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几个人站在许归的摊子那里, 粗粗数去，也有七八来个。
仔细看去，他们做的都是钓鱼佬的打扮, 每个都是头戴一顶钓鱼帽, 身穿浅色的工装马甲，手里拎着各种渔具，看起来很精英, 很专业的样子。
不知道是谁注意到了许归的到来, 随着一声“大师来了”,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就朝着许归涌来。
许归：？
眼看一群人冲到面前，她忙伸手拦住：“停！”
一群人在她面前停下，用一种极为热切的眼神看着她，许归被他们看着, 眼中慢慢浮现出了几分疑问——所以,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就在此时, 人群里一个许归有些眼熟的人钻了出来，喊道：“大师, 是我啊！”
许归定眼看去，认出了对方：“大爷，是你啊……你们这是？”她指了指其他人, 这些人和大爷都是一样打扮，显然大家都是一起来的。
停许归这么问，大爷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似是气愤, 又似羞怒，不过不等他说话，旁边一个人已经凑到了许归面前, 直接把吴老挤到屁股后边，很是热情的跟许归介绍自己。
“大师你好，我们都是老吴的朋友！”对方开口说，和许归握手，“我叫王德发，我和老吴啊，那可真的是多年感情，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听到这，吴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谁跟你是朋友？”他们两虽然的确认识很多年了，可是一直都很不对付好吧。
“我们也是老吴的朋友，我叫何德能！”
“我叫齐宝珠！”
其他人也纷纷凑过来跟许归打招呼，倒是把吴老给挤到了后边去，气得老吴直在心里骂他们“畜生啊”。
而许归直播间，早在这群钓鱼佬冲进直播间后，就已经热闹翻涌起来了，因为……
【嘶，我怎么好像在这群人里看见了我们系已经退休的××教授啊？！】
【我好像也看见了，何德能，那可是我们这个专业的大拿啊，就是人研究出什么，我们专业的教科书连夜都得跟着改的那种啊！我竟然在许归直播间看见他了？！！】
【我之前就想说，那个钓鱼老大爷，也很像我们学校的某位教授，之前有一个东西就是他研究出来的】
【那个，那个好像也是我们专业的教授，听说他有个外号叫“夺命阎罗”，因为人特别严厉，一言不合就让你挂科，但是人也是真的厉害，他之前带出的几个师兄，现在都是我们这个行业的大佬了】
【你说的那个“夺命阎罗”，不会就是现在对着许归笑得一脸褶子的这个老头吧？】
【已经戳我朋友来看了，×教授可是他最尊敬的老师呢，他做梦都想在×教授的手底下读研，可惜他才考进大学，×教授就退休了，当时可哭死他了】
【戳朋友来看+1，我实在是很期待他看到这个画面之时的表情，哈哈哈】
【嘶，这个直播间的名牌大学生这么多的吗？野鸡大学的我瑟瑟发抖……】
【我就说这个直播间妙吧？这可真的是太妙了，每天都有新鲜事！】
……
不过此时，网友们口中的“教授”，“大拿”在许归面前，却是满脸笑意，完全看不出什么阎罗不阎罗的模样来。
许归先去把摊子摆上，王德发他们也过来帮忙，等许归坐下，才有时间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都是来找大师你算命的！”王德发十分积极的说。
“找我算命？”许归看了一眼被挤在后边，表情有些憋屈的吴老，语气不由微妙的问：“不会是想找我算，你们要去哪个窝点能钓上鱼啊？”
王德发却是一拍手，赞叹道：“大师不愧是大师，真的是一算就准。”
许归面无表情的想：不，我只是单纯的“以吴老度人”，你们和吴老是朋友，在某些方面，应该是一样的。
而事实证明，她猜得一点都没错，这些人的来意，还真的是和吴老一样的，这倒是让许归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没想到自己拥有的第一批忠实粉丝，竟然是一群钓鱼佬。
王德发道：“我们要是早知道有大师您这么个人在啊，我们早就来找你了……只可恨啊，有的人明明知道大师你这么厉害，却自私自利，藏着掖着，背着我们偷偷来找你算命。”
说到这个王德发就来气，亏他之前还真以为吴永发是真的靠实力钓到的鱼，要不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不得不将事实跟警察吐露，他们这些人还都被蒙在鼓里了。
就差被指名道姓的吴老不满：“……谁自私了？大师就在这里，你们谁都没遇上，偏偏就我遇到了，这就代表我和大师有缘，你们没有！”
王德发呸了一声，骂了一句：“我听你放屁！”
两人吵吵嚷嚷的，老何直接一屁股坐在许归面前，道：“大师，你别管他们两个了，你先给我算算吧……”
听到这话，还在斗嘴的两人猛地转过头来，冲着老何怒目而视，老何微笑着看着他们，表示：“承让承让哈，你们俩可以继续吵，我们还有好几个人了。”
两人：“……”
……
多亏了吴老他们八个钓鱼佬，许归今天这才开摊了，就已经入账四千了，直接来了个开门红，乐得她见牙不见眼的。
“我觉得，我今天运气一定很好。”她信誓旦旦的跟跟拍说。
今天运势果然在她！
*
没多久，许归迎来了今天的第九个客人。
这人是个小胖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眼睛有些小，笑起来就更小了，不过胜在五官标志，所以就算胖，也不会让人觉得丑，反倒觉得是一脸福相，很喜庆。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脖子上却挂着一个水头很好的玉佛，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两个字：富贵。
对方站在许归面前，没有第一时间坐下，而是伸出手，语气殷切的和打招呼：“大师，你好，我叫郑福来，你叫我小福就行。”
他的语气很和气。
许归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和他握手：“你好。”
郑福来高兴的说：“我这两天都有看大师你的直播，大师你可真的太厉害了，简直就是那什么，算什么ce……”
“算无遗策。”跟拍小声提醒。
郑福来顿时恍然道：“对对对，就是算无遗策，算无遗策！跟拍大哥你可真有文化，这都能猜出来。”
跟拍嘿嘿笑了一下。
郑福来说了几句，就跟许归说明自己的来意，他苦恼道：“……我们家里，最近有些不太太平，所以我想请大师你去看看。”
许归：“怎么个不太平法啊？”
郑福来说：“最开始吧，是我们家池塘里的鱼，一夜之间全都翻白肚皮了，捞出来又放了一群进去后，没两天，也全部都死了。再后来啊，是我家里的树，尤其是我家那棵发财树，也开始簌簌的掉叶子，没几天也枯死了。”
“哦，对了，还有我爷爷，他最近半夜总说听到有女人在哭，凄凄惨惨的，搞得他饭都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郑福来显然和爷爷感情很好，说到前边的事情，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但是说到爷爷，脸上却露出了几分忧色。
他看着许归，语气真挚的说道：“所以，我想请许大师你去我家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许归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许大师你放心，我知道江湖规矩的，我跟你保证，如果你能解决我家的事情，我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他不好意思的道：“本来可以再给你多一些的，可是我只有这点零花钱了。”
一百万？
许归的耳朵瞬间就竖起来了，眼睛更是不由得一亮。
她就说自己这两天运势很好，进入前三十名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运势是落在哪的，现在看来，原来运势是在这啊……她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小胖子身上，当即就站了起来。
“好，我们现在就走吧。”她觉得自己有一点犹豫那都是对一百万的不尊重。
此时的许归心头不免有些火热，毕竟这可是一百万啊，要有一百万，她可以做很多事情了，首先，冬至立刻就可以做手术了，她现在年纪小，已知这个手术年纪越小，术后的后遗症就越小，那自然是越快做手术越好了。
所以这一百万，不管是因为节目淘汰制度的存在，还是因为冬至的手术，许归觉得自己都一定要拿下，所以，所有挡在她拿这一百万的路上的人，那都是她的敌人。
“我们现在就走吗？”她很是积极的看向郑福来，眼中涌动着熊熊斗志。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积极，郑福来不由愣了一下，而后忙站起身来，道：“我有车，就停在外边，我们坐车去。”
许归和跟拍跟着他往他说的那辆车走，等看到蓝白配色的车时，许归瞅了一眼，夸道：“你这个出租车还挺别致的，看起来就比别的出租车贵。”
别的出租车看起来破破烂烂，有种廉价的质感，但是这辆出租车不一样，当然，要说具体哪里不一样，许归也说不出来，她毕竟对车不太了解，只是就是觉得眼前这车看起来更亮更光鲜，也更漂亮一些。
在阳光下，这辆车看起来更像是在闪闪发亮啊。
真心夸奖的许归没看见胖子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小声嘀咕：“我这是豪车，豪车了。”
等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司机，许归更是惊讶了，她讶异的看向郑福来，道：“你这出租车，还配了专门的司机啊。”
她若有所思：“你的爱好还挺特别的啊？”难道这就是人类有钱人的哀嚎？
郑福来：“……”
而直播间的网友们看到这一幕真的是要笑死了：
【科普一下，这是知名豪车品牌FLA家的新车，一辆车大概要八百多万……】
【？？？什么玩意？就这和A市出租车一个模子的车，你跟我说是豪车？还价值八百多万？？】
【笑死，许归这反应，幻视我和我前男朋友，我前男朋友每次看到什么豪车都跟喊，那是什么什么车，值多少多少钱，而我的反应，什么，就这破车还是豪车？】
【不懂车的人的确看不出来区别，而且有的土豪审美也很特别，要不是特别了解吃的，还以为是路边烂大街的车了】
……
不懂车的许归和跟拍坐上车，他们坐后座，郑福来坐副驾驶。
“周叔，我们回家。”郑福来对司机说。
周叔驱动车子，许归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忘记问了，郑先生，我们在拍摄，你应该不介意吧？不过出镜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有打码的。”
——虽然郑福来看起来应该是很了解她这边的情况的，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
果然，郑福来说：“没关系，我知道大师你在拍节目。”所以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会被拍的准备，而且……
“我第一次上节目，还有点小激动了。”他有些羞涩的说。
许归：“……你不介意就好。”
*
郑家距离许归摆摊的地方是有一段距离的，在路上他们就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到达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在一座山上，山路呈盘山公路型旋转往上，山上绿树成荫，能看见零星布局的白色别墅点缀其中，迎面一股奢豪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归和跟拍两个像个没见识的乡下土鳖趴在车窗那里往外看，尤其是看到山下竟然还有门禁卡，两人都是一副“开了眼”的表情。
——可怜许归，作为玄龟一族，前二十三年在孤儿院长大，根本没见识过有钱人类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过许归自己对此倒也不在意就是了……
好在，摄像机镜头是对着外边的，没人看见他们不争气的表情，不过这就导致开了眼的不止他们两人了，还有直播间千千万万的网友了。
【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的富人区？我也终于看到富人区是什么样了啊！！】
【这是东城那边的“山”吧，听说上边住的都是有钱人，不过这边门禁设得很严，山脚就有保安，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只能从外围看看，所以大家基本都不知道里边到底长什么样】
【所以，我们现在是能看见富人区长什么样了吗？】
【哇，那栋别墅修得好漂亮啊！！红色小别墅，看起来好精致啊】
……
车子一路开上山，终于在大概半山腰的位置，开进了一套中式的庭院，而后在一片空地上停下。
许归他们下车，被郑福来带着前往会客室，在路上，郑福来一边给他们介绍着他们家的情况，而跟拍看着摄像机，镜头控制不住的落在郑家周围的景色上。
郑家的房子是中式庭院，不过却也不是纯粹的中式，而是还融合现代建筑的特点，所以看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老气，而是有种现代又古典的美丽，
网友们忍不住嚎道：【知道有钱人很快乐，可是没人告诉我，有钱人这么快乐啊！这都不用出门旅游了，因为家里就是景点啊！】
总之，整个郑家完美的向大家诠释了什么叫“富贵逼人”。
郑福来带着许归他们来到会客室，不过还没进去了，他么就先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声音，郑福来有些奇怪——家里来客人了？
等他推门进去，就发现家里不止来了一个客人，而是来了好多客人，会客室里不说满满当当，但是放眼看去能看见好几个人。
郑福来的堂哥站在上首的位置，正在说话，他道：“……只要各位能解决我们家的怪事，钱不是问题，到时候自有丰厚的报酬奉上！”
“郑先生请放心，不管府上是厉鬼作祟，还是小人犯事，我都一定能解决的。”
“我们也是，这件事郑先生你尽管交给我们就是，至于其他的人，其实郑先生你根本不用请这么多的人的，有我们师徒二人就足够了。”
“这话该是我说才是，听说林道长之前给有家孩子驱邪，却导致那家孩子上吊惨死，林道长的本事，怕是得让人打个问号了？”
“你说什么？”
会客室的几人交谈几句，火药味便已经在屋里蔓延开来了。
郑福来的堂哥郑斐然语气淡淡的：“我不管你们谁能解决这件事，总是，谁将这件事处理好了，报酬就给谁！各位，这就得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一群人互相敌视着，随着冷哼，各自便离开会客室，准备去查看情况了。
而郑福来看着这群有道士打扮，还有和尚打扮的，甚至还有抓鬼人打扮的，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不免有些傻了。
离开的人在路过许归他们的时候，不由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尤其落在跟拍手上的摄像机上——跟拍总觉得露在外边的皮肤有些发烫，被盯的。
等这些人离开，郑斐然也看见站在会客室门口的郑福来了，眉头当即皱了一下，问道：“福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福来回过神，快步走过去，怀抱着一丝希望问：“哥，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啊？”
郑斐然道：“当然是特意请来的，能驱邪抓鬼的大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家里不太平，爷爷精神也有些不好了，那自然得想办法把这事给解决了。”
心里的猜测成真，郑福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讷讷的道：“可是，可是我也找了一个大师……”
郑斐然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往他后边看了一眼，然后正对上一个黑黢黢的摄像头。
“这是什么？”郑斐然指着摄像机问。
郑福来扭头看了一眼，老实回答：“是直播的摄像机，许大师正参加一个真人秀节目，所以要开直播。”
郑斐然：“……许大师是谁？”
“是我。”许归从旁边探出头来，露出一张鲜妍明媚的脸来，她说：“大师是我哦。”
郑斐然目光淡然的看着郑福来，道：“福来，我们时间在这跟你开玩笑……这两人既然是你朋友，你就好好招待他们吧，免得别人说我们家待客不周。”
郑福来有些急了，道：“哥！许大师真的是大师，她是我特意请来帮忙的，她真的特别厉害！你相信我啊。”
郑斐然叹了口气，他道：“福来，你就算胡来也要有个度，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郑福来气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可是花了一百万请许大师来帮忙的！”
一百万？
郑斐然目光锐利的看向许归，声音冷淡的道：“郑福来，我看你真的是被宠坏了，宠得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了……家里就算有钱，也不是被你拿出去这么造的。”
许归：“你是觉得我是骗子？”
郑斐然反问：“不然呢？”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归，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骗到我们家福来的，但是如果你以为我和他一样好骗，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郑福来忙挡在许归面前，气恼的看着郑斐然，道：“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多大师说话？我都跟你说了，许大师她真的是大师，说不定她比你找来的那些人还要靠谱了！”
郑斐然被气笑了，他点了几下头，道：“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请来的这位许大师到底有什么本事！”
他目光冷冰冰的看着许归，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带坏自己好孩子的死骗子。
“这样吧，许大师，既然我弟弟这么推崇你，那我就和你打个赌！”他说，“就赌，你和我请来的大师，到底谁先解决我家的问题……怎么样？”
郑福来着急：“不行，哥你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许大师！你们有这么多人，可是许大师她只有一个人，这不公平！”
郑斐然却是挑眉，道：“不是你说的吗，许大师比我请来的这些大师都要厉害……还是说，许大师自己没有信心？”
他眼神挑衅的看着许归。
许归眼神清澈，却说：“既然是打赌，那总该有报酬吧？”
郑斐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当然，就是不知道许大师要赌什么？”
许归第一反应：“……钱？”
她现在可缺钱了，导致晚上睡觉做梦，梦到的都是钱，唉，这可能就是人类说的，满身铜臭味吧。
她现在已经变成满身铜臭味的龟了。
而郑斐然听到她的话，却是笑了，笑容极为不屑，也极为鄙夷。
“好！”他直接开口应了，道：“如果许大师赢了，我就在福来答应给你一百万的基础上，再给你一百万！”
“不过，许大师你要是输了呢？”
许归才被他口中的“一百万”给震惊到了，就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即表情就变得警惕起来。
“我没钱的！”她先是飞快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道：“……而且我才不会输了。”
她可是神算，神算怎么会输？
“既然许大师没钱，”郑斐然思考，“那这样吧，如果许大师你输了，你就冲着人群大喊三声“我是骗子，我不该骗人”……怎么样？这应该不难吧？”
他笑得温文尔雅，说话的态度也十分客气，只是偶尔，他看着许归的眼底会闪过了一丝带着不屑的恶意，泄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许归觉得，和一百万相比，这个赌约倒是更能接受，便直接点了点头：“好。”
郑斐然笑了起来，道：“那么，我就期待许大师你的好消息了，希望我这一百万能兑现出去。”
说完，他便抬步离开了，举止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而他对许归的态度，其实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什么错了，他对许归说话有理客气，只是那种微妙的对眼前人的不屑和讥诮，却足以让任何一个自尊心强的人情绪崩溃。
许归若有所思。
“大师，对不起。”郑福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她，道：“我不知道我哥也找了这么多人，也没想到他对你会这么不客气……对不起。”
许归此时却突然感叹道：“你哥还真是个好人啊！”
正哭唧唧的郑福来：嗯？？
许归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道：“他给我一百万，再加上你给我的一百万，吗我今天能赚两百万了！”
“我之前就感觉，最近运势可能会很好，我本以为这是应在你身上，不过现在看来，这也应在你哥身上啊！”
——她虽然算不到自己的未来，不过对于自己身上的运气如何，却隐隐有感觉。
自从那天吸了路先生的一点运气之后，她就感觉自己这几天的运势会很好，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她不由再次跟郑福来感叹道：“你是好人，你大哥也是好人啊！”
郑福来茫然道：“我哥这么对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许归却是反问：“有人虽然言语无状，但是却拿着钱要送给你，那你会生这个人的气吗？”
郑福来想了想，不确定的道：“……应该不会吧？他可是要送我钱耶。”
