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看着宫野志保挑衅的表情, 安室透咬牙,这姑娘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吗?若自己真的是朗姆的下属,宫野志保一个文弱的科研人员, 绝对逃不过被抓。


    就连报信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这么多年不见, 你和你姐姐都还好吗?”他状似无意地说,“对了,还记得赤井秀一吗?那个渣男最近也回到了日本呢, 回去后让你姐姐尽量不要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接触哦~”


    宫野志保来不及思索波本那句“你回去之后”是不是要放自己一马的意思, 她的注意力全在“赤井秀一”这个名字上。宫野志保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咬牙切齿道:


    “赤、井、秀、一!他居然还敢回来?!”


    她怎么会忘记赤井秀一当年毫无征兆地叛逃后,自己和姐姐被迫接受的各种审查和高强度的监视?若不是琴酒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她身边保护她、后来又掀翻了在boss高压控制下的组织,她和姐姐如今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这个家伙, 居然还敢回来?!


    说起来,琴酒派来一直跟在她身边帮她处理杂务的那个底层成员去哪儿了来着?宫野志保有些恍惚,自从琴酒搞垮了组织,时间就像是开了加速器,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回头问问琴酒好了。


    宫野志保深深地看了一眼波本, 拿起包包准备赶回去提醒姐姐, 顺便拜托好友沢田弘树帮忙查一查赤井秀一的下落:“多谢。这个人情, 我会还的。”


    不管波本是因为什么理由放了她又告诉了她赤井秀一的下落, 这个人情, 她认下了。


    宫野志保表现得这么耿直倒是让安室透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并不是在刻意卖人情,反正赤井秀一这件事琴酒也迟早会告诉她,说起来……琴酒看过他发送的邮件了吧?


    就在宫野志保准备离开之时,不知道在一旁偷听多久的柯南急忙跳了出来, 开玩笑,可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总得试探一下她到底为什么一直关注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生吧?


    “呐呐,安室哥哥,你认识这位漂亮姐姐吗?”


    他扬起一张写满天真的笑脸,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皮卡皮卡”地闪着光:“安室哥哥,你认识的人好多哦,这位小姐姐也是之前打零工认识的吗?”


    安室透:……


    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送到她面前的江户川柯南。


    哪怕不知道他壳子里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他这个表现也让宫野志保梗住了。无他,自己这个年龄时已经是有些成熟的样子了,更不用说比他稍大一点的弘树,也是相当的成熟。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幼稚得这么清新脱俗的“小学生”了。


    宫野志保挑了挑眉,有些新奇地蹲下身,平视着装可爱的柯南,努力放缓了语调:“小朋友,你为什么这么说呀?”


    柯南天真道:“前两天安室哥哥在咖啡厅门口也遇到了一个长发哥哥,他说是他之前打零工认识的耶。”


    “小姐姐,你也是安室哥哥从前打零工认识的同事吗?”


    没等宫野志保想出一个借口,一旁的安室透便回道:“不是哦,是我认识她的姐姐,她姐姐小时候和我玩得很好哦。”


    什么?


    宫野志保愕然回头,对上安室透的眼神,却发现他眼中沉甸甸的,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吗?


    她垂下眼眸,打算回去后问问姐姐。


    “哇!”耳边传来柯南的惊叹,“这么说来小姐姐的姐姐是安室哥哥的幼驯染呀!”


    “啊哈哈也不算啦,毕竟我们只有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她们就搬家了啦……”安室透摸着脑袋,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


    宫野志保忍不住道:“别叫我小姐姐了,我叫……宫野志保,叫我宫野就可以。”


    犹豫一下,她还是说了自己的真名。


    “那我就叫你宫野姐姐咯~”柯南活泼地道。


    “柯南!你在那边干嘛啦,怎么一直缠着人家不放。”毛利兰见柯南一直没有回去座位,回头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柯南在门口和一个陌生的女生聊天。


    她跑过来,先是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直起身后,她才看清眼前少女的样貌,去掉了墨镜和帽子的少女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


    但看起来是同龄人呢。


    毛利兰将有些不甘心的柯南拉到自己身后,微笑着对少女伸出手:“你好,我是毛利兰。”


    “宫野志保。”宫野志保垂下眼,伸手握上了面前少女递过来的手。


    这段时间想要近距离观察江户川柯南,最好跟他身边的人打好关系,眼前的毛利兰既是女生,又是同龄人,是最好的选择。


    绝不是因为眼前少女的笑容太温暖。


    “宫野同学,”毛利兰的笑容加深,她歪了歪头,“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嗯。”宫野志保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从小到大,她都没什么和普通人正常交友的机会,要不是为了这个现成的样本……


    “欸?宫野姐姐是在哪所学校哇?也是帝丹高中吗?”柯南在毛利兰身后好奇探头。


    “柯南。”毛利兰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柯南。


    柯南讪讪地缩回头。


    宫野志保沉默一下,纠结片刻,说:“我是……并盛高中的三年生,最近家里有点事,暂时休学了。”


    “欸?并盛是……在什么地方啊?”毛利兰和柯南同时迷茫了一瞬,异口同声道。


    一旁的安室透皱眉,并盛……有些耳熟。安室透回忆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之前hiro跟他交换情报的时候好像有提过,是在东京边缘的一个小镇。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他都没想过要去并盛调查?


    那是琴酒经常出没的地方,不管是作为一个情报贩子还是公安,他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地方,这正常吗?


    安室透眼神一凛,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那边宫野志保还在认真地解释:“……是东京边上的小镇,风景很美……欸?你们想去玩?这个啊……可以啊,周末的时候我可以当导游……”


    倒时候拜托日本分部的雾部成员在基地附近做好掩饰就好。


    看着算是相谈甚欢的三人,安室透笑容满面地挤了进来:“嘛……我好像也还没去过并盛呢,到时候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我可以承包用来野餐的食物哦!”他举手道。


    毛利兰惊讶一瞬,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呀,那,食物方面就拜托安室先生了。”


    宫野志保暗中瞪了波本一眼,刚刚对波本稍微升起的那一丝好感消失殆尽。


    她皱眉看了波本一眼,有心要拒绝,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入手,只好暂时答应下来,想着一会儿出去就告诉琴酒……


    或者草壁先生。


    对啊!宫野志保忽然恍然大悟,当然是告诉草壁先生啊,日本分部基地的维护和安保本来就是草壁先生在做的,干嘛去找那个只会压榨人的冰块?


    打定了主意,宫野志保面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起来,她对能够以一己之力撑起大半个彭格列的男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


    几个人约好了出游的时间,宫野志保提出告辞,柯南和安室透也没有再挽留,几个人互相客套了几句,便分别离去。


    出了波洛咖啡厅的大门,宫野志保坐上来接她的车,长出了一口气。


    前排的彭格列成员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神情凝重地回过头,有些严肃道:“宫野小姐,可能要麻烦您先下车一会儿,我们或许需要做个检查。”


    “什么?”宫野志保怔愣一瞬,想到了什么,冷下脸。


    她下了车,任由那名充当司机的彭格列成员拿着机器在她周身探查。不久后,随着一声有些刺耳的滴滴声,彭格列日本分部所属的青年接过宫野志保手中的小包,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巧的发信器。


    “有定位和监听功能,”青年检查了一番,最后确定道,“而且……是已经在工作中的。”


    他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宫野志保,“宫野小姐,要立刻销毁吗?”


    宫野志保抿紧唇,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个发信器,一字一顿道:“现、在、就、给、我、销毁!波本,你给我听好了,你休想从我这里套出琴酒的动向,我绝不会让你从我这里套取情报向朗姆邀功!”


    “给我死了这条心!”


    说罢,她将发信器丢在地上,抬脚狠狠碾了上去。


    彭格列那名青年倒是犹豫了一下,说:“宫野小姐,您确定是……波本,是这个代号没错吧?是他给您放的发信器?”


    “除了他还会有谁?难不成是那个高中生和小学生?!”宫野志保冷哼。


    另一边,江户川柯南躲在角落,龇牙咧嘴地摘下耳机。他无语地揉了揉耳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宫野小姐姐碾碎发信器的力气真大,耳朵差点要聋了。’


    但想起了宫野志保踩碎发信器之前说的话,柯南皱起眉。因为宫野志保前后不一的态度(指前期鬼鬼祟祟偷偷观察他),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兴起趁着她和安室先生对峙,在她包里偷偷放了发信器,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琴酒、波本、朗姆?’柯南想,‘很显然是代号,都是酒名么……’


    他的眼神偷偷飘向正在忙碌的安室透,眼中带上了怀疑,‘波本……是指安室先生吗?’


    ‘他们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第72章


    时间很快来到了周末。


    宫野志保回到基地之后, 并没有见到琴酒。她将波本和江户川柯南周末会过来并盛町这边的消息编辑成一条短信发给琴酒后就将手机丢在了一边,正好草壁哲矢来了基地,她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草壁哲矢沉默。


    不同于宫野志保, 作为云雀恭弥的得力助手, 草壁哲矢对世界融合的情报知之甚深,同时,因为他与瓦利亚云守在战时的沟通也不少, 对波本是警方的人这件事也心知肚明。


    他委婉地提醒宫野志保:“志保小姐, 那个发信器……或许不是那位波本放进去的。”


    宫野志保皱眉。


    抛开对安室透的偏见,她仔细思索着当时的细节。在她和安室透交谈时,跑过来的是……


    江户川柯南!


    宫野志保先是咬牙,这人好歹是个经常帮助警方破案的高中生侦探吧?怎么变小之后做事这么的……比他们mafia还mafia?


    这股子随意安装发信器的劲儿, 简直让人直呼法外狂徒。


    但随即她的脸色苍白下来:“糟了,我在踩碎那个发信器之前放狠话,可能暴露了什么……”


    她将暴露了“琴酒”、“波本”和“朗姆”这几个代号的事告诉草壁哲矢,忧心忡忡道:“会不会给琴酒带来麻烦?”


    尽管天天在嘴上吐槽琴酒,但在宫野志保心里,她对将她们姐妹带出泥潭的琴酒抱有十分的感激, 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给琴酒找麻烦。


    “唔……”草壁哲矢沉吟片刻, 在心底快速过了一遍细节, 对宫野志保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没关系的宫野小姐, 这些指向性很明显的代号只会引导那个侦探去调查黑衣组织, 并不会将家族牵扯进来。”


    “真的吗?可是,黑衣组织目前不就是琴酒在……”宫野志保困惑道。


    草壁哲矢叼着一片草叶,语气轻松道:“您可别忘了,还有朗姆外逃中。”


    宫野志保恍然大悟。


    反正……本来就是朗姆的人给工藤新一灌下药的, 不是吗?


    但这并不代表她在并盛町看到贝尔摩德时会感到开心。


    到了约好的那个周末,宫野志保提前等在车站接人。


    她和毛利兰成为朋友的当天就交换了line,这几天聊得还算开心,你一言我一语之间,便做好了游玩攻略。


    宫野明美也在。


    妹妹第一次跟普通朋友出游,宫野明美是一万个不放心,考虑到安全问题,她决定自己陪着妹妹去车站,正好看看妹妹新交的朋友都是什么人,没什么问题便放她们单独去玩。


    上次妹妹回来后提到了安室君,说到时候安室君也会一起过来。宫野明美想,会是小时候经常受伤来找母亲包扎伤口的那个男孩吗?


    两人在车站没等多久就接到了人。


    出乎宫野志保的预料,来人不仅是安室透、毛利兰和小侦探,还有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铃木园子听说大家周末要去并盛町玩,一边大呼这座小镇的声名不显,一边兴冲冲地表示她也要跟着一起来。以及一个坚持要和女儿一起来的——


    毛利小五郎。


    这位侦探一眼就看到了安静站在那里等待的宫野明美。他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自我介绍——”


    “爸爸!”毛利兰恼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一把拽开色眯眯的毛利小五郎和笑容有些勉强的宫野明美,尴尬道:“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我爸爸他——”


    “没关系,”宫野明美看着局促的少女,温柔地笑起来,“真的没关系。”


    “我叫宫野明美,是志保的姐姐。我只是陪着志保过来接你们,现在成功接到你们,我就先走了,毕竟,”她调皮地眨了眨眼,“请假出来太久不太好哦。”


    “宫野姐姐周末也要上班吗?”江户川柯南好奇地问,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审视地看着宫野明美,比起十七八岁的宫野志保,她的家人是一些神秘组织的成员的概率……是不是更高一些?


    这种猜测在他注意到安室透和宫野明美交流的内容后更确定了些。当初在咖啡厅,安室先生就透露过他与宫野志保的姐姐相熟,根据他从发信器中听到的内容来分析……恐怕不是简单的童年玩伴的关系?


    是同僚吗?


