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医院顶层是VIP病房的区域,装修整洁简约,空气干净清新,没有多少病人来来往往,偶有医生护士经过,见到低着头坐在长椅上的beta,步履未停地走远了。
迟然用手背揉揉眼睛,吸了吸莫名其妙堵住的鼻子,脑袋沉甸甸的压得他发晕。
他才没有在难过,他是在生气。
明明是傅望昭说的别忘了他,结果现在他把自己给忘记了。
真是太讨厌了。
情绪潮起又潮落,迟然的理智像是退潮后露出的礁岩,他想,傅望昭将他忘记,他为什么要哭?
难道说,他隐隐在等待着傅望昭苏醒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而现在的走向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
傅望昭都不记得他了,还会爱他吗?
那他呢?
迟然心中乱作一团,摇摇迷糊的大脑,站起来,往病房去。
还没走到病房,他就遇上准备去乘电梯的赵恒。
“我刚才还找你来着。”赵恒说。
“医生怎么说?”迟然眼中不自觉浮出一抹希冀,“他的记忆,可以恢复吗?”
“可能…现在还没法确定。那个,迟然,这段时间你实在辛苦,望昭既然醒了,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别来回跑了,我找的护工很快就来。”
赵恒说完拍了下他的肩膀,迈步朝电梯间走。
迟然抿了抿唇,转身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躺在病床上的alpha双眼紧闭,似乎在睡觉。
他缓慢地按下门把手,尽可能静悄悄地走进屋子。
那本掉落在地的故事书被捡起放到矮柜上,迟然将它收进背包里,还有他的水杯、通讯器、画画用的平板,一样一样收进包里,动作放缓放轻。
待他把背包拉链合上,偏头朝床上望去,不想正好和傅望昭的视线对上。
迟然被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吓了一跳,说:“我以为…你在睡觉。”
“我已经睡了很久了。”
“嗯。”迟然当然知道他睡了很久,转念想到自己进来收拾东西至少有五分钟,既然傅望昭没睡着,为什么不出声,又盯着他看了多久?
有些奇怪。
“是你给我讲故事?”
思绪被傅望昭的问话打断,迟然点点头:“你有听到吗?”
“听到一点。”傅望昭将目光扯回,无焦距地看着前方的白墙。
他没听到迟然讲故事,但是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很伤心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
大概是梦吧,他想,昏迷期间他做了许多梦。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迟然闻言抓紧背包带,心中再次被搅和得混乱,他和傅望昭是什么关系?
似乎无法用简单的词语定义。
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如果傅望昭想不起来,他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傅望昭只是瞥了一眼,迟然那纠结为难的表情就像雕刻在他心上一样,挥之不去。
迟然刚准备开口,门口传来敲门声,是护工来了。
护工认识迟然,笑着朝他点点头,一点没瞧出眼前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你走吧。”傅望昭对迟然说。
迟然踌躇片刻,才“嗯”了一声,背着包离开了病房。
护工见傅望昭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痛苦,他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过来?”
Alpha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摇摇头。
就算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迟然没有再去医院,赵恒放心不下,每天都抽空来一趟。
可无论他是早上来、下午来,还是晚上来,傅望昭都是一个状态,安静地望向窗外,眼睛里像是被谁拔掉了所有生气,恍如一潭幽深沉寂的死水。
这糟糕的状态比迟然离开的那段时间还不如。
那会儿好歹还有一个目标吊在眼前,现在呢?
赵恒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给在南区的韩一城去了通电话,指望他能开导开导傅望昭。
韩一城大概是忙得要命,只说了句心病还得心药医,让他等着便挂断了。
没过两天,赵恒正在吸烟区抽烟,烟雾缭绕,看见迟然拎着包走出电梯,朝傅望昭的病房走。
他被烟呛了一口咳嗽起来,连忙将只抽了半根的烟掐灭,跑过去拦住人。
“咳咳,迟然你怎么来了?”
迟然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离浑身烟味的赵恒远了点,说:“韩一城说傅望昭吃…吃不惯医院的饭,让我来送一点。”
“这样啊。”赵恒开始犹豫,他觉着吧,如果傅望昭下定决心和迟然分开,那这事就跟戒烟一样,戒烟期间一旦复吸,功亏一篑事小,饮鸠止渴之后翻倍的痛苦事大啊。
可是傅望昭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差,每顿饭只吃一点,和鸟吃得差不了多少。
让他解解渴或许也不是坏事。
“怎么了吗?”迟然稍稍歪脑袋问。
“没事没事,你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赵恒说着走进电梯,待门关上,他给韩一城打电话,很快接通。
“这就是你的办法?”
“嗯哼,保证药到病除。”韩一城依旧语气欠揍。
赵恒按按眉心:“可是望昭说了不让他来。”
韩一城“啧”了声,说:“他脑子被电坏了,你脑子也被电坏了?以后他俩办席,你去门口蹲着吃。”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光线大亮。
“凭什么!我得坐主桌。”赵恒往门外走,突然意识到不对,“等会儿,现在不是坐哪儿的问题。”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昨晚和小迟然聊过了,这事百分之百有戏。”
病房外。
迟然推门而进,看见病床床头被抬起三十度,alpha倚靠在上面,侧头看着窗外。
墨蓝色的头发将他的脸色映衬得尤为苍白,脸上的肉好像又少了一点,下颌线变得更加锋利尖锐,仿佛触上就能被割破手指。
他进门时发出了一点声响,但是傅望昭跟没听见似的,无动于衷。
“你在看什么?”