“就是啊！”许归也是这么想的，她道：“你哥现在可是拿着钱要送给我，我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她作为神算，郑斐然和她打这个赌？这难道不是拿着钱硬要塞她手里？
不过，她很好奇，当郑斐然发现自己输了后，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应该会很精彩吧？
许归眼中闪过一丝恶趣味，她摩拳擦掌，已经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走走走，我们先去你家出现问题的地方看看！”
虽说她其实已经差不多知道郑家的问题是出于什么原因了，不过她觉得，自己得让客人觉得这两百万花得很值，所以她接下来需要“努力表现”一下。
第32章
许归被郑福来带着在他们家里逛了一圈。
他们先去了最开始出现问题的池塘, 只是还没到池塘边了，他们就先闻到了从前边空气中飘过来的那股独属于死鱼的臭味。
郑福来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等他们走近，终于看见池塘这里的情况了, 郑家的佣人站在池塘边, 正拿着渔网捞鱼，捞上来的鱼只是稍微翻了翻白肚皮，就不动了。
看见郑福来, 佣人们纷纷跟他打招呼：“福来少爷。”
“陈妈, 塘里的鱼又死了啊？”郑福来忧心忡忡的问。
被称作陈妈的中年女人点头, 叹道：“前两天放进去的这批鱼，基本都死光了，唉，这些鱼可贵了啊。”
陈妈很是有些心疼。
许归往池塘里看了一眼, 这个池塘是在后院, 引的是活水, 弯弯曲曲的溪流从上方淌下来，汇入眼前的大池塘里, 池塘里种植着荷花，荷叶清清，花苞吐蕊, 本该是生机勃勃，美不胜收的景色。
之所以说是本该，那是因为现在的池塘，画面看起来却不太好看, 水面上浮动的不是漂亮的荷叶，而是翻着白肚皮，死气沉沉的死鱼, 而原本该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池塘荷色，荷叶却已经凋零枯败，看不见半点生气。
眼前这幅景色，再配上一直萦绕在鼻尖的鱼腥味，那是和美丽这两个字半点都不沾边了。
“这池塘里的水，你们有拿去化验过吗？”旁边有人问郑家的佣人，许归看了一眼，认出对方是刚才在会客室中的其中一人。
“有。”被问话的佣人回答，“当时后院的鱼一出问题，老先生就让二姑爷将水拿去化验了，化验结果说是没问题。”
郑福来也偏过头跟许归介绍这个“二姑爷”：“二姑爷是我二姐的丈夫，他是个医生。”
这人可能真的是经不住念叨，许归他们才说起这个二姑爷了，没多久，就见一个模样清俊，身材修长的青年从前边来到了后院。
郑福来看见对方，立刻就喊了一声：“麒麟哥！”
魏麒麟，郑家的二女婿。
魏麒麟看见郑福来就笑，说道：“斐然说你带着客人在后院，我就过来看看，怎么，你们有看出什么东西来吗？”
他和郑福来说话的语气听着很亲近。
听他这么说，郑福来抿了一下唇，有些不高兴的道：“斐然哥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说我坏话了？骂我傻，被人骗了？”
魏麒麟被他逗笑了，道：“你斐然哥也是关心你，谁让你人傻钱多，总是被人骗的？”
“你忘了上次你被人哄着去酒吧，差点被人仙人跳的事情了？当时要不是你斐然哥去得及时，你怕是连底裤都得赔出去了！”
“还有上上次，你所谓的朋友说家里出事，你二话不说就拿了两百万给别人，后来证明人家那都是骗你的……”
“对了，还有上上上次……”
随着魏麒麟的话，郑福来的一张脸逐渐红温，眼见魏麒麟还要继续说下去，他忙道：“好了好了！麒麟哥，你别说了。”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许归和跟拍，觉得有些丢脸。
魏麒麟笑了一下，说：“我说这么多也不是想揭你的短，只是想告诉你，你斐然哥只是关心你，哪次你出事不是他跑得最快？”
“我知道斐然哥对我好。”郑福来有些扭捏的说，“但是，一码归一码，他这次做得不对也是真的！许大师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他对她不客气，他这不仅是不尊重许大师，明明也是在不尊重我！”
魏麒麟有些意外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堪称“哲理”的话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感叹道：“我们福来长大了啊。”
郑福来：“……我都二十五岁了好吧，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他跟魏麒麟介绍许归，“麒麟哥，这就是许大师，我跟你说，许大师她真的超级超级厉害的，你要是知道她做过什么，你也会觉得她很厉害的。”
大概是怕魏麒麟会像郑斐然一样觉得许归是骗子，他很努力的想要给他传达许归有多厉害的信息。
“你不知道，昨天有人找许大师算命，说是半夜接到死去父亲打来的电话，许大师一算就算到是他爸爸没死，他们去挖坟，等把他爸爸从坟里挖出来后，他爸爸竟然真的还活着了……”
郑福来小嘴叭叭叭的：“还有哦，之前有个李先生说他们一家人中邪了，许大师也是一算就算出来这是李先生他妈在米缸里洒了农药，他们家的人不是中邪，而是中毒！”
最后他总结道：“麒麟哥，你就说许大师厉不厉害吧？”
魏麒麟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许归身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道：“照你这么说，许大师是真的很厉害啊。”
郑福来使劲点头：“可不是，所以我才会找许大师帮忙了，有许大师在，我相信我们家的事情肯定能很快被解决的！”
“是吧，许大师？”他期待的看着许归。
许归点头：“嗯。”
魏麒麟笑了下，伸出手和许归握手，有些意味深长的道：“那我们家的事情，就拜托许大师你了。”
许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笑了下，不卑不亢道：“魏先生客气了。”
许归觉得，魏麒麟和郑斐然其实有些像，两人瞧着都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温文尔雅、礼貌客气，不过一个更加平和圆滑，深不可测；一个则是绵里藏针，不小心就得被他刺一下。
魏麒麟看向被佣人们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死鱼，随口问：“不知道许大师在这看了半天，有看出什么来吗？”
许大师一本正经的表示：“目前还需要再观察一下。”至少要观察到让金主觉得这钱给得够有价值才对。
“哦，是吗？”魏麒麟嘴角微翘，“那就辛苦许大师了。”
“……我知道了。”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长叹，只见蓄着胡须，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说道：“这是有冤魂在作祟啊！”
在场众人都被对方的话给吸引了，就连拿着罗盘，还在有模有样研究着什么的“同行们”也看向了对方。
许归：。
魏麒麟问：“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冤魂作祟？”
中年道人抚着胡须，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道：“你们家这房子，修建之前是专门找人看过风水的吧？”
“是。”魏麒麟点头，“当时找的还是法觉寺的慧远大师。”
中年道人恍然道：“竟是慧远大师啊，难怪我一进来，就觉得这房子的风水不一般，有潜龙在渊，招财聚气的气势……”
许归听着，微微侧过身，低声问郑福来：“慧远大师，是谁啊？”
听这些说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比他们玄龟还要厉害吗？难道是很不一般的人类？
郑福来：“大师你不知道慧远大师吗？”
许归老实的摇头。
郑福来便跟她介绍了一下慧远大师这个人：“……慧远大师是法觉寺的高僧，他擅卜算，精风水，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可以说是声明响当当的人物了。”
许归：“哇……”
郑福来来了劲，继续说道：“慧远大师很厉害的，他最擅长给人看风水，布风水局，那盛世的秦家你知道吧？”
许归继续摇头。
“……”郑福来不得不又简单介绍了一下秦家，“秦家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但是又传说秦老板之所以能起家，就是因为慧远大师给他布置了一个招财的风水局，自此之后，秦家便扶摇乘风起，短短几年就直接成了A市新贵！”
也是这次之后，慧远大师原本就响亮的名声，那就更响亮了，身价那是水涨船高，一般人还轻易请不到他出手。
“我家这宅子，当初修建的时候，就请慧远大师来看过，很多东西的摆设、建造，都是按照他的安排来布置的，听我斐然哥说，这风水能保平安，纳财气！”
郑福来说起这些那是侃侃而谈，显然十分了解这些事情，不过说完他却是一叹，小声说：“也是因为家里的风水是专门布置过的，所以最近家里出事，闹得人心惶惶的，我爷爷不仅被这事搞得吃不下饭，人都病倒了。”
他声音更小声了，嘀嘀咕咕的：“所以大家才怀疑，是不是我们家的风水被破了，才有后边这些破事的。”
许归听完不由感叹：“你们家好迷信啊。”
郑福来偷偷瞥她：“……这话是不是不该从大师你口里说出来？大师你干的就是最迷信的事情啊，”
“我没有，我不是，别污蔑我。”许归直接否认三连，理直气壮表示：“我不一样，我这是科学算命，你看过我的算命幡吗，上边可是大大的写着“科学”的！”
郑福来：……因为写了科学，所以你干的事情就很科学了吗？
两人这边嘀嘀咕咕呢，那边中年道人则继续以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跟大家解释，为什么说“冤魂作祟”。
“……郑先生你们家的风水太好，既能聚气纳财，也能福禄延绵，所以不知不觉将这只冤魂吸引了过来，而它出现后，就导致你们家磁场混乱，风水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原本大好的风水变成了大凶，煞气十足，因而住在这里的人，或者是其他的生命，都会受到影响。”
中年道人表情严肃的询问：“试问，你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人生病？而且还有人破财？”
魏麒麟面露惊色，而后皱眉道：“我们家的确有人生病，至于破财……我妻子早上出门上班，正巧发生车祸，警察说是我们这边全责。”
“二姐出车祸了？”郑福来脸上表情一变。
魏麒麟看向他，安慰道：“放心吧，人没事，就是车子出了点事，拉去修车厂了，警察说要赔一大笔钱。”
郑福来却是松了口气，道：“人没事就好。”赔钱倒是次要的事情了。
“难怪麒麟哥你今天在家，我还说难道是医院不忙了吗？”他又说。
魏麒麟道：“我今天跟医院请了假，跟人换了班，就为了处理这事……你知道你二姐的，对这些事情那是一窍不通的。”
郑福来追问：“那我二姐呢？”
魏麒麟说：“当然是去上班了，所以就我回来了。”
“这就是了！”中年道人说，“先是家里的动植物受到影响，而后这个影响扩及到人，等波及到了人，先有人病症，我猜病倒的是家里的老人吧？老人势弱，一出现什么问题，最先受到影响的就是家里的老人了。”
郑福来瞪大眼睛，他转头看向魏麒麟，惊道：“麒麟哥，他都说对了啊！”
魏麒麟追问：“那大师，我们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事呢？”
中年道人正色道：“自然是驱鬼了……容我先准备点东西，等下我就做法驱鬼！”
他说得郑重其事，许归听着：……。
“……冤魂索命？我看可不见得。”一个不是道士打扮，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却持有着不一样的意见，他出声道：“我倒是觉得，这事纯粹是因为风水被破，导致的磁场失和。”
中年道人眉头一竖：“你凭什么这么说？”
唐装男人嗤笑一声，道：“如果是冤魂作祟，那冤魂在哪里？有本事你现在把它召出来我看看……啊，我知道了，你现在是不是要说人，鬼魂是仅凭肉眼是无法捕捉到的？”
“没关系，我这里有牛眼泪，牛眼泪通阴阳，这要真有冤魂，我们就滴上牛眼泪好好看看！”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牛眼泪”来。
中年道人：！
“你有心找茬是吧？”他怒了。
唐装男人阴阳怪气：“诶哟，这是谎话被我戳破了，恼羞成怒了是吧？郑先生，我看啊，这人就是个骗子，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怕是都是骗你的了……”
“我呸，你竟然有脸说我是骗子？哼，我听人说，你上次给人布置聚财的风水，没多久人家就破产了，为此那位客人还拿刀差点把你砍死了……你现在倒是指点起我来了？要真说骗子，那也该是你！”
“……至少我不会做草菅人命的事，也不会像你这样丧良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上次给人家小孩驱邪喂符水，直接把那小孩给喂死了，这事都在圈子里传遍了！你晚上难道就不怕那小孩来找你索命算账吗？”
“你……”
“我%*……￥”
两人站在这里，竟是相互攻讦起来了，攻到最后，那是互相拆台，互相揭短，什么香得臭的事情全都给对方抖落出来了，气氛充满了火药味。
看着这一幕的郑福来：“……”他原本因为中年道人的话而有些震惊又激动的表情，此时逐渐就变成了面无表情。
“大师，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他转头看向许归，却见许归正兴致勃勃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吵架，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的。
郑福来嘴角微抽。
许归听到他的话，很是勉强将注意力转了过来，道：“……好，好啊。”
不过她话是这么说，眼神却还是恋恋不舍的落在那两人身上，脸上表情纯然是看到热闹的兴奋——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吵架吵成这样了。
“你说他们会打起来吗？”她小声和郑福来说。
郑福来老实道：“………我不知道。”
许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说道：“我猜会，两分钟，他们会对对方痛下死手，然后一个脚下一滑，摔在池塘里，因为倒下的时候位置不对，脸会被池塘边上的石头刮伤，血流如注……”
“而另一个人呢，被对方拉扯着一起掉进水里，人虽然没事，但是因为他不会游泳，所以差点溺死在池塘里。”
许归的嗓音清脆，徐徐道来的声音，让人忍不住驻足倾听，只是等听完她的话，其他人的表情不免变得有些奇怪。
“……我们家这个池塘的水不深的。”郑福来小声说，“就我下去，那水都只到我腰部的位置，淹不死人的。”
许归却道：“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就算那水只到小腿肚，也是能把人给溺死的。”
郑福来：“……”
魏麒麟探究的眼神再一次落在了许归身上。
*
接下来，许归他们都没动，而是看着越吵越凶的两人——他们很好奇，许归所说的那一幕，真的会发生吗？
这一点，不仅郑福来他们好奇，直播间的大家也很好奇，如果许归所说的画面真的会变成现实，那她……岂不是真的是神算？
因而，怀着一种很微妙的心情，大家的视线一眨不眨的落在吵架的两人身上。
当然，郑家的佣人尝试着劝解两人，可是两人越吵越厉害，完全听不进去旁边的人的劝解，而且气上心头，直接把对方所做的腌臜事全说出来了。
这下，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闹到这个程度，打起来也不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他们一边撕打着对方，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骂着，
然后，在某一刻，很突然的，两人中的一人脚下一滑，往身后的池塘倒去，因为他们在互相厮打着，一人滑倒，连带着另一人也跟着跌落水中。
“扑通！”
伴随着惊呼声，池塘里炸开一团巨大的水花。
早有所料的许归早两秒之前便快步躲在了跟拍身后，跟拍身体健壮，一个身体抵她两个，直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点水都没沾到。
至于其他人……
跟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宝贝的摸了摸被水花泼了个正着的摄像机，庆幸道：“还好还好，这家伙是防水的。”
许归从他身后探出头来，就见在场的人几乎无一幸免的，说是几乎，毕竟有她这个“漏网之鱼”。
郑福来哀怨的看着她，道：“大师，你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啊？”
许归无辜的看着他，道：“我也是才想起来的……”
本体作为玄龟的她，其实还挺喜欢水的，不过她喜欢的是整个龟都泡在水里，而不是站在这里被水泼，尤其是变成人之后，就更不喜欢了。
“……啊！血！快救人啊！”
突然，池塘边上传来惊呼声，郑福来他们才突然想起许归刚刚的“预言”，相视之间，他们不约而同大步走到池塘边，往池塘里看去。
此时已经有佣人跳下去救人了，池塘里场面混乱，而在混乱的水面上，能看见鲜红的血液洇开，红色的血看起来格外刺目。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池塘里的人被扶了起来，只见他浑身湿漉漉的，闭着眼睛，一只手正僵硬的捂着左边脸颊。
而在他左边脸颊没被手掌遮住的地方，能看见血红色的液体蜿蜒流下，滑过下巴，最终滴落在下方的水面上。
等他松开捂着左边脸颊的手掌，大家才看见他左边脸颊的位置，竟是皮肉翻飞，一条狰狞恐怖，不断往下淌着血的划痕赫然出现在他的左脸上。
看到这一幕，郑福来浑身一震——他知道许归很厉害，知道她算无遗策，但是那种知道，却完全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幕来的冲击性强。
等等，脸上受伤的人预言达成了，那另一人……
郑福来的视线飞快落回池塘上，这下，他终于看到了另一道正在扑腾的身影了。
明明是一同跌到池塘里的，可是中年道人在塘边，已经被佣人们扶着站起来了，但是唐装男人的身体却已经快到了池塘中间。
他整个身体陷在水里，身体在水里扑腾着，完全没有着力点，因为这边动静太大，因而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那里。
眼看唐装男人越往下沉了，郑福来惊慌大喊：“救人！快救人！那里还有一个啊！”
现场，再次吵闹起来了。
第33章
“……快救人啊！！”
伴随着郑福来惊恐的叫声,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郑家的园丁率先冲进池塘中间，伸手直接将唐装男人从水里给拎了起来。
在被拎起来之后, 唐装男人的手指还本能的在空中划摆了两下, 直到他的双脚落在地上。
唐装男人：？？？
他试探的踩了踩脚底下的塘泥，然后……站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人在尴尬的时候, 总是显得很忙, 唐装男人看着直到自己半腰的水, 干笑了一下，一会儿扯了扯衣服，一会儿又摸了摸头。
相较于他只是呛了几口水，中年道人就显得凄惨多了, 他摔下去的时候脸颊被池塘边缘的石头划破, 鲜血淋漓的, 那翻飞的皮肉看着就让人觉得疼，此时还在不断的往下流着血。
魏麒麟忙吩咐家里的佣人：“快去请付医生来！”
郑福来在看人没事之后, 忍不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而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切，竟然都被许大师给说中了。
“大师, 你真的太神了！”他有些激动的说，顾及那边受伤的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掩饰不住的兴奋说道：“每件事你竟然都说中了！”
摔倒划破脸颊的人, 还有差点溺水的人……全中了啊。
而许归直播间的网友们，更是哗然了：
【嘶，虽然之前就知道许归算命很灵, 但是之前的感觉好像没这么深刻？】
【！！没错，之前只觉得许归会算命很神奇，但是好像没觉得她又多厉害，现在我却好像突然发现，她真的很厉害，很牛逼啊】
【这已经算得上是预言了吧？】
好像在这一刻他们才突然发现：啊，许归真的是神算啊！
她算命很准的信息，似乎在这一刻才深深的映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有人倒是做出了解释：【因为之前许归的算命，都有一定的延迟性，并不是立刻发生的，所以大家感觉没这么深刻，但是现在这一幕，却是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发生了，所以给人的冲击性很强】
尤其是中年道人脸上血肉模糊的样子，那种冲击性的印象就更加加深了。
许归……真的是很会算命诶。
*
郑家是有常驻居家的家庭医生的，因而没多久，那位付医生就被叫来了。
在付医生跟中年道人检查的时候，郑福来已经兴奋的带着许归去检查他们家其他出问题的地方了——他之前就觉得许归是有真本事的人，现在对她就更有信心了。
“……这个是我们家的发财树！”郑福来引着许归去看他们家的两棵桂花树，那是很大的两棵，据说树龄在百年以上了，树干都有一人合抱那么大了。
市面上自然是有被统称为“发财树”的树，那也是大家基本认为的发财树，不过郑家的发财树，却是这两棵桂花树，当初房子修建的时候种下的，摆放位置都是特意选的，所以郑家人就称呼它们为“发财树”了。
——桂花秋日满树金黄，瞧着金灿灿的，就像是金子一样，瞧着就吉利顺意。
而这两棵桂花树树龄大，每次开花的时候那可真的是满树生辉，璀璨炫目，简直是实实在在的“纳财”了。
“……不过从上个月开始，这两棵树就有些发蔫了。”郑福来说，语气忧心忡忡的：“每天开始哗啦啦的掉叶子，你看这才一个月，叶子都掉了一半了，这个季节，根本就不该掉这么多叶子的。”
许归看了树底下一眼，果然发现树下已经铺了一层不浅不厚的叶子，显然是清理过后又掉下来的。
许归突然抬脚，直接站到了花坛之上，伸手抚摸着桂花树粗粝的树干，低叹道：“……都长了五百多年，要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太可惜了。”
