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朕不卖身。(三更合一)……
“老奴还有一句话想问贵妃娘娘。”王嬷嬷又道。
“嬷嬷问便是。”姜莞支着脑袋,明显在想事情。
“贵妃娘娘是准备单独赴约?”她问。
“怎么?”姜莞抬眸,看向她,“嬷嬷是想让我带上府中哪位妹妹?”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许是听出了姜莞话里的防备,王嬷嬷特意笑了笑,“若贵妃娘娘心里老奴或吴嬷嬷可以陪同。”
“谢嬷嬷好意。”姜莞眼底的警惕降了许多,不过开口仍是拒绝,“不过你也说了,对方是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想来定也是个美好心善的姑娘。”
“这是姑娘们私下的聚宴,我却让嬷嬷们随行,岂不是要让大家误会我在恶意揣测她们?”
姜莞很是体贴道:“我身边有满春就够了,嬷嬷无须担心。”
然而根本原因是姜莞并不信任二人,不管她们是不是来自己这玩无间道,又或者真只是单纯来教导她宫廷礼仪。
准确来说,姜莞从没想过要去信任二人。
先前偶尔的试探只不过是为了当下能过得尽量舒坦。
不是所有性情相投的人都适合做盟友。
“一切都听贵妃娘娘的。”王嬷嬷也没有坚持,“娘娘累了,老奴先行退下。”
“嗯,嬷嬷休息去吧。”姜莞朝她点点头。
满春关上房门,后转身就问:“姑娘为什么不让王嬷嬷和吴嬷嬷跟着?”她不解,“那什么陈五娘约姑娘赏花肯定没安好心,有王嬷嬷和吴嬷嬷在,姑娘也能轻省些。”
“不让她们跟着我才会轻省。”姜莞道,“一个是太后亲外甥女,一个爹刚被撸官自己却莫名其妙被封了贵妃的平民之女,如果你是两位嬷嬷,你会帮谁?”
帮陈五娘,至少身后还会有太后支持。
帮她,不仅身后空无一人,同时还会得罪太后。
“可是这两日奴婢没瞧出二位嬷嬷有什么不妥之处啊?”为了盯王嬷嬷俩人,满春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
“若能被你盯出问题来,她们还能会是太后身边的得力嬷嬷?”姜莞笑道。
满春更不明白了:“那姑娘还和奴婢们夸王嬷嬷人和气、吴嬷嬷面冷心热。”
“我也没说错啊。”姜莞将事情掰开揉碎摊给她说,“她们展现出什么,我就夸什么。”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
“我敬她们一丈,她们再怎么也得还我一尺吧?”
“至少在我入宫前的这半个多月里,她们不会也没理由与我起冲突。”姜莞走向里间浴室,由着满春帮忙褪去衣物。
水温刚好,姜莞进入浴桶中,只露脑袋在外面。
“不过话说回来。”舒服地泡了一会儿,姜莞认同道,“王嬷嬷的担忧不是完全没道理。”
“她今日之举也确实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满春疑惑,她怎么没看出来。
“那么多帖子里,她单单提到陈五娘。”姜莞猜道,“想来柳三娘已经被太后放弃,由陈五娘替之。”
从此处可窥,侄女还是外甥女对太后来说无甚区别。
姜莞隐隐猜测,柳太后或许只是想要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性后辈生下大燕下一代君主。
否则她费心费力多年图什么?总不能真替皇室白打工。
离陈五娘之约还有两三日,姜莞想了想对满春道:“你明日替我查查这位陈五娘今年多大,还有性情如何,平日里与哪些千金交往密集。”
“姑娘要做什么?”满春好奇追问。
“还没想好,提前了解敌情而已。”姜莞咬着牙道,“不然怎么和那人谈条件。”
满春:“姑娘指的是陛下?”
“除了他还有谁?”姜莞胡乱拨弄水面,“你家姑娘我现在为何进退两难?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但愿陈五娘是个难缠的角儿。”姜莞真心期望道,那样她才有充足的本钱。
满春:“”
姑娘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再说回到厢房的王嬷嬷这边,吴嬷嬷坐在她下首,表情冷冷:“真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王嬷嬷叹道:“说到底是个受到牵连的人。”
吴嬷嬷无语:“你以为陛下是随意指了个人选来和太后娘娘赌气?”
王嬷嬷没说话。
吴嬷嬷又道:“你明明看得出咱们这位贵妃娘娘能在姜家这样复杂险恶的环境中安全无虞长大,不可能全是靠得她那位继母。”
吴嬷嬷精准吐槽:“怕不是经常还要她反过来照顾对方。”
几日观察下来,明显能看出来孟氏虽为贵妃娘娘亲近长辈、名义上的母亲,可一旦遇到需要做出决定的要紧事,最后基本都是贵妃娘娘来拿主意。
作为孙女却能反过来将自己的祖父祖母等一众长辈压制得七七八八,怎么可能像在她和王嬷嬷面前表现的那般良善大方。
又不是人人都是陛下,遇事不决就各种离谱行为轮一遍。
打小在宫里长大、几乎没出过几次宫门的吴嬷嬷,此生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至今没能帮自家主子太后娘娘妥善解决‘陛下’这个难题。
“正是因为如此,我今日才会过去提醒。”王嬷嬷道,“你既看出贵妃娘娘不同之处,难道不明白我此行何意?”
吴嬷嬷闻言,颜色略深的唇紧抿了下。
“都多少年了。”王嬷嬷叹道,“娘娘和陛下还是一如既往僵着,你瞧着不焦心?”
“总要有人去打破局面。”见她沉默不语,王嬷嬷只好继续,“无论是柳家还是陈家,对陛下的了解都太深,做起事来反而会畏手畏脚。”
贵妃娘娘就不一样了,姜家远离中枢,平日交往的都是寻常官宦人家,与皇室宗亲权贵结交甚少。
陛下那样的性子,只有不了解实情的人才有破
局的可能。
“你总不想让娘娘的侄女外甥女们最后都落得个在寺里修行的结局吧?”王嬷嬷反问她。
吴嬷嬷却坚持:“当年那事又不是娘娘的错。”
“先不提谁错。”王嬷嬷道,“柳大姑娘去寺里修行三年多已是事实。”
“还以为你有多好心。”吴嬷嬷依旧嘴硬,“原来是找着替罪羊了。”
王嬷嬷一脸坦然:“我与你同为娘娘心腹,自然凡事要为娘娘考虑。”
*
翌日,满春外出四处奔波打听消息的同时,宫里又下了一道懿旨。
前脚刚下旨封姜家女为贵妃、后脚这位贵妃的亲二叔就传出那方面不行的消息,后来又和定南伯扯上关系,他们还没打听清楚定南伯到底有没有断袖之癖,哦豁,又来一个重磅消息。
宫里居然要延迟选秀。
太后亲下懿旨,理由是什么帝尚年少,目前最主要的精力还是应该放在朝政上,沉迷女色不可取。
听着就不真。
然而不管是真是假,柳国公府现任国公夫人戚卉得到确切消息后,依旧狠狠松了口气。
已经和宫里长姐通过气的柳国公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道:“阿姐的意思是无论将来是否选秀,三娘都不用入宫了,三妹四妹家的五娘七娘及笄就在这一两年。”
戚卉合手闭眼,嘴里感激地念叨:“谢天谢地,感谢上苍”
柳国公见妻子如此态度,不免皱眉,有心想替宫里的长姐两句。
然而戚卉似早有所料一般睁眼,睨他:“你最好闭嘴。”
柳国公嗫喏:“我还什么都没说”
戚卉目光冷冷:“娘娘当初想让三娘入宫我不愿,可我那时阻止不了,为了延续你柳家的尊荣,牺牲我的轩娘还不够,好不容意三娘可以留在我身边,我高兴两下你还要有意见?”
“你还是不是轩娘和三娘的亲爹啊你!”说着说着脾气上来,戚卉终是没忍住动起手脚。
戚家世代为将,戚卉虽为女儿家,但也学了戚家祖传的武艺和枪法。
柳国公哪里敢还手。
戚卉边揍边输出:“轩娘还在寺里吃苦,你居然还想送三娘入宫!”
柳国公被逼到角落,幸好屋里没有下人,不然他老脸往哪搁,“我错……夫人别揍脸!”
“阿姐让人送了轩娘最爱的玉酿还有我私库里”柳国公在屋里抱头鼠窜,足足许出好些宝贝,才得以保住一张老脸完好无损。
不同于柳家的心知肚明,姜家当白氏从儿子口中知晓这一消息,内心不知道有多崩溃。
她不清楚太后的真正打算,从她的视角来看,就是皇帝为了姜莞这个死丫头不仅不合规矩地封贵妃、还逼着太后娘娘下了延迟选秀的懿旨。
有皇帝做靠山,白氏不仅没机会再朝姜莞的嫁妆伸手,还得防着对方反过来谋算她手里的东西。
结果就是懿旨下达不到一日,姜莞就从丫鬟口中得知白氏突然开始整理府中产业,还有意传出之前‘嫁妆和祖产弄混之言’都是田氏误导她所致
姜莞听后无语,田氏也挺能忍,居然就默认了,任由白氏泼脏水。
连一直不满二房一家的满春都有些看不过去:“奴婢看二夫人平时对张姨娘母女挺嚣张啊,怎么面对老夫人就一个字不敢反驳。”
“不提她们了,我让你查的事进展如何?”姜莞询问。
“时间紧迫,奴婢只打听到一部分。”满春一一叙之,“陈五娘比柳三娘小近一岁,前不久刚过完十四生辰,陈五娘闺中密友不少,柳三娘算一个,还有穆七娘”
“穆七娘是谁?”姜莞打断她。
“穆七娘和陈五娘一样都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和咱们五姑娘应该是同一年。”
姜莞挑眉:“和姜芙一样大?”
满春点头又道:“穆七娘的母亲就是太后娘娘那个休夫再嫁又与第二任丈夫和离的四妹。”
这事在燕京不是秘密,只是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在柳四身上,对于她两次所嫁之人姓甚名谁,很少有人关心。
满春口中的穆七娘就是柳四柳清菱与第二任丈夫所生的长女。
陈家和穆家都是大家族,又都没分家,家中堂姊妹兄弟众多,据满春了解说,最小的都排到二十好几了。
“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只是不确定真假。”满春犹豫道。
“说说看。”姜莞抬了抬下巴。
“柳三娘的长姐与陈五娘的姐姐陈二娘以前是闺中好友,俩人年岁相近,本来好好的,后来好像是因为一个男人,俩人闹掰了。”满春挠头,“柳大姑娘好像还看破红尘出家了,陈二娘也早早嫁了人。”
姜莞听得眉头直跳,都什么跟什么,越听越离谱。
满春也觉得事实过于荒诞,不像真的,可她打听到的确实是这些。
“就算真有其事,能让她们表姐妹关系破裂的男人,陈、穆两家居然没将这个人找出来撕了?”姜莞实在好奇。
“撕不了。”满春眼神奇怪地看向姜莞,“也没法撕,这个人是当今圣上。”
姜莞:“”
合着全冲她来的?
狗皇帝到底给她预揽了多少仇。
现在好了,从满春打听来的消息看,无论陈五娘对狗皇帝有没有意思都不会对她有好脸色看,姜莞筹码是足够了,但同时也意味着她将来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见姜莞情绪一般,满春想了想道:“不然姑娘后日别去赴约了,就算陈五娘是太后外甥女又怎样,您还是贵妃呢!”
“是啊,我还是贵妃。”姜莞垂眸思了片刻,道,“满春,替我研磨铺纸。”
“姑娘要作甚?”满春闻言不解。
“作画。”姜莞道。
“啊?”满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好端端的,姑娘怎么突然开始想不开了。
“陛下对我情深义重。”待满春准备好一切,姜莞执起墨笔道,“我怎么能一点表示没有。”
满春没忍住提醒:“姑娘,别把画纸捅穿了。”
作画而已,又不是杀人,不需要这么用力的。
待姜莞作好画,满春问:“还是让郑小郎君送?”
“也没别的合适人选。”用熟不用生,姜莞想道,“还是他吧。”
说是作画,其实是借画约人。
狗皇帝惹出的情债,凭什么让她去承受。
姜莞画了半天勉强挑了副满意的晾干交给满春。
两个时辰后,萧言收到画。
左看右看后忽然指着画对阿福道:“她骂朕是狗?”
阿福凑过去,眼不眨心不跳道:“哪有,明明是条龙,娘娘是夸陛下呢。”
“呦,旁边还有字。”阿福嘀咕,“贵妃娘娘约您后日在听雪斋见面”
经常出宫的人都知道,听雪斋是文人雅客聚集的地方,四周风景宜人,燕京许多权贵世家在附近修建了别院。
据阿福了解,陈五娘后日的赏花宴就设在自家建在听雪斋边上的别院里。
“陛下您去不?”明明是询问的语气,阿福眼里却全是八卦的神采。
萧言还沉浸在姜莞骂她是狗这件事理,画上的狗正对着一颗桃树祸祸,什么意思?说他就算做狗也不消停?
“陛下?”阿福又叫他。
“她约朕就去……”萧言目光落在那只狗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陛下”阿福好心提醒,“您之前不是说在人前要装作极宠爱贵妃娘娘的样子,眼下多好的一次机会,您真要放弃?”
阿福嘴巴拉说个半天,萧言视线终于肯从画上移开,看了他一眼皱眉:“行了,朕去就是。”
“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派来我身边的卧底。”萧言嗤道。
阿福:“?”
他费力操心都是为了谁?
真是一腔真心喂了阿福目光不由落向画上的那只
狗。
*
到了赴约之日,姜莞又是沐浴又是焚香,还让满春找了一套新做的春夏裳,搭配的饰品也是最贴合她气质容貌的款式,紧接着护肤、梳髻、描妆整套下来,足足近两个时辰。
如果说姜莞之前只有八分美貌,今日一番捯饬下来,至少得涨到十二分。
满春虽然高兴:“姑娘真美!”
但仍有不明之处:“可姑娘以前不是说在自身实力不足前,最好先猥琐发育一阵嘛!”
如此高调去赴陈五娘的约,万一引起众怒
“谁说我是为了陈五娘等人。”姜莞望向镜中的自己,笑道,“我不是还约了旁人”
“姑娘是为了陛下如此?”满春不敢相信,难怪她瞅着姜莞今日的状态有些熟悉。
之前约见沈三郎君的时候,也是如此。
哦不,那回没有这次隆重。
看来姑娘是要彻底放弃沈三郎君了,满春心底默默想道。
姜莞倒不是真认为凭借一张脸就能拿下狗皇帝,不过是不想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而已。
她从不觉得利用美貌去达到某种目的是什么可耻的行为,更甚至她觉得自己比姜瑞之流纯粹干净多了,至少她没动不动就想‘卖侄女’。
既然倒霉被狗皇帝盯上,姜莞当然不能浪费对方身份能给自己带来的方便之处。
她可从没想过乖乖做一颗棋子。
盛装打扮后的姜莞坐上马车出门,她只带了冬芽和满春。
听雪斋在京郊,从姜家到听雪斋,坐马车慢的话要一个多时辰。
姜莞辰时中就出门了,原因无它,她约了狗皇帝巳时中在听雪斋见面。
皇宫离听雪斋更远,骑马就要近一个时辰,尤其是昨夜还下了雨,郊外路面湿滑泥泞,一路不知会有多少狼狈等着他。
得知姜莞的想法,满春担心:“万一陛下不来赴约怎么办?”
“无妨。”姜莞早想过了,“那我就投靠太后去。”
世上那么多条路,总有一条属于她的生路。
听雪斋内,萧言一觉睡到快巳时,阿福都无语了:“陛下,您现在这样真有做昏君的潜质。”
“你今日倒挺会说话。”萧言瞥他。
阿福:“”
他刚刚说的是好话吗?
阿福抽了抽嘴角:“为了赴贵妃娘娘的约,您称病罢朝,回头传出去,那些御史还不知道要怎么在折子上骂您。”
别看那些御史都是文官,一个个可会骂了,全程没有一个脏字眼,却能将人骂自闭。
“还是你考虑仔细。”萧言略思索道,“回头你先整理一遍,骂朕的奏折通通送去长乐宫。”
阿福:“?”
论折磨人还是您有一套。
萧言自顾自穿衣洗漱:“你以为朕为什么昨日就来?”