迟然声音响起的瞬间,alpha像是被无形的手一下子打开开关一样,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吓到你了?”迟然被傅望昭剧烈的反应逗得抿出个笑来,露出浅浅的梨涡。
“没有。”
傅望昭永远也看不到,刚刚那个瞬间他自己的眼神变化有多大。死寂的潭水被搅活,奔腾流淌起来,甘泉般的水液流淌至全身,浇灌每一处干涸。
甚至他的嘴角都跟着上扬了一点点。
“你来看我?”alpha嗓音还带一点哑,语气却是十分柔和。
迟然抬起胳膊将手里的包展示给他看:“给你送饭。”
他先是用遥控器让床头继续抬起,到一个方便人坐着吃饭的角度。又将一旁的配套食桌推入病床中央。
傅望昭目光随着迟然的动作而挪动,悄悄用指尖掐了下掌心,确认这是不是梦境。
他爱死这一瞬的疼痛。
当迟然站在床边,从包里取出食盒的过程,傅望昭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衣物涤洗过后残留的香味,很淡,却勾人。
他情不自禁地前倾,靠近,瘾|君子一般。
待保温食盒被打开,鲜香的味道溢出,和alpha记忆中的某种味道碰撞融合,让他心脏猛地一跳,望过去。
是鲜虾馄饨,迟然亲手包的,他认得。
“刘姨说你爱吃…这个。”迟然顿了顿,“你可能不记得了。”
傅望昭盯着那圆滚滚的饱满馄饨,呼吸凌乱起来。
他之前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鲜虾馄饨随处可买,唯独迟然做的令他念念不忘。
Alpha舀起一个馄饨吃下,虾仁鲜甜弹牙,汁水丰富咸香,美味得令他鼻子发酸。
“味道怎么样?”
这一次,傅望昭回答他:“好吃。”
满满一食盒的馄饨被连汤吃得干干净净,这是对掌勺人最大的褒奖。
迟然整理好餐包,温声问:“你明天想吃…什么?”
傅望昭看着迟然的眼睛,努力按捺着翻涌上来的情绪,却不能。
他想说“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好,哪怕是毒药我都吃”,最后还是克制地点了两道家常菜。
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他后悔了,后悔放迟然离开。
他的内心冒出一个卑劣而自私的想法,魔鬼一般啃噬他的理智。
——把迟然留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92章
迟然将新鲜出锅的红烧排骨和炒竹笋盛入食盒,用盖子将喷薄的香气关好。
临出门前,他抱起坐在软垫上玩球的小满,摇摇她的小肉手:“乖小满,叫一声爸爸,好不好呀。爸—爸—”
最近小满会发出一些不明意义的音节,网上说这个时期的小孩子可以模仿大人说一些简单的词语。迟然便每天都逗着她说,乐此不疲。
“ba…ba…”小满盯着迟然的嘴巴,有样学样地说。
尽管发音不标准,她也还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迟然开心得不得了,笑着夸道:“小满真聪明。”
小满看到迟然在笑,也跟着笑起来,肉乎乎的小手抱住爸爸的脖子,用脸蛋贴贴。
迟然心里又暖又幸福,满足地喃喃道:“我的宝贝。”
将软乎乎的小团子放回垫子上,迟然跟阿姨打招呼:“我走了,麻烦您看着她。”
“好嘞,放心吧。”
时间走到冬季的尾巴,寒意依然凛冽,不见半分退却,好在阳光不错,万物都被罩上一层暖融融的光。
迟然习惯从医院的东门进去,距离傅望昭所在的住院部近一些。中途会经过一个小广场,两边种了许多树,不过眼下是光秃秃的状态。
他背着包按往常的路线走到一半,远远地看到小广场的木长椅上坐着个穿病号服的人。以为是晒太阳的病人就没在意,但是走近发现那身影有点眼熟。
是傅望昭。
橘金色的阳光打在alpha身上,露出的皮肤白得曝光。迟然望过去时,他正直直地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眼神中的意味辨不明晰。
迟然脚下转了个方向,走到傅望昭跟前,疑惑地问:“你在这晒太阳?”
总不可能是在等他吧。
傅望昭仰着头看他,“嗯”了一声。
“你自己下来的?”
Alpha点头:“我好多了。”
因为卧床了两个多月,傅望昭的腿部肌肉力量下降,行走有些困难。这几天一直在做康复训练,好在alpha恢复能力强,短时间内就见了效。不过昨天迟然见他独立行走还是不太顺畅。
“我们上去吧。”傅望昭朝迟然伸出手,“可以拉我一下吗?”
迟然犹豫了一瞬,还是握住了那只宽厚的大手,被对方紧紧攥住,力道大得怕他溜走似的。
Alpha的身高体重在那摆着,力气实在太大,迟然努力站稳才没有被拽过去,结果对方起身后失去重心似的朝他倒过来,将他整个抱在怀里。
变故发生得太快,迟然都没反应过来,怔愣在原地,直到傅望昭炙热的呼吸将他耳朵灼红,他才慌乱地回过神来。
而此时傅望昭也松开了他,眼神柔和:“抱歉,没站稳。”
“没关系。”迟然视线不自然地挪到别处去,“需要我扶你吗?”
“劳烦。”
间或拂来的冷风将凝在迟然脸上的热意吹走,他扶着alpha的胳膊一点一点往住院部大楼移动。
迟然看他状况确实比昨天有进步,但距离正常行走还是差了一些,况且从病房走到这里来也是段不短的路程,估摸至少得走半个多小时。
“我看顶层大厅朝…朝南的落地窗那,适合晒太阳,你下次不要…走这么远了。”
“反正也要练习走路,不如到外面走走,空气还好。”
傅望昭说完垂眸望向迟然,看他认真盯着脚下步子的眼睛,睫毛闪动,小精灵似的。
还可以早一点见到你。
自从迟然开始每天来医院送饭之后,傅望昭的状态就一天比一天好,脸上逐渐长起来了一点肉。经过漫长痛苦的康复训练,从能下床走路到逐渐恢复回正常人的行走能力。
赵恒隔了一周来医院一看,不禁感慨,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这天临近中午,傅望昭被医生叫去做检查,一系列检查做下来加上分析数据结果,花费了不少时间。
中途傅望昭忍不住问:“还要多久,我得回去吃饭。”
“快了快了,上午这机器出了点问题,现在不弄完,又接着耽误下午的检查。今天检查完要是没问题的话,你下周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最后等检查完事,都一点多了。
傅望昭快步朝病房走,等推开房门,他看见专属于迟然的餐包放在移动推桌上,而他本人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Alpha放轻脚步,挪到beta身边,弯腰靠近,忍不住用指腹蹭他柔软的脸颊,不知足地,触碰的部位变成耳垂、发丝。
迟然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对他意志力的极大考验,心理防线溃不成军,他想抓紧他,又怕给他带来伤害,哪怕一点儿都不行。
傅望昭出院这天,赵恒和韩一城都来了,韩一城大老远从南区过来,进门就绕着傅望昭转看了一圈。
“你干什么?”