虽说对于树木来说，五百年的生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一想，要几代人才能长成这么一棵五百年树龄的桂花树，如果真的就这么枯死了，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让人觉得可惜的。
毕竟，这树的年纪都比三百二十一岁的许归还要大呢。
许归：确定过眼神，真的是很珍贵的树木了。
“我看那位魏先生教养很好的样子，他家里条件很好吗？”许归似乎是随口问了一句，伸手抚摸着桂花树的树干。
“你说麒麟哥？”郑福来回过神，道：“麒麟哥家的家境并不好的，他是农村人出身，别人都戏称他是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呢。”
郑福来的语气很正常，并没有瞧不起农村的意思，只是陈述。
“他和我二姐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学医的，大二就在一起了，等大学毕业第二年，就结婚了……”郑福来算了一下，“他们结婚都有三年了呢，感情一直都很好，很恩爱的。”
许归轻声：“……是吗。”
她挪开放在树上的手，对郑福来道：“这两棵树没什么大问题，生机还在，只要多花点时间，逐渐就能缓过来的。”
郑福来惊喜：“真的吗？”
许归点头。
郑福来高兴道：“那就好……你不知道，我家这两棵桂花树开花可香了，等开花的时候，整座山都是桂花的香气，而且用它的花来做桂花糕也特别香，要真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我爷爷禁制大家打桂花，说是会破坏家里的风水，所以我们都是偷偷打的。”这话他说得十分小声，又偷偷的说：“这树要是能活下来，等今年再开花，我偷偷折几支给你。”
许归看着他很有偷感的表情，很认真的接受了。
之后，两人又在郑家宅子里溜达了一圈，这一逛就发现，郑福来他们家不仅看着大，实际上也能很大，走了半个小时他们都没走完了，而且景色很丰富，真正的十步一景。
郑福来原本以为许归也是和其他那些人一样，在到处看风水，她自己也很严肃的：“我这是在检查情况了。”
不过……
看着她双眼亮晶晶，兴致勃勃四处闲逛的样子，郑福来心中却逐渐生出几分疑问来：这真的是在检查他们家的风水情况吗？确定这真的不是在闲逛看景吗？
郑福来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一个字都不敢说，他还是认为：许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可能是真的在仔细探查他们家各个地方的情况吧？
自己不该怀疑大师的。
不过亏得许归这么闲逛，网友们也得以看见郑家这房子到底长什么样，那模样，也和许归一样兴致勃勃的，要是有人现在进直播间，都得说一句：观众随蒸煮。
不能说他们的表现各不相同，只能说一模一样。
等到中午，郑福来带许归去吃饭，许归也看到了郑家的其他人，说是其他人，其实就是郑福来的二姐郑斐宝。
郑家的人口还算简单，郑福来他爸那一辈只有三兄弟，等到了郑福来他们这一辈，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五个孩子，郑福来是老幺家的孩子，而他生下来后在家里也是老幺，还是父母独子。
他上边四个哥哥姐姐，不过现在在家里的，只有郑斐然和他二姐郑斐宝，所以吃饭也只有他们三人加郑福来的姐夫魏麒麟，现在又多了许归二人。
至于郑福来他爷爷，据说是身体不舒服，最近一直是在房间里吃饭的。
会客室里的那些人嘛，则被佣人带着去另一个餐厅吃饭，是不和他们一起的。
等入座后，许归有些好奇的问郑福来：“你哥叫郑斐然，你姐叫郑斐宝，那你怎么叫郑福来？”不应该也是郑斐×吗？
郑福来同样小声回答：“我出生之前，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公司情况岌岌可危，但是就在我出生之后，公司的情况突然就好了，情况转危为安，我爷爷说是我给家里带来的福气，所以就给我取名福来……”
说到这，他突然看了一眼许归，语气控诉的问：“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像狗的名字？”
许归的目光游移了一下：“……我没这么说哦。”
郑福来嘟囔：“你们明明都是这么想的。”
许归：“那你想过改名字吗？”
郑福来却是大惊，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改？这名字多有福气啊，寄托了我爷爷还有我爸妈他们对我的美好愿望了，我才不要改了。”
听到这，许归不免稀罕的看了他一眼，毕竟一般人要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和狗像，肯定哭着嚷着要改名了，难得郑福来态度如此欣然了。
两人嘀嘀咕咕的，旁边突然传来柔和的声音：“福来，这就是你说的，你的两位朋友吗？”
郑福来抬头，见到自家冷艳高贵的二姐郑斐宝整看着他，忙点头道：“是啊，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这是许……许归、许小姐，这个是……”
介绍到跟拍的时候，他突然卡壳了，不由扭头看向跟拍，小声问他：“大哥，你叫什么来着？”
听到这个问题，许归也不由得转头去看向跟拍了，面露好奇——话说回来，她好像也不知道跟拍大哥叫什么呢。
跟拍：“……”
“我姓杨，叫杨昊霖。”他说道。
郑福来坐直了身体，看向郑斐宝，道：“二姐，他叫杨昊霖。”
郑斐宝：“……”她听见了。
郑福来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忙解释道：“许小姐才是我的朋友，杨昊霖，我之前没见过，所以才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跟拍点头：“对对对，我是跟着许老师来的。”
“许老师？”郑斐宝抓住重点，她看向许归，好奇问：“许小姐是老师吗？”
许归：“……差不多？”给人指点迷津，也算是人生导师吧？这也算是老师啊。
郑斐宝轻轻颔首。
“嗤。”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却是已经入座的郑斐然，见其他人看过来，他面不红气不喘的道：“不好意思，我想到一件好笑的事情。”
他微笑着，表情举止看起来仍然落落大方，让人完全挑不出一点错来，如果不去想他刚刚的那一声嗤笑的话。
郑福来哪里不知道他是在嘲笑自己，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就是因为郑斐然这个态度，所以他这次给郑斐宝介绍许归才说是朋友，免得又被怀疑什么，反正等许大师把他们家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二姐他们就知道许大师是真的有大本事的人了。
但是，这不影响他跟郑斐宝告状。
“……二姐，你看斐然哥！”他立刻看向郑斐宝。
郑斐宝嗔了郑斐然一眼，郑斐然耸了耸肩，不说话了，郑福来立刻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许归对郑斐宝有些好奇。
从外貌来看，郑斐宝第一眼给人的印象是不太好亲近的，高贵冷艳，气质冰冷，简直令人不敢直视，不过她开口说话后，这种气质就大打折扣了，她有一把很温柔细腻的嗓音，很软，和她的外貌给人的感觉那是截然不同，很有反差感。
此时她正低声和身边的魏麒麟说着话，夫妻二人虽然没做太多亲密的举动，但是透露出来的气氛却是很和谐亲密，有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
家里的佣人已经将饭菜都端了上来，许归便将注意力收了回来，不过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瞥到旁边的郑福来，突然就愣了一下。
“嗯？”许归睁大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郑福来的面相。
郑福来被她看得有些懵，小声问：“怎么了？”
“啊……”许归沉吟，看着他道：“就是发现，你的面相好像突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啊，难道是是我介入了的原因吗？”
她自言自语。
郑福来：？？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啊？”他有些紧张的问。
许归再次看了他一眼，突然叹了口气，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我怕等下你就没时间吃饭了。”
说完，她也没跟郑福来解释原因，端起碗就开始吃饭，而且吃得很认真——许归对待每一顿饭的态度，都是很认真的，因为她是真的觉得，人类的食物是真的很好吃啊，就连她吃腻了的鱼都有多种多样的做法，能一天一样不重样的。
这种情况下，吃饭简直就是享受啊，那她当然就要好好享受吃饭的快乐了。
而郑福来听完她的话，却是满脸茫然的坐在那里：……所以大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等下他没时间吃饭了？
难道等下会发生什么事？
郑福来神思不属，郑福来味同嚼蜡，不过好在，他还能静下心来吃几口饭。
而在餐桌上另一边，郑斐宝则和郑斐然轻声说着话——他们家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甚至很喜欢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当然，只是闲话家常，太严肃的事情，是不适合放在餐桌上说的。
“听说你找了好几位大师来看家里的风水，”郑斐宝文郑斐然，“这些人有看出什么来吗？”
闻言，郑斐然下意识的往许归身上看了一眼，而后道：“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有两个人看起来是骗子，非但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还在后院大打出手，见了血，最后倒是麻烦付医生走了一趟，晦气得很。”
郑斐宝：“其他人呢？”
郑斐然皱了一下眉：“其他人目前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骗子，不过……”
他突然瞥了许归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他们以为我们郑家是什么地方，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让我知道他们是在骗我，那就别怪我对他们不客气了！”
听到这，郑福来只觉得他这话是专门说给许大师听的，下意识的看了许归一眼，却见许归在很认真的吃饭。仿佛根本没听见郑斐然刚刚的话。
这时候，许归放下了碗筷，擦了擦最道：“啊，我吃饱了……”
才吃了几口饭的其他人：？？这么快？
许归突然看向郑福来，道：“你是不是该去看望一下你爷爷了？”
郑福来脸上先是浮现出几分疑问，旋即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而后便直接往楼上冲。
“……郑福来，你干什么？”郑斐然讶异的看着他这一番动作，见郑福来直奔楼上而去，也不由得站起身来，下意识的紧跟其后。
郑斐宝有些懵逼的看向丈夫：“怎么回事？”
魏麒麟却没有回答她，他在看着许归，眼神深而沉，眼底像是涌动着某种极为微妙的情绪，那股情绪让郑斐宝觉得极为的陌生。
几秒后，他才转回头来，看向妻子。
第34章
魏麒麟才转头看向妻子。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他问。
郑斐宝回过神, 脑海里差点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有些迟钝的道：“啊，我是说, 福来他们这是在干嘛？怎么突然就上楼了？”
她站起身, 皱着眉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去看看吧。”
而另一边，许归也已经站起身, 开始不紧不慢的往楼上走, 脸上表情很平静, 这让郑斐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她总觉得，这位许小姐身上有股很奇特的气质，让她忍不住在意她。
不过很快的，等上了楼, 郑斐宝的注意力就从许归身上转移开了, 因为她听见了前边屋里传来的惊呼声。
“爷爷, 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你快醒醒！”
“斐然哥……”
“冷静一点，你去叫付医生！”
郑福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和郑斐然努力保持冷静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郑斐宝脚下步子加快，走到门口刚好就和从里边冲出来的郑福来撞在一起。
“福来，爷爷怎么了？”郑斐宝语速飞快的问。
郑福来脸上全是汗, 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出来的，他惶然道：“爷爷出疹子，突然喘不过气来了……我得去叫付医生。”
他想起什么，道：“对了, 二姐你是医生，你快给爷爷看看啊！”
郑斐宝还么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进了卧室，等回过神来就忍不住道：“……福来, 我是外科医生啊。”
外科医生，让她拿手术刀上手术台还可以，让她去治疹子，这专业不对口啊。
“麒麟！”她猛的转头看向丈夫，道：“麒麟你是内科医生，你快帮爷爷看看！”
许归他们走进房间，一进来，许归就闻到的一股连香味也压不住的、独属于老人的气味，郑斐然弯腰站在床边，正着急的查看着床上人的情况。
他脸上表情凝重，额头上隐隐能看见冒出来的冷汗。
而在床上，正躺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方捂着心口，剧烈的喘息着，呼吸似乎十分困难，在他脸上，能看见红色的斑斑点点的疹子。
“麒麟，你快帮爷爷看看！”郑斐宝已经拉着魏麒麟到了床边，着急的让他去看爷爷的情况。
魏麒麟脸上表情严肃，正要迈步，却听幽幽的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劝你还是不要让他上前去比较好，因为保不准，他会偷偷下死手哦。”
魏麒麟脚步一顿，他转头朝身后看去，就见许归站在卧室门口的位置，目光轻轻的落在她身上。
而屋里的其他人，听到许归的话，却是反应各一。
郑福来有些懵了，他看着许归，也顾不得自己在郑斐宝面前介绍的是朋友了，下意识的就问：“大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归掀起眼皮看向魏麒麟，魏麒麟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显得无比的沉默阴沉。
许归笑了起来，道：“魏先生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
“许小姐真是说笑了。”魏麒麟笑，笑容温润无害，“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的话呢？”
就在此时，外边一道身影飞快的跑了进来，还没进卧室了，人的声音就已经传进来了，大声喊着：“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郑福来他们转头看去，就见跟拍，也就是杨昊霖冲进来——这时候大家才恍然间想起来，他们刚刚好像一直没看见杨昊霖的身影。
而杨昊霖身后还拽着一个人，等那人站稳，直起身体来，郑福来他们才顿时认出这人是谁。
“付医生？！”郑福来心中大喜，他忙上前去拉付医生，喊道：“付医生，你快帮我爷爷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突然开始出疹子，还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付医生气都还没喘匀了，就得上前去检查郑老爷子的情况。
魏麒麟脸上的笑容在看见付医生出现之时，便已经淡了下去，他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许归，注视着这个变数。
郑斐宝在听到许归的话后就有些神思不属，此时她注意到丈夫脸上表情的变化，只觉得一颗心直直的往下掉，心里发沉。
“……老爷子这是过敏了！”付医生已经检查完郑老爷子的情况，忙道：“你们都让开，保持空气流通，还好喉头没有水肿。”
还好他带了过敏急救药，此时迅速给郑老爷子服下，在观察郑老爷子的呼吸逐渐变缓之后，付医生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他刚刚还真怕老爷子的过敏情况会变成最严重那种，那时候光是靠简单的治疗可不行。
付医生看向郑斐然，问：“老爷子今天吃了什么？是不是吃了猕猴桃？”
郑斐然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完全松开，听到付医生这么问，他想也不想的就否认道：“不可能，家里知道我爷爷猕猴桃过敏，根本就不会出现猕猴桃这种水果！”
老爷子年轻时候就猕猴桃过敏，这一点他们家的人都知道，所以他们家就算有人喜欢吃猕猴桃，也绝对不会带回家里来的。
“我爷爷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猕猴桃的！”郑斐然语气肯定。
付医生却说：“老爷子只有猕猴桃过敏，如果不是接触了猕猴桃的话，那就需要做个详细检查了，看看到底又是什么过敏源。”
郑斐然：“那我爷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付医生道：“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但是接下来还需要仔细观察一番，如果再出现呼吸不过来的情况，就得送医院了……医院的设备终究是要齐全一些。”
郑福来已经凑到了床边，跪趴在床头，冲着老爷子小声喊道：“爷爷，爷爷……”
郑老爷子此时微微睁开眼，郑福来看着他，抓着他的手，眼眶有些潮湿的问：“爷爷，你没事了吧？”
郑老爷子举起手，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虚弱的道：“我没事。”
眼见老爷子说完话又再次闭上了眼睛，面色疲惫，郑斐然道：“福来，爷爷他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先出去，让他老人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郑福来乖乖点头，跟着大家走出老爷子的卧室，不过付医生倒是留了下来，他需要呆在这里照看老爷子，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许归他们下了楼，郑斐然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严厉起来，而郑斐宝，脸上此时也没了笑，也只有心思还落在老爷子身上的郑福来还神思不属着，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直到……
郑斐然突然目光锐利的看向许归。
“许小姐，你早就知道我爷爷会出事？”他声音严厉的问。
郑福来回过神，下意识的就开口维护许归：“你干嘛对许大师这么凶？”
郑斐然顿时一梗。
许归看了一眼郑斐然，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椅子上先坐下了，方才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要不是我，你们家老爷子可就危险了。”许归笑，微微抬起下巴，矜持道：“所以，郑先生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太客气啊？”
郑斐然：“……”
听到他们两的话，郑福来才恍然想起什么，道：“对哦，当时是许大师你提醒我，我才意识到我爷爷出事了……难怪大师你之前让我快点吃饭，说我之后怕是没心情吃饭了。”
他问许归：“大师你是早就知道我爷爷会出事吗？”
许归：“也不算太早吧，就比你们早那么一点点吧……因为这件事本来不会在现在发生的，是变数，所以我也没比你们早知道多久。”
郑福来突然想到什么，猛的道：“是你说我面相变了的时候？”
许归点头。
郑福来脑子有些混乱，道：“你说这是变数，也就是说我爷爷本来是不会出现这个情况的，可是，为什么？这个变数是为什么会出现啊？”
许归：“变数是我，因为我的出现，导致既定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不过我的出现，只是将这件事提前了而已，如果没有我，在不久之后，这件事还是会发生的。”
“至于要问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那就得问魏先生了。”许归微笑着看向魏麒麟，“毕竟，是魏先生亲自让人往你们家老爷子的饭菜里加了猕猴桃。”
“……”
客厅里很安静。
或者说，在老爷子卧室里，听到许归所说的那句话之后，郑家的人就有意在避开这个话题，或者说，是不敢提起这个话题。
因为他们怕提起之后，事情的发展会超出他们的预料。
郑斐然抿唇，看向郑斐宝。
郑福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乖巧的安静了下去，不敢说话。
最后，竟是郑斐宝深吸了口气，率先开口了。
“许小姐说的话是真的吗？”她看向身边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轻声问道：“爷爷，真的是你害的吗？”
魏麒麟眨了眨眼，失笑道：“斐宝，你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这些话吧？爷爷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害他呢？倒是许小姐……”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许归，道：“你无凭无据的说这些话污蔑我，我倒是觉得，是你害的爷爷，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我也什么时候出事？”