阿福摇头。
“皇宫离这有多远你不知道?”萧言浅哼,一副了然一切的表情道,“她约朕巳时中在此处见面,不就是想让见朕狼狈地出现,好让她有笑话看。”
“朕偏不如她愿。”
阿福沉默。
离约定的时辰越来越近,萧言忽然道:“阿福,你不觉得有趣吗?”
阿福不解:“什么?”
萧言望向窗外愈发近的身影,勾唇:“一个人。”
阿福迷茫,他不懂
听雪斋有几间雅舍,姜莞昨日便让冬芽过来预订了一间。
结果她人刚下马车,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斋前等着。
待她瞧清面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怎么在这。
“大姑娘。”阿福持着标准的笑容走到主仆三人跟前,“我家主子已经在雅舍等着了。”
“这么早?”姜莞望了眼天,生怕是自己记错了时辰。
“是啊,为了赴大姑娘的约。”阿福继续道,“我和主子昨日就到了。”
姜莞:“”
不知为何,她似乎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吐槽情绪。
听雪斋今日人不多,但时不时也有三两个人路过二人身侧,阿福没在门口耽搁太久,很快引着姜莞上楼。
二楼靠里的一间雅舍内,依旧一身红衣的萧言正低头专心用早膳?
姜莞走近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丝毫不把她当外人的场面。
墨发没规矩地束着,似乎一觉醒来就没打理过,散漫地披在肩上、胸前以及后背。
脸应该是洗了的,裸露的脖颈处似乎还残留些许水渍。
凭心而论,狗皇帝长得还不错,独属于少年的风姿一直没有从他身上散去。
老天爷在这方面似乎格外偏爱他。
水润透亮的双眸里仿佛只有眼前的膳食,一心只想干饭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儿赏心悦目。
“咳咳!”还是一旁的阿福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陛下,娘娘来了。”
不用再像第一次见狗皇帝时行跪拜礼,姜莞如今只要福个身就行,也算是终于切身体会到身为贵妃的一丝好处。
“陛下。”姜莞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听出她言语间的敷衍,萧言嘴角微抽道:“阿福。”
阿福会意,立刻出去同时还体贴地把雅舍的门也关上。
与同样只能在门外候着的满春冬芽,大眼瞪小眼,只是这回对方有两个人,他注定瞪不赢。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赐过圣旨的正经帝妃关系,可阿福还是觉得俩人目前的关系不太见得了光。
雅舍内,萧言擦了擦嘴,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早?”
话落抬眸,姜莞盛装的模样毫无预备地落到他眼底。
萧言微怔。
然而姜莞却早已因他欠揍的语气从幻象中清醒过来,甚至还顾得上嘲讽一句:“我只是没想到原来陛下对我情深至此。”
以及毫不犹豫出卖阿福:“福公公说陛下为了我,昨夜就委屈在这听雪斋了?”
萧言:“”
他们之间似乎很难保持长久的虚伪客气氛围,尽管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姜莞:“我原本还以为陛下只是拿我当棋子呢。”
“你才知道啊。”萧言垂下眸,顺着她的话厚脸皮道,“所以你今日约朕出来,是选定朕了?”
姜莞不抱希望问道:“难道我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本想借嘲讽试探他的底线在那里。
很显然,狗皇帝的底线比她想象的还要低。
就瞧萧言学她,摇头轻笑,否得彻底:“没有。”
姜莞:“陛下就不怕我选太后?”
萧言摇头:“你不会。”
姜莞往窗外瞥了一眼,那是陈五娘办赏花宴别院所在的方向。
“今日陛下的表妹陈五娘约我来别院赏花。”姜莞看向萧言,几乎肯定道,“您知道对吧。”
现代入职一家公司除了谈薪资待遇外还有五险一金呢,所以同样,想让她做他的棋子,他总要让点利益出来。
萧言点头:“隐约听阿福说过。”
“怎么,你该不会想让朕陪你一同前去吧?”他随口一问。
姜莞内心冷呵,她还没这么变态。
萧言似有所感盯过来,莫名就读懂了她此刻的眼神。
他眯眼,几乎肯定道:“你在骂朕。”
姜莞:“”
怎么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还有你让郑十一送进宫的画。”萧言突然开始翻起旧账来,“还骂朕是狗。”
姜莞嘴角抽了抽。
非要这样的话,这生意没法谈下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姜莞努力找回最初的状态没成功,索性破罐子破摔:“能不能好好谈?”
“可以。”萧言勉强点头。
“”姜莞都有些佩服他了。
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喜怒无常,任何情绪都能来去自如。
姜莞拿出正经生意人的态度先问:“陛下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做一个嚣张跋扈的宠妃。”萧言慢悠悠道出,“替朕搅乱后宫。”
“等等。”姜莞静静思考了
一息,确定式的语气询问:“陛下的后宫?”
目前不就她一个?
萧言‘嗯’了一声,“朕不喜欢后宫一堆女人。”
某一瞬间,他话里似有种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应该是错觉,姜莞没心思深究。
“我的需求也很简单。”姜莞道,“我要当一个货真价实的宠妃。”
似乎很意外她的条件是这个,萧言眼底讶异:“就这?”
“是呢。”姜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静静地望着他。
似有所感,萧言忽而拢了拢外衣,来了句:“朕不卖身。”
仿佛姜莞是什么洪水猛兽。
姜莞心情有些微妙:“陛下想多了。”
萧言微抬下巴,十分欠揍道:“谅你也不敢乱想。”
姜莞一边无语一边道:“一般妃子入宫只能带一个婢女,我要多带一个。”
深宫危险重重,没个武婢在身边,姜莞怕自己会睡不着觉。
萧言:“可以。”
姜莞才继续:“另外,我行装较多,一般妃子的箱笼份额压根不够我用。”
她早前估算了下,大概只够她装下部分现银和账册本。
“简单。”萧言道,“朕允你特例。”
“还有,我习惯了小厨房的手艺,厨娘也”她还没说完呢。
萧言眉头一蹙:“等等。”
姜莞抬眸:“怎么,陛下反悔了?”
萧言:“阿福,进来。”
门当即被人推开,紧接着阿福的脸露进来:“陛下?”
姜莞:“?”
好端端喊人干嘛。
萧言要求道:“你过来,记一下她说的要求。”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后的姜莞:“”
*
陈家别院内,陈五娘身边聚集了一众小姐妹。
穆七娘、王四娘、吴二娘、文六娘以及许久未出过家门的柳三娘。
这些人里,穆七娘年纪最小,脸上的担忧也最明显:“表姐你说,那个谁真得会来么?”
“当然。”陈五娘肯定道,“如果她不来,王嬷嬷和吴嬷嬷早寻机会和我们通气了。”
她提前几天送帖子过去,就是为了给王嬷嬷和吴嬷嬷留够充足告密的时间。
姜莞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
呵呵,她二人果然是奸细啊。
陈家别院颇大,或许因为是姑娘们私底下的聚宴,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别院只在外围紧紧围了两圈,以防宵小之徒偷偷溜入。
姜莞一路走过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偶尔撞见一两个丫鬟婆子,应该都是别院的下人,只熟悉陈五娘这个小主子,以为她也是陈五娘的闺中好友还给她热情引路。
也正是因为她们的热心指路,姜莞才能误打误撞绕过游廊,寻到一条直通院子隐匿在花树间的蜿蜒小径。
小径的出口虽也有婢女守着,然而她是背对着姜莞来时的放向,姜莞又故意放轻脚步,本就听几位主子们八卦入神的婢女自然就没察觉身后有人。
结果就是陈五娘和小姐妹们说得正兴的时候,身侧某一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陈五娘扭头,弄出响动的人她认识,是母亲身边的二等婢女。
“琦玉,出什么事了?”陈五娘寻声走过去。
她的小姐妹们自然而然也跟着一起。
“五姑娘。”琦玉嗓音颤抖。
“抱歉,吓到你了。”因视角问题,陈五娘的视线里只有琦玉,却听到了不属于她的一道略清冷的陌生女音,“谁在那里?”
“五姑娘难道不记得约了谁?”随着众人的靠近,姜莞彻底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浅浅一笑,姿容似瑰玉。
“你是?”陈五娘不敢确定。
“姜莞?”一旁的柳三娘失言出声,自从雅茗轩那次经历后,她每每夜里做噩梦,都有这道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了。
“你就是姜——”说到一半,陈五娘及时改口,小心翼翼试探,“贵妃娘娘?”
其他小姑娘听到陈五娘对姜莞的称呼,先后面露纠结不知道要不要行礼。
“还没入宫呢。”姜莞瞧着一个个婴儿肥都没褪去的小姑娘们,率先打破尴尬,“唤我名字就行。”
言下之意,别行礼。
大家年纪虽小,但多少也能听懂一些暗语。
见姜莞和气自然,陆陆续续也恢复到先前的轻松姿态。
陈五娘也在这时反应过来,扭头问柳三娘:“景程表姐,你认识莞表嫂啊?”
柳三娘张了张嘴,似在思考如何在不暴露郑小郎君存在的前提下和陈五娘解释。
景程表姐?柳三娘叫柳景程?
这个名字,让姜莞有些意外。
等等!姜莞突然抬眸看向陈五娘:“你方才喊我什么玩意?”
陈五娘被她突然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不是表嫂说让我们喊你名字嘛!”
说着说着,她眼底涌出几分委屈,好似姜莞对她怎么样了似的。
姜莞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从她出现在众人面前起,自始至终没感受到任何恶意的目光。
她抬眸,再度确认一番。
没错,除了柳三娘眼里还有点没来得及消散的怨念外,其他人看她的目光更多是直白的探究,隐隐还闪过一丝感激?!
姜莞怀疑自己眼花了。
她试探强调:“我的意思是,我年长你们几岁,不介意的话,喊我莞姐姐就行。”
“那怎么能行!”陈五娘见姜莞不是生气,大着胆子上前亲近她,“我娘说了,长幼有序,让我不可对表嫂无理。”
姜莞:“”
剧情怎么朝一个非常荒谬的方向发展去了。
“是啊是啊。”穆七娘也笑道,“我娘也说了。”
后边王四娘、吴二娘、文六娘七八个小姑娘异口同声道:“我娘也说了。”
姜莞有点子无语:“你们娘也让你们喊我表嫂?”
“那倒没有。”看起来文静气些的吴二娘略羞涩摇头。
陈五娘替好友们解释:“表嫂,大家特别开心,因为有你。”
姜莞:“什么意思?”
“皇帝表哥为了你延迟选秀,我们就不用入宫啦!”陈五娘激动道,“我们今日设宴就是想专门谢谢你!”
姜莞:“?”
穆七娘更是一脸期望问她:“表嫂表嫂,你能再让皇帝表哥再多延迟几年选秀吗?”
她现在才十三,两年后正好撞上延迟后的选秀。
穆七娘不想入宫也不想和二姐一样匆匆嫁人,更不想和明轩表姐一样只能待在寺庙里带发修行。
姜莞:“??”
就连一直沉默的柳三娘犹豫之后也望向她,小声喊她表嫂,似在讨好。
然后趁众人不注意,又悄摸附到她耳旁说:“表嫂你能不能求求大魔头,让他给我和郑哥哥赐婚啊?”
姜莞:“???”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恋爱脑?
第22章 022皇帝表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的……
原以为狗皇帝再怎么不行,可至少对某一部分人来说还算是个不可多得香饽饽。
然而眼前的情形,姜莞从未预想到过。
被十来个粉粉绿绿的小姑娘簇拥,姜莞耳边是她们叽叽喳喳小鸟儿似的声音。
清脆明亮。
尤其是陈五娘,见她没反应,轻轻晃动她胳膊,一脸天真期盼:“表嫂表嫂?”
“停。”姜莞制止她,“五姑娘”
“表嫂不用见外。”陈五娘积极道,“喊我五娘就好啦,或者唤我的名字玉宁。”
“玉宁。”姜莞指了指自己,,“我呢,只是你表哥的贵妃,算不上你正经表嫂。”
“没关系啊。”听到姜莞的话,陈玉宁似乎更激动了,“皇帝表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的,这样看你们多般配!”
姜莞:“?”
小嘴是抹了毒吧,说话这么‘动听’。
“是啊是啊。”穆七娘在一旁应和自家小表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其他人也连连点头附和,生怕姜莞反悔入宫似的。
怪不得她们能玩到一块,心里什么想法全都表现在脸上,半点心眼没藏。
望着一张张漂亮稚嫩的脸蛋,吃软不吃硬的姜莞还真生不出什么气来。
说到底都是狗
皇帝的问题,明明长得人模狗样,得是干了多少变态事,才能这群小姑娘们吓成这样,对今日才第一次见面的她就给予全部的热情和善意。
仿佛终于甩掉了个烫手山芋。
怎么感觉她踩到了一个巨坑?
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姜莞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偏这个时候柳三娘又挤过来,悄声:“表嫂,我和郑哥哥的事,你别和玉宁穆兰她们说行不?”
“怎么,嫌丢脸?”姜莞忽然发现自己也就和柳三娘熟一点。
“哎呀,不是啦。”柳三娘有些害羞又有点担忧难过道,“她们不喜欢郑哥哥,我不敢说。”
姜莞懂了,搁后世就是她偷偷谈了个闺蜜不喜欢的男人,她不敢说是觉得自己说出来就等于背叛了这段友谊。
不说还能自欺欺人一段时日。
“不敢和她们说,但敢和那谁私奔?”
姜莞面无表情时不怒自威,莫名让柳三娘想起家里爹娘训诫自己的情景。
她下意识想躲。
“什么私奔?”陈玉宁耳尖凑到俩人中间,左右瞧,“是最近时兴的话本吗”
柳三娘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姜莞。
可怜巴巴,小白兔似的。
姜莞还能怎么办,只能替她瞒着:“我在雅茗轩附近有家专卖话本的书铺,你们喜欢看的话,回头留下地址,我让掌柜整理好送去你们府上。”
“雅茗轩”三个字咬得极重,姜莞顺道瞥了眼柳三娘。
柳三娘:“!”
“莞姐姐你还开书铺啊?”一直没怎们说话的王四娘满脸羡慕,“真好,我娘不让我看话本,说都是骗我这样的小姑娘的。”
“没事,我娘也不让我看。”陈玉宁满不在乎道,“但我们可以偷偷看。”
十几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在场只有穆七娘不爱看话本,她道:“我娘说,小姑娘情情爱爱的话本看多了,脑子容易看坏,她当年就是看坏了脑子才嫁给了我大爹。”
“大爹?”姜莞没反应过来。
穆七娘解释:“大爹就是我哥的亲爹,也就是我娘的前夫。”
为了区别,她和妹妹九娘喊大哥的父亲大爹,大哥喊她们父亲小爹。
听完她的解释,姜莞难得沉默,还是你们权贵人家会玩。
“大爹在我娘怀我哥的时候有了别的女人,我娘不喜欢,生了我哥之后就把我大爹休了。”穆七娘爆起自家长辈的瓜毫不犹豫。
“穆兰你别在大家面前胡说!”
姜莞循声望去,是个穿着湖绿襦裙的杏眼圆脸姑娘,她瞪向穆七娘:“我二叔是被那个女人算计了!”
“不管是不是被算计,结果又没变。”穆七娘哼道。
“说得好像你爹没被休似的。”圆脸不服气道。
“本来就没休。”穆七娘强调,“我爹和我娘是平等和离,我爹可没犯错。”
圆脸姑娘反击:“没犯错又怎样,结果不还都一样?”
穆七娘:“施瑜!”
圆脸姑娘:“哼!”
“好啦别吵了你俩。”作为这次赏花宴的主人,陈玉宁上前劝和,“就算吵赢了又有什么用呢,姨母又不喜欢吃回头草。”
穆七娘:“”
施瑜:“”
姜莞挑眉,看来毒嘴不是只对她一人。
“表嫂你也劝劝。”陈玉宁又过来拉她。
“我怎么劝?”姜莞挑眉。
陈玉宁理所当然道:“拿皇帝表哥吓她们。”以前她不听话,娘也会说些鬼怪志异吓唬她。
很显然在陈玉宁心里,用萧言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原本剑拔弩张的俩小姑娘听到陈玉宁说起某人,当即默契改牵手,异口同声道:“表嫂/莞姐姐,我们没吵架。”
姜莞:“”
倒也不必反复提醒她狗皇帝是个坑这件事。
她浅浅吐了一口气:“今日不是来赏花吗?花呢?”
