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手的强运真的存在吗
警车和救护车姗姗来迟。在色彩缤纷的灯光闪烁下, 作为第一目击人和嫌疑人的黑羽结衣,以及报案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登上了警车。
因为事态扑朔迷离,初步检查发现死者是中毒死亡, 还是自己服毒自杀的, 她暂时没有被拷上。少女在口袋里手速飞快地盲打,在下车的那个瞬间收到了令人安心的回复。
随后她挺起胸膛,毫不心虚地走进了警局大门。
“姓名。”
“黑羽结衣。”
“年龄。”
“19岁。”
做笔录的警官不由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职业。”
“目前在四处打工兼职, 没有稳定的工作。”
“报案人说, 你曾经说过你是警校预备生。这样的年龄, 不太符合你的描述啊。”
她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
“灯光太亮了,警官,我并不是凶手,您可以将这个台灯降低一下亮度吗?”
“你是在心虚吗?”
“绝非如此, 我可以向您保证。”
少女镇定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后背稳稳地贴合椅背,
“我只是有些失望。这样可以被明显查到的名单, 我有什么值得撒谎的地方呢?”
“如果您怀疑我有动机,或者, ”
她轻笑了一声,
“认为我说的是虚假的事实, 那就麻烦您自己来举证吧。但如果凭借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对嫌疑人就此产生偏见, 这应该是警察系统的不幸才对。”
主持这场问讯的中年警官愣了愣, 随后示意站在他身后的警察调暗了冰冷而刺眼的灯光。
“去查一下今年东京警校的入学名单,是东京吗?”
他又去吩咐另一个小警察, 停顿片刻问她。
“对。”
在等待的期间,他双手交叉, 观察着面前坦然到几乎反客为主的人: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今天在路边我发现他看着很可疑地四处打量,不知道是在找什么,我就偷偷跟上去了,结果走进小巷子没多久,他就倒了下去,我急着冲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准备急救的时候,那两位报案人先生就出现了。”
她说,
“这就是事情的全过程。我就是那个被卷进去的倒霉蛋。”
最后三个字是发自内心的。
他拿起一份现场报告,皱眉:
“你在现场有发现枪支吗?”
“枪?什么枪,我们国家不是禁枪吗?”
面前的人看起来迷茫极了,突然一个激灵反问,
“您觉得是我拿走了那把我根本没见过的枪?”
中年人毫不动摇地看着她。
少女低声飞速地骂了一个简短的字符,像极了她这个年纪的所有青年人:
“我的随身物品都在包里,目前也已经被你们保管起来,我身上刚刚也有人搜过身了,那个巷子是个死胡同,你们可以随便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把传说中的**。”
有人在此时推开门,递上了两封报告。他拿着翻了翻,最后将文件轻缓地放到了桌面上:
“好了黑羽小姐,你暂时可以离开警局,但请不要离开东京,如果警方传唤,记得及时来警局报道。”
“我知道,作为公民的义务对吧。”
“是,”
他颔首,
“以及如果你能想起更多的细节,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但是,还请对此保密。”
在她经过桌子的那个时刻,她看清了上面的字样:
“已确认警校名单,核实相关身份”
她无声地勾起嘴角。
没想到那两人还在外面。
警官笑了笑,态度比先前在审讯室的时候柔和了不少:“也是正巧,报警的这两位是你的未来同期,同样都是警校的预备生。”
看着面前送她警局一游的罪魁祸首,黑羽结衣闭了闭眼,露出标准的笑容:
“很高兴能提前见到自己的同学,虽然是以这种途径。”
“抱歉,刚刚事态紧急,我们的态度也有些粗暴。”
猫眼青年率先道歉,她摆摆手:
“那么,就开学之后再见了。”
“那个,刚刚的案子…”
两位好奇心欲望爆棚的家伙能安静的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探寻真相。
“嘘,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完全不知情,好吗?”
想起那份调查报告,中年警官的眉头皱紧了,
“黑羽小姐也是,请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为了您的安全考虑。”
她点点头。
但自她离开警局,十几分钟过去,身后依旧不远不近地吊着几个人影。
望周知,好奇心真的会害死猫——也可能是人。
捏着自己新鲜出炉的身份,黑羽结衣还是停了下来,对那边突然假装去路边电话亭打电话的两人招手:
“你们跟着我是还有什么事吗?”
两人推推搡搡,最终还是那个黑皮的家伙出来解释:
“是我们之前误会了你,所以——”
是想要道歉。
“以及,看你平安到家之类的。”
“我没有把住所地址告诉刚见面的陌生人的习惯。”
“还有就是,”
降谷零问出了内心最大的疑惑,
“为什么那位警官会说,让我们保密?”
“因为警方发现了他身上明显经常使用的枪套,以及,一个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以那种方式自杀的,检查过的诸伏先生也知道吧?”
沉默的另一位青年点点头。
“这件事很危险,而我们只是一般路过被波及的路人。所以保密对你我都好。”
不知为何,降谷零竟然在少女身上感觉到一丝凉意,但那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么,关于好奇宝宝的答疑解惑课堂授课就此结束,两位,我们开学见。”
她随手招呼下一辆出租,顶着他们惊讶的目光打开车门,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道,
“如果真的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及时和警察联系。”
两人沉默着站在路边,像平白多了两根电线杆。良久,青年不确定地问自己的同伴,发出灵魂性的质疑:
“她是着急躲着我们,所以宁可打车走吗?”
“也有可能是有钱人。”
同伴严谨地补上了可能性。
“但我感觉这位小姐对我们充满了嫌弃——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这点确实毫无辩驳的余地。”
另一边,回到住所的少女身前,正放着一把枪。
“虽然不是最新版本,但也是相当不错的货色了,这个工艺,”
她想了想港口mafia的武器库,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某自由国?”
算了,暂时不去想这个,她明天还要去线下快闪店打卡领限量周边——
坐在充斥着咖啡和甜点香气的房间内,和同好们交换各自多出的周边,这真是横滨完全没法体会的美好经历。
黑羽结衣眯着眼满足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旁堆起排列整齐的高山。如果不是限购加盲盒,她早就将心仪的全部收入怀中。如今就差隐藏款——
“这家店人这么多,有这么好吃吗?”
门口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男声。
“好了好了小阵平,快进去吧,我要饿坏了。”
一双手将门口站着的卷发青年推了进来,声音轻快,
“看起来人气很高呢~”
偶尔也是会有误入的现充。但绝大部分人的反应——
他们坐下,打开菜单,随后:
“哇,怎么会这么贵 !”
是这样的。
“总之,来都来了,试试看吧。”
“说不定是因为真的很好吃呢。”
是的,当一个东西贵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有人反而会激起叛逆心,比如,
“这真的有这么好吃吗?”,“既然来都来了,高低得尝尝看”之类的心态,面前的这两人也明显有着这样优质的好奇心。
他们点了拗口到差点没看懂的餐食,在一头雾水下依照店员的指示选择了盲盒,没有经历任何玄学的仪式,普通地打开了包装,随后——
抽到了隐藏款。
新手的强运莫过于此。
黑羽结衣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在一众同样亮起的目光中,她大步走到了两人桌前,在男性们疑惑的对视下异口同声:
“这位小姐姐想要谁的联系方式?”
“这个,我出餐点的三倍价格,可以让给我吗?”
“呃,”
那位青年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尴尬到耳朵发红,
“其实我们对这个并没有需求,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突兀地感受到了无数激烈眼神的扫荡。
下半句就这么一顿,转而将问题抛给了在一旁笑的捂着肚子的好友,
“你觉得呢,小阵平?”
这下受到注目礼的变成了他的朋友。
卷发青年“啧”了一声,他是反应过来价格昂贵的原因了:
“这是我们的购买品,当然不能免费送你,但三倍价格也太高了,你付三分之一餐点的价格给我,我就把它转让给你。”
虽然本来的出价也在预算范围内,但能拿更低的价格买到,对现在的她来说自然是一百万分的愿意。黑羽结衣迫不及待地将钱递给他,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拿走了这唯一缺失的战利品。
“这位先生,”
少女发出真情实感的赞美,
“你真是个好人。”
“小阵平,你难得被女孩子夸了呢。”
而被称为“小阵平”的男人却是面色凝重,喃喃自语,
“糟糕,我一定亏大了。”
第24章 陌路相逢
咖啡的香气氤氲开来, 黑羽结衣端起杯子,满足地啜了一口。
天气晴朗,没有工作也没有委托, 最新一期的jump还放在手边, 简直是最美好不过的早晨(上午)。
如果没有门铃声的话。
很少有人会找到这里来。
“是谁?”