    柯南思索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抓不住那种感觉。


    情报还是太少了,他想。


    “是的哦,”宫野明美浅笑着回答着小孩子的问题,她蹲下身,平视着小男孩,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孩子就随意敷衍,“姐姐的工作是轮休呢,平时如果没有轮到我的话,周末也是要工作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柯南天真道,“那好辛苦哦。”


    这次,宫野明美笑笑没有接话。


    安室透等宫野明美和毛利兰等人的交流结束才对上她的视线。他轻轻笑了笑,温声道:“好久不见,明美。”


    宫野明美站起身,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耀眼的金发下,小麦色的皮肤衬着那双灰紫色的眼眸,整个人显得格外深邃,也格外的……


    别具风情。


    独特的配色让她瞬间在记忆中找到了匹配项。


    宫野明美清咳了一声,“啊,是啊,好久不见……安室君。”


    她面上温和有礼的笑容无懈可击。


    当初,宫野明美能隐隐察觉到诸星大——也就是黑麦的真实身份,显然,面对和记忆中分明样貌一样却拥有完全不同的名字的安室透……


    她几乎是瞬间便猜了出来,安室透,不,或者说零君。


    是卧底搜查官吧。


    宫野明美有些庆幸,庆幸如今的组织早已不是从前那样,否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认的。


    安室透当然知道宫野明美为什么停顿了一瞬。


    ‘她果然猜出来了,’他想,‘宫野医生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的敏锐和聪慧。’


    眼下不宜叙旧,两人简单交谈两句,宫野明美便打算告辞离开。


    “下次有机会,我请大家吃饭。”她客气道,“玩得开心,注意安全哦。”


    望着姐姐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宫野志保收回视线,转而对毛利兰说:“那么,根据我们做好的出行计划,第一站,先去并盛神社。”


    她率先迈开步伐,“并盛町这个镇子不大,从车站过去步行就可以了。刚好路上会路过商业区,大家也可以逛逛。”


    在她身后,铃木园子戳了戳毛利兰,小声道:“小兰,你这位朋友,看起来气场好强大啊。”


    刚刚她们交换了姓名,宫野志保在面对刚刚认识的人时不太擅长交流,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清冷,还带着些许不自知的自信和傲气,看起来就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没有啦,”毛利兰也小声回复,“志保只是有些害羞,熟悉起来就好了,她人很好的。”


    几个小孩在前面叽叽喳喳地打闹,毛利小五郎百无聊赖的将双臂交叠在脑后,心里已经有些后悔跟着出来。


    ‘还不如留在家里看赛马——欸?’他突然精神起来,指着前方甜品店,怪叫一声:“那个是——国际巨星克里斯温亚德?!”


    众人纷纷回头,园子无语道:“拜托毛利叔叔,克里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近期她的档期都没有在日本欸……啊——!!”


    园子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优雅坐在甜品店外间的妩媚身影,真……真的是她?!


    众所周知,铃木财团的二小姐,爱好帅哥,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顶级美女的颜值。而毫无疑问,克里斯温亚德的美丽,就是顶级的美。


    另一个则是工藤新一的妈妈——已经息影的藤峰有希子。


    听到这声惊呼,座位上的美人懒懒地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视线扫向尖叫的来源。看清了这群人的构成,她的视线顿了顿,随即站起身,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柯南早已满脸冷汗地躲到了小兰身后。


    怎……怎么回事,干妈怎么会在这里啊?!


    已知,干妈很早以前就和老妈是好闺蜜,自己出生后更是直接应闺蜜的要求当了他的干妈。


    那么……看着自己长大的干妈认不出来自己这幅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模样的概率有多高?!


    柯南的大脑开始高速转动,疯狂思索着怎么将向来精明的干妈糊弄过去……


    然而贝尔摩德一开始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小孩子身上。


    她在宫野志保和安室透身前站定,红唇上扬,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呀……真是稀奇,是什么风……把您二位吹到一起了?”


    她的视线略过塑料“姐妹花”安室透,定在自她出现后就面无表情的宫野志保脸上,“将他带过来,嗯?”


    宫野志保皱了皱眉,掩饰住自己看到贝尔摩德的不爽,语气冰凉:“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怎么,宫野小姐还要管别人在哪里度假?”


    “那个……”一个温暖的女生传来,“克里斯是应我们的邀请,在并盛町暂时停留一段时间休息的。”


    长发姑娘嗓音柔和,轻轻挽上贝尔摩德的手臂,微笑着向宫野志保解释,“宫野小姐,我们应该还没有正式见过面,前阵子我们正好出国去游玩,错过了正式的会面呢。”


    完全看不出来两人实际上才刚刚认识不过半天。


    宫野志保看着眼前有些眼熟的女子,盯着她的及肩长发看了几秒,“啊,你是……京子小姐?”


    笹川京子微笑点头,向她眨了眨眼——怎么说呢,宫野志保确实更熟悉的是十年前那个短发的京子,那场战争中,女孩子们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但眼前人这个动作,立马就让她熟悉了起来。


    ‘还真是毫无变化呢,京子。’


    刚刚还有些凝重的氛围放松下来,柯南的眼神却不对劲起来,他有些崩溃地盯着自家干妈的后背:干妈!干妈!!你为什么和高度疑似不良组织的成员这么熟稔啊?啊?!


    贝尔摩德察觉到身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线打在她背上,她刚要回头,就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响起:


    “哦呀,今天这么热闹?”


    第73章


    听到这个声音,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看向来人的方向。


    柯南后背紧绷,这个声音……是那个人?!


    来人依然顶着柯南已经眼熟了的凤梨头发型, 奇奇怪怪的发型在他身上却不显得怪异。不同于柯南梦中简单随性的衬衣黑裤, 来人衣着一丝不苟,黑色风衣长至小腿,底下的衬衣扣子一直扣到了倒数第二颗, 显得一丝不苟。领口处的领带却又是随意的飘带款, 在严谨中又增加了一丝不羁。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上,两枚指环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贝尔摩德后退一步,微微躬身, 唇边笑意盈盈:“日安,阁下。”


    六道骸轻轻瞥了一眼美艳的大明星,不甚明显地轻嗤一声,‘装恭敬?’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以眼神回复:‘再怎么样我也归属雾部,您可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六道骸不再理会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向笹川京子微微点头, 转头看向毛利小五郎等人。


    “啊……又见面了。”


    “噫……你是上次那个?”毛利小五郎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身材高挑的青年, 半晌恍然大悟, 指着他说, “上次在波洛咖啡厅, 那个情杀案,和一个银色长发的人站在一起的那个?”


    六道骸轻轻扬眉,笑道:“kufufufufu……不愧是名侦探,真是好记性。”


    毛利小五郎哈哈一笑。他每天碰到的案子那么多, 当然不可能记住每个旁观者或者被牵涉进案子的人,但……这人和他的同伴的长相都极为优越,尤其是他的发型和同伴的发色,在人群中都极为显眼,颇具记忆点……这不就,一不小心就记住了么……


    六道骸眸光转向躲在毛利兰身后的江户川柯南,玩味地看着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名侦探”,这孩子看起来有些紧张,小小的身躯紧绷着,甚至有些颤抖。


    他勾起一抹恶劣的笑,上前几步,蹲下身,盯着警惕的小侦探:“怎么说……这算不算重逢呢?柯南……小朋友?”


    “或者说……”


    ‘工藤新一’几个字被他用气音在柯南耳边吐出,柯南瞳孔地震,下意识往后一蹦,条件反射般地和这个恐怖的男人拉开距离。


    ‘果然是他!’也许是被吓多了,柯南这会儿甚至还能转动着大脑,‘那天晚上果然是他吧?!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催眠?!’


    “反应这么大?”六道骸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满意地站起身。‘怎么突然这么幼稚了?’他觉得有些好笑,‘算了,算是最后吓唬这小侦探一次好了。’


    ‘反正……有的是人收拾他。’


    六道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贝尔摩德。


    躲开了六道骸的江户川柯南兀自沉思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身影没了小兰的遮挡,完完整整地落入了自家干妈的眼底。


    看着那个相当眼熟的幼小身影,贝尔摩德缓缓眯起眼。


    柯南蓦地打了个冷战,后背一寒,像是被什么盯上了。


    此时人多眼杂,几乎肯定了这小家伙就是自己那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小的便宜干儿子的贝尔摩德,迅速决定将收拾孩子这件事押后再议。她看着一时半会儿好像并不打算离开的六道骸,有些打趣道:“怎么只有你在这里?”


    “又不是什么连体婴。”六道骸懒洋洋道,“我来这边有些公事。”


    如果不是沢田纲吉的一封邮件,他才不想来并盛。


    除非是跟某只云守打架。


    看着六道骸好像没有要抓他或者揭发他身份的意思,柯南决定莽上去,小孩子嘛,有些天真好奇非常正常:“这位哥哥是什么工作呀?”


    安室透一直关注着这个与琴酒关系亲密的男人,此时听到柯南大胆的提问,简直要惊出一声冷汗:对方是意大利的mafia,他们可不会顾及对面是不是小孩子,柯南若是激怒他……


    宫野志保皱了皱眉,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他应该是看到了我,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她征求同意似地看了六道骸一眼,得到他的颔首后接着道:“这位是六道骸,是我的远房亲戚,目前是在意大利一家水产公司工作,这次过来是谈工作的。”


    意大利的……水产公司么?柯南推了推眼镜,掩住了眼中的一丝锋芒,他干笑两声,“啊嘞嘞,六道哥哥的姓氏读起来也好拗口哦……”


    安室透瞥了一眼装可爱的柯南,面上并无所动,心中却掠过一丝疑虑,这孩子……是不是有些过于成熟了……


    宫野志保不欲将话题纠缠在六道骸的身份上,转移话题道:“你们过来并盛选择的时间很巧,正好今天在神社那边会有夏日祭——是并盛的传统了,晚上会很热闹的。”


    她朝六道骸、贝尔摩德和笹川京子点了点头,带着一群外来人口离开,六道骸目送着她们离开,倒也没有跟上去。远处,隐约还能听到她们的对话:“一会儿先去温泉酒店办理入住……对,离得都很近,正好可以去换换上浴衣……”


    六道骸眯着眼看着这群人的背影,心中突然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他的表情冷淡下来,却找不到这预感的来源。


    收回视线,六道骸不出意料地对上了贝尔摩德探究的眼神。


    “这么关注那群孩子?”贝尔摩德笑道。


    “你不也是?”六道骸当然没错过贝尔摩德看到柯南时那一瞬间的错愕,“怎么,那个小男孩是你的熟人?”


    贝尔摩德踌躇一瞬,她有些摸不准六道骸的态度。那个名叫“柯南”的孩子不出意外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干儿子,再没弄清楚那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之前,是否应该对自己这名以上的上司直言相告。


    或许要先联系有希子试探一下。


    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六道骸轻飘飘道:“江户川柯南……就是失踪已久的工藤新一。”


    将莫名不爽的情绪转嫁到贝尔摩德身上,满意地看到贝尔摩德瞪大的眼睛,六道骸将真相简单告诉了她:“工藤新一被朗姆的人灌下了APTX4869,没想到捡回一条命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我很好奇,这位小侦探为什么执着地认为给他灌药的人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银色长发……”


    “贝尔摩德,你有什么头绪吗?”


    亲手将“琴酒”的□□交给朗姆的贝尔摩德突然有些心虚。


    撩了撩头发,贝尔摩德迅速将这一瞬间的情绪压了下去,转移话题道:“这孩子怎么会牵扯进APTX4869……所以宫野志保接近他是为了现成的样本?”


    “呵……”她讥讽地笑了笑,“不愧是那对夫妻的女儿,眼中只有那些恶心的实验……”


    “那倒不是,”六道骸挑了挑眉,也没在意贝尔摩德的转移话题,“还有些为你制作解药的缘故在。”


    贝尔摩德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有希子知道自己的儿子牵扯进这些事了吗……她想,又想到好姐妹那个老狐狸似的丈夫,倒是略略放下了心。


    另一边,办理好入住的游客们换好浴衣,向着神社进发。铃木园子兴冲冲地拉着毛利兰的手,压低嗓音:“刚才那个帅哥好帅啊,虽然发型有一点奇怪,好像是外国人呢,看起来是和安室先生完全不同的类型耶……而且和大明星很熟的样子,你说,他们俩是不是~”


    说着比了比对手指的手势。


    “园子……”毛利兰有些无奈地笑笑,“那位六道先生有恋人的,不要瞎猜啦~”


    “欸?——竟然猜错了吗?也不知道那位先生的恋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很般配的人。”毛利兰轻声道,她想起上次在咖啡厅看到的两人的互动,“是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呢。”


    女孩子们畅想着动人的爱情故事,她们身边的江户川柯南不禁打了个寒战,露出半月眼:你们要是知道那两个人可能是mafia……


    跟在她们身后的安室透默默将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按了下去,原谅他没办法想象琴酒沉浸在爱河中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宫野志保回过头,轻哼了一声,“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谈论这个……那两个人,尤其是刚刚那位,”想到那人一贯随心所欲的作风,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牙疼的表情,“很有些恶趣味在身上的……”


    “欸?竟然是这种人设吗?”没想到铃木园子更感兴趣了。


    宫野志保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行人很快穿过商业街,逛腻了东京商业街的女孩子们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倒是被路边小摊上的小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不一会儿手里就拎了好几个小袋子。


    作为唯二的成年男性,安室透和毛利小五郎接过了女孩子们手里的袋子,好让她们玩得更尽兴。


    一路逛到神社,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作为传统祭典,并盛神社的夏日祭向来热闹。穿过挨挨挤挤的人群,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带着柯南成功挤进了神社内部。


    将准备好的祭品拿出,几人刚要参拜,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尖叫:“啊——!!死人啦!!!”