“也只有施害者才最清楚受害人什么时候会出事，不是吗？”他反问。
在场的人的视线又再次落在许归身上了，郑福来皱眉道：“不会是许大师的，许大师是我特意请来给我们家看风水，驱邪的，在此之前，她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啊！”
魏麒麟叹道：“福来，你还是太单纯了，这只是你以为她和我们家没关系，可是实际上，谁知道事实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不是她害的人，我实在是想不到她为什么会这么清楚爷爷什么时候出事，总不可能是她会未卜先知吧？”
他微笑着看着大家：“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不会觉得未卜先知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吧？”
郑福来：“……”
他偷偷的看了魏麒麟一眼，小声道：“可是，许大师是真的会未卜先知啊。”这一点，他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但是……
许大师说的是真的话，那有问题的，就是魏麒麟，是他二姐夫呢？！！
郑福来的大脑终于拐过弯了，也终于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了，知道为什么刚刚斐然哥和二姐会沉默了。
他惊恐的看着魏麒麟，一句话脱口而出：“麒麟哥，你你你，你为什么要害爷爷啊？”
听到他这话，魏麒麟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维持不住了。
“福来，”他皱着眉，“你这话的意思是，比起我这个姐夫，你更相信这么一个你才认识没多久的外人？”
郑福来顿时哑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在其他人看来很奇怪，但是……
“但是许大师是真的会算命的！”他很是笃定的说，此刻的大脑竟是十分清晰，他说道：“而且，许大师和我们家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她根本没理由害爷爷。”
魏麒麟反问：“那我就有理由害爷爷了吗？”
“你当然有。”许归却说，她定定的看着魏麒麟，一字一句的道：“因为你姓魏啊！和郑家有仇的魏。”
魏麒麟：“……”
他脸上的笑容倏地收了起来，变成了面无表情。
郑斐宝和他结婚多年，对他不说知根知底，却也算是十分了解，此时看着他这副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她心头一冷。
“……真是你做的？”她轻声问，又想到了更多：“那么这一个多月来，家里出现的各种不对劲，也是因为你？是你在装神弄鬼？”
魏麒麟看着她，眼里浮现出几分悲伤来。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无奈的道。
他承认了……
郑斐宝心头一痛，她不解又痛苦的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对你不好吗？是我们家的人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魏麒麟此时的情绪却比她更激动，他大声道：“因为我姓魏！魏廖的魏！”
郑斐宝茫然：“魏廖？”
魏麒麟看着他们，眼中第一次露出刻苦的仇恨来，他一字一顿的道：“魏廖，是我爷爷。”
“原来，你是魏廖的孙子。”
此时，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楼上传来。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郑老爷子被付医生扶着站在楼梯上，他浑浊的眼睛盯着魏麒麟，道：“我之前就觉得你很眼熟，现在想来，是因为你和你爷爷长得很像。”
魏麒麟看向他，眼中迸发出深刻而露骨的恨意来，他道：“你没想到魏廖还有后辈还活着吧？”
老爷子轻咳了一下，由付医生搀扶着他下楼。
“爷爷！”郑福来忙迎过去，扶着他另一只手，和付医生一起扶着他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郑斐然满腔疑问，忍不住问：“爷爷，魏廖是谁啊？”
“魏廖啊，”老爷子目露追忆，“他是我曾经的好兄弟，好伙伴。”
魏麒麟冷笑：“你所谓的好兄弟、好伙伴，就是在你事业有成后，想办法将你的合伙人兄弟踢走，然后背刺他，谋夺他的家产，让他的孩子涉毒，害得他们一家人家破人亡！”
“要不是你，我爷爷怎么会自杀？我爸又怎么会横死在街头？而我又怎么会从小就没有父亲？”
魏麒麟说到这些，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满了出来，他恨，他真的太恨了，从小到大，他整个人都是泡在名为怨恨的情绪里长大的。
而郑斐宝听完他的话，忍不住看向老爷子，问道：“爷爷，麒麟他说的是真的吗？”
老爷子掀起眼皮来，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件事，是有内情的。”
魏麒麟冷笑，“内情？你敢说要不是你吞了我们魏家的家产，你们郑家会走到今天？”
“想当初我们魏家在A市那也是响当当的家族，而你郑奇，那时候只是个路边的街溜子，要不是我爷爷看重你，和你做朋友，还拿钱和你做生意，你郑家怎么会有今天？”
“可是你郑奇呢，你郑奇是怎么做的？”
“勾结外人谋夺我们魏家的财产！害得我们魏家家破人亡……”
这些事情，从魏麒麟六岁开始，他的母亲就时常在他耳边说起，一遍遍，一句句，每一句都跟淬了毒，深深地引入了他的脑海。
“你要记住！是郑家害了你爷爷，害死了你爸爸，是郑家是郑奇害得我们魏家家破人亡！”
“麒麟，你要记住这份仇恨，要记住你爷爷和爸爸是怎么死的，你要替他们报仇，将我们魏家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麒麟，你一定要记住妈妈说的这些话，就算死，你都不能忘了这些，明白吗？”
所以，魏麒麟忘不了，也不敢忘，他永远都记得母亲疯癫又怨恨的模样。
老爷子：“……所以，你和斐宝结婚，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们郑家？”
郑斐宝听到这话，心中一恸，她悲伤的看着魏麒麟，只是魏麒麟却没看她，他只是盯着老爷子。
“没错，我到你们郑家来，就是为了报复你，报复你们郑家！”魏麒麟承认了，毕竟事到如今，一切都暴露了，他也没必要嘴硬了。
“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弄死，还不让人怀疑到我头上来，可是偏偏却出了一点意外。”
说到意外，魏麒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耐心接近郑斐宝，在和郑斐宝结婚后，也不敢露出丝毫怨怒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悄无声息的把郑奇弄死，不让人怀疑到自己。
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却偏偏突然横生枝节，出了变故。
“……要不是你，我不会这么着急动手的。”他失望又平静的看向许归，“你说得对，你就是那个变数。”他的表情像是认命。
按照他原有的计划，他该是更加冷静，更加不被人察觉的将郑奇弄死的，可是许归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阵脚，他不得不提前动手。
“可是没想到，就算我提前动手，也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他闭了闭眼，道：“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会算命，真的能未卜先知。”
当时在池塘那里，亲耳听见许归做出了预言，然后他亲眼看着那两个所谓的“大师”丝毫不差的应了她的预言，在那一刻，魏麒麟的心里是有些崩溃的。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事情本该不是这样的！”他咬牙道。
许归却说：“你错了，变数不是我，而是郑福来……”
魏麒麟一愣，郑福来也是一愣。
“我，我吗？”郑福来茫然。
许归看向他，道：“你忘了吗，是你去找我的，不然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明面上，魏麒麟是因为她才会计划失败，可是根本上，是郑福来的出现，是他邀请许归来家里，许归才会出现在郑家，才有了魏麒麟的阴谋败露的事情。
所以，变数其实是郑福来才对。
魏麒麟想通了这一点，他目光奇异的看向郑福来，喃喃道：“以前我只觉得你蠢得让人觉得可笑，现在看来，原来，你还真的是能给你们家的人带来福气啊？”
郑福来：“……”明明是被夸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呢？
他那里蠢了？
既然计划已经全部败露了……
魏麒麟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看向老爷子，道：“现在，所有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要报警吗？”
闻言，郑斐宝脸上表情一变，下意识的看向了老爷子。
“爷爷！”
第35章
“……你现在是要报警抓我吗？”
魏麒麟眼神挑衅的看着老爷子, 颇有几分被发现阴谋后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老爷子沉吟。
“……爷爷。”郑斐宝哀求的看着他，郑福来虽然没说话，可是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只有郑斐然板着脸, 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好几秒后，老爷子突然长叹了口气，他看着魏麒麟, 道：“我不会报警抓你的, 你走吧。”
听到他这话, 魏麒麟脸上却没露出高兴的表情来，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老爷子，道：“你以为你放过我，我就会对你感激吗？你做梦！”
他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恨意, “我会一直记得, 是你郑奇背信弃义, 害得我们魏家家破人亡……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将你施加在我们魏家身上的东西百倍奉还！”
说完, 魏麒麟转身欲走。
“麒麟，”郑斐宝突然叫了他一声，她眼神哀伤却又固执, 问：“你当初和我结婚，仅仅只是因为想报复我们郑家吗？你对我，真的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吗？”
“……没有。”魏麒麟深吸了口气，他站在那里, 没有转过头，只听到他冷酷的声音在说道：“你知道我每天对着你、对着你们郑家的所有人，我需要花费多大的努力控制自己, 才能让自己不要露出分毫的恨意来吗？”
“我永远都记得，是郑奇，是你爷爷害死了我爷爷和我爸……”他哂笑，问：“而你，作为他的孙女，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
郑斐宝的眼睛又轻且快的眨动了一下，眼里的泪水安静的滚落了出来。
她吸了口气，偏过头擦掉脸颊上留下来的泪水，道：“我知道了。”
然后以一种平静的语气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这段婚姻也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你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们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许归看到，听到郑斐宝这话，魏麒麟垂落在身侧的手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他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拳，然后又快速松开。
“我知道了……”魏麒麟说，说完他没再开口，直接就走了。
等魏麒麟离开后，郑福来忙凑到了郑斐宝旁边，担心的问她：“姐，你没事吧？”
郑斐宝的心情其实是有些沉重的，不过看着郑福来泪眼汪汪的样子，她却是莞尔，不由道：“你哭什么？”
郑福来抹了一把眼泪，嘴犟道：“我没哭。”明明眼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了。
郑斐宝先是笑，然后又叹了口气，喃喃丢了一句：“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呢？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现在只不过是把错误纠正了罢了。”
……
老爷子刚刚才因为过敏差点厥过去，此时已经面露疲倦，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付医生很有眼色的伸手扶着他回卧室。
“爷爷，我扶您。”郑斐然走过去。
老爷子转过身来，他先是看了许归一眼，然后看向眼前的郑斐然，道：“不用了，有付医生帮我就够了，你还是留下来好好招待贵客吧……”
贵客？
郑斐然看向许归，许归冲他笑了下，不过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一僵。
老爷子慈眉善目的看着许归，道：“这次，可真的是多亏了许大师，我这把老骨头才逃过一劫呢，要不是我这身体不中用，我一定亲自好好招待大师！”
他叹道：“现在，只能让我这不争气的孙子帮忙了……许大师，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他提，他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
许归看了一眼表情越发僵硬的郑斐然，语气淡淡的道：“不会跟郑先生客气的。”
“我，我也会好好招待许大师的！”郑福来积极开口。
老爷子看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了句：“好孩子。”
看着他们“爷慈孙孝”的画面，跟拍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了，他忍不住凑近许归，小声问：“许老师，你说，刚刚那个魏先生所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郑家的老爷子，当初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许归却道：“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我们不过是拿钱办事，与人消灾，所以，只要解决他们家最近发生的“不正常”，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何必去深究？”
与其去思考魏麒麟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还不如思考一下，马上就要到手的两百万，自己要怎么花呢……嗯，这可是一件特别正经的事情了。
许归思考。
跟拍听完她的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许大师。”郑斐然过来，这回他对许归的语气就真挚尊重许多了，再没有那种刺人的阴阳怪气了。
郑福来跟着他身边，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郑福来看起来却并不怎么开心，反倒皱着眉，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见到许归，他努力打起精神，也喊了一声：“许大师。”
郑斐然此时在许归的面前姿态放得很低，他语气诚恳的道：“许大师，之前都怪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误以为你是骗子，我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
原本精神恹恹的郑福来听到他道歉，立刻支棱了，他惊讶的看着对方，道：“你竟然也会跟人道歉？”
郑斐然微笑，端的是君子端方的模样，只是他左脚的动作和他面上的表情毫不相符，一脚毫不留情的踩在了郑福来的脚背上，还使劲的碾了碾。
这动作，要说没有一点私人恩怨，那是不可能的。
“嗷——”郑福来瞬间就叫了起来，忍不住冲他怒目而视。
郑斐然表情不变，只是诚恳的看着许归。
许归眨了一下眼，道：“道歉就不用了，不过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郑斐然一愣，想起什么，问道：“……您说的是那一百万？”
许归飞快点头。
郑斐然一笑，道：“愿赌服输，我们的打赌，的确是我输了，赌约的那一百万，等下我就乖乖奉上，一分都不会少您的……还有，您救了我爷爷，对我们郑家有大恩，为表示感谢，我们郑家还会再奉上五百万的报酬！”
听到这，郑福来忙道：“还有我，我也答应了要给许大师你一百万的，等下我就转给你。”
一百万，五百万，一百万……
许归觉得，什么道歉、对不起，都没有这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不过……
“那五百万就不必了。”她说道，“我和郑福来先生之前就谈好了报酬，只要我能解决你们家的事情，他就给我一百万，而后，则是我和郑斐然先生你的赌约。”
她得出结论：“所以，你们只要给我两百万就够了。”
闻言，郑斐然表情有些讶异，他深深看了一眼许归，却是没强求，只点头道：“好，既然许大师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只能照做了。”
郑斐然没有拖延，话说完后，便直接给许归打了一百万，至于郑福来的那一百万……
郑福来很是心头，抠抠搜搜的将自己银行里最后的一百万都转给许归了，他小声和许归道：“这是我最后的存款了，之前的钱都被别人骗走了。”
许归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差点也有了想要骗他的冲动，毕竟这人这么好骗啊，简直在挑战别人的良心。
不过最后许归还是放弃了骗人的念头……她可是一只心地善良的玄龟呢，真的呢。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许归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好感，郑斐然之后却是让郑福来来招待许归，不过比起他，许归对郑福来的好感的确要多一些。
许归没有在郑家多留的意思，听她说要回去，郑福来送她到家里的停车场，在路上的时候，不免又说了几句对许归感谢的话。
“……我是真的没想到，家里这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都是麒麟哥在装神弄鬼。”——到现在，他仍然称呼魏麒麟为“麒麟哥”。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郑福来还是有些疑惑，“池塘里死去的鱼，枯死的桂花树……还有我爷爷总是听到的女人的哭泣声。”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紧张的看向许归，道：“许大师，我家不会其实真的也在闹鬼吧？”
许归：“……”
许归沉吟了一下，问：“你有没有想过，池塘里的鱼会死是被他下了药？而枯死的发财树，则是被他叫人浇了开水，至于你爷爷在半夜听到的女人的哭声……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录音机。”
这一刻，她深切的感觉到了魏麒麟说的那句“我以为你只是蠢得让人可笑”……这位郑福来先生，思考问题的确很简单。
“好，好像是啊。”郑福来干笑，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紧：“等等！这样说的话，麒麟哥在我们家里还有同伙？”
——说他笨，他现在却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是谁？”
许归不在意的道：“这个问题，郑斐然先生应该会查清楚的。”但是这事和他们就没关系了。
郑福来松了口气，道：“也是。”斐然哥那么聪明，怕是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过了几秒后，他又叹了口气，皱眉道：“麒麟哥说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二姐，可是我不信他对我二姐一点感情都没有，许大师你是没见过他和我二姐相处的样子，他们两结婚之后，一次都没红过脸的。”
郑斐宝别看样貌清冷，像是高岭之花，可是骨子里却是十分温柔的人，而魏麒麟性子也平和宽广，两人凑在一起，那真的太契合不过了。
所以，郑福来是真的不相信魏麒麟所说的，他对郑斐宝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这些话。
“他肯定是骗人的。”他这么说。
许归随口道：“他是不是骗人的很重要吗？”
郑福来一愣。
许归看向他，道：“他们两之前隔着家破人亡的仇，你要让他们怎么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一起吗？”
郑福来哑然。
“正是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许归语气通透，道：“只能说明，他们有缘无分，并不是对方的正缘。”
郑福来：“……虽然是这样。”但是他还是难过，为他们感到难过。
白白胖胖的小胖子耸眉搭眼的将许归他们送到了停车场，又吩咐家里的司机，将他们送到许归摆摊的天桥底下，这才站到了一边，目送许归他们的车离开。