“看你好利索没有,来,走两步我看看。”
“揍你两拳都行。”
韩一城坐在病床上笑,想起个事,问:“小迟然呢,别跟我说,你还玩儿失忆呢?”
傅望昭垂着眼没回答,他这些天来想过要告诉迟然自己没有失忆,或者干脆假装想起来了。
但是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迟然每天都会亲手做好可口的饭菜送过来,有时会陪他去楼下晒太阳,有时会帮他做康复训练,还会对他笑。
如此美好的场景只在他昏迷期间做的梦里出现过。
他怕这些是只有失忆的傅望昭才能享受到的,怕梦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他每天都告诉自己,等明天,明天就告诉他。
明日复明日,累积在这些日子里的美好和快乐越来越多,他越来越放不下了。
他也不想让迟然面对他的时候觉得愧疚,觉得为难,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平衡好这一切。
“你到底还想不想和他重归于好了?”韩一城抱着胳膊问。
“想。”
“想就把你假装失忆的事告诉他。”
Alpha望向窗外,眼中闪出几分落寞。
“迟然,你什么时候来的?”门外传来赵恒的声音。
傅望昭脊背一僵,转过身看见迟然站在门口,一双杏眼瞪着他,眼中生气的情绪明显代表着他听到了。
迟然扭头就走。
Alpha彻彻底底地慌了,什么也顾不上,跑出病房追上去,抓住迟然的手腕,不让他走。
“然然,然然,对不起。”
迟然倒也没甩开他的手,回过身来瞪着他,眼睛泛出水红来,说:“骗我很好玩吗?”
“我不是想骗你。”傅望昭看见迟然要哭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我…我答应过你,要放你离开的。我想如果我不记得那些事,你才能安心地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经过这些天,我发现我放不下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如此。我明白得太晚,也错过了太多,我真的知道错了。”
Alpha握着迟然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处,让他的掌心感受着皮肤之下的心跳。
“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刻,它都在想你,想得发疼。然然,我爱你。”
傅望昭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三个字说出口简直肉麻死了,但是现在他终于懂得,当真的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的时候,这三个字已经是最克制的表达。
“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证明吗?”
迟然吸了吸鼻子,鲜活有力的心脏就跳跃在他的手心,那份震动仿佛通过神经传导到他的心脏,也激起一阵快速起伏。
刚才那一刻,他的确很生气,可是怒意散去,浮现出的情绪竟然是庆幸。
幸好他没有忘记,幸好他还记得。
“我相信你。”迟然抬起眼,与alpha对视说。
傅望昭眼瞳颤动,不可置信和喜悦在他心里此起彼伏,他将迟然抱进怀里,反复抚摸他的脊背,感受着区别于梦境的触感和真实。
迟然也轻轻地回抱住alpha的腰。
曾经他认为自己和傅望昭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家世、身份地位、性别,甚至是性格,可是为了他,这些东西傅望昭都可以不要。傅望昭用自己将那道天堑填满,走到他面前,说爱他。
那他也愿意为了那份珍贵的怦然心动,再试一次。
第93章
“咳咳。”
迟然脑袋靠在傅望昭肩膀上,听到声音抬眼望过去,看见不远处赵恒和韩一城那吃瓜的表情,瞬间羞红了脸。
他将脸都埋进alpha的锁骨窝,轻晃傅望昭腰侧的衣服布料,糯糯地小声说:“他们在看。”
傅望昭才不怕被看,抱自己老婆有什么怕被看的。但他知道迟然脸皮儿薄,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怀抱。
“我们去停车场等你们哈。”赵恒拽着还想围观的韩一城走了。
空空荡荡的走廊只余两个挨得极近的人,无声胜有声。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傅望昭牵着迟然的手,情不自禁地抬到唇边,亲了一口。
大概没有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感到喜悦的事情了。
迟然那水蜜桃似的脸又熟红了两分,连眼皮都透着粉,水润润的杏眼看向傅望昭:“以后不许骗我,不可以有事情…瞒我,为我好也不行。”
“好。”傅望昭胸腔鼓胀,再一次紧紧抱住他,感受着那份真实,“然然,有你真好。”
两个人乘上到停车场的电梯,傅望昭的眼睛就没从迟然身上离开过,如果目光有实体的话,那么迟然已经被盘得锃光瓦亮。
“别一直看我。”迟然被盯得脖子都红了,声音软乎乎的,撒娇似的。
傅望昭低声笑,桃花眼弯起一点,满是春风和煦,他说:“眼睛它不听我的。”
电梯门开,傅望昭牵着迟然的手走出来。
“然然,和小满搬回来住好不好?”