“我们是警察,想要找你了解一下几天前的情况,请配合调查。”
是前几天的后续?
可视化门铃的界面被两人压低的帽檐挡了个严严实实。
少女垂下眼, 端着杯子瞬间出现在了门口。她刚将门打开一个缝隙, 就被男人粗暴地拽住了手臂:
“说, 你把——”
被她一茶杯泼在了头上,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黑羽结衣将杯子狠狠向门框一砸,碎片纷纷扬扬在半空中停留了不到一秒,全部扎进了对方的手臂和腿上。
男人扭曲了神色, 手一松, 整个人向前摔去,被黑羽结衣一个补刀的手刀敲晕。
这一切的发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后面那个男人没想到形势骤变,还没来得及出手, 街道那边又传来年轻男性的厉喝: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见形势不妙, 男人撒腿就跑, 两个熟悉的人影也拔腿就追。
但斜角处窜出一辆黑色的轿车, 那人坐上轿车扬长而去。他们只好折返回来,决定再去看一眼户主的情况——
随后与穿着家居服, 脚下还有着晕染的咖啡污渍的少女面面相觑,那两个人一怔, 尴尬地笑起来:
“那个,这次真的是碰巧……”
黑羽结衣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梅开二度。
看着那熟悉的三色彩灯再次交相辉映地打在她脸上,少女的脸色比任何一次都青。
两位报案人噤若寒蝉。
倒在地上的人依旧被带去医院,其他三人再次坐上警车,女性再次进入单独的房间,面对着熟悉的中年警官。
“姓名——唉,算了。这次报警人说是入室抢劫”
他不确定地问,
“随后被你打进了医院?”
“这是正当防卫。”
黑羽结衣严谨地纠正了这一点,随后说道,
“另外,他们说自己是警察,想要向我询问前两天的事,我才开门的。”
警官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半小时后。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一同被带进了这间隔音相当良好,隐私性和保密性也相当高的房间。
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位陌生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熟悉的警官。他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看着极为恐怖。
“鄙姓松本。目前是东京警视厅的刑事科警视。这起案件目前已经由搜查科移交到我们这边。”
年轻人们从中嗅出了不妙的气息。但成年人的余裕就在于此,能在拐弯抹角的诸多废话中,一点重点都让人提炼不出来。
“我记得,警校应该没几天就要开学了吧。”
未来的警校生们点点头。
“我在警校也锻炼过,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还是封闭式住宿,只是周末可以回去,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们也收到了类似的通知。”
“想必你们也收拾好行李了吧。”
中年人笑了笑,
“也是我多操心,不过要我说,提前进去熟悉熟悉环境也不错,你们觉得呢?”
“案件很危险吗?”
降谷零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松本却打了个太极,将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要对我们警视厅优秀的警员们有信心才是。我在来之前看过你们的资料了,降谷君,对吧?你入学的成绩是全A,破了警校之前的全部记录,年轻人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所以,这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未来的优秀人才,我想你能理解吧?”
“至于黑羽小姐,你今日的表现也相当令人刮目相看,能容许我问个问题吗?我看了之前的警方记录,你说先前有在打零工,我想了解更具体的内容。”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黑羽结衣想了想,爽快地报出一家公司的名字,
“我兼职做安保,保镖之类的,您知道的,女性在某些场合比起男性更适合出席。”
指的是宴会。她曾经陪着那位议员出席过几次这样的公共场合,有心人一查也能查出来,是可以公开的情报。
至于那个公司,则是港口mafia在外以安保公司名义注册的正当机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挑不出错处——他们甚至还会按时缴税。
这位警视正点了点头,在询问了她客户的名字后聊了两句,放他们离开了。
冷风一吹,被夸奖的头脑冷静了下来,降谷零才意识到在里面的一个小时,他们什么情报都没有获得。
“我以为至少警方会告诉我们一些有关于我们即将面临的危险的情报才是。”
“黑羽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一旁无聊地踢着小石子的少女说:
“他们自称是警察。”
两人一怔。
“会不会是冒称?”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一般可以详细得到我的住址的群体,还知道我去过警局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吧。”
另一件她没有说出来的事是,由于也算是频繁地和警察打过招呼,刚刚那人的搏击手段,也的确有着警察系统训练的影子。
“你的意思难道是?”
降谷零突然闭上了嘴,不说话了,看上去似乎有些心情低落。
“对警察这个群体感到幻灭了吗?”
“倒也不是,”
降谷零犹豫片刻,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各行各业都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警察也不例外。我只是在想,黑羽小姐现在的处境比我们要危险。”
黑羽结衣看着他,半响后妥协:
“你说得对。”
是的,为了保护自己那一屋子的周边不被某些家伙一个炸弹炸上天,她必须将危险的苗头先扼杀在摇篮里。
“需要我们帮忙吗,我是说搬运行李或者是其他之类的。”
“不用了,”
她扯了扯嘴角,
“我会解决的。”
“那hiro,我们也明天见?”
“嗯,没问题。”
这么说着,但半小时后,猫眼青年在医院楼下逮住了一只带着鸭舌帽的深肤色降谷零。
“zero,别躲了,我一眼就认出是你了。”
“啊哈哈哈好巧,其实我最近有点感冒…”
“哦?以zero大猩猩的体质也会生病啊,真是难得,不如,让我来陪你一起去挂号——”
诸伏景光一把扯掉了发小的帽子。
此时的病房内,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的黑羽结衣敲晕了在外留守的两名警察,又一针药剂下去,强制唤醒了还在昏迷的男人。
随后,她拨通了电话。
“太宰,在忙吗?”
“还好,在等些不成器部下的战斗结果。”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时间紧迫,她也没有再多寒暄:
“我需要你帮我撬开一个人的嘴。”
“好啊。用什么样的方式呢?”
“就是电话。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打开视频功能。”
“单纯的通话就行。不过小姐能告诉我对象的相关情报吗?什么都可以。”
她看了眼在床上拼命挣扎但被绑的死死的男人:
“是个警察,现役或者退役我不清楚。前几天有一波人刺杀我,今天他们就找上门来。但看起来不是一伙人。”
“原来如此,没问题,这点情报就够了。”
话筒那边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大概是太宰治换了个角落待着。
“大概要多久?”
“嗯…既然是小姐难得的请求,那么就五分钟吧,五分钟就够了。”
“好,那我五分钟后再过来。”
“小姐不打算在旁边等着吗?”
黑羽结衣望向楼下:
“虽然我也很想见识一下能让红叶都称赞不绝的审讯能力,但很遗憾,我得先去处理两个笨蛋。”
“看来小姐那边也遇到了相当有趣的事呢。我这边每天都好无聊——”
“那就拜托你为这份有趣的生活也贡献一点力量了。”
楼下的两个大猩猩还在推推搡搡。降谷零突然压低了声音:
“嘘——hiro你看,那个是不是黑羽?”
医院的门口处,一个压低了棒球帽,还带着墨镜的女性走了进来,尽管她做了如此多的伪装,但两人仍旧一眼能认出来——
因为衣服完全没换。
总算脱离了好友“热情”的勒脖,降谷零飞快地走过去,仿佛身后有鬼追着:
“呦,黑羽小姐,我们又碰面了。”
“你们也…”
半滑的墨镜下,是少女复杂到难以言表的眼神。
“咳,”
他咳嗽了一声掩盖住自己的尴尬,
“既然在这里碰面了,要不要一起进去?”
“那我们得制定一个作战计划。”
三个人鬼鬼祟祟躲在了树林里,蹲下来围成一个小圈。
“警方肯定有派人在附近看守。我们如果想得知情报,就必须绕过他们。”
“但作为警校生的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说的也是,那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打道回府?”
“要不先去问问护士们,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诸伏景光的提议收获了最多的赞同。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他们从草丛内走出来。诸伏景光正要说些什么,刚张开嘴,就听到了一阵尖锐的,惊慌失措的尖叫。
随后在他们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一个身影“啪嗒”一声掉落在那水泥地面上。
第25章 太宰和死亡
人潮迅速散开又围住,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显眼地像被拍打上岸的死鱼,呆呆地盯着那前不久亲自送上救护车的面孔不得动弹。
黑羽结衣迅速扫视一圈, 随后捂住嘴:
“抱歉, 我想去下洗手间。”
她脸色苍白地从缝隙里吐露出来声音,另外两人也才反应过来,脸色一时青青白白。
少女在病房的枕头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门外的警察还没苏醒, 但隐约有听到护士急匆匆的脚步声逼近。
虽然也想好了被发现时的借口, 但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 这算是太宰的恶趣味了吧。
她拿起手机,发现下面还压了一张白纸,随意望过去,白纸上潦草又急匆匆地画着一只黑色的鸟。
“乌鸦?”