而许归坐上车之后，先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仔细的数了数。
“个十百千万……百万！”没错，的确是两百万！
她觉得自己很冷静，可是实际上，在一旁的跟拍看来，她简直是喜形于色，眼底的快乐都要化为实质了，两只眼睛一边写着“钱”，另一边写着的还是“钱”。
跟拍不由道：“许老师你既然这么喜欢钱，刚刚郑斐然先生说要多给你两百万的报酬，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他还以为许老师会丝毫不犹豫，直接一口应下来了。
听到他的话，许归抽出了一点注意力，她道：“我是爱财，但是有句话不是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不该我拿的钱，我才不会拿了。”
闻言，跟拍不由得立刻对许归肃然起敬，他感叹道：“许老师你原来是这么有原则的人吗？对不起，是我把你看低了。”
许归：“……”她的表情有些心虚。
不好意思，她说谎了。
其实她也想不管不顾直接收下那两百万的，只是吧，她并不想和郑家的人有什么牵扯，所以权衡之下，才拒绝了，也就是说，她不要那两百万，完全就不是因为什么原则啊。
许归：这个事实，应该就不用说了吧。
“对了，”跟拍想起一事，跟许归道：“之前因为隐私的问题，我们把直播给关了，不过我用手机把关键的地方都录了下来，完全能证明这两百万是靠你工作赚到的钱！”
“我已经把这个视频发给导演了，有这两百万，你的排名一定可以冲进前三十，不会被淘汰的！”
虽然已经赚到了两百万，但是已经知道钱是个好东西的许归双眼一亮，她高兴的道：“我说过的吧，这几天运势在我，我一定不会被淘汰的！”
她的排名不会停滞不前了，她要拿下第一名。
“暂时的目标，赚一百个亿！”她算着，“虽然现在距离我的目标还有一点距离……”
跟拍：……你还没忘记你一百个亿的小目标啊？
就在这时，许归突然眼皮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
“怎么回事？”她摸了摸还在跳动的眼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不过因为算不了自己，所以即便许归心有所感，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哪里发生了什么。
许归皱眉。
*
此时，节目组导演已经接到了跟拍发来的视频。
副导演瞅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导演答，“只是许归靠着算命赚到了两百万……”怎么说呢，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要知道算命、风水这东西，越有钱的人就越信这个，因此在这方面越有本事的人，也就越能赚钱，在许归开始算命，并且发现她算命还特别准的时候，导演就意识到，她要是想赚钱，真的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导演啧了一声。
副导演瞅了她一眼，道：“你之前不是还担心许归会被淘汰吗？现在她赚到两百万，那是板上钉钉能进入前三十了，你应该放心了吧，现在怎么这副表情？”
导演板着脸：“谁说我担心她了？”
副导演：呵呵。
导演努力用公平公正的态度来评价许归：“……她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做出的一些举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人本身却很讨喜，我观察了一下她吸引到的粉丝，多是妈妈粉和事业粉，这种粉丝不仅专情，还长情，只要她不做什么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情，基本不会脱粉。”
总之，从各方面来看，留下许归对他们节目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他不是担心许归，他是担心他们节目组！
副导演：……呵呵。
“……”导演猛的转头看向其他人，问：“我们节目组的导演有把副导演开除的权利吗？”
副导演：？？
“导演你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他义正言辞的道。
*
而在确定许归的确赚到了两百万后，导演就让工作人员将数据录了上去，因而等中午许归一开播，《三百六十行》的无数观众就发现，有个直播间突然就空降到了十三的位置。
观众们：？？
有黑幕？！
第36章
许归在回到天桥底下后, 就再次将直播打开了。
粉丝们看见她开播，自然是十分开心的，只是在大家欢欣雀跃, 直播间气氛正好的时候, 却突然有一群人涌入了许归的直播间，开始发着一些让大家都看不懂的消息。
【黑幕，这绝对是有黑幕！你这么做, 对得起参加节目的其他嘉宾吗？】
【我家唐絮可是唐家大小姐, 背靠着唐氏, 可是她都没有动用背景作弊，而是踏踏实实的工作赚钱，可是你呢？你是什么东西，你竟然也敢作弊？】
【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 谁还记得许归的直播间最开始只有几千人观看？可是再看现在, 却有百来万人了, 这才几天啊，如果说她和导演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那就可以解释了，显然是导演给她作弊了！】
【从三十五一瞬间窜到十三，这不是黑幕我吃屎好吧！】
【许归, 你说话，你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现在开始做哑巴了？】
……
随着这群人的涌入，许归直播间的弹幕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他们大肆批判许归，有关黑幕的字眼不断的从直播间屏幕中间滚动过去, 许归的粉丝们看得一脸懵逼，直到他们退出直播间去外边看了之后，这才喜气洋洋的回来。
【好消息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许归进前三十了，现在甚至排行十三，她不会被淘汰啦！】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老天爷听到了我愿意用我前男友十年寿命换许归不被淘汰的愿望？这么灵的吗？】
【许归不被淘汰，固然是让人高兴，但是，她这排名蹿升得这么快，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啊？难道是节目组那边数据抽了？】
【不会真有黑幕吧？】
【放屁！我们许归可是出了名的孤儿院出身，没爹没妈的，哪里来的黑幕？】
【……不是，你们许归的粉丝咋回事，孤儿院出身很值得骄傲吗？】
【所以，许归的排名为什么窜得这么快啊？我猜肯定是关直播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那位郑先生家的事情解决了？】
高中生：礼物×1，礼物×2……
*
《三百六十行》一共邀请了五十个嘉宾，五十个嘉宾的粉丝加起来，那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节目组给淹死，因此一发现事情不对，节目组那边也不敢耽搁，很迅速的就做出了解释。
简单囊括一下，就是说，他们节目组一直都坚决杜绝黑幕的存在，许归许老师的的数据是绝对真实，没有作假的，她之所以能从三十五名直接空降到十三名，不过是因为她今天赚了两百万。
许归的其他数据本来就不算差，百来万的观看人数，还有不算少的打赏，这么综合算下来，她会窜到十三名，那根本不奇怪。
网友们：找你们这个数据，的确不奇怪，但是……她是怎么赚到两百万的啊？
许归当时没开直播，所以网友们对于她这赚到两百万的真实性存疑，不过好在，跟拍当时就是担心会出现这一幕，所以虽然当时他没打开摄像机，但是却用手机将最关键的东西给录了下来。
现在，他当时用手机模糊拍摄的视频，就成为了最有力的证据。
这下，原本心存疑虑的网友们这下是没疑问了，但是……他们开始好奇许归是怎么赚到这两百万的了，所以，当时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总不能，郑家真的闹鬼了，而许归也真的跑去给他们家捉鬼了吧？
……
“……鬼？”
听到跟拍转述的话，许归不由失笑，她摇头道：“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可以告诉你们，郑家的那些事情，并不是闹鬼导致的，至于更多的细节嘛……”
她看着镜头，突然用食指抵住了嘴唇，轻声道：“那就是秘密了。”
她这个动作做得十分自然，并不会让人觉得做作，反倒带着一种自然带来的苏感和帅气，极为的戳人。
看到这一幕的粉丝们：【！！！】妈妈，我好像恋爱了！！他们现在看许归的脸，都觉得她的脸在镜头底下发着光。
【！！怎么办，我以前觉得我是许归最忠心的妈妈粉，可是现在，我感觉我的妈粉有些变质，我好像要变成她的女友粉了。谁懂啊，刚刚那一幕，许归真的好帅啊！】
【姐妹，我懂你，因为我也在妈粉变质的边缘，果然，女的帅起来就没有男的什么事了，恋爱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呜呜呜，我女鹅长大了，会勾、引女孩子了，妈妈心痛，妈妈不许你谈恋爱！】
【活久见，我不仅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叫一个二十三岁的女鹅，我还看见她说不许人家谈恋爱，这世道，终究是颠了吗？】
【妈妈粉的事情，你少管！】
高中生：礼物×1，礼物×2……
*
节目组的及时解释，终于没让许归继续被骂，而刚刚跑到直播间来骂许归的那些人，脸皮厚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挥挥衣袖就走了。
至于脸皮薄的，就丢礼物，道歉，倒是让许归的打赏又往上窜了一节。
许归：嘿，不亏。
而最高峰的时候，许归的直播间涌进了三百多万的人来骂她，当时那画面堪称精彩，如今这些人如潮水一般褪去，许归的直播间就再次恢复安静了。
不过许归的粉丝们发现，三百多万的人，竟然留下了五十多万，这可真的是……太惊喜了啊！
【还有这种好事？那欢迎大家下次再来啊！】一次留五十多万的人，多来几次，他们许归不是妥妥的第一名——嗯，这话，疑似网友们拼好饭中毒后的幻想。
不过总的来说，许归虽然被骂了一顿，但是却没怎么吃亏，而且因为她当时并没有看直播间，所以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时候有人骂她。
而在解答完网友们对郑家的事情的疑惑之后，许归便没再关注直播间的事情，毕竟她现在可是在“工作”了。
下午的时候，她接待了两位客人。
两位客人是一起来的，一个年轻女人，一个则是上了年纪的大娘，两人的眉眼有些相似，显然后者应该是年轻女人的母亲。
大娘皱着眉，表情有些忧心忡忡的，脸色也有些憔悴。
年轻女人将她按在许归面前的位置上坐下后，利落的给许归扫了钱，而后快言快语的道：“大师，你帮我妈看看，看看她是不是被鬼缠上了。”
许归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娘，询问年轻女人：“是大娘遇到了什么事了吗？”
年轻女人一脸晦气的表情，道：“我妈最近每天晚上睡觉，半夜都能在房顶看见一张鬼脸……不信的话，我妈还拍了照片，妈，你快把照片给大师看看。”
大娘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许归，嘀咕道：“这么年轻，真的是大师吗？你不会被骗了吧？”
她那嘀咕声，许归坐在对面都听到了，不过，她可以装作没听到，因为她是一只很善解人意的龟呢——今天又是往自己身上贴标签的一天。
大娘已经把手机拿出来了，不过她显然不信任许归，转头对自家女儿道：“我看啊，要不还是让村头的老王给我看看吧，老王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婆了，可有本事了，我们何必在这花这冤枉钱呢？”
别以为她刚才没看见，刚刚自家闺女可是扫了五百块钱出去了，那可是五百块了！
闻言，大娘女儿却是不耐烦的道：“你说晚了，我钱都付了，已经退不了了。”
大娘傻了：“不能退钱？”
她怒瞪许归，她女儿也看向许归……许归选择了默默的点头，毕竟谁付钱谁是老大，她听付钱的人的。
“再说了，那老王是什么神婆？”大娘女儿继续说，“你忘了吗，你以前都不叫她神婆的，你们那时候都叫她疯婆子，说她天天发疯……哦，现在遇到事了，想起人家来了，就叫人家神婆了？”
大娘尴尬，道：“这不是，她一直神神叨叨的，还喜欢给人跳大神，看起来不就像是个疯子嘛。”
大娘女儿发出灵魂的质问：“可是你现在想去找疯子给你看病……”
“……”大娘闭嘴了，大娘不说话了。
大娘女儿让她把手机拿出来，翻出了那张曾经半夜拍到的照片，递给许归看，道：“大师，你看，就是这张照片……我原本是不信我妈撞鬼了的，你说这都什么年代呢？但是，她都拍到照片了，我不信也不行了。”
说到这，大娘女儿脸上终于露出了苦恼的表情，有些忧虑。
许归看向她所说的那张照片，跟拍也适时把镜头抵了过来，顿时，镜头下的那张照片也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那看起来，还真的是一张鬼脸，黑色的空间里隐约露出白色的眼睛嘴巴，放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颇有些触目惊心，令人头皮发麻。
要形容，还真的只能用“鬼脸”来形容。
“……这还真的是鬼脸啊？”跟拍惊讶。
大娘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扯着嗓子道：“当然是鬼脸了，我都说我撞鬼了，要不是鬼脸，那还叫撞鬼？”
跟拍讪笑，不说谎了。
大娘说了一句话，憋着的那口气像是吐出来了，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
“我之前也不信这玩意，可是这东西都摆在我面前了，我能不信吗？”大娘絮絮叨叨，“你们是不知道大半夜看到这一幕是有多恐怖，我被吓得要死，等天一亮，就忙给我闺女打电话。”
大娘是在半夜看到鬼脸的，那天半夜她被尿憋醒，迷糊睁开眼就看见了房顶上的这张鬼脸。
“那场景，你们是不知道，差点就把我给吓尿了！那要尿床上了，我这一世英名都得毁了。”大娘大概是说嗨了，语言上没了顾忌，说起这件事那是声情并茂，让人很有代入感。
旁边她女儿默默的投来一个无奈的视线，不过大娘没发现。
大娘道：“我当时那叫一个怕啊，躺在床上那是一动不敢动，就怕把那只鬼给惊动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我就睡着了，等我睁开眼，就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大娘一本正经：“我怀疑是那鬼哥给我使了法术，让我昏睡了过去！”
“……”许归好奇问：“后来呢？您这张照片是后来拍的吧？”
大娘看了许归一眼，道了句：“你这闺女倒是机灵，和旁边那头蠢笨的熊倒是不一样。”
跟拍：？？？蠢笨的熊不会是在说自己吧？
虽然他的确是长得壮了点，个子高了点，模样也朴实了一点……但是怎么也不该和熊扯上关系吧？跟拍不解了。
而大娘呢，她又继续往下说了。
第37章
大娘的确不止一次看见那张鬼脸。
在继第一次见到鬼脸后, 她在接下来的一天、两天、三天……竟然连续一周，她都在半夜都看见了那张鬼脸。
它就在她的床头上方，一直凝视着她。
“……它肯定是缠上我了！”大娘这么说, 表情不免有些恍惚。
试想一下, 每天半夜你醒过来，你都看见一张鬼脸直勾勾的盯着你看……大娘现在能保持冷静，已经是心理素质很过关了。
直播间大家只是听着大娘的叙述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了：
【……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大娘这口才, 不去说书简直是屈才了, 真的让人好有代入感啊！不行，我得把我舍友抱着】
【我们光是听着都觉得恐怖，大娘还是亲眼看到的，这得多害怕啊】
【大娘是真牛逼啊, 换成我看到这东西, 别说拍照了, 不被当场吓死就算是好的了，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晚上都不敢去黑的地方，就怕遇到脏东西】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放个木鱼在这，给大家敲一下, 驱驱鬼气啊！】
……
因为这事，大娘的日常生活还是受到了影响，那是吃也吃不好，至于睡, 那就是更睡不好了，毕竟每天睡觉都有一张鬼脸在头顶看着她，这谁能睡得好啊？
在这种情况下, 不出意外的，大娘每天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不过唯一称得上是安慰的，是那鬼脸虽然每天半夜盯着大娘看，但是却没做其他的什么事，它只是一言不语每天盯着大娘看而已。
大娘那是又急又怕啊，终于在一天半夜，她怒从心头起，拿起手机就对着鬼脸拍了一张照片——这也就是许归他们看见的这张照片的由来。
“然后，我就从家里跑出来，来找我闺女了。”大娘跟许归他们说，“还好，离了老家，那鬼脸终于没跟着我了，我还以为我已经彻底摆脱它了，但是！！”
大娘轻松的的语气突然一转，突然变得崩溃：“可是就在前两天，我竟然在我女儿他们小区，在我们家楼底下花坛里又看到那张鬼脸了！”
大娘是真的崩溃啊，她都来城里已经大半个月了，大半个月都没事，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摆脱那东西了，可是现实却突然给了她一个大逼斗，打得她头晕目眩，咬牙切齿。
大娘之前来城里，怕孩子担心，就一直都没跟女儿说自己是为什么突然过来的，只说是想她了，可是这一回，因为突然又看到了鬼脸，她的情绪有些崩溃，就被大娘女儿给看出来了。
逼问之下，大娘不得不说了。
大娘女儿叹道：“最开始我以为我妈在跟我开玩笑，先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这些东西啊，再说我妈，她以前是最不信这些的……可是我妈情绪的确不对，我从来没见她这么崩溃过，她手里里又有照片，我就想，难道真是撞鬼了？”
她又说：“我们本来是想着，要不要带我妈去庙里烧烧香，不过我看过你的直播，就想带她过来看看……所以，大师，我妈这真的是撞鬼了吗？”
“这绝对是撞鬼了！”大娘情绪很激动，“有没有撞鬼，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大娘女儿无奈的看着她，道：“你先听大师怎么说……”
大娘冷哼一声，她瞅着许归，眼神充满了不信任，说道：“这闺女这么年轻，能应付得了那鬼？我看那鬼可凶得很，一般人怕是应付不来的！”
“我跟你说，你们这一行可不是靠脸就能有用的，那可是和鬼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比起在这当神婆，还不如去当明星嘞。”
大娘突然变得兴致勃勃，开始干起职业介绍人的工作了，说道：“我听说现在当明星可挣钱了诶，随随便便拍部电视剧，就能赚到不少钱，简单得很……你看你长得这么标致，不去当明星多可惜啊？在这做神婆，多没前途啊！”
跟拍：“……”
大娘她女儿：“……”
从某种方面来说，大娘还真是挺能耐的，一眼就精准看出了许归的真实职业。
许归却没说话，而是多看了两眼那张照片，然后问大娘：“大娘，你每次看到鬼脸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娘一愣，仔细思考起来：“奇怪的声音……听到猫叫声算吗？”
许归：“也就是说，每次鬼脸出现的时候，你都听到了猫叫声，是吧？”
大娘仔细回想着，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嘶，一说起来，我就觉得瘆得慌，所以才说猫这东西邪性得很啊……以前我们那就有种说法，说只要有猫出没的地方，就可能有鬼出没了！”
这和她现在的情况简直完全对上了啊。
大娘的声音神神秘秘的，听到其他人紧张兮兮的，至于许归……
许归：。
许归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撞鬼啊，这种事情以前我也遇到过了，这事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一道声音插进来，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路老头，他站在一边，语气神神秘秘，很有分享欲的道：“这还是我年轻时候遇到的的事情了……”
“就我们村里有个人，他的家人发现他每天半夜都会起来，打开门出去，不知道去哪，反正每天一直到早上才会回来，而他每次回来的时候，脚底下都有着厚厚的泥土，问他，他却说他半夜没有出去。”
“终于有一天，他的家人决定跟着他出去，看看他每天半夜出去都在做什么……然后，他们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坟地，那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坟包，看起来可渗人了，可是那个男人却十分自在，直接走到一个坟包上，抱着那个坟包前的石碑就睡着了，等第二天天一亮，才从坟包那里起来，回家去。”
“他的家人们这次又问他了，他还是说他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睡到了天亮……后来啊，还是他们村的老人看出了问题，说男人这是撞了鬼，被鬼勾了魂啊。”
“你们道是为何？原来他每天去的那个坟包，是座女坟，他是被女鬼勾了魂！”
老头说完，在场响起了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抽气声，气氛十分凝重，而在这严肃气氛中，表情轻松的许归就显得极为的格格不入了。
大家不由看向她，跟拍发出质问：“……许老师，你都不觉得怕的吗？”
被四双眼睛盯着的许归：“……怕！我当然怕啊。”如果这的确是真事的话，的确是让人有些害怕的。
大娘看向路老头，稀罕道：“老大哥，你年轻时候还遇到过这种事呢？”
“可不是。”老头说，“年轻那会儿为了混生活，走南闯北的，不免就会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棺材里的新娘，半夜从坟里传来的敲棺材的声音啊，又或者被鬼勾了魂的孩子啊……”
大娘惊叹：“哎呦，那老大哥你可真的是见多识广啊！”
老头表情傲然，却风轻云淡的摆摆手：“这不算什么！”
