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青春校园 > 二婚嫁给白月光 > 17、暗撩
    二楼主卧的房门关着。


    江承立在门口,拧了下把手,推开房门,看见杜若坐在床边。


    杜女士低着头,手里捏着两张纸巾,在他走进时也没抬眼,反而吸了下鼻子,将身子转了个方向,侧身对他。


    江承垂眸,静静地看她两秒。


    每次回家后,没洗澡换衣服之前,他不会去床上坐。从懂事起,也不会去坐别人的床。


    此刻目光扫视一周,他抬步走去角落梳妆台前,将杜若的梳妆凳拿了,拎着放在床边坐下,开口唤了一声:“妈。”


    杜若没吭声。


    江承又道:“您别这样。”


    “那你说我要怎么样?开开心心地接受你娶一个二婚女,三十不到就当上后爸?”


    “妈。”


    江承声音顿了顿,语气平和,落在杜若耳中,却有一种令她心酸心颤,情绪复杂到无法言表的郑重,“我只问您一句,在您这里,我难道没有自主选择人生另一半的权利吗?”


    杜若终于抬头看他,对上他眼神,两行泪不由滚落。


    她又低头,拿纸擦着眼泪。


    心口滴血一般的疼……


    对这唯一的儿子,她其实是有愧的。


    夫妻俩都是医生,她和江静深,哪个也没空照顾他,江承出生后到六岁,是在去世的老爷子膝下长大的。


    她这个妈妈,只有周末和逢年过节有空了,才能陪他几天。


    孩子小时候和她不亲,上小学了,需要去师大附小念书,才跟着他们夫妻俩,住去了新房。


    可她更忙了,江静深也是。


    两人谈过好几次,谁也没办法为孩子放弃事业,只能一天天地将日子往前磨。


    好在江承懂事,自理能力也强,那些年小孩念书不像现在,家长得每天盯着写作业,拍视频、打卡,和老师沟通。很多孩子是放养的。江承也一样,从未让她操过心。


    她这个母亲能做的,不过是每天早上给他饭钱,叮咛他拿好钥匙,在晚上回家后,问几句学校里的事,同他聊聊天。


    很多次她和丈夫晚归或整夜不归,那一天里,基本就连交流也无了。


    人人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儿子,初中开始甚至无需生活费。因为他成绩稳居顶部,年年学杂费全免,另有奖学金用于生活花销。这样到高中,高中毕业出去留学,回国工作。他一路走得平稳且独立。


    她和丈夫时常感慨,别人家养孩子费钱,他们孩子靠学习成绩就能挣钱,以至于想给他花钱,都有点无从入手。


    这几年关心他婚事,也是觉得亏欠他实在太多,牟足了劲想帮着找一个好姑娘,风光大办一场婚礼。


    可他为什么想和苏家那丫头呢?


    她结过婚呀!


    杜若想不通,可面对江承这样一个问题,她身为一个母亲,却几乎没有反对的余地。


    母子一场,她了解自己儿子的行事作风。


    没有最终决定的事,他不会讲出来。但凡他讲出口的,他一定会去做,且一定能做到。


    “你既已决定娶她,还问我做什么?”


    将眼泪擦掉,杜若平复着情绪,带着鼻音问。


    “倒还没到那一步。”


    江承松口气,“在楼下不是说了吗?人还没有追上。”


    杜若:“……”


    这比听到他要娶苏宜宁还令她难以接受,抬起头,杜若定定地盯着眼前这一张脸,试图从他的神情判断,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儿子又不是人民币。”


    江承笑说。


    “你真是疯了。”


    杜若又问,“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梳妆凳有点矮,江承坐在上面,将两条长腿屈起,两手各搭了一侧腿面。闻言,他左手指尖轻叩着膝盖,声带笑意:“您确定想听?”


    杜若:“……”


    算了算了。


    听见什么都糟心。


    她叹口气,“走吧走吧。我不用你哄。反正说的你也不听。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结婚是给你结,你高兴就好。”


    “那我走了?”


    “走走走,让我清净一会儿。”


    抬手在母亲胳膊上拍了拍,江承起身,拎着凳子放回原位,出了房间。


    装钢笔的纸袋在二楼小客厅茶几上放着,他走过去拿了,抬步上三楼,去到书房。


    晚点还得出去一趟,进到书房后,他便将钢笔拆了,吸好墨水,收进明天要拎的手提包里。


    再看手机,发现开车前发给苏宜宁的那条消息,仍未被回复。


    是没注意到,还是有意为之?


    也不知她这会儿到家了没?在干什么。


    将身子后靠陷进椅背,江承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手里抓着的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磕在上面。


    -


    苏宜宁回到家时,父母和安安还没到家。


    她洗了手换了身家居服,又将给孩子新买的衣服剪了吊牌,一件一件收拾。


    不必洗的厚外套熨烫平整挂进衣柜,需要洗的内衣裤放进卧室卫生间的壁挂洗衣机中,倒少许洗衣液,让机器运行。


    都是时常做的事,按部就班做起来,却少见的心神不宁。


    该收拾的都收拾完,终于无事可做,她抬步到客厅沙发旁,思量着,将正充电的手机拿了起来。


    或许江承那句话,仅仅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不要计较一顿饭钱?