    门外的毛利小五郎:“……”


    门外的安室透:“……”


    好熟悉啊,这个情景。


    来不及多想,柯南已经条件反射性地冲向了声源处。


    那是神社的后厅,庄严的神像无悲无喜,眼睑微垂,静静地注视着面前呈跪拜姿势的人。那人微垂着头,双手搭在腿上,一动不动,如血残阳下,更显得无比诡异。


    柯南赶到时,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人,口中谨慎道:“这位先生……?您……”


    旁边一个颤抖的声音说:“别……别喊了,那个人,那个人已经……死……死了……”


    柯南循声望去,一个手里还握着扫把的年轻人站在角落,视线几乎不敢落到这边。柯南皱了皱眉,问他:“刚刚是你喊的吗?”


    年轻人胡乱地点了点头,手中的扫把紧了紧,吞了吞口水,说:“我……我是这间神社的保洁员,刚刚准备打扫后厅,晚上后厅这边原本有统一的参拜活动,结果一进来,就看到……”


    柯南绕到跪在神像前的人面前,只见跪坐着的人喉咙处深深地扎着一根粗粝的木签,血顺着木签滑落下来,将他搭在双腿上的手染得血红。


    滴落在衣襟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呈现暗红色,柯南深吸一口气,还是抱有一丝丝期望地将手指伸向人颈动脉。饶是知晓这种状态下基本上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他仍然怀有奇迹发生的希望。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他的手指下寂静无声。


    柯南闭了闭眼,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沉静。他神情严肃,回过头,对已经追上来了的毛利小五郎和安室透摇了摇头,沉声道:


    “毛利叔叔,安室先生,报警吧。”


    毛利小五郎早已熟门熟路地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并盛这边随时个小镇,警察倒是来的很快。只是警察到来后,检查了死者的情况,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柯南疑惑道:“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为首的警察打着哈哈,对另一个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个小警察迅速脱离人群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不一会儿,他脸色有些难看地回来,对着为首那名警察摇了摇头。


    那警察的脸色顿时哭哈哈来起来。


    谁都知道,那位将并盛视为自己的领地,眼下出了这样的事,那位追究下来……


    但现在联系不上那位啊!


    对自己这早就对某位并盛大佬形成习惯性依赖的警局相当有自知之明的警官,清楚他们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无奈之下,他给警视厅打了电话。


    在警视厅有些无语和恨铁不成钢的怒骂中,这位并盛的警官挂掉电话,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中,干巴巴地说:“啊……那么,现在就先……封锁现场吧,然后耐心等待警视厅那边的消息就好了。”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安室透面色不善,两人的心声在这一刻达成了统一:


    ‘这也能做警察?!’


    柯南心里焦急,等警视厅派人过来,凶手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安室透此时开口道:“那就不要只封锁现场,将夏日祭的场地都封锁起来吧,暂时不允许进出,眼下只能用这本办法尽可能减少凶手逃离的可能。”


    并盛的警察们连连点头,忙按照安室透的吩咐去做了,也不管作为警察听从普通国民的指挥有什么不对。


    柯南也不想浪费时间在等待上。他仗着自己个子小,在房间中搜寻着可能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在警视厅动作极快,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就带着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呦,毛利老弟,又是你们啊。”目暮警部半月眼,看着老熟人吐槽一句。


    “谁让我是名侦探呢!案子吸引着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毛利小五郎翻了个白眼。


    目暮警部也不多寒暄,雷厉风行地将搜查任务安排给了自己的下属,很快便将并盛的警察们挤到了一边。


    目暮警官带来的基本都是老熟人。柯南一抬头,只见白鸟警官、伊达警官都来了,还有两个面容有些青涩的年轻警官。注意到柯南的目光,伊达航忙里偷闲,对柯南介绍道:“啊,这两位是刚刚毕业被分配过来的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高木,佐藤,这是江户川柯南,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以后你们就熟悉了。”


    最后这句话带着莫名的沧桑。


    柯南无语,伊达警官这话说得,像是自己走到哪案子就发生在哪似的。


    摇了摇头,柯南将自己发现的线索统统告诉了伊达警官。


    “伊达警官,死者的鞋子和裤脚占着青苔,但我刚刚问过了保洁员哥哥,他说神社附近的路都已经清扫过了。”


    “而且,”他“噔噔噔”跑到死者身边,“他脖子上的木签应该是人工手磨的,上面的毛刺还没有除干净。毛刺上面有血迹,但死者身上没有相吻合的伤痕。”


    伊达航一边听着一边记录,一旁的高木涉已经排查出了死者的身份:“是森山制药的社长森山隆一 。”


    “森山制药?”目暮警部惊讶道,“我记得森山制药并不在并盛。”


    “啊,是过来谈合作的,说是想跟并盛这边的风纪集团谈一笔生意。”


    “这样啊……”目暮警部沉思道,“死者的随行人员有联系到吗?”


    “……”


    稍远一些的地方,一男一女站在银杏树下,注视着厅中的忙碌。


    “如何?”六道骸问,他们的位置能将后厅中发生的事尽收眼底,也能听到对话。


    贝尔摩德:“那孩子分析线索的样子……确实是工藤新一。”


    她看着小侦探堪称灾难的演技简直头痛,这孩子,亲妈干妈都是顶级演员,他愣是没学到一点,也不知道至今没暴露是运气好还是有人在为他遮掩。


    贝尔摩德看看一旁的毛利兰,她正担忧地看着在场中跑来跑去的柯南,却并没有阻止;毛利小五郎在柯南对着他的后颈发射麻醉针时有一瞬间的紧绷,却硬生生控制住了身体的本能,毫无反抗地陷入昏睡。


    不由得叹了口气。


    还真是……好运气呢。


    尽管死者的死状颇为诡异,但结果却令人颇觉意外。案件并不复杂,可内情却让人叹惋。


    “凶手就是你吧,椎名律师,椎名修介。”柯南躲在供桌下,拿着蝴蝶结变声期,看着将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的名律师。


    椎名修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了一声。


    “不愧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他的嗓音不复往日冷峻,赞叹一句后便闭口不言,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姿态依旧高傲,右手却习惯性地握上左手的手腕,那里是一条已经又些褪色的红绳。


    桌下的柯南皱了皱眉,再次用毛利叔叔的声音开口:“椎名律师,你年仅三十五岁,便成为了全国闻名的知名律师,前途不可限量,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毁前途的事呢?”


    椎名修介垂眸,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相信善有善果、恶有恶报吗?”


    “我不信。”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直人也就不会早逝了。”


    他看向即将落下的最后一丝残阳,神色悠远。


    椎名修介曾有一个亲密无间的幼驯染牧野直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至深。可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十五岁那年,牧野家里破产,父母不堪重压跳楼自杀,年幼的牧野不得不背负着庞大的债务退学。


    椎名曾苦苦哀求牧野直人留下来,留在他们家,他们可以帮助他。可牧野直人却害怕拖累幼驯染一家,在一个深夜不告而别。


    椎名修介疯狂找寻他的踪迹无果,却在八年后收到了来自幼驯染的讯息:“修介,我回来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原来,牧野直人靠着自己的努力,用八年的时间还清了债务,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椎名修介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和幼驯染的重逢,可这一次,他依然失望了。


    他等到的,是牧野直人的死讯。


    “请节哀,”告知他死讯的警察同情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年轻律师,“死者醉酒状态下失足坠海,紧急联系人填的是你,所以……”


    此时此刻,被警察包围着的椎名修介神色冷凝:“我当时就觉得不对。直人不可能是醉酒失足,他从小酒精过敏,根本就不敢也不能沾一滴酒,又怎么可能醉酒?”


    “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终于查到了些许线索。”椎名修介的目光落在死去的森山隆一身上,脸上浮现出狰狞,他咬牙切齿道,“直人曾在森山制药工作,他无意间发现这家制药公司暗中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在想要报警时被发现,这个畜生一不做二不休,将直人灭口,伪装成醉酒坠海……呵。”


    “可他没想到直人不能沾酒,终究还是被我察觉了。”


    椎名修介的手伸向自己的西装口袋,包围着他的警察们瞬间精神紧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然而他只是从口袋中摸出一个usb,随手抛向离他最近的高木涉,神情漠然 :“这里面是我查到的森山制药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证据,可以带我走了。”


    他主动伸出双手。


    佐藤警官走上前,神情复杂地为他戴上手铐。


    柯南偷摸着从供桌下钻了出来。


    在椎名修介被带上警车前,柯南在他路过自己时低声问道:“值得吗?”


    椎名修介笑了笑,没有说话。


    银杏树下,六道骸的神情不复之前轻松。


    贝尔摩德被他浑身散发的冷气冻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六道骸捏了捏手指。


    多么相似,同样是幼驯染,同样的感情深厚,同样是害怕拖累的不告而别,同样是数年错过……


    他呼吸微窒,一时间不敢想如果自己当真死在了复仇者监狱,那弗拉维奥……


    “你怎么了?”耳边似乎传来贝尔摩德的询问。


    他回过头,却正好看到一缕银发消失在院门外。


    琴酒坐在车里,难得地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六道骸不喜欢烟味。自从两人心照不宣地在一起后,他就主动戒了烟,老实说,像这种车内烟雾缭绕的抽法,他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他没想到只是循着六道骸的踪迹过来看看,就看到了这么一个案件。


    琴酒心想,即视感多强啊。


    同六道骸一样,他也不由得想着,若是自己收到的是六道骸的死讯……


    ‘会拆掉复仇者监狱的吧。’他面无表情地想,‘当然,实力不足时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但迟早会达成目的。’


    ‘也不会想椎名修介一样愚蠢地暴露自己。’


    琴酒烦躁地再次点燃一支雪茄,他试图通过修剪雪茄的动作缓解,却在片刻后丢掉了手里的雪茄。


    然后又捡了回来重复上面的动作。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案子,却勾起了他心底的恐惧和深埋于心的不安全感。


    尽管六道骸在他身边,尽管两人也算是确定了关系,可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总有一天六道骸还是会离开。


    琴酒掐灭手中的烟,发动车子,保时捷356A在一阵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应该和他在一起。’琴酒想。


    可此时此刻,他只想放纵自己,他不想将患得患失的一面展现在六道骸面前。


    ‘那就暂时不见他吧。’琴酒自暴自弃地想。


    等六道骸和贝尔摩德出来时,看见的就是标志性的保时捷356A的背影。


    贝尔摩德瞥了六道骸一眼,他脸上此时面无表情。


    贝尔摩德对情绪的感应何其敏锐,假装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情绪的糟糕,她笑语嫣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并盛神社的夏日祭晚上有花火大会,我约了京子一起看。”


    开什么玩笑,六道骸心情明显不好,她才不想在这种时候触这人的楣头。


    “看什么花火大会。”六道骸轻嗤一声,他的眸光转向贝尔摩德,毫无情绪的双眼让他显得有些邪异,“到底是雾部的成员,走吧,回基地,让我看看你对雾属性火炎掌握得怎么样了。”


    在贝尔摩德终于破功的不可置信中,六道骸慢慢勾起一抹有些阴冷的笑:


    “好歹,我也是雾守,不是吗?”


    “请吧。”


    第74章


    “柯南, 你怎么了?”


    江户川柯南抬起头,正好看到小兰担忧的脸。不想让小兰看出端倪,他强自挤出来一个笑:“没什么啦小兰姐姐, 我在想宫野姐姐说的花火大会大概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吗。”毛利兰垂下眼, 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她叹口气,揉了揉柯南的脑袋笑了笑,“好吧, 看来柯南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哦。”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 “嘛,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啦,不过,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我也可以帮忙的哦?”


    柯南心里咯噔一下。


    他微微抬着头,探究似的看向毛利兰的脸,却只看到了她眼底的平静。


    按耐下心下的不安,柯南哈哈笑了两声,恰好元太步美他们在喊他过去,柯南忙借着这个借口从毛利兰身边离开。


    “兰?”毛利小五郎走过来, 微微弯下腰观察着女儿的面色, 这个时候他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那副咋咋乎乎的模样了, 反而显得格外沉稳。


    毛利兰身上仿佛被笼罩了一层阴影, 她声音平淡:“没事的爸爸, 别担心我。”


    毛利小五郎皱了皱眉, 回头看了眼柯南跑走的方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个臭小子。”


    而另一边跟孩子们混在一起玩的柯南也显得心不在焉。今天的案子让他有些在意,椎名律师和他的幼驯染……多年的分离然后以悲剧收场,实在令人同情。


    但……柯南觉得他能够理解椎名律师那位幼驯染的想法。


    那种不想拖累自己在乎的人的感觉……


    想到神色落寞的小兰, 柯南咬了咬牙,有时候他总觉得小兰已经猜到了他就是宣称在国外查案的工藤新一,多少次他欲言又止、冲动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真相……


    可他的处境太危险了。江户川柯南深色晦暗不明,过去这么久了,他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晚他看到的事。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人命的无所谓和视律法于无物的漠然……无一不昭示着那是一个多么黑暗残酷的组织。


    或血腥的mafia。


    想到这里,柯南压下对毛利兰的愧疚,再次坚定了眸色:还不到时候,还不能告诉小兰。


    远处,毛利兰似有所觉,往这边看过来时,却只对上了柯南天真无辜的笑脸。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安室透尽收眼底。


    安室透早就对江户川柯南产生了怀疑。


    一开始,他只是将柯南当做一个聪慧的孩子。但随着一起经历过的案件越来越多,他对柯南的看法也在不断改变。


    这孩子,沉稳冷静得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并不少,安室透想,可再是天才,有些阅历也是不能被替代的。安室透自认自己也勉强算是有天赋,可他在柯南这个年龄,有这么成熟吗?


