走过近一刻钟,两人终是来到柳贵妃的未央宫,无需禀报,叶梅领着姬时语径直步入宫中。


    姬时语迈着莲步静入,本还在闲谈的未央宫转瞬安静。


    余光轻瞥,姬时语留心到,容昭仪、三皇子妃柳眉竟齐聚于柳贵妃的未央宫中。


    只是睨到柳眉那张不堪的脸,姬时语惊得要摆头再多看一眼。


    柳眉惊察,狠狠瞪了过来。


    姬时语忙收起眼。


    未管旁人,叶梅为姬时语看座,姬时语落座后,朝上一记颔首轻笑。


    “贵妃娘娘。”


    如今的姬时语已得一品亲王妃的册封,这后宫之中除皇后,便无人较之她身份更高。


    她甚至无需起身行礼。


    柳贵妃娇媚的脸换上亲切的笑来,她笑道:“本宫还要亲口祝贺一句楚王妃的,贺喜你新婚大吉。”


    “多谢娘娘。”


    姬时语大婚之前,曾收到过柳贵妃的添妆,宫中来的每一样她都记在本上。


    柳贵妃的这份心,她自不会忘。


    然而柳贵妃同楚王府再亲切,也不意味着宫中的她人便与柳贵妃同样。


    容昭仪望过来的眼带着悻悻,只是还不等容昭仪开口,她身边另一位姬时语眼生的娘娘却先开了口。


    “还真让人惊讶,京中谁人还不曾想过忠义侯府的小姐,竟会成了这新晋的楚王


    妃,毕竟世人眼里,两位不是兄妹之间吗?这说出去了,还真是罔顾……”


    德妃捂嘴一笑,话未说完,却好似已说完。


    姬时语为她话感到了刺挠,秀眉蹙起便回问:“不知这位娘娘是?”


    柳贵妃答道:“是德妃娘娘。”


    “原是德妃娘娘,莫怪许多事弄不清楚。”


    姬时语轻吟出声,她眼眸灵动,气势并不强势,但话音坚定。


    “我是忠义侯府的五小姐,王爷乃是楚王府的唯一儿子,再多的,便是我已为楚王妃,娘娘可要记好了。”


    柳贵妃眼里划过赞许。


    姬时语是在敲打德妃,她同江曜的关系,从来便无真正的兄妹。


    妄议也扯不上罔顾人_伦,非议楚王府与忠义侯府的罪名,德妃担不起。


    果不其然,德妃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柳眉睇眼过来,眼中复杂与愤恨交织。


    那厢的姬时语坐着,东珠流串打在她的耳旁。


    这只发簪柳眉认得,是宫中的御赐之物。


    姬时语的话动之间,那只凤凰嘴里衔着的宝珠仅轻轻的晃动。


    她的规矩,学的从来不输给任何贵女。


    柳眉攥紧了手心,面上不显露丝毫神情。


    可是她的脸一左一右,被划开了皮肉,落下了永远不可消弭的伤疤。


    是江曜所为的伤。


    抚上自己落了疤的脸,柳眉满心腔的恨意。


    她恨啊,她恨江曜,亦恨姬时语。


    这恨意她不知几时能消,只怕此生都视楚王与王妃为死敌,绝不悔改。


    双目一转,柳眉触及姬时语微翘的唇角。


    她顿时忆起三皇子江承北的一番话。


    那日江承北去王府参宴江曜的大婚,竟在婚房外瞥见姬时语头顶的那尊凤冠。


    这顶五龙三凤发冠,乃早早存于国库之中,该赐给当今太子妃的宝物。


    两位皇子当年大婚,弘文帝闭口不提凤冠,他连心思也不曾动过,更别提要赐给两位皇妃之一了。


    如今,弘文帝却将昂贵的凤冠赐给了姬时语!


    第135章


    “也是贵妃娘娘这儿今日热闹,可巧楚王妃大婚,皇室又添了一门喜事。”


    容昭仪轻笑抬眼,姬时语瞥去望她时,正巧容昭仪在注视着她,目光不明。


    想到大皇子江承运的荒唐行径,姬时语凝起一双柳叶眉。


    清清淡淡便回了容昭仪一句多谢。


    岂料容昭仪却不是盯着她转,很快话锋便递去给柳眉,问话便起。


    “唯独可怜了三皇子妃,这脸上啊……啧啧,好一张芙蓉脸,却叫歹人给毁了。真不知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天子脚下,竟连个歹人也抓不到。”


    “容昭仪说这话是为何意?连你也看不起三殿下?我这伤如何来的,人人清楚,你口下积些德吧,不若日后栽了跟头,你是想我也在你跟前大笑不止?”


    容昭仪这夹枪带棒的,柳眉霎时间脸颊扭曲,眼里忿忿不止。


    因此丝毫不客气的,柳眉便怼了回去。


    姬时语暗地觑眼。


    柳眉面上两道刀疤,自她双眼划拉而下,几近整张脸皆因这两道伤痕,遮盖了如花的颜色。


    乍见之下,十分怖人。


    “是啊,怪我多嘴,我不该说出口,让三皇子妃难堪。”


    容昭仪自罚一记,幸灾乐祸的意思并未消去。


    大皇子与三皇子党本就水火不容,柳眉吃瘪,高兴的自然是容昭仪。


    姬时语不难怪容昭仪会当面挖苦柳眉。


    “昭仪娘娘,当心些你说的话!”


    然而在旁的德妃蹙眉不悦:“这几日大皇子府是多了喜事,宫里都为大殿下高兴,可你不该拿可怜人做笑话,莫要哪一日自己折了,有你好受的。”


    “是啊,我该为皇儿得了喜事而高兴,旁事便不上心了。”


    容昭仪似在应德妃的话,笑眼便朝柳贵妃投来,“这还要谢谢贵妃娘娘呢,肯将侄女嫁给我们皇儿。”


    姬时语一刹吃惊。


    柳贵妃的侄女,嫁给了江承运?


    “楚王妃还不知吧?”


    好似察觉姬时语的呆滞,柳眉开口道:“贵妃娘娘的侄女,便是太傅府的瑾柔小姐,入了大皇子府为侧妃。”


    “竟是她。”


    姬时语恍然大悟。


    她奇怪的却是,太傅柳家竟应许女儿入大皇子府。


    柳家本是二皇子母妃的娘家,该亲近二皇子才是啊。


    “瑾柔是个好姑娘。”


    容昭仪还在攀亲近,“贵妃娘娘总说柳家女,妾身是懂得了。”


    柳贵妃妩媚的笑凝固,她不虞地接话:“瑾柔擅自做主张,本宫事后才知晓此事。”


    这句话撇了干系,姬时语便清楚柳贵妃与柳家,并不愿与大皇子牵扯上关系。


    “也是,瑾柔姑娘并非正妃,容昭仪你若是这般喜欢柳家女,本该去求陛下,让人提位分,当上大皇子妃才是啊!”


    德妃不忘添油加醋,容昭仪脸色难看,她笑得灿烂。


    姬时语见柳眉与德妃一唱一和,心中思忖。


    原来德妃竟也是三皇子党,与容昭仪屡次不对付。


    如此,容昭仪收起笑脸,不再提大皇子立侧妃一事。


    殿中几位娘娘争端终是平息,没了左右开弓,便与柳贵妃说起闲话。


    姬时语与柳眉偶时接两句,几人似真融洽几分。


    姬时语安静吃茶,她不是个喜静的性子,偏在未央宫显得着实冷静。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端坐着,是事不关己。


    她刚呷一口茶水,柳眉瞧见,不经意地给德妃睇去一道眼神。


    “说起来,贵妃娘娘,这楚王府将新婚,府中人丁可是简单了些?”


    德妃便问柳贵妃:“先楚王好容易寻过亲子,可就小王爷这么一个孩子如今有了楚王妃,王府合该螽斯衍庆、枝繁叶茂啊。”


    柳贵妃睨眼来,“德妃有话说话。”


    “各皇子府妻妾数位有余,而今大殿下与三殿下却还未得子嗣,皇室还是太冷清了。”


    德妃沉沉叹息,像真为子辈考虑甚多的长辈,“而楚王府又是仅有楚王妃这么一位,楚小王爷才被认回不久,身边贴心人却寥寥无几,娘娘身为长辈,不该体恤一番小辈?”


    话音落,柳贵妃的眼瞬间射向姬时语。


    本端坐着安静乖巧的楚王妃,抬起一双清灵的猫瞳,姬时语莹白的脸溢出一抹冷嗤。


    “德妃娘娘说楚王府太冷清,该为王爷寻几个妾侍,以好绵延子嗣。”


    姬时语开口便回:“那照娘娘的意思,大殿下与三殿下这几年更未得一位子嗣,比起楚王府,两位殿下才更该着急。”


    德妃没料到楚王妃姬时语生了一张鹅蛋白玉脸,人娇美俏丽,性子却是实打实的坚韧。


    姬时语对德妃的不怀好意,丝毫不畏缩。


    “而且,三皇子妃今日便在未央宫,这不是巧了吗?”


    姬时语反而笑起来便道:“德妃娘娘赐下几位美人吧,也好让三皇子妃顺势带回三皇子府呢。”


    “姬时语!”


    这一招祸水东引,柳眉当即跳脚喊出了声。


    姬时语没示弱,回望过去,眼里多出一抹蔑视。


    怎么,她只是把话原封不动还给她,柳眉这就受不住了?


    “楚王妃说的是,要急也该是三四年无所出的三皇子妃。”


    偏这时候柳贵妃还在帮姬时语,她笑意冷寒,“楚王妃才新婚一日,哪来的那么着急?”


    德妃还欲多说,却被柳贵妃打断。


    “楚王府的事儿陛下都没操心,本宫操心什么劲?再说了,之前楚王妃那事闹得不够难看,还嫌楚王府不够乱的?德妃,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


    柳贵妃根本不给德妃,亦或者容昭仪脸面,直言道:“在我这未央宫,收起那些个心眼子。本宫乏了,叶梅,送三皇子妃与楚王妃离宫。”


    姬时语乖顺地起身,她同柳贵妃拂礼,跟随叶梅迈步出殿。


    然而甫一出未央宫,身后便传来急躁的喊声。


    “姬时语!”


    姬时语侧身回头,是柳眉在后叫住她。


    “你故意的,是不是!”


    柳眉本秀丽的脸颊赫然两道刀疤纵横,她大步走来。


    那伤疤鼓胀,与她逼问的眼神,如同吃人的鬼。


    姬时语审时度势,这等时候她不应和柳眉仇视对峙。


    “三皇子妃。”


    因此,姬时语一双猫瞳微眨,玉脸不做声色。


    唇角柔软,只端着无辜平静的姿态凝望柳眉。


    “我不知你在说何事。”


    “方才德妃娘娘说赐美人,你故意要她给三皇子府塞人!”


    柳眉脸色狰狞,眼中冒了火,“姬时语,你怎和江曜一般可恶!你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一个毁我脸,一个剐我心,你们好狠啊!”


    “这话可就很难听了,三皇子妃。”


    姬时语琉璃般的眼瞳闪过华光,她反问:“狗咬狗还寻个先后呢,你与我们之间,究竟是谁先出手重伤对方的?你这倒打一把的本事,还真不一般。”


    “我说的可有错?”


    “那你倒是说说,刚在未央宫中,


    提议要往楚王府安插人的,可是德妃?德妃又为的是谁,可是你?”


    姬时语还是那副娇软的模样,她连讽刺的话也说的温温柔柔,“我才新婚第一日,你们便急着给我添堵,那三皇子妃成亲三四年了,我这点添堵,还犯不着你吧。”


    小姑娘是绵中带针,扎的柳眉心口疼。


    楚小王爷江曜,是个行事张狂,目中无人,乖戾暴虐的主。


    他毫无顾忌,能伤了柳眉。


    而江曜的妻,楚王妃姬时语,却是外柔内强的姑娘。


    谁欺负她,她见缝插针,也要给人捅回去。


    谁能说这两人不是天生一对呢?


    “你,你们!”


    柳眉气坏了。


    姬时语却不欲再与她多说,余光轻瞥,见到宫外的甬道之上,江曜徐徐走来的身影。


    她提起衣裙便小奔而去。


    “夫君!”


    姬时语旋即便来到江曜身侧,亲昵地扬笑,挽住他的臂弯。


    江曜被她这声甜甜的夫君喊的心头荡漾,刚搂住她,想俯身蹭蹭爱妻。


    一抬眼,便睨见后方面色冰冷的柳眉。


    口里的话顿时便改了,江曜眼含阴郁,问她:“她惹你了?”


    “没事啦!”


    姬时语捉住江曜的手,领着人往宫外走,见到他后,心头的不悦早就消散。


    这点小事罢了,她能摆平的,才不想那些个糟心事扰了两人的亲密。


    “哥哥,我们回府。”


    ……


    自宫中归府,一番盥洗过后,便已至夜深时分。


    姬时语披发更衣,掀开被褥钻入其中,侧窝躺下。


    脑袋才一沾上枕头,这困意便沉沉上了头。


    往日的她还有些认床,早前去秋猎营帐,夜里入睡翻来覆去几次都睡不着。


    自打嫁入楚王府后,她竟没晚睡过一回。


    也不知可是身边有江曜的缘故,闻着安心的味道她反而不认床。


    姬时语还在想着,身后塌陷,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上她身。


    江曜的手臂攥住她的腰,抬起便将另一只手臂穿过去,双臂自后环抱住她。


    大掌也很是习惯的,抚上她的腹部。


    “阿锁。”


    江曜微凉的唇寻到了她耳垂之下,连着侧颈的那处软肉,亲吻上去。


    微微凉,他低沉微哑的嗓音更近。


    是在问她:“阿锁,身子可有好些?”