这就是留下的线索吗?
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接近门口,黑羽结衣没再思考, 一个闪身离开了病房。
推开门的人只看到那大开的窗户, 以及——
因为质量太轻而飞舞在空中的,黑色乌鸦。
发生了这样的事后, 调查自然也不了了之。
“他们说是警察倒也不算错误。”
晚上,两人在通话的时候, 太宰治向黑羽结衣提到了他掌握的情报。
“因为薪水微薄, 所以利用这一身份的便利做过一些类似于索要财务或者恐吓之类的事。也是由于这些行为被辞退。但一般人看不出来他们的区别, 因此在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黑。”
“这就是大家所说的黑警吧。”
“不错。至于他们的行动理由我也问清楚了——有个组织认为小姐拿走了他们重要的信物。于是委托了这些条子上门, 没想到伪造的官方身份还没来得及展示, 就被小姐撂倒了。”
“我什么时候有拿走别人的东西了?”
黑羽结衣作为当事人比谁都困惑。
“是一枚金币,不记得也没关系,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但那个组织认定了是小姐做的。”
“所以我才说是无妄之灾啊。”
她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声,又问,
“为什么是乌鸦?”
“不是很好的切入点吗。”
少年拉长了声调,
“我也不算平白无故地选那群家伙背黑锅,只是那个找上门的小组织似乎正好和对方有一点关系呢。”
“但越来越麻烦了。”
她在这边叹气。
“我以为小姐更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呢。”
良久,少年听到话筒对面的人如梦初醒般发出了呓语,
“你说的对…是该闹大些。你认识什么做仿造很有一手的家伙吗?”
“我确实有知道几个,并且目前正好有一个在东京活动。”
太宰治在这头轻笑:
“那我就期待小姐早日结束任务了。”
几天后,一则某位知名议员被曝收受贿赂的消息出现在了报纸豆腐块般大小的边缘,那些收缴物品中,一枚看着成色老旧的金币在角落里静静地立着。不过这就不是目前该关心的问题了。
目前该关心的——
黑羽结衣坐在台下,听本届优秀学生发表入学演讲,眼神空茫。
尤其是在听到某些类似于扫黑除恶的发言内容时,更是有些脚趾扣地。
呃啊…
想当年她也曾经是个三讲四美五德的好孩子来着,没想到时过境迁,等等——
想起当年拿铝粉在家里玩魔术的自己,还有拎着才四岁的弟弟体验空中飞人的自己……
算了,有些事没必要计较的这么清楚。
“黑羽同学,一起去食堂吗?”
旁边圆脸的女生提出了邀请。她回过神来,抱歉地摇头: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了人了。”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两个池面吧!你们好像一直聚在一起,关系真好啊——”
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很快有个大嗓门拯救了他们的窘境:
“啊,你不是是那天那个愿意花大价钱买小铁片的家伙吗!”
少女的表情冻结了。
降谷零看向发声的人,有着一头黑色卷发的青年大大咧咧,旁边的朋友赔笑着试图去捂他的嘴:
“小阵平!不要乱说话了!”
“我又没有说错,那种东西我回去也看了下,明明工艺很简单,但还要花高价买,是不是受了消费主义的洗脑包,亏她还是警校生——”
“我要解释一下,那不是什么小铁片,那是徽章!”
黑羽结衣终于没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方面前,看着少女脸上逐渐晕染出薄红,一旁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急忙走了过来:
“黑羽同学,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那种东西不考虑版权的话我随随便便在家里可以做一百个,还不会有什么划痕凸点。”
少女瞪大了眼睛:
“我购买的当然是附加价值!如果真要这么说,你小时候玩的奥特曼难道不就是塑料或者金属刷了一层漆的集合体,或者说颜色不一样的小玩具吗?”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卷毛青年话语卡在了嗓子中,随后与她的视线对上,缓缓地,他逐渐从内心理解且认同:
“好吧,我们和解了。”
青年郑重地伸出手:
“松田阵平。”
“黑羽结衣。”
她也郑重回握。
一旁的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没敢打扰这严肃起来的氛围,最终,萩原研二试探性地开口:
“那个,你们想不想去先吃个午饭?”
他们已经到的很晚了,看着拥挤的窗口,黑羽结衣转头向降谷零:
“我先去占位置,午饭就拜托你了。”
“好,还是老三样?”
“嗯,麻烦你了。”
“今天不是第一天开学吗?”
其余两人不明觉厉。
“我们提前到了几天,教官和工作人员也会在这里吃饭。”
“原来是可以提前入学的吗?”
“呃,也许——?”
如果你被卷进什么大麻烦,还是警校生的话,是有这个概率的。
前几天在第三次直接被警方找上门的时候,作为黑方的少女已经相当淡定,但警方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激烈,言辞凿凿地希望他们立刻进入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受到保护。可能也是因为这个问题,就连手机都没有强行收缴。
青年们揣揣不安,但又带着一丝对卷入重大案件的激动与兴奋,黑着眼圈被叮嘱着,以与一般同校生完全不同的心情踏入了这间校园。
随后在新来的第一天就被重点关照。
“我想炸掉学校。”
夜晚,半路出家的失学人士如此说道。
“喔,这个想法不错,小姐需要我给出一点经验之谈吗,就我自己常见的型号来讲——”
“是啊,太宰先生自然经验丰富,”
黑羽结衣将尊称几个发音咬紧,
“你猜我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今天我收到报告,有人擅自将一枚哑弹放在了我的办公室桌子上,把前来查找资料的部下吓得不轻,紧急出动了三只队伍排查港口mafia的内部隐患,以为敌人都攻进了本部——结果发现是某位声名鹊起的中层亲自抱回来的,本人呢?本人似乎正在某个角落沉浸在七彩斑斓的美梦中毫无所觉呢。”
“呀,这种小事竟然还有人专门汇报到外出辛苦出差的干部大人眼下,真是太过分了!小姐,快把这名部下的名字告诉我,我来替你分忧!”
“……你是想直接把人埋进地心吧。”
她吐槽道。
“总之,下次不许放我办公室了。如果真要收藏,你不觉得黑手党首领的办公室更适合放这种纪念品吗?”
“唔,确实很适合呢,不过小姐,”
少年说,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
“现在的状况呢?”
“乱七八糟,但姑且还算在可控范围内。”
“这样啊,”
黑羽结衣的声音有一瞬犹豫,
“别死了,太宰。”
“嘛,虽然这的确是我的人生理想和终极目标,但至少现在还不会。”
“在这里近距离地观察人最显著的欲望,以及在濒死的时候,那爆发出来的人性的光芒。”
他说,
“那其中,也许会有我想要找寻的东西也说不定。”
黑羽结衣回想了最近的经历:
“或许,太宰你有想过,如果不是一名黑手党的话,警校怎么样呢?”
“欸——我怎么可能适合那种职业,光是想想就汗毛直立。”
“但小姐这么说,是因为在那里很有意思吗?”
“怎么会,全是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家伙。光是躲麻烦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有趣的事。”
黑羽结衣开始吐槽,
“我快要被正义的伙伴的热血灼伤了。”
一脸严肃拿着全A成绩的家伙说着民众啊正义啊荣誉啊这类的还可以理解,但嘴上说着“我最讨厌警察”的家伙上课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却比一般人还要驾轻就熟。
只有她,被喊起来之后老师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面对着“入学成绩不是中等吗为什么会连基础的知识都回答不上来”的疑问,只能以“最近经历的事比较多,导致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为借口,最终收获知情人士担忧的目光以及不愿意伤害她“柔弱”心灵的温柔对待。
港口mafia历史最年轻的干部沉默地承担了全部。
包括在话筒那边即使捂着嘴仍旧笑到气声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下属。
第26章 就蒜挤进去也是橘外人
月亮刚好挂上枝头。
校园寂静无声。怀抱着理想与赤诚的青年们于此处沉睡, 怀揣着对未来的期许在下一个日出后再次努力。
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两个笨蛋。
在女生宿舍的窗边偶然间看到两道影子(其中一道差点没看见)怒气冲冲地向着校舍后没有监控的那片空地走去,俨然是一副奔着用拳头说话的架势,黑羽结衣不禁感慨大猩猩们的精力充沛。
她今晚还有事要处理。
闭了闭眼, 面前的景色变化, 夜风抚在她的脸庞,月光为她笼上薄纱。松田阵平直觉般抬起头,长发的发梢落在那月牙中, 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是错觉吧?大概是被眼前这个烦人的一本正经的家伙气得气血上涌, 视网膜都有片刻发黑。或许是只鸟——总不能真的是人, 众所周知,以科学的角度来看,人类怎么可能会飞呢?