“在那边。”陈玉宁指了指某处
私底下密友聚会,陈玉宁不喜欢婢女贴身跟着,为了迁就她,大家过来的时候就让贴身婢女在外头小亭子或茶水房候着。
姜莞也不好搞特殊,她让满春和冬芽在亭子里等着,自己进去。
亭子内,已经过去近一个时辰,满春都等急了,就在她和冬芽商量要不要有一个人悄悄溜进去探查一番时姜莞终于出来了。
满春的视线里,姜莞不仅平安完好地走出,似乎还和陈五娘处得极好。
陈五娘还拉着她家姑娘胳膊笑盈盈地说着什么话。
她还听到陈五娘说:“表嫂,我能去姜府找你玩吗?”
如果说最开始陈玉宁只是庆幸终于有个倒霉蛋替自己挡灾,那么现在的她是真心有点喜欢姜莞了。
喜欢到有点舍不得她入宫去。
心里这样想,陈玉宁嘴上跟着问:“莞姐姐你可以不入宫吗?”
姜莞闻言,静静看她:“你和我换,就可以。”
陈玉宁:“!”
小姑娘默默远离。
感情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行,轻轻一碰就碎。
姜莞挑了挑眉,还故意追问:“如何?考虑考虑?”
陈玉宁眨巴眨巴眼装湖涂道:“玉宁觉得还是喊表嫂更顺口。”
姜莞:“呵。”
“姑娘。”满春这时上前提醒时辰不早了。
姜莞才回陈玉宁第一个问题:“你若想来,递帖子便是。”
“真的吗?”陈玉宁眼睛一亮。
姜莞又道:“或者给王嬷嬷或吴嬷嬷递个消息?”
陈玉宁捂脸,这就是背后说人被抓住的坏处么?
“我先走了。”调戏完,姜莞拍拍小姑娘的脑袋道,“你们慢慢玩。”
“等等。”陈玉宁忙叫住,扭头让琦玉把东西抱上前来,她亲自接住递到姜莞面前,“表嫂这是我们大家的一点心意。”
姜莞:“贿赂我啊?”
陈玉宁狡辩道:“是贺礼。”当然两者意思差不了多少。
“只是一些小玩意,不值钱。”
挺重一紫檀长方盒,陈玉宁都有些抱不动了:“表嫂~”
姜莞这才让满春接过。
回到马车上,满春迫不及待道:“姑娘,您这就把陈五娘搞定啦!”
姜莞叹气:“这可不是我的本事。”
“那是谁的?”满春疑惑。
“除了狗皇帝还能有谁。”姜莞刚准备要骂,就听侧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啧,又在骂我呢。”
贱贱的。
姜莞立刻掀开车窗帘子往后看,果然见到一熟悉的身影骑着马追上来。
裹得比她离开时更严实的萧言眸光落到轿内满春怀里抱着的紫檀盒,熟悉地嘴不饶人道:“没上任呢,就开始收受贿赂了?”
姜莞:“这是贺礼。”
另外,他怎么还没回宫。
萧言闻言没挑破她,只是扭头对身后赶马车的阿福道:“回去了。”
大街上,姜莞不好叫破他身份,只好道:“萧公子,慢走。”
马身超过车轿,萧言背对着她,随意挥了挥手。
估摸人走远了,满春才敢后怕:“陛下怎么还没回宫。”
姜莞哪里知道:“可能他就喜欢四处晃悠。”掀开帘子一角,姜莞目光追了一瞬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姜莞入宫的吉日就剩两天。
陈玉宁终于寻到机会来找姜莞玩。
不过这回只有她和穆七娘柳三娘表姐妹三人,其他人没好意思。
经过十多日的训练,姜莞俨然脱胎换骨一番,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丝上位者的气息。
陈玉宁蓦地还以为自己瞧见了宫里的太后姨母。
尤其是姜莞身边还站着王嬷嬷,更像了。
“你们来了?”姜莞被仨小姑娘愣愣的模样逗笑,“怎么站着一动不动?”
得知姜莞课程结束才敢冒头的姜芙自来熟和三人打招呼:“云朵糕吃不吃?”
“什么云朵糕?”最小的穆七娘第一个回神,“好吃吗?”
姜芙往她嘴里塞了一个。
黄色小巧的糕点里面塞了一个像云朵一样软绵的馅料。
穆七娘从没有吃过:“这种糕点,哪家点心斋有卖?”
“外面没有。”姜芙回道,“是我阿姐自己研究的糕点。”
其实就是后世的奶油小泡芙,只是这里条件材料有限,做出来的味道一般,但谁让奶油对她们而言已经算是稀奇玩意。
姜莞研究出来后便将做法给了小厨房,姜芙回回想吃了就会过来让厨娘做。
“我尝尝。”陈玉宁也好奇不已想试试。
姜芙直接整盘给她:“你们分着吃。”
柳三娘脑袋凑过去。
王嬷嬷路过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四个小姑娘凑作一堆,对着一盘没见过的吃食,各种稀奇。
姜莞坐在上首,手撑着脸颊,一脸慈爱地望着她们。
对,就是慈爱。
王嬷嬷在想,是不是自己真老眼昏花了。
贵妃娘娘满打满算十九还不到,比三位表姑娘大不了几岁。
怎么会露出那种神情呢。
王嬷嬷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心情复杂地离开。
其实姜莞早发现了她,只是王嬷嬷没有进来的意思,她就没喊。
吃差不多的几个小姑娘又凑到姜莞身边,上次她们光顾着激动,都没好好说说话。
姜芙对聊天没兴趣,跑榻上小憩去了。
陈玉宁三人是光明正大递了帖子进的姜府,自然瞒不过姜家其他人。
白氏根本想不通:“不是说太后和陛下不合吗?那姜莞怎么又会和太后边扯上关系。”
“她到底站哪边?”距姜莞离家入宫的日子越近,白氏心就越不安。
“莞姐儿哄人的本事可真厉害。”得知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后,芳姨娘那个恨啊,凭什么好东西都让姜莞抢了去。
一个姑娘家,安分守己不好么?
第23章 023入宫
姜承和芳姨娘想法一样,只要一想到自己为什么被撸官,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菡姐儿都被她教坏了。”
“还有芙姐儿。”姜承心道,简直和她娘一样,根本不把他这个亲爹放在眼里。
“行了。”姜德嫌弃道,“谁让你这个当爹的不上心。”
但凡他能对姜莞姐妹仨儿像对姜萱一样关心照顾,哪怕一半也好,都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完全忘了在此事上,他们和姜承并无差别。
“父亲,此事不能全怪大哥。”姜瑞为其说话,“大哥先前忙于公务,对大嫂和侄女们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姜德不满:“每回都是你护他最紧。”
“瑞儿说的没错,哪能全赖老大。”白氏也道。
姜承听了很是感动,忽然想起幼时只要一犯错父亲就会严厉责罚,每回都是二弟和白姨娘将他护在身后为他在父亲跟前求情,而他的亲娘叶氏只知道给他上药然后说一大堆道理。
从未为他去求过父亲。
所以后来父亲要扶正白姨娘,他才一点意见没有。
在姜承心里,亲娘就该是白氏这样。
“母亲,你不能这么偏心。”田氏看了眼姜承道,“要不是因为莞姐儿,郎君刚升的官职怎么会没了?”
“大哥,莞姐儿可是你的女儿,这其中补偿”田氏还没说完就被白氏打断,“我看你真是掉进钱眼子里去了,一家人说什么赔偿不赔偿!”
田氏眼咕噜一转,嘴里悄声嘀咕:“那总不能回回都是我们二房吃亏。”
“二夫人,话不能这么说。”芳姨娘算是看出来,二房一家在和姑母公公打配合呢。
姜莞那边暂时捞不到什么好处,就想先从姜承手里刮点。
这怎么行,大房日后所有的财产都是她儿子的。
别看平日芳姨娘和二房一个鼻孔出去,那是因为她们当时拥有共同的敌人,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现在要刮分的是她儿子的东西。
没错,在芳姨娘眼里,姜承的就是她儿子姜蔚的。
二房连一个继承家业的儿子都没有,银子够用不就行了。
“我们大房每年开销也不少,单二郎君在书院进学就要花费不少银子,还有萱姐儿今年也及笄了,该准备相看事宜,届时嫁妆也不好少大姑娘太多。”芳姨娘看了眼田氏继续道,“荣哥儿和茂哥儿还小,可二夫人你不明白,这小子啊和姑娘不一样,说长大就长大了。”
田氏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气急:“还嫁妆和大姑娘一样多,怎么你是想让整个姜家都给萱姐儿做陪嫁?”真是心比天高!
“吵什么吵!”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不能生的儿媳,白氏会偏向哪个显而易见,“芳儿也不算说错,大房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田氏委屈:“那也不能不管郎君前途啊。”
白氏叹了口气,一副‘我欠了你们的’模样。
须臾,她一脸为难地看向姜承:“老大啊,母亲实在是没法子了。”
而姜承早在白氏第一次维护自己时就有了决断:“母亲,我与二弟是亲兄弟,他有难我这个做兄长的当然得帮。”
姜承拍了拍姜瑞的胳膊,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当作大哥补给你的升迁礼,这个可不能拒绝。”
“所以说,我这位便宜父亲又被哄走了两处铺子的租金以及一间绸缎庄子和一家酒铺?”得到消息时,姜莞正在吩咐满春将准备带进宫里的一应物品整理成册。
三个小姑娘还没走,热心地和小憩结束的姜芙一起帮忙。
王嬷嬷和吴嬷嬷也被姜莞随意找了个理由拉过来当壮丁使。
一屋子人忙得脚不沾地,同时也听到了小丫鬟和姜莞禀报的话。
王嬷嬷和吴嬷嬷早年也是陪柳太后风里雨里一路走到如今,普通宅院里的斗争于她们而言不过小儿科,早已见怪不怪了。
姜芙虽小,但对姜承早就不抱期望,自然而然对姜承做出的蠢事一点也不关心。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多睡会儿。
唯有三个小姑娘好奇得紧,尤其她们还都听过一些有关姜瑞的八卦,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蹬蹬跑过来,陈玉宁先问:“莞姐姐,你二叔姜瑞外边传的是真的吗?”
有外人在,陈玉宁不好喊姜莞表嫂。
尤其旁边还有宫里太后姨母身边的嬷嬷。
姜莞眨了眨眼,摇头:“这种事我怎么好知道内情。”
“啊?”三个小姑娘明显都有点失落。
边上一心二用正关注这边的王嬷嬷:“?”
“不过嘛。”姜莞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陈玉宁眼睛跟着一亮。
“二叔虽然对二婶一般,两位堂妹也不得他疼爱,但他的确是个正常男人。”姜莞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回连吴嬷嬷也失语了,和王嬷嬷对视一眼,后者叹气:“继续忙活吧。”
边上,姜莞越描越黑,三个小姑娘惊讶得张大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煮鸡蛋。
“原来不是谣言啊。”穆七娘小声得出结论。
比起陈玉宁和穆兰,柳三娘好歹有过恋爱经验,虽说不是一条道上的,但一通百通,她显然想得更远:“莞姐姐的父亲又是送租金又是给铺子,万一被误会怎么办?”
“误会什么?”陈玉宁明一看就是话本看得还不够多。
姜莞没想到柳三娘居然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王嬷嬷实在看不过去,再让她们聊下去,几位表小姐就要带坏了,她主动走上前打断几人:“表姑娘们,老奴瞧着时辰不早了。”
听八卦入迷,都忘了时辰,陈玉宁遗憾:“感觉都没怎么聊呢,就到申时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姜莞随口道,完全忘了自己后日要入宫这件事。
尽管不舍,三个小姑娘还是得离开。
见她们目光黏在姜芙不知何时又去小厨房端的云朵糕上,姜莞笑了:“我让小厨房给你们装盒带走。”
“好啊好啊!”穆七娘嘴馋道。
柳三娘见状,忙扯过姜莞的衣袖小声
问:“能不能给我那盒多装些?”
姜莞看她:“为什么?”
不是姜莞抠门,那玩意吃多了腻人,而且她说的一盒能装一斤多,不少了。
“我想给郑哥哥送点。”柳三娘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小声又诚实,她如今在对方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姜莞皱眉:“你俩还没断?”
那边陈玉宁和穆七娘已经跟着姜芙去小厨房装糕点。
王嬷嬷和吴嬷嬷也出去了。
剩下一个满春还是知情的。
柳三娘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了:“郑哥哥说,等到时候就来我家提亲。”
姜莞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
“哎呀。”说到这个问题,柳三娘突然害羞起来,然后一副‘只有你自己经历过才会明白’的表情看她,“喜欢就是喜欢,那种感觉很奇妙,很难说清楚。”
被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教什么是喜欢,姜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反正莞姐姐你以后迟早会明白哒~”
“所以我能多装些吗?”
面对柳三娘期待不已的样子,姜莞温柔一笑:“当然——不行。”
柳三娘噘嘴,哼!
哼什么哼,还没嫌弃你这个小恋爱脑呢。
姜莞让满春和王嬷嬷送三个小姑娘,自己留下继续整理。
回想起那日狗皇帝说的话,言她想带多少带多少,哪怕是毒药,只要能躲过宫闱检查,他一概不问。
姜莞无语,说得好像她真要入宫行刺谁似的。
正收拾着,外边来报,芳姨娘求见。
姜莞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芳姨娘还敢来她的陶然居啊。
想到方才丫鬟禀报的事,姜莞心里有了答案。
“让她进来。”
有五六年了吧,芳姨娘警惕地踏入院子,一边又忍不住战战兢兢。
进到屋里,姜莞正低头喝茶,姜芙坐在她旁边,目光犀利地盯着来人。
“芙姐儿也在啊。”芳姨娘估算着那三位应该走了才让人通报,怎么姜芙还在。
姜芙回了她一个白眼。
“芳姨娘来我陶然居是为了父亲允给二房的好处吧?”姜莞道。
“你居然知道?”芳姨娘心惊,这才过去多久,她到底对府里上下掌控多少
“有什么可意外的。”姜莞笑她,“姜府上下,除了我手里的东西,母亲那你们是不敢动手脚的,剩下的不就只有——我父亲名下那点产业。”
被戳穿了,芳姨娘面色尬了一瞬:“贵妃娘娘,蔚儿可是你亲弟弟。”
姜莞打断,眼神嘲讽:“亲弟弟?敢问是我哪一位母亲生的?”
芳姨娘面色难堪:“贵妃娘娘,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比不上你们。”姜莞毫不客气道,“今日允你进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不会出现你脑海里设想的‘美好’局面。”
“贵妃娘娘,当年的事,妾身可以解释”见姜莞不原谅自己,芳姨娘装腔就要下跪。
气得姜芙张嘴想骂,却被姜莞阻止,看向下首惺惺作态的某人,她笑了笑:“还愣着做什么,跪啊。”
以为会被拦下的芳姨娘抬头。
“秋姨娘的事只是没证据,并不代表我不追究。”姜莞自上而下望她,“我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你们还是祈祷我入宫后永远不得势,否则”
姜莞最记仇了。
她和姜承之间的情爱打闹,却要害了姜菡生母一条命,实在恶心。
瞥见芳姨娘躲闪的眸,姜莞忽然改口:“姜蔚今年秋要下场了吧?”
“你你什么意思!”从姜莞嘴里听到儿子的名字,芳姨娘无比紧张,生怕她要对其不利。
“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以后再想打某种主意前,记得先想想姜蔚的未来。”姜莞似笑非笑。
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来此目的就被一通威胁恐吓的芳姨娘骇着一双水眸。
姜莞冷下眸:“滚。”
同上回的婆媳俩一样,芳姨娘逃得慌慌张张。
屋内,姜芙眼底却浮起担忧:“阿姐?