    这句话,无异于在同她讨_欢。


    姬时语的脸刹那滚烫羞红。


    他的吻很快便顺着脖颈,轻缓的而下,温温柔柔。


    被他磨得纠缠,姬时语唇间再也按耐不住微吟哼起。


    尚存一息理智,姬时语脑中不断有思绪在打架,迷茫之间,她想起明日还有要事得做。


    “不行,明日我们要回门的。哥哥……呜,你不能闹我了。”


    “阿锁,好软啊。”


    姬时语被翻了个面,雪白衣襟半敞,亵衣被翻开一角,缓缓滑落,露出白皙娇柔的双肩。


    江曜挑开她的小衣,一俯身咬住她的白软。


    “啊!江曜,我们还要回门的……”


    江曜已听不进去,姬时语最后一丝理智也在他的亲吻之中,混杂迷乱。


    彻底忘却。


    他不厌其烦地啄着她,每一处都爱恋地反复亲吻许久。


    是将怀中的娇躯亲得如水似得瘫软,任他索取。


    “你身上的哪里我都好喜欢,怎么能这么好呢?”


    姬时语禁不住遽然睁开眼,一派水光潋滟,眼尾媚动。


    好似有小勾子,在一眨一眨。


    江曜情难自控,抬起头颅,吻上她的红唇。


    柔软的唇瓣已亲近的献上给江曜,他心满意足地含着她唇,上下吮咬,吻到了深处。


    “乖,让夫君疼你。”


    “哥哥。”


    姬时语的手再度掐住江曜的肩头,她面容羞赧。


    虽心中有底,但江曜总喜欢在突然之间来到,她的眼波因而止不住的晃动。


    明日要回门,去忠义侯府,她又想起了这件事。


    “你不能欺负我,我还要早起,会起不来的!”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是我太温柔了,让你老分心,嗯?”


    “不要……”


    江曜可不想在这时候,受姬时语话里的扫兴。


    他摆明要她忘却所有,只记得他,身前的人是他便好。


    她婉转的娇吟是江曜最喜欢的声音,越是动听,他越是压抑不住。


    总想凶/猛地让她哭得更动人些。


    姬时语哭得哽咽,却不是疼哭的,她心生了一股纳闷的情绪。


    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该觉得疼的。


    尤其江曜在房_事上,从起初的温柔,到她一旦出声,便箍着她,摁着十足的凶/狠。


    可是偏偏,她竟然不觉得疼楚。


    还很渴/望他。


    她总有种错觉,生怕楚王府的床榻有朝一日会因二人而散架。


    “阿锁,阿锁……”


    江曜情_动时,口里不断缠绵着喊她的名字。


    好久好久,姬时语都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只会哼哼着应他。


    她的手在他肩上掐得越来越紧,粉嫩的指甲盖,硬生生成了白。


    江曜知道她精疲力尽了。


    可他还不想这么快便放开她。


    察觉到少年的举动,姬时语眼眶落着泪珠,她眼红红,拿手抵住他的肩膀。


    “不能了,今夜只能一回,再多真要去半夜的,明日还要回门啊。”


    “好,那就一回。”


    “不准再来


    第二回。”


    “嗯,不会


    第二回。”


    姬时语垂下眼,刚要松口气,又被一股大力扯入江曜的怀中。


    她又被翻了个面,侧躺倚靠入他的胸/膛。


    江曜环抱着她,两人身子竟无比契合。


    “江曜!你答应我的,不准胡来了。”


    “阿锁,你自己看,我也真应了你的,只有一回,没有


    第二回。”


    江曜抬起她的一条腿,姬时语眼眸顿时一凝,她累的眼皮打颤,睁开眼这个举动亦感疲惫。


    恍惚间,她才意识到。


    自始至终,两人纠缠着,江曜便没真的离开过她。


    正是如此,他说的


    第一回,至今也还未结束。


    因此他应了没


    第二回,就只有第一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恍恍之中姬时语是困得阖眼,昏睡过去时,脑中唯有一道念头。


    江曜,这个大骗子!


    翌日,姬时语醒来,眼皮又是一阵沉重。


    昨夜江曜应的可好,说一回便真是一回。


    可他口里的一回也太久了,这一番折腾,姬时语只觉得自己双腿止不住的发软。


    是连床榻也下不去。


    今日是第三日的回门,姬时语不想耽搁回侯府的时辰,还是强撑着眼皮,命丫鬟们服侍她梳洗更衣。


    萍亭萍柳端来热水净洗她的面,灵犀与巧儿则取来一件鹅黄百花襦裙。


    姬时语是真困得难受,便是连梳头时,她的脑袋也时不时朝下耷拉。


    这时江曜入了内室,问萍亭:“可梳洗好了?”


    “回王爷,王妃已换好衣裳。”


    江曜再一偏头,便见姬时语在梳妆台前困倦不堪,恹恹欲睡。


    唇边微笑,他大步走去她身边,抬手支起她的脑袋。


    姬时语云鬓微乱,睡眼惺忪,她被江曜的手带动抬起头,嘟哝着喊他:“哥哥,夫君……”


    这两声也不知她到底在喊哪一个,但不管喊哪句,江曜都恨不得她嘴里再多吐出点他喜欢的话。


    江曜一把将人抱入怀中,是径直抱着她出屋。


    姬时语还困的睁不开眼,软得似没骨头,窝靠在他肩头。


    萍亭在后追上两人,喊了句:“王爷,奴婢等搀扶王妃娘娘。”


    “不必,我抱她去,你们收拾好马车。”


    江曜已下了命令。


    萍亭几人应后,匆匆往府门外奔去。


    江曜抱着姬时语上王府马车时,她还趴在他肩头,睡容恬静。


    粉色柔软的琼鼻,在他肩上磨蹭两下,无声撒着娇。


    昨夜是真累着她了,江曜狐狸眼沉下,他


    亲吻一口姬时语的鬓角,拥着怀里的人儿靠在软塌上。


    江曜朝外喊声:“走吧。”


    马车便朝前行驶,往忠义侯府而去。


    楚王府离忠义侯府不近,路途需要近两刻钟。


    时候还早,江曜便未叫醒姬时语,只轻哄着她安然熟睡。


    一刻钟之后,姬时语睫羽微眨,她在江曜的怀里睡醒过来。


    她小脸红润,右边脸颊微顿着方才压印下的一道红痕,白皙的脸蛋鼓了鼓。


    姬时语茫然道:“到哪儿了?”


    “醒了?”


    江曜凑过来啄她的唇角,没太深入,只探进去一寸。


    而姬时语情不自禁之下,勾住他的脖子,反张唇缠上了他的。


    她的主动,诱使江曜不住地闯入,直到两人气喘吁吁。


    姬时语如玉的脸颊,因这一记深吻陇上酡红,白玉染红,便真映刻在上,消散不去。


    江曜故意低声引诱,“阿锁,喊声夫君。”


    “夫君……”


    她的尾音掉了调儿,是还未睡醒时的懵懂。


    她一喊,江曜便又忍不住吻她娇嫩的红唇,这回,是被江曜的牙齿咬着吮亲,姬时语感到了微痛。


    她猛地乍然苏醒。


    姬时语气恼地推搡开江曜,抚上唇瓣,再不给眼前的人亲。


    她瞪眼看他,“你又哄骗我呢?”


    “这如何能叫哄骗,阿锁,你总喜欢给我盖上不知名的罪名。”


    江曜那双清冷狐狸眼似蒙上一团雾,他在笑,眼里晦涩不清。


    但又当真宠溺,话语不急不缓。


    “哼,你还狡辩?”


    姬时语数落着江曜的不是,是连早前的旧账也翻出来了。


    “昨夜我都说了不准你胡来,你看你将我折腾的成何样?你叫我回门,见了爹娘,怎么弄呀?”


    “你说只准许我一回,我也是真的只闹了你一回。”


    江曜牵起姬时语的素手,他揉着她的小拇指,勾了勾,拉了拉,哄着让她不要动气。


    “那哪里是一回了?”


    姬时语回想起昨夜自己竟是半路昏睡过去,便不争气的脸红。


    这厢之下,她更气愤。


    “这真就是一回。”


    江曜笑望她害羞,狐狸眼眯起笑,“阿锁的身子还是太弱了,承受不住我。夜里我可是收着,没闹你


    第二回,往后还想你陪着我,多闹几回呢。”


    “你好讨厌!”


    姬时语气得打他,又爬上他身,拉扯他的两边脸颊。


    拽动两下,是将他清冷俊逸的容貌,拉扯得变了样子。


    江曜纵容她胡闹,眼底掀起浓郁的溺色。


    她在闹,他便笑着。


    他还怕身上的姬时语摔倒,用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给人扶坐稳。


    掐了江曜半晌,少年面不改色,坦然冷清。


    反倒是给姬时语劳累瘫软,直愣愣靠在他的肩头,窝入他的怀里。


    江曜揽着她软下的身子,好笑不已,“不闹了?”


    “你不好掐,还把我的手给掐疼了。”


    姬时语好不快。


    “那怎么办?”


    “哼,我记下了,你等着,日后我再同你算账。”


    姬时语说的恶狠狠的,然而她心思单纯又良善,江曜早已明晓,小姑娘可舍不得真同他打坏算盘。


    是他太恶劣,总欺负她纯良,勾她纵容自己乱_来。


    江曜心思不显,又将姬时语的腰肢抱紧了些。


    他就是喜欢姬时语,喜欢到此生绝不撒手,连死也要带她一块。


    她逃不掉的,只能陪在他身边。


    他轻轻笑起来。


    “好啊,那我等着你惩罚我。”


    江曜咬了姬时语的耳朵,他的嗓音如玉珠落盘,参了一分沙哑。


    听得姬时语耳尖滚烫,反驳不了他半句。


    怎说得又同挑_逗她啊?


    姬时语埋头扎入他胸膛,哼哼岔开话来。


    她是比不过江曜脸皮厚,决心不说这话,便说起宫里之事。


    “太傅府的柳瑾柔竟做了江承运的侧妃,柳贵妃像很不悦这事,你说这是谁的主意?”


    江曜并未应答是柳瑾柔还是江承运起意,他垂眸说了另一桩事,“江承运才卷入事端,这个节骨眼纳侧妃,不知是何想。”


    “什么事?”


    “苏家人不罢休苏氏之死蹊跷,告到陛下跟前,这些时日时常在早朝上闹不平。大皇子想息事宁人,但苏家不买账。昨日陛下传唤我去,二皇子三皇子亦在,我们说起了此事。”


    江曜没有隐瞒,他将事端一五一十说给姬时语。


    昨日姬时语前脚离了乾清宫,大皇子江承运、二皇子江承德与三皇子江承北便受旨传召入宫。


    弘文帝神情肃穆,说着苏家事。


    江承运妄图辩解,江承北却先打岔坦言:“父皇,苏家人定有缘由才在苏氏死后半年仍不罢休,苏氏之死怕真有玄机。”


    大皇子自是不应江承北这话,大骂三皇子隔岸观火,又故意火上浇油。


    弘文帝厌弃听两人争端,扼制两人之后,随即命二皇子江承德接任,彻查苏家一事。


    “父皇,儿臣身体抱恙,恐难以受命。”


    江承德却说:“还请父皇允楚小王爷帮衬我,同查苏氏身死之事。”


    “准了。”


    弘文帝应下。


    因此,江曜便临危受命,被迫同二皇子江承德一同,查证半年前苏氏因何身死大皇子府。


    “这不是一桩好差事。”


    姬时语闻言蹙眉道:“江承运怕不会放过你。”


    “没此事,他亦不会放过我。”


    “哥哥。”


    “阿锁安心,我知你在担忧什么。”


    对上姬时语满含忧心的眼眸,江曜牵起一抹安抚的笑,他握住她手,又说:“人心中有鬼,才会惶恐不安,而我,不会怕他。”


    姬时语笑应:“好  。”


    正当此时,马车停靠于忠义侯府的门前,车夫朝车厢喊了句。


    “王爷,王妃,已到侯府了。”


    “走吧。”


    江曜率先下了马车,他回身张开双臂,将姬时语抱下马车。


    扶稳她站定好,再又握紧她的一只手。


    “腿脚可还是软?”江曜关切她。


    姬时语抓着他手,点头低低应:“是还有些不舒服。”


    “那我牵着你入府,走慢些。”


    两人在侯府门前旁若无人的亲昵,只一眼,便招来何氏的笑眼。


    “小夫妻新婚便是不一样呐,浓情蜜意的,王爷疼咱们的语姐儿,让人看得明明白白,半分不遮掩,真好,真好!”