但今晚的主角显然不是他们。
小田贵正此时正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他最大的靠山近期遭受了众多弹劾,不日就要下台,连带着他也整日惶惶不安, 最近晚上甚至不敢关灯, 生怕有什么人从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床前,举起匕首——
光消失了。
人类会本能地恐慌着一些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场合时刻, 比如现在,小田贵正还没完全适应黑暗的环境, 张嘴就要叫, 一道声音从身侧传过来:
“如果我是你的话, 会更加识时务一点, 你觉得呢?”
他迅速用肥胖的手捂紧了自己的嘴, 甚至为保持安静,他将手指也伸了进去, 紧紧地咬住。他家的安保系统一个也没响过,楼下的保镖因为这一变故从一楼楼梯向上走来, 敲门询问他的状况。
男人牙关打着颤,满嘴的血腥气,也没有在意,尽量按着平常的语气喊道:
“没事,做你的事去,不要上来!”
最后的话尾甚至隐隐约约还有破音。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多少冷汗。
再次颤颤巍巍回过头,小田贵正发现有道亮光正打在那个不知名的黑衣人的脸上。
他第一反应是,看到了对方的脸是不是要被灭口,第二反应则是,难道是自己的手下发现了异常做的这件事吗?
直到意识逐渐回归,他才发现,那是对方手中手机屏幕打在脸上的光芒。那名不知名的女性正在手指飞快地打字,直到意识到他的目光才抬起头,顺手按下发送键:
“哦,看来你冷静下来了。”
“阁下,请问有什么事找我?”
他一边赔笑,一边脑筋开始飞速地转动。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一枚反光的硬币就出现在了女性食指和中指的夹缝间。
“我知道你平时很受某些特定人物的青睐。穿针引线,鉴定平账,得罪了不少人,也踩了不少人爬了上去。”
“但如今,那位你小舅子的姨夫的三叔马上就要倒台,而凭借着这一权势做过那么多坏事的你,想必也是第一个跌落深渊的人,风光不再,多可怜啊。”
她说话语速缓慢,语气也极其平和,却无故给人一种压迫感。小田贵正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但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直白地点了出来,有种自己在对方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的赤裸感,他听的越来越心惊:
“您这么说,一定是有其他办法能保住我,是吗?”
“当然了,我们一向信奉交易是相互的。”
女性将那枚硬币弹出,在空中转动几圈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但你首先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前段时间,有个小组织丢了一枚金币,目前还没找到,我需要你把它塞进你那位远房亲戚的珍藏,想必对你来说不是件难事吧?”
“你是要我——”
他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脸颊肉狠狠鼓动了一下,男人盯着面前那枚钱币,咽了口口水,胸腔高频的震动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你也不想被清算吧?反正那位的倒台也已经是注定的事了,你只是想要逃离一艘,已经分崩离析的船,你又有什么错呢?”
那人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诱惑着他本就偏移的天平上再加一枚砝码。
“举手之劳而已,你懂鉴定,也懂造假,这对你来说只是平常做的一件小事,你经手过的假货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何况,他的收藏有那么多,也不会在意一枚小小的金币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宝库里吧?”
“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很多。你只是其中一个选择,不是吗?”
“……我知道了。”
小田贵正将那枚硬币缓缓,缓缓包入了湿润的掌心,再次开口时,嗓子已经干哑,
“但我希望得到一个更切实的承诺。”
“像你这样贪心的商人可真不多见,不过这也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投名状交给你了,要怎么表现,就看你个人的想法了。”
那个身影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封烫金的请帖,以及印刷出的某个组织的名称。小田贵正颤抖着双手打开请帖,随即因为那上面的邀请人而恍然大悟。良久,直到电力恢复,他才喃喃自语:
“……我可得好好表现才行。”
要为这份来源于政敌的投名状再添些诚意,才能更好的保住他现在的全部。
首先,要让这位大人讨厌的两个因素全部分崩离析才行——
“哈——”
伸着懒腰,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打着哈欠集合的黑羽结衣看到了队伍外罚站的两个显眼身影。她绕到他们身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去集合吗?”
回过头的两人眼圈比她还黑,脸上还贴着纱布。
松田阵平张嘴,因为扯到了痛处而皱起了眉头:
“嘶——可恶,不知道是谁昨晚匿名向教官举报我和这个混蛋打架的事,结果被逮了个正着。我们得罚站到训练开始前。”
“不仅在训练前要罚站,之后还要再写一封检讨。”
降谷零补充道,
“不过我们的确违反了校规,这样的惩罚也理应接受。”
“你们昨晚竟然还约架了?”
罪魁祸首深藏功与名,反而对另一件事好奇了起来,
“那谁赢了?”
“当然是我——”
“当然是我!”
异口同声的回复。
“你在说什么呢金发混蛋,看看你的伤,当然是我的胜利。”
“哈?我可是把你的假牙都打掉了,明显我才是胜利方吧。”
“关系还真好啊,我都有些吃醋了,小阵平~”
萩原研二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这俩人争论,还不忘给黑羽结衣解释,
“小阵平之前和他的父亲学过拳击,我也没想过会有同龄人能把他打成这样呢。”
“zero入学的成绩也是前无古人的第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同龄人面前吃瘪。”
诸伏景光也凑了过来,不过他关心的另有其事,
“黑羽同学,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昨晚没睡好吗?”
“有吗?可能是有点失眠的缘故吧。”
察觉到关键要素的金发青年也担忧地看了过来:“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找心理医生谈谈?”
要怎么解释他们才能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因为那个乌鸦组织的事情,而害怕到做噩梦失眠呢。
“别小瞧我了,我好歹也是…咳,也是个警校生,只是有些认床而已。”
这份对身份的心虚感让那双蓝色的猫眼更加浮现出了明显的担忧,不过诸伏景光的处理更为迂回且善解人意:
“如果今天困的话,就在课上补会觉吧,我会帮你看着点教官的,笔记我也到时候帮你多整理一份,可以吗?”
本想要拒绝的少女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眼睛亮了起来,她几乎是急切地扯住了对方的袖口,抬起头,嘴角是完全抑制不住的弧度:
“真的可以吗?那就拜托你了诸伏同学!”
这一刻,青年的身影在她的内心无限被拉高拔大。虽然总测验是在半年之后,但在半年之内也有多次的小测,少女实在不想以非常丢人的成绩结束这段时光。
——绝对会被太宰和乱步嘲笑的。
尤其是太宰,听说在港口mafia内部,《不服输的中也》已经出到第三期了,而如果被那家伙知道这边的成绩,下场绝对是足以把她挂在耻辱柱上的流传度。
少女突然就燃烧起了对学习的热情。
然后在教练“先跑十圈热身!”的口哨声中迅速退却。
就算是黑手党也没有这样的锻炼方式,太恶毒了,这简直就是折磨她这种习惯了便捷出行的人——
“就这?”
路过的松田阵平发出如上感想。
“呃,黑羽同学,不行的话,我们向教练申请一下休息一会儿再跑?”
这是体贴的萩原研二。
感谢他保护了他发小的性命安全,不至于某天半夜被人摸到床头暗杀。
“要努力锻炼身体啊,这可是我们警校生的资本!”
这是率先提出跑十圈的班长。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里。
黑羽结衣面无表情地想。
第27章 怀疑
“这周休假的时候,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萩原研二在下课的间隙,向四周的几人发出询问。
诸伏景光沉吟片刻,没有先回答, 反而转过身轻轻推了推后桌的少女:
“黑羽同学, 醒一醒,我们下课了。”
“…抱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课堂上的东西宛如天书一般, 光是听了就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黑羽结衣就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你这样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或者请个假在医务室休息一天。”
降谷零皱着眉看了过来。
“真的没事。”
她敲了敲自己的头让自己勉强清醒过来,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吗?”
“是在谈周末安排的事啦。”
有着半长直发的青年手肘撑着桌子笑眯眯地将身子凑过去了些,
“黑羽同学有什么安排吗?”
