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宴会厅的大门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喧扰, 让这里仿若独立于其他空间外,歌舞升平。
直到灯光渐暗,现场只剩下残余的痕迹, 黑羽结衣倚在宴会桌边, 太宰治随意扯了张椅子,两人的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倦怠,这时才有下属将外面的情况向这里的两位干部汇报。
“小蛞蝓真是暴力啊, 连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就擅自动手了吗, 不愧是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小矮子。”
下属眼观鼻观口, 装作自己只是个沉默的木桩。
黑羽结衣则是早就习惯了这对在外颇有凶名的搭档的互损:
“不管是谁,有今晚中也的武力威慑在,最近几天横滨应该会和平不少。”
终于将这项工作平稳推进,她心神一松,也有心思说笑:
“我去摩天轮的时候还看到了两个来游玩的游客, 算他们运气好, 接下来的行程应该会足够安全。”
“游客?敢来横滨这种地方,不知道该说是勇敢还是鲁莽呢。”
太宰治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随口接话,
“偶尔也会有这种满世界乱撞的家伙, 如果不是靠强运, 他们早就应该向上苍祈祷了。”
“往好处想, 说明横滨最近的秩序还不错, 森先生上位后可是为此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饶了我吧, 在这种时候还要听到森先生的名字。”
他撇撇嘴,却没有说反驳的话语。
“你们是师生关系吧?那天表决的时候, 我可是听到森先生亲口承认了‘我的弟子’这个词。”
“嘶——”
少年装模作样地抱紧自己,
“太冷了, 小姐,冷笑话说的太过了。”
“到底是谁之前和我说过,看中了一个好用得力的下属,”
对那个人选隐隐有所猜测,黑羽结衣提醒他,
“真要发展成你和森先生的关系,之后会头疼的是你吧。”
不过那位另一条世界性的“敦君”,看上去倒是很尊重太宰这位上司,但这种小事就不需要提前告诉太宰治了。
“嗯哼。”
他意味不明地拉长了语调,但还是决定吸取一下自己这个摆在眼前的现实教训,
“好吧,那麻烦小姐再借我一个人。”
那名字一出,女性惊讶地挑高了眉毛:
“怎么突然想起找他?”
“我可是有很认真的在听取小姐的意见,尽量不给自己未来的部下留下心理阴影,对吧?”
黑羽结衣不自在地调转了目光,因为他提到的这位躲她像老鼠躲猫般的下属:
“好啊。”
就如黑羽结衣预料的一样,接下来的几天横滨风平浪静。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除了第一天反复吃闭门羹外,接下来的安排都非常顺利,甚至他们还真的坐了一次摩天轮——索性没有什么人盯着两个大男人看。
但比起这些,他们来横滨最重要的目的却毫无进展。两人几乎快将横滨转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而他们这几天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大概就是帮一个小男孩找回了自己的家长。那位黑白短发参半的小男孩笑眯眯地和他们道谢,眼中还有着隐约的星芒,随后啪嗒嗒地跑向气喘吁吁找过来,向他们千恩万谢,不知为什么还擦着冷汗的黑西装男性。
另外,还有一个更现实的阻碍横亘在两位警官先生面前——
他们的休假快用完了。
这股死线将近的紧迫感让松田阵平最近的气压都低了几分。他坐在副驾驶,由自己的好友驾驶着向市中心更靠外的地方驶去。
风景一闪而过,伴随着信号灯的切换,街头有零星的人影来来往往。一个穿着西装,略显丧气的大叔出现在他的视野内,对着他们的方向侧过身,露出小半张脸。
漂浮的思绪在车经过那人几十秒后突然回笼,松田阵平不顾驾驶员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拍车门,大喊:
“等等,停车!”
即使只是短暂在视网膜停留了一瞬,那张脸他也绝对不会忘记。
那是——
他的瞳孔收缩,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怖。
——带着黑羽结衣疯狂引爆了所有炸弹的犯人。
被议论的本人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肩膀有些沉重。他不安地站在新鲜出炉的干部面前,还没说话气势先弱了一头,搓了搓手:
“太宰大人,我真的不适合担任这种重任。事实上,经过上次的惨痛教训,我目前正在洗心革面,开始研究建筑受力结构…”
“黑羽小姐已经同意了。”
“…是,对不起,我会好好做的。”
“那就拿着你的工具去布置吧,我会给你发信号的。”
“现在吗?!”
他不小心脱口而出,却在接触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后,仅剩的微薄勇气也迅速烟消云散,
“好的,我这就去。”
萩原研二拧着眉,按照好友的回忆再转回刚刚的路口,却一无所获。确实,对方也不可能在这里干站着。可这条干道四通八达,他们又怎么能确认对方朝哪个方向走了呢?
青年心中焦躁,却也没忘记安慰好友:
“如果小阵平你没看错的话,起码小结衣的存活,不是我们虚无缥缈的猜测或者幻想了。”
松田阵平没有接话,他只是在反复思考刚刚那一瞥的所有细节。
“那个家伙应该是拿着一个工具箱。”
他缓缓说道,随后脸色不太好看地四处打量,
“如果他没有其他的代步工具,那就不会走太远。”
“拿着工具箱……”
萩原研二再次浮现出那之后他们被允许了解到的更多有关爆炸犯的生平信息,睁大了眼:
“那家伙,难道说还打算再次作案吗?!”
他们只是迟了没两分钟,附近哪里更有可能被选中作为那家伙的表演场地?
松田阵平不住地扫视着周围错落的建筑,但这里本身就偏向郊区,看起来稍显萧条。这时候他的发小捅了捅他的胳膊,声音带着迟疑:
“小阵平,有没有可能,在那里?”
他顺着好友指向的方向看去。
松田阵平最开始没有注意那边,因为爆炸往往会选择更高的楼层,不管是用作犯人的挑衅还是展示都最为合适,但那远处的建筑低矮了许多,不符合那些人的心理历程。
但此刻青年凝神去看,才意识到那里不是建筑本身低矮,而是那些建筑都依托着半椭圆的地形,由外向内层层叠叠凹陷下去。
这种在其他城市绝对无法见到的奇观,在这里却被当地人习以为常地接受,那里是——
即使是旅游地图也显眼地标明了不可靠近的,严重高危的贫民窟。
“……镭钵街。”
车到了最外围只能停下。
他们行走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周围那些建筑的阴影中时而会投射出不怀好意的打量的目光。见是两个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有的目光收回了,但有的却更加肆无忌惮地向这里张望。
“给你们个忠告,早点离开这里。”
一位少女从某条弯弯绕绕的小路绕了出来,笑嘻嘻地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前行的道路,
“或者,先为这份莽撞付费。”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还没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怼人话语,萩原研二拍了拍他的胳膊,走上前:
“我们可以付出更多——前提是你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的话。”
少女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先交一半定金!”
“那你确定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事吗?”
“这一片可是我们的地盘,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我们。”
她回头去招呼另一个站在阴影里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少年,还不忘警告他们,
“别想着耍什么脑筋,要不然我就让龙之介君来找你麻烦!他可是很厉害的异能力者!”
听到话尾的那个词,两位青年对视一眼,随后萩原研二凭借着自己超高的亲和力主动揽下这个任务,弯腰打听:
“竟然是异能力者,听起来好厉害啊!我一直都对这种事很感兴趣,能不能再和我多说一些——”
少女却不吃他这套,她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皱起眉:
“我们的交易里没有这一项,快把你们要的情报告诉我,不然,交易作废,这些钱你也别想拿回去。”
“好吧好吧,”
青年举起手做投降状,
“我不问这个就是了。”
心里却将这个情报牢牢记下。
虽然萩原研二的钱包大出血,但少女确实没有骗他们。她将两人带到一座摇摇欲坠的大楼后,大概是镭钵街人天生的警觉性,她没有靠太近,拿了尾款就迅速离开。只余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向里面走去。
这栋楼大概只有五六层,多数地方裸露着钢筋,两人爬到第二层时,萩原研二鼻翼动了动,看向好友:
“小阵平——”
作为发小的默契,松田阵平立刻会意。他同样也在空气中闻到了微弱的火药气息。
两位警察放轻了步伐,小心翼翼地朝上走着。但没过几分钟,整栋楼都震动起来,灰尘混合着石子扑簌簌地向下掉落。
松田阵平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又是一阵比先前更加强烈的爆炸,他好不容易稳定身形,抹了一把眼睛,视线逐渐聚焦。
——有道人影站在那里,正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工具箱。
“警察——举起手不许动!”
那人看到他时先是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随后在听到他的自称时又放松了不少,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要离开。
松田阵平下意识摸向腰侧,发现是空荡荡的,才反应过来自己休假时并没有携带武器。萩原研二刚紧跟着他爬上来,就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红光闪烁,他一把拉住了还想身体力行追上去的发小:
“小阵平,小心!”
那人挑衅般朝他们挥了挥手中的遥控器。红光爆炸开来,威力不大,却刚刚好炸断了前行的路。
两人又急忙向下折返,才走了一半,就见一辆黑车从建筑背面飞驰而过,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可恶!”
黑色卷发的青年咬着牙,一拳砸在墙上,他下意识就想继续追上去,但远处又有纷杂的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
他们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刚刚带他们过来的那位少女,身后还跟着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她神情焦急地跑了过来:
“喂,你们刚刚在这边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和我们差不多大,头发整体是黑色但末端是白色的,人也很瘦弱的少年?”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抱歉。”
队伍里,有名黑色长发的少女抖了抖,嘴唇不住地轻颤。
“谢谢,我知道了。”
负责和他们交流的少女不甘地跺了跺脚,毫不犹豫地带着自己的同伴转身离开。
两位警官无言地望着他们跑远,正好这时有电话打来,松田阵平看也没看就按下接通键。
爆处组组长中气十足的问询从无线通讯中传来:
“松田,你和萩原的休假应该今天就截止了,记得明天及时归队……”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我们把明年的假也一起请了,队长。”
“哈?等等,请假时间不能这么算——”
第72章 立场在变,但人呢
事实上车内并不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也不止两个人。面色苍白的少年咬紧牙关坐在后排,而比他没大多少的干部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游戏机一丢,对着虚空中的一点发呆。
在车内越发凝实到令人几乎窒息的氛围中, 刚刚才挑衅过两位警察的今日主力军坐在副驾驶上, 不自在地动了动屁股,绞尽脑汁试图开个玩笑:
“……刚刚在最后关头,有两个条子闯了进来, 其中一位和太宰大人的气势很像, 我看到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太宰治还没说什么, 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反而先一步凶恶地看过来:
“你怎敢随意把太宰先生和其他人拿出来对比?!”
“……啊?”
刚刚就是你一口一个的太宰大人让我放了那么多的陷阱,明明最开始还是像敌人那般对峙的,怎么短短几十分钟不见,关系就进展到这种地步?
但成年人的余裕就在于他表面上不会显露任何情绪,甚至还附和着对方的话语:
“那是当然不能比较的, 那家伙远远不如太宰大人威武——”
浑身绑着绷带的干部轻叹了口气。顿时, 车内的空气冷下来,连带着加上司机的三个人都噤若寒蝉。
“你的同伴们还活着, 之后对他们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吗?”
“在下全都听您的。”
“我是说, 你个人的意见呢?”
“您的想法就是在下的意见。”
太宰治夸张地后仰, 以手扶额, 低声叹气:
“真是的…所以我才说我讨厌狗。”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得知了消息的黑羽结衣先一步赶过去看热闹, 她直接霸占了太宰治办公室的沙发, 此时打量着对方带回来的发尾发白的少年,表情有些古怪:
“这就是你选中的学生?”