    何氏这么一笑,姬时语飞快抬首,便见爹娘舒氏、姬雄武亦在门前等候小夫妻二人。


    爹娘都看入了眼,姬时语脸面柔光细腻,涌起一团红晕。


    “阿锁,云让。”


    见得江曜如此疼宠姬时语,半分不离人,行走还要牵着她走,舒氏笑意不止。


    “好了,先入府。”


    姬雄武抱拳大大的咳嗽一声,孔武有力的方脸肃穆。


    他没忍住怪罪起来,“在门前成何体统。”


    第136章


    今日姬时语回门,不止爹娘舒氏与姬雄武在此等候,姐姐姬合英与薛淮璋同在,三房人亦在陪同。


    一行人体恤姬时语在楚王府可是安好。


    为众人的关切而慰帖,姬时语笑着一一应答,说自己很好。


    舒氏牵着姬时语到手边,同她说,今日舒家的二老亦前来忠义侯府,侯她回门。


    闲谈之中,几个人走至海棠苑。


    “云让,你随我来。”


    姬雄武等几个大男儿并未入内,他摆手招了江曜到近处,再喊姬合英,“合英,去寻老爷子,他早说着要见楚小王爷。”


    姬合英应:“好。”


    姬合英往海棠苑而去,薛淮璋便孤零零立在一旁,待舒老爷子出来,姬雄武便喊上了薛淮璋。


    “淮璋,你也来。”


    薛淮璋便跟上忠义侯高大的背影。


    男眷们离开,女眷们便随行舒氏入了海棠苑。


    舒氏忍不住先牵住了小女儿的手,细细地抚摸她的手背,神色之中的担忧不减。


    “阿锁,王府之中……”


    “娘,你放心好啦,我和江曜成亲,是他求天告地将我迎过去的,他对我是一百个真心。”


    姬时语依偎进舒氏的怀抱,挽住娘亲的手臂,绽笑撒娇,“你看我像受委屈的样儿吗?我是哪哪都好。”


    多的话舒氏不必多说,只是那双盈盈温柔的眼,凝在小女儿玉白的脸,笑意渐浓几分。


    当娘的哪里会看不出,女儿过的日子是好亦或不顺心。


    舒氏抚着姬时语的一绺发丝,又拿手心在她光洁的额面贴了一刹。


    “瞧着你安然无恙,娘这心里便安了。”


    “母亲,阿锁气色红润,红光满面,小王爷定是用心照料着她。咱们阿锁贪睡又贪嘴,在侯府便有江云让护她,百求百应。指不定这会儿,阿锁在楚王府当霸王,这还真是阿锁的福气呢!”


    姬合英大咧咧开着姬时语的玩笑。


    这一番话,引得一众笑声,可没把姬时语笑得脸红。


    “姐姐!”


    姬时语难为情了。


    姬合英笑道:“我该是说对了!有小王爷护着,谁敢指摘不是?”


    众人说说笑笑,往海棠苑正堂入了座。


    姬老夫人与舒老夫人行动不便,两人俱在海棠苑落座。


    二老一人系朱红护额,一人高盘银发,听得姬合英的笑声,是也跟着笑道。


    舒老夫人笑说:“合英还是这么喜欢逗语姐儿,当姐的不饶妹妹啊。”


    “阿锁再怎么出嫁,也还是我的妹妹。”


    姬合英亲昵地牵过姬时语,坐在她的手边。


    舒氏无奈眺向两个女儿,随口提了一句,“拿你们没辙,在府上随你们好了。”


    “语姐儿已嫁入王府,如今王府的长辈仅有两位王爷?”


    姬老夫人问:“我听说先世子还被拒在王府,可是真的?”


    “祖父和父王还未处置江子墨,他仍在王府,由下人们看管着。”


    姬时语颔首道:“不过父王让我执掌中馈,说这事儿我看着办。”


    “这事儿不好办呐。”


    姬老夫人右手盘了两只核桃,为她这话,来回转打,响动不轻不重。


    “先楚王妃已是被驱逐王府,是送回了胡家?”


    舒老夫人曾有耳闻楚王府旧事,插话道:“胡家倒塌,说是灭顶之灾不为过,江子墨为胡氏之子,理应该她带走。”


    舒氏却接道:“胡家还未倒,侯爷说胡老爷子被革职后,虽有曾大人接任,但朝中声音极大,几党颇有微词,早朝时总要提几句。”


    “害人不浅,这个胡家!”


    姬老夫人难耐地冷斥道:“犯下大罪满口狡辩,真如蛀虫一般,该连根拔起全烧尽,一了百了。”


    “江子墨还留在王府,是王爷的考量。”


    姬时语说道:“王爷的意思,胡氏万分在意江子墨,我们拘着他,以此来牵绊胡氏,以免她再动歹心。”


    “是个好法子,不过,语姐儿嫁入楚王府,便如同嫁入皇室。”


    姬老夫人不免忧心忡忡姬时语的身境,她不忘叮嘱道:“你和小王爷彼此之间要多体谅,凡事不要瞒着,多交心,多宽慰彼此。”


    姬时语悉心听教诲:“祖母,我省得的。”


    “语姐儿,若遇事有不得办的,莫要忘了你也是忠义侯府的人。”


    “母亲……”


    这最后一句,令舒氏眼皮掀动,稍有不敢置信。


    她望姬老夫人,嘴唇抖动,触动非凡。


    姬老夫人自然懂舒氏的意。


    舒氏身为亲娘,满心疼惜她的女儿,即使姬时语嫁入皇室,她这个母亲亦割不断那颗心。


    但舒氏又是忠义侯府的主母,身在此位,不得不为整个侯府考虑。


    一旦涉足过深,恐带忠义侯府万劫不复。


    姬老夫人便替她说了这番话。


    忠义侯府在多年未踏足过的朝党之中,仍然愿意做姬时语的庇荫,甘愿为她站在了楚王府的这面。


    “我老了,还有几个十年呢,侯府的日后还得要看我们的子辈们啊。”


    姬老夫人眸子闪动着浓厚的怀念之情,“大房的两个姐儿,合英承侯爷,语姐儿被册为王妃。三房的一双女儿嫁入不错的人家,一双儿子茁壮成长。老爷子若还在世,定会为我们一大家子而欣喜开怀。”


    舒氏眼眶微湿,“母亲,父亲会的。”


    姬时语大为触动,真切高喊姬老夫人:“祖母。”


    姬老夫人却看去何氏,问她:“老三媳妇,可有异议?”


    “儿媳并无异议,语姐儿是好孩子,她好,侯府便好。”


    何氏笑答:“儿媳一切都听母亲和大嫂的。”


    ……


    在海棠苑同娘家人说了好些的体己话,在用过午膳后,姬时语折回韶华院歇息。


    韶华院还是她出嫁之前的韶华院,尽管姬时语已出嫁离府,舒氏还是命丫鬟每日清扫,理得十分整洁。


    姬时语端望着屋中黄花梨圆木椅,她常趴窝着的乌木四方书案、珊瑚炕桌,还有她藏书卷纸的三柜橱,眼波微荡。


    “王妃,床榻已是铺好。”


    “我先在榻上趴一会儿。”


    午时已到,昨夜的疲倦与一早上的端坐,是令姬时语浑身困倦。


    她倚靠在床边的美人榻,枕着手臂四处打量。


    “离了三日,好像便是很久啊……”


    “阿锁这样喜欢韶华院,不如将院子搬去寻阳院,如何?”


    一道清冷醇厚的声音闯入内室,姬时语睨眼,便见江曜打了珠帘步入她的闺房。


    “你怎么来了?”


    美人榻伏趴着的美人穿戴完整,雪白颊边落着一缕乌发,顺滑落于她的手边。


    今日的姬时语着了一身襦裙,趴窝时衣袖上撩,她玉白的小臂便再无遮盖。


    “你的闺房我便来不得?”


    江曜挑着狐狸眼。


    姬时语道:“原来你还知道是我的闺房啊,从前不知道你闯过多少回了。”


    “就是知道,我才要来。”


    “你便是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的。”


    “那时候你连我兄长也不是,只是我的侍卫,你!”


    瞧见江曜走近,他似笑非笑,姬时语也只能哼了一声,扭转脑袋,并不愿意挪动身子。


    江曜不语,姬时语便懒得追问他。


    他的司马昭之心既如此明显,她早该清楚的。


    姬时语恍惚着眨巴眼眸,想窝着小憩,在闺房安生地补一会儿眠。


    然而身侧传来轻微的翕动,她一个回眸,惊讶于江曜竟来到了她的身边。


    “阿锁莫非不想知晓,那时候的我在做何想吗?”


    江曜单膝跪在榻上,前倾身子,他高大的身影压下来,顿时便令姬时语感到一阵逼仄之感。


    他执起她垂下的手腕,俯首便亲啄在她的指腹手背。


    那个吻并未停,很快,他便叼住她细嫩的长指,用牙齿咬住她的指腹。


    “你做什么……”


    “阿锁那时是我的小姐呢,可也只我这么一位侍卫亲密,不是吗?”


    他的薄唇在朝上攀爬,红_痕印在了雪色的皓腕,如此显眼。


    “我纯真的小姐还在为一条野狗提心吊胆,担忧我的安危,太可爱了啊,我的阿锁。”


    江曜笑了出声,当着姬时语的面,他挖出自己恶劣的那颗心,明晃晃的,毫不遮掩。


    “殊不知,我早便觊觎起你,想让你成为我的所有。”


    “哥哥,不要在说这种话了……”


    姬时语竟不敢听他说更多,面上潮红泛滥。


    被他亲得难耐,从前只是亲嘴,这会儿他只是磨着她的手指,她便跟着情_动。


    是因为心底的感情太浓厚了吗?


    “还怕我吗?”


    “会怕的。”


    姬时语实诚地点了头,乖巧道:“你总喜欢吓唬我。”


    “我忍不住,阿锁。”


    江


    曜抚上她的脖颈,那只大掌裹住她的,揉动两下,他便亲吻上去,黏腻她柔软的肌肤。


    他的唇凉凉的,一亲姬时语,一道嘤咛溢出她的喉咙。


    “招惹我的那刻,你就逃不掉了。不管我是侍卫、还是你的兄长。”


    被江曜说着这等不中听的话,姬时语竟也未生出一丝反感。


    “现在,你只能是我的。”


    少年注视她的狐狸眼,愠着浓郁的爱_意,他只是在以一种不被外人理解的模样,炽热地爱着他。


    姬时语只知道,她的哥哥,从未真正想要过伤害他。


    他看似在吓唬人,实则那么的爱她。


    她很愿意相信他。


    “好呀,那你也只能是我的。”


    姬时语绽开笑颜,她漾水的眼中映出了江曜。


    被她专注的捧着脸,江曜身子僵硬,竟忘却第一时应她的话。


    她抬高腰肢,攀住江曜的手臂,仰起头颅,轻轻将朱唇映在他的薄唇之上。


    “夫君,只能亲我、抱我、爱我。”


    姬时语吻得含糊不清,鼓着唇瓣索取他干净的气息,她环抱于他,因抬腰亲密,半个身子倒挂于他的身上。


    看她亲得费劲,江曜一晃回过神,瞬间反客为主,深吻上她的红唇。


    缠绵的话在两人唇齿之间荡开。


    他应:“我只爱你。”


    姬时语心满意足,彻底放软身躯,任由他随心所欲的亲。


    江曜很快便不满足于仅仅一个吻,他的手揉着姬时语的侧腰,忽的便朝下滑落。


    在她那身百花襦裙的裙裾,稍稍掀开一角。


    姬时语惊呼,察觉到他的动作,她红扑扑的脸脱离了江曜的唇,迅速摁住他的手。


    “不行,这儿是侯府,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姬时语微微喘息,她双眸似水,已是被勾得恍惚,可还是想起身处何处,她摆手便理平襦裙。


    江曜也不强求,只是姬时语起身之时,他自后揽住她的腰,又一回将人抱入怀中。


    汲取她身上香甜的玉兰香气,江曜深深呼吸,尽力平复躁动翻涌的气血。


    江曜亲她的发顶,“你要歇息吗?”


    “好累,也好困啊。”


    姬时语身子软软,是真使不上力气,这会儿她只想阖眼睡个午觉。


    “我抱你去床上。”


    江曜将姬时语送回床榻,旋即倾身在她身边躺下,他便就揽住她,抚拍她柔软的后背,轻哄她道。


    “睡吧。”


    ……


    回门日一晃而过。


    忠义侯府的亲眷将姬时语送至于府门前,舒氏牵着小女儿的手舍不得放手。


    母女俩的眼隐隐皆有了微红,姬时语安抚舒氏道:“娘,江曜不拘着我,日后我再回府看你。”


    舒氏点头:“好。”


    末了,再看向江曜的时候,舒氏经不住叮嘱他:“阿锁就交给你照顾了。”


    姬雄武一句话未说,只是那双虎目沉沉的盯着江曜。


    江曜同忠义侯府的一行人抱拳行礼,“侯爷与侯夫人安心,我不会让阿锁在王府受委屈。”


    即便不舍,舒氏还是目送小女儿乘坐王府马车离去。


    楚王府的日子远比忠义侯府众人所想的悠闲。


    老楚王和楚王敞开手,交给姬时语这个新娘子管事,因是新婚,她还未真正上手王府事宜。


    江曜也不允她太过劳累。


    姬时语是难得清闲了几日。


    江曜成亲,婚嫁放了五日,三日回门,再休沐两日,而后便该每日如时入宫早朝。


    清晨江曜起的很早,九月的天已有几分凉,姬时语畏寒,两人同床共枕,她每夜总爱缠着他熟睡。


    是以江曜每日起身,需得将难缠的姬时语从身上扒拉开,还得免着她因自己而苏醒。


    早时总好折腾一番功夫。


    而后江曜便自顾自梳头更衣,换上正二品的朱红官服,独自出府上早朝。


    王府得过江曜的吩咐,姬时语无需晨昏定省。


    清早丫鬟们不会惊扰她熟睡,由着王妃自个儿醒来。


    每日待姬时语睡醒,身边本该窝着人的位子早已泛凉。


    她爬起身,外室的丫鬟们便会入内,服侍姬时语梳洗,再用早膳。


    饭后,姬时语便喊来灵犀和巧儿。


    “将那箱账簿抬入我房里。”


    如今姬时语执掌王府,她得趁早上手,将中馈弄清楚,待账簿合对完,还需去一趟库房一一清点。


    回门时,姬时语特意请教了舒氏,问娘亲中馈之中最重要的一事是何事。


    “王府多年不变,财务该不会有错。”


    舒氏提点姬时语,“但是王府曾由胡氏管事,你要当心她的人,弥留于府上。以防万一,还是换上自己的心腹最为妥当。”


    姬时语觉得娘亲言之有理,用了三四日合完账簿后,便喊灵犀去问管家询要,记录王府下人的录簿。


    不多时,周管家亲自跑来一趟,将册薄交于姬时语。


    “王妃,可是下人们有人不长眼,冒犯了您?”周管家忐忑问。


    “并非如此。”


    姬时语佯装无心,翻动几页,随即她便问:“管家,下人们你皆认得,给我指指,哪些人是先王妃胡氏带来的人?”