“田中同学邀请我参加联谊,不是大家都去吗?”
她反问道。
少女口中的田中同学就是上次主动和她搭话的圆脸女生,她们的寝室离得比较近,加上对方是自来熟, 两人的关系也逐渐熟络起来。前两天田中就很激动的拉着她说要去参加本届的联谊, 她问了一下时间和地点,也自无不可的答应了下来。
“原来黑羽同学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呀。没错, 我就是来问大家有没有时间参加联谊的!”
“不去。”
自家的发小第一个背刺了他。不仅如此,邪恶的卷毛还在鼓动其他人也不要去参加:
“这种场合和萩一起去只会当做这家伙的陪衬。看他在女生那边如鱼得水真的很无聊, 不如在宿舍里做手工。”
“那是因为小阵平一直黑着脸, 所以女孩子们才不敢靠近你啊——和我一起去嘛, 我一个人很寂寞的~”
“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太恶心了。好了, 好了,别晃我, 也不要拿我的工具,我知道了, 我去!”
“耶,萩原大胜利——!”
另外一组幼驯染则有点为难。
他们三个需要外出的时候先去警局报备。除去这个行程外…
“我和hiro之前来的比较匆忙,本来想周末的时候再去买些生活必备用品之类的。”
“时间也不冲突,联谊是在晚上嘛,哪怕就是去蹭吃蹭喝也好,拜托了!”
萩原研二“啪”地一声双手合十,深深低下头去,态度诚恳到可疑。
“可以是可以,但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因为女生那边拜托我多拉几个帅哥过去~降谷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小阵平也是,诸伏在女生里面人气超级高,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本人了~”
“为什么说到我好像就像漏了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吐槽道。
“因为大家第一次认识你,就是你和降谷打架的时候吧。”
精准的画外音扎刀。
“那就说好大家都去喽?”
离校前,萩原研二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嗯,到时候见。”
几人分别给出相同的承诺,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好可疑。”
站在原地的松田阵平眯起了眼睛,
“喂,萩,你不觉得他们三个人好像有什么秘密在瞒着大家吗?开学前也是,现在也是。”
“所以小阵平的意思是——”
不愧是他的幼驯染,萩原研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偷偷地跟上去,不要被他们发现。”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不过,万一他们发现之后生气…”
“金发大老师他们应该不是会这么容易生气的人。至于黑羽,”
卷毛想了想,满不在乎地说:
“大不了之后我再帮她抽一发特典当赔罪。”
但他们一个不留神,那三道身影在一辆公交过去之后突然消失在街头。
“总觉得变得越来越有挑战性了。”
见松田阵平兴致勃勃,萩原研二眨眨眼,也跟了上去。
反正还有他看着…对吧?
警局里接待他们的还是熟悉的人。
“我听说你们在学校的情况了。”
在惯例的询问后,松本清长如鹰般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年轻人,最后停留在了唯一看着精神有些萎靡的女性身上:
“黑羽同学,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中年人先一步起身,走在前面为她带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想说些什么,却正好对上了少女站起身时那微微眯起的眼睛。
不是困顿,无聊,对那些日常漠不关心也毫不在意,似乎就是在完成机械的生活任务那样的神情。
是冰冷的打量,审视,思考。
是与以往警校的生活完全不同的锋锐一面。
降谷零被那个眼神看的一怔,连打算说出口的话语都忘记了。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他才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发小:
“hiro,刚刚,你有没有看到…”
语气带着他都没有察觉的迟疑。
但发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降谷零回头,发现诸伏景光那双猫眼追着门关上的位置,眼底晕出深沉的蓝色,那双眼睛看向他,轻轻眨了几下。
想到这里还有监控和收听的金发青年闭上了嘴。
比起那些不知道的在背后看着这里的人,他更相信他的朋友以及他的同期。
“黑羽同学,你最近有感到什么异常吗?”
看着她浓重的黑眼圈,松本清长若有所指。
“并没有。”
她也坦然地回望,
“这几天发生什么了吗,警官?”
面前这人的脸色明显比上次看上去要苍白不少。
“被你发现了。本来我不想告知你,但你是这件事件的最直接的受害者,所以我觉得你有必要得知一些情报来保护自己。”
中年警官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警局前两天的记录。”
“那位最近声名狼藉的议员死掉了,在他被判处刑罚暂时收监起来的第二天晚上。”
“你可能惹上的那个组织,手脚就是如此的通天。”
“所以,黑羽小姐,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他们盯上了?”
这个问题最终也没有得到回答。松本清长心事重重地送走了几人,却没有及时回到自己办公室内,他的老朋友正巧看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在这纠结呢,不就是三个小朋友吗?”
“那两个男生,应该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但我的直觉叫嚣着,黑羽结衣一定有什么埋藏着的秘密。”
松本清长紧紧皱眉,
“她的档案我还需要再看一遍。另外,她刚刚说接下来要去哪来着,好像是…说打算去涩谷抽卡?”
“可恶,这个一番赏也太诱人了…最后十发,不能再上头了…”
偶然逮到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而知道了少女行踪的两人躲在某个扭蛋机后窃窃私语。
“那个人在干什么,不对,那真的是人,而不是一团人型怨气吗…”
自称一般路过的萩原研二捂住了自家发小的嘴:“小声点啦小阵平!抽不到自己想要的隐藏奖励的人是这样的!”
“但那个样子…某种程度上相当的惊人啊。”
松田阵平拍拍自己的衣服褶皱,站起身,义正言辞就要走过去,
“让我来狠狠拍醒这个活在概率里的家伙——”
“好啦,好啦,小阵平——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干,我们快走吧!”
“喂等等,我要好好和她讨论适度——”
被同伴强硬地推走了。
夜晚,警校生聚餐的场合内。
松田阵平还是把白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萩原研二讪笑着捂住发小的嘴,但最后也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那个,一番赏……”
“…没有抽到。”
被问到的少女抿了抿唇,
“我也不是特别想要那个xxx的特典,哪怕说是完美的八分之一手办,细节和可换性很高,我也不是那么想要那个手办…我说真的。”
同样看到熟人走过来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
这不是超级在意的吗……
感觉戳到了同学痛处的萩原研二:
……糟糕,好想逃。
还好本次聚会的组织者很快就冲淡了这里尴尬的氛围:
“那么我就点酒了,在场应该没有不能喝的吧!”
直至黑羽结衣手里端了一大杯啤酒,降谷零的脑子突然上线,警觉道:
“等等,这里有个人好像没有到喝酒的年纪。”
“你的错觉吧。”
“我记得之前有听松本先生说过,你还没满二十岁,所以禁止饮酒…”
在金发青年伸出手的前一刻,少女迅速灌了一大口,正好和他伸过来的手错过。
“是错觉。你是不是提前老年痴呆了?”
“你啊——”
金发青年的额角开始暴起青筋。
“金发大老师也太啰嗦了,偷偷喝点也没关系,对吧?”
松田阵平这回和她站在了同一战线,两人愉快地举杯示意。
“降谷君,你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扫了大家的兴致吧。”
“啊——”
这位警校第一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能狂怒似的把头扭在了一边,
“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诸伏景光则顺手就将他们这桌上的酒瓶放到了地下:
“看黑羽同学这个熟练度,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少女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
“不要随便污蔑好人,我只是见多识广。”
“你这个说辞更没有可信度啊。”
“闭麦,笨蛋卷毛。”
“哈?”
第28章 大鹏展翅五人组
酒精是氛围的最佳助燃剂。
黑羽结衣正坐在一旁听他们讲“完全没想到班长会有那么一个漂亮的混血女朋友”“那天在樱花树下约战的我好帅气”系列二三事, 萩原研二突然小声地喊了她的名字:
“小黑羽,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哦。”
由于环境太过嘈杂,他也是才刚发现。
默认了这个比之前亲密了不少的称呼, 她将屏幕翻转过来, 发现有个陌生号码在锲而不舍地拨打着,挂断又重拨。见她犹豫的时间确实有些长了,旁边的松田阵平也探过头看向那一串数字:
“没有备注, 是不认识的号码吗?”