    这个年龄的他还在装受伤去找宫野医生卖惨。


    安室透摇了摇头。


    更何况……在毛利小五郎做对比的情况下,柯南的异常就更为明显了。


    柯南在的时候,“沉睡的小五郎”就会出现,迅速找齐证物然后确定凶手的身份;而当柯南不在场时,毛利小五郎就会成为一个糊涂侦探,总会将无辜的人定位为凶手。


    几次三番下来,安室透基本能够确定,“沉睡的小五郎”声名大噪的背后,是江户川柯南在一手操作。


    他是怎么样让毛利小五郎恰到好处地“沉睡”的呢?毛利小五郎自己……又知道这件事吗?


    安室透不认为被鬼冢教官称赞过的毛利小五郎会迟钝到毫无所觉。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加深了同毛利一家的联系。就好比这次并盛町的出游,他之所以一起过来,一来是想看看这个被他莫名忽视已久的小镇有什么问题,二来……就是与毛利一家交往愈深的结果了。


    ‘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吧,柯南。’安室透想,‘不管怎么说……用非正常手段致人昏迷,可都是违法的哦。’


    暂时将柯南的异常抛在脑后,安室透笑眯眯地对过来的毛利小五郎表示要离开一会儿,去另一边的神树那边祈福。


    “刚刚听到有几个路过的女孩子说很灵呢。”安室透说,“毛利侦探要一起过去吗?”


    他热情地邀请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毛利小五郎对此并不感兴趣,他看着热情洋溢的安室透,有那么一瞬间幻视了热情的金毛。把奇奇怪怪的联想拍出脑袋,他婉拒了安室透的邀请,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过去孩子们那边看他们捞金鱼。


    安室透微笑着目送毛利小五郎离开后,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如同普通游客一样,顺着人流,来到了那棵据说极为灵验的“神树”下。


    那里,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眉毛有些奇怪的高大青年正站在树下,他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混在大多数人都穿着浴衣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安室透的视线在这人脸上一扫而过,并不与对方的视线相接。他神情自若地从一旁买了福袋和纸笔,和其他人一眼将纸条按在树上开始写下自己的愿望。


    身侧,那个青年也买了纸笔,在一边写了起来。


    两人就像只是偶然碰到一起的在神树下祈福的游客一样。


    “降谷先生……”一个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神色不变,嘴唇微动:“这位先生,您认错人了吧?我姓安室,并不是什么降、谷呢。”


    最后这几个字悄悄加重了语气,听在名为风见裕也的青年耳中,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降谷零在朗姆回国、诸伏景光撤离之后,就冒险同公安恢复了联系。在对他的审查通过后,公安给他派遣了一位新的联络人。


    这是他同这位联络人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降谷零有些无奈,上面是怎么想的,派了这么一位愣头青当他的联络人,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降谷警官”……


    风见裕也神色一紧,慌忙道:“是……安室先生。”


    安室透闭了闭眼,一边将手中的福袋仔细封好口,一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之前让你查的资料……”


    风见裕也点点头,“都已经整理好了,全部都储存在了usb里,放在了xxxxx储物柜。”


    在说到储物柜的密码时,风见裕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知道了。”安室透抬头,看了看树枝生长的方向,挑选了一根看着顺眼的枝桠,长臂一伸,将福袋轻松挂了上去。


    “安室先生……”安室透身后,风见裕也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这几天您方便找个时间……见见管理官吗?”


    安室透一怔。


    管理官?


    “是……‘零’组的管理官?”


    “是。”风见裕也点头。


    安室透皱起眉,他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垂眸思索着。


    风见裕也没敢打扰他,安静地在他身后等待。


    安室透没思考太久,他开口道:“在我去美国之前,管理官曾和我见过一面,他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最好不要多加联系以免暴露。”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怀疑真实性了。


    风见裕也抿了抿唇,嗓音低沉:“是新上任的管理官,黑田兵卫管理官。”


    这个名字……安室透顿住,眼中闪过惊讶之色,竟然是他?


    他说:“黑田长官竟已经醒过来并调任公安部了吗?”


    没等风见裕也回答,他自顾自道:“知道了,我会找机会的。”


    说罢,也不再耽搁,转身朝着人群走去。


    风见裕也留在原地,看着安室透逐渐消失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第一次见面,就让他感受到了这位长官的果断和不容置疑,不愧是“零组”啊……


    零点的钟声响起,无数烟花被同时点燃,在漫天花火下,所有人都仰起头,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手挽手站在一起,毛利小五郎站在她们身后,孩子们笑闹着,柯南在费心费力地劝说他们不要乱跑。安室透看着这幅热闹又和谐的景象,眼中泛起真切的笑意。


    ‘国民脸上幸福的笑容,就是我坚持至今的意义啊。’他想。


    在他身后一处隐蔽的角落里,他们下午才见过的那位并盛的警部正微微弯着腰,有些诚惶诚恐地对一位青年说着什么。


    云雀恭弥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安室透身上,浑身透着冷凝,表情有些不耐。


    一旁的草壁哲失见状,明白委员长这是因为人多而烦了,忙对那点头哈腰的警部呵斥道:“长话短说!恭先生不过是去了一趟意大利,还没下飞机你们就捅出这么大篓子,现在还有理由叫苦!”


    他暗暗想到:这几年恭先生倒是越发沉静了,要换做以前,在自己的领地发生这样的案子,委员长早就以破坏并盛风纪为由一拐抽飞面前这个毫无作为的警部了,哪儿还会耐着性子听他在这里诉苦。


    不,如果委员长在的话,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吧。


    草壁哲失对自家委员长向来有一种迷之信心。


    云雀恭弥收回视线,毫无温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面前这个一头冷汗的警部身上。


    “既然做不好,就不必再做了。”


    在警部瞬间惨白下来的脸色中,云雀恭弥已经决定好了他的结局。


    警部明白,引咎辞职是他最好的结果。


    他连滚带爬地离开后,云雀恭弥再次瞥了眼毫无所觉的安室透,和那位融合的异世界眼中的“主角”,转身踏上了回基地的路。草壁哲失赶忙跟上,犹豫片刻,低声道:“恭先生,下午的时候又过来电,我们正好在回程的飞机上,所以……”


    “是我疏忽了。”


    云雀恭弥若有似无地哼笑一声,在草壁哲失以为自己听错了时,才慢慢开口:“有那个小侦探在……是防不住的。”


    “倒不像是个草食动物。”


    草壁哲失欲言又止,那个小侦探的诅咒已经谁来都挡不住了吗?!


    这时,草壁哲失的手机“滴滴”响了几声,他拿出手机一看,看到前方自家委员长毫不迟疑的步伐,快走两步追上去,低声汇报:“骸先生在基地。”


    云雀恭弥脚步顿住。


    草壁哲失将最核心的一句话先抛出,紧接着补上了后面的话:“还有后来划归到雾部的贝尔摩德。据说是骸先生在考校下属,不过……”


    他明智地将后面那句‘看起来不像考校像在撒气’给吞了回去。


    但云雀恭弥显然知道六道骸是个什么德行。


    他臭着脸,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六道骸在闹什么?把你的人带走。”


    第75章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云雀恭弥的表情显得更难看了。


    “我不管你们在闹什么,尽快解决掉然后滚回意大利,你们在并盛待得够久了。”


    草壁哲矢叼着一根草叶, 听着恭先生的话, 大致猜到了电话那边的人是谁。他的思维突然跑偏了一瞬,‘没记错的话……那两位其实本来也不常在并盛的基地……吧?’


    云雀恭弥挂断电话,脚下方向一转, 看着像是不打算再去基地了。


    “恭先生, ”草壁哲矢跟上,问道,“那么现在……?”


    “瓦利亚的云守带走人之前不用再告知我了。”他对这两个人的事情才不感兴趣。


    “明白。”


    此时已是凌晨,彭格列基地的训练场中, 贝尔摩德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发丝散乱,胸口剧烈起伏,额上布满汗水。


    “这就撑不住了?”六道骸在一旁垂眸看着她,他手持三叉戟站在贝尔摩德不远处,显得游刃有余。


    贝尔摩德喘匀了气, 不爽地抬头, 声音虽有些虚弱, 但仍能听出强烈的不满:“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 就是一种可能。”


    “我只是一个柔弱的情报人员啊!”


    真的有必要这么折腾她吗?不是只要能拿到情报就可以了吗?


    “正因为你的定位是情报人员, 才只是这种程度的幻术。”六道骸语气冰凉。他固然是在迁怒被琴酒招揽进家族的人,但既然是考校,他便不曾敷衍了事。


    对库洛姆和弗兰的教导,他只会更严苛。


    “贝尔摩德, 我姑且先这么叫你。”六道骸收起三叉戟,冷淡地说,“你不过初初踏入里世界,还不曾见识过真正的里世界的黑暗,不要拿你们从前那套去应付。”


    “如果不是当时正逢里世界大乱,弗拉维奥只让你们参与了后勤的部分任务,就你如今这种程度的幻术,呵……恐怕保命都难。”


    “想要套取情报?痴人说梦。”


    六道骸的话语堪称毒辣。


    这么多年了,贝尔摩德何曾这般直面过毫不留情的毒液,她脸上一阵清一阵红,刚想张口反驳,却突然想起眼前这位也是套情报的一把好手。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六道骸丢给贝尔摩德一份文件,上面印着一些幻术相关的理论和技巧。


    “好好练习。”


    他刚要迈步离开,就听见贝尔摩德叫住了他:“我能问问……为什么我是琴酒招揽的,”她仍然习惯性地喊着从前的代号,“却不在他麾下?”


    六道骸停下脚步。


    “要知道原因么?”


    “第一,你是雾;


    第二……”


    他微微侧过头,眼神平淡无波,“第二,弗拉维奥隶属瓦利亚,你的实力要进瓦利亚……”


    “还不够格。”


    “找机会了解一下家族结构吧,你有草壁的联系方式,他会告诉你的。”


    贝尔摩德看着六道骸缓步离开的背影,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她看看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有些嫌恶地别开眼。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她开始给玛格丽特疯狂发信息:


    “朗姆留在美国的研究所你查到多少了?!——From 贝尔摩德”


    当初两人约好,由贝尔摩德出面吸引朗姆的注意力,玛格丽特留在美国调查朗姆的研究所和研究员。如今朗姆已经被钓回了日本,被抓是迟早的事,玛格丽特在美国,也该有些进展了吧?


    那边倒是回复很快:“有了点眉目,怎么了?”


    贝尔摩德默默运气,凭什么只有自己被加训,作为唯二被琴酒招揽进来的成员,他俩应该更亲密,当然要有难同当不是?


    贝尔摩德眯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六道骸给她的训练计划不能给出去,该从哪儿去找一份火炎属性与玛格丽特相匹配的训练计划呢?


    想了想,贝尔摩德手指微动,调出了草壁哲矢的通讯界面……


    六道骸回到家,室内空无一人。他面无表情地脱下外套,换了鞋走进客厅。


    在沙发上坐下,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到了他和琴酒一直以来都在尽力掩饰的矛盾上。


    想到在神社后厅门口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银发和保时捷356A离开的尾气,六道骸将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


    而在楼下的车库中,一辆保时捷356A静静停在车位上。


    修长的指尖夹着的香烟,微弱的火光明灭间,一缕轻烟缭绕,模糊了坐在车内的人的眉眼。


    琴酒任由指间的香烟燃烧着,看着香烟一点一点变短。他难得地想逃避一会儿,却又清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迟早要解决。


    有些事……不是粉饰太平就能当作无事发生。


    他掐灭手中的香烟,将烟头处理干净,推门走了出去。


    穿过黑暗的地下停车场,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踏着一阶一阶的步梯慢悠悠地上了楼。


    停在家门口,琴酒伸手想要打开门,却又再次顿住,仿佛仍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琴酒抬眼,大开着的房门像是在邀请,又像是一个看不到深处的洞口。


    他不知道进去后,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自重逢以来,他在两人的感情中总是显得被动,意乱情迷之时,他偶尔也会产生一种虚浮之感,他与六道骸的感情就仿佛镜中花,糜丽,而虚假。


    室内没开灯,月光透过窗户洒入客厅,莹莹月光下,琴酒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进来么?”


    琴酒抬步踏入未知。


    他顺手关上门,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六道骸。


    此情此景,倒像是两人重回了最初重逢的那一天。


    同一个地点,同样的站位,两人目光相接,一时之间谁没有先开口。


    沉默在客厅中蔓延。


    良久,六道骸先开了口,他语带嘲讽:“怎么,你今晚……是打算沉默到底?”


    琴酒没说话。


    有些话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却又被他自行否决。


    “说到底……”六道骸靠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自我出来以后,是我擅自来找你,也是我先提出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是我主动的那我认,但你呢?”


    “你在介意什么?”


    “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了,就直接开口,冷暴力?长本事了啊弗拉维奥。”


    琴酒的视线沉沉落在脸色暗色阴沉的六道骸身上。


    他呼出一口气,终于开了口,嗓音低沉:“有些事需要想清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没有冷暴力。”


    确定了琴酒暂时还没有一拍两散的想法,六道骸冷着脸从沙发上站起身,他走到玄关处,揪住琴酒的衣领,拽着人进了客厅,将他往沙发上按了下去。琴酒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六道骸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琴酒:“你今天在搞什么?”