大娘叹了口气，道：“也就他们现在的小年轻啊，不知道厉害，随便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觉得自己能出来给别人驱鬼了，完全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也不怕把自己害了。”
“可不是嘛，要说懂得多，还是我们这辈的人知道的多，之前我朋友家那孙子巴拉巴拉……”
“哎呦，我们家有个亲戚也是了！”
老头和大娘那是相谈甚欢，是一见如故，那可是太有话题了，而在旁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cue了好几次的许归：“……”
现场此时已经变成了大娘和路老头的双人戏了，看着两人越来越嗨，越聊越投契的样子，许归选择安静的喝了一口水。
……嗯，他们讲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妈！”最后还是大娘女儿看不下去了，翻着白眼道：“你这都聊到哪里去了？你到底还要不要解决你身上的事情了？”
大娘：“……当然要了，可是你找这个大师，不仅这么年轻，要价还那么贵……”
显然，她对许归是真的充满了怀疑，对那五百块也是耿耿于怀。
“大妹子，你别看这丫头年轻，人是有真本事的！”老头张口就来，“龙虎山你知道吧？她可是龙虎山出身，是那里出来的精英弟子了……算命、看风水、抓鬼，她都是一把手，灵得很了。”
老头对许归诧异茫然的表情视若无睹，继续说道：“好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要不是真有本事，她哪里敢收这么贵啊？所以，你不如就让她帮你看看吧……”
也不知道是老头哪句话戳中了大娘，大娘终于是一改之前对许归的抗拒，愿意配合了。
许归还是问了刚才那个问题：“所以，您看到鬼脸的时候，也听到了猫叫声，对吗？”
大娘点头：“是这样……不过这猫叫声和我看见的那张鬼脸有什么关系吗？难道说，那张鬼脸还有一只宠物猫陪着？这做鬼还能继续养宠物？”
大娘的重点已经偏了。
许归：“……”
“也许，您的猜测可以大胆点？”她说，“可能，那张鬼脸的主人其实就是这只猫呢？只是这只猫的模样长得有些奇异而已？”
“什么意思？”大娘有些懵了，迷糊道：“你的意思是，是有一只猫装鬼在吓我？那它对我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死了都不忘记装鬼吓我。”
听到前边那句话的许归：O(∩_∩)O
听到最后边那句话的许归：⊙▽⊙
许归发现了，有时候自己说话，也不能太委婉道，她索性说得直白一点。
“我的意思是，您看见的那张鬼脸，实际上就是一只猫蹲在那里看你。您看这张照片，把曝光度拉大，屏幕亮度调大，是不是隐约能看见一只猫的轮廓？”她说。
大娘第一反应：“不可能啊！那明明就是一张鬼脸啊，什么猫能长这个样子？”
大娘女儿却已经凑近手机看了，看完后她惊咦了一声，迟疑道：“这看起来，好像还真的是一只猫啊？”
许归说的话大娘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但是自家女儿说的话……自己女儿总不能和着别人一起骗我吧？
大娘也凑过来了。
然后一个、两个……另外两个脑袋也凑过来了。
“好像真的是一只猫脸啊？”老头琢磨道，“就是光线实在是太黑了，具体的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倒是不能完全确定。”
大娘：“……不应该啊，如果说这鬼脸是一只猫，那我都来市里，怎么还能看见它，总不能它还跟着我来城里了吧？”
大娘这话本是玩笑，可是看着许归认真的脸，她声音一顿，小声问：“这猫不会真的跟我来城里了吧？”
许归：“您回去后，在您女儿住的那栋楼底下的花坛里好好找一找，可能就能找到它。”
许归说得太笃定了，大娘将信将疑之际，又觉得茫然，她忍不住问：“它这么跟着我，难道就是为了吓我吗？我做了什么它这么恨我啊？”
这什么仇什么怨啊？
许归：“可能没仇也没怨，它只是单纯的想为自己找个合心意的饲主，又性格腼腆了一些？您可以回想一下，之前有没有喂过一只模样比较特殊的猫。”
大娘语气幽默的道：“……如果它找饲主的方式，就是通过把那个人吓死的方法，那我觉得它可鞥永远都找不到合适的饲主了。”
因为合适的，都已经被它给吓死了。
大娘女儿显然是个行动力很快的人，当即就道：“大师，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带我妈去我家楼底下的花坛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猫。”
大娘和女儿走了，许归的摊子顿时又空了。
“……真的有猫能追这么远吗？”跟拍忍不住问许归。
许归道：“其他的猫不知道，但是这只猫的确很有毅力！可能是因为大娘是鲜少对它抱有善意的人，所以它就认定她了。”
跟拍欲言又止：“这猫，到底是长得有多愁人啊？”只是喂它吃了点东西，就这么追着人跑。
许归思考了一下，道：“就，和大娘手机上那张照片长得差不多。”
听到这话的众人：……那是真的丑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老头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忘记加那大妹子的wx了！我第一次和别人这么聊得来了。”
许归掀起眼皮看他，一言难尽的道：“您还是悠着点吧，别看见一个老太太就跑去和人家聊，我怕您下次会被人家的老公揍。”
老头眉飞色舞：“那才不会了！”
老头很有自信，道：“我从来不勾引有夫之妇的，再说了，我和大妹子们那都是你情我愿，我又不做那种强人所难，强取豪夺的事情。谁会打我？”
“哦？”许归微笑着看他，道：“那我给您一个预言……如果在接下来一周，您的行为还不收敛的话，就会被别人揍一顿。”
老头：“……”你这么说，我就有些怕了啊。
*
许归下午这算命摊做得十分顺利，她最近的生意好了许多，好多都是她直播的网友，来算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的。
要说印象深刻的，除了那个“见鬼”的大娘，再就是一个女孩了，那个女孩很小，大概就是在读初中，十一二岁的年纪，身上只揣了一百块钱。
“姐姐，我只有一百块钱，你能帮我算一下吗？”她攥着钱，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许归，坐在凳子上，身体罩在宽大的校服里，手脚细长，有种细骨伶仃的感觉消瘦细弱。
许归看着她，轻声问：“你要算什么？”
女孩鼓起勇气道：“我家的大黄走丢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想问问姐姐，你能帮我算算它去哪了吗？”
“大黄？”许归的眼睛眨了一下，她的上半身微微往前倾了一下，双手放在桌上，微微矮着身体，问：“是你养的狗吗？”
女孩使劲点头。
说到自己养的狗，她腼腆羞怯的模样慢慢褪去，逐渐变得有些外向大方，话也变多了。
她说：“大黄是我捡来的，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只有那么小，它看起来好可怜的，我求了我爸妈很久，他们才答应让我养大黄。”
“大黄可乖了，它会给我叼鞋子，我难过的时候还会陪我一起哭……我上学放学，它都会接送我，它真的特别特别好！”
她用了两个“特别”来形容自己的狗，声音很重，显然在她心里，大黄真的是特别好的一只狗。
“隔壁的奶奶说，大黄这叫通人性，是一只好狗。”她叭叭叭的，迫不及待的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狗狗有多好，只是说到后边，她的声音却又突然变得低落起来，因为她说：
“可是上个月之后，大黄就不见了，妈妈说他突然发疯跑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它！”
她现在在读初中，时间不多，但是只要一放学，一有时间，她就会在家的附近开始找狗。她一直在找，一直没放弃，可是找了一个月，却都没找到。
“妈妈说，大黄可能是死了。”女孩紧咬着唇，“别人也说，家里的狗如果感觉到自己可能要死了，就会离家出走，去主人看不到的地方去死，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黄会死，它还那么小，才三岁，它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看着许归，问：“姐姐，你能帮我算算，大黄现在在哪里吗？我觉得，它肯定是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要是不快点找到它，它会很害怕的。”
许归哑然。
“就是，我只有一百块钱……”她将因为一直攥在手里，而被汗水有些浸湿了的一把零钱放在桌上，“这是我这两年攒下来的零花钱，不够，不过剩下的两百块，我会慢慢还的。”
她脸红红的看着许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厚脸皮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已经懂得什么是羞耻了。
她急急地说：“姐姐，你放心，我，我……我以后会努力攒钱还给你的！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小学五年三班的学生，我要是不还钱，你可以去学校找我的……”
许归没说话，只是轻轻的拿起桌上这沓有些湿润的钱，然后把它又放回了女孩的手里，在女孩有些懵逼的表情中，她说道：
“你运气好，我最近在举办满十赠一的活动，你恰好是我今天接待的你十位客人，所以，你这一单，我可以免费给你算。”
女孩一愣，旋即道：“姐姐，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我有钱的，我每年都有压岁钱的，只是今年的被我花完了……”
许归：“我没有可怜你，不然你问这边的哥哥，那边的爷爷，我这里是不是有这样的活动？你还来得晚了，前几天我这里活动优惠力度更大了，我不仅给人免单，还是免两次单，这次给人算完，下一次它再来，我还得再给它免费算一次了。”
女孩吃惊，然后为许归感到担心，说道：“那姐姐你不是亏了吗？”
许归莞尔，她道：“你记住，不管是谁亏，也亏不了商家本人……这事也是你运气好，要是你早一名，晚一名到我这里，都拿不到这个免单的名额。”
她似真似假的道：“以前我听人说小孩子的运气是最好的，我还不相信了，现在看来，这还真的是真的……看来，你是个很幸运的孩子。”
随着她的话，女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亮，最后变得美滋滋的，捧着脸道：“我原来这么幸运的吗？”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许归直播间的网友们那弹幕是密密麻麻的：
【没错！我可以证明，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个特别幸运的小号！】
【我们直播间的所有人都看见的，许归的确举办了满十赠一的活动，我的天呐，怎么有这么幸运的小孩子啊】
【呜呜呜，小孩子真的太可爱了，不过许归看起来也很可爱啊，性格也可爱，这完全就是两个大可爱啊！】
【许归应该是知道这小孩没钱，所以故意说谎话骗她的，以前对她无感，现在突然觉得，她人还挺好的啊，希望她以后也不要变吧，别被娱乐圈这个大染缸给染坏了】
【我们小归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啊，很可爱的……高中生，你别扔礼物了啊，礼物留着这次淘汰结束后再扔啊】
*
许归看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高兴的道：“那姐姐，拜托你帮我算算我家大黄现在在哪里，它一只狗在外边，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啊？它又那么傻，要是成了流浪狗，抢不到吃的，会不会饿瘦啊？”
她看起来，是真的在为那只名叫大黄的狗担心了。
许归也没让她失望，当即道：“那我帮你算算……”
女孩期待的看着她，然后，她看到许归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姐姐的眼睫毛好长啊，像是扑着翅膀的蝴蝶。
女孩不由心想，因为想到马上就能知道自家大黄在哪里，心情十分轻松愉快。
许归突然抬眼看她。
女孩问：“怎么样，姐姐，你算到我家大黄在哪里了吗？”
许归：“……”
“算到了。”她点头。
女孩语气急切的问：“那在哪里啊？”
许归沉吟道：“你家大黄那天不小心跑出去，成为了流浪狗，然后被一个土豪给看上了，就把它带回去了……现在它在那个土豪家吃香喝辣的，乐不思蜀，你确定要把它找回来吗？”
女孩：“……”
许归表情冷酷的道：“你知道的，在你们家，大黄的日子过得可不太舒服，你爸妈都不喜欢它的……但是在它的新主人那里，却过得很好，它的新主人给他吃的是上好的狗粮，还特意给它做狗饭，它住的房子还是大别层，现在可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少爷狗。”
“所以，你想把它带回来，继续在你们家吃苦吗？”
许归语气淡淡的道：“我觉得，如果你真的喜欢这只狗，也真的是是为了它好的话，就让它留在它现在的这个新主人这里，至少它过得很好。”
许归这番话，大大超出了女孩的预料，她原本以为大黄走丢后会过得很辛苦，可是现在这个姐姐却说大黄现在过得特别的快乐。
女孩有些傻了。
而许归直播间，因为许归的这番话有些炸了：
【怎么回事，许归怎么能跟一个小姑娘说这样的话呢？这不是伤人心吗？】
【污蔑，这是污蔑，狗不嫌主穷，它们才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动物了，他们认准了一个主人，只要主人不抛弃它们，它们才不会嫌弃主人穷了！】
【许归说得也太狠了吧，亏我刚才还觉得她是个好人，现在看起来，也太冷酷了吧】
【小狗才不会嫌弃主人了，许归你不要瞎说！】
【我觉得，许归不是那种说话这么冷酷的人，她刚刚都因为女孩没钱，说出了满十赠一这个善良的谎言，我不相信她是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的人，我觉得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们有没有觉得，许归是故意让女孩觉得那只狗过得很好，不想让女孩去把狗找回来？】
【不太好的预感+1】
……
女孩垂头丧气，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许归叹了口气，软了语气道：“如果你想把它找回来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它在哪里……”
“……不，不用了。”女孩却这么说，她的声音闷闷的，道：“姐姐你说得对，大黄在我家过得一点都不好，我要是为了它好，就应该让它留在新主人那里。”
话是这么说，可是女该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的失落黯然，眼里含着泪，泪水要落不落的，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显然这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真心的。
很显然，她很舍不得自家的大黄，但是为了大黄好，所以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谢谢你帮我找大黄。”女孩站起身来，乖乖的道谢：“那我就先回家了……我爸妈要是看我一直没回去，会担心的。”
许归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开，看着她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仿佛是在哭。
这一幕，足以让无数人看得眼眶发热，心里发酸。
“你何必这么跟她说呢？”老头忍不住开口，“随便哄她几句，把她敷衍过去不就好了吗？”——老头也认为，许归不是无的放矢，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的人。
而许归听到他的话，却是叹了口气，道：“不然你要我怎么说？我不说得狠一些，她不会放弃的，只会一直惦记着要把狗找回来……我只能告诉她，狗过得很好，比她想象的要好太多，她才会继续放弃找狗。”
因为是真心疼爱，所以知道对方在享福，过着自己想象不到的好日子，那孩子才会放弃把狗找回来，不然，不管许归怎么说，她都不会放弃的。
老头不由问：“她那只狗，难道？”是死了？
许归沉默的点了点头。
老头叹气，道了句：“造孽啊。”
对于一个真心爱狗的小女孩来说，告诉她狗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的确太过残忍了，也难怪许归要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让她死心了。
“那狗，是被人打死了吗？”跟拍小声问。
许归：“……不是。”
跟拍：“那是怎么死的？难道被人做成了狗肉火锅？”他做出了最恐怖的猜想。
许归点头，又摇头，终于说出了事实。
“那只狗，是她父母趁她不在的时候，被她的父母给杀了的，”许归的表情有些不忍，“而且他们还把那狗做成了狗肉火锅给她吃。”
跟拍：！！
其他人：？？！！
“……怪不得你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了。”跟拍喃喃。
这事的确太残忍了，这要是告诉这小孩，怕是一辈子都得留下心理阴影了。
而直播间的网友们听到许归的话，却不由得沉默了，有相似经历的网友们忍不住道：
【我小时候养了一只鸡，我真的从小养到大的，那只鸡特别乖，我去哪都跟着，我可喜欢它了，可是有一天我放学回来，就发现它不见了，就和这个小女孩遇到的情况一样，不过不一样的是，我妈他们把它杀了做成了辣子鸡，等我吃了之后，便将这件事告诉我。
他们还问我：“这鸡肉好不好吃啊，这可是你养的那只鸡啊”，你们完全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当时我就吐了，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吃鸡肉，一想到鸡肉就想吐，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我也有过之类的事情，在大人们的眼里，小孩子这么做好像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他们非但不会珍视他们对宠物的感情，反倒还会拿这件事来取笑孩子，完全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对小孩会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1，许归不告诉小孩这事做得是对的，不然她要是知道真相，我怀疑她也会像前边那个姐妹一样，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之前还觉得许归狠心，现在才发现，这对女孩来说，这真的是最冷酷，也是最温柔的谎言了】
……
许归说出那样的谎言，现在却皱着眉，只觉得眼皮在跳，这好像在告诉她，这事不会那么顺利的。
但是，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了，如果再发生什么事，她也无能为力呢。
许归让自己不再去多想，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拍摄上，而就在她给最后一位老太太算完，开始收摊之后，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团子阿姨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她心中一惊，忙道：“是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过来。”
她接到的是孤儿院院长的电话，院长道：“你放心，你团子阿姨没有大碍，已经做了基本的检查，除了一点擦伤，都没其他的问题，所以你别急，慢慢过来就行。”
院长显然是担心许归因为着急赶过来出什么事，便补充说了一句。
许归定了定神，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
在某种方面来说，接到院长这个电话吗，反倒让许归定了定神——她之前就已经算到了，如果将团子阿姨孩子的行踪告诉她，团子阿姨会遇到危及性命的意外，所以当时许归才会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好在，她当时将自己的运势分了一点给团子阿姨，按理来说，团子阿姨虽然出了意外，但是应该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意识到这点，许归并没有太慌，等挂了电话后，她拜托跟拍帮忙收拾一下摊子上的东西后，便飞快打车，坐车去了医院。
团子阿姨在中心医院，距离她摆摊的地方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等按照院长所说的信息，许归很快就来到了团子阿姨的住院房间。
团子阿姨住的是三人间，许归来的时候，病房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除了团子阿姨的儿子吴学涯之外，便是孤儿院的其他人了，包括院长。
许归走过去，发现团子阿姨情况还好，她人是清醒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缺胳膊断腿的问题，此时正微笑着和孤儿院的大家说着话。
在她旁边，吴学涯有些恹恹的坐在那里，抓着她的手。
看见许归过来，大家都很惊喜，许归开口就问：“团子阿姨，你身上没什么事吧？你怎么突然发生车祸了？是意外吗？”
她几个问题直接甩过来，团子阿姨只能慢慢回答她的问题。
而等她说完，许归也终于知道她是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了，这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第38章
团子阿姨说了车祸的原因, 许归这才知道，她会发生车祸，竟然是因为吴母, 也就是吴婷婷和吴豪他妈。