    她却坐立难安,为着要不要回一条消息内耗几小时。


    有点魔怔了……


    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苏宜宁点开微信,打字回复他:“已经到家了。你也到了吧?”


    隔了能有半分钟,江承回:“到了有一会儿了。”


    苏宜宁:“那就好。”


    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张图片。


    苏宜宁点开,发现是空白纸上用钢笔写了两行蓝色小字:“2018年10月21日,苏宜宁赠。”


    低垂着眼,苏宜宁怔了好半天。


    平心而论,江承的字算不上工整,不像她写字,横平竖直,从小便十分规矩。他从上学那会儿就是,喜欢写连笔字,时常有拿他书本去参考的同学苦着脸求问:“江神你这一行写的什么?”


    有一次发完试卷,他们语文老师在台上讲:“咱们班有些男生,字迹还是需要再工整一些的。不要一个个跟江承学,画虎不成反类犬。人家书本上记笔记虽然一手狂草,作业本上那可是标准的行书,到考试了能自动切换成行楷,该拿几分拿几分,啥也不耽误,你能成吗?”


    全班因此哄堂大笑。


    她在那一刻,跟所有人一起,光明正大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当时倚靠后桌转着笔,眉目疏朗明亮,脸上也带着笑,是储存在她脑海中,再意气风发不过的一帧永不褪色图像。


    空白纸上这两行字,字体比行楷飞扬一些,但足以让她辨别。


    想起先前去门诊,他手边病例单空白处,她几乎全不认识的那几个字,苏宜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承在图片下面发了一句:“试过了。挺好用。”


    他用了自己送的钢笔……


    苏宜宁心头一软,点着手机屏,发过去一个“可爱”的小表情,另附一句:“好的。好用就好。”


    门响在这时候传来。


    她回头看了眼,又发一句:“我爸妈回来了。改天聊。”


    发完,便将手机放下,走去门口接安安。


    安安睡着了,被苏广平用推车推着进了家门。孟雅兰在旁边,朝苏宜宁小声道:“玩了多半天,饭也吃过了。进小区时小嘴还叭叭呢,这一没注意又睡了过去,看来是困极了。”


    “我抱她去里面。”


    苏宜宁笑了笑,俯下身,将女儿小心地抱出推车。


    玩了多半天,想来也累得够呛。她帮着脱衣服时,安安全程未醒。苏宜宁便将人在床上放好,拉上窗帘,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客厅里,苏广平在折叠推车,孟雅兰在收拾带回来的挖沙玩具。苏宜宁走到饮水机旁,给两人各接了一杯水放在餐桌上,又去厨房,切了半个哈密瓜端出来,唤两人休息。


    忙碌完,夫妻俩在餐桌边坐下。


    拿了一块哈密瓜,孟雅兰给丈夫使了个眼色。


    苏广平喝了半杯水,看向女儿:“宜宁。”


    “怎么了?”


    苏宜宁的目光在夫妻俩身上转了几圈,好笑道,“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当着我的面打哑谜。”


    “你李伯伯,就我们书画协会的李会长,给你介绍了个男生。”


    一辈子醉心书画,苏广平是不会拐弯抹角的性子,听女儿这么问,直白地来了一句。


    苏宜宁:“……”


    “你先别急着拒绝!”


    孟雅兰嗔了丈夫一眼,“小伙子是真的不错。毕业自政法大学公安学院,比你大几岁,今年不到三十二。目前在市局里干刑侦,还是个什么队长。因为工作忙不愿意谈,才耽搁至今还没成婚。”


    苏宜宁叹气:“市局上班,三十二也不算大,人家能愿意我?”


    “怎么就不愿意了?!”


    孟雅兰最听不得她这种话,将她瞪了一眼,“我们不过是离了一次婚,又不是杀人放火了。这小伙的情况我上午已经仔细问过。家里没什么帮扶,父母在他小时候因车祸去世。他是由你李伯伯一个老邻居,也就是自己爷爷奶奶抚养大的,老两口也都已经先后过世了。现在他名下除开一套老房子,再就一辆代步车,条件是较我们家差一些的。”


    “……”


    沉默了几秒,苏宜宁嘀咕,“市局的刑警,那待遇肯定好过我。”


    “宜宁。”


    苏广平唤了女儿一声,笑容慈爱,“爸觉得,这男生你可以见一见。看长相是正派人,你李伯伯将你的情况和他通过气,照片也看了,他是同意见面的。至于人工作待遇是不是比你好,对我们来说,那不重要。只要你们能成,我们亏待不了他。我和你妈主要看中了他这个人,也已经商量好了,安安以后就由我们来带。你还不到二十八,年纪轻轻的,没必要就这样绑死在一个孩子身上,该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爸。”


    苏宜宁话一出口,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孟雅兰连忙拿纸巾帮她擦:“好好的不许哭。听你爸的乖,见见这小伙,只从照片就看得出,人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