名为芥川龙之介的少年立刻跟着看过来。
“嗯, 虽然和我想的略有出入,但也没差太多。”
已经差不多摸清楚这位新部下脾气的太宰治撑着头, 面无表情地说,
“暂时先这么凑合,总不能比小矮子还麻烦吧。”
“真的吗?我不信。”
她随口开了个玩笑,就见被带回来的少年身后的衣服突然鼓了起来。
黑羽结衣正要说出口的话停顿了,挑眉:
“太宰?”
少年迅速会意:
“芥川君,你刚来不知道这件事,黑羽小姐是我先前的上司。”
无心之犬沉默半晌:
“……在下之后会向所有人证明,太宰先生的选择没有错。”
和森先生与太宰治的关系完全不同啊,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黑羽结衣起身,打算回去继续办公。
“欸,小姐这就打算走了吗?”
“我只是来认识一下你的新部下的,对了,”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说,
“织田君拜托我问你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喝一杯。”
“织田作?”
少年有些惊讶。
女性轻轻笑了起来,摊手:
“是啊,所以我才说织田君很有意思,让一位干部帮忙转达什么的。既然话也带到了,我就先走了。”
在看到芥川龙之介出现在港口mafia的时候,她只是有些惊讶两个世界的差异性。不过确实也有这种可能,两个世界的发展怎么可能完全相同呢,这个太宰又没有书——
等等。
有书的太宰治可以看到其他世界线的事,难道是因为已经看到了这个捡来的孩子和自己相性不合,所以才换了另一个吗?
黑羽结衣越想越觉得可能。
随后在自己的办公室内笑出了声。
糟了,应该多待一会的。
晚上的lupin。
“今天是难得的三人齐聚呢。”
坂口安吾感叹着,和另外两人碰了碰杯,嘴唇刚碰到杯口,就听到红棕色短发的男性语气平淡地放下一个震撼弹:
“其实我也邀请了黑羽干部,但被她拒绝了。”
“噗,咳咳——织田先生真是在意外的方向出乎意料呢。”
坂口安吾差点将酒液喷出来,一时间显得有些狼狈。
“对吧,今天黑羽小姐和我提到的时候,我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所以,织田作你当时具体说了什么?”
他的好友之二,麻烦精本人做出少女祈祷的姿态,让坂口安吾不禁捂住了眼睛。
织田作之助不为所动地回想着:
“我当时应该说的是‘最近工作不是很忙,黑羽小姐要不要一起晚上去喝一杯,就是您上次去的那家店,太宰和安吾也很喜欢’,大致是这样的。”
“职场上邀请自己的上司下班去喝酒可是大忌。”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反射出一道白光,
“不过好在黑羽干部拒绝了。”
“是的,她说她也有自己的好友圈,下班后就不陪着太宰瞎闹腾了,但可以帮我问问太宰最近有没有空。”
“你也真的这么答应下来了,还真是…不愧是织田先生。”
另一位好友则有些不满地抱怨:
“什么叫下班的时候不想看到我,太过分了!”
坂口安吾回忆着自己掌握的情报:
“我记得黑羽干部和中原君都是旗会的吧?那里的几位成员行动作风都很高调,在港口mafia里也算是怪胎级别。和他们相比,我们几个都算正常的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能和谐相处的。”
“毕竟我们三个人,算是连异能发动都无法引起别人注意的类型呢。”
“织田作这么说,总感觉我们好像哪里输了一样,”
年龄最小的那个掏出手机看了看,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
“不和你们多聊了,我今天要早点回去休息——”
只剩迷茫的坂口安吾:
“太宰君,早点休息?这两个词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以及依旧淡定的织田作之助:
“可能是带孩子太累了吧。我最开始收养幸介他们的时候也很累。”
“原来是这样啊……等等,什么孩子?”
这头,高调的旗会成员全部败在了中原中也的手下。
阿呆鸟抓着头发,不可置信:
“中也,你真的没有偷偷用重力吗?”
赫发少年单手握着台球杆,意气风发的笑容看的几人牙酸:
“少说废话,愿赌服输,把你们今天的赌注都交上来!”
钢琴家几人窃窃私语:
“这真的是新手才有的水平吗?”
“小结衣呢,我们现在急需我们的ace出马!”
“她今天有事吧。可恶,难道就没人能扼制中也这副狂妄的架势吗?”
“我宝贵的机车——”
话题中心的黑羽结衣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在听侦探讲述他们的二次出游计划,这次预定的是温泉旅馆。
“……这里有好多猫哦,但它们都躲社长躲得远远的,社长当时的表情真的好好笑哦。啊,敦君——”
聊天中途,坐在窗边的江户川乱步看到路过的中岛敦时,朝他挥了挥手,
“那个包裹装的是我的粗点心,记得把它拿到离猫远一点的地方哦。”
“好的——”
女性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敦君?”
“对,敦君,中岛敦,我好像还没有和结衣介绍过,是我们的新人社员之一哦。”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语气的迟疑,
“有什么问题吗,结衣?”
她有些迟疑地说:
“你知道我之前去过另一条世界线,在那里,中岛敦是港口mafia的成员,而今天太宰带回来的新成员芥川龙之介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芥川君……?也到了这个时间呢。”
黑羽结衣刚想追问,紧接着下一句侦探的话语就将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不说这个,我想起来了,结衣,因为我是武装侦探社的侦探,如果你的两位警校同期之前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们说不准已经追着你来到横滨了。”
“……我会注意的。”
她脑海中浮现出当时下属向她汇报的,关于看到了两位游客的事。
——会有这种巧合存在吗?
“看来结衣有线索了?”
侦探拿勺子刮着布丁,却没有吃,只是将那完美的表面划得乱七八糟。他盯着那惨不忍睹的作品看了几秒,随后将那盘布丁推远了,金属的勺子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叮当脆响,
“结衣近期应该将那几个人都见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是有两个家伙变得不太一样了,但另外两人好像没怎么变。”
但听筒那边的江户川乱步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依旧在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玻璃杯中的冰块缓缓融化,发出一声清响。
和过去的印象相比…
站在光明下似乎是很久远以前的事,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黑羽结衣打开上锁的隐藏相册,翻出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是她在公交上抓拍的,少女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新装扮,身后的同伴又担心又懊恼地看着她的背影。
“人都是会变的。只有时钟才会一圈圈在原地打转,人是无法回到过去的。”
她如此回复江户川乱步,
“即使这样,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也不会改变。”
门外突然有什么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你在家吗——我感觉要死掉了——”
“太宰?”
“那结衣我就先挂断了哦,社长他们在等我去泡温泉呢。”
不复刚刚的耐心,江户川乱步可以称得上是果断地挂掉了电话。黑羽结衣一手拿着手机,打开门,看到熟悉的黑色方块捂着胳膊站在门口,表情是难得的迷茫:
“怎么了?”
“从lupin回来的路上,天色很暗,我又很沉迷于手上的书,一不小心从下水道那里摔下去了。”
太宰治老老实实地回答,
“好消息是没有骨折,坏消息是大概需要固定一下。现在回医疗室处理又很麻烦,所以想看看小姐这边有没有什么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这样的理由也是独一份的了。
“我去拿医药箱,你坐在这里稍等一会。”
将他安顿在沙发上,黑羽结衣叮嘱了一句,立刻去里面翻找相关的医疗用品。太宰治就那样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随意地向四处打量着。
随后,急匆匆离去的女性随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太宰治愿意发誓他不是故意去偷看别人隐私的,但那屏幕就那么明晃晃地亮着,所以以他良好的视力,瞥到一些什么不该看的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屏幕是因为某人发的消息而亮起来的。
“即使最近的横滨风平浪静,对于那两人来说也不安全…”
少年扫过信息的开头,随后视线凝聚在那之后,由于没有锁屏跳出的一张自拍。
照片中少女带着笑意眯起眼,特意露出被绷带包裹的痕迹,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在她刻意拉远的取景框中被圈住的四人。
太宰治的记性向来很好。
他视线掠过表情严肃的金发青年,面色担忧的猫眼青年,最后停留在半长发下垂眼青年胳膊搭着的那个人身上。
那位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青年懊恼地看着画面中少女的背影。
太宰治神色莫名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随后发出一声轻笑。
“遇到了和我很像的警察——原来如此。”
第73章 猫猫行动大成功
太宰治几乎是反射性回想起了黑羽结衣在东京时电话中透露出的只言片语。
——是一群麻烦的家伙。
这就是她当时模模糊糊给出的评价。
以及那句, 像是突发奇想的玩笑话:
“太宰,你要不要试着考虑做个警察?”
虽然以她目前的地位和立场不可能真的选择那样的道路,但总感觉, 还是有些令人不愉快啊。
被绷带裹成粽子的干部吊着一只胳膊, 心情很差地第二天继续去本部打卡。不过大概是他难得的善心起了作用,情报比他预想速度还快地主动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还要说回芥川龙之介的几位普通人同伴。
因为考虑到新鲜出炉的部下的心理健康,太宰治特意把那几个抱团取暖的孩子一起喊了过来进行后续商量。但除了芥川龙之介的妹妹坚定地表示要陪着他以外,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最后都摇了摇头。
他们大概在来之前就已经讨论过有关事宜, 那位队伍里最伶牙俐齿的少女耸耸肩:
“龙之介君不在的话,我们也不打算留在那边了,这么多年下来,我们有自己的谋生办法,倒也不用担心。至于启动资金的话, 前两天我们才刚刚从两个冤大头那里敲诈来一笔款项, 正好还是龙之介君你失踪那天的事哦。所以——”
“能和我详细说说这件事吗?”
一直默不作声坐在角落,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真正忽视的那个少年, 指关节敲击着桌面:
“包括那两个人的长相,拜托你们的事, 以及…也许你们知道的后续?”
面对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少年, 不知为何少女却心生胆怯,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两个人是去找一个拿着工具箱的中年大叔, 那里正好是我们的地盘附近——”
“继续。”
在那单调的一问一答中,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芥川龙之介的眼神逐渐变得锋锐。
太宰先生对那两人感兴趣——这是让太宰先生看到他价值的重要机会。
而在这件事里立下汗马功劳的家伙也正在茶水间内找人唠嗑:
“说真的, 当时真是吓了我好大一跳,对方站的又远, 加上那烟雾,那背景,我当时粗略一看,嗐,还以为是太宰大人瞬移了…”
他正说的兴起,突然看见同僚们一时显得非常忙碌地开始整理衣领,翻找口袋,拿出手机,顿时感到一阵不妙。
环境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频率不快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背后。
“在说什么呢?”
轻飘飘的,宛若魔鬼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对不起,我不该上班摸鱼!”
他滑跪的也很迅速。
魔鬼上司拍了拍抖成筛糠的男性的肩膀:
“我对你刚刚提到的话题很感兴趣,再和我完完整整、从头到尾讲一遍,嗯?”
“好,好的……”
十几分钟后,放过快要晕厥的下属,黑羽结衣回到办公室,在一个人的空间内皱起眉:
“和太宰很像的人、以及另一个同伴,看起来是花花公子的警察……指的是松田和萩原吗?”
伴随着沉思,窗外离五座大楼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爆炸突兀倒映在她眼中。
“糟了。”
她喃喃自语。
“不会是那两个家伙——”
她的预感没错。
爆处组的组长虽然不可能同意松田阵平这种离谱到天方夜谭的请假理由,但这两位又的确是他们组的双子星。
最终,面对天才的后辈,他还是松口了,但因为人手紧张,他只批准一个人休假,并且时长不能超过一周。
两人对视一眼,萩原研二尝试用文明的方式解决问题:
“小阵平,不如我们猜拳?”