少女想了想:
“我出去接一下吧。”
这个号码还是她来了东京之后才办的, 除开在场的几个人,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号码。
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她倚着墙壁,才接起来还没出声,对面的人就开始诚惶诚恐地道歉:
“实在抱歉,这位大人, 我和议员先生要来了您的电话!其实, 您之前吩咐的那个组织,有一名干部带着几个下属逃跑了, 我目前还在派我的人手去找。这件事我一定会在最近处理妥当…”
是那天的家伙。
果然,直接外包就是会出这样那样的纰漏。
她按住了额角:
“我知道了。”
对面的人提心吊胆地回复:
“三天, 不, 两天, 不, 后天结束之前, 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男人还在话筒那边表忠心,她听着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黑羽结衣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在他说完之后回了一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在外边呆的时间长了,等回到包厢,松田阵平直截了当地凑了过来:
“谁的电话?”
“啊,没谁,游戏公司的客服。”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
“为什么游戏公司的客服会给你打电话啊?”
松田阵平质疑,
“我也算是多年打游戏的老玩家,也从来没见过游戏公司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最近没上线,也没氪金,所以他们今天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对游戏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哈?不是,等等,为什么啊?”
面对着十万个为什么附身的松田阵平,她“呃”了一声,尝试解释:
“大概是因为我充的钱比较多吧。”
“充了多少?”
卷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黑羽结衣想了想,报出一个大致的数字,
“我倒是也没有具体查过充过多少,但基本不会差太多。”
她也确实前几天收到过游戏公司的电话,那边听她说最近没时间,还在殷切的询问是否需要他们帮忙代理上线。
这话一出,顿时收获了身边同样打游戏的几个人的抽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专属客服?”
“以一己之力供养一个渠道服的大佬?”
“可恶的有钱人……”
面前的男人确实有点像长大版的某恶劣少年,黑羽结衣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去扯卷毛的脸:
“禁止说自己的同期坏话。”
萩原研二在一旁笑的快倒下来,眼疾手快就去抓拍:
“小黑羽喝醉了之后会意外变得很强势呢。”
“我没有喝醉,这点酒…”
“嗯,就是打个比方,我是说像是在这种微醺的状态下。”
她晃晃头,权当作回答。
散场时,几人都带了些醉意,反倒是最先喝的黑羽结衣,在全程诸伏景光堪称温和礼貌的笑意中,除了第一杯外根本没有再碰到酒瓶。
——甚至在那目光下,啤酒都寡然无味。
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要惹平时看起来脾气很好的老好人。
远远的某被老好人前杀手绑住的太宰治点了个赞。
醉酒的大猩猩们以比往常还要洪亮的大嗓门在路边勾肩搭背,打算找个地方再来二轮。少女坠在队伍的最后,听得他们提议喊上班长,又被另一个人否认说班长有女朋友了,怎么可能现在愿意和他们一群单身汉一起厮混这么晚。
于是嘻嘻哈哈的青年们顿时一片哀嚎遍野。她颇感丢人地想要脚底抹油开溜,就被同时看过来的四双眼睛盯了个正着。
萩原研二这时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就湿漉漉地看了过来,拉长着语调说小结衣你不会打算抛弃我们吧。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这个称呼怎么就突飞猛进,另一边喝的最多的卷毛酒鬼就摇摇摆摆走了过来,嘟囔着抽卡手办一类让人听不懂的组合句,似乎还充斥着某种怨念。
就连平时最严肃正经的降谷零都笑着看这场闹剧,一旁的诸伏景光则温和地问她要不要释放一下最近的压抑情绪。
“要去赛车吗?”
她好奇地问。
“虽然我也很想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车技,但是我们现在好像都算醉驾。”
萩原研二无奈摊手,
“不过我知道学校有个天台那边平时是锁着的,一直没人去,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那边探索一下?”
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在他们过马路过到一半时,有个小女孩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没看清面前的路,撞在了少女的身上。
“由里!过马路时候不要乱跑!很危险的!”
她的妈妈立刻追了上来,拉住了孩子的胳膊。
黑羽结衣也协助着将小姑娘扶了起来,小孩子的目光澄澈又带了些怯生生:
“谢谢姐姐!”
诸伏景光叮嘱了两句,在小女孩跟着她的母亲离开后,他笑着和旁边的同期感慨: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由里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大概是以前幼稚园或者小学时候的同学也叫这个名字吧?”
他的发小走过来,不甚在意地拍拍他的背:
“走了走了,不要在马路中间停下。”
但是,对由里这个名字在意的,好像不只是面前的几个人啊?
黑羽结衣垂下了眸。
在女性喊出“由里”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远处的一栋楼内,有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掠过了她。
“怎么了?”
细心的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
“那边,刚刚有人在看我们。”
“哇——这么远都能察觉到?”
“我对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
“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引起住户的注意了啊?”
“我记得那边是一家洗衣店,我们学校有很多人在那边洗东西来着。”
“年份很久了吗?”
“是啊,听说是很久以前就开着的老店了。我记得店主是个大叔,听说家里还有个很可爱的孩子。”
“很在意吗?”
“他打量的目光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黑羽结衣抿唇,掏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发短信。
“黑羽,难道说…?”
金发青年突然想起了他们目前所处的困境,也紧张起来。
“反正调查一下又没有坏处。”
难道是那些逃跑的家伙知道她的所在地追了过来吗?
但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与其说是在看她,不如说是在看那个小女孩,那视线似乎还笼罩了诸伏景光片刻。但事情没有确认之前,她并不打算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怪力的猩猩们破开了天台的门,开始在空旷的校园夜晚里闹腾。闹腾累了,又开始玩起了快问快答。
“为什么要进入警校?”
每个人的回答都有不同。
有想要寻找童年时突然搬走的温柔大姐姐的,有因为父亲的冤案而想揍一顿警视总监的,也有自己的童年遭遇了鲜红的阴影而始终深陷噩梦不能自拔的。
只有萩原研二的回答与众不同。
“啊,其实我是因为家里之前破产过,警察看起来不容易失业,比较安定啦。”
“意外的普通——好没干劲,萩原研二同学。”
少女嘲笑道。
“这么普通的理由真是抱歉啊——那小黑羽呢?”
被询问者噎住了,良久,在刨除那些不能说出来的原因后,她不情愿地回答:
“因为这里包吃包住还不需要交学费。”
“欸——”
所有人发出了一致不可置信的声音。
直接的诸如此类:
“不是,这个理由稍微有点离谱吧,想骗我们也至少编个合适的理由啊!”
委婉的则是另有说辞:
“那个,你忘记了吗,我们去过你家的…”
“还有你刚刚明明说的游戏充值,怎么看也不像是——”
“没你们想的那么困难,但确实是资金上有点问题。”
她试图解释,
“我的…我家的生意最近出了点问题,你可以理解为现金链断裂了,普通的开支还好,不过我自己也是有在做兼职的——”
“校外做兼职,举报了。”
“松田——!”
“好了好了,松田你是小学生吗……黑羽你也是——!”
心累的大总管降谷零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他叹着气,总觉得自己进入警校的姿势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拜托了,请让我的警校生活更平静一点吧。”
“不要对着星星许那种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
“人嘛,还是要有梦想的。”
“是指自欺欺人吗?”
“喂,你们也太过分了吧?万一可以实现呢?”
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看着面前惊慌的同期,感受着自己脖颈处的凉意,黑羽结衣面无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叹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身后的男人仍旧在色厉内荏地挥刀威胁他们:
“退后!谁敢靠近我就要动手了!”
一旁名为“由里”的小姑娘在大声哭嚎,远远的,还能听到警笛声在靠近。这一幕幕叠加的声浪让整个环境都变得混乱且紧张。
且令人头疼。
到底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场面的?
黑羽结衣回想了一下,认为关键还是出在诸伏景光身上。
第29章 谁杀死了……
起因是诸伏景光做了噩梦。
可能是昨晚的聊天勾起了他的回忆, 诸伏景光想起小学时,似乎他的父亲班里有个叫由里的孩子。
那个孩子…姓什么来着?