    “这……”


    周管家立马反应过来,姬时语是忌惮府上有心怀歹意之人,要彻查一番。


    “娘娘,先王妃离府之际,王爷也查过一回,驱离王府的便有二三十位,余下的那些还都是些老实之人。”


    周管家摆上笑脸道:“您若是想知晓,老


    奴给您指认。”


    有了周管家的指点,姬时语知晓到,楚王亦是忧心考量过。


    胡氏离府,那时便不论是谁,与胡氏有干系的一律驱离。


    余下的便是马厩的两位马夫与几位老实本分的壮丁。


    听罢,姬时语点头:“那便先不动这些人。”


    周管家应:“是,娘娘。”


    姬时语很快便又察觉一桩事来,她指着录簿之上被抹去的几个名字,又发了问。


    周管家一一解释:“早前王府后院还有几位侍妾,是宫里赐下的,王爷便安置在西院。”


    “府上如今可还有女眷?”


    “走的走,散的散,王府的后宅唯有娘娘一人了。”


    姬时语对这个回答十分惊诧。


    她是没想到楚王府竟是比寻常宅院,还要来的空寂、人烟稀少。


    便是两位王爷的侍妾,竟也没留下一个。


    那她岂不是平白空闲了?


    周管家笑说:“府上人丁简单,娘娘需操心的怕只是王府的田产商铺。”


    姬时语挥挥手,让他退离。


    待黄昏江曜归府,姬时语便将王府上下与他一说,她还经不住叹了一口气。


    “王府真当无事,这个中馈在我手上,还成了轻松活。”


    “怎么,阿锁莫非想多些事儿烦心?”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姬时语眼眸晃动,她趴在美人榻上,身子骨软的不行。


    她说出真心话:“哥哥,我便是觉着,你娶我过门,我像个甩手掌柜似得,整日无所事事,帮不上你什么忙。”


    “怎么会?”


    江曜兀自褪去官服外衫,他着朱红时满身艳丽威严,退下官服,肃穆去了大半,只是那张脸拢着如冷玉的寒。


    “谁会说道阿锁是没事人?我头一个去斩他首。”


    瞧江曜又认真,姬时语被他逗笑了,“好啦,我同你打趣,你莫要放心上。”


    他一双狐狸眼睇来,见姬时语软趴着,是沐浴过后,一袭绸缎似得乌发披散,拢在她玲珑的身躯。


    薄衣微透,裸_露的香肩雪白一片,她的身形无意间一动,江曜的眼便盯在了那儿。


    娇软的沟壑十足惹眼。


    他的胸/膛不住起伏,江曜喉结滚动。


    “我娶你过门,是为了让你享福安乐,旁的,那都不重要。”


    江曜却走来握住她的手,“你能在我身边,便已是我最大的助力,你有心去做那些,我都应许,做的好也好,做的不合心我便来替你摆平。”


    姬时语被说的不好意思撇开头,她朱红的唇蠕动两下,最后冒出来一道娇嗔:“讨厌……你怎么惯会说些好听的哄我?”


    “我是不愿你多想。”


    “我没多虑,哥哥,你先去盥洗。”


    “那……上回在侯府你没应我的,阿锁今日可能满足我,嗯?”


    江曜俯下身来,他温热的气息在姬时语耳垂上喷薄,一下便染红了她白腻的肌肤。


    夫妻之间有些事,是真心有灵犀。


    便如这般,江曜还未说要做何事,姬时语便已心知肚明。


    江曜顾及她双腿发软,两人是有几日未温存,今夜看姬时语精力大好,便觉得小姑娘该是受得住他。


    姬时语肉眼可见的红了脸。


    “嗯……”


    姬时语微微点了头,江曜俯身便在她微烫的脸颊落了一啄。


    而后,江曜转身去了浴房。


    姬时语真不敢信方才应声的会是她自己,她将脸埋在臂弯中,蜷缩于美人榻,片刻也未动弹。


    直到,腰肢被江曜的手环住,他又唤她:“阿锁。”


    姬时语被迫抬眼,眼前的江曜刚沐浴罢,周身还沾着湿气,他冷清的眸子涌起深邃的暗色,手臂瞬间收紧。


    他抱起她,姬时语不得不抬手揽住他的脖子。


    江曜掐住她细白的脚腕,手掌微上滑,带动酥/麻,很是熟稔地捉住她的腿,缠上他劲瘦的腰。


    姬时语还想探手去够烛火,“先……熄灯。”


    可是江曜就是喜欢明明白白看着,她因自己不能自己,在明亮的灯下被他欺负的乱七八糟。


    于是江曜径直绕开了灯烛,没让姬时语够着烛火。


    下一瞬,姬时语的后背贴上一片微凉,她惊觉两人还未回床榻。


    而她被江曜抱上了床边的梳妆台!


    她的身下就是清早梳头所用的月宫纹铜镜台,而身后冰凉的,是那盏铜镜。


    “去那面……”


    “就在这儿。”


    姬时语再多的呼唤与沉吟,都被江曜吞入了唇中。


    他一遍又一遍厮磨她的唇瓣,大掌摁住她纤细的腰。


    突然,江曜松开手,姬时语身子不稳,差点栽倒,吓得喊:“啊!”


    察觉自己被姬时语情不自禁地双手双脚圈紧,江曜挑唇笑道:“阿锁,一会儿你可要抱好我。”


    “为何?”


    姬时语还想问为何他不能抱着自己,然而江曜已牵着她的手腕,紧紧挂在自己的脖上。


    他弯下脑袋,一低首,便啄上了她的唇。


    “江曜。”


    “喊夫君。”


    “夫君,哥哥……”


    尾调刹那变了音,姬时语是被江曜亲身所为明白了他为何不能抱他,他的突然,伴随着他的手,大力攥住她一只脚腕。


    江曜有意牵/带她的脚腕,分离开来。


    “你怎么……又这样?”


    “因为你喜欢。”


    “我……”


    而江曜的另一只手臂,便是撑在她的身侧,正抵御着那张月宫纹铜镜台颤颤巍巍的晃动。


    她坐在桌案之上,他立在她身前。


    铜镜一颤,便是嗡嗡的鸣声。


    姬时语真的好怕梳妆台便这么散架,这张梳妆台是她好喜欢的,可不能就这么坏掉……


    不断的嘎吱嘎吱,如若魔音贯耳,震耳欲聋。


    脑子里白/茫/茫的,姬时语极力克制自己的全身,可是她的踝骨在江曜手中绷紧,江曜更是毫不顾忌。


    一旦被分得更开,她的呜咽更大。


    “不要弄坏我的陪嫁……呜呜,它会坏掉……”


    “不会的。”


    “呜呜,你又要骗我,大骗子!”


    姬时语破碎的哭声被江曜的唇堵回喉咙,他勾着她亲吻。


    不一会儿,她便真化作一团温香/软玉。


    连哭声也多了一抹别样的味道。


    姬时语伏趴在江曜的肩头,一袭乌发溽热沾湿,那双半开的猫瞳,噙着珠泪,朦朦胧胧,水光盈盈。


    江曜再度捉起她的下巴,一个重重的吻落下。


    他很喜欢她身上的玉兰香气,总觉得一回未尽兴,想她陪着他,再来一回,多一回……


    是还未感到餍足,江曜的嗓音却满是低哑。


    他问她:“喜欢吗?”


    “不喜欢……呜呜,我不喜欢。”


    “不说实话,要受惩罚的,阿锁。”


    江曜故意使坏,在这种时候僵住,便是让姬时语吐出真心话。


    “你乖乖说的话,我就给你。”


    “呜呜……”


    “告诉我,喜欢吗?”


    “嗯……”


    应他的是她低低羞怯的应声。


    “我也很喜欢,阿锁,你真/好。”


    姬时语被江曜的赞誉而羞赧,这事儿上被夸,全是在勾他更亢奋罢了。


    屋中的烛火隐隐绰绰,从一根完整的蜡烛烧至蜡烛根,铜镜台的响动终是止了。


    “我要回床榻。”她道。


    江曜抱起她,往床榻挪步,是将人抱入床中,他握住她光滑的踝骨,指腹不断揉搓着那块肌肤。


    “阿锁还未昏过去呢,真好,我也还没知足。”


    两人始终亲密无间,姬时语连抬眼也不敢,便羞恼地闭合起眼。


    江曜太喜欢在这档子事上疼爱她了。


    他的阿锁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永远吃不饱、不够。


    还想要索取好多、好多。


    “阿锁,今夜要多撑一会儿啊。”


    夜还很漫长。


    江曜想。


    第137章


    清晨姬时语苏醒时,身上已是一片清爽。


    没了江曜坚实温暖的怀抱,她竟还感到微微怅然的孤寂。


    姬时语喊了萍亭近身,得知早在一个时辰之前,江曜便已起身出府上了早朝,她索性慵懒地坐起身下床。


    “王妃醒了。”


    萍亭打着珠帘入内室,她朝梳妆台走去,边问:“您今日想别哪只簪子?”


    “等会儿。”


    姬时语一瞧见她动作,困意全无。


    霎时忆起昨夜和江曜在铜镜台做的荒唐事,脸面飞红,爬起便阻拦。


    “莫要动妆奁!”


    “为何?奴婢瞧着干干净净的。”萍亭不解。


    “是吗?那便无事了。”


    姬时语仔细打量一番,见铜镜台之上是半分痕迹也不曾留下,仿若早被人擦拭清洗过。


    她缓缓长舒口气。


    无人知晓,无人察觉,她便好受太多。


    “萍柳。”


    姬时


    语走来在镜前坐下,唤丫鬟们近身,“伺候我梳头吧。”


    萍柳为姬时语将乌发梳齐,她凝望着镜中的自己,思绪不免又飘忽远了些。


    没成想江曜做事还挺细致,不但夜里抱着昏过去的她入浴房清洗身子,还将屋中一抹干净,像从未生过事儿一般。


    姬时语便问道:“昨夜是谁来换的水?”


    萍亭与萍柳对视一眼,还是萍亭答道:“回王妃,是奴婢两人,王爷吩咐换水,但没让奴婢等伺候您。”


    得到确信的答复,姬时语肯定是江曜亲自服侍她沐浴更衣。


    说不出是何种心情,但终归是欣喜的。


    两人自亲密之后,许多事江曜便极其乐于亲力而为。


    她的事,他便是连小事也不愿让外人代劳。


    姬时语便也从最初的害羞,到如今的更为坦然接纳江曜的伺候。


    他愿意,那便随他吧。


    总之两人已是夫妻,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不是吗?


    梳洗好,灵犀盛上早膳,巧儿在旁端来一方小碟,笑道:“王妃,老王爷让下人取了一罐腌制的酸豇豆,特意送来给您尝尝。”


    姬时语便就着黄米粥,夹了两粒酸豇豆。


    酸味儿很浓厚,舌尖还留着微微的辣。


    老楚王真是将楚王府盘成蔬果园子,她还是头一回在京城尝到乡里才有的新鲜瓜果滋味。


    姬时语弯眉浅笑道:“祖父送来的便留在小厨房吧。”


    巧儿道:“是,王妃。”


    姬时语用完早膳,起身去细牙桌上取来王府下人的录薄。


    她琢磨着有心从寻阳院下手,便与灵犀吩咐下去。


    “咱们寻阳院伺候的人手太多,我要二等与三等丫鬟砍半,余下的半数人,若是有擅长种植果蔬的,便送去祖父的明月轩吧。”


    灵犀踌躇发问:“楚王殿下怕下人伺候二位不周到。”


    “这并非我嫁入王府给下人们的下马威,你和巧儿我便很满意,旁的人各司其职,并未有任何纰漏。”


    姬时语话音轻柔,她莞尔并不苛待王府的丫鬟,因而灵犀听得舒怡,她补道:“我与王爷身边无需太多人伺候,有你们这几个得心应手的便可。多的何不去帮衬祖父种菜养鸟?祖父那头才是需要人手的地方。”


    “是,奴婢懂了王妃的意思。”


    既如此,灵犀便福礼应道:“这就去转达王妃的命令。”


    没的太清闲,姬时语便坐回细牙桌边,让萍亭萍柳帮着研磨,提笔续写自己的话本。


    直到临近黄昏,江曜归府,待见寻阳院大半寂寥,是少了许多下人。


    他跨步入屋,询问姬时语。


    “阿锁放了下人走?”


    “哥哥!”


    姬时语正趴在细牙桌上无所事事,一见江曜归府,满目明亮万千,俏丽小脸便生出喜悦。


    “是呀,我觉着咱们院里伺候的人太多,用不着这些人,便送去给祖父。”


    姬时语走过来,上手为江曜褪去官服。


    她有心,奈何指尖笨拙,光是他那衣襟系带,她便盘弄了许久。


    姬时语不悦手指之中的纠缠,咕哝道:“你这身衣衫怎这样难解开!”