姜莞安抚她:“阿姐没事,后日我就要入宫,我不在府里短时间内他们或许不会有动作,可等日子一长,母亲和你还有阿菡肯定会受到骚扰。”
“我今日先借芳姨娘威胁一番,压压他们的心思,等阿姐在宫里站稳脚跟再回头处理他们。”
现在想想,入宫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有机会彻底弄垮姜家这些人,来日等狗皇帝没了,说不定她也能混个太后当当。
“阿姐。”姜芙忽地冲过去抱住她,头埋她怀里,“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姜莞哭笑不得,“届时你们可以入宫来看我。”
不过她大概是很难出宫门了。
“真的么?”姜芙怕姜莞唬自己。
“当然。”姜莞宠溺她一眼。
屋外,吴嬷嬷悄声退下。
不远处,满春瞅着吴嬷嬷离开的背影,手拿着炭笔背过身在小册子上记着什么。
姑娘说了,不用管两位嬷嬷每日做什么,但她们的所有行为都要记录在册。
*
两日眨眼而过。
姜莞终于要入宫了。
为显恩宠,皇帝特赐了宫轿,除了没有婚服和礼乐,其他和正经人家娶妻已经没什么区别。
十数里长的队伍,她的箱笼占了十之八九,引得附近的居民惊奇不已。
“不是说这家出了个贵妃么?怎么瞧着像有人成亲。”
“你没听说啊,咱们的皇上为了这位娘娘都下旨延迟选秀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咋滴,你家姑娘也想选秀啊?”
“胡咧咧啥子,我也是听在大户人家做工的表婶说的”
陶然居内,姜莞在准备入宫的行头——一身金丝薄纱宫装,自然是王嬷嬷和吴嬷嬷准备的。
孟玉华亲自给她梳妆,今日虽不算她的出嫁之日,但孟玉华昨日还是宿在了陶然居,陪着姜莞和她说了些成亲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另外,还给了她一样小册子。
尽管姜莞觉得那小册子的画工还没她平日里看的精致。
姜芙一大早过来,姜菡也特意和女学请了假。
姐妹俩一步不错地跟着姜莞。
哪怕她去如厕,也要在外面守着。
姜莞叹了口气,对孟玉华道:“满春和冬芽随我入宫后,陶然居这边就由谷雨守着,另外我会让惊蛰去您院里。”
谷雨和惊蛰是姜莞另外两名武婢,过去谷雨和冬芽在陶然居充当二等丫鬟两班倒,惊蛰则负责应对突发状况,更适合留着孟玉华身边。
眼下,姜德带着姜家的男人在前厅招呼前来迎姜莞入宫的宫人们。
刚刚,白氏也携姜家所有女眷过来,装模作样关切姜莞两句,王嬷嬷和吴嬷嬷现就在在外面应付她们。
屋里没外人,姜莞就直接说了。
孟玉华听后却摇头道:“让她二人也随你入宫吧。”
“我这儿有冬芽就够了。”虽说狗皇帝允了她大部分要求,但后宫真正做主的是柳太后。
多带一人一厨娘已经足够张扬,反正只要在外人眼里,她真得很受宠就行。
“母亲就听我的吧。”姜莞对她道,“不然我入了宫也得日夜担心你们。”
“阿莞。”分别在即,孟玉华终难免眼热落泪,舍不得地抱住眼前身量早已超过自己的长女。
依稀记得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候她不过阿芙一般的年纪,陪阿莞的舅母进姜家探望已有身孕的桢姐姐。
孟玉华从未想过那个她少时因好奇隔着肚皮轻轻抚摸过的胎儿有将一日会唤她母亲。
姜莞回拥她,多年相处,孟玉华于她也早不再是单纯的盟友。
她们是母女,命中注定的母女。
姜芙和姜菡见状也扑过来,母女四人紧紧相拥
尽管再不舍,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宫轿已进了二道门。
姜莞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五官生得大气,只是平日里习惯了素净示人,今日的她乌黑的发丝全部盘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
,初夏的暖阳洒落肩头泛着璀璨金光。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冷静而坚定。
饶是见惯了美人的王嬷嬷眼里也闪过一瞬惊艳。
白氏等人的目光就复杂许多,她们知晓姜莞颜色不错,否则当初也不会打她的主意,只是她们没想到认真装扮后的姜莞会让宫里的嬷嬷也有片刻失神。
还是吴嬷嬷率先反应过来,请姜莞上轿
皇宫,太极殿内。
萧言正在处理公务。
浑身上下没一点喜庆气。
连阿福都暗搓搓换了双鞋面绣着暗红花纹的长靴,想蹭蹭他的喜气,结果一向喜红的人今天破天荒穿了身绣着暗金凶兽的墨色锦袍。
阿福见状道:“陛下,贵妃娘娘一会儿就进宫了,您不准备准备?”
萧言放下折子,轻轻地瞟他一眼:“准备什么?”
除了太后所居的长乐宫以及他的寝殿,宫里占地最广位置最好的宫殿给她了。
她想带谁、想在箱子装什么毒药,他都准了。
还不够?
阿福小声提醒:“陛下,今晚可是您和贵妃娘娘的洞房花烛夜。”
萧言直勾勾盯他,微微皱眉:“怎么,你还想让朕去侍寝?”
阿福:“”
他是这个意思?
“明秋宫。”姜莞下轿,抬眸扫了眼庄重威严的宫殿,目光落在上房的牌匾,缓缓念出。
“这是陛下亲自为娘娘选的宫殿。”暂时负责明秋宫一应事宜的管事姑姑月桂贴心地和姜莞解释,“也是离陛下寝宫最近的宫殿。”
姜莞颔首,表示她知道了,进殿之前,她突然问了一句:“陛下已经在里面了吗?”
“陛下还没——”月桂姑姑下意识回话,中道发现不对劲,及时咽下原来的后半句,擦了擦额角惊出的虚汗重新道:“陛下、陛下日理万机,眼下应还在太极殿。”
回想起之前几次见面,姜莞‘嗯’了一声:“陛下辛苦。”
月桂:“”
总觉得贵妃娘娘话里有话。
第24章 024男人三条腿,总不能他比旁人多……
明秋宫确实很大,分前殿、中殿和后殿,大大小小共有五十余间。
前殿用来会客,临着一处大园子和荷花池,附近的那座知春亭,是春日赏花喝茶待客的好去处。
中间的凝辉殿就是姜莞日后起居的地方,后殿则暂时充当库房。
月桂一路介绍着。
软轿终于到了凝辉殿,得益于宠妃的身份,姜莞从出姜府大门后直到此刻脚才落地。
月桂脚步也紧跟停下,对下轿的姜莞道:“或者娘娘有其他安排,只需吩咐奴婢一声。”
“姑姑安排得很好。”第一天到人家的地盘,姜莞选择防守为主,“辛苦姑姑了。”
大概是没想到姜莞会对自己和颜悦色,月桂有些愣住。
原本都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毕竟能得陛下看中,想来不会是寻常女子
难道是她想岔了?陛下更喜欢温柔些的女子?
“娘娘不怪罪奴婢自作主张就好。”月桂垂眸,掩下一切复杂情绪。
在姜莞入宫之前,明秋宫已有近二十年无人居住,不止明秋宫,后宫除了太后的寝殿以及两位太妃娘娘的住所,剩下的宫殿至少也有快十年无人居住了。
月桂是在五年前被分配到明秋宫做管事姑姑,然而说是做管事姑姑实际上就是守着一座空殿罢了。
陛下迟迟不选秀,宫人们整日守着空殿度日,心气早就磨平了。
什么替主子争宠、收买人心、跟踪其他后妃宫里的人意欲诬陷,寻机会偶遇皇帝通通不存在!
她们这些守着空殿度日的宫人如今最大的消遣就是堵谁守的宫殿最先住进一位主子。
月桂当初就是无聊跟着下了一注,没曾想三个月后居然是她赢了赌局。
当然了,宫里禁赌局,所以她赢的是一袋炒好的瓜子。
如今明秋宫的一应配置俱已齐全,包括在值的宫女太监,只不过大宫女缺了两位,月桂目光瞥了一眼跟随姜莞一道入宫的两位婢女,脑海里浮现起数日前陛下身边的福公公亲临明秋宫特地嘱咐她们说贵妃娘娘随行的两名婢女会充入明秋宫做大宫女,至于明秋宫的管事姑姑则由贵妃娘娘另行定夺。
也就是说她还不一定能继续在明秋宫做事。
唉。
收起内心乱七八糟的思绪,月桂跟着进殿。
凝辉殿和它的名字一样,恢弘开阔,比姜莞的陶然居大一倍不止。
内饰又极尽奢华,非常符合一个宠妃该住的宫殿。
按道理姜莞入殿后就该坐在那张乌木鎏金宝象缠枝床上等待帝王的临幸。
但姜莞是谁,进了宫就没打算当个普通妃嫔。
姜莞想起那日在听雪斋狗皇帝防自己跟防贼似的,让她等狗皇帝来睡自己?那她今晚怕是要独守空房了。
“月桂姑姑。”姜莞忽然回头。
“娘娘唤奴婢月桂就行。”月桂垂首恭敬道。
“今后这明秋宫还是由你来打理,只不过本宫习惯了满春冬芽伺候,所以其它地方就辛苦你多上心了。”姜莞道。
至于为什么不让满春直接当管事姑姑,一是满春年纪还小且才入宫一日,二来她们主仆三人对后宫的了解程度加起来也没有月桂一个人深。
至于月桂是否忠心于她,不重要。
她目前需要的是一个能快速让她熟悉后宫的人,其他的稍后再谈也不迟。
反正她还有两年的时间,就不信培养不出几个心腹。
作为宫里的老人,月桂瞬间就懂了姜莞话里的意思,管事姑姑还是由她来当,只是近伺候就不必了。
说实话这也是月桂预想过的最理想的结果了,她已经在明秋宫待惯,底下的人也早已熟悉,再让她去其他宫殿,又得重新开始。
所以还不如待这,于是月桂回道:“奴婢遵命。”
到底是经验丰富,得了姜莞准话,月桂立刻‘走马上任’。
姜莞带进宫的一应物品在满春和冬芽的协助下,很快抬去后殿归纳整理在相应的位置。
后殿月桂还在指使宫女和太监们收拾,满春让冬芽留下看着,自己回凝辉殿伺候姜莞。
明秋宫里除了满春和冬芽外的两名大宫女已经在凝辉殿候着了。
分别叫白露和银霜,还算机灵规矩。
她近午时才从姜府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未进一滴水一粒米,二人进来时一人端这糕点一人抱茶壶。
且从俩人的行为举止来看,为首拿主意的是白露。
姜莞草草用了些,正好等到满春回来。
“姑贵妃娘娘。”满春踏入内室,瞥见一旁候着的二人,顿了顿上前对姜莞道:“阿葵让奴婢来问问娘娘晚膳想吃什么。”
阿芫就是姜莞带进宫的厨娘,她原先在陶然居小厨房掌厨的厨娘有两个,阿桃和阿葵。
阿葵她带进宫,阿桃留在陶然居,哪天姜芙她们想念陶然居的吃食,随时都能吃到。
“让她随意发挥,清淡些便可。”姜莞思了一瞬道。
满春得了准意并没有及时离开,多年主仆她与姜莞早已形成默契,姜莞扫向三人道,“从今以后你们还有冬芽就是我身边的大宫女。”
“是。”三人齐声应下。
“冬芽特殊,她不当值。”姜莞视线聚在白露银霜二人身上,“日后白露辅助月桂姑姑管理明秋宫上下,满春和银霜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白露眼底划过意外,银霜亦是不解。
前者是没想到姜莞会让她直接参与管理明秋宫,后
者则是不理解姜莞贴身伺候居然不全是自己人。
二人年纪都不大,银霜和满春相当都是十八九的年纪,白露要大上两岁,今岁已二十有一。
至于让银霜近身伺候,姜莞是有考量的,小厨房有阿葵,屋里有满春,至于明秋宫其他地方,她暂时也用不上,就让月桂和白露先管着,目前来看银霜瞧着要比白露老实些,更适合让满春带。
若是让白露居于满春之下,时间一长恐会闹出矛盾。
姜莞现在的分配,放在后世二人都是平调,只是白露手底管的人和事更多了,而银霜则离她这个董事长更近。
“奴婢得令。”白露银霜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而后才异口同声道。
显然是都满意姜莞的决定。
见姜莞结束,满春当即道:“娘娘,奴婢去小厨房看看。”
“那就各自忙去吧。”姜莞点头,“银霜留下。”
银霜闻声怔了一瞬,忙看向白露,倒是白露似乎已经明白姜莞的意思,面色如常走出内室往后殿去。
姜莞望见这一幕,嘴角勾了勾,她的分配果然合理。
“银霜。”她喊了一声,银霜上前半步,“娘娘吩咐。”
“去准备些红绸和红灯笼,晚膳后挂上。”姜莞告诉她,“还有喜烛。”
“娘娘要这些做什么?”银霜有疑惑。
“自然是为了本宫和陛下。”姜莞笑了笑,极坦然道,“今夜是本宫和陛下的洞房花烛夜,太冷清可不好。”
“对了,一定要越高调越好,本宫希望不止明秋宫的人知晓。”
银霜震惊,这这这就说出来了?
她眸光复杂地抬起:“娘娘”
“放心,出了事本宫担着。”姜莞安抚道。
银霜只好道:“奴婢马上就去。”
姜莞笑着挥挥手:“去吧。”
谁也不能阻挡她当一个名副其实的贵妃,狗皇帝也不行。
*
日落月升,明秋宫上下在银霜的指挥下,角角落落都挂上了红绸,三步一灯笼,衬得整座宫殿喜气洋洋。
殿内,龙凤喜烛尽情燃烧。
姜莞用过晚膳,已沐浴更衣,坐在床榻前由着满春帮忙绞干头发。
“姑娘,陛下真得会来吗?”满春担忧。
“满春,一个宠妃初入宫就独守空房,这正常吗?”姜莞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结果连这一瓢他也不饮,传出去你说会是谁的问题?”
萧言刚走到门口,就听道姜莞大言不惭地一番言论,顿时脸一黑。
屋内主仆二人继续,就听姜莞又说:“若他不敢来,我去便是。”
“姑娘不怕吗?”
“怕什么,男人三条腿,总不能他比旁人多长一条。”
听到这里,阿福悄摸抬头望了一眼已同夜色融为一体的萧言,想起白日里他言辞振振说不侍寝结果到了晚间又不得不放下一切过来。
阿福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仅得了萧言一记冷眼,同时也惊动了里面的人。
入宫第一日,难免有所疏漏,萧言主仆过来明秋宫时,冬芽被姜莞吩咐做其他事,月桂和白露还在替她整理箱笼,银霜忙完她吩咐的事后也去后殿帮忙。
前殿倒不是没人看守,只是在明秋宫上下所有人心中,他们并不认为陛下今夜会过来,即便姜莞的名头是陛下宁愿推迟选秀也要封的贵妃。
所以才让萧言主仆一路畅通无阻。
“咳咳,陛下驾到。”阿福赶忙发挥自己的作用。
姜莞不知道萧言什么时候到的,但不管什么时候,此刻从他的脸色来看,她方才的那番话他应该一字没落都听到了。
“参见陛下。”姜莞微微福身,后边满春跟着行礼。
“看来是朕来得不是时候。”萧言气得想笑,话罢想到什么于是故意往前几步,逼近姜莞。
姜莞面色不变,始终笑盈盈的仿佛无事发生也跟着往前半步,此刻二人之间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她微微仰头,“怎么会,我早就盼着陛下来了。”
眉眼间飞扬的神色与之前谈判桌上的强势精明天差地别。
不知内情者或真会认为她是个盼君恩宠的妃子。
话罢她故意往外瞥了一眼后又目光灼灼盯着萧言:“天色正好。”
萧言:“”
第25章 025今日同床,明日你就敢对朕动手……
“难道陛下不觉得么?”姜莞反问她。
萧言不解风情地后退一步,而后缓缓皱起眉:“你脑子生病了?”
姜莞:“”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满春和阿福:果然没用/真是不争气!
好在姜莞也没对他抱太大期望,反正人到了就行,她对努力隐藏自己的阿福道:“福公公,陛下今夜就交给本宫吧。”
阿福一脸问号,什么叫交给她了?
他下意识看向萧言,对方正朝他使眼色,可是阿福心里那个纠结啊。
没给主仆二人反抗的机会,姜莞扭头对满春道,“送福公公出去。”
“那什么陛下?”被推着踉跄走起的阿福拿不定主意。
萧言闭眼:“出去。”
话里话外隐隐有些恼羞成怒。
姜莞嘴角一弯,得逞笑了。
片刻后,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你也不用演了。”萧言坐到离姜莞最远的位置上。
“陛下也不遑多让。”姜莞坐到他另一侧,瞧瞧装得多像一个即将被强迫的良家妇男。
“说吧,你引朕来做什么。”
“自然是侍寝,陛下有见过宠妃会独守空房的吗?”