    他很少有这么困惑的时候。脑中快速闪过今天发生的事,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神社的案子上。


    平心而论,椎名律师和其幼驯染的过去,与他和琴酒的过往何其相似。同样是不肯拖累对方而离开,只是与他们相比,六道骸自认他与琴酒都是有能力护着自己的,并不会同椎名律师两人的悲剧一样。


    所以当他借着这个案子想起了过去时,只是浅浅地为两人惋惜了一瞬,之后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但琴酒或许……有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不然没法解释他分明来过了却又堪称失态地离开。


    偶尔争吵一次或许不是坏事。六道骸看着默不作声的琴酒,心想。


    说来也巧,自两人正式在一起后,在十分亲密的时候他偶尔会觉得枕边人压抑着什么。一开始六道骸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可两人到底极为亲密,尽管琴酒掩饰得极快,但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还是被六道骸捕捉到了。


    从前没有去深究原因,但今天大概会有一个答案了。


    “是我的问题。”琴酒平静地说。


    “是我还困在当年。”


    “什么?”六道骸缓缓皱起眉。


    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我想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的争吵。”琴酒意有所指道。


    六道骸当然记得。


    当年他为了逼琴酒离开,单方面挑起了激烈的争吵。可大吵一架之后琴酒却仍想和他缓和关系试图说服他,导致最后离开的人成了他。


    六道骸沉默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突然提出这个……是迟来的翻旧账?”良久,六道骸笑了一声,神情冷淡下来。


    琴酒对他的情绪再敏感不过,自然知道眼前的人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但他这次并没有立刻去安抚他的情绪,而是仍然冷静地指出:“不,你知道我不是在翻旧账。”


    “我只是想解决问题。”


    “如果你不是在翻旧账,那我们有什么问题?”六道骸难得地怒火外显,他双眼几欲喷火。


    看着这样的六道骸,琴酒反而久违地想起了当年那个身上还未完全褪去少年心性的人。


    他抬手抓住六道骸的手腕,不顾对方的挣扎轻轻一拽,把人拉到身边,垂下眼,轻声道:“你刚刚离开的那一年,我经常会梦到你被复仇者监狱处决。”


    手中握着的手腕一僵。


    琴酒转过头,看着神色不明的人:“想听我说吗?”


    在我终于想要直面过去的时候。


    第76章


    尽管琴酒的语气依然平静无波, 但看在六道骸眼里,他此时的样子却已经是这个冷硬的男人极其罕见的示弱。


    他抿紧唇,硬梆梆道:“说。”


    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并说清楚。


    琴酒微微勾了勾唇。


    他放开六道骸的手腕, 两人同坐在沙发上, 琴酒平淡地说:“还记得我们的争吵吗?”


    六道骸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


    十五年前。


    菲耶索莱山丘之上,阴云低垂,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 连绵不断的细雨在古朴的石墙上敲出点点斑驳的痕迹。


    站在几乎成了废墟的庄园中,十三岁的小少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正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眸中寒光一闪, 下一瞬,匕首已经向身后划去。


    来人轻轻巧巧地后仰躲过,有些稚嫩的声音轻笑着说:“反应不慢嘛。”


    “哼。”少年哼了一声,收回匕首,有些烦躁地捋了一把凌乱不堪的银色短发,“你那边解决了?”


    来人一头深蓝色的头发长短不一, 凌乱地披在脑后, 一双异瞳浸满杀意, 若不是身量不足, 着实看不出这竟是个不满十岁的孩童。


    “嗯哼, ”他眼中含煞, 面上却带着笑,“一群杂碎罢了。”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成功移植了轮回眼,这位出身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孩子便在轮回中挣扎了个遍,待他醒来, 就仿佛觉醒了前世记忆那般,无师自通了轮回眼的用法。


    “奥尔曼尼,”他说,“你这边倒是有些慢了。”


    “好歹是一起逃出来的,”被叫做奥尔曼尼的少年咕哝一句,“怎么,直到今日我还不配被你喊名字?”


    他顿了顿,又问异瞳孩童:“你呢?这么久了……我倒是知道你出身艾斯托拉涅欧——”


    说到这里惹来一个嫌弃的白眼。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少年赶紧补充道,“但我总不能一直用实验体编号——”


    “六道骸。”


    银发少年的话被打断,异瞳——或者说六道骸轻描淡写地说,“我以后就叫六道骸。”


    “……弗拉维奥。”


    弗拉维奥点点头,终于被这能够交付后背的朋友喊了教名,让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雀跃,“接下来,我们——?”


    六道骸踢了踢脚下被火焰燎过的枯枝——这个动作倒是让他带上了些许符合年龄的孩子气,他抬眼望向庄园外的柏树林,语气没什么波澜:“你怎么想?”


    “我吗?”弗拉维奥·奥尔曼尼一时有些踌躇,奥尔曼尼家族毁灭的罪魁祸首——艾斯托拉涅欧已经被两人联手清理掉了,大仇得报之后,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其实没什么头绪。


    沉吟片刻,他说:“很久之前……我妈妈说以后会送我去黑手党学院。我想,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去那里。”


    “黑手党学院?”六道骸双手环胸,语气带上了嘲讽,“你别告诉我你对这个恶心的里世界还抱有幻想?”


    他尖锐地说:“你忘了我们经历了什么?你忘了我们在艾斯托拉涅欧看到了什么?”


    “我竟不知你居然是个金鱼的大脑?”他刻薄道,“你的记忆也只有七秒吗?”


    弗拉维奥皱皱眉。


    他知道自己的同伴是指什么。


    他们逃出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秘密实验室后,通过在实验室套出的情报,两人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却没想到在潜入艾斯托拉涅欧位于菲耶索莱的大本营时,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


    地下刑房中体无完肤的囚徒在哀嚎、宴会厅中衣不蔽体的少女在哭泣,高居首位的掌权人怀里被蹂/躏的少年双眼无神……


    真是令人作呕!


    看到这荒/淫无度的场景,弗拉维奥几欲呕吐,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挡住了六道骸的眼睛。


    “啧,”六道骸不耐地拉下了他的手,仰头瞪了一眼多此一举的同伴,他压低嗓音,轻声斥道:“有什么好挡的?你忘记我出身哪里了?这些场面……”


    “我早见惯了的。”


    弗拉维奥沉默。


    这种限制级的画面司空见惯……他看了眼身高才将将超过自己腰的小孩,心说果然是艾斯托拉涅欧的错。


    两人不再犹豫,仗着自己身高不足不够显眼,冒着腰穿过大厅,来到了离上首家主最近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


    六道骸手指微动,从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手中抢来的雾属性戒指在他手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靛青色,大雾在不知不觉中渐起,人们沉浸在享乐之中,逐渐被麻痹了精神。


    寒光一闪而过。


    弗拉维奥如同迅捷的猎豹,握着同样是抢来的匕首闪到艾斯托拉涅欧的家主身后,手腕翻转,锋利的刀刃直直划向家主的脖颈!


    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毕竟不是一个小家族,其家主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个魁梧的男人挣脱了雾的精神控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芒。


    一击不中,弗拉维奥迅速后退,躲开了对手反攻过来的拳头。


    此时弗拉维奥的体术并不是很好。他从小就被关在实验室充当实验体,没什么能够学习体术的机会,所拥有的不过是一身与生俱来的学习天赋和实验成功后能够快速愈合的体质。


    他现在的体术,还是成功移植了轮回眼、在轮回中掌握了体术的六道骸找机会教他的。


    他天赋极好,尽管习练时间不长,可进步飞快。此时,面对着身经百战的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家主,短时间内竟不落下风——


    当然也少不了挂彩。


    “我当是谁,”这位一手建立起实验室、妄图借助成功的实验体扩张家族势力的家主在打斗间隙定睛一看,狞笑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崽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嘲讽笑道:“以为实验成功了就有能够嫌犯家族的实力了?笑话!看在你们是唯二成功的实验体的份上——”


    “只要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效忠于家族将功折罪。”


    他看向专注控制着大厅内其他人的六道骸:“尤其是你,我记得你是……旁支的孩子,对吧?”他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个被他们送进实验室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了,“你本身就是家族的一份子,怎么能跟奥尔曼尼家的余孽混在一起?”


    六道骸百忙之中朝两人投去一眼。


    ‘若不是没有趁手的武器以及需要大范围的控制手段……’他咬牙,‘也不至于放个半吊子上去跟这个老东西缠斗。’


    他原本是想亲手结果了这个大放厥词的家伙的。


    宴会厅中人数不少,六道骸也是第一次构建这种程度的幻境,此时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汗珠。他皱眉,喊道:“你在等什么?还不快点结果掉他!”


    弗拉维奥·奥尔曼尼身上已经多出了不少伤痕,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已经无力再战了。但在他快速愈合的体质下,道道伤痕以极快的速度弥合,又在对手猛烈的攻击中崩裂开来。不断裂开又恢复的感觉极其难受,弗拉维奥咬牙,紫色的火焰喷涌而出,覆于匕首之上,第一次攻破了对手的防御,在他肩上留下了一道贯穿伤。


    艾斯托拉涅欧的家主吃痛,眼中的怒火燃烧着,攻势愈加猛烈。弗拉维奥却也抓住了机会,不断吸收着对方用出的格斗技巧。他的体术在一次次进攻-格挡中突飞猛进,渐渐地,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家主竟渐渐有了力不从心之感。


    而弗拉维奥则越战越勇。


    他不顾伤势,在艾斯托拉涅欧家主的一次吃痛中,以伤换伤,在对方五指成爪嵌入自己肩头的同时,他闷哼一声,却仍然继续向前猛冲,手中的几乎卷刃的匕首在艾斯托拉涅欧家主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划过颈部动脉,带出一串血珠。


    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家主捂着脖子踉跄几步,在不甘中缓缓仰倒。


    弗拉维啊喘着粗气,右手捂了捂剧痛的肩膀。但他来不及休息,一转身奔向六道骸的方向,在确认过他的状态仍旧能够继续坚持后,又再次奔向宴会厅的其他长桌,在艾斯托拉涅欧所属仍然沉浸在环境中时,将他们无声无息地送进了地狱。


    仅留下被亵/玩的几个少男少女。


    六道骸确认了没有漏网之鱼,这才停下了手中雾之火炎的输出。


    他面色有些苍白,看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的弗拉维奥,轻声道:“检查周围的通道,将所有密道的机关破坏掉。”


    与常年被关押的弗拉维奥相比,六道骸确实更熟悉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庄园的布局。缓了几息,他补充道:“高层基本都在这里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便好各个击破,但是要尽可能拖延他们收到消息的时间,我们都需要恢复。”


    他的目光在弗拉维奥的伤口和衬衣上的斑驳血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开了视线。看了看逐渐清醒过来的少年少女,六道骸有些犹豫道:“他们……怎么办?”


    弗拉维奥也沉默了。


    带他们离开,好像不现实,可……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必死无疑。


    “两位大人,我请求您……”一室寂静中,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弗拉维奥和六道骸循声望去,是那个被拉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禽兽家主怀中玩/弄的少年。


    他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个虚浮的笑,“两位大人,请您……”


    “杀死我吧!”


    他说话的时候,姿势分毫未变,仍然保持着一个仰躺着的姿势,四肢无力地垂下。


    见状,弗拉维奥和六道骸瞳孔骤缩。


    “如您所见,”少年虚弱地勾起唇角,“我早就被他们……”


    折断四肢、挑断经脉、损伤脊柱。


    他如今除了脖颈,哪里都动不了,就连了结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另一边的少女低低地抽泣了一声。


    “求您……让我解脱吧。”少年脸上写满祈求,他费力的挪动着脖颈,看向弗拉维奥和六道骸的方向。


    沉默良久,弗拉维奥再次摸出匕首,沉声道:“如你所愿。”


    刀光一闪,他用最快的速度动了手。少年脸上的笑容定格,透着释然和解脱。


    帮少年阖上双眼,弗拉维奥又看向另一边的几个少男少女,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六道骸在一旁默不作声。


    少女颤抖的声音响起:“我……我们还有同伴,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她带着恨意的眼神扫过艾斯托拉涅欧家主的尸体,继续说,“就是……就是我们的同伴被关了起来,我们每次被带出来都被蒙着眼,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知道。”六道骸说。


    弗拉维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六道骸没理他,自顾自往下说:“我可以带你们去救人,但这之后的事情,就靠你们自己了。”


    “我们不可能带着你们的。”他强调道。


    少女胡乱的点点头,感激道:“您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我们绝不会拖两位大人的后腿!”


    几人稍做修整,调整了计划,兵分两路对庄园展开了清洗。弗拉维奥重点解决闻风而动的援兵,六道骸则靠着他对庄园的了解,带着人去翻找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罪证并释放被囚禁的囚徒。


    而等弗拉维奥顺利解决完他这边的敌人,六道骸也带着账簿回来了。


    “看看这个。”六道骸将账簿抛向弗拉维奥,“抛开我们看到的不谈,看看这里面记录了什么?”


    “人口买卖、毒/品、人体实验……走/私竟然都成了最为微不足道的罪孽。”


    “你告诉我,弗拉维奥,这样的里世界,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弗拉维奥狠狠皱起眉,他不赞同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只是一个个例,并不是所有的mafia家族都是这样的,毕竟你知道,mafia家族最初是为了保护家人,是作为自卫团……”


    他努力想要说服同伴。


    “自卫团?你是想说这个?”六道骸嘲讽地说,“是,我不否认mafia家族的初心都是为了保护家族,但你看现在,有几个家族还记得最初的目的?”