    “你还要弄多久?”


    江曜好笑的看她摆弄,一双狐狸眼垂下,墨瞳之中晕开一抹浓郁的柔意。


    “我不会,成了吧?”


    好半晌也没折腾完,姬时语恼得一巴掌拍打在江曜的胸口,“你自个儿解。”


    平日里皆是江曜自行穿戴官服,归府后再褪去换身常服。


    今日姬时语难得起心,江曜便爱极了由着她来。


    即便摆弄不开,他也揽住她的腰,强横地将人搂抱入怀。


    江曜捉着她的细腰,低声哄她:“可我想要夫人替我解开。”


    “不要,你放开我,你瞧瞧你,哪还有半分江大人的模样?”


    姬时语几番挣扎,就是要江曜松开钳制于她的双臂。


    偏江曜的手跟铁链似得,拴住她,没得钥匙,便就扯不开。


    江曜沉吟,他一本正经道:“回了楚王府,我就不是江大人,而是阿锁的夫君。”


    是实话实说,但姬时语还是脸红斥他:“你不要脸……”


    “夫人,为我解衣。”


    江曜牵起她手,自顾自又放置于自己脖颈间的衣襟口,那颗盘扣,一下便从锁扣蹦出。


    姬时语被江曜直勾勾的盯着,腰又被他箍紧。


    不得已,她只能认命似得系开盘扣,再摸到他腰后,将官服那一身缎面长衫解开。


    做好这些,她垂眸打他的手背,“你可以放手了吧?”


    江曜反手握住她的皓腕,又带去腰间,他低声笑起来,蛊惑的意味很深。


    “阿锁,你还忘了腰带。”


    江曜为二品官身,赤红虎补官袍,身系黑色玉带。


    前身合口处缀有几处带跨,与玉石同系在腰带之上,衬得他腰身劲瘦。


    而那根玉带的带扣,却是在他的后腰处。


    姬时语想够着,需得环抱住江曜的整个腰。


    若是真解开那根玉带,落地的刹那,姬时语不怀疑束缚江曜的禁锢,便会就此打破。


    昨夜他便是撕开她身上系着的小衣带子,胡乱将亵衣尽数拨弄至地。


    他怕是又按捺不住的。


    这般想来,怀中的娇人儿雪白肌肤泛起红,便跟兔子急了要咬人似得,蹦跶脱离江曜的怀抱。


    “才不要!这会儿天都未黑,不得你胡来!”


    姬时语直言抗拒,“你再这样整日没完没了,我就要罚你去睡书房。”


    “哪有恩爱夫妻才新婚,便要夫君去睡书房?”


    “我不管哩,你得听我的。”


    姬时语没好气地瞥头,环臂见他腰上玉带紧扣。


    那腰身她的腿夹过几回,是真忘不却在江曜身上的感觉。


    思及此,她脸一红,猛然蒙住脸便说:“今日不准,你自己去换衣!”


    言罢,姬时语已先一步冲入屋西侧的湢室。


    江曜只能自行解开腰带褪下官服,他微微可惜,没能引_诱姬时语主动扑上他身。


    遗憾呐。


    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会勾着姬时语对他上下其手。


    这一晚,为着姬时语那句“要罚他去睡书房”,江曜便真未动她一分。


    夫妻二人沐浴过后,和被坐靠于榻上,相依相偎。


    “苏家人长久闹苏氏之死有蹊跷,但我与二皇子查得此事并非江承运下手。”


    江曜说起要事来,“那砒_霜确实是苏氏自己吞的。”


    “这事真与江承运没一点干系?我不信。”


    姬时语伏在江曜手臂上,蹙眉问:“他出言辱_骂大皇子妃,比真刀_枪还要伤人,加之苏家那时不愿为她做主,若说罪魁祸首,大皇子妃是被他们合力逼死的吧?”


    江曜轻轻应声。


    可是即便苏家明晓苏氏之死的真相,仍旧不肯放过大皇子江承运。


    早朝时,江曜已上呈天听,禀明苏氏未曾他人手杀害,但苏大人第一时便出


    列,痛斥江曜胡言乱语。


    这事足闹了好几日,还未平息。


    每日江曜归府,姬时语便会见他一张冷面,眉宇凝着霜结,同她细说这一日又闹出什么档子。


    江曜是冷言直骂大理寺少卿苏大人:“愚蠢。”


    姬时语却道:“会不会苏家人并非是为了替大皇子妃讨回公道?”


    “他们本就是将苏氏视作一把刀。”


    江曜毫不避讳,他与江承德暗地追查,大理寺少卿苏大人,是与安国公柳大人走的很近。


    他道:“苏家怕已是三皇子的走狗。”


    姬时语拧眉道:“他们为的是将大皇子彻底拉下台?”


    “应是的。”


    “两党争斗愈发焦灼,我们该怎么办?”


    “二皇子还在周旋,不会让江承北斗垮江承运的。”


    “我担心的便是这,二殿下的身子……又能撑多久呢。”


    姬时语眼中含着担忧之色,“我们与江承运、江承北互为仇视,他们之中任何一人一旦荣登大宝,楚王府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我不会让这事成真的。”


    江曜明白她意,只是低声安抚她,“静观其变吧,安心。”


    夫妻二人交心之后,姬时语便心中有底,烦懑之意已去大半。


    日子还是如寻常的过,一晃天边便下起霜絮。


    是步入十二月的冬日。


    这一日,灵犀与巧儿忙着将楚王府购置的新衣抬来寻阳院,萍亭与萍柳则在整理姬时语带入府的冬衣。


    “新衣怎也有这样之多?”


    姬时语笑望几人忙碌,忙不迭道:“我这府门大步不迈出一步的,哪来功夫日日穿。”


    灵犀笑道:“这衣裳啊赶多不赶少,王妃娘娘自然要多备些。”


    可巧的是,萍柳匆匆从外得了信归来,“王妃,管家捎来请帖,是给您的。”


    姬时语定睛一瞧。


    竟是安国公府柳家下的请帖,邀姬时语过府赏梅参宴。


    姬时语与江曜说起这事时,笑成一团。


    “我还说成亲后大门一步不迈呢,这便有人巴不得我出府啊。”


    “阿锁要去安国公府吗?”


    “去,我自然要去,还要漂漂亮亮的去。”


    姬时语可没忘记安国公府给江曜的下马威,她心眼极小,欺负她在乎之人,这等仇她能记一辈子。


    因此,姬时语攀着江曜的手臂,嫣然笑道:“在王府睡得多,骨头都软了,我也该出府去和她们碰碰面啊。”


    江曜瞧她兴致极高,便不想扫兴,应了她好。


    安国公府的梅花宴设在十二月十二,当日一早,江曜便亲自将姬时语送去安国公府门前。


    巳时一刻,姬时语在这时,来到安国公府的红梅轩。


    安国公夫人白氏正与其女柳眉,说着亲切话,院外下人喊了声。


    “楚王妃驾到——”


    众人瞩目而望。


    是十分好奇才大婚的楚王妃姬时语,嫁给谣传之中脾性暴虐的楚小王爷,婚后究竟过着何样的日子。


    姬时语今日一袭银雪狐毛大裘,娇俏玉色的脸蛋因毛边衬得柔软。


    裘衣之下是织金锦缎石榴裙,配上喜鹊登梅金簪,明艳无边。


    梅花枝头,浅浅探入宅院,窥视几许,梅雪争春,两两无一肯认输。


    墙角那一株近靠于她的红梅,竟也被她如花容颜赛了下去。


    楚王妃脸色红润,娇容姝丽,哪儿有半点她们所以为吃苦隐忍的模样。


    有人狐疑,楚王妃嫁入楚王府莫非真过上了不得了的好日子?


    在场之中还无人身份高于姬时语,因而白氏与三皇子妃柳眉,不得不起身迎她上座。


    “都说楚王妃成亲后足不出户的。”


    柳眉笑道:“今日你能来安国公府,是让整府蓬荜生辉啊。”


    “我身子畏寒,王爷体恤我,便叮嘱我留府养身子。”


    姬时语听不出她讥嘲,她手捧暖炉,反点头莞尔:“不过安国公府的梅花值得一见,让人赏心悦目。”


    柳眉像吃了憋,她也不知姬时语是故意还是无心,说何话便都能扯上江曜。


    就像是姬时语心中门清,江曜乃是安国公府与她的一根刺!


    “楚王妃身子弱可不好啊,像我们眉儿,身子康健,才可为皇家早早开枝散叶。”


    柳眉还在思忖,白氏便先牵住柳眉的手,喜笑颜开。


    姬时语愕然问:“三皇子妃这是?”


    鹅蛋脸的小姑娘满目吃惊,柳眉好似为她的神情而一刹得意起来。


    柳眉笑回:“我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天呐!”


    姬时语纯真的目光十分真切,她笑容亲和,“那真是恭贺三皇子妃。”


    “楚王妃也是该好好养身子的,王府仅有你这么一位王妃,楚小王爷连个妾侍也未纳一个。”


    白氏说的不怀好意:“可不能让王府这一脉断在王妃身上啊,再不济,你身为王妃做主收几个人在后院也是当得。”


    “安国公夫人言之有理,只可惜啊,我为王爷纳再多的美人,那也只是红颜枯骨罢了。”


    偏姬时语压根不接她话茬。


    她笑时脸蛋雪白,娇柔的很,但说出口的话,比冬日寒冰还要冷。


    “王爷不喜欢的人,便会砍头放血,国公夫人是想见我们楚王府血流成河吗?”


    小姑娘轻笑着说了一句令人发怵的话。


    在场众人被吓唬的不轻,连白氏与柳眉的脸亦是生了白。


    姬时语看众人脸色不禁捂嘴生笑。


    她终于懂得为何江曜总喜欢威吓人,这种故意放狠话,令外人不知所以的感觉,霎时好极了。


    她是被江曜给教坏的。


    可这也没法子,谁让安国公府的人非要上赶着给她扇巴掌呢?


    她最不喜旁人讨人嫌,惹恼于她。


    惹一分,她非要还十分的。


    姬时语的威吓十足应效,白氏闭口不提楚王府子嗣一事,转而受尽几位夫人的庆贺。


    皆是为三皇子终得一桩大喜事。


    姬时语幽幽靠在座椅之中,捏着一块玉酥糕缓慢咀嚼,她那双水灵的猫瞳不时划过柳眉的肚腹,心中起了念头。


    莫怪安国公府要大张旗鼓的在冬日摆宴呢,原是为了宣告柳眉喜得身孕。


    皇子党中这几年互咬一通却不分上下,全因两位皇子妃皆无身孕。


    而今三皇子妃先得一子,若这胎是个儿子,将会是弘文帝的第一个皇孙。


    胜算便在握三皇子党手中。


    姬时语双手拍拂两下,抖落玉白指尖的碎渣。


    那厢的庆贺声了毕,白氏招呼着众人起身往堂中换位。


    院中着实寒冷,不适宜摆宴。


    姬时语磨磨蹭蹭地起身,她没得兴致凑到白氏和柳眉身边套近乎,便索性等人都走完再入内。


    有手炉在怀中,裘衣紧紧包裹,冬日猎猎寒风便也不那么寒冷。


    恰好这时,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冒了出来,杜南霜率先亲热笑喊:“阿锁!”


    曾宝仪一张珠圆玉润的脸很快也晃来,“王妃娘娘,许久不见啊。”


    姬时语与两人回了笑。


    “阿锁,见你气色红润,我们真放心下来,看来小王爷并非谣传,是当真疼爱你。”


    杜南霜好生宽慰,她道:“你比在侯府时候还要好,那只能是婚后日子舒心呀!”


    姬时语笑道:“王府无人难为我,我是过的很舒坦。”


    曾宝仪讶然:“都说小王爷人若疯子,却待王妃如珍宝,谣言不可信!”


    “阿锁这婚事成的可真好。”


    姬时语性子未变,杜南霜便忍不住打趣她来:“早前我就说过你同你兄长关系匪浅,你还不承认呢!”


    “从前的事儿可不准提了。”


    “你脸红了。”


    “才没!”


    姬时语玉白的脸忙往狐毛之中缩去,遮盖浅浅的粉。


    杜南霜凑过来附耳低低说:“阿锁,这样看来,我准备的大礼是能送去王府了,你可要用上啊。”


    “什么大礼?”


    “嘘,这会儿还不能同你说。”


    曾宝仪茫然插话:“你俩在打什么谜语呢?”


    姬时语便亦是疑惑不解,“我也不知她在说何。”


    “等你拿到手一看便知。”


    杜南霜好一阵笑声朗朗。


    姬时语竟莫名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三位姑娘是等到堂内暖意融融,方相携入内,寻了个稍远的地儿,三人便坐至一处。


    姬时语掐住杜南霜的手,仍在逼问:“你究竟盘算着什么坏心思?”


    “我哪儿坏了,我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好人,宝仪你来说可是?”


    杜南霜嬉笑着脱了姬时语的手,曾宝仪在旁随了笑道:“南霜定无恶意的。”


    姬时语哼哼:“那你是不知道她坏主意乃是最多。”


    “阿锁,我保准定不会害你。”


    杜南霜揶揄笑来:“到时你怕是还会感激我的。”


    姬时语还欲再问,可这个时候,堂中搭设起的戏台子,班主已翩跹舞上了台,咿咿呀呀唱起戏来。


    台上的两人,一位青衣一位武生,走步一进一退,看似男子在退让,可身形却更似逼迫。


    曾宝仪看得专注,还问两人:“你们可看过这一出?”