“朕说过,别打朕身体的注意。”
“陛下误会了,我只是想请陛下沐浴更衣?”
“还不是一样?”萧言听不进话道,就是想等他洗干净了,好睡。
“怎么会一样。”姜莞故意靠近,青丝披落身前,冷峭的眉眼染上温情热意,倒映在他眼底,别有一番风情。
说出口的话却恶劣得紧:“就算没有我,陛下劳累了一日也是要沐浴解乏的,若依陛下所言,岂不是每晚的沐浴都等同于侍寝,那陛下日日侍寝铁打的身子也遭受不住啊。”
令人耳熟,她在模仿他。
萧言:“学朕?”
姜莞笑得坦荡荡:“名师出高徒嘛。”
萧言不看她:“呵。”
“我劝陛下留下。”姜莞瞥了眼殿内道,“否则明日传出我这个宠妃只是有名无实,那于陛下而言岂不是前功尽弃?”
谁知道明秋宫内有没有柳太后安插的眼线,姜莞有意放权除了人生地不熟的原因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柳太后的线人得以在明秋宫继续生存。
她可没准备把明秋宫的篱笆扎得过于严实,那不就给了狗皇帝瞒天过海的机会,就该让他和柳太后互相制衡,自己从中收利。
“反正只是睡在一张床上,我还没嫌弃陛下不沐浴呢。”姜莞撇撇嘴。
简直是倒反天罡,萧言气笑:“谁说朕不沐浴?”居然敢嫌他脏?!
“我不信。”姜莞挺直身体,摇头,“除非陛下现在去沐浴给我看看。”
萧言看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得一刻也不想待,可又走不了,明秋宫有没有太后的眼线他还不清楚?
原本是想借柳太后的手约束她,谁曾想反过来却是自己被束缚。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朕去洗漱。”憋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
姜莞好心给他指路:“那边,陛下慢走。”
他负气起身。
“我等着陛下回来。”
萧言脚步一顿。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陛下。”姜莞突然扬声,惊得外头守夜的宫女太监们下意识都往这边瞧。
萧言扭头:
她绝对是故意的!
殿外,没走远的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在想,她们这位淑贵妃胆子真大,居然敢和陛下这么说话。
阿福
自然也听见了,眼神复杂地望向身后的宫殿。
今日不仅是他们这位陛下第一次纳妃,还是他的人生中的第一次侍寝啊不对,应该是是什么?
阿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
不像他师父以前伺候先帝,后宫嫔妃一茬接一茬,各种情况每日要经历好几回。
今日不止是萧言的第一次,还是阿福的第一次,他还没伺候过有妃嫔的帝王。
其中流程他并不熟识。
可甭管贵妃用了什么招,陛下总归是来了,且在外人眼里还是陛下主动来。
同时也让大家明白贵妃今日这番折腾陛下不仅没有斥责还有意纵容。
与明秋宫上下宫人不同,阿福是知晓萧言计划的一员。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陛下迟早会忘了他那所谓的计划。
在姜莞和萧言的刻意为之下,明秋宫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长乐宫内,柳太后阖着眸半躺在软榻上。
听着银丹的回禀:“此刻陛下已经在明秋宫歇下了。”
“并未斥责贵妃娘娘。”
姜莞让人把明秋宫布置得跟帝后大婚似的,所有人都觉得就算陛下再宠也不会容她如此僭越。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若是斥责本宫才会意外。”什么贵妃后位于他而言并无区别。
若不是怕朝臣抗议,后位他都能随便给出去玩。
柳太后缓缓睁眼看向边上候着的王嬷嬷和吴嬷嬷,“你二人与淑贵妃相处半月有余,可有什么收获?”
她问的可不是姜家,当然王嬷嬷和吴嬷嬷也心知肚明,一前一后回的都是和姜莞有关。
“淑贵妃重情同时也无情。”王嬷嬷答。
吴嬷嬷思考了一瞬道:“防备心重。”
就像当年陛下之于太后。
“看来皇帝还真不是随便选了一个人。”柳太后呵道。
银丹斟酌道:“不若让奴婢去查一查陛下和淑贵妃最初是怎么相识的?”然后让五娘或七娘将来复刻她的路子。
柳太后却轻轻摇头:“如何相识不重要,只要不是和柳家有关系的女子,于他而言都是可选择的对象。”
“当初轩娘,他抵死不从,从那时本宫就瞧出来了。”柳太后道出其中真相。
“那娘娘还准备让五娘或七娘入宫么?”银丹接到两位嬷嬷的眼神问柳太后。
“入!当然要入!”柳太后坚定道。
银丹垂眸和王嬷嬷吴嬷嬷对了一眼,无声叹了口气,后抬眸露出担忧的神情:“万一陛下将来对淑贵妃动了真情,五娘和七娘将来的日子岂不是要更艰难?”
“艰难?”柳太后却笑了,“这世间女子谁能保证自己将来嫁人之后能一帆风顺到老?”
“谁家夫君不纳妾。”柳太后顺嘴提了个典型例子,“就连姜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都如此。”
“最起码宫里还有本宫护着她们。”她又道,“至于皇帝的真心”
柳太后面露讽刺:“值多少?”
当年先帝的真心短短三个月便许给了十数位妃嫔。
有她在,至少五娘或七娘将来的太后之路会比她当初顺畅。
至于皇后?爱谁当谁当,淑贵妃若是愿意,她不介意在后面推一把。
累死人又不讨好还难长命的活计柳太后才不会让自家人去做。
原本贵妃的位置就是柳太后预留给自家侄女柳三娘。
谁让她不争气,私会就算了,偏偏让皇帝当场捉住。
陈五娘和穆七娘还小,柳太后的计划只能再等两年,结果倒好,让姜莞钻了空子。
会钻空子也是一种优势?明秋宫内,姜莞如是想道。
在她的三请四催下,萧言总算是洗完了,然而望着他此刻的穿着,姜莞是两眼一黑又一黑。
谁家皇帝去后妃宫里会把自己裹得跟颗粽子一样啊!
怪不得他方才让阿福进去,而后阿福出去没多久就背了个大包袱进来。
当时姜莞并未在意,以为只是他沐浴时需要的用到的物品。
就像她每回沐浴,满春她们也是回提前将一切准备好。
姜莞没觉得一个男人爱护肤有什么问题,她甚至支持男人多多这样。
否则一摸一个糙,多刮人。
粽子版萧言却很满意姜莞看到自己的反应,他早料到此女看自己的眼神不同,直到此刻,他终于可以确定,她就是馋他身子。
“快初夏了,陛下穿这么多,不热?”姜莞面无表情问他。
“我畏寒。”萧言理直气壮回。
“行。”姜莞点点头,爱穿多少穿多少,嘴上却道“陛下您随意,我先去睡了。”
话罢,她自顾自去到榻上,扯过一床被子躺下,任由那颗粽子在外头站着。
实际上姜莞并非一定要今晚睡到人,更多地是想试探出萧言在此事上的底线。
见萧言真心不愿意,她自然干不出强迫的事来。
不过她更好奇,狗皇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么怕女人靠近。
正思索着呢,半睁半阖的眼前落下一道哦不,一颗粽子。
“陛下您这是?”站着床边默不作声盯着人,怪吓人的。
“你睡这里?”
姜莞奇怪看他,“不然呢,我是宠妃,陛下不好让我去睡榻吧。”
距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较窄的贵妃榻,姜莞躺上去都有些憋屈,更别提萧言了。
“你是宠妃,朕是皇帝。”
言外之意最有资格睡床的人不应该是他?
让姜莞让床?不可能,这是底线。
今日让了床,明日还不知道要她让什么,一步退步步退。
“我自然是希望陛下能睡得好觉,可万一我睡榻的事传出去”
萧言咬牙,又一次体会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了。”姜莞又道,“床足够大,只要陛下不介意,我自愿意让出一半。”
“呵,这就是你的目的吧。”萧言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语气,“今日同床,明日你就敢对朕动手动脚。”
姜莞摊手:“随陛下怎么想,反正今夜要么陛下要么睡榻,要么睡床。”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萧言气笑。
姜莞无所畏惧,甚至朝他伸手:“那来吧。”
扔之前,总要先把她抱起来吧。
就他这抗拒女人的情况,单是抱着她从这里走出去,就够折磨他了。
“呵呵,朕才不会上你的当。”话罢,萧言扭头挪动身子朝贵妃榻走去。
能独霸一张床,姜莞乐得自在。
她倒不怕萧言会半夜爬床,有本事就爬呗。
萧言屈着一双腿躺着贵妃榻上,越想越气,阿福怎么回事,连个被褥枕头都没给他准备。
可阿福哪里会想到他会连半张床都没混上,而且谁侍寝的时候是在榻上。
奔波一日,姜莞确实有些累了,躺在宽大的床上,没过多久就困意袭来。
结果就在她快要进入梦乡,一个枕头砸过来。
条件反射,她一脚踹过去,某人一时不擦再加上身子笨重直接摔了个仰倒。
“姜莞!”地上的人咬牙低声。
姜莞收回脚,坐起身瞥见床前倒地的人,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忧。
想了想还是问道:“陛下这是改变主意要睡床了?”
“妄想。”
姜莞:“那陛下这是?”
只见他拉着一张脸道:“帮朕脱衣服。”
哈?他说什么?
别用你那惊讶的眼神看我,萧言越说越恼:“阿福给我系了死结,朕解不开。”
实在没忍住,姜莞笑出了声。
殿内只有远处的一对喜烛还在燃烧,点点点烛光映着眼前的场景,姜莞下床,瞥见他腰后系了死结的腰带无语,这是把他当贼防呢:“陛下怎么不让福公公进来帮你。”
“朕怕忍不住揍他。”
“陛下对福公公可真好。”
“你想多了,朕是懒得收尸。”
口是心非。
帮他解开腰带,姜莞道,“好了,陛下可以脱了。”
然后就看见他一件衣服脱下后,里面又是一身腰带打了死结的袍子。
姜莞:“”
殿外,守门的阿福隐隐听到里间传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先是陛下的声音:“你
不能轻点?弄疼朕了!”
然后又听见贵妃娘娘怒回:“不是你非要做的?”
阿福竖耳细听,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
就在阿福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姜莞!脱就脱,干嘛撕朕衣裳!”
声音极大,把一旁打盹的满春都震醒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满春猛地弹起,下意识就要往殿内走,嘴上边喊:“娘娘……”
阿福及时拦住她,摇头道:“陛下和娘娘这会儿不太方便。”
满春一脸懵:“啥?”
阿福又道:“放心,陛下和娘娘不会有事,一会儿两位主子叫水了,咱们再进去。”
还不等满春消化,屋里就传出姜莞的声音:“满春。”
紧接着是:“阿福。”
后知后觉阿福方才一番话是何含义的满春:“?”这么快?
二人进去。
见满室狼藉。
而殿内的两位主子虽着了衣装,但各自额角的脖颈处的汗渍却是明晃晃的。
姜莞坐在床边压根不管边上人死活,对满春道:“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阿福,回宫。”另一道声音说。
叫了一回水就回宫?瞥到萧言隐隐含青的面庞,阿福心底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吧。
第26章 026姜莞收藏朕的腰带,简直比朕还……
“衣服捡起来。”萧言重复一遍,“回宫。”
“好的陛下。”阿福咧嘴,显然已经误会很深。
对上他贼兮兮的目光,萧言额头忽然突突直跳。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脑补什么,但显然对他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丢掉你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和姜莞什么都没发生。
“奴婢懂。”阿福弯腰去捡衣服,发现有两件长袍的袖子和腰带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更加验证了他先前的猜想。
阿福一边喜一边忧,陛下似乎是行的,可又行得有些异于常人?
悄摸抬头瞥一眼,却发现萧言和姜莞都在盯着自己,阿福瞬间心虚,压下心底那点八卦的欲望。
其实姜莞早就发现了,狗皇帝嘴上各种嫌弃阿福,但他做任何事身边都有阿福陪伴的身影。
认识他到现在,姜莞就没在他身边看到除阿福以外伺候的人。
目测年纪,阿福估计比狗皇帝还小几岁,却得他如此信任,俩人和寻常的主仆很不一样,如果非要用一种关系来形容,更像是从小陪伴彼此的玩伴。
有心想试,于是姜莞伸出了手:“福公公,那条断了的腰带,本宫想留下收藏。”
萧言闻声看她: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姜莞无声挑眉回应:玩儿~
萧言:“”
听清姜莞要求的阿福下意识就把那条腰带递过去,结果半途中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询问:“陛下,给么?”
“现在才想起来问朕?”瞥见他那只已经伸出去的手,萧言眼底满是嫌弃。
阿福实在不懂他阴晴不定的点在哪里,他对贵妃娘娘‘有求必应’不还是为了照顾他那点不同于寻常男人在此事上的小心思。
当他那些话本都是白看的。
满春左右看看,姑娘平静的面庞瞧不出什么,倒是陛下一会儿变一个脸色,再加上他那潦草凌乱的发丝,活像被人糟蹋过一样。
姜莞扬了扬两节断掉的腰带,故意对萧言说着令人遐想连篇的话:“我有些累,就不送陛下了。”
反正大家该误会的已经误会,她可不想半夜熟睡时再被枕头砸醒。
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不知为何萧言总有种被利用完了就丢到一旁的错觉,现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管怎么选似乎都正中她下怀。
气氛忽而凝滞,阿福自认贴心开口:“陛下,还走吗?”
萧言:“”
明秋宫折腾到大半夜却只要了一回水以及陛下半夜铁青着脸离开明秋宫的事以火燎之势很快席卷整座皇宫
柳太后晨早醒来后,银丹在她耳边说了此事。
“元帕呢?”柳太后问到关键处,“无人查看?”
银丹面露无奈:“娘娘您忘了,没有元帕,陛下不让,除了您谁敢做这件事。”
上头两位主子闹矛盾,苦的都是下面的人,时间久了大家也跟着破罐子破摔。
而且银丹没说是,这么多年大家也看出来了,太后和陛下哪回斗得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可以确定陛下的确在明秋宫留宿了。”说到这里银丹脸色微怪,“只是待得时辰不太长。”
一句话直接冲刷走柳太后脑子里残留的困顿,她扭头:“你说什么?”
“皇帝他不行?”整座皇宫也就太后敢把传了一夜的八卦坐实。
银丹不忍,有心想替萧言辩解:“只是时辰不长”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柳太后皱眉,“你确定贵妃近皇帝身了?”
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如果能这么轻易的话,她这几年耗费的精力算什么?
“明秋宫线人来报是说瞧见福公公抱着一堆被撕烂的衣服随陛下从贵妃的寝宫出来,而且陛下当时的脸色不太好。”银丹想的是如果陛下有心演戏给太后看,那必然会在明秋宫待一夜,然而他却偏偏中途离开了。
“奴婢觉得至少有七分真。”银丹考虑道,“陛下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呵,你们还是不了解他。”听到这里,柳太后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为假,只是其中过程她暂时还没弄明白。
一个无所谓敢拿自宫威胁她的人会在意自己行不行?
柳太后想想就气,先帝真是死了也不放过她,给她留下一个这么疯的种,还不如继承他父皇的愚蠢风流,至少不用费心就能很好掌控。
太极殿内,阿福一张嘴叭叭个不停:“别让奴婢查到是谁干的,不然”
“不然你要做什么?”被姜莞气得一夜没怎么睡的萧言,眼下乌青若隐若现。
再结合传了一夜的谣言,有心人瞧见定又是一番八卦。
“陛下您就一点不气?”阿福不忿,陛下不过是爱好特殊了些,怎么能传成那样!
幸好萧言不知阿福心中的想法,否则他免不了一顿罚。
“当然气。”萧言冷嗤,“瞧她一口一个‘我’,谁家宠妃有她嚣张。”
要不是他意志坚定,昨夜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陛下您说得太——”不对,阿福抬头,“陛下在说贵妃娘娘?”
“除了她还有谁?”萧言睨他,“阿福你也发现了吧,姜莞收藏朕的腰带,简直比朕还变态。”
阿福:“?”
陛下您在说什么?
“陛下,我刚刚说的那些,您一直没听?”阿福有点崩溃,不死心又问。
“听了。”萧言神色平静,“所以呢?”