松田阵平狞笑着举起沙包大的拳头。
“啊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回去上班还不行吗,”
萩原研二立马投降,随后又不放心地叮嘱,
“但是啊小阵平,以你的脾气和你们俩之前的关系,小结衣可能更不想见到的是你。所以,讲话要先过脑子——”
“那家伙又不可能龟缩一辈子,再说了,侦探社的旅行总不能持续半个月。”
青年望着那城市中心最高的五座大楼,
“不出来,就想办法引她出现。”
萩原研二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漆黑的大楼。
事实上,在萩原研二无往不胜的攻势下,他们在来的第三天,有家居酒屋的老板就好心地在他们发出“好想站在最上面俯瞰下面的风光”这样的感叹时,提醒了他们:
“那可是横滨最大的黑手党本部,千万不要好奇心旺盛试图靠近那边的街区,那里都有底层人员持械把守的。”
“欸?那可是市中心,我还以为是更具有代表性的机关?”
那位店长大叔毫不在意地回答:
“那又怎么样,这里可是横滨。如果实在要说,他们交的税大概也在政府收入里也占据大头呢。”
是的,两人在经过讨论以及反复检索自己的回忆后,最后暂时确认了黑羽结衣的身份。
……最有可能就是那五座大楼内部的成员。
尽管松田阵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时的少女是怎么通过警校考试的。
“那我把我宝贵的车留给你,让它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小阵平——”
半垂眼的青年拉长语调,
“要和小结衣好好相处哦,我可是把难得的机会留给你了。”
松田阵平本来想说真要见面他不给对方一拳就已经算好的了,但在那目光下还是没能顶得住压力,边把人往外推边嚷嚷道:
“我知道了,真是瞎操心,老妈子吗你。”
这辆被萩原研二寄予厚望的车如今被从街边破空出现的黑色长条状武器彻底贯穿。如果不是松田阵平眼疾手快,被贯穿的名单上可能还要加上他本人。
连续几个甩尾后,青年在驾驶位上闻到了汽油泄露的味道。他毫不留恋地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那黑色的兽灵活地绕开阻碍,再次袭击过来。
青年随手抄起自己的扳手砸过去,被看似柔软的黑色搅了个粉碎。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松田阵平骂了一句,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过接下来的攻击。
武器的主人,芥川龙之介则步步紧逼。
就是这样的家伙让太宰先生烦心了吗?
没想到只是在街头巡视也能遇上这样的意外之喜,少年衣服下摆延伸出的部分,无论是速度和频率都高了一筹。
如果他能把这人带回去,他就能向其他人证明太宰先生的选择是正确的——!
汽车爆炸的声浪和火焰暂时阻拦在他们中间,给了松田阵平一丝喘息的机会。但紧接着,少年的身影又隐隐灼灼出现在那高温扭曲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可怖。
松田阵平一手伸进自己的口袋,这时他的表情反而沉静下来,紧紧盯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直到有几点寒光闪烁,贯穿了那黑色的怪兽,发尾偏白的少年猛然抬头,随后表情变幻:
“黑羽干部…!”
有人轻飘飘地落在了空地中间,语气冷冽:
“芥川君,你在做什么?”
松田阵平坐在地上,神情复杂地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影。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他依旧舒了口气,绷紧的身体也逐渐轻松下来,此刻他甚至有心情感慨。
——这家伙,这么多年了声音完全没变,就连个子也一点没长啊。
“黑羽干部,还请让开,这是在下的行动目标。”
“我可不记得组织内有这种类型的任务,对一位无辜的外来游客当街动手,太宰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少年身后的黑兽鼓动着向前,试图绕过挡在面前的阻碍:
“太宰先生对在下的教导毋庸置疑,因此,在下会为太宰先生处理掉一切让他困扰的事。”
“太宰?”
女性敏锐地抓住了中心词,冷笑一声,她掏出匕首,在空间异能的作用下,将少年上衣的下摆悉数割裂,那黑兽不甘心地退后,停留在主人的身边。
黑羽结衣当然不觉得这种一根筋的死脑筋会有说谎的可能,加上这次的情报来源也的确是她借给对方的部下,她心中愤怒的火焰燃烧得愈演愈烈:
“也是,我该找他好好、聊聊。”
少年睁大了眼,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身后的衣服再次变形,似乎还想为自己争取些缓和的余地。
干部小姐对黑兽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给手中的枪支上膛,随意瞄准后扣下扳机。芥川龙之介想要去阻挡,但那弹药却不如他所料,轨迹消失在空气中。随后,他感觉后颈一痛。
少年身形摇晃,视线逐渐模糊,看着女性朝他缓步走来,低头注视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做了什么…”
“麻醉而已,放心吧,我保证你醒来后第一眼就能看到你敬爱的太宰先生。”
将最后几个字咬重,看着不甘心却依旧抵不过药效昏迷的少年,黑羽结衣拉起对方的衣领,就要离去。
“喂,黑羽,”
身后传来了久违的声音。
临近的行人早就很有危机意识地逃离了这片区域,这里安静无风,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静静作响。
穿着一席黑色风衣的女性沉默着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回头。
“对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苦主不仅不打声招呼,连面都不愿意见吗?”
这位如今立场相悖的mafia干部浑身一震,半晌后,终于缓缓扭头,第一次直视了他。
坐在地上的卷发青年眼神紧紧地追随着她的动作。他的额头上淌着鲜血,脸上也被熏黑了不少,本人却毫不在意,抹了一把眼前的杂质,朝她咧开嘴。那不像是个纯粹的笑容,倒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到了寻求已久绿洲一般,分不清身处真实还是虚幻。
他说:
“好久不见。”
黑羽结衣嘴唇蠕动着,一时失语。
最终,她闭了闭眼,轻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松田。”
第74章 问题的关键在于关键的问题
“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以前那些哭穷怕不是都是骗我们的吧。还说什么家族产业,哼…”
松田阵平拎着某人友情赞助的一张银行卡,在看到余额后不禁咂舌,
“mafia的暴利真是名不虚传。”
随后毫不犹豫地给自己勾选了全套的体检服务。
那天, 整栋港口mafia上下都看到了黑羽干部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太宰办公室,没过半分钟又摔门出来的景况。
不明所以的下属们窃窃私语。
“欸,以前一般这个职责不都是中原大人担任吗?”
“谁知道呢, 那两位不曾经还是上下级的关系吗, 世事难料啊…”
当事人的视角也别无二致。
“砰”地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暴力踢开,太宰治刚在脑子里回想了一圈自己最近惹到中原中也的n件事,但抬眼却发现是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他的视线转移到黑羽结衣手中拖着的少年身影。随后,脑中一道闪光突然将零零散散的线索联系起来。
“等等,小姐…”
哪怕知道辩解也太晚了, 但他还是想徒劳地尝试一次。
他这次还没开始动手呢!
黑羽结衣却没有听他说完的耐心:
“太宰治, 我说过的,不要试图试探我周围的生活, 最后一次,”
“——管好你的部下。”
被用力关上的门甚至将顶上的尘土隐隐约约震了下去, 站在办公室中间空地的少年干部伸出的手缓缓放下, 视线从那上面转移到地毯上刚刚醒来的新鲜弟子。
“芥川君, ”
他声音极度、极度温柔, 轻飘飘的, 仿佛落不到任何实处,
“你还真是, 干了一件,非常, 非常了不得的事啊。”
月色高悬。
松田阵平推开今天刚订好的高级酒店的房门,不出所料里面的灯亮着,白天见过一面的同期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什么文件,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神色坦然:
“晚上好。”
青年哼笑:“这算擅闯民宅吗?”
“是用我的卡付的费。顶层套房,没想到松田你也这么会享受。”
她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体检结果很健康嘛,我还以为能看到一个老烟枪的变质肺呢。”
“没能满足你的期待还真是抱歉啊。另外,你是怎么能拿到我的体检报告的,这算是侵犯隐私了吧?”
“一点小小的特权。”
黑羽结衣说,
“真遗憾,你进门提到的这些大概都只会是我罪名里最不痛不痒的一项。”
他们几乎同时又沉默了下来。
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实还是摆在了面前。
松田阵平扯了张椅子坐下,双臂环胸:
“坦白从宽,老实交代吧,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她犹豫了一下:
“你看得到那市中心的五座大楼吧?那里是…”
“我知道。港口mafia,横滨最大的地下组织。”
“那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我是那里的高级干部。”
松田阵平徒劳地扯了扯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
“听起来,比我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好一点。”
哪怕是僵滞的现在,黑羽结衣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你真的觉得会有黑手党首领隐姓埋名去读一个警校吗,他图什么?”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想体验一下青春洋溢的氛围。就像高级干部小姐不也去了吗?”
“…你说得对。”
“并且身手还烂的根本看不过眼。”
“松田,你是想打架吗?”
“如果能一拳把你揍回原来的样子,我绝对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大概要令你失望了,在你记忆里的我本就只是一个假象。”
松田阵平被气笑了:
“即使到了现在,你也不打算正面解决问题,而是选择直接逃避吗,胆小鬼?”
“说什么呢,松田阵平,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道路。我问你,知道我是黑手党后,你打算做什么?”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把你交给法庭审判。”
青年毫不犹豫回答,深色的瞳孔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盯着她,
“我可是警察啊。”
“你都这么回答了,为什么还会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
青年咀嚼着这句话,突兀地笑了,
“怎么,你对那个侦探也这样说吗?”
黑羽结衣移开视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松田阵平看到她这幅冷暴力不配合的姿态,怒火还是没能抑制得住:
“我最开始是有听进hagi的话,尝试和你好好沟通的,但现在看来,黑羽你根本没有这个想法。正好,我一开始就很想揍你了——!”
两人在不是足够宽广的空间内打了起来。青年话语一刻都没停过,仿佛怒气为他加持了什么buff一般,频率和节奏都越来越快:
“怎么,他对你来说足够特殊,足够不同,所以你绝不会为难他,反而把这个问题抛在我面前,黑羽结衣,你当我是什么?”
女性愣住了,就在那一刻,松田阵平抓着她的手腕,将人狠狠摁在了房间里最大也最柔软的平面上,与她直直对视,力气大的甚至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
“你觉得我没有心,不会感到痛吗?当时我——我们在为你紧张担忧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在想终于可以抛弃我们这些负担了吗,还是在嘲笑我们的无知和真心?”
“我不是——”
顶上“轰隆”一声,他们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下了动作,向那边看去。
天花板突兀地破了个大洞,灰尘扑簌簌伴着石块落下,随后又被暗红色的光芒裹挟,停留在半空中,一道同样暗红色的人影急着路过,道歉得很不走心:
“抱歉,损失账单之后可以寄给港口mafia…”
少年随意向下瞥了一眼,从那空洞的大洞看到了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纠缠在床上的两位主人公。
他的表情冻结了。
“黑羽小姐——!?”
一个不察,中原中也一脚踩空,带着另外半个天花板塌陷了。
黑羽结衣的表情已经完全空白。
“你认识的人?”
只有松田阵平打量了来人一眼,为了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的同期留一点面子,将按倒在床上的女性扶了起来。
中原中也陷入了宇宙级别的迷茫。他尝试思考、复盘、解释他看到的这一幕。
看起来是搏斗吗,嗯嗯,说不准是搏斗,黑羽小姐没有反抗一定是因为这是干部的计谋,而不是上次看到的那种——
“嗯,组织的后辈。”
她先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又转向中原中也,“今天也是任务?”
这个“也”字用的就很灵性。
少年不解,少年大为震撼:
“黑羽小姐,这位是…?”
“呃——”
黑羽结衣张了张嘴。
中原中也期待地看着她。
黑羽结衣闭上了嘴。
中原中也眼中的光熄灭了。
但也许贴心的后辈会体谅她的心情,但恶劣的同期绝对不会。比在场两位都要年长的卷毛青年凑过头,话语中含着深意:
“是啊,黑羽,你来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也很好奇呢。”
“…还能是什么关系,都是成年人了。”
黑羽结衣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吐出字句,
“不是很正常的关系吗。”
在门口少年不可置信到瞳孔颤抖的注视下,死要面子的成年人在内心为自己早已不存在的风评默默流泪。
降谷零也好,松田阵平也好,都是些什么她的冤种同期——!