    “看过啊。”


    杜南霜神色怏怏,“这不就是阿锁的话本《尘世》吗?小公主被她的少年将军逼问,是否真心爱他的那一出。”


    曾宝仪亮晶晶的眼骤然瞥向姬时语。


    姬时语颔首应她。


    虽说话本早便看过,但姬时语还是乐得再端望戏班如何作演。


    她捧着热茶抿几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戏便已至落幕。


    杜南霜失望道:“不对啊,后头应还有一出互诉衷肠啊,怎就收戏了?”


    曾宝仪更不知:“像又换了一出戏。”


    姬时语刚放下茶杯,一个抬首,见得台上几人的站位,她的眼瞳刹那间瞪大。


    杯底亦重重发出了砰的一声。


    台上换了一出戏,众官兵押走官家小姐,小姐哭诉状告其罪冤枉,她喊着:“我家中世代忠良,如何会叛君王,通敌叛国呢?冤枉啊,定是冤枉我啊……”


    这位小姐惨遭流放,不堪受辱,大着肚子便舍命逃亡。


    再后来,这个孩子认祖归宗,竟乃是王府唯一的嫡子。


    曾宝仪道:“这戏怎么看得十分眼熟?”


    “阿锁,这……”


    杜南霜忧心忡忡地眼看向姬时语,只见小姑娘脸色惨白,她忍不住握紧她的手。


    戏终,她满脸震惊。


    姬时语的心彻底坠入冰湖,冷得哆嗦。


    她如何看不明白,安国公府搭设的戏台子演的这一出,根本就


    是江曜与其母的那一桩往事!


    有人要拿罪臣白家问江曜与楚王府的罪!


    前座欢声笑语,寒风却止不住地往姬时语裘衣里钻。


    戏演罢了,姬时语也疲倦不已。


    安国公府散宴,姬时语折返楚王府,神色满是不虞。


    便是江曜下朝归府,入屋中见到的亦是姬时语坐靠于圆木椅中,支着下巴,绷着小脸不快的样子。


    “是为白家恼?”


    “何止!”


    江曜狐狸眼微挑,像早已知情,姬时语再也忍不住话茬,斗豆子似得一股脑泄愤。


    “白家岂有此理,安国公夫人便是白家人,她竟会应准在自家搭戏台,再泼一盆脏水给白家!”


    “看把你给气得。”


    江曜来牵姬时语的手,小姑娘还在窝火上头,甩开他又是一顿噼里啪啦,“我还没见过哪家人巴不得娘家好,白家是为了扳倒你无所不用其极!”


    “好了,他们得不了逞的。”


    “可是,可是,他们故意要你出丑,按你一个罪臣之后的名头!”


    “但他们也并未说错。”


    姬时语为江曜的话愣住,便是这个愣神,她被江曜猛地抱入了胸膛。


    如雨后竹林般干净的气息,包裹住她全身,他低首凑来,平息她纷乱的心。


    “一个野狗,一个疯子,再多个罪臣之后的名头,又能何妨?”


    “就是不行!”


    姬时语的眼眶登时泛红,她捉住江曜的衣袖,疼惜骂道:“我不准他们说你的坏话,只有我知道,你有多好,那些苦本不该有你承受……”


    江曜喜爱姬时语为他上心苦恼的模样,虽说白家算计的是他,剐的也是他的心、他的血肉。


    可姬时语非常恼火,心疼他时,他又是好生的雀跃欢喜。


    她太好了。


    他是真爱惨了她。


    “阿锁心疼我,那安慰安慰我。”


    “做什么……啊!”


    江曜单手环住姬时语纤细的腰肢,就这么突然之间将人托抱而起,让她坐于自己的手臂之上。


    姬时语吓得立马抱住他的脖子,她的脑袋微微垂下,碰上江曜微凉的额头。


    江曜顺势抬头,捉住她的朱唇,蛮横地含住她。


    他一遍又一遍磨着她的唇瓣,将她的吐息吞入自己的唇中,再又带着她一道纠缠。


    他说:“我要你这样安慰我。”


    良久,一个深吻毕,姬时语雪白的肌肤拢起粉意。


    她眼眸含春,眼波不断荡开,身子坐在江曜臂弯,显得局促不安。


    “你放我下地。”


    摁住江曜的肩胛骨,姬时语扭动腰肢要下来,“讨厌,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我也在说正经事。”


    江曜伏趴上她的肩颈,张口便叼住她衣襟系带,蓦地一咬,系带散落,他拂开了她的衣裳。


    而他的手也同一时探向她红缎的小衣。


    “你怎么这样?”


    姬时语想要止住他作乱的手,奈何腰肢被一弯折,人差点没坐稳栽倒下去,忙又回抱住江曜。


    这回是被江曜握住一条白软的细腿,拉拽着她便垮上他的腰间。


    而他便又牵起她的手,替自己盘开腰带。


    “我只要你的安慰,旁的都不要。”


    江曜垂首,嗅着她脖上香甜的玉兰香气,狐狸眼眯了眯。


    眼底幽暗,无数深邃沉欲随之席卷而来,他很快便咬住她小衣的系带。


    他的薄唇一扯,那只小衣被拨弄掉落于地。


    “听说三皇子妃已有了身孕,阿锁,替我生个孩子。”


    今日江曜这般凶猛又急切,是为着这个?


    姬时语眼波凌乱,面色一红。


    娇吟霎时溢出朱唇。


    第138章


    江曜单臂托起姬时语,长久的悬空令人胆寒,他却很喜爱看她面上闪过后怕,惶惶抱得他更紧。


    他突然的急切,使得她双手双腿只得齐齐纠缠于他身。


    她愈发紧张,身子便因而紧绷,两人之间反而欢/愉。


    姬时语羞于掀开眼皮,一慌张,眼睫抖动如蝶翅。


    “我年岁还小……不要生孩子。”


    面上生起浅浅一层潮红,她猫瞳水光乍现,艰难反驳了一句,“不要。”


    “阿锁不愿同我生孩子?那可不行啊。”


    江曜凑过来,含住她的唇瓣,轻轻柔柔地哄,“我偏要阿锁给我生,你不愿,我便每日缠着你,直到你怀上。”


    “不要!”


    姬时语害怕极了,一个劲摇头躲闪,“我不要!”


    “怎么就是不要?”


    “我们才新婚,我还没想好要当娘亲……我不想要孩子。”


    被小姑娘的紧张弄得难耐,江曜眼眸幽暗,沉沉的欲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他咬上她雪白的肩头,逼她娇吟出口。


    江曜故意颠簸她,姬时语没来由地浑身颤栗,一双素手撑在他肩头,软绵无力。


    “夫君,江曜……”


    “阿锁忘了,这会儿还被我抱在怀里,我们自成婚以来,这事没少做几回。你说,你肚子里会不会已怀有我的孩子?”


    江曜气息冰凉,喷涌在姬时语的脖间,她被凉得哆嗦。


    因江曜恐吓的话,她禁不住垂眸,去望自己的肚腹。


    这一下,竟是着急地捶打起了江曜。


    “你好过分!我不要你还要逼我。”


    姬时语急的又拍又打,她还掐上了江曜的脖子,一双手掐住,急得眼红,“你敢!”


    江曜很愉悦地受着她的掐脖,脖上的那双手柔软,却没用多大的力道。


    只无端的让人心动罢了。


    江曜勾唇一笑:“谁知道呢?我瞧阿锁从未喝过避子汤,还以为你是想替我生孩子的。  ”


    “我……我……”


    姬时语反驳不出口,她面红耳赤,这事是她忘性大,不知情便没多问。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未想过才大婚便做双身子的母亲。


    姬时语心头焦灼,全成了无力的话:“我不要……”


    看把她欺负惨了,眼眶红红,珠泪要落不落,江曜才罢手。


    他亲上她的唇,原本凶猛的力道改为一派温柔,连被她抱在怀中的姬时语亦是只余下了甜腻的哼哼。


    “方才是我骗你的。”


    江曜狠狠咬她微红肿的唇瓣,轻笑道:“你没喝避子汤,但我喝了。”


    “你,你为何……?”


    回应姬时语的是江曜的亲身力行。


    凶/狠急切。


    姬时语在他怀中一下眼瞳瞪大,她想止住江曜,奈何一旦开了这个头,江曜便不会应她的话。


    即便是单手拥她,江曜仍稳稳当当的伫立,没让她腰弯折,摔下地。


    “夫君,呜呜呜……”


    只是姬时语很害怕,她怕自己真栽倒,悬空脚面不着地,终归还是心中无底。


    姬时语不知所谓地唤着江曜的名,她每喊他一声,便会换来江曜更为的亢奋。


    她微微吐息,话音上下起伏。


    “这么久了,你单手……抱着我也不觉着累吗?”


    “上回你不是怪我体弱,得康健有力,你才会心悦,我这是亲自同你佐证,我可行。”


    两人闹腾许久,江曜几度喘气,为这声喘,声色变得动人。


    “阿锁觉着,我可是厉害?”


    姬时语羞赧地抱了过来,埋入他肩窝,嗡嗡低语,“嗯……你这么厉害。”


    好半晌那股热/浪稍一过,姬时语寻回自己的声音,叫喊的太久,嗓音早会沙哑无比。


    但是她还是好奇,忍着不适也要盘问他。


    “你……你为何喝避子汤?”


    “我怎么可能让你怀孕,我才不要孩子。”


    姬时语的双手窝在江曜的肩胛骨之间,他全身用劲时锁骨与脖颈会凹出一道窝,她便撑在那处,稳了很久。


    江曜捉住她一只手,轻啄两下。


    姬时语被他单手抱住,娇啼啜泣。


    她断断续续问他:“哥哥,你……不喜欢孩子吗?”


    “孩子只会徒惹麻烦,与我抢夺你。”


    江曜清冷的嗓音沾染半分餍足,很是诱人。


    因还未全然满足,他托着姬时语便往床榻而去。


    “想也别想。”


    她劳累了,江曜愿意送她躺回衾褥。


    在柔软的被褥之中,姬时语总能多陪他一会儿,令他倍感欢悦。


    他不想那么快便结束。


    姬时语见江曜那双狐狸眼很是认真,墨瞳深邃凝望她,一字一句说着不要孩子。


    她蓦地便是心悸脸红,满心是喜欢他更多。


    “夫君。”


    姬时语又启唇唤了江曜。


    然而下一刻,便被江曜反手摁住腰,缓缓抬起,他翻动抬高她一条细长的腿。


    “阿锁,我只是很喜欢,能让你怀上这件事罢了。”


    江曜倾身而上。


    “阿锁,今夜我想


    第二回。”


    ……


    冬日一旦来临,姬时语便会因畏寒在屋中窝居而不出。


    夜里也会将江曜缠得紧贴,偎着他取暖。


    昨夜闹得太久,姬时语困顿疲惫。


    醒来时,只觉得身边有座热炉暖和和的,她不由自主又靠近过去。


    这一磨蹭,腰上那只手臂霎时收紧,姬时语引得睁开双眼。


    便见面前一张清雪似得容颜,凑近过来亲吻上她的唇,连带江曜的那条腿,也有力的将她锁住在怀。


    一吻毕,姬时语被吻得双颊微红,她诧异问道:“你今日怎未去上早朝?”


    “今日我沐休。”


    清晨醒来,两人嗓音皆有几分哑。


    江曜先起身,缎面被褥滑落时,姬时语凝着他结实的臂膀,久久挪不开眼。


    怎么就有人生得赏心悦目,越看越欢喜呢?


    姬时语止了乱想,方一垂首,见得自己肌肤之上零落的吻_痕。


    刚生出的喜欢,转瞬化为恼火。


    好在江曜换上一袭长衫后,便走来替姬时语披上外衫,又抱起她往湢室去。


    是要伺候她沐浴。


    大清早的,江曜没使唤丫鬟进屋,便是主子们有私事要理,这盥洗一事,自是两人自行摆布。


    他有心再和姬时语讨_欢,但白日里她害羞的更厉害,绝不允他胡来。


    去了一刻钟,姬时语身披月白长裙,喊屋外候着的萍亭等人布膳。


    江曜难得陪同她用了一顿早膳。


    姬时语吃得半饱,擦拭过唇后,便与江曜提起她的心事,“我想新写一本话本。”


    江曜不以为然,“想便写。”


    “可是……”


    姬时语直视过来,目光清淡,“我想的是,以你为角的话本,若是各大戏班子说起戏,将你的事搬上戏台,你能愿意?”


    江曜不免忆起前世她所做的那些事。


    恐怕姬时语心中忐忑,亦是如此。


    然而江曜目中雪色一片,冷静自若,“阿锁无心害我,我信你所为。”


    这是江曜对姬时语的相信。


    前世今生,他心中从未真正的怪过她任何。


    江曜的命,他只认为是老天在摆弄,即使是天,他也不会轻易认命。


    说改命,若姬时语一个话本便会改写他的命。


    江曜只觉得这事可笑。


    因此,江曜会纵容姬时语去做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无关旁的。


    她喜欢便好。


    果不其然,姬时语喜笑颜开,扑进他怀里溢出笑声:“当真吗?”


    “千真万确。”


    “那你不问问我写话本,是为何?”


    姬时语偏了头颅,猫瞳闪烁几分灵动,她在有意撒娇,摇着他的手臂便是无声的道:


    你快问呐,问我呢。


    江曜抿唇一笑,道:“那阿锁是为何突然心起?”