迟然轻哼了一声:“当初没问过我就…就把我们的东西…搬出来,现在又让我回去,不要。”
“是我的错。”傅望昭乐得看迟然这个样子,可爱得要命,“那我就厚脸皮一点搬过去好了,反正没有你的地方我待不住。”
“又不是你的…房子,你说搬就搬啊。”
“谁说不是我的房子。”
迟然愣了下,见傅望昭志得意满不像说谎的样子,想起赵恒跟他说,那间公寓是他的。
他不知道,傅望昭在陷入昏迷之前,跟赵恒和韩一城都说了什么,是像交代后事那样,把他的一切都安排好吗。
想着想着,迟然眼眶发酸,旋即落下泪来。
Alpha见他哭了,心脏跟着收紧阵痛,连忙抬手给他擦眼泪:“这是怎么了?”
迟然眼睛湿漉漉的,睫毛都变成一缕一缕,他带着哭腔说:“你讨厌。”
傅望昭凑近,温声哄着:“不搬了,你不想就不搬,怎么鼻子都哭红了。”
他捉着迟然的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打我解解气。”
“打不过你。”迟然吸吸鼻子,“罚你帮我搬家。”
“我不还手,你想怎么打都行。”alpha笑得胸口起伏,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急切起来,“你愿意搬回来了是吗。”
迟然“嗯”了一声,主动握住傅望昭的手,说:“走吧,别让他们等。”
地下停车场光线吝啬,天花板低垂压抑,傅望昭曾经因为治疗来过这里许多次,而现在他感觉周围无比明亮、宽敞,生机勃勃,因为他终于抓住了属于自己的光。
傍晚,傅望昭将迟然和小满接回别墅,小家伙显然还是喜欢这里,指着壁柜上的金属飞机摆件哼哼唧唧,想说什么但奈何语言系统还没开发完全。
Alpha让人将二楼的一个空房间改成儿童活动区,暂时先铺上软垫子,等日后再精装修。
两大一小上了楼,迟然原先的房间没什么变动,还是一张成人床一张婴儿床。
傅望昭半倚在门框上,朝屋内眷恋地看了眼,又转而望向迟然:“虽然我现在非常想和你住一起,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适应。”
“然然,我希望你可以处在一个舒服的状态接受我,多久我都愿意等。”
迟然心中震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甜丝丝的滋味,是被爱意熨贴包裹的感觉。
小满忍不住伸出小手揉揉爸爸泛红的脸颊,觉得好奇。
暧昧的思绪被打断,迟然脸更红了,他倾身对傅望昭说:“你抱一下她,多抱抱,她就会跟你…熟悉了。”
傅望昭有些笨拙地抱过孩子,被迟然纠正了正确抱小孩的方法。
因为alpha身高高,所以小满被他抱着要比被迟然抱着高,她甚至可以稍稍俯视迟然。
她新奇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开心地翘起脚来。
“小满高兴呀。”迟然晃晃她的小手,笑得眉眼弯弯,抬眸发现傅望昭一直在盯着自己,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两相对视,同频心动。
临睡前在活动区,迟然盘着腿坐在垫子上陪小满玩积木,听见敲门声。
他起身去开门,是傅望昭。
Alpha换上了睡衣,显然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他圈着迟然的手腕将人拽出来,关上门,欺身靠近,就快要贴上对方的身体。
“然然,我有一个可能有点过分的请求。”alpha摩挲着beta的手腕皮肤。
黑夜吞没理智,夜越深越疯狂。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越界,情感就迫使他在临界线上反复试探。
“什么?”
“我要一个晚安吻,可以吗?”
傅望昭很清楚,在今天这个日子他要是不能品尝到一点甜头,就别想睡了。
尽管他早已习惯的失眠的滋味,但是一想到迟然就睡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床上,他没办法冷静。
为了不让自己半夜丧失理智做出什么出尔反尔的事情,他决定用这个办法,解一解相思。
“可以。”迟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说完耳朵就红了。
傅望昭的喉结上下滚动,上前一步将人困在身前,微微低下头、认真而虔诚地含吻住迟然的嘴唇。
计划中的浅尝辄止,实践中的层层深入。
两个人都太久没有接过吻,一个急切,一个青涩,呼吸交缠错乱,亲密的触碰俘虏所有感官,只剩对彼此的感觉。
迟然的手攀上傅望昭的肩膀,抓紧,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哼声。
傅望昭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再不停就停不下来了。
他低喘着看迟然浸满情色的水红眼睛,用指腹擦掉沾在他唇角的水光,待平复好后,极为克制地轻轻亲了他一口。
“晚安。”
“晚安。”
道完晚安,迟然回到房间里靠在门上,胸腔里的兔子蹦个不停,他舔舔嘴唇,上面的触感挥之不去。
他一抬头,正和小团子对上视线。
小满含着奶嘴,露出的大半张脸和傅望昭如出一辙,此时正好奇地看着他。
仿佛在说,爸爸你脸好红,嘴巴也好红。
迟然用双手捂住脸。
羞死了!
第94章
淡青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挤入室内,在墙上投出光影,逗得小满目不转睛地看。
她睡得早醒得也早,不过哪怕醒过来也不会哭叫,自己玩玩手玩玩脚,是个非常好带的天使宝宝。
最近几乎和小满同作息的迟然还没醒,因为他昨晚夜深才睡着。
一直到八点多,迟然被敲门声吵醒,他一下子坐起来,看到时间,抬手挠挠自己的脑袋。
他跳下床先看了眼小满,然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看到穿戴整齐好像准备出门的alpha。
“才睡醒?”
迟然听出了傅望昭语气里的笑意,分明是猜到他因为昨晚失眠才起这么晚。
罪魁祸首的打趣,太讨厌了!
脸上的红温只增不减,他磕磕巴巴转移话题:“你要…去军区吗?”
“我准备出去约会。”
迟然睁大了眼睛,还没完全苏醒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话,紧接着就听见傅望昭问:“你今天有空吗?”