    “奥尔曼尼就不是!”弗拉维奥大声道,“我可以肯定,奥尔曼尼家族从来没有沾过这些东西!”


    “所以奥尔曼尼覆灭了,不是吗?”六道骸冷漠道。


    这句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入了弗拉维奥的胸膛。


    他赤红着眼,呼吸急促,胸口不断起伏,可六道骸似乎犹嫌不够,火上浇油道:“里世界奉行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奥尔曼尼仍然坚持从前那一套,所以在对上不择手段的艾斯托拉涅欧之时不堪一击——”


    “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够了!”弗拉维奥打断六道骸。


    六道骸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巴。


    弗拉维奥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良久,他睁开眼,看向一直同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让我先考虑一下,可以吗?”


    六道骸耸耸肩,孩童的外表让他做这个动作时显得尤其可爱。他勾了勾唇,语带蛊惑:“弗拉维奥,你好好想想,传承悠久的奥尔曼尼,秉公守法的奥尔曼尼,所有产业在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不是深陷里世界这个大泥潭,又怎么会遭遇这种灭顶之灾?”


    “如果没有里世界,你是不是就不用家破人亡、不用被迫成为实验体?”


    “如果没有里世界……”弗拉维奥痛苦地闭上眼,喃喃自语着。


    “没错……如果没有里世界……”六道骸微笑着,向弗拉维奥伸出手,“要和我一起吗?弗拉维奥?我们一起覆灭所有的mafia家族吧!”


    弗拉维奥犹豫着握上六道骸的手。


    接下来的几个月,两人神出鬼没,以各种手段,包括且不仅限于偷袭、策反、控制、强攻,袭击并覆灭了不少参与非法活动尤其是人体实验的小家族。


    这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复仇者监狱的注意。


    这让两人不仅需要面对mafia家族的反抗,还要留心复仇者们的追杀。


    比萨港不远处的一处隐秘的山洞,弗拉维奥在从黑市淘来的医药包中翻出医用酒精,抓着六道骸的手臂给他消毒。冰凉的酒精棉擦过伤口,引得皮肤一阵战栗。


    弗拉维奥垂眸,看似专心致志地给六道骸包扎好伤口。


    缠好绷带,六道骸拿过他手中的医药包,对弗拉维奥说:“解开衣服,我知道你也受伤了。”


    他眯起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快点,别想隐瞒,我看到了。”


    弗拉维奥一顿,轻描淡写道:“不用,我的伤又不重,以我的自愈能力,很快就会——”


    “你在生气?”六道骸没听他的狡辩,自己动手掀起他的衣服,露出肩膀至后背的大片淤紫,那是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为了护着他而留下的。更严重的是,数月前和艾斯托拉涅欧家主战斗留下的伤,在这段时间中一直在被反复撕裂,饶是以弗拉维奥如今变/态的自愈能力,也仍然没有愈合。


    看着这深可见骨的伤口,六道骸皱起眉。


    他一边给弗拉维奥包扎,一边说;“你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在想什么?”


    “没什么。”弗拉维奥绷着脸,忍受着酒精和药物洒在伤口上的灼痛。


    “我们是同伴。”六道骸说。


    弗拉维奥没说话。


    等六道骸帮他重新包扎好了伤口,弗拉维奥终于开了口:“三天后比萨港会有一艘货船离开。”


    “上面是什么?”六道骸眯起眼。


    “还是那些东西。”弗拉维奥说,“但……是新生的家族。”


    六道骸嘲讽一笑。


    “你看。”六道骸歪了歪头,伸手揪了揪弗拉维奥的头发——他的头发长得很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能够在脑后扎起一个小揪揪了。他对弗拉维奥说,“只要孕育黑暗的土壤仍然存在,罪孽就会源源不断地滋生。”


    “你真的觉得……mafia家族,是能够被杀光的吗?”


    弗拉维奥轻声问。


    这段时间他与六道骸联手,覆灭了不少小家族,随着实力的提升,他们势必会把目标逐渐放在中型家族甚至大型家族乃至里世界的巨头身上。这不可能是仅靠他们两人就能完成的。


    可是,如果着手组建势力,等到势力逐渐壮大……岂不又是一个新的mafia家族?


    这与他们的目标完全相悖。


    可若是不组建势力……


    他们两人到底势单力薄,时间一长,等其他家族察觉了他们的动作,就不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情况了。


    到时候不仅有复仇者监狱的追杀,他们会成为里世界的公敌。


    弗拉维奥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会死。


    他死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去和父母家人团聚,可……他不想要六道骸死。


    “我想了很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洞穴中清晰地响起,“也思考了很久,我们是杀不完mafia家族的。哪怕我们满手血腥、杀人如麻……可在巨额的利益面前,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并不足以震慑铁了心要踏进来的人。”


    “这是一个死循环。”


    “所以呢,弗拉维奥?”六道骸原本想要踏出洞穴去为三天后的行动做准备——他没打算放过那艘载满罪恶的走私船——听到弗拉维奥的话,却骤然回头,盯着弗拉维奥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弗拉维奥一边思索,一边跟六道骸讲他的构想,“或许我们可以先加入一个大型的家族,凭借我们的能力,爬上高位是迟早的事,等我们有了影响力,可以想办法先影响家族内部抵制这些东西,进而让家族去约束里世界——”


    “我查过了。”他快速地说,“老实说查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目前里世界的龙头,对是那个彭格列,这个家族是不沾这些东西的,他们对这些东西的一贯态度就是抵制,我认为我的想法非常可行,所以——”


    “等等,”六道骸慢吞吞地抬起手,“我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你要放弃这条路。”


    “No,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弗拉维奥有些头痛,他努力向六道骸解释,“你看,我只是用了虽然更迂回但是绝对很有希望的方式。”


    “我们想要改变这一切的理想从来没有变过。”


    “是吗?”六道骸冷笑一声,“你就是怕了。”


    “复仇者监狱让你感受到压力了?还是说……”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他有些口不择言道,“还是说你也想加入进去?”


    他转过身,不去看弗拉维奥的眼睛。


    “确实,比起和我一起风餐露宿,吃着人血馒头躺在庄园里数钞票当然更好,是不是?”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弗拉维奥瞪大眼,他猛地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六道骸,“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难道不是吗?”六道骸反问。


    现在不是吵架的好时机,弗拉维奥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火,他冷静道:“我们都冷静一下吧。行动在三天后,今晚我先去探路。”


    他迈步路过六道骸,在他身边略停了停,看无表情道,“希望我们明天再见面的时候,都能更冷静地谈谈以后。”


    说罢,他不再去看六道骸的脸,径直离开了两人藏身的山洞。


    却没看到在他身后,六道骸眼中露出的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弗拉维奥离开后,六道骸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垂在身侧的细白手指,同样离开了洞穴,并且再没有回来。


    而当提前探查好行动路线的弗拉维奥再次回到山洞时,洞穴内空荡荡的,所有属于六道骸的东西都不翼而飞。弗拉维奥眼中闪过慌乱,在这个不大的山洞内仔细搜寻着六道骸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没有打斗痕迹……只有六道骸的东西不见了,’他皱着眉想,‘他是自己离开的。’


    弗拉维奥有些茫然,总不能是昨天的争吵让他负气离开?六道骸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弗拉维奥以他这些时日与六道骸的朝夕相处起誓,他六道骸绝不是会因为一场争吵就不告而别的人。


    于是他在找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身的地点后,又回到了这个山洞。他一直等在这里,直到第三天那艘满载着罪恶的走私船即将离港,他独自一人毁掉了了那艘船上所有的货物和相关人员,六道骸也没有任何踪迹。


    没有六道骸的幻术支援,弗拉维奥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取得了不菲的战果。当他独自一人在那个山洞中包扎着伤口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六道骸真的不会回来了。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六道骸看着被捣毁的走私船,微微勾了勾唇,然后转身离开。


    意识到不可能毁掉所有mafia家族的,难道只有弗拉维奥吗?


    六道骸其实也意识到了。可他牵涉太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但弗拉维奥不同,他在很多时候只是作为自己的辅助,在复仇者监狱也没有如他一样被挂了名通缉。


    六道骸垂下眼眸,既然自己无法脱身,那至少……让弗拉维奥离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山洞的方向,心中一叹:‘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弗拉维奥,如果有机会,我们……’


    余光中出现了复仇者的身影,六道骸不再耽搁,快速离开。


    不久之后,黑手党学校出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银发少年,复仇者监狱也在里世界公开了通缉的名单。


    远在黑手党学校的弗拉维奥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如今根本找不到六道骸踪迹的他,想要帮助六道骸,也无能为力。


    而在十五年后的现在,琴酒坐在沙发上,握着六道骸的手腕,安静地说:“我能问一句,你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他的话语显得有些尖锐:“你是觉得,我当时实力太弱,会托你的后腿?还是说……”


    “在你眼中,我迟早会背离我们的理想?”


    他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第77章


    琴酒问出了深埋在他心底多年的话。


    他不知道为什么吗?


    不, 其实他很清楚,六道骸当年离开,只是为了保护他。不得不说, 刚刚逃离艾斯托拉涅欧的弗拉维奥过于弱小, 与在六道轮回中经历颇深的六道骸相比,当年的他显得无比稚嫩。


    想到这里,琴酒垂下眼, 那……被六道骸推向更安全的地方, 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不能成为拖六道骸后腿的那个人。


    回想这些年六道骸经历了什么、在复仇者的追杀中数次险象环生逃出生天、被抓走关起来又想办法逃离再被追回……


    “你怎么会这么想?”


    六道骸有些诧异的声音响起。


    终于明白了自家这个别扭的家伙在想什么,六道骸不禁失笑, “kufufufu……弗拉维奥,你……让我有点惊讶。”


    他有些稀奇地朝琴酒的方向倾了倾身体,上手捏了捏他的脸。没来得及摘下的黑色手套划过琴酒白皙的脸,强烈的对比显得莫名的色气。


    “……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变成了这种人设吗?”他调侃了一句。


    琴酒有些恼羞成怒地拍掉六道骸的手。他的脸颊泛上了一丝淡粉,拧起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问题看来是绕不过去了。


    六道骸收起了脸上那副轻佻的表情。他沉默片刻, 像是很少如此真切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一般, 有些艰涩地说:“弗拉维奥, 你值得更好的。”


    琴酒微微睁大眼睛。


    六道骸此人, 若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而去甜言蜜语, 他可谓是信手拈来;可真要让他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时, 他就又有些退缩了。


    就像是今天,如果琴酒没有继续逼问,最终的结果,就是被他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你值得更好的, 弗拉维奥。”六道骸重复道。这一次,他异色的双瞳对上琴酒的双眼,再无逃避,“我们都知道,其实你说的是对的。”


    “mafia家族是杀不完的,总会有新的家族冒出来,密鲁菲奥雷不就是这样?只有里世界执牛耳者表现出足够的强硬,才能以雷霆手段整治乱象。”


    “那你当初为什么……”琴酒不由得皱起眉。


    “我不一样。”六道骸淡淡道,“当年虽是我们两人联手对那些罪无可恕的小家族动了手,但实际上……”


    他看向琴酒,神色认真,“我将你的存在全都抹去了。”


    六道骸甚至有心情调侃一句:“还好当年监控不算普及,否则以我那似实的实力,还不一定能骗得过摄像头。”


    琴酒简直无奈,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动手的两人,但这些年被追杀的只有六道骸。他最初还以为是因为背靠彭格列所以才……


    想到这里,他叹口气,沉声道:“我的学习能力如何,那几个月你也看到了,我的体术可算得上是你教的。如果当初你和我在一起,又怎么会几次三番被复仇者抓回去。”


    六道骸闻言,无语道:“算了吧,当时的你……kufufufu弗拉维奥,你跟着我,回头我越狱恐怕就还得再多捞一个。”


    “我那时的体术至少比犬和千种这两个家伙要好吧?”琴酒嘀咕道。


    “所以,”六道骸突然正色道,“不是嫌弃你的实力不够。和你分开,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原因。”


    “我想让你过得好。”


    “你值得最好的。”


    终于亲耳听到了六道骸几乎算得上是表白的一句话,可琴酒却并不觉得十分开心。他良久地凝视着六道骸的面容,在映入客厅的月光下,他说:“我相信你。但……以后,绝对不许再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用‘为我好’的理由瞒着我任何事。”


    “我想我有能力解决问题,也有能力同你站在一起。”


    “我不想再有下一个十五年。”


    “哦?”六道骸挑起唇,他凑近琴酒,轻声道:“那就……看情况咯。”


    其实如今以他们两人的实力,以及背靠彭格列这棵大树,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或事恐怕也少之又少了。


    但六道骸就是要皮这么一下。


    所以当他被琴酒按倒在沙发上,铺天盖地的吻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落了下来,让他几乎完全招架不住——也是正常的吧。


    琴酒的动作有些凶狠,他有些恨恨的蹂/躏着这瓣总是不愿意坦诚的唇,两人纠缠在一起,发出暧昧的水声。


    就在琴酒轻喘着气,打算将人抱进卧室时——


    “哇哦,真激烈呢。”


    一个玩味的声音响起。两人动作一顿,身体紧绷,在听出来人是谁后,不慌不忙地接完了这个吻。


    六道骸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半坐起来,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眼神不善。


    琴酒的反应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他有些不爽地臭着脸,看着玄关处那个一脸津津有味地看过来的少年,又看了看从他身后冒出来的有些尴尬的脑袋,脸色更黑了。


    “Ciaos,”少年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我来得不巧,打断了你们的好事可真是不好意思。”


    “Reborn……”六道骸眯了眯呀,颇有些咬牙切齿,“大半夜的,你带着弘树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甚至都没问Reborn是怎么进来的。


    琴酒冷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Roborn,我说过的吧,没事不要找我,有时也不要。”


    “嘛,谁让弘树还小,让他一个小孩子单独过来,我可不放心呐。”


    被提到的沢田弘树尴尬地笑笑。


    他有些迟疑地想,‘其实有些事也不一定非要今晚立刻就说的吧……’


    他实在不想明白大人们被他打断了什么事,真的。


    他努力恢复自然,抱着电脑,忽略琴酒和六道骸的脸色,快速调出一个界面:“找到赤井秀一的位置了。”


    琴酒暗道一声晦气,为了赤井秀一被迫中断真是……


    该死的赤井秀一!!!