    “我同你讲,安国公府以戏班故意将你和白家往事挑起,闹得人尽皆知,但这再论起来也不过是风言风语。”


    姬时语很满意,她摇着一根手指自傲道:“既如此,我要乘上这阵风,让他们也尝尝闹大的后果。”


    ……


    姬时语说的乘风,便是她以江曜为骨,写出一本新话本,凝聚血肉。


    她倾注正三日的日日夜夜,写下一本白家往事录。


    世人往往犹记在心的,全是些拉闲散闷的笑谈。


    忘却的,是当年白家立下的赫赫之功,白家为驻守边关,上上下下战死的二十条人命。


    而这些,世人忘了,姬时语便让众人再度想起。


    安国公府搭设的一出戏台子,于这个冬日喧腾一出沸腾滚火,公然指摘楚小王爷江曜身世不明,其母系白家罪臣之妹。


    楚王竟与白家女婚前暗珠胎结,有了江曜。


    早朝之上,非议的声音更如潮水,一浪又一浪席卷缠上江曜。


    江曜面若镜湖,从头到尾未因这桩事提一个字。


    反倒是安国公死抓着不放,令忠义侯姬雄武再看不过眼,斥责他一句。


    “外头那些个戏子唱戏,安国公府竟如此较真,所图为何?”


    姬雄武威严的虎目一凝,高声不悦:“安国公夫人还曾为白家大小姐,安国公就这般恨自己的岳家?”


    “哼!”


    安国公不甘示弱:“我倒是看忠义侯府早与楚王府沆瀣一气,也是,当年忠义侯与罪臣白家来往密切,本公有理由状告你包庇孽子江曜!”


    “国有国法,陛下还坐在龙椅之上,并未治我的罪。”


    江曜冷眼射来,如同冷箭射穿安国公,“安国公便要越过陛下定罪,怕是图谋不轨。”


    安国公的指摘不是,对江曜无半分杀机。


    反而江曜一顶高帽盖下来,上首的弘文帝旋即龙威震怒。


    “安国公,你是对朕不满?”


    “臣不敢。”


    安国公畏缩退回公卿队列,


    而他的真心算计也已达到,弘文帝对江曜更无好脸色,早朝是甩脸便轰散重朝臣。


    下朝之后,姬雄武寻到江曜,冷面问他究竟生


    了何事。


    江曜答道:“阿锁有主意的,便就在这几日了。”


    “阿锁?”


    姬雄武好生疑惑。


    不过仅仅两日,姬时语的话本便成册摆上明光书肆的书架。


    明光书肆的名声在外,新话本一问世,门庭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于是紧接着的几日,陆掌柜跑了几趟,专程将几本话本送至京城最大的几个戏班,交代班主尽早上戏。


    滚滚风雪扫荡京城,各街道寒风猎猎,连楚王府的黄瓦也被厚重的琼华铺盖而满。


    便在这时,安国公府那一出戏了毕,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新戏开唱。


    戏中白家忠心君主,上下男丁几近战死沙场,便是这么一门满门忠烈,为何会犯下通敌叛国之事呢?


    白斩霍到死也没吐一个字。


    而江曜,只因其母流放,被迫沦为乡间野狗,费劲艰难幸得忠义侯府栽培,终回到楚王府。


    才该可悲可叹。


    白家与江曜,打起初便不该不是笑谈。


    萍亭与姬时语说时,有荣共焉,“王妃,陆掌柜立下大功,满京城同演这出戏,各府便皆知情,不会受蒙蔽了。”


    姬时语直笑道:“那感情好啊!”


    这些时日姬时语便大门一步不出,在府上整日听萍亭与萍柳打听街上那些事儿,悠闲的很。


    冬日时,屋外风雪沉沉。


    王府管事得了命令,王妃畏寒,因此每日购置的炭火,大半都送来寻阳院。


    姬时语在屋中取暖,为屋外的传言心生满意。


    要的便是百姓怜惜白家。


    得民心者得天下。


    姬时语绝不会给安国公府,亦或胡氏踩着江曜起复的机会。


    戏演的味儿烈,白家一案再度被推到风口浪尖,早朝之中的声音愈发的大。


    竟有大胆的朝臣,上书情愿弘文帝重查当年。


    “陛下,白家人忠心耿耿,至死也闭口不提通敌,当年恐怕真另有隐情啊。”


    阁老房平听得此话,不免唏嘘起来。


    为着是曾经叱咤沙场的铁骨汉子,白大都督,白斩霍。


    近来风声过甚,连房平也禁不住开口:“陛下,当年那封书信确实未查清可是白斩霍亲笔所写,他便在狱中丢了性命,此事想来便极为蹊跷。”


    魏召应和:“陛下,臣恳请。”


    连带众朝臣附议,“陛下。”


    “好啊!”


    弘文帝不怒自威,他甩了奏章,“你们是要逼朕推翻当年的旧案?当年的圣旨是朕一个字一个字亲笔写的,怎么,若白家受冤,朕要再写个罪己诏不成?”


    房平为官多年,一听弘文帝这话,便知陛下是真动了要重查的念头,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个砍。


    “陛下怎会有错,白家的背后全是有小人、有鬼推磨。”


    因而房平立即道:“陛下若揪出小人,那便是再圣明不过的君主。”


    “便依阁老所言,传朕旨意,重查白家旧案,交由刑部与大理寺同处,不得有误!”


    弘文帝的脸色好看不少,他下了口谕,随即皇帝瞪着一双怒目,投向安国公。


    “安国公扰动内乱,革职三月,罚闭门思过!”


    这桩白家旧案,皆因安国公府生起祸端,弘文帝誓必要治安国公的罪,让三皇子党少动歪心思。


    江曜风尘仆仆地下朝归府。


    一踏入屋中,如同卷入一团暖火烘烤,他热得当即褪去大氅。


    姬时语笑他:“你还是那么怕热。”


    “是你太畏寒。”


    江曜走来牵住姬时语的手,心觉小姑娘软乎乎、暖烘烘的,揉着她便一阵意动。


    第139章


    江曜说起早朝之上,弘文帝下旨,重查当年白家通敌叛国。


    他眼眸未变,狐狸眼深沉,“阿锁真确信当年白家受冤,而非我舅舅……他真犯下通敌叛国之事。”


    “我虽不知白家往事,但我信我爹。”


    姬时语回握住江曜的手,“我爹和白大都督多年至交,他不会看走眼,此事定有隐情。”


    “嗯。”


    “若此案能翻案,也能还白家一个清白,到那时,伯母……我信父王便可下决心,将伯母的墓遣回京城。”


    姬时语没忘记江曜之母白流,那尊留在城外乡间孤零零的坟冢。


    这该是楚王父子俩的心结。


    江曜拥姬时语入怀,他低声道:“阿锁,谢谢你。”


    ……


    白家之事轰动,不过两日,楚王府的管事便匆匆给姬时语递来信。


    二皇子江承德派了人来,请江曜与姬时语过府一趟。


    夫妻二人惊觉事端不小,两人没做耽搁,当即便出府乘坐马车,往二皇子府赶去。


    今日是长林亲自来请,甫一到府门,长林拂开门前侍卫,大步朝里为江曜两人引路。


    一行人踩踏过厚实的雪层,一路急行来到二皇子府的主院。


    长林并未入内,只为两人敞了屋门,作请道:“小王爷、楚王妃请。”


    姬时语随江曜抬步入内。


    内室之中弥漫着浓郁的苦药味,江承德的住处很是宽敞,姬时语随处一扫,器具却是了了。


    “咳咳咳。”


    江曜已先一步入了内室,姬时语紧跟其后,见礼道:“二殿下。”


    路上两人听长林说,江承德染上风寒,他身子一年比一年体弱。


    而今年的这场风寒,高热近半个月也不见好。


    今日他勉强能起身,江承德便直言命长林去请楚王夫妻。


    “小王爷,咳咳咳,你来了。”


    江承德靠坐于床头,他面色苍白,唇上一片乌青,颧骨凹陷,连眼窝也深陷其中。


    姬时语心下大骇,成亲那时她见过江承德,那时候的二皇子还有些人样。


    短短两个月,他竟瘦成一具皮包骨头,病气全然入体,不得好转。


    江曜亦是拧眉,“御医可有看过?”


    江承德摇了摇头。


    江曜明晰他的意思,他搬来一把扶手座椅,让姬时语落座,又为自己抬来一尊圆凳。


    “眼下……三皇弟有些,急不可耐了。”


    江承德重重咳嗽了几声,拉扯着几乎哑了嗓子,艰难开口:“步步逼迫,他们想……动楚王府。”


    江曜沉声回:“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得逞。”


    江承德闭眼缓慢点头,复而道:“我要说的,是另一事。小王爷,我不得眼睁睁看着,看着江家江山……倒垮,你我同……姓,我想你,护着……”


    江曜闻声色变,他立马道:“二殿下,这事恐怕有些难。”


    江承德沉默不语,他摇头。


    姬时语静静望着床榻之中的江承德,不知为何,鼻子生起一团酸楚。


    室内突然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屋外的长林推门而入,禀报说道:“殿下,柳大小姐求见。”


    江承德那双灰败的眼骤然睁开,姬时语亲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


    可是,他动动唇,闭眼又说:“不见。”


    姬时语终是不忍,她起身便道,“殿下和王爷商议,我去见柳大小姐,可行?”


    江承德未应不可,姬时语便当他是应准了,起身便去往外室。


    长林听得此话,让出身位,引屋外之人入内。


    姬时语侧目,柳瑾瑜身披丁香色的裘衣跨步进屋。


    她的眉眼落着雪花点点,是柳瑾瑜将本就冰冷的容颜,融入这场漫天大雪。


    “柳大小姐,殿下还在商议要事,你请坐。”


    柳瑾瑜并未答,她在姬时语身侧坐下,一双眸子频频往内室的那厢瞥去。


    两人并不熟悉,柳瑾瑜性子话少,姬时语不好贸然与她攀谈。


    静坐片刻,内室也并未传出任何声音。


    “王妃娘娘,你可知殿下的身子如何?”


    柳瑾瑜回头,平静的眼睨向姬时语,顿了顿,她眼眶微红,话音哽咽。


    姬时语直言:“病得十分厉害。”


    “我想探望殿下,他却总不肯我见他。”


    “他怕是不想你太担忧。”


    “实不相瞒,我倾慕殿下已有许久,自小,姨母便告诉我,我会是表哥日后的正妃。”


    柳瑾瑜仿若开了话茬,在这一刻眼角蓄起泪水,她搓搓手,声色低沉,“为了堪佩二皇子妃,我等得许多年,却始终没能等到他讨一封赐婚圣旨。”


    姬时语不知嘴里是何种滋味。


    兴许是她对江曜深重的心意,连带柳瑾瑜诉说的恋慕之情,她很能感同身受。


    尤其是江承德眼见大不好,柳瑾瑜所求,八成恐是难事。


    “柳大小姐……”


    姬时语很想劝慰她,但酸涩充斥唇齿,几度开口也没能说全话。


    柳瑾瑜垂首,忍下泪意。


    这时江曜的身影从内室而出,姬时语便起身直直看他。


    “阿锁。”


    江曜唤了姬时语,侧过头,他见到一旁的柳瑾瑜,说道:“殿下要见柳大小姐。”


    柳瑾瑜冷淡的脸顿时生出欣喜,她迫不及待地奔入内室。


    姬时语目送她背影隐去,只是瞧了那么一会儿,内室便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声。


    江曜过来牵起姬时语的手,她心中仍是不好过,低低喊他。


    “哥哥  。”


    “先回府再说。”


    两人来时一路沉重,回府时更是沉默不语,谁也不曾开口。


    入了寻阳院,周身暖意流传,姬时语换下大氅,舒口浊气。


    她脸颊有了笑容,回身便喊江曜。


    “在二皇子府上我真话也不敢多说,就怕说的重,殿下身子承受不住。”


    姬时语无意间问江曜,“对了,殿下同你说了何话?”


    屋外风雪骤大,白茫一片,琼华尽落。


    江曜平静望她,缄默着。


    自打从二皇子府归来,江曜的脸上便是不变的死寂。


    “怎么了?”


    姬时语心头一个咯噔,她很少见江曜的神色如斯凝重,“殿下的事真不容乐观?”


    良久之后,江曜才开口。


    “他想要……楚王府。”


    姬时语的心神倏忽间炸开,她恍然大悟,那句“你我同姓”,竟是这番意思。


    江承德不想大皇子亦或三皇子一党荣登大宝,他期盼江氏江山后继有人,亲自为弘文帝寻得新的储君。


    今日他寻见江曜,是在交代后事,怎么会这样!


    而这样一来,江曜和她,如踏入水深火热并无差别。


    江承运与江承北绝不会罢休。


    论正统,楚小王爷江曜不过皇族宗室,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两人皇子之身。


    江承德,是害楚王府,还是助楚王府啊!


    姬时语的心,登时焦灼难堪。


    “阿锁。”


    江曜只是望着她,眼底的昏暗不时抖动,仿若刹那间,随时便会崩塌。


    姬时语目不转睛。


    两人相识多年,姬时语自诩她已懂江曜的心。


    待看见他的这双眼,她生起了一个念头。


    他竟动摇了。


    江曜舍不得她被卷入这场祸水。


    他想在风浪洪水之中,托举她去往岸边,自己独行。


    可怎么能?


    他别想抛下她独自走。


    “江曜,我不准。”


    姬时语几乎不曾犹豫,她即刻上前捧住江曜微凉的脸,说的坚决,“你忘了你说过的?即便是死,你也不会抛弃我。”


    江曜知道,自己没得选。


    江承德今日摊开说的那些,字字真切。


    若不主动出击,哪日江承德倒下,朝中再无制衡。


    两党必角逐一胜。


    这条路,输了便是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阿锁,夺位不是胡闹玩笑。”


    “哼,我会不知道?”