阿福嗫道:“我以为陛下会介意。”
“介意什么?”不过传他不行而已,想当初他不也听过一堆关于他那位便宜父皇的八卦,哪任皇帝身上没点事。
“那贵妃娘娘?”阿福试探。
“呵。”表情直接一个大变。
阿福:“”
长乐宫内,银丹仍有疑问:“那娘娘的意思是,一切都是陛下装的?”
“谁知道呢。”柳太后有种直觉,或许是有装的成分在,但更多的应该是意外。
而造成意外的人,柳太后已经有猜测了
经过昨夜的折腾,姜莞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满春已经帮她准备好洗漱需要用到的物品,银霜也备好她今日要穿的衣物。
依旧是宫装,不得不说银霜人不仅老实,审美也不错,浅蓝很衬她,也算是与她不谋而合。
今日得去长秋宫给柳太后请安,姜莞只知道萧言是她的养子,母子俩关系似乎也一般,再想想自己这个算不上正经儿媳的贵妃,一家子东拼西凑的关系,也是够乱的。
“娘娘。”有外人在,满春一直都是叫姜莞‘娘娘’,私底下一直喊姑娘,姜莞没有纠正她,只是让她注意别叫乱了。
“什么事?”满春看了一眼正在伺候的银霜,对姜莞道,“宫里都在传昨夜的事。”
“是吗?”见姜莞并不意外,满春诧异,“娘娘早就猜到了?”
“哪还用猜,漏筛一样的宫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外边。”姜莞就没指望昨夜的动静能瞒天过海。
“都传了些什么?”她追问。
“主要是传陛下,说陛下房事不太行。”满春越说声音越低。
正在漱口的姜莞一口水喷出去,显然是没想到会歪倒此处去,不应该传她与狗皇帝昨夜如何激烈么?
失策了,她扭头看向银霜:“他们就不怕上面怪罪?”
早就憋了一早上的银霜终于得了个合适开口的机会:“娘娘,在宫里只有乱传皇室秘辛才容易被砍头,八卦不会。”
他们这些人最少的也在宫里待了十数年,早就有辨别秘辛和八卦的能力了。
极少数人知晓的才是秘辛,传得满宫都是,只会是八卦。
大家在宫里多年,有经验着呢。
姜莞默默咂舌,所以一国皇帝不行还不够秘辛,果然是她见识少。
“娘娘,你说陛下会怪罪咱们明秋宫吗?”满春担心道。
“本宫不知道。”姜莞坦言,说到底她和萧言也不过是见了几次面而已。
再了解又能了解多少。
“银霜觉得呢?”作为宫里的老人她怎么也应该比她和满春两个新手了解的情况要多。
“奴婢也不知道。”银霜作思考状,很快给出安慰,“不过陛下和先帝不一样,不爱砍人头,至少不会死人。”
姜莞:“”
之前她只觉得银霜老实,从来没发现她说话的风格如此别致。
擦干净脸,姜莞道:“不管了,先摆膳。”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下一步。
“哼,你还吃得下去?”在外头听了半天的萧言进屋,身后依旧是阿福跟着。
“陛下何时到的?”就见门口的冬芽朝她摇了下头,姜莞彻底放下心来,刚来,所以只听见最后一句,问题不大。
“就知道陛下会来陪我用早膳。”姜莞抢先一步,开始随地大小演,“我和陛下真有默契,看——”她指向一旁的膳桌,“都是陛下爱吃的早膳。”
阿福垫脚看了看,忍不住提醒:“贵妃娘娘,陛下吃不了鸡蛋。”
萧言一吃鸡蛋就进出气困难。
阿福记得以前师父为了让陛下吃得好点,经常偷御膳房的肉食,说什么反正先帝每回都吃那么几口,到最后还不是浪费或者便宜他们这些宫人,既如此,他提前拿点又有什么。
“我当然知道陛下不能吃鸡蛋,我指的是其他几样。”姜莞想着弥补。
然而,阿福似乎没给她机会,“陛下也不爱吃青菜,白粥里最好放点糖,包子是素馅的吗?陛下只爱吃纯肉馅的,还有这饺子太清淡了,陛下喜欢在油锅里滚一圈、煎得金灿灿的才有食欲”
“另外,陛下用膳的碗碟筷得是特制,这些都不行。”
姜莞目光不由落向男人,一桌膳食一大半都踩雷也是她没想到的。
狗皇帝怎么比小孩子还挑食。
第27章 027护食
“既然如此。”姜莞未作多久思考道,“陛下回自个儿宫里用早膳吧。”
反正她到了饭点是一定要吃饭的,一日三餐准时对养成一副好身体很关键。
“娘娘所言极——嗯?”阿福舌头差点打结,她说的怎么和他预想完全不一样,“娘娘,您说什么?”
后一句,阿福问得略艰难。
“本宫说错了么?”姜莞无辜一张脸,“本宫这没有为陛下特制的碗筷碟。”
不回去吃总不能直接手抓饭吧。
姜莞可没想惯着他。
“陛下,您说是不是?”她又瞥向萧言。
“原来娘娘是这个意思。”阿福此刻也反应过来,“娘娘放心,昨儿奴婢就带了一套放在凝辉殿的小厨房。”
“”
姜莞无语,也是难为他细心至此,又瞥向萧言。
结果就听他说:“是不用麻烦。”
然后指使阿福:“你捡两样拿去贵妃的小厨房,让人回个锅。”
姜莞诧异他堂堂一国皇帝还知道‘回锅’,更诧异的是他不是挑食?回了锅的吃食他不嫌弃?
再看阿福,似乎完全没有奇怪萧言的话哪里不对,只是询问她:“娘娘?”
姜莞:“只要陛下不嫌弃。”
她倒要看看,主仆俩到底想弄什么幺蛾子。
姜莞今日早膳用得简单,无论是从样式还是摆盘上都极随意,不过味道都很好,她不挑食材,只挑味道。
龙肝凤胆吃得,清粥小菜也喜欢。
就见得了令的阿福熟练地执起筷子,除了萧言不爱吃的几样其余各夹了两到三次。
什么特制的碗碟筷,姜莞没瞧出和桌上摆的有什么区别。
莫不是故意诓她。
怕对方搞事,姜莞给了满春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眼睁睁瞧着萧言自己往一小碗白粥里放了三勺白糖,姜莞嘴角抽了抽,照他这个吃法长这么大还没蛀牙,真是走运。
“陛下若是喜欢甜食,这两道酥点味道不错的。”姜莞指了指边上充当摆盘的两碟子点心。
白粥拌白糖,姜莞印象里,只有上辈子那个五岁小表弟很爱吃。
“朕不爱吃点心。”萧言手里还拿着舀糖罐子的瓷勺,原本是姜莞用来给豆浆添味的。
姜莞发现他用膳也不用宫人在一旁伺候,和她印象里吃个菜还要宫人夹到碗里的皇帝形象不同,萧言凡事似乎都喜欢亲力亲为。
就连阿福也只是偶尔帮衬一下。
莫名的,姜莞觉得对面的人顺眼了些。
连着声音也稍显温和许多:“陛下一大早来明秋宫是为何事?”
虽说他们今日要去长乐宫给柳太后请安,但并不是现在,姜莞也是今早才被匆匆告知柳太后夜里浅眠也就晨时能睡得舒服些,所以让他们不用着急,巳时到便可。
浅眠什么的都是借口,姜莞以前也用过,其实就是想多睡会儿懒觉。
姜莞以为萧言会早膳后差人来请,没想到他不仅亲上门,还来得这样早。
萧言用了一口糖拌粥,说出口的话却能毒死人:“朕来找你算账的。”
姜莞:“”
所以蹭了她一顿早膳,还要找她麻烦,连吃带拿啊你。
“怎么”放下勺子,经姜莞‘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目的的萧言扫了厅内主仆二人,“方才说朕坏话的时候没想到会有现在?”
一旁立着随时等着姜莞要伺候的银霜顿时面色一白。
“什么坏话?”明秋宫现在是姜莞在住,那银霜便是她的人,出口维护再寻常不过,“陛下一定是听错了,银霜与我方才明明是在夸陛下有一颗仁爱之心。”
“你倒是会睁眼说瞎话。”萧言冷哼。
瞧他话说的,让姜莞都不知道怎么回好,到底她方才的夸赞是瞎话呢,还是她此刻的解释是瞎话呢。
好像无论哪一种对他都不是什么好话吧,是真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啊。
想起昨夜传出去的流言,姜莞脑子转了一弯道:“陛下,是不是我昨儿夜里哪里伺候不周?”
伺候?你那叫伺候?
萧言都不想说她,昨儿恨不得把他拆吃入户的模样,害得他做了一夜的噩梦,当然要来找她算账。
最后一口粥落肚,小厨房回锅的早膳也好了,
阿福亲自端过来,后面还跟着满春。
紧跟着又用了一碟煎饺,姜莞今早的膳食素居多,萧言能吃的也就那碟饺子和咸蛋黄做的小酥饼并几样小食。
饺子量也不多,就十颗,个头也不大,姜莞只用了两颗,剩下的全被阿福夹了去。
也不知他从哪练就的技巧,一筷子下去能夹起三四颗完好无损的饺子。
咸蛋黄小酥饼姜莞吃了一个,剩下两个都被萧言配粥吃个干净,末了还不客气来一句:“味道不错,就是份量少了点。”
粥是阿福盛的第二碗,照例三勺白糖。
别说,看狗皇帝吃饭还挺有食欲,他吃得虽然快但并不急,一口一个煎饺,咽下去后再配一口粥。
连带着姜莞胃口都好了许多,拿起筷子顺走对面一颗煎饺放嘴里,成功获得对面一记瞪眼。
姜莞:“”
狗皇帝到底挑不挑食她不知道,但一定很护食。
一波三折用完早膳,吃得略满足的萧言成功忘掉要找姜莞算账的事。
而姜莞又以为萧言一大早过来,又是言语阴阳又是抢她早膳就是因昨晚的事在找她岔了。
所以说有时候美丽的误会就是这样产生。
如果姜莞知道萧言今日是要来问她昨夜为何入他梦里吓他,估计会无语死。
传了一晚上的谣言他不追究,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他倒是在意得不行
长乐宫内,柳太后悠闲地用过早膳,问银丹:“什么时辰了?”
银丹答:“约莫还有一刻钟,陛下和贵妃娘娘就要到了。”
“本宫就知道皇帝会陪淑贵妃一起过来。”做戏做全套嘛,柳太后心想。
“所以娘娘一早让奴婢派人去明秋宫知会一声,就是因为猜到陛下会来?”银丹问道。
“不然呢?”柳太后早膳也爱食荤,此刻正在饮宫里厨娘为她特制的解腻清口茶,“让他来抢本宫的早膳?”
说到这里她面上突然浮现几分幸灾乐祸:“这回就让淑贵妃体会一次吧。”
银丹无奈。
什么抢不抢啊,殿内有小厨房,宫里有御膳房,数百个宫人伺候,还能饿着几位主子?
明明就是太后和陛下故意找彼此的茬。
银丹叹气。
真是一对口是心非的母子。
原本她对王嬷嬷的想法还不是很看好,可现在,银丹对姜莞充满了希望。
第28章 028过继的哪有朕贴心。
长乐宫距离明秋宫有段距离,走过去要两刻多钟,好在可以坐软轿。
姜莞没见过柳太后,对其脾气一无所知,就这么过去万一到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敏感处她可不想刚入宫就受罚。
指望狗皇帝?说实话姜莞对他并没有太多的信任。
想了想,姜莞扭头看向萧言:“陛下,你说太后会喜欢我吗?”
“你说呢?”萧言瞥她,虽然没继续说,但姜莞就是读懂了他未尽的言语。
母子关系是得多紧张啊,姜莞腹诽。
时辰掐的准,软轿抵达长乐宫时正好巳时。
本着对姜莞的期盼,银丹特意出来迎接,尽管从留柳太后那得知萧言会随姜莞一道来,可等真见着了人,银丹眼底还是划过了一丝意外。
她上前行过礼,侧身请二人进去。
殿内,柳太后坐于上首微微垂首品茶,余光瞥见二人,茶随手放置一旁,道:“皇儿来了。”
萧言面无表情:“嗯。”
母子俩仿佛在走什么固定程序,对环境颇敏感的姜莞顿时就感觉到其中的怪异气氛。
随后柳太后目光又落向她:“淑贵妃是吧,上前来,让本宫瞧瞧。”
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叫了过去,姜莞草草福了一礼,极为乖顺道:“嫔妾恭请太后圣安。”
话音刚落地,姜莞就感受到一抹强烈视线,微微抬眸余光与之碰上,萧言一副见了鬼的神情落入她眼中。
姜莞:
想让她上来就跟太后对着干,还不如直接下旨诛姜家满门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她本就和太后没什么仇,姜莞心里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都是谁造的孽。
“果然是个标志人儿。”柳太后端详她片刻道,“起来坐吧。”
“谢太后。”姜莞坐到下首银丹备好的软凳,微微抬头。
入眼一身金松鹤锦缎华服,耀眼夺目。
抿得纹丝不乱的发髻上插了一支贵气的金凤簪。
并不是多威严肃穆的面庞,反而有些圆润平和,舒展的眉目下藏着些许细纹,鬓边若隐若现的白发表露着她真正的年纪。
说实在的,这和姜莞想象中的太后完全不同,就像她当初不敢相信那个顶着高马尾一身红衣满眼坏心思的少年会是大燕皇帝。
“可还习惯宫里?”柳太后照例询问。
至于一旁的萧言,连个眼神都没给。
姜莞规矩回答:“习惯,陛下待嫔妾很好。”
“看来皇帝果真长大了。”柳太后瞥向自己找座坐下的萧言,言语间似乎颇欣慰。
姜莞想象中的针对和刁难并没有发生,柳太后关心了她几句,然后就是赏赐。
没多会儿她手里多了一盒夜明珠,一颗颗和鹅蛋那么大,白日里看不出效果,但柳太后道:“拿回去,夜里睡不着可以照着玩。”
夜明珠可不好得,尤其是鹅蛋大小的,还是整整一盒。
姜莞经商多年也就去年偶然得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喜欢吗?”她又问。
不管太后贵礼相赠出于何意,姜莞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收下,并回:“谢太后,嫔妾喜欢。”
“一盒夜明珠而已。”柳太后不动声色观她反应,似乎挺欢喜。
就是不知道她是更喜欢她的夜明珠还是皇帝。
“淑贵妃若喜欢”她顿了顿。
姜莞以为太后又想继续拿糖衣炮弹腐蚀她,正在想是继续接受还是客气拒绝,却听她说,“皇帝私库里还有好些珍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卖了萧言,“本宫记得皇帝曾说过,私库里的珍宝都要留给他心爱之人。”
说到这里,柳太后特意扫了一眼姜莞道揶揄:“看来就是淑贵妃了。”
姜莞:“?”
她在说什么。
柳太后了解萧言,所以清楚姜莞只不过是他招来给自己添堵的人,但她不了解姜莞,无法确定她对皇帝的真实态度,总要试探试探。
客观来论,萧言长得比郑家小郎君俊美多了,这也是柳太后百思不得解的地方,皇帝也就脾气臭了点、说话气人、总爱和她对着干,其他地方没什么缺点。
怎么看都比郑家那个纨绔好。
三娘为何就不喜欢。
许久未出声的萧言眸光对上柳太后的视线:“没想到母后一把年纪还能记得朕多年前随口的一句戏言。”
姜莞:
狗皇帝嘴是真毒啊,居然敢说太后一把年纪!
柳太后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母后怎么会忘,母后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和那个小太监往母后的药膳里下巴豆结果被当场抓住。”
姜莞:“?”
这是她可以听的吗?
“就是你身边这个吧。”柳太后看向阿福,“余盛还真教了个好徒儿。”天不怕地不怕,让他下药他就下。
若不是萧言护着,柳太后早将这蠢小子大卸八块了。
姜莞:
难怪狗皇帝当初她那番刺杀言论没什么太大反应,原是他自己早就干过一回。
“是啊,当年要不是有余公公,恐怕朕早饿死在皇宫的某个角落了。”萧言扬唇,目光凉凉,“否则哪有母后的今日。”
试探不成反被气了一遭的柳太后咬牙:“是你没有今日,本宫是大燕太后,大不了从宗室过继一个。”
“过继的哪有朕贴心。”萧言快速一击,直插柳太后心口,令其无语,“皇帝莫不是一大早吃酒吃醉了,开始说起胡话。”真是不要脸。
姜莞瞠目结舌,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进入了互相揭短的地步。
母子俩是真没想在她这个
外人面前给彼此留颜面啊。
难不成,这就是母子俩的日常?