梦境以蒙太奇的手法将那片浓雾挥手散开,随后场景一转, 只余高脚杯在火海里不停摇晃。
再次转到晚上, 看到那个孩子时,认识的同期皱着眉说“那道视线令人很不舒服”的样子。
梦可以荒诞离谱毫无逻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不知为何, 青年的内心仍旧因此笼罩了一层阴霾。
诸伏景光不知道早上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只是刚犹豫着提出来去洗衣房一趟的提议,就被高票通过。
黑羽结衣这次反倒走在了最前面,按她的话说,就是谁主张谁举证。诸伏景光跟在她身后,整个人恍恍惚惚。随后他们就看见了——
他们看到洗衣店的那位大叔正耐心地蹲下来和昨天的小女孩说话, 他递出糖, 想要邀请小姑娘走近店里。
那种异样感增强了。
少女喊了一声“由里”。
小女孩天真地转过头,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就打算跑过来。
但在面对着她的警校生眼中,他们看到的是表情逐渐狰狞起来试图强制拉住小孩的店长。
诸伏景光看到了高脚杯的纹身。
随后一切都混乱了。
不知道是谁挨了谁的一脚, 又不知道是谁想往前扑。
降谷零情急之下, 抛出手中唯一的手机, 砸在中年人的脸上, 走在最前面的黑羽结衣抓住了小女孩, 胳膊一使力,两个人的位置瞬间调换。这下没了阻碍, 那位洗衣店的老板手指狠狠扣住了她的肩膀,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浮木那样用力。随后男人掏出水果刀, 横在了没站稳的少女脖颈处。
那手机在地面无力地翻滚几圈,最后显露出拨通的电话界面。
“全都给我退后!”
松本清长接通电话,就听到那头乱哄哄的。有人在喊着“不要乱动!”有小孩在哭闹,有人在喊着“冷静点,我们好好谈”,几乎是瞬间就能勾勒出现场的景象。他问了几句,不仅没收到回答,还听到了一句:
“你们报了警?给我挂断电话,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再杀人的,你们不要逼我!”
电话挂断了,室内沉默下涌动着更紧切的急迫。
“定位他们的信号,让搜查一课的警察迅速出动!另外,”
这位长官犹豫片刻,还是下达了另一个指令,
“派狙击手过去,视情况行动。”
“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现场的警校生们还在用他们完全不熟练的谈判技巧,试图安抚这位精神岌岌可危的家伙。一旦他们有任何动弹,那把刀就更逼近少女的皮肤一分。
但看着这位眼球都沾染着红色的血丝,手抖个不停,有那么一刻甚至笑着的男人面前,他们知道这无济于事。
就像是问医生“如果你的亲人躺在病床上,你能保证自己的手绝对不抖吗”一样,面对熟悉的同学遭受生命危险,未来的警察能不能保证手不抖,将平日里的所学正常施展开来?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回想起遗忘掉的过去。
“终于,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就知道你把我的由里藏了起来。啊啊,我可爱的由里,快来爸爸这里…”
随着中年人的话语,过去的一幕幕也逐渐展现。
这是仅仅是因为一个臆想,直接毁掉了诸伏景光的家庭,还让他陷入失语症以及失忆的罪魁祸首。
又怎么能将错误归结于受害人身上呢?
在这个几乎没有死刑的国度——
黑羽结衣放下了反制的想法。
“由里已经不在了,当时郊游的时候,她突发疾病,没有得到及时抢救,于是就……”
“你们都在骗人。我还记得那天早上他甜甜的和我说‘爸爸,我要出门了’,但我再也没见到她回来。”
外守一的神情也带了些恍惚。松田阵平从身后掏出常用的扳手,萩原研二和降谷零在前面为他打掩护,却突然听到少女短短的,急促的尖叫,抬头看到外守一更勒紧了手下人的脖颈。
可恶,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警笛声逐渐靠近了。
在这期间,每当对面的几人想做出什么配合时,黑羽结衣总是会不经意地挣扎一下,让背后的外守一做出更激动的过激行为。
“你们都在阻拦我,都在和我说由里已经不在了。但我不信。啊,我今天终于找到她了,这么多年——”
“由里已经死了。”
外守一的话被身前的少女打断了。他们离得非常近,以至于这窃窃私语只有他听得清楚。少女的嘴唇没有动,扎心的话语却不停涌出来。
“你自己可能没有感察觉,但是你家庭自己出了意外,却要用其他家庭的幸福来代偿。不愿意面对现实,只是沉浸在幻想里的胆小鬼。”
“你骗人!由里她明明就站在那里——”
少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你看,由里很害怕你,哭的很厉害呢。她讨厌这样的你,不可能和你回去的,你要永远失去她了。”
外守一果然看了过去,在看到小孩的时候眼中的神情柔和了一瞬,却在看到她哭的更大声,反倒躲在让她消失的罪魁祸首身后目呲欲裂。
“由里,你怎么可以不听爸爸的话?那个家伙拐走了你那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他的身躯向前,似乎想要冲上去。
狙击枪的子弹就是在这时候命中了他的头部。
那强大的后坐力让男人的身体向后倒去,刀在脱手前滑在了女性颈部。她顺着那力度向后仰去,躲开致命的角度,但仍旧被那锋锐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恶,离得太近了都溅到了她的衣服……
可能是见她爬起来后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少女还没完全站起来,就被呼啦啦围上来的人直接送去了医院。临行前,她看着茫然站立在原地不知该往警局还是医院去的猫眼青年,内心暗自想到:
就当是为他平日里给自己做笔记的一点回礼吧。
如果外守一被活捉,以现有的法律并不能判死刑,但黑手党坚信的是最朴素的普世理念,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死亡向来对所有人都同等公平。
进警局进到轻车熟路的降谷零带着心事重重的幼驯染,以及两位还是第一次进来的警校生,再一次和松本清长面对面。
在做完笔录,详细地询问了几位警校生后,松本清长的直觉对这件以这个结局结尾的案件仍有疑虑,他突然问道:
“黑羽小姐的成绩在学校怎么样?”
“呃,其实,那个…好吧,比较差。”
降谷零闭了闭眼,还是说了实情。
近战能力一般,手枪使用更是一塌糊涂。
他们曾经看见她制服过一个闯门的家伙,所以想当然地认为少女在近战上一定相当强。但上周他们上课,教官在教过他们招数,要求两两搏斗的时候,他们看着少女像个没上蜡的木偶一般僵硬地按指令行动,仿佛生锈了一般做着看上去一模一样事实上效果完全不相干的动作。
“手枪呢?”
十枪脱靶六枪,剩下四枪人体描边。盯着面前的靶子,当时的黑羽结衣看上去比任何人都不敢置信,她甚至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枪,让松田阵平帮她再拆开检查了一遍——
还是描边。
学习方面更是只靠优等生接济,几次小测的成绩也相当惨淡。
可谓是中等偏下,只有手巧一些更加细心算得上优点。
至于心理素质…这点见仁见智吧 。
松本清长额角突突地痛起来。
“但黑羽她第一时间不顾安危地救了那个小女孩,所以我觉得她也是相当有警察的担当的!”
见他脸色难看,松田阵平反而立即嚷嚷道。
“对啊,小结衣也是有自己的闪光点的!”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松本清长挥挥手,思维都杂乱起来。
等到警校生们急急忙忙来了医院,正打算问朋友的病房在哪里,就见到黑羽结衣从急诊那边走了出来,脖颈处有着鲜明的白色绷带缠绕一周。身上几处擦伤也做了处理,看上去有点狼狈。
少女脸色带着苍白,却在见到他们后还精神不错地打了个招呼:
“我没事,先回去吧。”
“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而已,真的要住院就有些浪费公共资源了。”
黑羽结衣没有理会他们那些复杂的欲说还休的小心思,而是借着手机前置打量起现在自己的这副样子。
如果把眼睛遮住,再在脸上贴一块纱布,就像极了平日里太宰治的常见配置。她颇感新奇地给自己拍了张照权作留念,没想到点开照片一看,取景框四张脸耷拉着,好像自己不是病患,他们才是。
到了学校之后,诸伏景光更是嘘寒问暖,如果不是性别限制,他说不准想走进宿舍替她盖好被子来把少女从头裹到尾。
警校的同伴们相处起来和旗会的大家有轻微的不同。
可能是生长环境以及经历的区别。
旗会的所有人都是浸淫多年的黑手党。在他们看来,危险与他们无时无刻相伴,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紧绷和刺激感令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愉快。他们不介意也不避讳那些死亡、任务、血腥与黑暗。与此相对应的,他们也深知自己力量的强大,对同伴更加有着实力上的信任。
警校的同期则更加坚信公序良俗,道德和法律。他们站在阳光下,怀揣着对未来的热情,对美好事物的坚信和向往。即使是父亲遭遇冤枉的松田阵平,也只是想要揍那个警视总监一顿。他们是如此信赖阳光下的一切,以至于对那些灰暗的部分完全不敏感。
就像是他们知道她当时说了什么激怒人的话也不会归咎于故意,看到她锋锐的一面也只是当作自己的错觉。
黑羽结衣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愧疚带来的补偿。这里的生活平静惬意,似乎处在校园这片伊甸内,就不会被高塔外的任何事而烦忧。
也能遗忘横滨此时的血腥。
第30章 流年不利
横滨, 此刻的港口mafia首领办公室。
森鸥外双手交叉在胸前,听完最近的汇报结果后,突然来了一句:
“你最近看起来比之前要有干劲多了, 太宰君。”
正要离开的少年停下了步伐:
“是吗, 可能是因为有个人告诉我,这次只能由港口mafia赢下来这场战争吧。”
这个指代过于明确了。首领微微露出了笑容:
“我真的要好好感谢黑羽小姐才行,说起来, 那孩子最近状况如何?”