    姬时语为江曜当她说玩笑话而生气,她起身便钻入内室。


    江曜眼见那道曼妙的身子消失不见,却不知她意欲为何。


    待珠帘再度被挑开,姬时语娇柔的身躯已被几根红绸缎带缠满。


    “夫君……你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她一双秋波眼明媚绽笑,眼尾春/情袅袅,红绸缠缠绕绕于她的脖上、肩膀再到手臂、腰间。


    江曜那双狐狸眼刹那热了。


    雪白肌肤的小姑娘踩着脚步,她的娇躯靠近时,因红绸缠满,火红映衬在她娇嫩的白之上,无法言喻地引诱着他。


    “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一点的话。”


    姬时语拉扯长自己的脖颈,她唇里的那根红绸落在颈部,双手再一扯,身上、腰上的绸缎收紧。


    她道:“那便将我绑起来。”


    她甘愿被困在囚笼,只为让江曜为此亢奋,摒弃那些犹豫的念头。


    两人不是早已说好,黄泉路上,也会是夫妻一对。


    “阿锁。”


    美人勾他,江曜再难自持,抬步便将姬时语抱起。


    他重重寻着她的唇,落吻于其上。


    “死也得陪着我。”


    江曜再度说出那句话,姬时语竟弯腰生笑。


    她热情回应他的吻,放任他亲到深处。


    这个吻在两人唇间触碰许久,江曜挪开唇的间隙,他却一把抱起姬时语的膝窝,大步朝外走去。


    “啊……你要去哪儿?”


    屋外的寒风呼啸得冷冽,江曜将她裹入大氅,严严实实抱在怀中。


    不等姬时语再问,江曜二话不说牵出一匹马,抱上她,朝风雪之中飞驰离去。


    城中的大雪未停,姬时语眼前白茫茫,视野全无。


    直到江曜停下,再度抱起她入院。


    姬时语惊讶察觉,两人竟是又来到了江曜的别庄。


    故地重游,只会有一个缘由。


    姬时语双目瞪大,江曜已是飞快摁下了暗扣机关,随着吱呀一声,暗室的阁门缓缓而开。


    江曜将姬时语抱上暗室的床榻,她身上缠绕的红绸还未被解开,便被“啪嗒”扣上了镣铐。


    “江曜!”


    姬时语被气笑了,她切齿道:“你抱我来这儿就为了锁住我?”


    江曜凝视着这一幕,墨瞳顿生起情/欲。


    一滴墨好似凝在他眼中,化不开。


    他笑道:“我好喜欢。”


    啪嗒、啪嗒。


    姬时语的双手双脚,稍一挪动,四根沉重的铁链便落了地。


    “阿锁,你锁住铁链的样子,真漂亮。”


    江曜俯视着她,一双狐狸眼浓稠的阴郁翻涌,与无尽的爱潮冗杂,令那张雪色容貌昳丽癫狂。


    “上回我放过了你,这回,不会那般轻易就结束了。”


    第140章


    别庄长久无人,乍然一入暗室,又是冬日寒冰天,姬时语被冻得全身一个哆嗦。


    她直喊:“江曜,好冷。”


    江曜随即起身走至暗室的一处墙沿,点燃壁炉,不多时,整个暗室便明亮起一方天地。


    “好些了?”


    江曜回问,姬时语轻应了一句尚可。


    见她不再喊冷,江曜提步走来。


    这座昏暗阴冷的暗室,因他挺立高大的身影逼近,令姬时语生出一分惴惴不安来。


    姬时语下意识问道:“能不能解开镣铐?我不舒服。”


    “不能。”


    然而下一刻,江曜竟当着姬时语的面,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


    “阿锁写的话本我们还未照做过,今日便试一回吧。”


    他翻开便念道:“来,你再问一遍方才的话。”


    “啊?”


    姬时语迷迷瞪瞪地,片刻后她犹豫道:“能不能解了……我的镣铐?”


    “怎么,公主殿下是又要舍下我投入野男人的怀抱?”


    江曜顿时入戏,他扣起话本,“阿锁,多年未见,你身边为何多了这样之多的倾慕者,一个个的,用肮脏不堪的眼看着你,他们也配。”


    姬时语一眼便知,他在扮作书中那位小公主的青梅竹马。


    少年将军冷峻的面庞之上,是昏暗的郁色。


    他在质问她,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


    “今日我们先做一回夫妻,待走出这间暗室,我便去将那些野男人全杀了。”


    姬时语本瞪着一双含笑的猫瞳,看江曜入戏极深,有滋有味。


    谁料江曜上前便捉住了她的双脚,褪去鞋袜,她的脚面落地时,沉重的铁链声随之响彻耳畔。


    他又去解她的腰带,姬时语登时被吓得慌张,反手去捉他的手。


    奈何江曜眼疾手快,大掌揽住两条铁链,他朝下一举,铁链拴住姬时语的手。


    哗啦、哗啦,两声作响。


    江曜便将姬时语的一双手腕尽数并起,抓高至头顶。


    柔软的娇躯扭动着,铁链捶地,不住发出啪嗒声。


    而这些无一不在为江曜助兴。


    他眸子暗沉,笑意浓郁:“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你不该这般发疯的!冷静点,好不好?”


    姬时语的腰肢被迫侧歪,江曜的手便触及她的缎带,一把抽掉。


    “你究竟在怕何事?当初先说喜欢我的是你,阿锁,我们是两情相悦啊,我心悦你,喜欢到要疯掉。”


    罗裙零落至地,小衣也被褪下。


    爱妻在怀,江曜的眼霎时暗色翻涌,他的手指便往下探去。


    姬时语想要挣扎,手腕被举高,腰窝朝后凹起。


    玉白之上的一点红便被她,亲自送到了江曜的唇边。


    他含住了。


    姬时语呜咽出声:“你……你的牙齿,夫君,呜呜呜,不要欺负我……”


    “阿锁,让我发疯的人是你,这辈子你都得在我身边,安抚我啊。”


    红绸被江曜解开,抽离几条丢开在地上,他捧起姬时语的脸,吻上她一张一合的唇。


    两人的喘息声在唇齿之间传递,勾着彼此陷入极深的境地。


    “还冷吗?”


    江曜贴着姬时语的唇瓣问她。


    她鼓起唇,离得近便又亲上了他,“不太冷了。”


    “那好。”


    姬时语压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味是何。


    只是她应下后,江曜便兀自捉起她一只脚踝,勾手将她的腿垮上了自己的腰间。


    “你别想逃,外头也不会有人救你,今日在这天地之间,你我必将成为夫妻。”


    为江曜的突如其来,姬时语瞪大了眼。


    便好似两人真化作话本中的公主与少年将军,竹马正厉声质问着公主为何召见朝中几位大人,唯独不肯见他。


    他见不得她与旁人的亲密,太过气恼,一怒之下将人以铁链锁于屋中。


    姬时语的腰塌陷下去,她仰躺倒入身后柔软的床榻。


    手腕被江曜攥住,绷得直直的。


    是来的太多,如冬日京城十二月绵密的大雪,重重覆满


    天地。


    姬时语惶恐的不敢睁眼。


    “阿锁,看着我。”


    江曜的气息不稳,低沉清冷的嗓音落下时,他不容抗拒地要她睁眼。


    她的一双腿还跨在江曜的腰上,她只敢半眯着睁开眼。


    眼瞳微转,稍稍抬首,便见江曜偏着头颅,下颌紧绷,薄唇轻喘。


    他又问:“你喜欢我,还是外头那些野男人?”


    瞧他一副吃了狠味的急切模样,姬时语莫名觉着好笑,她故意不随他意,哼着说。


    “我喜欢谁呀?哼,反正不是你!”


    这么一遭,江曜霎时阴郁,他猛地拽起姬时语的手臂。


    被抓举而高之下,她的后背离开床榻,半直起悬落于空中。


    姬时语更是短促尖叫。


    惹到吃味的男人,必然会遭受不住。


    姬时语后悔极了,她就不该故意逗弄这小心眼的男人,后吃苦果的还是自己。


    “不是,不是!”


    她忙改口:“是你,只有你最好!”


    “现在改口,晚了。”


    姬时语终于懂得什么是悔不当初,江曜听她那句话,气恼非常。


    这回势必要将她哭出声才肯罢休。


    许久,她哭喊的嗓子微微沙哑,后腰才被放置回床中。


    “你过分,只许你开玩笑,不准我开,真是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霸权!”


    “你说说方才你说的是何话?阿锁嫌弃我不够厉害,嗯?”


    “才没有,才不是……”


    姬时语哭得泪水涟涟,眼瞳潋滟。


    她倒躺在床里,暗室之中微弱的火光照亮她雪白的肌肤,零星红点,美得不可方物。


    江曜的喘息声立马加重。


    “别这么看我,我忍不住。”


    “呜呜呜,你好讨厌,我做什么你都要说!”


    不给姬时语哭闹的机会,江曜将人翻了个面。


    这回没再抓她的手腕,得以解脱的刹那,姬时语好受不少。


    只是她刚伏趴在绸缎之间歇息片刻,一道喘息瞬间落在她的耳后。


    结实的臂膀贴上了她的,江曜身体十分修长,肩宽腰窄,他只是自后抱起她,便似将娇小的她整个容纳于怀抱。


    “还不能让你歇呢。”


    江曜犹不满意,他没有放过姬时语,而是恶狠狠咬住她的耳垂,吮/咬着质问她。


    “阿锁为何不是初次承_欢?是谁得到了你,外头那些个野男人,还是……告诉我!”


    他故意恶劣地欺负姬时语,听她被自己逗/弄的啜泣,更多是两人夫妻之间的欢_愉。


    “快说,是谁!”


    江曜真做出了要杀人的气势。


    “你还问我?”


    姬时语气得快咬牙了,十分受不住他问这样的话,手指立马掐上他的手臂,亦用着大力,掐他挠他。


    “我已嫁人为妻,与我夫君恩爱有加,我们夫妻之间岂是你这个恶徒能懂得的?我告诉你,今日你得到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


    “好,很好,那我就让你见识一番,什么才是得到你的身。”


    江曜抱着她挪下了地,姬时语迫不得已只能站立,稳住身子。


    “你可要抓好了啊。”


    紧实有力的腰/身满/上她,姬时语终于是


    第一回清晰地明白杜南霜口里的,劲劲的公狗腰,是为何意。


    姬时语双手抓着床榻边,她的腰窝塌陷,弯折下来,听到身后隐忍的喘息声,双目随之茫然起来。


    江曜好似气狠了,两人之间还从未有过如此举动。


    姬时语眼中暗室壁炉的那团火,正剧烈的颤栗着。


    火光发疯似得摇曳。


    “阿锁,你再说说,我同他们,谁更好?”


    “呃。”


    “我比不过你的夫君?”


    “比不过……”


    “那你为何在我怀里从未想过要逃走,还把我回抱的这么紧?我看你也不多喜欢你的夫君吧,是不是?”


    “才不是!”


    江曜轻笑一声,他吃味的十分能有十一分,便去亲啄她雪白的后背,沿着脊梁落下吻。


    话本里说,她趴下去时,正好引他俯下亲她的背。


    好美。


    江曜喜欢这样痴迷地亲她,一口又一口。


    姬时语弯折的厉害,一双手腕锁住的铁链,随他的每一个俯吻,啪嗒打在地上。


    如同一道重锤,打在两人心尖,一击又一击。


    “要我还是你的夫君?”


    “我要夫君……我只要我的夫君,江曜……”


    见姬时语在这等时候了,人几乎快要昏厥,口里还是喊的他的名字。


    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


    江曜的心顿生一股澎湃的爱意,那种喜欢她的感情比以往的哪一刻都要深切。


    是他太坏,将他的阿锁欺负惨了。


    “夫君不好,不该作弄你这样久。”


    江曜终是不在入戏,重回两人夫妻的身份,他在后亲吻她,不住地安抚姬时语。


    这回是没了先前的凶狠急切,狂风暴雨平息下来,变得安宁。


    “江曜,哥哥……”


    姬时语的口里喊着他的名字。


    “夫君疼你。”


    “可是,可是,我抓不住了。”


    姬时语的手腕长久抓着床沿,是好累的。


    加之还要抵抗后背的弯折,铁链啪嗒落地,她的手臂亦是不稳。


    江曜改为拖住她的腰,将人抬抱而起。


    姬时语不多喜欢这样,她微有不悦,双手禁不住,只能掐住江曜结实的手臂,努力撑起。


    “我抱不到你,我不要……我想你抱着我。”


    “我不是一直在抱着你?”


    江曜自后贴上她的脖子,一个绵长的吻落在了她的侧脖颈,他伏在她颈部喘息,声色撩人。


    姬时语感觉自己被抱高了,她再垂眼,膝窝被挂在江曜的手臂。


    “不要这样……放我下去。”


    “再等一会儿。”


    姬时语的玉颈瞬间拉长,她的脑袋蹭上了江曜的脸颊,他飞快偏头,寻到她的唇,便覆盖上去。


    江曜以温柔的亲吻哄着姬时语,令她好受不少。


    也忘却了两人究竟在做何事。


    暗室之外这场大雪仍未止,京城的冬日总是来得长久,寒风吹拂来时,雪色翻飞。


    暗室中的壁炉烧得正旺,姬时语畏寒,却并未察觉到一丝寒冷。


    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便未被放开过。


    不过她仍记着,每年的冰雪冬日过去,来年便会是满园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