姜莞觉得自己脑子抽了,也太荒诞了吧。
然而母子俩还在继续。
柳太后:“后来你总半夜装鬼躲在长乐宫吓本宫,结果有一天失手被捕鼠夹夹住了脚,叫声响得整个长乐宫都听见了。”
萧言继续笑:“朕当然记得,后来朕就用那捕兽夹抓了两只老鼠给母后当生辰礼物。”
柳太后表情扭曲了一瞬,终是她败下阵来,一想起那盘差点被她当成普通鸡肉吃掉的鼠肉,早膳都要吐了出来。
罢了,反正目的达到。
柳太后就不信皇帝这样的性格,姜莞还能喜欢上。
完全忘了她刚刚还在腹诽柳三娘为何能看上郑小郎君却抵死不入宫做萧言的妃子。
就在姜莞觉得俩人要无休止掰扯下去的时候,柳太后的目标突然转向她:“淑贵妃,本宫这没那么多规矩,你逢一逢五过来请安即可。”
姜莞迟疑应是。
她此刻要再不明白,就白长一颗脑袋了。
柳太后当着她的面揭狗皇帝的往日丑事,就是想毁了对方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然而她却低估了狗皇帝。
在姜莞心里,狗皇帝就没有形象可言
许是真被恶心到了,柳太后匆匆结束今早的请安例程,借口自己还有公务,让他们离开。
从长乐宫出来,姜莞长舒一口气,仿佛刚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姜莞此刻心里有诸多疑问,就在她准备询问狗皇帝时,殿内匆匆出来一人叫住她:“贵妃娘娘。”
姜莞回头,发现是柳太后身边的那个叫银丹的大宫女。
银丹先是朝萧言行了一礼垂眸道:“陛下,太后还有些事要嘱咐淑贵妃。”
姜莞心道,这是终于进入正题了?
萧言盯了银丹片刻后,当着她的面问姜莞:“可要朕陪同?”
姜莞:“”
人还在这呢,你这么直接好吗?
吐槽完,她回:“嫔妾又不是小孩子,陛下先去忙公务吧。”
温柔小意的模样装得还挺像,萧言心道。
离开前,他再度扫了一眼银丹。
察觉到他目光的银丹心虚地把头埋得更低。
待萧言离去,姜莞才转身欲往长乐宫正殿走去。
却被银丹拦住:“贵妃娘娘,请移步侧殿。”
姜莞:“不是太后要见本宫?”
银丹摇头:“是银丹冒犯,想求贵妃一事。”
她一个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能有什么事会求到她一个初入宫的嫔妃身上,真是稀奇。
于是姜莞来到侧殿。
“说吧。”
银丹:“贵妃娘娘可知您是陛下唯一愿意纳进后宫的女子。”
姜莞面持微笑:“陛下待本宫的确不同。”
然而内心:我真是谢谢你啊,也要来提醒我这件倒霉事。
银丹:“今日太后娘娘与陛下之间的情形想必贵妃娘娘心里也有了底。”
姜莞装傻:“银丹姑姑指的是?”
银丹叹气:“陛下和太后娘娘僵持数年,从来没做过一日正常母子,他们彼此有太多误会,银丹恳请贵妃娘娘日后能不能多多劝解陛下?”
让她去劝狗皇帝和柳太后讲和?
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第29章 029论做奸商的潜质,她还是比不过……
劝和柳太后和狗皇帝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属于谁脑子一热接了谁倒霉。
姜莞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答应,她甚至怀疑眼前的银丹是不是柳太后派来试探自己的。
一向走一步看三步的姜莞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过她也没同意,而是将皮球踢了回去:“银丹姑姑,此事总不能让陛下剃头条子一头热,太后娘娘那边,银丹姑姑你”
姜莞没把话说尽,但意思也很明显。
然而银丹显然是误会了她:“贵妃娘娘放心,太后娘娘这边,包在银丹身上。”
姜莞只好笑了笑,心道:话也不用说太早。
若是那么好解决的,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这个新晋贵妃身上,颇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从侧殿离开,夜明珠交给翘首以盼的满春,后者低声关心:“娘娘,太后怎么突然又叫您回去?”
隔墙右耳,姜莞也不好在路上明说,坐上软轿前给了她一个眼神。
满春顿时闭嘴,老老实实守着轿舆往明秋宫方向走去。
回到明秋宫巳时还没过去,刨去一去一回耽搁的时间,她在长乐宫连两刻钟都没待上。
可她却有种心累了大半日的错觉。
也没谁告诉她,柳太后和狗皇帝之间是这样的矛盾。
月桂和银霜在殿前迎接,后者见满春手里抱着盒子,于是贴心上前扶着姜莞下轿。
进入凝辉殿,待姜莞喝了一盏茶水,月桂才寻机会上前禀报:“娘娘,后殿整理得差不多了,只是奴婢和白露有个想法。”
话到这里月桂顿了顿,抬眸,直至看到姜莞朝她微微颔首,才继续下面:
“后殿离凝辉殿有段距离,不若在凝辉殿腾出一间厢房,放置娘娘平日里常用的物品,这样万一娘娘哪日有急,不会耽搁。”
“嗯,你和白露想得不错,就按你们说得办。”姜莞道。
月桂当即道:“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不急。”姜莞突然叫住她,“先让白露把厢房腾出来。”
“本宫想问你几句话。”她道。
月桂迟疑了一瞬,停下脚步:“只要奴婢知道的,一定都告诉娘娘。”
她虽不聪明但也不至于愚蠢到听不出姜莞话里的意思,不管她以前的主子是谁,现在姜莞住在明秋宫,她作为明秋宫原本的管事姑姑没有被撸下去,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重新认个主子。
显而易见,她的新主子只能是姜莞。
宫里最忌讳叛主的奴才,认了一个主子就几乎再没第二条路可走。
“不用紧张。”姜莞见月桂一副‘奔赴刑场’的势头,忍不住笑了笑,“本宫初入宫,对宫里的情形不太熟悉,只是想让你给本宫介绍一番。”
不得不承认银丹的担忧有几分道理,所以为了她日后着想,还是要弄清楚其中内情,省得哪日就一个不小心触了母子俩的霉头。
月桂也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了,不是她紧张,主要是太久没跟着上头主子搞宫斗,一时间生疏了许多。
“娘娘想问什么?”她想了想问。
“也没什么。”姜莞似随口道,“就给本宫讲讲陛下登基前后到今日之前,宫里发生的趣事。”
之所以没让银霜来讲,是因为月桂年纪大些,狗皇帝登基那会儿她约莫二十,而银霜那会儿才刚入宫。
月桂明白了,姜莞是想了解陛下。
自认为猜到姜莞心思的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在姜莞眼里仿佛吃错药似的。
“先帝后宫不太平”那些记忆实在久远,因此月桂讲得较为缓慢。
丽贵妃,先帝在时最宠爱的妃子,对她万事纵容,因此导致其性情愈发跋扈凶残,当时后宫许多孩子都死于这位丽贵妃之手。
其实当月桂得知陛下为了淑贵妃延迟选秀、尤其是得知对方要住在明秋宫时,她是生怕这位淑贵妃和先帝的丽贵妃一样。
好在她的担忧并没有出现,至少现在看,两位贵妃性情是截然不同的。
当然这些话月桂没当着姜莞的面说。
“那后来呢?”不知为何,姜莞听着月桂的叙述,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或看过似的。
“后来老天有眼,丽贵妃得病去了。”有些事月桂也不好直说太
明白,需要靠姜莞自己领悟,“先帝龙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可当时宫里的皇子几乎被丽贵妃残害了大半,连好些公主也没逃过去”
说到这里月桂心有戚戚,她当时只是个小小贵人身边的二等宫女,那位贵人不得宠也不爱掐尖,又无子嗣傍身,所以日子还算平静。
连带着月桂也过了几年松快日子。
“等众人反应过来,宫里就只剩陛下一位皇子。”说起陛下也是可怜,月桂叹道,“当年先帝身边有个得宠的余公公,因不满丽贵妃的行事,只因多劝谏了先帝两句,就被丽贵妃使手段罚去守冷宫,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又去了陛下当时所住的宫里,照顾刚出世不到一个月的陛下。”
后来的事月桂大多也是听说:“许是因为先帝的无情,余公公心死如灰,只低调抚养陛下,当时宫里有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所出的四皇子,贤太妃的三皇子以及吴太妃五皇子,三位皇子具已长成,下面还有丽贵妃所出的七皇子,以及两位新宠妃嫔生下的八皇子九皇子,陛下和上面的皇兄们比起来,既没背景亦没宠爱,透明得几乎让所有人都忘了宫里还有个十皇子。”
直到前面那些皇兄因夺嫡风波没了性命,眼见先帝后继无人,终才有人想起被冷待多年的十皇子好像还活着。
然而当时已斗倒先帝和丽贵妃后大权在握的柳太后去到那座几乎和冷宫没什么区别的宫殿,看到得却是和一群小太监抢食、像头小豹子似的陛下,柳太后好心上前帮忙却被误以为是坏人,手还被咬出个牙印。
抢食姜莞忽然明白了今早狗皇帝的护食举动。
说到这里,月桂叹了叹道:“据说陛下当时自己也就八九岁大,还要护着只有六七岁大的福公公。”
“等等。”姜莞叫停,诧异,“这些细节你是如何得知?”
一旁听得入迷的满春也疑惑,难不成月桂姑姑以前照顾过皇子时期的陛下?
“不是奴婢探听来的。”月桂解释,想了想道,“娘娘等奴婢片刻。”
话罢不等姜莞反应,人就走出了正殿,不一会儿怀里抱着几本明显翻旧了的书册过来:“细节部分,奴婢都是从这上面看到的。”
姜莞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却没抓住,只好继续道:“话本?”
“是的。”说起这个月桂还颇不好意思道,“想来娘娘平日不爱看这等俗物,不过奴婢手上这几本和宫外书铺卖得不一样,这是皇家书局所印,讲得都是宫里的故事。”
她手中三本叙述的是当今陛下身上发生的故事,只是为了不引起热议,故而用了化名虚了背景,不知情者翻阅只会认为是真的话本。
姜莞无语:“你们连陛下也敢拿去卖?”
“娘娘误会了,这些都是得了陛下允准,否则就算给书局那几位掌事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编排陛下啊。”月桂没说的事,尤其陛下的性子还那般喜怒无常。
“可本宫记得以前皇家书局也出过话本,并未掩盖原型出处。”那些姜莞都看过,至于月桂拿来的三本,翻看了下,其中一本叫《言氏家主奋斗史》的她有些印象。
姜莞当时以为只是寻常的男频开挂爽文。
男主角从小不得族中器重,忍辱负重多年,身边只一老一少两位忠仆,后来老的为救男主命丧黄泉,只剩两个小的相依为命,直到男主角偶然获得了一个金手指。
从此开启了花式打脸反派,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姜莞不爱这类话本,所以只是粗略翻过就扔在一旁,甚至都没从书局带回府。
现在想想话本里所说的金手指或许指的就是柳太后?
月桂解释:“那些都是前几任皇帝的故事,陛下还年轻呢。”
姜莞:
说得也是,反正前面几任皇帝已经没了,还能再为大燕做些微薄贡献,想必他们也是愿意的。
至于狗皇帝,估计还有的等
“这些话本,除了你,宫里还有谁有?”姜莞询问。
月桂如实回道:“大概、至少人手一本。”
姜莞再次被洗刷了三观,她脑子有些乱:“不会被查到?”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们手中的话本是书局下的任务,和宫规守则一样是必买项。”
听到这里姜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论做奸商的潜质,她还是比不过狗皇帝。
强制员工购买自家产品,姜莞做不出来。
许是看懂了姜莞的眼神,月桂想了想道:“其实大家挺愿意购买的,书局对内有优惠,比托人出去购置便宜一半。”
“大家都习惯了。”
姜莞心道:有没有可能,你们本可以不用买的。
满宫人都知道萧言的往事,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姜莞不禁想,难道自己以后也要被写进皇家话本里?
幸运的话或许能有个化名什么的,否则就得像大燕前几任皇帝一样,实名八卦满地传。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那是因为姜莞是看热闹的那个,可现在热闹很可能就要变成她自己。
这可不行。
姜莞暗下决心,将来无论如何也要阻止。
除了话本的事,月桂又说了些其他,但都远不及这件事带给姜莞的震撼多。
最终姜莞买下了月桂手里的话本。
月桂本不要银子,可最后还是被满春硬塞了一块银子。
午膳后,姜莞拿着话本,让满春冬芽一块过来看。
从第一卷开始。
故事开头就是五岁的男主失去忠心老仆的情节画面。
写这本书的应该是个老手,很会渲染氛围,让看的人不自觉就将自己代入到主角的情绪里去。
第一卷才看了一半,姜莞袖子就被洇湿了,她抬头,果然就见满春双眼泪汪汪道:“余伯实在太可怜了。”
姜莞:“”
又扭头,对上不停眨眼的冬芽,姜莞叹气,随后也仰头片刻
姜莞最讨厌连载话本!
月桂交给她的时候也没说故事没写完啊!
看得正入迷,结果翻页之后却是空白,那种感受犹如一盆冷水泼下。
姜莞看了一下午话本,却连个结局都没得到,很不爽。
想了想,她叫来银霜:“你找个熟路的小太监去太极殿替本宫传个话。”
银霜:“娘娘说。”
“本宫晚膳想和陛下一起用。”主要是想催更,顺便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下这位写书人。
商人追名逐利的本性逐渐暴露。
如果可以的话,姜莞想挖其为己所用,她在宫外的书铺刚好缺一个文采和想象力皆属上乘的写书人。
大燕早朝分大朝会和小朝会,不是每日都有,大朝会一旬一次,小朝会视情况而定,朝中无大事时约莫两三日一次,反之甚至能连着七八日不断。
最近朝政平稳,萧言已经连着两日未上朝,然而却积攒了不少奏折。
一群没事找事闲得发慌的臣子连自家院里的花开了几朵,花瓣有几片都要写在折子里。
还有谁关心你一顿吃几碗饭啊,萧言重重扔下朱笔。
忽然有种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明秋宫和某人吵架有趣。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
阿福进来:“陛下,明秋宫那边传话,说贵妃娘娘想和陛下一起用晚膳。”
“陛下,您去么?”
阿福一脸期待,看得萧言碍眼:“朕不去。”
“啊?”仿佛没想到他会拒绝,阿福面色纠结了会儿,“那奴婢去回绝了?”
话刚落地,脚下还没动静,就被叫住:“等等。”
“朕想了想,还是去吧。”
阿福:“”
萧言扭头:“我倒要瞧瞧她又要耍什么把戏。”
阿福:“”
心道,贵妃
娘娘能有什么把戏,左右都逃脱不掉与您有关。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期待陛下能都多去几次明秋宫。
宫里的日子太无聊,时间久了阿福也想找点新乐子。
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阿福新乐子的萧言正盘算着剩下的奏折该如何处理。
“阿福。”
“陛下吩咐。”
萧言指了指没批完的奏折:“老规矩。”
“又送去长乐宫啊。”阿福‘啊’了一声,有些不愿,早上那幕他还心有余悸呢。
“呵,她要是想杀你,早八百年前就下手了。”萧言看穿他道。
阿福挠挠脑袋,瞧着一脸傻气。
明秋宫内,因着话本的缘故,误打误撞让姜莞知晓了萧言的部分喜好。
他哪里是挑食,明明是偏食,凡事素菜他通通不爱,只吃肉和米饭。
还有什么特制的碗筷碟姜莞盯着膳桌上侧面刻着狗皇帝名字的一副碗筷,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她只见过有人给狗碗上刻狗名,头一回见一个人对一副普通碗筷占有欲这么强。
姜莞忍不住和满春银霜牢骚:“陛下属狗的吧?”
然而却得到一句认真回复:“陛下就是属狗的啊。”
姜莞:“”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也没多大差别。
见她面色有异,银霜小心翼翼开口:“是不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你没说错。”姜莞发现她虽偶尔蹦出两句惊言,但胆子是真不大,“本宫只是有些感慨”
满春又凑进来:“娘娘感慨什么?”