“啊?”迟然嘴巴微张,圆圆的杏眼里一半懵懂一半震惊。
一看就是还没睡醒,但还是乖乖回答:“有…”
傅望昭此时很想把人抱在胸口亲一亲,但忍住了,只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收拾一下,我等你。”
“好。”迟然应下,突然想起来正事,“唔,小满还没喝奶。”
他连忙跑到婴儿床旁边,将小满抱起来,看她精神活泼,不像饿肚子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我喂吧。”傅望昭从迟然手里接过小孩,“以后我多分担一些,你用这些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人活这世上做不到完全自由,但他想给迟然最大程度的自由。
他才二十一岁,不该被任何事物牵绊住前行的脚步。
迟然愣了下,随即眼眶发酸,心中动容。
小满就算再乖再好带,也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他非常爱她,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和她绑定,但有时也会想,他总不能一直只围着小孩转啊。
他之前计划着,等小满再大一些,大概到上幼儿园之后,他就有时间去学画漫画。他还是习惯把自己的事情推到后面去。
但是现在傅望昭告诉他不需要等,他可以立刻去做想做的事情。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他真真切切地感知到傅望昭在乎他的一切,包括他等待发芽的梦想。
甚至比他自己更在乎。
傅望昭抱着小满下楼后,迟然揣着情绪去洗脸。洗到一半,他猛地抬起头,看到镜子里脸上满是泡沫的自己。
等等,他待会儿要和傅望昭出去干嘛?
约会?
约会!
他又默默低下头将泡沫冲洗干净,用毛巾擦干水,作出一副再平常不过的样子出去,但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紧张。
吃过早饭,将小满交给刘姨,迟然被傅望昭牵出别墅。
走到那辆黑色越野车前,迟然毫无准备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根本没意识到为什么傅望昭等在他旁边,而不是去另一边开门。
车座上有一大束郁金香,被牛皮纸包好,花枝上下错开。粉色和白色的花瓣上面有的还带水珠,正张扬地给来人展示它的美丽。
迟然呼吸一滞,心脏跳得极快,他小心地将花束捧出,闻到淡淡的花香。
他在院子里见过这花,花期很短,而且刚刚开花时完全闭合的状态,和后期完全绽开的状态都不算最好看的样子,最特别最好看的也就那么两天。
而他手里这束,每一枝都开得刚刚好,美得像油画,让人挪不开眼。
“好漂亮。”迟然双手抱着花,抬头看向傅望昭,“院子里的花不是…都谢了吗?”
他看得出来,这绝不可能是在外面花店买的,每一枝花都像是经过层层筛选,从千百枝里挑出最好看的,最后一起组成这束花,被送到他手里。
“我早上去了趟花房。”alpha说。
原来傅望昭去敲他房门的时候,不是准备出门,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傅望昭那漆黑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人,露出浅浅的笑意:“花房的主人说我把他开得最好的郁金香都剪走了,我说,要送给爱人,肯定挑最好的。”
迟然的指腹摩擦着牛皮纸的粗糙表面,阵阵花香顺着鼻腔进入身体,撩拨他的心。
他迈出半步,踮起脚,轻而快地用嘴唇贴了下傅望昭的脸颊。
然后飞速钻进车里,用花挡住脸。
待傅望昭反应过来时,面前空得只剩几缕花香。温热柔软的触感停留在皮肤,最后化成他脸上一个不值钱的笑。
Alpha坐进驾驶位,见迟然还是用花将脸挡得严严实实,笑意加深,启动车子。
约莫开出去五公里,迟然才把花放下来,脸上还能看见一点残余的酡红。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
傅望昭打方向盘进停车位,迟然扒在车窗上朝外看,圆溜溜的眼睛在看到不远处的建筑时,瞳孔都放大了。
是游乐场。
下了车,迟然依依不舍地把花留在车里,牵着傅望昭的手,朝游乐场大门走去。
“怎么来这里,又不是小孩子了。”迟然这样说着,但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傅望昭才不会承认自己偷看过他的日记,逗他:“不喜欢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别,好不容易来…一趟。”
两个人检完票,进入园区就看见两个大大的人偶对着游客们摆手打招呼,迟然也对他们摆手。
“好可爱喔。”
“没你可爱。”
迟然羞赧地用指头戳了下他的腰。
游乐场有地图,标明了各个游乐设施、餐厅和表演的位置,他们就顺着地图一个一个玩过去。
从过山车上下来,迟然脑袋发晕,抱着傅望昭的胳膊保持平衡,见他没事人似的,问:“你之前玩过吗?”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来游乐场。”傅望昭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跳过伞。”
迟然缓了半晌,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说:“你为什么要…说也?”
“咳。”傅望昭及时转移话题,“那里有主题商店,去看看吗?”
“好!”
主题商店售卖各式各样的周边,包括但不限于玩偶、手办、服饰、趣味零食等等。
迟然对可可爱爱的小玩偶爱不释手,边看边对傅望昭嘀嘀咕咕:“这个好玩,你看它的衣服,这个好可爱,给小满买…一个,她肯定喜欢…”
他大概自己都没发现,往常习惯自言自语的自己,也会打开心理防线,任由多出一个听众来。
走到发箍区,琳琅满目的装饰发箍映入眼帘,最多的就是动物发箍。
迟然挑出一个小狗耳朵的发箍,转身戴在傅望昭头上,瞬间喜笑颜开,拉着他去照镜子。
“好看好看。”
棕色的狗耳朵支在alpha墨蓝色的头发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傅望昭沉默半晌,评价道:“有没有霸气一点的?”