“…不是说她身体出现问题, 正在住院，连配合警察调查都做不到吗？”许归不由问，“她病好了？”
团子阿姨无奈, 道：“谁知道呢？”
总之, 团子阿姨在接吴学涯放学回去的路上, 很是“恰巧”就遇到对方了。
放学？
许归想着这个时间，正巧就是她从郑家回来的时间，她突然想到那时自己忽然跳动的右眼。
当时她就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不过因为自己也纠缠在其中, 算得不明白, 她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现在看来, 就是当时团子阿姨出了事，自己这边有了感应。
“她是特意来找我的, 希望我能撤诉，放过吴豪他们兄妹俩……”团子阿姨说，语气颇有些讥诮。
她觉得挺可笑的, 明明是吴母有求于自己，可是对方嘴上对着自己说着“求”，实际上的态度却还是高高在上的，嘴里说着的也还是那套歪理。
说来说去, 都是让她看在和吴豪多年的夫妻感情上，亦或是看在吴婷婷也养育了学涯多年的情分上，让她不要把事情做太绝。
“俗话说得好,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吴母当时这么说，语气有些轻蔑，“博闻好歹叫了婷婷那么多年的妈，他们母子两感情可是有的，你要真不讲情面，就不怕博闻之后会怨你？”
团子阿姨道：“你说我和他们家，还有什么情分呢？”
一家子厚着脸皮，昧了良心的人，现在却跟她说情分……团子阿姨听了不会有任何的动容，只觉得十分可笑。
“从他们偷偷将学涯从我身边抱走那一刻开始，我和他们吴家，就只有仇恨！”团子阿姨说道，“所以，我是绝对不可能撤诉的，他们一家人都该受到法律的惩处！”
而当时，团子阿姨也愤怒的跟吴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是绝对不会撤诉的。
可能是真的感觉到了团子阿姨的决心，发现她真的不会撤诉后，吴母当时恶向胆边生，在大马路上，竟是直接伸手一把将团子阿姨朝马路中间给推了出去。
当时正好一辆大卡车过来，团子阿姨直接就被卷到了卡车的论轮胎底下，当时那一幕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现场不知道多少人发出了爆鸣声。
吴学涯更是直接傻了，当时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便是后来团子阿姨被救出来，他都没回过神来，似乎是被吓傻了。
团子阿姨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怜爱的摸了摸身边吴学涯的头，吴学涯现在看起来都有些恹恹的，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
“当时我真的以为我死定了。”团子阿姨跟许归说，“可是令人惊讶的是，我被卷到了大车车子底下，竟然只是腿上受了一点轻伤……”
当她被围观的群众救出来的时候，大家看着她腿上轻微的擦伤，都觉得不可思议。
团子阿姨也说：“我是觉得我身上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大家都不放心，怕我身上有什么没有显露出来的问题，一定要我来医院看看。”
好在仔细检查过后，她身上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连脑震荡都没有，只是脚上有点擦伤，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保险起见，医院还是建议她留在医院观察一两天，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再出院。
“你这运气，真的是绝了！”大车司机都忍不住说，“车子都把你卷到轮子底下去了，你都没事，是真的运气好啊。”
当时知道自己撞到人了，他都已经在想自己的保险能赔多少了，可是没想到他一下车，就看见车底下爬出来一个人，全须全尾的。
当时团子阿姨没被吓死，他都差点被吓死了。
团子阿姨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突然看了一眼许归，轻声道：“不是我运气好，是有人一直在关心我……”
司机：？？？
司机有些不太明白团子阿姨的话，对此，团子阿姨只是笑了下，却没有细说的意思——她总记得，当初在孤儿院之时，许归跟她说的话。
所以，她知道，她这次能无事，都是托了许归的福气，虽说，她并不知道许归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确定团子阿姨没事，许归也松了口气，虽说她觉得自己之前有分了一点运势给团子阿姨，那团子阿姨怎么也不会有事，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得亲眼看见了才能安心。
团子阿姨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她身边不走的吴学涯，突然开口拜托许归：“小龟，我有些饿了，你能带学涯去医院食堂给我打点饭回来吗？”
许归看了一眼抿着唇的吴学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好，正好我也饿了。”
吴学涯看起来倒是有些不情愿，抓着团子阿姨的手不放，团子阿姨眼神鼓励的看着他，他这才慢吞吞的站起身，垂头丧气的跟着许归往医院食堂去。
在路上，许归低头看了他一眼，问：“很害怕吗？”
吴学涯原本没事，可是听她这么一说，眼眶却突然就红了，然后使劲的点了点头，他说：“我以为，她会死的……”
这个“她”，自然就是团子阿姨了。
“我没想到外婆会突然伸手推她，我看着她滚到了车底下……”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全是惊恐，显然那一幕，真的把他吓坏了。
一边说，他的眼泪还一边咕噜噜的往下淌。
不过许归看着他哭出来，倒是放下心来了，因为这代表他没什么事，如果他一直把情绪憋着心里，那才真的是要出事——刚刚团子阿姨就拜托她，让她和吴学涯好好聊一聊。
就是没想到，她才刚问了，他就哭出来了。
许归索性拉着他到了医院食堂，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让他慢慢哭。
吴学涯吸了吸鼻子，道：“以前外婆不是这样额，她对我可好了，可是她对舅妈怎么这么坏？她叫舅妈放过舅舅和，和……姑姑，还让我跟舅妈求情。”
他还记得外婆当时说的话，她表情狰狞的喊着：【你忘了你妈以前对你多好了吗？你快跟你舅妈求情，让她放过你妈妈啊……还有你舅舅，他可是你亲生父亲，要是没有他，哪里来的你？你难道想看着他们被抓起来坐牢吗？】
而在他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外婆却以为他不愿意求情，又开始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早知道你是这种白眼狼，当初把你抱走的时候，我就该一把把你掐死，让你妈在外头重新抱养一个……】
吴学涯觉得很茫然，也很恐惧。
对于才十四岁的他来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报酬，先是父母不是父母，是自己的姑姑姑父，而舅舅和前舅妈反倒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然后现在，他还要面对以前亲近和蔼的“外婆”，变成了要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刽子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说，“我感觉我选什么都是错……”
许归看着他苦恼迷茫的样子，想了想，问道：“你要不要，去我们孤儿院住一段时间？”
嗯？
吴学涯抬头讶异的看着她。
许归道：“我们孤儿院有好几个和你同龄的孩子了，你要是过去，他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吴学涯：“……那，那我舅妈呢？她也住孤儿院吗？”——他现在称呼团子阿姨还是舅妈，称呼并没有改过来。
许归却道：“团子阿姨，自然住自己家里了，我是觉得，你现在心情不好，也许换个环境，会好一点……至于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去想，也不要去管。”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你是孩子，那就有任性的权利……你完全可以不用做出任何选择，这是他们大人造的孽，那就当然得由他们大人自己决定。”
许归给他出主意：“所以，你干脆什么都别管吧，等一切尘埃落地，再选择要跟着谁过日子。”
吴学涯：“我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许归反问，还是那句话：“你是孩子，只要不做触犯法律的事情，那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
吴学涯皱着眉，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
因而等二人回来的时候，团子阿姨就发现吴学涯皱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给了许归一个询问的眼神。
“学涯说打算收拾东西去我们孤儿院住段时间。”许归直接开口了。
还在思考的吴学涯猛地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自己还没想好了。
许归也看着他，笑眯眯的问：“是吧，学涯？”
团子阿姨看向他，吴学涯，脑子里一片空白，磕磕绊绊的道：“是，是吧？”语气自己都不确定了。
团子阿姨愣了一下，旋即道：“去孤儿院住一段时间也好。”
她认真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来。
已知她和吴家的事情，怕是还要掰扯好一段时间，被吴家人找上门来的事情之后很有可能还会发生，吴学涯夹杂在其中，只会尴尬，所以，让他去孤儿院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团子阿姨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当即就道：“我让院长阿姨给你收拾行李，你这段时间去孤儿院住吧。”
吴学涯看着她，团子阿姨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放心，等妈妈有时间，就会去看你的……等所有的事情解决好了，我再接你出来，好吗？”
吴学涯点了点头有。
如果可以，团子阿姨是想自己去给吴学涯收拾行李的，不过她得留院观察一周，还不能出院，所以只能把这件事拜托给院长了，院长最近也没什么事，这事自然是一口应下了。
“那我就先带学涯去收拾东西……”院长说，带着有些犹豫的吴学涯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这下，病房里就剩下许归和团子阿姨了。
许归坐在病床边，拿着床头柜上的苹果开始慢慢削着，一边问团子阿姨：“那个人，推了你之后，被抓了吗？”
团子阿姨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许归说的那个人是谁，她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许归抬眼看她。
团子阿姨无奈道：“当时现场太乱了，等回过神来，她已经不在了，不过警察那边已经做了笔录，想来很快就能把她抓住了。”
说到这，团子阿姨面上不由露出几分讥讽来，道：“原本她只是杀人未遂，现在一跑，身上就多了个逃逸在外的脱逃罪，情形就属于特别恶劣的那种。”
而一旦多了“恶劣”这两个字，之后的处罚或者量刑，那就会加重了……只能说，吴母实在是太蠢了。
许归听着，眉眼舒展了——嗯，她高兴了。
做错了事情的人，本来就该受到惩罚才对。
晚上大概八点的时候，警察过来了，告诉她们吴母抓到了。
当时吴母恶从胆边生，一时冲动，伸手就把团子阿姨推到马路上。
只是当看到团子阿姨的身体被卷进了大货车车轮底下之后，她却突然冷静下来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而回过神来的她，第一反应就是逃跑，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坐上火车，躲到了千里之外的老家了。
吴母的想法也很简单，她看着团子阿姨被卷入大车车轮底下，满心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想也没想就逃了。
至于逃跑之后要怎么办？她根本就没想。
而现在网络那么发达，监控到处都是，中午她才跑的，不出意外的，下午她就被警察抓住了。
根据警察所说，当时被警察抓住，吴母还拒不合作，坚决拒捕，并且大吵大闹的喊着：“和我没关系，我没推她，是她自己滚到马路中间的。”
听到这话的许归和团子阿姨：“……”
只能说，对方是真的“勇敢”，不仅拒捕，还自己还不打自招。
现在，吴母已经被抓回来了，接下来等待她的，将会是法律的审判，至于吴家的其他人，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
确定团子阿姨不需要有人陪床后，许归便回去了，毕竟明天她还有拍摄。
她现在可不是无业游民，而是正正经经有工作的龟了——龟很自豪。
许归是打车回去的，车子原本是打到酒店的，但是坐上车的时候，许归却心中一动，似有所感，突然就让司机换了个目的地。
第39章
半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了许归平时算命摆摊的天桥底下。
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天桥底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偶尔有人路过, 气氛萧索安静, 十分冷清，完全看不到白天的热闹，白天这里可有好多摆摊。
许归下车后, 走过去, 一步步, 直到走到一道抱着腿坐在地上的瘦小身影面前，她缓缓的蹲了下去。
瘦小的女孩抱着腿，脸埋在手臂里，似乎是感觉到面前有人, 她抬起头来, 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姐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黄不是走丢了, 而是被我爸妈杀了，做成了狗肉火锅。”女孩开口，一说话, 眼里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说：“那个狗肉火锅，我还吃了。”
许归抿唇，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孩断断续续的说：“我下午回家，遇到我弟弟了。”
当时因为狗的事情, 她的心情不太好，弟弟拿球找她陪他玩，她就没答应, 和弟弟发生了矛盾，然后弟弟恼羞成怒的冲她喊道：“……你一天还在找你那狗了，你的狗早就死了，上个月的狗肉火锅，你不是还吃得很开心吗？”
女孩这才知道，自家大黄已经死了。
说到这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泣不成声，一边哭着，一边干呕着，难受得一张脸都变得涨红。
许归给她拍着背，她瘦小的身体落在许归的怀里，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湿漉漉的脸，眼泪和汗水在她脸上混杂在一起。
她说：“姐姐，我好想吐。”可是她已经吐过很多次了，现在根本就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许归没有说什么安慰她的话，而是伸手把她捞起来，带回了酒店。
等回到酒店，她在浴缸里放满水，让女孩好好的泡了个澡。
隔着浴室的门，许归站在外边，开口说道：“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在水里泡着，泡着泡着，就感觉心情好多了。”
她很喜欢被水包裹住的感觉，就是那时候泡的是大海，可比浴缸大多了。
女孩抱着腿坐在浴缸里，忍不住问：“姐姐你也会心情不好吗？”
许归有些莞尔，她道：“当然，不管是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呀，所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因为难受的情绪伤害的是自己，我们要学会珍惜自己。”
女孩：“……不懂。”
许归又笑了，她道：“你先泡澡吧，我去找人做点吃的，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让小孩在浴室里泡着澡，许归跑下楼去找厨房大娘帮忙了，知道她带回来一个女孩，大娘不由看了她一眼，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跟那小孩的家里人说了吗？”
在大娘严厉的眼神下，许归的个子似乎都矮了许多。
“那小孩好像是离家出走的。”她小声说，“我是在路上碰见她的，还没有机会通知她的父母了……而且我感觉，她现在可能不是很想回去。”
大娘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事，不能这么做，要是这孩子的父母找来，怪你拐卖孩子怎么办？”
许归：“那现在怎么办？那小孩现在就在我房间，我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吧？”
大娘皱眉道：“这事得报警，让警察通知她父母。”
她看了一眼许归，道：“算了，这事交给我吧，你先把吃的给那孩子送过去吧，别让人家在上边等着。对了，那孩子有衣服换洗吗？”
许归摇头。
大娘又叹气了，说：“那我想办法吧，她多大了？穿多大的衣服？”
许归：“十三岁……衣服穿多大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她有这么高，很瘦。”
大娘：“我知道了，你先上去吧。”
许归点头，不过在端餐盘的时候，她先伸手一把抱了一下大娘，嘴里喊着：“大娘，谢谢你，你真好！”说完。，一把端起旁边的餐盘就跑。
大娘绷着脸，只是几秒后，却终究没忍住。
“这丫头……”她笑骂了一句。
许归端着食物回到了房间，就见在泡澡的女孩已经出来了，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浴袍，露出毛茸茸的脑袋。
许归将食物放下，招呼她过来吃饭。
因为时间晚了，大娘并没有拿太复杂、太油腻的食物，而是选择了清淡也易消化的东西，许归已经吃过饭了，便开始无所事事的把自己塞到了床边的沙发椅上，拿着手机在玩。
反正，她并没有太关注女孩，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她这个态度，倒是让女孩感觉自在了不少，紧张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去，开始慢慢吃起饭来，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这些都是姐姐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所以她让自己努力多吃一点。
许归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头也不抬的道：“要实在不想吃，那就随便吃几口垫垫肚子。”
女孩眼睛瞪圆了，她小心看了一眼许归，见对方正玩着手机，并没有朝自己看过来，她抿了抿唇，便继续开始吃饭。
等她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女孩下意识转头去看许归。
许归猜测大概是大娘送衣服来了，她起身去开门，对女孩道：“你继续吃。”
等她开了门，门外果然是大娘，她找人给女孩买了几身衣裳。
“我是按照你之前说的身高买的，因为不知道她具体穿多大，我就多买了几身，你让她试试，哪一套合适就穿哪一套吧。”大娘进门就说，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桌子前吃饭的女孩。
女孩忙站起身来，礼貌的打招呼：“阿姨好。”
阿姨？
大娘扯了扯唇，说：“我这年纪，当你奶奶都够了，你叫我简奶奶就好了。”
此时一个脑袋从旁边伸过来，许归好奇的问：“大娘你姓简吗？”
大娘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认识我这么久了，竟然还不知道我姓什么？”
许归说：“你也没告诉我啊。”第一次见面她就叫的大娘，大娘也没反驳，之后便一直这么叫了，所以也没问大娘具体叫什么。
“姓简……这个姓可真好啊！”许归感叹。
大娘就问：“哪里好了？”
许归：“……反正就是好。”
大娘嗤笑了一声。
许归微笑，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女孩去浴室换衣服了，大娘道：“我已经报警了，等下警察就来了……这孩子，最好还是让警察送回家去，她父母还不知道有多担心了。”
许归嗯嗯嗯的点头，对此并没什么意见，她之前之所以把这孩子带过来，是因为不好看着她一个小孩待在外边，外边的人可没她这么善良，要是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等女孩换好衣服出来，许归看向她，顿时对她大夸特夸，夸她可爱，长得好看，是个行走的衣架子，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夸奖啊？直接被她夸得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她的眼神那是瞬间充满了信赖了喜欢。
要是让跟拍看到这一幕，心里肯定又要嘀咕了：这许老师是什么魅魔体质吗？上老下小，简直是全部横扫，全都被她俘虏了。
不过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已经被许归俘虏的一老一少，所以并没有人吐槽她，反倒都很喜欢的看着她。
许归看着脸红红的小姑娘，蹲下身子对她道：“姐姐已经报警了，等下可能会有警察叔叔来带你回家……”