能感慨什么,姜莞就是随口说来安抚银霜的。
思考半天,她回:“陛下胃口不错。”
怎么又扯到陛下的胃口上去了,还不等她问,冬芽进来禀报:“娘娘,陛下到了。”
闻言,姜莞道:“满春,上膳吧。”
满春只好咽下一肚子疑问,去小厨房催膳。
萧言踏入殿内,姜莞上前迎接:“陛下终于来了。”
“我让小厨房做了大半桌陛下爱吃的菜。”
“为什么不是一桌?”他挑眉。
“瞧陛下问的。”姜莞理所当然道,“都摆上陛下爱吃的,那我吃什么。”
大半桌已经很显示她的诚意了。
宫婢们端着一道又道膳食进来,姜莞请萧言入座道:“有两道是我根据陛下的喜好特意让阿葵准备的新菜,陛下以前应该没吃过。”
一道蛋黄鸡翅,一道话梅排骨。
姜莞想起早膳被抢走的两块蛋黄小酥饼,想来咸蛋黄鸡翅会符合他的口味。
狗皇帝不爱吃甜腻的糕点但又嗜甜,这道话梅排骨他应该也会喜欢。
萧言看见果然大半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问她:“朕的喜好,你怎么会知晓?”言语间,他又扫了一眼阿福。
“陛下看福公公作甚,是我想要了解陛下所以从宫人手里买了话本来看。”姜莞给他夹了块排骨,“陛下先尝尝排骨好不好吃。”
“你今日很殷勤。”萧言微微眯眼,“还有,谁告诉你话本的事。”
“这重要吗?”姜莞不解,“不是已经人尽皆知的事?”
她没说尽的是,不还是你自己主动干的。
“呵呵。”萧言却瞪向某处。
顺着他的举动望过去,她瞧见了一个心虚、眼珠四处乱转的福公公。
姜莞:“”
难怪,原来如此。
“所以话本都是福公公写的?”方才目标还是他,这会儿就明晃晃略过他,直奔阿福。
阿福有些惊喜,他没想到会在宫里遇到同好。
萧言有些不满皱眉。
“是他写的又如何?”
姜莞没理他:“不知福公公第三卷可有眉目了?”
阿福不好意思道:“回贵妃娘娘,第三卷奴婢还未正式动笔。”
“为何?”她看了一眼脸色颇黑的狗皇帝,以为道,“难道是陛下不让?”
“当然不是。”阿福和她聊起来,“前两卷奴婢记录了陛下的五岁到十八岁,第三卷奴婢想写陛下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发生的事。”
他畅享着:“到时候娘娘也会出现在故事里。”
一谈起话本就有无数想法的阿福丝毫不顾姜莞逐渐僵硬的神情,滔滔不绝道:“说不定到那时娘娘膝下都有孩子了,小公主小皇子什么的,奴婢看宫外那些话本多以女主角诞下龙凤双胎为结局。”
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满含期许:“娘娘,您可以不?”
姜莞:“”
我这是招惹了个什么脏东西。
一旁的萧言好整以暇地夹起碗中的排骨,认真品尝:“味道是不错。”
“娘娘不行也没关系的。”阿福补道,“反正话本可以虚构。”
姜莞忍不住了,打断他:“福公公,停,可以了。”
谢谢,她现在对故事的后续完全没有了探听的欲望。
余光瞥见吃得津津有味的陛下,姜莞忽地不爽:“陛下总往我这来,万一耽搁了公务,我会心不安的。”
言下之意,你该走了。
“无妨。”见她翻脸比翻书还快,萧言却丝毫不气,“还有太后呢,来你这前,朕已让人将余下的公务送去了长乐宫。”
“理由用的就是”话到这里,萧言视线落至姜莞白皙的面庞上,品味她逐渐精彩的面部表情,缓缓道出后半句,“淑贵妃见不着朕会没胃口用晚膳。”
“朕得陪她。”
姜莞觉得狗皇帝语气有点奇怪,隐隐迟疑:“能不费吹飞之力从陛下手里夺权,想来太后娘娘会很高兴?”
萧言不置可否:“或许?”
“一箩筐的请安奏折有什么好抢的。”阿福从旁补刀,“多亏了贵妃娘娘,咱们陛下才能从中脱身。”
姜莞:“”
第30章 030都在观望着她这位淑贵妃的下场……
“干嘛这副表情,被朕感动了?”
感动个鬼!姜莞都不想说他。
“嗯,鸡翅也不错。”萧言不合时宜地拿筷子指它,故作正经品鉴。
见姜莞一直盯着他,又故意问:“怎么,没吃就饱了?”
不会是被他气的吧,哈哈。
得到的却是姜莞的一句阴阳:“是啊,陛下秀色可餐,我哪还需要用膳,享用陛下一个就足够了。”
“放肆。”萧言反应极大。
就知道她贼心不死。
“放五放六也没用。”姜莞冷呵呵,“不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说今晚得陪我用晚膳?”
“陛下,我的晚膳就是你哦。”姜莞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说这么神经兮兮的话,看来真是被狗皇帝气昏了头。
而萧言的反应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姜莞就是看明白了。
嫌她说话恶心呢。
姜莞气炸:还能更恶心,你要不要试试看?
然而到最后她也没说出第二句,狗皇帝这厮趁她不注意筷子已经挥出了残影。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的技巧,一块排骨进嘴三两息完整的骨头就被他吐了出来。
谁家皇帝是他这样的吃相和吃法。
眨眼间桌上的荤食少了近半,变成他碟中的骨头山。
姜莞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拾起筷子,跟着就抢到了最后一块排骨。
望着空空如也的筷子,萧言抬头。
望着被牢牢夹住的排骨,姜莞也抬头。
短暂的沉寂后,姜莞迅速塞进嘴里:“没了。”
萧言:“呵。”
放下筷子,“朕吃饱了。”
“这才多少。”姜莞看向一桌菜道,“陛下再吃点青菜。”
被故意摆在他跟前的那盘青菜到现在连个轻伤都没受,姜莞给他夹了一根。
“朕不吃青菜。”萧言扒拉掉那根菜叶。
“不吃青菜怎么行。”姜莞像个油腻大爹一样,“男人不能不行。”
萧言:“”
俩人吵吵闹闹,一顿晚膳耗费了快半个时辰,一桌菜基本被吃了个精光,姜莞许久未吃撑了,幸好她留了个心眼,虽准备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膳食,但每一样的份量都较少。
否则她和狗皇帝估计得撑死在膳桌上。
“哎呦。”阿福一进来就看见一脸
菜色的萧言,顿时紧张地跑过来,“奴婢就出去一会儿,陛下这是怎么了?”
“你家陛下没事。”姜莞摊在椅子上,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接过满春递过来的消食茶,“就是被我逼着吃了半盘青菜而已。”
也不知道青菜怎么着过他,这辈子怕成这样。
“娘娘您是怎么办到的?”听姜莞说萧言吃了半盘子菜叶子,阿福满脸不可置信。
天知道,陛下哪哪都好,就是不爱吃青菜这点令人头疼,阿福想过很多办法都没用,什么捣碎了混在肉泥里做成丸子做汤或炸了当小食。
没用,萧言每回都能准确吃出。
阿福记得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在陛下刚登基不久,有将近两个月没吃青菜,身体出了毛病,召太医问诊。
就是这次被太后知晓,气得对方带了一堆宫人过来,让他们压住住陛下的手和脚,她亲自灌了陛下一碗加了黄连的药。
在阿福看来,那也是唯一一次,陛下输给了太后娘娘。
从那以后,陛下和太后的关系就更僵了。
阿福依稀记得陛下被灌药后的脸色和此刻差不多。
“很难吗?”姜莞扫了眼萧言,“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什么话?”阿福一边问一边思考。
萧言冷眼瞧她。
姜莞不为所动:“我问你们陛下,到底是想简单地陪我吃一盘青菜,还是继续昨晚的事。”
继续昨晚的事
反应过来是什么后的阿福不知道在替谁惋惜:“陛下,一顿不吃青菜没关系的。”
萧言:“?”
以前你可不会说这种话。
“方才为何不在?”萧言拧眉不爽。
否则他又怎会被迫二选一。
“奴婢看陛下很喜欢贵妃娘娘准备的膳食,就想着去小厨房问问厨娘做法。”阿福解释道。
萧言闻言嘴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爱吃了?”
阿福无辜又老实,眼睛指了指他跟前堆山一般的骨头渣滓:“陛下”
姜莞闷笑一声接道:“既然陛已经做了选择,那我就不留啦。”
萧言扭过头,愤恨一句:“无耻。”
姜莞毫不在意,甚至引以为傲:“是不及陛下的薄脸皮。”
她算是发现了,狗皇帝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清白,在这方面他一点也不不经逗。
有意思。
“阿福,走!”萧言负气起身,大步往外。
阿福朝姜莞颔了颔首,然后转身追上;“陛下,慢点——!”
姜莞也没起身送行的意识,依旧不太优雅的姿势坐在那,目送狗皇帝离开。
直至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有好一会儿,姜莞才后知后觉想起方才说到一半的奏折一事。
她猛地站起。
啊!!!狗皇帝害人不浅!!!!!
明秋宫外,逃得飞快的萧言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面上哪还有一丝恼怒,不安分的桃花眼弯起,满满的坏心思
两日后,姜莞的明秋宫风平浪静,因不是逢一逢五的日子,也不用去请安。
一时不习惯这样悠闲的生活,姜莞躺得都有些麻木了。
原以为进宫后的处境会比在姜府还要危险,然而似乎恰恰相反。
太后从不找她麻烦,从进宫到现在,姜莞只见过对方一面,没有婆媳关系,除了每日固定流程和狗皇帝呛嘴外,她的日子过得顺心极了。
至于上回奏折的事,姜莞后来得知狗皇帝回去后发现自己命人送去长乐宫的奏折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
她和狗皇帝呛嘴的日子里,母子俩之间的斗争也在继续。
从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后面逐渐归于平静的心境,姜莞终于明白什么叫乱传谣言害死人。
想不通外界是怎么传出母子政见不合逼朝臣站队的言论。
然而宫里是平静了,宫外却开始议论起来。
都在观望着她这位淑贵妃的下场。
没错,就是下场。
哪怕姜莞才入宫不到五日,但对自认了解宫里情形的某些权贵世家们来说,足够了。
其中关心最甚的就是定南伯府,毕竟先前他们算是得罪了姜莞,万一让她在宫里得势回头在陛下耳边惑言,那他们伯府岂不是得冤死。
是的,定南伯夫妇并不觉得他们当初的决定有错,甚至在他们眼里若不是有当今陛下横插一杠,那姜莞早抵抗不住伯府尊贵的诱惑嫁给他们儿了。
结果他们等啊等,却一直没等到他们期待的事情发生。
相反,陛下对淑贵妃非常宠爱,就算公务繁忙没法留宿,也会抽出空陪淑贵妃用顿晚膳。
这一消息传出,众人反应各异。
当初宫里给出延迟选秀的消失时,燕京这些权贵世家们就各有心思。
诸如柳国公府、长平侯府以及武安侯府等家中没有适龄妹妹或闺女,选秀之事于他们而言,只是一场热闹戏。
剩下几家还没来得及给适龄女儿定下亲事的几家权贵当初得知选秀延迟的消息后,是松了口气的。
他们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妹妹或闺女入宫去争什么,再者当今太后与圣上明显不合,闺女入宫难免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母子俩争斗的牺牲品。
最近又得知那位册封不久的淑贵妃很得宠,几家又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连带着都没那么急给家中女儿相看了,毕竟是关系一生的大事,还是得仔细着些。
同时又暗暗吃惊,淑贵妃居然能哄住陛下,不简单啊。
当然也有不甘心的人家,但这些人中官职大多不高,有些更是多年未往上升,时间一久便想着不如就剑走偏锋一回。
现如今见陛下愿意宠幸后妃,有的等不及两年后选秀,想马上进献家中适龄女儿,却又不得路子。
直到有人提议,不若去试探一下各自的上司,在燕京想要稳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哪能不站队。
提议的这人姜莞还认识,就是姜瑞。
距离上次的风波已过去月余,燕京时兴的八卦早都换了几茬。
说到底姜瑞是男人,一点风月八卦对男人来说不过一阵瘙痒。
过去就没了。
再加上姜瑞会做人,在众人都以为他会和定南伯府保持距离时,他却始终保持常态,后来又爆出两家突然交好的缘故是姜瑞曾在西南救过定南伯夫人的娘家侄子。
先前有关姜瑞的那些不善言论,自然而然散了。
姜瑞现在算是定南伯府一方的人,今日聚在一块的几位有和他一样的,也有和别的侯府或伯府关系匪浅的大人。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共属柳太后党。
姜瑞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当然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反对的是一位姓王的大人,“宫里的淑贵妃可是姜大人你的亲侄女。”
“亲侄女得宠,姜大人不跟着高兴反过来却要给对方制造麻烦,真是怪事。”
“姜大人的心胸可真是宽广。”
姜瑞面色微变:“王大人误会了”
剩下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好。
这位王大人曾做过御史,练就了一副格外会骂人的嘴,被他沾上,不撕你一层皮根本逃脱不掉。
姜瑞入京不到三月,对王大人知之甚少,而他们刚刚也忘了提醒。
王大人:“误会什么?难不成姜大人想说淑贵妃不是你亲侄女?”
姜瑞:“王大人慎言,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我已逝长嫂的清誉。”
王大人:“姜大人也太敏感了吧,说本官污蔑本官要污蔑也是污蔑你不是你爹亲生的!”
“你——”姜瑞拳头捏紧,素日努力维持的假面,差点崩开。
“你什么你!”王大人怼近一张脸,继续刺激,“呦呵,恼羞成怒了?”
“姐夫你少说两句。”劝和的是王大人的妻弟温大人,他拉住自家姐夫的胳膊,阻止他再刺激姜瑞。
其他大人也在这时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同时劝道:“姜大人莫生气,王兄的脾气就是那样,偶尔口无遮拦的,我们大家都习惯了。”
“对对对”有人附和。
姜瑞:你们习惯
是你们的事!我可不受着!
然而就在这时,拉住他的几位大人突然在他耳边七嘴八舌地说:“姜大人你初入京有所不知,这位王大人虽说官职比你低半级,可人家上头有六个姐姐,长姐是郡王妃,二姐是武安侯夫人王大人是王家唯一的儿子,又生了王家唯一的男孙,惹不得惹不得”
王家几位姑奶奶护弟弟护得紧,总之反正他们都是过来人。
听他们的没错。
姜瑞:“”
拳松了。
另一边被温大人拦住的王大人却还没消停,“小四你拦我作甚?”
温大人家中排行第四,如今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家中还敢喊他乳名的也就眼前这位疯起来不着调的三姐夫。
“姐夫,姜大人何处惹着你了,今日非要让他这般下不来台?”
“小四,你没瞧出他满肚子坏水?”王大人气愤,“他刚刚什么意思,是让我们几家献女入宫!”
温大人安抚:“姐夫你又没有女儿。”
王大人梗脖:“我没有女儿,可我有外甥女啊!”
长姐是静郡王妃,皇家人,他不担心,可二姐家的小五今年刚好十六。
万一和姜瑞的倒霉大侄女一样被宫里看上,让他和谁说去。
王大人今日本就是来卧底的。
前不久因着选秀的事二姐差点哭死在家里,直到宫里取消了选秀二姐身体才好转过来,近日正在给小五相看,已经约了明日在静安寺见面。
二姐还说了,要顺便在静安寺给淑贵妃立个长生碑,希望她在宫里一切顺利。
她们虽未谋面,但淑贵妃就是她家小五的贵人。
王大人赞同,倘若没有姜莞,那小五就得去选秀,届时为了瓦解太后的党羽,圣上一定会选几个与太后接触不深但又属于太后党的臣子的女儿入宫。
因着大姐夫静郡王是太后的人,武安侯府虽未明确站队,但在所有人眼中他们天然就属于太后党。
他们王家也一样,但王家没有女儿。
所以满燕京没有比武安侯府千金更合适的人选。
得知今日之事,王大人生怕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鲁莽行事,届时惹恼了陛下,再把他们的闺女通通撵去寺庙清修。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还是国公府千金呢,不也没逃过。
想到这里,王大人突然不放心道:“一块长生碑是不是太少了?”
温大人一脸莫名:“姐夫你在说什么?”
什么长生碑?要给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