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强撑着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中也,你刚刚是有任务吗?”
“哦,哦…确实,我在追捕一个人,那我先走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纯情少年脖颈再次红的与他的头发交相辉映,她捂住了脸。
背后是由闷哼逐渐变大的青年的笑声,黑羽结衣没好气地问:
“满意了?”
“嗯哼,说真的,这个身份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吗,比如让我在这里招摇过市?”
“想太多了,最先可能的就是你被驱逐出警察队伍,然后被严密监察。”
“听起来好可怕啊——”
青年懒洋洋地拉长音调。
她沉默了一会,背对着他,低声开口:
“……我没有那么想过。”
松田阵平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话。
“但以我们的立场,再维持下去关系对谁都不合适。”
“一段关系是否结束不是你一个人决定的,也得看我有没有同意。”
松田阵平被她气笑了,伸手就去拿旁边的手机,
“我知道你不想谈这个。没关系,我现在就去申请转岗调动到横滨。”
“我想你应该没疯。”
黑羽结衣皱起眉,
“横滨的状况你也见到了,在这里,一个普通人能做的了什么?”
“起码能对前同期进行人格修正拳。失踪了就去找,直到将她带回去——你坚持你要走的路,我也坚持我说过的话。”
“我不需要。”
黑羽结衣语气冷硬,起身离开,
“没人能改变我的想法,区区松田,在害怕到抱头鼠窜之前赶快离开这里吧。”
“那就让我亲眼看着,”
松田阵平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一个人是无法审判另一个人的。所以我会一步步证明你行路的错误,揪出你的一切过往,随后将证据全部呈上!”
几天后,江户川乱步侦探回到了他忠实的横滨警察局。
警局的同事在看到他之后喜极而泣:
“江户川先生,你终于度假回来了?!”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会需要本侦探。”
“是的,拜托江户川先生了——”
黑发侦探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露出意气风发的笑容。他一路走过去,三言两语就将每个人的烦恼悉数解决。最后他停在分管人事的警察面前,弯下腰,去看对方的电脑屏幕: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有些苦恼呢。”
“啊,江户川先生,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刚收到了一封来自东京警视厅的转岗申请。但也奇怪了,爆破处置班的警察为什么想要转到横滨还是搜查科……”
“这么胡闹的申请竟然也能通过,说不定对方只是想来小地方镀金,你们的名额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才吧。再说了,论破案,你们有我这个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协助,压根不需要额外的人手吧?”
“说的也是,那我立刻拒绝掉。”
那位警察茅塞顿开,立马点下了驳回键,
“劳烦您为这种小事分神了,江户川先生。”
“没关系,如果下次还有这种类型的申请,直接拒绝掉就行。”
“好,我会这么做的!”
侦探心情很好地离开了。
等了几天还好没等到某臭脸卷毛,以为对方只是在放狠话的黑羽结衣收到了侦探的消息。
“新发售的游戏出来了,今晚陪我一起通关吧。”
干部多了一个人,她的工作被分出去不少。最麻烦的下属目前不会打扰她,如今同期们也都不在横滨。黑羽结衣想了想手头上的事,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75章 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
“你和青花鱼还在冷战?”
中原中也悄声问。
黑羽结衣抬眼看向他, 发现少年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局促。
他们目前正在由横滨前往并盛,去参加彭格列为沢田纲吉举行的继任仪式。邀请函虽然在很久以前就通过正式渠道发出,但名单也才前几天拟定。
森鸥外本意是只带着中原中也和黑羽结衣去。但就在人员名单即将报上去的前半天, 太宰治这个一向不会主动揽下工作的人竟然破天荒提出自己也要参与。
于是就有了车内目前这沉默的一幕。
黑羽结衣把金发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为她捋顺头发,爱丽丝像是被撸的那只猫,在一路上不发一言的干部小姐的怀里不敢吱声, 任由对方摆弄。
首领在一旁欲言又止。
太宰治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闭目养神。
中原中也左看看右看看, 几乎有些坐立不安。这位一向率直的少年这段时间接连遭受暴击, 整个人都有点怀疑人生的错觉。他刚刚几乎是努力让自己完全遗忘先前遇到的那些尴尬的场面,才勉强保持了正常的沟通。
“你怎么会这么想。”
女性坦然自若地回答,
“这不是很正常的相处方式吗。”
真的是正常的吗……
见自己的学生之一败退,森鸥外忍了忍,委婉地开口:
“黑羽干部, 爱丽丝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发型。”
黑羽结衣抚摸对方的手一顿:
“这样啊。”
她的手停留在小女孩的颈后, 力度不重,语气带了点诱哄,
“爱丽丝觉得呢?”
“爱丽丝,爱丽丝觉得很好哦…”
异能力体感受到了大危机, 一向骄横的语气都弱了下来。
一旁似乎睡着的少年鼻间突然发出了微不可察的气音。
“首领, ”
女性看都没看那边, 不动声色:
“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车内空气比较稀薄, 请允许我先一步为您探路。”
森鸥外本还打算说什么,却接到了金发小女孩难得的眼神请求攻势, 想说的话也最后变成同意:
“好吧,那就麻烦黑羽小姐了。”
等到女性的身影消失在车内后, 中原中也舒了口气,爱丽丝则难得坐回了森鸥外的身边,脸上还带了一丝心有余悸:
“今天的黑羽小姐的样子好可怕——”
“太宰君,”
医生叹气,转头看向另一个车内低气压的源头,
“做错事要主动承认错误啊。”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一定是我的问题?”
少年睁开眼去看其他三人的表情,上面统一都写着几个大字:
“难道不是吗?”
太宰治的脸更黑了。
但是等他们到达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先他们一步出发的女性。询问了彭格列的人员,他们却比港口mafia还要茫然。
无论怎么打电话都只能得到在服务区外的提示,太宰治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红点却早已消失不见。
reborn脸色黑的要滴出水来:
“竟然敢在彭格列的面前带走我们邀请来的客人,真是赤裸裸地挑衅……!”
森鸥外微微皱起眉:
“凭借这一点可以把可能的敌对方缩小到什么范围?”
回答的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reborn的大弟子兼加百罗涅家族的十代首领,人称“跳马”的迪诺,他负责了一部分此次活动的安保工作。金发青年脸上有明显的忧虑:
“缩小不了太多,本次我们邀请到的基本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这也是出于安全考量,因此,如果有谁想要浑水摸鱼,我们很难凭借过往或者武力情况进行判断。”
情况其实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危险,黑羽结衣只是被邀请去做客。
——虽然不是完全遵循自愿原则。
她在半空中赶路的时候,遇到了另外一个浑身洁白,只有眼眸与眼睛下方的倒王冠是紫色的少年。
在当下这个疯狂的世界上,奇人异士很多这点她早就知道,但让黑羽结衣在意的果然还是——
对方身后那巨大的洁白无瑕的翅膀。
cosplay天使吗?
少年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她,笑容满面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呀,难得能在天上看到一同赶路的同好呢,今天天气不错吧,美丽的小姐?”
见她的视线不住地流连在他身后的翅膀上,有着明显异国风情特色的少年笑容加深了:
“小姐想知道这个吗?时间倒是还算充裕,我很愿意讲一讲,不过这个故事可是漫长的不得了,让我想想,要从哪里开始讲起…”
“白兰,”
黑羽结衣笃定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兰·杰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之前沢田纲吉并没有完全透露他们在十年后经历的种种事情,但故事里最大的boss是什么样子她还是清楚的。
“哎呀,这可真是有些苦恼呢,我本来还想亲自做个自我介绍,结果被抢先了吗?”
少年笑容带着苦恼,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唇,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来见识一下小纲吉的人生高光时刻呢,黑羽小姐会相信吗?”
“你已经预设了我的回答吧。”
“好严厉啊黑羽小姐,但是安心,我真不是来捣乱的,或者说,在看到平行世界我那副蠢样我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猜怎么着,这话我最多只信一半。”
“欸——我现在可是真诚地抱着想和小纲吉好好相处的心态来的。”
白兰摊手,
“但我想和另一个世界线的我战斗过的他和他的家族不一定会立刻接受我的解释,所以我只能曲线救国,试图贿赂黑羽小姐为我说说好话了。”
黑羽结衣总结道:
“简单来说,你想通过我讨好纲吉。”
“bingo~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那轻佻的语气下,白兰的眼眸渐深,
“另一个选择黑羽小姐的原因是,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我?”
少年展开手,很乐意为她解惑:
“我可以看到无穷的世界线的我的可能。不同的选择、不同的道路,往往会塑造不同的人生。而黑羽小姐,你比那些人都要有趣。”
黑羽结衣抓住了重点:
“那在你看到的某个世界线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在我看来,应该是西西弗斯一样的人物呢。”
“反复徒劳地做无用功的家伙?”
她不禁哂笑,
“听起来可不像是一种夸奖。不过,我认为,令双方心情愉悦的会晤不应该是在其中一方有事在身的时候,还是说,白兰先生是故意的?”
少年歪头,那双迤逦的眸子中有暗芒闪过,他没有反驳这项指控:
“我劝小姐今天不要去。继任仪式一定会有人捣乱,而黑羽小姐的身份注定会被人盯上。不如趁这个机会,陪我玩一局?”
那双巨大的洁白翅膀在他身后舒展开,仿若为他镀了一层柔光。
白兰声线温和,仿佛是在诱惑羔羊前往地狱一般低语,
“难道小姐不想知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吗?以我的能力,那些可能性就如同预言。”
“很遗憾,我是更脚踏实地注重当下的那类人。再说,预言一旦说出来,就不会变成真正的现实了。”
“黑羽小姐是这么觉得吗?我反倒认为,大家往往会陷入俄狄浦斯的悲剧。”
那双紫色的眼眸凝视着她,
“不过我要提醒小姐一点,在不久远的未来,对于某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小姐可能会非常、非常遗憾,甚至到了后悔的地步。所以,真的不想听听看吗?”
黑羽结衣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但少年就那么坦然地被她打量着,带着对万事万物都无所谓的轻飘飘的笑容。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白兰没有卖关子,似乎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发展:
“未来的我和小纲吉他们曾经打算用一个游戏来决出胜负,我称它为choice,即选择战。感谢平行世界不务正业的我自己,让我就算是现在也能做出一个类似的雏形。”
有光线在他伸出的掌心中折射,隐隐约约形成一道虚影。
“要和我赌赌看吗?胜者通吃,败者一无所获。哦,对了,知道小姐并不是很情愿,也担心我的那条情报可能对你毫无益处,我还可以为这场胜负的天平加一些添头。”
“是什么?”
“一整套a级戒指以及相应匣兵器的初形态。”
“这种东西,如果我真的想要,早就去和彭格列那边进行沟通了。”
“这可不一样,彭格列属于人情,而我这里只是一笔交易。黑羽小姐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不是吗?”
白兰笑眯眯地回答,
“百利无一害的赌局,失败了小姐也不过是在我这里多浪费一段时间,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试试看?”