    六道骸倒是来了兴趣。他兴致勃勃地招呼沢田弘树坐过来,两人凑在一起,开始观察赤井秀一等人的行动路线。


    被忽视的Reborn耸了耸肩,说:“弘树我安全送到了,既然你们两个不欢迎我——”


    他假模假样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假哭两声,“那我就先走咯。”


    然而并没有人同情Reborn表演出的丝毫不走心的伤心。


    Reborn刚要开门出去,突然想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倒退着走回来,睨了一眼琴酒和六道骸,说:“那个小侦探最近总在观察来体验生活的我,要不要给他点线索让他去找志保?正好一举两得。”


    也省得他日日盯着他看。


    “并盛的神社祭典之后,他们应该也熟悉起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推进下一个阶段?”


    “等确定FBI的行动轨迹吧。”琴酒也凑过去看弘树的电脑,口中答到。


    Reborn秒懂,这是要让FBI去当那个冲锋陷阵的先锋,把朗姆引出来呢。


    “希望能如你所愿。”Reborn说,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赤井秀一对你恐怕也是记忆尤深,你可别又栽在他手里。”


    “……”


    运了运气,琴酒冷静道:“绝不。”


    Reborn挑眉一笑,转身离开。


    第78章


    沢田弘树从电脑后探出头, 看了看Reborn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身旁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大人,明智地将吐槽压回了心底。


    他将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示意琴酒和六道骸看:“……虽然米花町的监控不多、FBI也是刻意躲着监控走的, 但只要有过动作,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所以……”


    他伸手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地方:“这几个点应该就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了。”


    “如果诺亚分析得没错, ”虽然用的是“如果”这类词, 沢田弘树的声音却显得非常笃定,“FBI这次恐怕是冲着温亚德阿姨来的。”


    他还是不太习惯喊代号。


    “小鬼,”六道骸勾唇,“你这声‘阿姨’可别当着她的面叫, 要知道,没有哪个女人会被乐意喊阿姨,尤其是漂亮女人。”


    “你很懂嘛?”琴酒坐在一旁,双手环胸,语气凉凉道。


    六道骸勾住琴酒的肩膀,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 满意地察觉到他的身躯僵硬一瞬, 低声凑在他耳边笑道:“吃醋了?kufufufu……”


    “我可是有一个好弟子呢……库洛姆好歹是个女孩子……”他变相解释道。


    琴酒原也不是真因为这件事吃醋, 他转过头, 看着近在咫尺的六道骸, 伸手压住他的后脑按向自己, 嘴唇在他的鼻尖轻轻碰了碰。


    一旁的弘树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生身边的说话声突然消失了,不由得抬头看过来。这一看,就让弘树露出了柯南同款的半月眼:喂喂, 还有小孩子在这里好吗?


    而被FBI盯上的贝尔摩德,此时正在做什么呢?


    刚被六道骸操/练了一顿的贝尔摩德,一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浴室。


    放好水,她满足地躺进超大的浴缸,往水中滴了几滴玫瑰精油后,计算着时差,懒洋洋地给身在美国的好姐妹拨去了电话。


    “亲爱的~”被水汽蒸过的嗓音透着一股慵懒,“我家可爱的干儿子,最近还好吗?我最近正好在日本……”


    那边说了什么,她轻笑起来,“对啊,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最近要在日本呆一段时间……嗯哼,不就是照看照看新一,没问题呀,怎么说都是我的干儿子……不过……”


    “有希子,新一最近有联系过你们吗?”


    美国,正在和闺蜜煲电话粥的工藤有希子仿佛被触发了关键词,听到“新一”两个字,她不由得回头看了丈夫一眼。


    原本走的远了些以防打扰到妻子和闺蜜打电话的工藤优作挑了挑眉,走过来坐到妻子的身边,工藤有希子也默契地打开了免提。


    “有希子,我今天遇到了一个长得和新一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男孩哦~真的很神奇,跟新一小时候是一比一复刻呢。”她用相当惊讶又夸张的语气说着今天的见闻,眼底却透着意味深长,“如果不是确实了解你们夫妻,我还以为是工藤优作那个家伙在外面偷偷有了私生子呐。”


    听到闺蜜语带深意的离谱猜测,工藤有希子和工藤优作对视一眼。


    工藤有希子用眼神示意:怎么办?克里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要告诉她吗?


    工藤优作思索片刻,冲妻子点点头: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至少克里斯应该不会对新一做什么,新一可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况且……


    工藤有希子早就察觉到好姐妹在暗中另有身份,只是两人一直都很投缘,并且闺蜜也从未做过对她和对她的家人不利的事,所以从未戳破过。如今看来……说不定闺蜜这边会有线索呢?


    夫妻俩达成协议,工藤有希子清了清嗓子,对电话那头一直在安静等待的闺蜜说:“啊……听上去是很神奇耶,不过……咳咳,我亲爱的朋友,我有件事得告诉你,你听了可千万不要惊讶……”


    贝尔摩德略有些无语,有希子这是戏瘾上来了?她无奈地说:“哦我亲爱的朋友,怎么突然说起了译制腔?是你那拖你演艺后腿的丈夫让你感到了无聊吗?……差不多得了有希子,别在这种时候吊我胃口啊。”


    “你碰到的那个孩子,八成就是新一啦……”


    这回工藤有希子倒是直截了当。手机听筒内突然安静下来,工藤有希子屏住呼吸,等待着自家闺蜜缓过神来接受现实。良久,听筒内水声一响,像是什么人从浴缸内站了起来,然后一个有些喑哑的声音响起:


    “有希子,你是认真的?”


    贝尔摩德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闺蜜口中听到这样一件离奇的事。可联想到她自己,好像又没什么不能接受。更何况,其实早在发现和自家干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江户川柯南时,她就已经在潜意识中做好了心理准备。


    贝尔摩德语速骤然加快:“怎么回事?这个臭小子有没有跟你们说他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又因为查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显然,贝尔摩德对自己干儿子那查起案来不管不顾的德性一清二楚。


    草草擦干身体,贝尔摩德歪头夹着手机,套上浴衣走出浴室,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下去降了降火气,听着听筒那边闺蜜的解释,有些无语地说:“所以你们之前也提示过让这个臭小子来找我,但显然……新一可不是个全然听大人话的孩子,要不然他怎么会被卷进这种事。”


    “他今天看到我,还想躲着呢。”贝尔摩德无语道。


    “那也是不想连累你嘛……”工藤有希子讪笑两声,“毕竟他还寄住在毛利家,他还瞒着小兰呢,你一眼就能认出他,他当然得躲着你了……”


    “他真以为在毛利兰面前隐瞒得很好?”贝尔摩德掀了掀眼皮,嘲笑好闺蜜,“可别小看女孩子的第六感……我敢打赌那个女孩儿肯定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能认出来,你们凭什么觉得跟新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感情深厚的毛利兰认不出来?甚至于……说不定毛利小五郎都知道了。”


    想起今天在案发现场毛利小五郎的异常表现,贝尔摩德没好气道。


    “……”工藤夫妇无言以对。


    “行了,大致情况我知道了,回头我会找机会跟新一见一面,也会帮忙打听药物的事。”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靠在沙发上沉思:是先去拆穿新一蹩脚的演技好呢……还是先甩开烦人的FBI呢?


    自家干儿子这情况……老实说,让贝尔摩德的即视感及其强烈。工藤有希子只是说孩子在查案子的时候撞破了一些不好的事,被人打晕喂了药,醒来就变成了这样。贝尔摩德越听越觉像是从前组织的手笔,如今还用着这种手段的……恐怕也只有朗姆那一系了。


    贝尔摩德皱了皱眉,这孩子怎么跟朗姆扯上了关系?再想起自己亲手交给朗姆的人皮面具……贝尔摩德打了个寒颤,拒绝思考,‘应该不会那么巧吧……’她在心里默念道。


    再想到FBI……这群烦人的苍蝇还真是紧追不舍,她都已经离开美国了,还要一路追到日本。


    得想个法子摆脱他们——尤其是那个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的想法和琴酒不谋而合。


    暂且不提贝尔摩德在心里怎样盘算收拾自己的干儿子和FBI,在参加过并盛传统的祭典后,江户川柯南时、毛利兰等人回到米花町好几天了,都还在意犹未尽。


    “虽然那天还是遇到了凶案……”小岛元太咂咂嘴,回味着祭典上吃到的各种小吃和与米花町做法不同的鳗鱼饭,说,“总的来说还是玩得好开心呢!”


    “有机会我要再去一次!”他宣布道。


    几人此时正坐在波洛咖啡厅等待上餐。帝丹小学的放学时间要比


    帝丹高中早一些,所以约好了一起吃饭的孩子们便先来波洛咖啡厅占好了位置等待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还有那个奇怪的转学生。


    柯南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晃着腿,‘那个转学生在医务室威胁过我之后,就再没有了别的动静……难道是我猜错了?’


    ‘不不不,不对,’柯南晃晃脑袋,将不靠谱的结论甩出脑海,‘他的反应绝对知道什么,绝不是我的错觉。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呢?’


    柯南百思不得其解。


    “欢迎光临~”榎本梓欢快的声音响起,柯南循声望去,只见铃木园子挽着毛利兰的手臂,正在兴奋地说着什么,她们身后跟进来的是两个同样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少年”。


    柯南看着转学生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缓缓眯起了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小鬼!”脑门上突然挨了一个暴栗,柯南吃痛地捂住脑门,眼中泛起生理性的泪花,他愤愤不平地看向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下手有些重了,视线有些不自然地漂移一瞬,又转了回来,对柯南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柯南,我……我手有点重,但是!”


    她大声说:“你那样看着别人很失礼欸!”


    毛利兰习惯性地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园子……还有柯南,要礼貌哦。”


    她警告的眼神让柯南吞下了对园子已经到嘴的吐槽。


    他揉了揉脑袋,转向后面进来的两个“少年”,用甜甜的嗓音说:“这位哥哥是谁呀?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耶~”


    “啊,这是新来的转学生,名叫世良真纯……”园子将书包放在桌上,往外掏着什么,闻言有些心不在焉道。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扭头瞪向柯南,“什么哥哥啊!世良同学是女孩子啊!”


    “噗。”被称为世良同学的女孩子噗嗤一笑,蹲下身,大方地自我介绍:“大家好呀,我是世良真纯。我也是个侦探哦,久闻少年侦探团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哦。”


    “当当当当~找到啦!”园子终于将她想找的东西从包里翻了出来,她眨眨眼,脸上带上了兴奋:“看过来看过来,这是来自基德大人的最新预告函哦~”


    一封制作精美的邀请函正被她夹在指尖,边缘压进去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79章


    “欸?”看到铃木园子手中的精美的邀请函, 大家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基德?是怪盗基德吗?他居然又发出预告函了啊!”


    “没错,”铃木园子表情有点小骄傲, “还不是我叔叔啦, 他最近又得到了一颗很美的宝石,想要借此对基德再次发起挑战呢!果然,基德sama这次又应邀了哦!”


    果然又是铃木次郎吉先生啊, 柯南半月眼, 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叔到底是什么爱好,屡败屡战屡败还总是如此热衷于挑战那个怪盗,话说宝石果然是那个怪盗的诱捕利器吧,只要有稀有的宝石, 就能精准收割一只怪盗。


    铃木园子打开了手中的预告函:“说起来我从叔叔那里拿到邀请函后可一直忍耐着没有打开呢,我想要和大家一起来解密啦!让我们来看看基德大人这次的预告函都说了什么……欸?”


    她仔细看了看预告函上的字样,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当双子拥抱夜空,月神的泪滴落入潮汐的怀抱。在叹息之墙的倒影中,我将带走深渊凝视人间的目光——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柯南凑了过来,从园子手中拿过预告函, 仔细看了几秒, 说:“月神的泪很明显就是指这一次的宝石吧, 园子姐姐, 这次铃木叔叔拿到的宝石叫什么名字呀?”


    园子耸耸肩, “这个就太简单了啦, 叔叔这次拿到的宝石名叫‘月神之泪’来着,柯南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只能看得懂最简单的部分哦~其他的还是让我们这群大人来解决吧,小孩子去一边玩儿吧!”