“我去找找。”迟然积极地跑回去,开始挑挑拣拣。
经过精心挑选,他选出来两款,一款是老虎耳朵,一款是狼耳朵。
但是奈何这种动物发箍走得都是可爱路线,哪怕是老虎和狼的耳朵,戴到头上也跟小猫小狗似的。
“这个好看,和你头发颜色也…也接近。”傅望昭低头让迟然给他戴上那狼耳发箍,听到对方评价道。
“戴着嘛。”
谁能受得了一块软乎乎的小黏糕撒娇,反正傅望昭色令智昏地同意了。
迟然开心地又去给自己挑发箍去。
傅望昭也跟着挑,给他戴上一只咖色的小猫耳朵:“这个,和我比较配。”
最后,两人成功购入一只狼耳发箍、一只猫耳发箍,以及一个可爱的卡通玩偶。
走出商店,傅望昭看见不远处有人在拍照,他眸光闪动,说:“然然,我们来拍照吧。”
“好啊。”
傅望昭拿出通讯器调出自拍模式,将两个人框进屏幕里,他另一只手揽住迟然的肩膀。
两个人的头靠得极近,他在屏幕里看到戴着小猫耳朵的迟然笑得很开心,明媚如阳光。
他的眼中也被染上笑意,按下拍摄键。画面定格、留存。
拍完照迟然看到不远处的碰碰车,想去玩,刚迈了两步,发现傅望昭还站在原地,在通讯器上摆弄着什么。
“怎么啦,照片有问题吗?”
“没有,走吧。”Alpha将通讯器放回口袋里,走上前牵紧迟然的手,走向下一站。
游乐场很大,玩了一圈下来天已经黑透了,迟然也累得走不动。
“我们坐一会儿吧,那儿有一个…椅子。”
“累了?”
迟然“嗯”一声,他看傅望昭没有半点累的样子,体力真是好得过分。
Alpha松开他的手,走到他跟前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就好了。”迟然的脸红起来。
“这儿离出口还有一段距离,我背你比较快。”傅望昭站起来,对他伸出手,“不然我抱你也行。”
周围有不少往游乐场出口走的游客,其中许多都好奇地望向他们。
“那还是背吧。”
迟然趴上傅望昭的背,两只胳膊抱紧他的脖颈,感受到对方的大手攥着他的大腿肉,炙热的温度仿佛穿透裤子,直接烤在皮肤上,激得他一阵心悸。
傅望昭走得很稳,宽厚的脊背给他强烈的安全感,迟然偷偷地抿出一个笑来。
“你…”他开口,又不好意思地打住,歪着脑袋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想说什么?”
大概是这个姿势可以让他们的心脏挨得很近的缘故,迟然心安下来,说:“你想让我怎么叫…叫你?像赵恒他们叫你,望昭?”
傅望昭的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握紧迟然的大腿,他稍稍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上面点缀了点点星子,正在发着光。
“叫我阿昭,妈妈和舅舅他们都这么叫。”
“好。”迟然应下来,觉得有些难为情,将羞红的脸整个埋进胳膊里。
“然然。”傅望昭知道迟然害羞了,但他真的想听,“叫我一声。”
迟然将脸抬起一点,在傅望昭耳边轻轻叫了一声:“阿昭。”
第95章
最近迟然开始忙碌起来。
起因是前几天周老师找到他,问他还愿不愿意给南风菌当漫画助理。
周老师对迟然坦白,南风菌通过他发到邮箱的作品集认出了他,是自己将这一线索告诉了傅望昭。
“我一直觉得很抱歉,迟然,我知道望昭不会害你,但这毕竟是违背了你的意愿。”周老师的声音充满歉意。
迟然这才知道傅望昭是怎么找到他的,不禁感叹起来。如果放在他刚刚被找到的时间节点,他大概会对周老师产生怨念。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怪他。
“都过去了,您不用一直…记在心里,我们现在很好。”迟然说。
“那就好。”周老师释然地吐了口气,语气认真起来,“迟然,不知道你还想不想给我朋友当漫画助理。”
“这事说来话长,南风他收到了不少作品集,看来看去还是最中意你的笔触,但是再想联系你就联系不上了,我也找不到望昭。没办法后来就招了别人,但是南风一直不满意。现在就自己在弄,进度慢下来不少。”
迟然闻言心动起来,他一直有在画稿练习,经验丰富起来,手就越来越熟练。但是要说如何创作一部漫画,他还是一片混沌,无法上手。
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所以他立马答应了下来。
于是这几天开始,他要每天去南风菌老师的工作室上班。
南风菌老师是个社恐,性格很安静不爱讲话,但是迟然问他专业上的问题,他都会回答。
漫画助理的工作不难,做的都是描线上色、修改对话框这些最基础的工作。
起初南风菌会在旁边看着他画,后来大概是放心了,就跑到里屋睡觉去了。所以大多数时候就是迟然一个人在工作。
后来他才知道,南风菌因为晚上灵感充沛,所以创作期间作息会昼夜颠倒。周老师说,不知道之前的助理是不是因为没人看着,就不认真做,导致最后出来的效果不好,还得重新返工,浪费时间。
尽管自己作息颠倒,但南风菌给迟然规定的工作时间是早九晚五,并且会提前列好当日工作内容,让他弄完就可以提前下班。
熟悉工作之后,迟然早于下班时间好几个小时就能完成。但他没有提前走,而是经过南风菌老师的同意之后,学习他的分镜技巧。
晚上回到家,迟然吃过饭便开始总结记录白天学到的东西,继而查资料学习、做相关练习。
约莫九点多钟,门口传来很轻的敲门声,然后房门被打开。
迟然放下笔,抬头见傅望昭抱着玩困了的小满。