这四个字仿若有着巨大的魔力,黑羽结衣伸出手,与对方击掌:
“好啊。”
“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组织和个人太多了,我们无法一一排除。”
“我相信黑羽小姐的能力。不过如今之举,只能是先行等待继任仪式正常举行了。”
中原中也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这个提案本就出自于他们的首领口中。
一直在一旁旁听的山本武犹豫着提出了新的想法:
“或者,我们也可以让人假扮黑羽小姐,如果有谁会对她的出现表示诧异,那就更有可能是共犯。”
reborn朝他投来赞赏的眼神:
“不错的想法。只是人选需要好好商量。”
“相貌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有经验丰富的幻术师。那么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既要对黑羽小姐有足够的了解,同时还需要对其他人的注视抱有高度的敏感性,最好本人还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太宰治突然发现森鸥外和中原中也都回头看向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我拒绝——”
森鸥外笑眯眯地否决了他的拒绝:
“太宰君,来自首领的命令,想必你可以理解的吧。”
第76章 一男子竟被——
“我啊, 其实并不讨厌人类。”
黑羽结衣正皱着眉盯着屏幕上红到爆表的数值看,随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回溯键,忙里偷闲抽空回了他一句:
“是吗。”
白兰没在意她的敷衍, 只是用食指和中指捻起一颗棉花糖, 仔细将手上沾到的糖舔干净,才继续说:
“当然了,我也会在和人类相处中感受到那种五彩斑斓的情感, 甚至有时会更加强烈。”
“这样啊。”
“然而我总觉得, 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世界, 就像是一层透明的玻璃罩,虽然看不见,但却将我和其他人完完全全分开了。所以,小纲吉来到未来,也是我默许的哦。”
“嗯嗯。”
“黑羽小姐这么敷衍我不觉得良心会痛吗?啊, 已经是第七次回溯了吧, 不要忘记看下面的精神状态值哦。”
“完全不会。我知道。”
“也是,听说黑羽小姐在游戏方面涉猎颇深。”
白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本来还想告诉小姐这个游戏有一个小小的后门,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想必以小姐丰富的阅历, 一定能在精神系数降到红色前结束这个游戏吧。”
女性一拳捣在了那个按钮上, 说不清是因为这场依旧以失败告终还是带着对对面那人的怒气而发的举动。
白兰恍若未觉, 继续摇头晃脑地说起他的自身经验:
“因为没有对手就太无趣了啊。或者说, 没有目标的人生太无聊了。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打败了所有人, 但在那之后呢?我只能无趣地度过每一天,直到迎接我的死亡。如果不是尤尼酱——”
他突兀地停住了, 随后扯了扯嘴角,换了话题,
“一直说我的事也太无趣了,黑羽小姐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加入黑手党的吧?那小姐有没有想过,在自己的人生愿望达成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
黑羽结衣抬起头,直视对方:
“这件事和你想告诉我的事有关系吗?”
“如果我说是我个人的好奇心——”
“我没有向不熟悉的人倾诉自己未来计划的爱好。”
“欸——但我觉得我的定位还挺合适的。”
白兰将一颗棉花糖捻起,放在眼前打量着:
“有些人往往不会向自己最熟悉的亲友诉说自己的痛苦与疤痕,但他们会同那些不那么亲密的人,甚至于酒吧里碰到的陌生人吐露心声,因为那在他们的安全区内。”
“你好啰嗦。”
黑羽结衣抽了抽嘴角,倒是真的开始按照对方的思路继续思考,
“那都是多久之后的事了,到时候我的话……大概会找个新的目标吧。”
保护好身边的朋友…之类的。
不知为何,她竟然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掩饰的很好的…怜悯?
黑羽结衣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剧透可是会破坏游戏的游玩体验的,黑羽小姐,加油哦~”
到底是哪方面的加油啊——
看着酷似江户川乱步的小人被游戏Boss之一一剑穿心,她叹了口气,再次按下回溯键。
白色的少年在一旁捧着脸,无辜发问:
“明明游戏进度都已经走到百分之九十了,这样放弃真的好吗?”
“还不是因为你的游戏做的太拟真了。”
黑羽结衣吐槽道,
“即使没有名字,但这不完全是我周围人的翻版吗。如果要达成happy ending结局,我就必须在所有意外来临之前拯救他们。”
“明明我没有设定这样的条件?”
“谁知道狗策划的隐藏条件设计在什么地方。”
为了某个成就甚至可以重新建一个号的收集癖玩家最懂这种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了,
“你设计的什么游戏,为什么每次都会在奇怪的地方出现意外啊?是不是概率设置的有问题?”
“怎么可能,我这人最注重游戏平衡性和可玩性了,不行你可以去问小纲吉,难道他没从我设计的choice游戏感觉出公平吗?”
得到的是女性冷酷无情地回答:
“反正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策划不挨骂的。”
“确实,因为是人就会有偏私,就会不自觉地为自己的天平某一端加码。所以这才是黑羽小姐重复无数次也达不到happy ending的原因。”
少年将半个身子凑到屏幕前,去看她的悲惨战绩,随后若有所思,
“如果真要这样继续下去,到底该重复多少次才能窥见一丝希望呢。”
现代人心烦意乱的习惯下总是会被影响着下意识看一眼手机,但是黑羽结衣拿起一旁的手机,看到那显示的无信号又不自觉更加烦躁了。把弄着几乎失去作用的机器,她问:
“你之前有把这件事通知给其他人吗?”
在最开始就看到了没有信号,但因为少年理直气壮地表示“没有信号是以防黑羽小姐去请外援帮忙”,于是她就提出要求,希望对方先将消息发给彭格列的人。
“当然了,我早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黑羽结衣凑过去去看他手中的屏幕。
随后她盯着屏幕上黑色的字陷入了沉默。
“黑羽小姐现在在我这里做客,我和她打算玩一个游戏。放心,她目前还是安全的。”
同样沉默的还有收到了短信的沢田纲吉。少年将这封发信人未知的消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神色严肃地跑去找了reborn:
“reborn!我可能收到了绑架犯的来信。”
“……游戏。”
ip无法锁定,号码拨打只是空号,这一切让这群沉淫阴谋诡计的成年人们以及未成年们完全没把这些字句当做表面上的意思来看。
“太宰君,看来这次真的要拜托你了。”
同样脑子里已经翻过无数想法的少年鸢眸沉沉,但还是想为自己做最后的努力:
“身高的话,还是小矮子更合适一点,反正其他的用化妆都可以解决——”
中原中也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喂,青花鱼,黑羽小姐是你的上司吧!这点牺牲,咳,这点小事算什么。”
“小矮子明明也很符合啊,不论是身高还是能力还是敏锐度!论熟悉程度的话,你们不都是旗会的吗。还是说,小矮子你和黑羽小姐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哈?!”
少年急到高音都飚了出来,
“我说——”
“但是在之前,来并盛急着找回黑羽姐姐的是太宰先生吧。”
天然黑山本武一句话终结了比赛。
森鸥外神色莫名地看向自己的弟子:
“太宰君?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件事呢。”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没向您汇报。”
太宰治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神色扭曲地回答,
“……我去。”
“但至少,裙子就不需要了吧——”
“正式的场合应该着正装。”
“女士穿裤装也是一种正式着装礼仪!”
“还有绷带,住手,这是我的皮肤——”
“抱歉,太宰先生,这个真的没办法妥协……”
“别忘记给青花鱼戴假发了!”
幸灾乐祸的清亮少年声从一旁传来。
“放心,全都准备好了!”
名为“小春”的女孩子元气满满地回答他,
“可不要小瞧小春我的手艺!”
于是仪式当天——
港口mafia前来参与仪式的是三个人。
除却围着代表首领权力的红围巾的首领本人,他身后还跟着两位得力干部。
一位女性身材高挑,黑长直发披散而下,神色有些冷淡,另一位少年容貌精致,橙红色的卷发衬的他的面容颇具攻击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位干部周围的氛围似乎完全相反……?
直至森鸥外与其他家族的首领攀谈完毕坐回原位,中原中也每往旁边看过去,都会不自觉发出一声气音。
女性嘴唇纹丝不动,声音却从齿间传出:
“中也,你的良心完全不会痛吗?”
“完全不会,你这幅样子堪比价值百亿的名画。”
少年升起挑衅的笑容,
“至少,你还没有穿女装不是吗?”
身材高挑的女性眼底似乎有火在冒,她刚动了动胳膊,耳麦里就传来一个要哭出来的声音:
“那个,太宰先生,还请您不要乱动…”
细声细气的少女头都要冒出汗,
“您的能力对幻术的影响比较严重。”
“噗。”
同样在一个频道内的中原中也发出了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无情嘲笑。
毁灭吧这个世界。
太宰治决心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他坐在那里,感受着周围打量过来的目光,分神听着那些乏善可陈的开场白。直到场内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家族的人,少年才将注意力转过去半分。
随后,他就被一听就是来捣乱的新入场家族的人掳走了。
中原中也假模假样地拦了两下,连多用一分力气都嫌麻烦,敷衍得极不走心。而森鸥外呢?这位首领甚至没带爱丽丝出场,只是假惺惺地伸手丢了两把手术刀,喊了一句:
“黑羽干部——!”
那股虚伪感看的太宰治想报警。
并且无语的情绪在敌人将他放下,库洛姆,也就是为他施展幻术的少女能力消失后,因为敌人的举动更加扩大了。
对方惊讶地大喊:
“等等,你是谁?怎么是个男的?我们要绑的人质不是沢田纲吉的姐姐吗?”
太宰治懒洋洋地试图为自己狡辩两句,但对方完全不打算听,几秒内已经逻辑自洽地想出一套合适的解释:
“可恶,难道彭格列那群家伙已经算计到了这种地步?”
太宰治决定闭嘴。
于是他安静坐在那里,兢兢业业扮演着一位被意外掳来的人质的角色。
有点无聊了……这群人不是他要找的,但也的确是冲着黑羽结衣来的。
既然这样,也不要怪他之后不留情了。
毕竟——
他现在可是非常、非常生气啊。
第77章 傲娇属性已经退市场了
“kufufu, 我可爱的库洛姆说碰上了一个很令她为难的对象,说的就是你吧?”
正当太宰治凭借着出色的语言艺术不仅套出了不少信息,还把自称是彭格列家族以前的同盟, 绑架他的西蒙家族的人说的怀疑人生的时候, 有紫色的雾气在不远处的空地凝聚,最后化作一个靛青色头发拿着三叉戟的少年。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有传闻说彭格列十代首领的雾守是两个人,先前为我做幻术伪装的那位库洛姆小姐是其中一位, 想必你是另外一位吧。”
“我可从没答应过这件事, 只不过库洛姆需要我, 而我也正好需要在合适的位置盯着那个可恶的黑手党,才勉为其难搭把手而已,你可不要误会错了。”
“好的,这位凤梨头先生,”
少年不无嘲讽地打量着他的发型,
“您接下来有什么高见?”
“我可不打算为黑手党打白工, 库洛姆拜托我看你一眼,既然你没事, 我就先走了。”
“哦呀,我还以为是害怕了呢。毕竟西蒙家族联手的对象是百年前最富有盛名的彭格列初代雾守, 害怕到夹着尾巴逃走也是正常的事。”
“你说什么?”
来人倏地回头, 停下了消失的进度。
“我还以为你知情呢, 刚刚西蒙家族的守护者们不都说了吗。真是可惜啊, 前来战斗的人里面应该只有库洛姆小姐一个雾属性的幻术师吧。”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感叹,
“那位少女一定会为她的首领,沢田君努力战斗。就是不知道对上西蒙家族和先代的彭格列家族的雾守, 有没有胜算了。”
“那些人在哪?”
“凤梨先生不走了吗?毕竟都是你口中一口一个的可恶的黑手党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就好了吗?”
“首先, 我的名字是六道骸,随意评价别人的发型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三叉戟在少年手中挥动地游刃有余,直指向太宰治的脖颈,
“其次,我改变主意了,比起从你这种煽动是非的家伙嘴里得知具体细节,不如让我直接来看。”
太宰治向后躲开攻击,但对方的身影如泡沫般烟消云散,一声轻笑出现在他身后,那冰冷的武器就抵在了他的皮肤处,微微陷入。
“哦?”