“嗯…大概就是忙些无聊的考试测评, 顺便应付下那群滥好心的条子吧。如果森先生想知道, 可以直接去问她。”
“这就算了,上司的慰问有时候对于下属来说是非常难熬的毒药。不过学习啊——我们内部好像确实缺少一些高学历的人才。”
这位前军医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别看我这样,我当年也是东大出身的。”
“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要把学历拿出来炫耀,是因为没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成就了吗?”
被自己的弟子日常背刺, 森鸥外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情况真到了最糟糕的时候,我们大概能见到一个拿着警校毕业证的黑手党干部了。”
“某种意义上双重的地狱笑话。”
“确实, 最近有风声说政府打算出手了。但,究竟会让什么样的异能者来掺和进这已经不能变得更差了的局面呢?”
“不管是怎样的对手, 对现在胶着着的战局都很难产生直接快速的效果吧。”
“是啊, 横滨如今就是一滩浑水, 看谁想来趟趟看了。”
被他们话题中谈到的人苦恼的另有其事。
像是打通了某个好感度任务, 好吧, 原谅她现在脑子里只有这种概念描述,如今的黑羽结衣, 可谓是被严密地“监控”着。
她刚轻微咳嗽了两声,一旁的诸伏景光就条件反应般递过来一瓶水, 还贴心地帮她打开,面对着少女迷茫的目光,他温温柔柔地反问:
“是觉得水太凉了吗?我去帮你接一些热水。”
明明她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黑羽结衣落荒而逃,随后撞上了另外一位当时在现场试图用趁手的工具救人却被她暗中拦住的某人。
松田阵平以像是看不懂事的小孩子般的眼神抓住她的兜帽:
“别跑了,有人找你。”
谁会来找她?
这个疑惑在看到校门口的那一对母女时得到了解答。尽管当时只是顺手而为,但能得到对方的感谢确实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她也就毫不设防地走了过去。
随后,被女性往手里塞了一份奖状。
“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我上网征求了一下网友的建议,听说这样对您的未来发展有好处,这是我和附近辖区的警署联合做的,再次感谢您为我的女儿做的一切!”
黑羽结衣捧着那奖状,整个人呆若木鸡,她的手甚至都有些颤抖,一旁的松田阵平见此狠狠拍了下她的后背,几乎把人拍的一个踉跄:
“这家伙感动到话都说不出来了。喂,你不会要哭了吧?”
少女仍旧呆呆地张着嘴,良久,她的声音宛如梦游般传出:
“谢谢,我真的非常,非常感动。”
感动到捧着那张奖状就浑身僵硬的地步。等那对母女再次千恩万谢地离开,松田阵平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的将手握成拳递到她的面前去:
“来,我们的大英雄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黑羽结衣面无表情地望着校门口:
“我谢谢她。”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教官也难得夸奖了这名平日成绩垫底的差生:
“加油,今后好好练习,说不准到毕业的时候,你还能作为优秀代表进行发言呢。”
黑羽结衣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有些窒息。
那这不是真的要把她往耻辱柱上钉吗?
这种未来——绝对禁止。
被同伴们调侃着(众人认为大概是由于害羞)少女脸越来越红,到了下午的自由时间,黑羽结衣难得没有睡懒觉,以和平时完全不相符的轻盈架势逃离了教室。
“潜力深远啊小结衣。”
萩原研二被那阵卷起来的风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个踉跄,不禁感叹道。
“看来黑羽同学平常的训练还没有尽力。”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诸伏景光脸上淡淡的笑容让所有人都感觉背后一凉。
降谷零的笔记本还没递出去,接收人都消失了,他困惑极了:
“这是着急去哪?啊,班长今天也不在。”
“班长是去便利店了吧,我们也一起过去?”
“走走走,我正好有想买的——”
少女只是出去透口气。
黑羽结衣边向外面不远的便利店走去,边给阿呆鸟打去了电话——她下课才发现有一条来自他们的未接来电。
“我以为你们最近很忙?”
“确实,忙的要死——你呢,想必是享受着东京的灯红酒绿,乐不思蜀?”
她笑了一声:
“竟是些烦心事,昨天还被人当做人质威胁了。”
“竟然有这种不长眼的家伙?我以为东京很平和呢。”
“我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这边的犯罪率高的超乎我想象。不提这个,你找我有事?”
“啊…其实也不是——呃,算是私事吧。”
阿呆鸟像是有点难启齿一样,在那边纠结了半天才开口,
“大家想邀请中原中也加入旗会,所以来问问你的看法。”
“中原中也?”
这个名字她偶尔会从太宰治的口中听说,但多数是某些“小蛞蝓”“小矮子”之类的代称,以至于她现在想起这个名字,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那道鲜艳的身影依旧在那灰黑色的回忆中伫立着,足够鲜明。
“很好啊。”
少女回想了一下之前和对方短暂相处的细节,
“我投赞成票,但欢迎仪式不许把我落下。”
“这是当然的,旗会不能缺少任何一个人。”
阿呆鸟舒了口气,听到对面有一声短促的便利店进门的自动欢迎声,就多闲聊了两句:
“你是要去买东西?”
黑羽结衣抬头,看着面前的场景,冷静地回答道:
“不,是碰上劫匪了。”
“我现在算是对你口中的高犯罪率有点实感了。东京原来是这么水深火热的地方吗?”
“也可能是我流年不利吧。”
她的视线扫过后面蹲下的人质们,见几名穿着黑衣服劫匪本来在外面拿东西,现在却全部将目光投过来后,黑羽结衣镇定地挂断了电话,向后退了一步。
她本来就站在门框边缘,这一步退出去,刚好走出便利店的范围。那些劫匪面露凶光,也抬腿追了过来。为求速战速决,只剩一个同伴在那边看守着人质们。
这里离警校不远,要把他们揍一顿吗?但那样岂不是和平时自己的人设有些太不相符了。她左摇右摆躲过了几次攻击,劫匪们被她引诱的离便利店远了不少,突然,警校门口涌出了好几个人,向这边跑来。
如果再细看,会发现还是熟人。
结局毫无意料。
唯一意外的,大概就是人质这里竟然还有他们的班长,伊达航,体术点满的他对付一个劫匪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位高大朴实的青年笑着重重拍了拍少女的肩膀:
“不愧是你啊,黑羽同学,我就知道和你打眼神信号,你能迅速反应过来的。”
原来他们曾经有过对视吗?
不确定的事直接按默认处理。她再一次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来自其他人的夸赞。随后少女以一种严肃而认真的态度,向其他几人发起提问:
“你们知道东京附近哪里的神社拜着比较灵吗?我指的是平安这方面。”
青年们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交换了几个眼神后,降谷零咳嗽了一声,率先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与其担忧未来的事会不会发生,把希望寄托于那些外物上,不如提升自己。”
“放心吧,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会好好对你进行特训的~”
“我拒绝。”
“回想一下,你当初为什么要进入警校,选择成为一名光荣的警察,呃——”
松田阵平大概也是想起了之前他们聊天时那离谱的理由。
黑羽结衣却沉默地回想起她当时的借口。
也是,当初不仅是因为这里包吃包住还能掩盖身份,她的另一个目标还有要提高自己的能力水平。
少女妥协了。
妥协的代价就是,每天半夜浑身酸痛地趴在床上,还要处理各种情报合作。在这样的高强度劳作下,时间过得飞快。
她也在这时候接到了那位小田先生的电话。
对面的人态度仍有些诚惶诚恐,不过上次他承诺的两天之内抓捕也确实实现了:
“有一些情报我认为您可能想要知道。我们从那几个人口中得到了一部分有用的回答。”
“这个组织之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对您紧追不放,是因为有另外一些人诱导了他们,让他们冲您下手,试探您的深浅。直到那枚金币后来被发现在其他人的收藏里,他们才停止了这场追杀。”
“另外的人?”
中年人擦了擦汗,压低了声音:
“是的,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那个穿着黑色服饰,徽章以乌鸦为主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