小家伙的脑袋靠在alpha肩膀上,打了个哈欠,嘴巴张成小小的o型。一看见迟然,就朝他伸手要抱。
迟然连忙起身,将孩子接过来,亲亲她的额头。
这些天是刘姨和傅望昭带她的时间最多,小满很乖,见不到迟然也不会哭闹,照常玩得开心,但是晚上睡觉一定要迟然哄才肯睡。
窗外漆黑窗内明亮,玻璃上映出两大一小的影子。
迟然轻轻拍了会儿小满的后背,感受到她抱着自己脖子的力道松了下来,才把软乎乎的小家伙放进婴儿床里。
失去爸爸怀抱的小满睫毛抖动了两下,还未睡安稳。迟然缓慢地拍拍她的小肚子,让她彻底进入甜美的梦乡。
小满最近长大了不少,之前买的衣服都有点穿不下。头发也长长了,到了可以扎起小啾啾的长度。迟然缓缓晃着婴儿床,视线黏在她稚嫩可爱的脸蛋上,久久挪不开。
他现在感觉非常非常幸福。
身后的人靠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和他一起看熟睡的宝贝。
“刘姨说你小时候就…就长这样,”迟然小声说着,忍不住笑,“这么可爱,和你现在太不一样了。”
“可爱是像你,我小时候和现在一样酷。”
迟然憋笑得难受,等笑劲儿过了,他说:“这些天多亏你,每天陪她玩。”
小孩子精力旺盛、需要陪伴,她是在玩在成长,但对于大人而言多少有点枯燥无聊,这需要很多爱和耐心。
起初迟然有点怀疑alpha,能不能有耐心陪一个话都还不太会说的奶娃娃玩。但是那天早上他看见傅望昭在生疏但认真地给小满扎头发,一双拿枪打人的手,扎出了一个勉强合格的小啾啾。
“爸爸要出门了,我们去跟他说再见。”他听见傅望昭对小满说。
迟然在爱自己的小孩,而傅望昭在爱迟然的小孩。
傅望昭闻言将迟然转过来,低头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那我想要一点奖励。”
说完,就含住迟然的嘴唇,轻而易举地撬开牙关,深入纠缠。
两个人吻得缠绵难分,舌尖勾连,水声不断。迟然抱上alpha的腰,仰着头,被亲得轻哼起来。
傅望昭适时地退出,粗喘着看被他吮得水光殷红的唇瓣,喉结上下滚动两圈。
他准备结束这个即将失控的吻,可下一秒迟然继续凑近吻了上来,他的心一下子仿佛被抛上了天空。
自己已经有了反应,迟然不会感觉不到。
Alpha心中的弦被撩拨得紧,他扣住beta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待傅望昭抚上那光滑的脊背,迟然敏感地抖了下,颤声说:“别在这…”
小满沉沉地睡着,迟然被傅望昭抱去了主卧。
床榻下陷,两个动情的人紧紧拥在一起,傅望昭细密地亲着迟然的颈侧皮肤,动作轻柔地解他的睡衣扣子,呼吸却有些粗重。
坦诚相对,傅望昭看见迟然小腹上的那道疤,他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忍不住用指腹蹭着它,试图以此去连接迟然生产时的感受。
这时迟然抓住了他的手指,温柔地望着他,眼睛里浮动着水光,动人极了。
傅望昭浑身都热起来,他低头去吻爱人:“然然,我爱你。”
海面上积蓄起漩涡,随时风雨欲来。
“阿昭…”
“等我一下,马上。”
紧接着迟然听见撕开塑料包装的声音。
帆船行驶在海面上,靠近那漩涡,桅杆一点一点没入海面。
……
迟然的手指紧紧攥着傅望昭的手臂,被抓出的红痕覆盖在那杂乱的刀疤上。
旧伤终于愈合。
在两个人抵达顶点之后,傅望昭将耳朵贴在迟然的左侧胸膛,听他的心跳。
鲜活、有力,像蝴蝶自由飞翔时每一次具有生命力的振翅。
这才是他真正拥有的证明。
第96章
浴室中水汽氤氲,流水声簌簌,温度一点一点攀升,令浴缸中的两个人都微微挂汗。
倚靠在傅望昭身上的迟然动了动,水面也跟着起伏摆动,露出他白皙胸口上几块红色的痕迹,被水光洇得生动鲜艳。
傅望昭的手穿过他的腰侧,覆在他的小腹上揉了揉,问:“还疼吗?”
“不疼了。”迟然小声说。
见他的肩膀皮肤泛起粉红,傅望昭知道迟然又害羞了。明明他们都做过那么多回了,但迟然还是动不动就因为一个动作一句话,羞得哪儿哪儿都红。
Alpha身体前倾将beta抱进怀里,两只胳膊横在迟然胸前,低头亲了两口他的肩膀。
刚刚他们只做了两次,傅望昭念及迟然明天还要上班,只能浅尝辄止,但心里头还是波澜起伏的。
迟然抬起手,用食指指尖划过傅望昭胳膊上的疤,留下一道道水痕。
“是不是挺丑的?”
“你是觉得丑才…不愿意露出来吗?”迟然惊讶道。
“画画的人应该都追求美感吧,”傅望昭将迟然的手按回水里,“不想让你看到。”
迟然十分意外,紧接着觉得有点好笑。傅望昭是怕自己嫌他这些疤不好看吗?
他将两只手在水下交握虚虚合起,蓄了一掌心水,最后抬出水面,趁alpha不注意猛地合掌,他手心里的水就喷出变成一道抛物线,悉数落在傅望昭脸上。
“哈哈哈哈,命中!”
傅望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见迟然那得意明朗的笑,抹了把脸上的水,就去挠迟然的痒痒肉。
“啊…好痒…”迟然笑着躲对方的手,拱来拱去,将浴缸里的水拱出去不少。
最后他被傅望昭捉进怀里,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洗完擦干出去,关灯上床准备睡觉。
迟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戳戳alpha的腰,问:“你抽烟,是因为我吗?”