最先发出疑惑的竟然是动手者本人,
“怪不得库洛姆会觉得为难,你本人…很特别啊。”
“被男人这么夸奖我可完全高兴不起来。”
太宰治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似乎有什么想要强行侵入。他厌烦地皱眉,闭上眼。
他们站在一片虚无中。
“真是令人厌恶的黑手党啊,就连自己的精神世界都如此肮脏不堪吗。”
六道骸讨厌这样黑暗到虚无的环境,这让他一度联想到自己的本体被关押到的深海监狱。他挥手,将这里试图变为自己的主场。随后,
——他们继续身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失策了,忘记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粗暴的手段,我太高估超乎人间失格的能力了。”
太宰治似乎要与那黑暗融为一体,只剩苍白裸露的皮肤与眼底凝结成干涸血色的眼睛,他淡淡开口,
“从我脑子里出去。”
在不见天际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波动如叠浪般涌来。六道骸意识到对方已经明白了这里的规则,他冷笑一声,眼底鲜红的数字不停的变幻。
在这个精神构成的世界的战场中,两人一度平分秋色。但在那一波胜过一波的攻击中,他们的精神世界最终还是裂开了一丝缝隙,六道骸见状迅速解除了这个空间,不过太宰治仍旧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棕发少年坚定的神色以及笑容。
背对着自己的精神世界,少年不知道他的背后也闪过一道背影。
现实世界内,六道骸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了,你还有得知其他的情报吗,彭格列他们已经打算顺着定位出发了。”
“我已经大致摸清了这边的布局,跟我来吧。”
看在对方的能力确实好用的地步上,姑且还是先专注眼前的事比较好。至于事后——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不明显地上扬。
另一边。
“我赢了……”
黑羽结衣趴在桌子上,面有菜色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吐魂。
白兰凑过头去看,为她海豹鼓掌:
“阿拉,真是太厉害了黑羽小姐~没想到真的全员无伤,恭喜解锁隐藏成就——”
黑羽结衣期待地看向他。
“白兰对你的好感度大幅度上升了——!”
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转了转自己的手腕:
“不需要,把赌注交出来,已经十几个小时了,我得先回去了。”
“嗯嗯,早就为黑羽小姐准备好了,锵锵~”
黑羽结衣伸出去的手一顿:
“你好像很笃定我能赢。”
“因为看到过嘛。”
白兰笑眯眯地回答道,
“平行世界的自己不完全相似却也极为相似,不管是小纲吉还是我还是黑羽小姐,这是通过控制变量后得到的实验结果,知道这个我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那件我看到过的事,我只能这么告知于你。沾染了黑暗的白鸟,倒在无光的黎明的最高点。”
“啊……”
黑羽结衣按住了自己的额头,表情苦恼,似乎想起什么心理创伤一般苦着脸,
“我知道了,确实是个不错的礼物,白兰君,你有心了。”
她向门外走去,拧下把手,门却纹丝不动。女性疑惑回头,得到了对方无厘头的回答:
“那个门,是推拉门哦。”
“别把这种情节设计到现实中啊。”
她吐槽着再去尝试,果然打开了这个洁白房间内唯一的门。
在开启的那一刻,门把手上传来一股吸力,她没有抵抗,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并盛的一条街道尽头。黑羽结衣打量了一下四周,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抱歉,我来迟了,错过了纲吉的继任仪式——”
房间内的其他人全副武装,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声音的来源。
几分钟后,沢田宅传来女性的悲鸣:
“不好意思,你说谁被绑走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还在西蒙家族内凭借幻术行动的两人收到了消息。
“kufufu,看来你只是白费力气,你要找的那位小姐,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去了哦。”
“这样吗。黑羽小姐的话,也不是很意外。”
太宰治的反应比六道骸预想的还要平静。
“我还以为你满怀期待地想卖那位小姐一个人情,毕竟你都为了她以身犯险,不是吗?”
六道骸对比着库洛姆视野中看到的女性,越发肯定那就是之前在太宰治的身后看到的人影,话语里带着讥讽。
少年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内含的冰冷让人不由心生退意:
“我可不像是某些愚蠢的家伙,只会自欺欺人地宣称讨厌对方的同时为对方卖力。”
“kufufu,你想太多了,我可是比任何人都期待黑手党这种东西全部消亡。”
“是吗。”
太宰治还想说些什么,耳麦的频道却在此时恢复了。
这也意味着其他人进入了离他们相当近的范围内。
前门处有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太宰治一只手搭在眼前,抬头去看那蔚蓝的天空,不同的火焰缤纷般划出一道道轨迹,像是流星,也像是焰火。滋滋的电流声中,他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太宰,把你的坐标给我!”
他想都没想就吐出一连串数字,下一秒才出现在电流中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抱歉,我来晚了。”
六道骸看着他们毫不犹豫地配合,似乎完全没有想过一方会有所失误,挑了挑眉。
“黑羽小姐不需要参战吗?”
“多亏你们传过来的情报以及制造的混乱,纲吉他们已经制定好了对策。”
女性抬起手,将飞溅到这里的战场余波悉数挡在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
“西蒙家的首领是纲吉的朋友,隐藏的幕后黑手是彭格列初代的守护者之一,这些陈年旧账必须由他们亲手解决。我这次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带太宰回去。六道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不了,我讨厌和黑手党同流合污。”
凤梨发型的少年露出一个假笑。紧接着,他们的头顶巨团的橙色火焰被冲击地直直砸向地面,
“不愧是初代吗……太宰,先走了。”
“是——”
而六道骸神色莫名地盯着那堆废墟,三叉戟在他的手中轻巧地耍了个枪花,眼底的数字切换成血红的“六”。
“…库洛姆还在那边,我得去看看才放心。”
尽管说着完全放心,但黑羽结衣还是在将太宰送回友方阵营后,不由去现场附近观战,直到棕发少年抱住了自己的朋友,并且与他携手打败了那位幕后黑手后,她才晃悠悠回去。
——决战的时候,那位口不对心的雾守先生还是去帮忙了啊。
纲吉猜的真准。
胜利的现场冰火两重天。
彭格列这边,沢田纲吉眼神真诚:
“谢谢,骸,这次多亏你帮助了我们。”
“kufufufu,我只是在帮库洛姆而已。”
“嗯嗯,我知道的,但还是谢谢你。”
“……还真是可恶的黑手党啊。”
太宰治视线从其乐融融的仿佛在上演大结局的那边转过来,又看向己方。
他的搭档捂着肚子笑的很大声:
“不行,没了幻术看你这张脸也太奇怪了哈哈哈哈哈——”
他向远处看,黑羽结衣正一脸严肃地站在森鸥外面前:
“boss,我认为这次的行动犯了以下几个失误,作为…”
中年首领的表情生无可恋。
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爱丽丝扯了扯他的衣角:
“你快想想办法啊太宰!”
“我可不想上去当活靶子。”
少年努努嘴去摸金发小女孩的头,被对方灵活地躲过了。不仅如此,她还大声扯着嗓子喊:
“结衣!太宰欺负我!”
真不愧是你啊森先生。这手转移矛盾玩得漂亮。
女性的目光看过来,太宰治无故觉得有些紧张。
“先前好像忘记说了,谢谢。”
她迅速将视线扫过那一头假发后就礼貌地不再注视他。
太宰治内心酸涩地冒泡,半晌后,他闷闷地问:
“你是不是也想笑。”
“没有。”
“我不信,你肯定像小矮子一样想要嘲笑我。”
“真的没有,”
黑羽结衣坦率地说,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失踪想要帮上忙。另外,我只是很少见到摘下绷带的你的这幅模样。”
“还好你的眼睛没什么问题。我之前还真情实意地担心过这件事呢。”
“……”
少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小姐,你脑子里每天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啊!”
第78章 成年人的心酸
之后重新举办的继任仪式再无波澜。
黑羽结衣坐在离场内较近的座位, 看着少年坚定向前的步伐,无端升起了一股欣慰感。这么说,现在她也是可以朝别人吹嘘“彭格列十代首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停一停, 串台了。
这种莫名升起的长辈的欣慰感, 在看到身边的少年时又烟消云散。
太宰治自称自己在被西蒙家族绑架期间和六道骸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再回去之后一个劲的向沢田纲吉打听对方的事情。但听着听着,黑羽结衣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能看到“别扭的雾守”系列出现第一本图文。想必那时候云雀恭弥一定是买的最多的那个人,按照他们家族的那股别扭劲, 其他人说不定也会鼎力支持。
想到图文——
黑羽结衣默不作声向中原中也那边挪了挪, 随后悄声问:
“你手里有照片吗?”
赫发少年露出了你知我知的笑容:
“回去都发给你。”
一旁的太宰治发出了很大的一声不爽的哼声。
这两位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感, 反而在座位底下轻轻击了个掌。
“所以,照片呢?”
吧台后的钢琴家好奇的把头凑过来。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
“没了,被太宰治新带回来的那个属下直接贯穿了手机,彻底救不回来了。”
“新手机还是我送他的。”
黑羽结衣补充道,
“毕竟我的提议是导火索, 不过以太宰的性格, 肯定不会允许中也手里有他的黑历史,所以其实是早晚的事。”
“谢谢你微不足道的安慰, 黑羽小姐。”
中原中也拿起手边的酒杯,看也不看, 仰头大喝一口, 随后有些疑惑:
“这个口感……好像和我之前喝的不太一样。”
“那是因为这是我专门为失意的小中也调的哦。”
阿呆鸟笑嘻嘻地邀功。
中原中也每次来喝的都是度数不高的酒, 因为他的年龄问题旗会的众人都是持默认态度。但今天阿呆鸟心血来潮, 加上中原中也确实兴致不高, 他们也没人对此提出异议。
最先抗议的是吧台的桌子。
酒酣耳热,旗会上演着自己的日常。钢琴家说些没品的笑话, 阿呆鸟附和,黑羽结衣吐槽。医生试图毒哑这三个人, 下料的酒杯被冷血一匕首打碎,情报官一边笑眯眯地旁观,偶尔添两句火上浇油,被指认的时候还摆着一副不关他事的无辜表情。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音乐和喧嚣隐藏的很好的一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被离得最远的冷血捕捉到。杀手看向声音来源,却没有找到第四个碎开的杯子。
他“嗯?”了一声抬腿向他们走来,紧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沉闷的裂开声。
这下围在桌边的人都察觉出不对劲了。情报官的手正好放在桌面上,皮肤的触感有些不对劲,他低头一看,吧台桌已经裂了几道缝隙,他调笑着问:
“之前是谁布置的这个来着?现在看来被无良商家坑了。”
“是我,小心——”
“轰隆”一声,桌子彻底倒塌。好在旗会的成员身手都相当矫健,钢琴家甚至还抽空利用钢琴线给它从这头到那头绑了一圈,金属线深深刻进吧台本体,没让它碎裂的那么彻底。
“这也太突然了,理论上……中也?不需要异能也能处理的——”
黑羽结衣的话语在见到仍旧坐在吧台边上,周身冒着红光的少年的时候停顿了,随后一个大胆又极其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心头:
“诸君,虽然我不想这么假设,但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懂你要说什么,小结衣。”
钢琴家尝试用悲伤的口吻表述目前的现状,
“中也看上去,有可能是喝醉了。”
这个极其沉重的消息一经宣布,引发了旗会无良的成年人们的哄堂大笑。
阿呆鸟甚至笑出眼泪:
“我们中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宝宝呢,说真的,我给他调的度数,也就比之前高了十度不到,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喝醉了,甚至还在用异能发酒疯,呃,发酒疯……”
那红色的光芒覆盖范围越来越大,那可怜的桌子还没来得及哀嚎,就彻底粉碎在了废墟之中。
“完了。”
医生自觉退到最后,阴沉沉地看着那里,他刚刚把一瓶药剂放在吧台上了,如今显然也随着那动作碎裂的一干二净:
“要知道会发展成这样,我就最先把毒下给他了。”
“那对中也又没有什么用。”
黑羽结衣抬起胳膊,将那些灰尘碎屑挡在一米开外,随后转头看向情报官,
“怎么样?”