却没想到，她这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十分激动的表示：“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去！”
说完，她紧张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许归，哀求道：“姐姐，我不想回去，你不要送我回去。”
许归看向大娘。
大娘冷声道：“你姐姐不能收留你，你是偷跑出来的，那就是离家出走，你姐姐要真收留了你，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只要聪明人，都不会做这么自找麻烦的事情。”
疑似被意有所指了的许归：QAQ。
大娘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父母闹了什么矛盾，不过再大的矛盾，你也不该离家出走，你父母现在还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了？”
女孩却是泪眼汪汪的道：“他们才不会着急了，他们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管我，他们还把我的大黄给煮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似乎是想到了死去的大黄，突然悲从中来，直接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娘：“……”
大娘求助的看向许归，许归目光游移了一下，迟疑的转过了头，当没看见——她也很害怕哭起来的小孩啊，所以，大娘，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就在此时，许归房间的门再次被人敲响了，顿时，大娘和许归都是一脸得救的表情，两人急忙去开门。
上门的是两个警察，不过看到他们，女孩脸上却露出了极为抗拒的表情，她也不闹，只是哭，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大颗大颗的泪水，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怜。
许归跟警察简单说了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低声道：“她父母把她最喜欢的狗煮了，还做成了狗肉火锅给她吃，她今天才知道这个事情……”
她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叫什么，知道的只是自己下午算到的那些，以及这小孩自己透露出来的消息。
而在场的人听到许归说出来的话，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些动容——难怪这小姑娘要离家出走了，换成他们，他们也得离家出走了。
两位警察走上前去和小姑娘沟通，小姑娘看着他们，也不闹，只是哀求道：“警察叔叔，我不要回家，求求你们不要送我回家……”
警察们听得心酸，不过这种事情，可不能真的听这小姑娘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警察问。
女孩抽噎：“我叫招娣……”
招娣？
听到这个名字，两位警察忍不住相视一眼。
在现在，这样的名字可是基本见不到了，不管是出于社会舆论，还是其他的，一般的父母都不会给这个孩子取这个名字的。
许归想到女孩所说的“他们根本不喜欢我”这话，眼底微微一黯。
“好吧，招娣，你是哪里人啊？”警察们问，声音都变成夹子音了，轻言细语的问：“你家住哪里？你知道父母叫什么名字吗？还记得父母的电话号码？警察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管警察们怎么问，招娣的嘴巴都抿得像个紧闭不开的蚌壳，一句话都不说，完全不配合警察们的工作。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去。
无奈之下，警察们只得跟许归沟通，暂时让这个孩子在她这里住下。
“如果我们这边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警察说道。
许归点头：“好。”
警察们离开了，大娘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屋里便只剩下许归和招娣了，招娣这会儿倒是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了，突她坐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许归，问道：
“姐姐，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有哦，我没有觉得你是麻烦。”许归让她睡下，将被子给她盖好，两人躺下睡觉。
招娣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头顶，她轻声道：“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哦，我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是他们捡来的，所以他们才一点都不喜欢我。”
许归：“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是听别人说的。”招娣语气很是老成的道：“他们以为我不懂，可是我都知道的……爸爸妈妈捡我回来，也只是为了让我给妈妈带来儿子，所以我才叫招娣。”
招娣又说：“其实他们最开始对我很好的，可是弟弟出生之后，他们就对我不好了。”
弟弟出生的时候，招娣已经大了，有记忆了，而她的生活，分为两个阶段，弟弟出生前，和弟弟出生后，在弟弟出生前，父母对她很好，只是在弟弟出生后，父母对她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就连她多吃一碗饭，都会遭到嫌弃。
许归知道这是为什么，据她的了解，有些没有儿子的人类，会去抱养别的孩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没有孩子的人类去抱一个孩子在膝下养着，那这个孩子就会给他们带来另一个孩子。
许归会知道这个，是因为他们孤儿院就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他曾经被一对夫妻领养过，可是在那对夫妻生下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之后，就又把他送回来了。
许归心想：人类真的是一种，既温暖，却又十分残忍的生命啊。
“家里只有大黄最喜欢我。”招娣轻轻的说。
对于一只狗来说，捡它回去的那个小丫头，就是它最重要的人，它的心里、眼里，只有招娣，也只有它，是全心全意的爱着那个被父母厌弃，什么都没拥有的女孩。
而招娣，她在那个家所拥有的，唯一的只属于她的东西，也只有大黄，可是现在大黄也没了。
招娣又哭了。
许归听到了她小声的啜泣声，她没说话，只是任由小姑娘哭着。
“姐姐，你说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女孩抽噎着问，“他们当初为什么会把我丢了呀，是不喜欢我吗？招娣难道是个怀孩子吗？所以大家都讨厌我？”
许归摸了摸她的头，道：“不是的，他们不是不喜欢你，也没有讨厌你，只是，时间不对，他们那时候并没有能力养育你。”
“是这样吗？”招娣吸了吸鼻子，道：“好吧，那我就原谅他们把我丢了这件事吧。”
许归莞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暗道：人类小孩真是毛茸茸，热烘烘的，还很好玩，那是真可爱啊，比他们玄龟一族只知道一动不动的小崽子好玩多了。
主要，招娣很乖，许归摸着她，她就任由她摸，还主动把脑袋凑过去，让许归能更方便，更舒服的摸她。
揉着招娣的头，许归随口问她：“你想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有些昏昏欲睡的招娣听到这话，顿时一个激灵。
她想了想，想了好半天，最后只茫然的说了一句话：“我，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她这个每天只有上学放学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的。
“姐姐，你要帮我找我的亲生父母吗？”招娣小声问。
许归笑了一下，轻声道：“我就是问问。”先问问。
招娣翻了身，用脸颊蹭了蹭枕头，嘟囔道：“好吧。”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困倦，说完这句话后，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缓安静，彻底睡着了，而黑暗中，许归注视着招娣瘦小的身体轮廓。
在这一刻，属于招娣的命运在她眼前展开，她看见了这个瘦弱女孩未来卑微又无声的一生。
许归闭上了眼睛。
第40章
第二天, 跟拍扛着机器来找许归的时候，就发现她身边多了一个小孩，而且这小孩看起来还有些面熟？
不, 是很面熟。
“……这孩子, 不是昨天那个？”跟拍讶然又疑惑的看向许归，“她怎么会在你这里？”而且看起来还是一副已经在许归房间过了一夜的样子。
“哦，这个啊。”许归语气随意又平静的道：“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昨晚她在我这睡的。”
跟拍：…我怀疑你诱拐了别人家的小孩。
跟拍有一种明明才过去一晚, 但是自己却好像错过了一年信息的错觉, 他很好奇这小孩怎么会在许归这里，不过见许归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便也没多问。
其实许归本来是想把招娣拜托给大娘照顾的，不过可能是昨晚大娘严厉的形象深入人心, 招娣看到她就有些瑟缩害怕。
所以, 她只能在大娘失落又失望, 甚至还有些哀怨的眼神下，继续把招娣带在身边, 让她跟着自己。
不过中午的时候，昨晚的两个警察就找来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许归正带着招娣在老板娘家吃饭, 老板娘和她朋友坐在旁边，正津津有味的和许归嘀咕团子阿姨家的事情了。
——吴学涯的学校就在老板娘家他们饭馆不远处，那天的那场闹剧，可以说是已经彻底在他们这一片传开了, 毕婆婆伙同小姑子把孩子抱走，却哄骗妻子孩子是走丢了这种事情，着实是骇人听闻, 一般人可都做不出来了。
所以这段时间，老板娘他们这一片的饭后话题都是团子阿姨家这门事了。
不过议论的人多了，那话传话的，那话就变了，直接就变得有些离谱起来了。
“听说那当妈的找孩子找了三十多年呢，可怜得很！”这是老板娘朋友听到的版本，语气信誓旦旦，“都是当妈的，我是最听不得这个的了。”
“……明明是十三年。”老板娘纠正，她可是一直有关注许归的直播间，后头她还特意找儿子，专门给自己去找了回放来看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她可清楚。
老板娘朋友却不在意：“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人可真是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口蜜腹剑……”
许归看老板娘朋友滔滔不绝的样子，忍不觉得：老板娘这朋友，是不是就只是想骂一骂吴家的人啊？
招娣抱着碗在刨饭，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长辈们的议论，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这种八卦也很有兴趣，警察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许归接了，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地址，等挂了电话，她抬眼去看招娣，只见刚刚还很高兴又神采奕奕的孩子，此时却已经蔫下去了，连手里的饭吃起来似乎都觉得不香了。
许归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
没一会儿，警察们就到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一对中年夫妻，瞧见招娣，这二人什么也没说，女人一个箭步过来，抬手对着招娣就是一个耳光刮子。
“啪！”
这一巴掌，中年女人显然是没留了手的，招娣的脸直接被打得偏了过去，那边脸瞬间就红了。
“诶！”两个警察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而许归，看到这一幕，她的脸色已经冷了下去。
“你能耐了啊，竟然还学会离家出走了是吧？”女人打完，冲着招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厉声道，“我和你爸每天辛辛苦苦工作，供你吃供你穿，还供出愁来了是吧？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尽给我们添麻烦！”
“你要真有本事，那出去了就别回来，直接死外边啊！”
女人骂骂咧咧，一张姣好的面容看起来刻薄又尖酸。
“唉哟。”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冲过来，一把把中年女人推开，然后将招娣护在怀里，冲着女人骂道：“你有病啊，教训孩子就教训孩子，干嘛打人啊？有话不知道好好说吗？”
面对老板娘，女人脸上却堆满了笑，她道：“大姐，你是不知道这孩子有多愁人，你说说，我们一天也没缺她吃、缺她喝的，她竟然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你说说，这不好好教育一下，怎么了得嘛？”
老板娘摸着招娣通红的脸颊，心疼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这样打孩子啊，你这下死劲了都。”
女人：“大姐你不懂，这孩子就是欠教育了！”
说完，她冷眼瞅着招娣泪眼汪汪的样子，却并没有半点心疼的情绪，反倒露出了几分不耐烦来，一步走过来，一把拉住招娣的手，暴躁粗鲁的将她扯了过去。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你妈我还没死了，你在这哭丧呢？”女人烦躁骂道，掐着招娣的手很用力，“行了，你别在这给别人添乱了，跟我们回去。”
在她旁边，中年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递给两个警察，见对方摆手拒绝，他赔着笑道：“警察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家这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乱了！你们放心，回去我们就好好教训她，她以后绝对不敢再这么做了的。”
两个警察的目光木有落在招娣身上，招娣没说话，只是眼泪一直默默的往下流，一边流，她一边一个劲的摇头，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教育孩子，孩子，口头教育几声就可以了。”警察通知们开口，不赞同的道：“像刚刚那种暴力教育，是绝对不可取的，知道吗？”
男人忙道：“是是是，警察同志说得对，孩子她妈这次也是急了，你们是不知道，昨晚我们发现孩子丢了，孩子她妈吓得魂都差点丢了，现在看到孩子，那真的是太急太气了啊！”
警察同志微笑，表情礼貌客气，心里却忍不住想：你们着急这一点，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要是真的着急的话，怎么一晚上过去了，都不报警？甚至在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夫妻两还和往常一样在上班，就连他们家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招娣这孩子离家出走了。
反正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们对孩子离家出走这件事有多着急。
那边，女人扯着招娣的手臂，那力气，看得旁边的老板娘都害怕她把孩子的手给扯脱臼了，忍不住一个劲的喊道：“轻点，轻点，你轻点扯啊……”
“行了，别在这给别人添麻烦了，快跟我们回去！”女人烦躁的说，一边使劲将招娣扯过去。
就在此时，一只如白玉的手轻轻落在了女人的手腕上，看起来带着几分肉感的手指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顿时愕然。
“不好意思，我们招娣不能和你走。”许归微笑，语气平和的丢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因为我怀疑，招娣不是你们的孩子，而是你们拐卖来的。”
女人被许归这话弄傻了，手上不由一松，招娣立刻哧溜一声，飞快的躲到了许归后头去。泪眼汪汪的。
女人回过神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指着招娣就道：“死丫头，你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招娣紧紧抓住许归的衣角，她脸上表情有些恐惧，可是眼神却十分倔强，她道：“不要，我不要跟你们回去！你们杀了大黄，我讨厌你们！”
中年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看向警察，笑道：“你们瞧这孩子，说话就是孩子气！”
女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伸手又要去抓招娣，一只手臂却伸过来，直接挡在她的面前。
女人微微侧过头，看着许归年轻漂亮的脸蛋，眼里闪过一丝暴躁和愤怒，她忍不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教训我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啊？”
许归微微抬起下巴，表情傲气十足，她声音冷淡的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怀疑你们不是招娣的亲生父母，招娣是被你们拐来的……”
她看向两个警察，认真道：“警察同志，我现在举报，这两个人疑似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听到许归这话，现场各人反应不一，老板娘他们是惊讶，而招娣的父母就是惊恐了。
“你这臭丫头，你说什么呢？”中年撸着袖子就要冲过来。
就在此时，一具高大强壮的身体挡在了许归面前，跟拍举起自己饱满的肱二头肌，目光冷冷的看向对方，问道：“你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肱二头肌的威胁力是巨大的，中年男人满是怒气的表情，在看到跟拍手臂上那极为有威慑力的肱二头肌之时，突然就是一滞，身体站在那里，不动了。
……不敢动了。
许归从跟拍身后探出头来，轻声道：“你反应这么大，是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对招娣父母而言格外具有暴击力的话，等看到两个警察狐疑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就更慌了。
“放屁！”中年女人大骂，“招娣是不是我女儿，我难道还不清楚吗？她在我肚子里呆了十个月，确确实实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这一点，我们老家的人都可以证明，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我们老家的人。”
“是吗？”许归微笑：“既然这样，那你们应该不介意和招娣去做个亲子鉴定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们和招娣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做个亲子鉴定，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招娣的父母有些傻了，脸上表情有些慌乱。
“我们，我们凭什么要和你去做亲子鉴定？”中年女人慌乱的说，“你谁啊，你说让我们去做亲子鉴定，我们就得去？凭什么啊？”
中年男人则是道：“警察同志，这女人的话都是诽谤！你别信她的话。”
只是警察看着他们的反应，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他们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大了？当即眼神不免变得有些锐利，看得两人那是汗流浃背，冷汗涔涔。
“招娣，当然、当然是我的女儿了，我是她妈，这我还不清楚吗？”中年女人冷汗直冒，却还嘴硬。
警察语气严肃的问她：“你确定这孩子真的是你亲生的？你要清楚一点，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一旦被确定她和你们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那我们就有很充分的理由怀疑她是你们拐来的……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招娣父母：“……”
在警察们锐利肃然的眼神下，中年女人率先抵不住了。
“我，我说。”中年女人开口，她哭丧着一张脸，道：“招娣的确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但是，她也不是我们拐来的，她是我们捡来的！”
怕警察不信，她快速的解释道：“真的，她真的是我们捡来的，就在医院的长凳上。”
这事，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