傅望昭半垂着眼,声音很轻:“嗯,想你想得受不了,还怕你有危险。”
说着他将怀里的人抱紧,额头相抵:“我就感觉,你走了,好像把我的心也一起带走了,我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找你什么事都不想干。”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还有不间断传导的温度。
迟然摩挲着傅望昭的脊背,柔声说:“以后不要抽了。”
“好,不抽了。”
他不需要再抽了。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蒙蒙亮,屋内更是被窗帘遮挡得一片漆黑。
迟然被生生热醒,出了一脑门汗。
他先是半梦半醒间一脚将被子踢开,然后推了推紧紧附在他身上的热源。
“热源”被推开又马上黏过来,还抱他抱得更紧了。
迟然彻底清醒,他感觉自己进了蒸笼一样,马上就要熟透冒着热气出锅。
紧接着他意识到傅望昭的体温高得不正常,先是探了下额头温度,然后连忙摇alpha的胳膊:“阿昭,醒醒,你发烧了。”
傅望昭缓缓睁开眼看了他几秒,紧接着像鸵鸟一样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
“再陪我睡一会儿,我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迟然看他不像发烧的状态,恍然想起来alpha易感期来临前一两天,体温会有所升高。
“你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出院前检查医生说的时间,应该是,两周后吧。”傅望昭也清醒了,感知到身体内的某种躁动,“好像提前了。”
刚刚经过昨天那一夜,很难不把这两件事关联到一起,迟然耳朵通红,紧接着就听见傅望昭的话,故意似的。
“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你说呢然然。”
迟然又羞又臊,推开alpha坐起来准备下床。
“我错了,不逗你了。”傅望昭从身后抱住迟然,亲他的后颈,“今天可不可以早点回来。”
“陪我。”
“知道啦。”迟然脖颈发热,心跳也快,他拍拍alpha的手让他松开,“我去看看小满。”
傅望昭目送迟然离开房间,倒回床上抱过迟然的枕头,在上面狠狠吸了一口。
迟然吃过早饭出门,他今天走得比平时早一些,想着早点去完成工作早点回来。
他到工作室的时候,南风菌老师大概是刚刚通宵完,正呆滞地啃着饭团。
“早。”南风菌刚咬下一口饭,疑惑地看了迟然一眼,随即起身从柜子上取下一瓶什么,扔给他。
迟然接住仔细一看,是信息素清除剂。
南风菌是omega,迟然脸热地对他说了句“抱歉”,开始在身上喷喷喷。
傅望昭在他身上弄了多少信息素啊,来这一路都没散干净。
“那个老师,我明天可以请…一天假吗?”见南风菌吃完饭准备进屋睡觉,迟然说。
南风菌转过身后,看了他几秒,大概是太困了,他的声音和语气都有一种人机感:“一天够吗?多休息两天也可以,我能理解。”
迟然瞬间整个人都红透了,连忙说:“够了够了,谢谢老师。”
待南风菌去了里屋,他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
工作完成得很顺利,迟然回到家的时间差不多是中午饭点。
小满被刘姨抱在客厅沙发上玩飞机模型,自从发现她喜欢壁柜上那个金属的飞机模型之后,傅望昭就买了许多回来,经常陪她玩。
“吃过饭了吗?”
刘姨:“我们吃过了,上将说他身体不舒服不吃了。留了一份给你,还热着呢。”
迟然抿起嘴唇:“我去看看。”
他上了楼去开门,发现主卧被落了锁,打不开。
于是敲敲门,但是没人应。
“阿昭,是我。”他又敲了两下。
这一次门很快被打开,还没等迟然反应过来,他就被傅望昭拽进怀里。
Alpha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紧紧抱着他不撒手,声音在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然然,别走,别离开我。”
“我不走。”迟然摸着他的后背,“你先放开我。”
等傅望昭松开了手,他这才看清alpha的眼睛,里头盛了好几种情绪。
有喜悦,有急切,还有一点委屈。
迟然抬起胳膊勾住alpha的脖子,仰颈与他接吻。
待两人呼吸都凌乱起来,迟然抵着傅望昭的胸口,将他推开一些,问:“好点了吗?”
Alpha的眼中多了几分清明,似是恢复了些许理智,但那很快又被情|欲沾满,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两圈,哑声说:“还要。”
说完,又吻下来,继续掠夺甘甜的味道。
纠缠间,迟然被傅望昭推上了床,衣摆都被掀到了胸口。
“现在不行。”迟然推着alpha的肩膀,不让他继续,“先去吃饭。”
傅望昭便停了下来,但迫切的眼神牢牢锁在迟然脸上。
迟然懂了他的意思,脸又红起来,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好,去吃饭。”傅望昭终于起身。
两个人去楼下餐厅用过午饭,待回到房间,alpha刚准备做点什么,就听见迟然说:“到晚上才可以。”
傅望昭短暂地露出委屈表情后,恢复如常。刚才的两个吻很大程度缓解了他易感期的不适反应,甚至意识也回来一些。
但他还是想要,想要迟然。
于是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无论迟然去哪在干嘛,傅望昭都寸步不离地跟着。
粘人得很。
等到晚上吃完饭,等到两个人分别洗完澡躺到床上,傅望昭才靠到迟然身边抱住他的腰,询问道:“可以了吗?”
迟然忍不住笑了下,点点头。
不得不承认,他白天没让alpha继续的决定十分正确。
易感期的alpha实在太难满足,要将人榨干似的。
直到天边露出一条白线时,房间内暧昧的声响才停息下来。
傅望昭已经完全恢复意识,将累得睡过去的迟然清理干净后,握着他的膝弯,准备分开两条腿给红肿的那处上药。
结果猝不及防地被踢了一脚,正中肚子,力道还不小,兔子蹬鹰似的。
Alpha虽然有点疼,但是轻声笑起来,他低头在那把白玉似的小腿上亲了一口,觉得不够,又亲了一口。
上好了药,傅望昭忍不住抚上腿根那块鲜红的胎记,用指腹一点一点轻轻地蹭着。
他想对从未见过面的方冉和池宁说,谢谢你们将他带来这个世界。
非常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