“好吧,禁令废除。”
情报官举起手,
“让我们使用异能大闹一场吧!”
“喔喔喔——!”
在一群喝了酒,还莫名其妙嗨起来的中级干部们的联手下,这间可怜的,最初只是盘下来作为台球厅使用的店铺,终于没能坚持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塌了。
经过战斗热身的中原中也在那废墟上陷入了深层次的睡眠,而余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地在一阵寒风中陷入了沉默。
“再找一间吧。”
情报官拍板。
黑羽结衣看着倒在地上睡的正香的少年,叹气:
“我送他回去吧,阿呆鸟,你要不要一起?”
“小结衣不用管我,我还打算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我的宝贵收藏还幸免于难的。”
一旁的其他几人也猛地亮起眼。
“感谢我的异能,没有什么经过我手的东西是不能移动的。”
她笑了笑,一手拎起少年的后衣领,一手拿起对方掉落在一旁的帽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青年潇洒地和她挥手。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沉痛地哀嚎:
“我的收藏!”
“还有我的药剂。”
阴森森的怨气从最外层传来。医生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暗杀他人一样,
“就连我口袋里的,也在刚刚的战斗中全部被毁了。”
“呃…节哀?”
“呵呵。”
情报官不敢吱声了。
“啊,钥匙。”
回到港口mafia的公寓楼,想把中原中也送回他自己的房间的黑羽结衣尝试从昏睡的少年身上找到钥匙。她熟悉对方的性格,深知对方的私人物品一定放在身上,于是就就翻起对方的衣服口袋。
上衣没有,那裤子的口袋里…
“你在做什么。”
她的邻居推开门,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瞳孔地震地看着这一幕。
黑羽结衣抬头,与太宰治尴尬对视的时候摸到了一把硬硬的东西,她将那物品掏出来,满脸都写着正经:
“…我只是在找中也的家门钥匙。”
“那是打火机。”
太宰治提醒她。
女性僵硬地转过头,对着手中的打火机陷入沉默:
“中也竟然抽烟?”
“……小蛞蝓一直都有些乱七八糟的陋习,算了。”
大概是刚睡下不久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少年的绷带有些散乱地挂在他的头发上,被他随意向后扯了扯,
“这是喝醉了?真弱啊。我帮你打开他的家门,走吧。”
黑羽结衣没敢在这时候提醒他如今炉火纯青的撬锁技术其实有她自己一份功劳,换言之她也是会开锁的,只是长期没试过手有些生了罢了。
太宰治三下五除二掏出铁丝撬开楼下中原中也的家门:
“把小矮子丢进去就好了吧。”
“最后这步我来。”
感觉如果交给太宰治,说不准第二天中原中也的新把柄就会出现在太宰治的手机里。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当她关好门,两人一起向楼上走的时候,忽然问道:
“你们打架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灰尘:
“是啊,中也能力暴走了一小会。”
“还真是没脑子的小蛞蝓,我已经想好明天怎么嘲笑他了。”
太宰治如此评价。
“你点的威士忌不也从来没喝过?”
“那不一样!我的酒品绝对,绝对比那个小矮子好一万倍!”
“但愿如此。不过杀伤力大些也没什么,”
女性的表情非常真诚,
“反正你的异能破坏力约等于无就是了。”
第二天完全断片,从好友们的口中拼凑出当天晚上他醉酒后的事情的中原中也:
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看着捂着脸的少年,黑羽结衣好心地留给他一段时间用于消化,顺便提起了战损:
“台球厅的事不用担心,情报官正在选址,他也说我们是时候换个更大点的地方聚会了。不过阿呆鸟一直在心疼他的酒,那些都是他收集了很久的货色,很多目前都是有价无市的类型。我们答应帮他再凑齐整整两个酒柜。中也,我想这点你应该可以帮上忙。”
“用那条宝石相关的走私线路吗…我会努力搜集的。”
看他精神仍然有些萎靡不振,黑羽结衣安慰他:
“没关系,本来就是阿呆鸟给你调酒多加了基酒的错,我们几个没有及时发现和提醒也有一定过失,所以这次算是大家一起的问题。”
她又想起什么提醒道,
“对了,最近记得离医务室远一些。”
“为什么?”
“医生的不少药剂都摔碎了,虽然配方都还在,但他心情非常差,如果你不想被拉去试药,千万不要再去招惹他。”
“…我知道了。”
阿呆鸟在酒方面的品味非常好,这也就意味着,想要找到和以前的库存相当甚至更高的品次的酒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尤其是看到酒名时,还会下意识想起乌鸦们以及那个预言指向的两位冤种同期,黑羽结衣一时有些头大。
但在离别之前,由于那件事带来的恼怒,他们完全没留下联系方式。而如果直接去找琴酒要……
她苦恼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再找找看吧。
几天后。
黑羽结衣看着比那霓虹灯还要闪烁的牌子,以及热情地仿佛秃鹫看到腐肉围上来的花枝招展的男性们,心情沉重地走了进去。
第79章 所以,报酬是什么
及至黑羽结衣被门口招呼客人的几人一拥而上带进牛郎俱乐部, 她都有些兴致不高。一旁的男性体贴小意地引她进去,她只是摆摆手:
“你们老板在哪里,我有笔生意想和他谈一谈。”
隐隐约约有甜言蜜语的片刻随风飘入她的耳中, 黑羽结衣下意识地打量四周, 街边另一个举牌子的男性对上她的视线就开始向这个方向走,女性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迅速跟上前面那人走进大门。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深刻进行反思。
最初, 她只是在帮阿呆鸟找酒。随后在打听中, 黑羽结衣得知东京有家俱乐部的主人很爱酒, 手上有不少珍藏,甚至会定期展览几瓶以显示他的财力和手腕。
这样一位商人谈判起来估计是相当困难,她也只是把对方当作圈定的目标之一,但没想到,在ins上有去过那里的熟客宣称店内最近新来了一个金发的牛郎。
当然, 如果仅仅是这点她也不会在意, 毕竟这行这业将头发染金又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但那些客人纷纷宣称“有如阿波罗一般璀璨的容貌”、“蜂蜜般的嗓音”、“异国的王子”这些听起来甚至令人羞耻的性征, 加起来让人不由会联想到那位匿踪许久的同期。
于是黑羽结衣硬着头皮来了东京,甚至没和任何一个人说。
——她已经不想再遭遇前几次那样的社死了。
走进花里胡哨的前厅, 最显眼的位置挂着本店top3的牛郎的照片, 她都不用费心去寻找, 金发黑皮的熟人就在top2上的位置对她微笑。
“可以摄影吗?”
她真诚地问。
“…这里吗?”
带她进来的那位青年环顾四周, 发现离包厢还有一段距离, 这里只是一处走廊,本着为金主服务的宗旨, 他露出礼貌的笑容:
“可以,但美丽的小姐, 再往内就不行了哦。”
“啊,没关系。”
黑羽结衣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墙上的照片拍下来,不仅单独拍了安室透的,还将整个榜单都拍了下来。
如果下次那群家伙烦她的时候她的好同期还在这里,到时候就让那群大猩猩过来欣赏一下当初的警校第一为生计下海的模样——她是认真的。
带她来的青年心思敏锐,看到她只拍了那张榜单,主动与她攀谈:
“您对上面的几位感兴趣吗?”
“不急,先和你们老板谈谈再说。”
她摇摇头,于是青年乖觉地不再说话,将她带到了秘书的办公室。那是位清瘦的年轻人,他推了推眼镜:
“有预约吗?”
“有,我来之前联系过他了,”
黑羽结衣吐出一个名字,秘书的神色立刻变了,行动也热情了不少,带着笑容伸手为她前方指路,
“是有这回事,您请进。”
她随着对方的引导走进办公室,因此也没看到有人正好拐过拐角,注意到她的背影后一怔,拉过刚刚地那位青年询问:
“那位小姐是…?”
“啊,据说是老板的客人。”
对方回答道,
“虽然看着不显,但绝对是有钱人,怎么,安室先生,你也对这位客人有兴趣?”
金发的侍应生只是微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谁不希望自己的营业额好一些呢?”
黑羽结衣在这位老板面前碰了个软钉子。
但对方的态度倒也不是全然的拒绝,更像是暧昧的拉扯,还有回转的余地,甚至男性还如此宣称:
“黑羽小姐,你知道吗,在我的店里消费到一定额度,会专门为客人开一瓶相当有纪念价值的酒。”
因此她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抓了一个人询问安室透的下落。
“您想找他吗,那可是我们店的头牌之一,时间安排比较紧张,如果不是熟客……”
她利落地掏出自己的黑卡:
“几个香槟塔?”
那人立刻眉开眼笑:
“瞧您说的,我们店不强制消费。正好,安室现在有空,您看您准备选什么地方…”
“包厢有吗?要隐私性好一些的。”
“有,当然有,您请这边来,我立马为您安排。不过,只是安室一个吗,您看您需不需要其他的……”
“暂时不需要了。”
黑羽结衣坐进包厢内,等到对方关好门,才长长舒了口气。
确定没有任何隐藏摄像头的存在,她才低下头,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太羞耻了,还好她在网上看到的攻略可以用,也还好她涉猎的游戏过于广泛。
感谢乙女游戏。
“您好,我是您指名的安室透,请多指教。”
没几分钟,门被敲响,穿着黑西装马甲的金发青年行了个标准的礼节,笑容甜蜜。
“咔嚓”一声,相机拍摄随闪光灯在黑暗的室内一同亮起,让安室透看清了指名的人,那笑容依旧,只是看上去…黑气十足。
在两人对视后,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包厢,关门坐下一气呵成。
甚至反客为主手伸向桌上赠送的零食果盘。
黑羽结衣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服务呢?我在网上可是看到你的好评里除了相貌还有服务态度非常好这一点,老同学就虚假诈骗吗?”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对这里已经很熟悉,知道包厢内相对安全的安室透斜觑了一眼女性,
“你真的想体验?”
黑羽结衣点头快点出残影:
“上次你坑了我那件事勉强算我骗了你的弥补,但之后可不能这么算。”
“啊,真是麻烦。”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金发青年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小零食,就在他说话的期间,气质已经完全换了个人。
紫灰色的眼眸像是盛了蜜糖一般浓郁,青年嘴角挂起笑容,嗓音也变得若即若离:
“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晚要和我共度——”
他尽职尽责地去牵对方的手,才拉了一半,就见黑羽结衣另一只手捂着嘴,已经笑的直不起腰。
他黑着脸放开手,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怎么,不是你说要见识的,不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不行,哈哈哈哈哈哈,让我再笑一会——疼疼疼,放手你这个大猩猩!”
却是安室透气急败坏直接一个扣锁把人按倒在桌面上。
贴着冰冷的台面,快要笑出眼泪的女性才缓了缓:
“为什么你这种裹着好看的外皮的大猩猩也会有人喜欢啊,她们是只看脸的吗?”
“不是也有你这种完全不看脸的吗,”
安室透放开她,轻飘飘拍了拍手,
“太弱了,黑羽,完全没有进步啊。亏你还是港口mafia的干部,就是这种水平吗?”
“……你别逼我揍人。”
犀利的嘲讽没有停:
“怪不得以前的掩饰那么成功,现在看来就是本色演出吧?怎么样,现在射击能进入五环以内了吗?”
“不需要你操心,我从来没失过手。”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这点是真的,如今轮到黑羽结衣憋屈地咬牙切齿了。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我?”
“一半一半,你呢,我们乌鸦军团的大忙人,总不会是又来这里精进自己的牛郎技巧了吧?”
“这家店的老板得罪了乌鸦。”
安室透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她,
“顺便一提,这是我的代号晋升任务。”
黑羽结衣有些惊讶地挑眉:
“你混的不错啊。”
“……还是谈正事吧。”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这家店虽然明面上只是一家普通的牛郎店,实际上老板暗地里利用这里在几个势力里反复横跳。这些包厢经常用于贵客之间的商谈,所以比较‘干净’,这次也是希望我能找出他的漏洞逼迫他为组织服务,或者,更加直截了当一点……”
他没有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随后安室透确认般又问起:
“你找他,难不成是港口mafia也想插手…”
“没有的事,我听说他手里有一批不错的收藏,想和他谈一笔买卖。”
黑羽结衣耸耸肩,
“不过看到你,我感觉我有更好更直接的办法了。我为你出一部分力,到时候他的收藏全归我,剩下的都是你的,怎么样?”
“你有这么好心?”
“竟然怀疑你的同期,真令人伤心——”
她拉长语调,
“我可是为了陪着你玩过家家名誉扫地啊。”
“…对不起。”
“没关系,本人毕竟很大度,所以,你有任务期限吗?”
不料这句问句一出,安室透的脸色却有些迟疑。
“不能和我说?”
“倒也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知道一说出来就会被对方嘲笑,但还是低声说出口,
“要在下一次歌舞伎町换榜单之前解决掉。” ???
见她不解,安室透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
“你来的时候有看到街道外面的大屏吗?上面会展示这条街排名前十的牛郎,榜单是轮换制,以我现在的排名下一次很可能出现我的照片,但我的照片不可能出现在这么大规模的公开场合中,所以要在那之前——”
“很可能是为什么?你不是第二名吗?”
黑羽结衣摸摸下巴,无辜地继续发问。
安室透一时没看出她的坏心思:
“这家店单论营业额在这里只能勉强进前五名,所以如果不是本店业绩第一,还是遥遥领先的那种,被选上的概率就不大,但我还是以防这种意外的出现——”
他的话语顿住了,因为拿着平板无聊划着的同期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气为他点了十个香槟塔。
“你在做什么啊!”
安室透的表情扭曲了。
“因为老板答应我只要消费足够高就会送我一瓶很稀有的酒。我正好想要那个。”
黑羽结衣抬头,朝他挑眉,
“和你的合作结果不确定的前提下,我还是更倾向于这种即时反馈。另外我听说,这种都有什么香槟call之类的排场,”
女性歪头,眉眼弯弯,看着万分狡黠:
“作为主人公,你会好好唱的吧?”
第80章 螳螂捕蝉
“下次有什么新点子, 记得提前和我通气。”
脸都笑僵了的金发服务生在人群散开,恢复独处的安静空间后,揉揉脸, 心累地坐下。
“你在说什么呢, 当初逢场作戏也没有和我打过招呼啊。”
因为看的开心,又连点了十几个才让其他人离开的黑羽结衣一手撑着脸,侧着望向那被吹嘘的宛如王子或者太阳神的脸庞, 笑的开心。
“…我的错, 可以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吗?”
安室透决心不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 但他算了算刚刚的金额,又皱起眉,
“这下我可真的成了第一。”
“安心,有我帮你,这么多钱花在这里, 我也得讨回本才行。”
单手抚摸着刚刚送进来的酒瓶瓶身, 确认就是自己要的阿呆鸟同款,黑羽结衣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你要这种酒做什么?自己喝?”
也做过一段时间调酒师的安室透从脑海里翻出这瓶酒的介绍, 对比拍卖价,
“你至少买贵了三倍。”
“送人的礼物, 一点心意而已。”
安室透在这时却突然敏锐起来:
“男性?”
“这算性别偏见吗?女性也有很爱喝酒的。”
黑羽结衣没有正面回答, 反而让青年更加笃定了。这下他是真的皱紧眉:
“讨男性欢心吗, 黑羽, 不是我说你, 比起情感上的问题你目前的主要专注点应该是在组织的晋升和地位上。以你现在的身份,什么人遇不到, 不需要专门为了别人做这种事。那个人是什么职业,年龄多大, 和你目前是什么关系——”
黑羽结衣露出半月眼,夸张地捂住耳朵:
“不要念了金发大老师,和你想的不一样,我们只是朋友,这是之前把他珍藏打碎的赔礼……”
但安室透没有信。
起码从他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地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向她灌输“小白脸男人不行”的超长语句上来看是完全没有信。
“但我是黑手党干部啊?”
她决心以自己的身份发出振聋发聩的问句。
“那也不行。”
安室透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下次我知道的话,虽然我没法教训你,但我可以想办法通知你那个朋友,叫情报官,对吧?对了,你今天来这里你的朋友知道吗?”
黑羽结衣崩溃地瞪大眼睛,手指颤颤巍巍点着他:
“老妈子吗你们!”
指责无效。
两人再次回到正题。
“你有什么计划吗?”
安室透沉吟片刻,摇摇头,反问她,
“你呢?”
黑羽结衣摊手:
“我又没有强人所难的毛病,所以只带了钱,这里也只是备选计划之一,我又不是那种大河剧里的标准反派。”
“你千万就这样保持下去……算了,我再想想吧。”
“那就等你想出计划再通知我,毕竟你有死线而我没有,”
黑羽结衣潇洒地站起身,冲他挥手,
“今天我玩的还算开心,回见。”
但当那隔开室外与室内的门关闭后,室内外的两人神色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安室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而黑羽结衣轻松的表情也变得若有所思。
“强人所难……我喜欢这个词。”
她琢磨着,不由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
但下次见面比他们想的都要早且猝不及防。
第二天一早,黑羽结衣就收到了噩耗。昨日拜访的店主被发现死在店内,而她作为昨日唯一一位外部接触到对方的客人,被警方定义为有嫌疑,需要前往现场配合调查。
等她来到现场才发现,没想到竟然还是两个老熟人。
作为老板秘书的青年高桥哲也,以及……
她的同期,安室透。
他们对视一眼,均是神情复杂。
趁前来调查的警官注意力没在这边,黑羽结衣凑过去,低声问: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
没想到青年反而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急到这种地步。”
“也就是说是意外……?真巧啊。”
他们同时看向被黄色警戒线围住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安室透从中做了什么手脚,搜查一科来的人是他们俩都不熟的一位警官。
“法医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四点到六点。首先请几位说一下那个时间段都分别在哪里。”
“在家休息。”
异口同声的回答。
警官皱眉:
“可是报警人称,早上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了。”
“另外这位小姐,你应该是昨天见到他的最后一位客人,这点在你来之前其他人均有证明。”
她问:
“请问报警人是?”
“是我。”
在场的其他两人都已知晓,只有黑羽结衣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正好是昨天为她引路的那位。
女性慢悠悠抬起手:
“警官先生,我想先洗清我身上的嫌疑,可以吗?”
对方拿起笔录本,点点头看向她。
这件事本来就和自己没有关系,唯一要担心的也就是自己的身份问题。所以黑羽结衣解释起来毫不心虚:
“我昨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和老板买一瓶酒,事实上他承诺营业额足够,就会把它作为奖品送给我。昨天在现场被喊过去打call的牛郎先生们应该也看到了,甚至还是其中几位把它交给我的。所以我没有任何动机,去对一位刚刚达成交易的合作对象下手。”
“这位小姐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吗?”
警官微微点头,向旁边的一位青年求证。
“啊,对,因为我们有点香槟塔的时候全店会聚在一起进行香槟call的传统,这位小姐昨天一连点了几十个,因此全店都对她印象很深刻,那瓶酒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老板挑选推出来,在整个店里公示三圈之后才送到这位小姐的手上的。”
其他牛郎也纷纷赞同,暂时洗清了她的嫌疑。
“那你们两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是被冤枉的。”
秘书黑着脸回答。
“高桥先生经常被老板责骂,偶尔会有些冲动,也不意外吧。”
秋田构,就是报案人,在一旁插嘴。
安室透也挑高眉毛:
“作为秘书对老板心存怨念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那可是给我发工资的人,如果不是老板当年的知遇之恩,我也不可能走到如今到这个地位。”
高桥哲也先反驳了他们的假设,随后将矛头指向最后一位场内的嫌疑人:
“我倒是觉得安室透的可能性最大。他不久前才来,结果没多久就一举拿下店内top1的营业额,这放在一般人身上根本不可能。并且,”
青年犹豫了下,
“我凌晨4点我想来这边取东西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从老板的办公室里偷偷摸摸走了出来。”
……!
全场都震惊地看向了金发的服务生,只有他本人露出一个苦笑。
那时,安室透在做什么呢?
他本来想在没有人的时候找对方谈一谈。
公安的证人保护计划已经为这位先生准备好了,只差一场完美落幕的剧本,根据对方以往的资料来看,他有信心说服这人。
夜店通常下午才营业,凌晨才歇业。他等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其他人走光,正好是他们接触的最佳时机。但没想到安室透一进去,就发现了死去不久的老板的尸体。
他迅速意识到了不妙,不仅将自己来的痕迹全部抹除了干净,并且再次确认对方的收藏除了刚送出去的那瓶酒外没有任何一个缺位的角落。
也就是说应该不是黑羽结衣一时兴起干的事。
没想到就在离开的时候,还是被一位意外出现在现场的人目击到了。
“那高桥先生为什么又要在那个时间点来这里?”
安室透反唇相讥。
“我……!”
秘书脸色几经变换,终于闭眼,咬紧牙:
“事实上我收到了一封威胁的短信,说手里掌握了我的这些年的某些不良证据。所以我那时是……去找证据的。”
“说清楚点,是什么有关的证据?”
“……”
高桥哲也还是分得清杀人与经济纠纷量刑的区别的,因此他纠结了很久,还是低声说道:
“老板不常看店内的账。这方面通常交给我来负责。所以偶尔会有不太明显的收入差我并不会计入账内……”
“是职务侵占。”
安室透干脆利落地概括。
“因为那份实际的账本只有我一个人拥有,并且被我藏在隐藏的匣子里。所以我当时急着回来,看它有没有丢失。”
秘书的手机以及那无可奈何交出去的账本被封存在证据袋内。
“你呢,安室先生,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两位死者在死亡时间附近出现的青年以及一位最后一名见到老板的客人都是嫌疑人。目前只剩下安室透一个人没有排除嫌疑。
相反,他的一举一动都太过可疑,搜查一科的警察已经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手铐。
“和我也没关系。”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已经想好理由,青年说,
“我之前之所以要隐瞒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事实,是因为——”
“在我来的时候,老板已经死亡了。”
“你又是为什么会选在那个时间点去找他?”
“是因为营业额,营业额的事情啦。”
安室透看了眼现场唯一的女性,
“大家说的香槟call的主人公之一就是我,那天晚上在这位小姐离开之后,我计算了很久,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稳居店内第一,并且有望冲击这条街道的前十排名,所以就想找老板谈谈待遇以及后续发展的事。”
“可能是个人天赋的原因,我在进这家店之后的排名飞涨,也有不少同事会在背后冷言冷语,所以我想着趁没人的时候单独和老板谈谈。没想到恰好撞上了凶杀案,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跑了出来。”
说到冷言冷语的时候,他还特意看了一眼刚刚以这个理由怀疑他的秘书:
“我才来这边不久,加上营业额也算好看,老板从来没难为过我,我又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去对他动手呢?”
虽然听起来有些太过碰巧,但意外的很有逻辑。
中年警察按住了眉心:
“那还会有什么其他可能……”
“不是就在你面前吗?”
黑羽结衣沉默了很久,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后突然发难,
“报案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本该歇业的牛郎店?”
“尤其是,”
她咬着重音,
“在安室先生认为店内已经空无一人,才去寻找老板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