    听到园子这话, Reborn勾了勾唇,毛利兰捂住嘴,轻轻笑了笑。


    柯南:……


    他再回过头看向前半句,陷入沉思:‘在叹息之墙的倒影中……’他看向铃木园子,问道:“园子姐姐,铃木叔叔定好在哪里举办展览会了吗?”


    铃木园子:“当然啊!叔叔早就定好了市政厅大厦——这里的场地最大,能容纳的客人也是最多的。”


    ‘给警方带来的麻烦也是最大的是吗?’柯南在心中腹诽一句。


    与此同时,警视厅搜查二课正忙得焦头烂额,中森警部脑门渗着汗,眉头紧锁,“这是个什么谜语?!”


    他拍桌怒吼:“这个该死的小偷!又搞这些有的没的戏耍人的把戏!”


    他手下一群搜查二课的警官们一边唯唯诺诺地点头,一边焦急的调动自己的脑细胞,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一次怪盗基德又是什么意思。


    而另一边,柯南从园子口中得到了本次宝石展览的地点是在市政厅大厦,他迅速想到市政厅大厦的西侧有一面玻璃幕墙,由于其造型的独特,不少人戏称这是东京的“叹息之墙”。


    定位到了叹息之墙,柯南想了想,又从毛利兰那里借了手机,拧着眉搜索最近的天气预报——


    “园子姐姐!两天后会有双子座的流星雨耶!”柯南假装惊呼出声,“基德的预告函中的那句‘双子拥抱夜空’是不是就是在说这次的流星雨呀~”


    铃木园子皱眉思索着,一旁的世良真纯歪了歪脑袋,说:“应该没错了,目前看来,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


    她审视的目光落在柯南身上,那目光让柯南有些毛骨悚然,他赶忙借着还给毛利兰手机的动作绕到了另一边。


    世良真纯笑了笑,只是说:“很聪明嘛,少年侦探团的小侦探~”


    她在末尾的“小侦探”三个字上刻意咬了重音。


    这话听在柯南的耳中,却让他有些疑神疑鬼,他躲在毛利兰的背后,偷眼观察着这位新来的转学生: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转学生,为什么要故意在“小”上咬重音?她……


    不对!柯南甩甩脑袋,暗想:‘不对劲,最近的心态绝对不对劲,我最近太着急了,有些过于疑神疑鬼了,这种心态绝对不正确,要冷静……’


    铃木园子将基德可能出现的时间发给了自己的叔叔铃木次郎吉。铃木次郎吉大喜,连忙联系了老朋友中森警部,两边商量着尽快在怪盗基德行动以前在市政厅大厦布置好抓捕基德的警力,又秘密将那枚“月神之泪”转移进了市政厅大厦的展览柜。


    就在大家为解出了怪盗基德的谜题(或许只有一半)而开心时,柯南藏在口袋中属于“工藤新一”的那部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柯南吓了一跳,悄摸摸出手机一看,来点人让他背后冷汗迭出,“干妈”几个字在他眼前放大,想到那天在并盛町偶遇干妈时她看过来的眼神,柯南横看竖看这几个字,都写着“你完蛋了”几个大字。


    犹豫片刻,他急忙朝着正在和铃木园子、世良真纯聊天的毛利兰喊了声“小兰姐姐我去趟卫生间!”就急忙朝着波洛咖啡厅后面的洗手间冲去,中途还不小心撞了正在上餐的安室透一下,只匆忙丢下一句“安室哥哥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急!”就飞速离开。


    安室透被撞得晃了晃身体,全靠他下盘稳核心力量强大,才没让手里的东西掉下来。他无奈地摇摇头,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柯南离开的方向。


    这一切都被Reborn尽收眼底。他想:这个公安对柯南起疑了?


    如果上次去并盛町时Reborn没有借故不与几人同行,恐怕他发现这个事实的时间要比现在更早。


    安室透用看似优雅从容,实则飞快的速度放下手中的餐点,笑容满面地对客人说了句“请慢用”便返回了后厨。暂时将手中的事务交给榎本梓,他笑着说:“小梓小姐,要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会儿这边了,我可能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他双手合十,露出恳求状:“实在不好意思~”


    榎本梓一乐:“这有什么!”她摆了摆手,调侃了一句,“你请假那么多次不都是我替你的?这回只是去一趟洗手间而已,安啦~”


    安室透尴尬一笑,没再耽搁,解下围裙朝洗手间走去。


    柯南冲进最角落的隔间,确认洗手间没有其他人后反锁上隔间的门,清咳几声,将变声器调整成“工藤新一”的声音,这才赶在电话挂断前接起了电话:“喂~干妈,不好意思啦,刚刚在和其他人梳理案子来着,没有听到电话……”


    “什么?您接到了铃木集团发给您的邀请函?参加宝石展览?啊……什么?还可以再带一个同伴?”


    “嗯哼~”话筒内,贝尔摩德嗓音慵懒,经过话筒的声音带着一点电流音,显得莫名磁性,“正好很久没见了哦,不介意和我一起出席展览吧?干儿子?”


    “啊?这个……”柯南干笑两声,“这个……我就不去了吧干妈,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边这个案子的线索搜集起来难度很大,我可能走不开……”


    话筒那边的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心想就凭这小子的演技,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她直截了当开口:“工藤新一?查案?查什么案子需要这么久?或者说,我该叫你……”


    “江户川柯南,嗯?”


    “!!!”柯南瞳孔地震。


    他差点被自家干妈这一句“江户川柯南”吓得亡魂皆冒,他可还没忘了当时看到在并盛町的干妈,和那个疑似给自己灌药的男人的同伴表现得相当熟稔时自己的惊恐。


    柯南抖着嗓子,故作天真地打哈哈:“干妈?你在说什么啦啊哈哈……江户川柯南是谁啊?”


    “哼,”贝尔摩德轻哼一声,“演技太差了,小子。”


    她顿了顿,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便宜干儿子:“少装了,你爸妈都告诉我了。”


    “啊?”柯南还想挣扎一下,就有听话筒那边传来让他哑口无言的一句话:“说说吧,灌药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个,其实就……”


    柯南支吾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只听贝尔摩德有些无奈道:“有什么说什么,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查?嗯?大侦探?”


    柯南叹口气,老老实实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了干妈听,末了,他想到那天在并盛的见闻,强调道:“干妈,上次在并盛和你交谈的人,就是发型很奇怪、非常像一个凤梨的那个人——他和给我灌药的人关系一定十分亲近!甚至还用不知道什么原理的手段进入了我的梦中,干妈你……”


    听到干儿子详细描述了记忆中给他灌药的人的样貌、以及他在波洛咖啡厅遇到的银色长发和凤梨头的人,贝尔摩德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


    从干儿子的描述中,她几乎可以肯定,造成柯南变小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万恶的APTX4869。


    这也就解释了宫野志保接近他们的原因。


    不过……想到这小子记忆中的人和现实中的琴酒,她闭了闭眼,还是选择了将部分真相告诉柯南——不然这孩子会被恶趣味的六道骸玩坏的吧……


    想到那天晚上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自己,贝尔摩德简直要抹一把辛酸泪,还有他临走时留下来的那句话——她哪会真不知道自己家族的架构啊!啊?!自己问一句为什么不在老熟人麾下,跟家族的架构有什么关系啊?!他六道骸分明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跟琴酒吵架了,刻意找茬撒气的吧?!!


    还有“不知道什么手段的入梦”,呵呵,该说这个恶趣味又小心眼的男人不愧是个幻术大师么……


    想到这里,她无奈道:“新一,你查的方向完全错了……”


    “我不知道你对那两个人的了解有多少,但我可以肯定,药,绝不是他们灌给你的。”


    “你最好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会遇到什么。”


    “干妈……”柯南欲言又止。


    “找个机会见一面吧,新一,有些事情,在电话里很难说清楚。”


    和干妈约好了找机会在铃木财团的宝石展览会上碰面,柯南挂断电话,收好手机,刚走出隔间,就看到正站在洗手台前的人。他心跳漏了一拍,努力不在脸上表现出异常:“咦,安室哥哥?你也来洗手间呀?”


    第80章


    “是的哦~”


    安室透笑眯眯地弯下腰, 看着明显紧绷着身体的小男孩,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透着寒凉。


    柯南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层, 他想, 为什么安室先生会在这里堵他?他听到了多少?


    安室透打量着柯南,他之前就隐约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却没想到这次跟过来, 竟然听到了这样一个惊人又离奇的秘密。


    工藤新一……吗?那个消失已久的高中生侦探?


    掩住眸中的深思, 安室透微笑着,吐出的字眼却让柯南握紧了双拳:“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这么久呢?可不要告诉我是在用洗手间哦~柯南……还是……”


    他双唇微动,无声地吐出:“工、藤、新、一?”


    “啊哈哈……安室哥哥在说什么呀?新一哥哥不是去查案子了吗?哎呀小兰姐姐在叫我了,我得快点过去……”柯南一边干笑着, 顾左右而言他,迈着小短腿就想越过安室透冲回大厅。他想好了,安室透再怎么样,以他还在咖啡厅安分打工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会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也暴露他的异常。


    是的,此时柯南已经敏锐地意识到, 安室透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他在波洛咖啡厅打工也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安室透长腿一迈, 轻松挡住了通往大厅的唯一的通道, 他逆着光站在柯南面前, 从柯南的角度望去, 安室透的半张脸上被打上了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安室透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工藤君,何必装模作样呢?不然,用你那侦探式的敏锐和聪明的大脑来猜猜看, 刚刚你在隔间里的对话,我……听到了多少呢?”


    柯南深呼吸几次,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试图找到一条能够让他离开的空隙,一边褪去了他变小以来一直伪装的天真,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沉稳冷静的色彩:“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安室先生,你又想知道些什么呢?你在这里打零工这么久,应该也有自己的目的吧?何不进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我不会阻拦你去达成你的目标,相应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来过于好奇我的秘密,毕竟……你我的目标应该并不相同才对。”


    安室透在他变成江户川柯南以前就在这里打工了,这么说来,他应该同那个组织没有关系。


    柯南在心里如此想到。


    然而听到他的话的安室透却心情复杂。


    证实了江户川柯南果然不简单,倒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位颇负盛名的工藤新一。早在这孩子还在隔间、向电话那边的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时,安室透就迅速发了信息给风见裕也,让他将关于那名高中生侦探的资料统统发给他。但这位侦探口中的“你我目标各不相同”却让他有些一言难尽。


    当他提到琴酒和六道骸时,安室透就明白这位侦探是跟组织、或者说朗姆扯上了关系。


    原因无他,如果是琴酒灭口,必然不会选择用不知名的药物。会这样做又能以琴酒面目出现的,只能是拿着琴酒的□□的宾加。


    想到这里,安室透眉头紧锁,竟然让高中生被卷了进来……实在是他们这群警察的失职。


    但,明知道对方不是好人好人还要尾随,这孩子也实在是欠教训。打定主意要让这个小侦探长点教训,低头却发现在他思考的时候柯南竟偷偷摸摸地举起了手表,正在瞄准他——安室透心念急转,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沉睡的小五郎”的名号是怎么传出来的。他一把握住柯南的手腕,轻而易举地镇压住他的挣扎,将他的手表摘了下来。


    拆开仔细打量一番,安室透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挣扎不已的小孩,冷笑一声道:“呦,是针头?有特殊功效的吧?让我来猜猜,”盯着柯南惊惧的眼睛,他刻意露出了属于波本的眼神,压低了嗓音,“麻醉针?哈。”


    糟了!柯南眼睁睁看着安室透的气息在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他脑中警报响起,‘安室透究竟是什么人?’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安室透与那天灌他药的银发男人身上相似的气息。柯南有些绝望地想:‘完蛋了,我不会正好撞进那人的同伙手里了吧?’


    柯南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别急,冷静下来,他没有立刻动手,一定还有转圜的机会!’


    而安室透此时心里也在想该拿这孩子怎么办。他摁住小孩,不顾对方的挣扎直接上手一顿搜查,成功在这孩子身上搜出了不少‘好东西’,包括且不限于发信器、改造过的鞋子、麻醉针,在柯南想要下意识地去保护眼镜时,安室透眼睛微眯,伸手取下了架在柯南脸上的眼镜,摸索片刻后,又成功在上面找到了可以加载出来的地图……


    装备之齐全,简直要让安室透这个公安气笑了。


    他气极反笑,蹲在地上将柯南摁在他膝盖上,另一只手将搜出来的“小玩意儿”收拾起来没收。他丝毫没有欺负小孩的自觉,顶着柯南怒视着他的眼神,安室透甚至相当心安理得地想,反正他是日本公安,公安嘛,懂得都懂,他做事不择手段一点怎么了?


    没收了小孩的私有物品,他摆出一副恶人脸,狞笑着看向柯南,满意地在柯南眼中看到了惊恐:“大侦探,”他在说出这几个字时带着有些奇异的音调,“变成这副样子,你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呆在毛利侦探家里?就不怕给他们带来危险么?”


    他凑近柯南,脸上挂上了有些恶意的笑:“还有你这些有趣的装备……让我想想,”他状似苦恼地歪了歪头,突然击掌,笑道,“是阿笠博士,对不对?”


    “看来阿笠博士也是知情人之一呢!”


    “我说得对吗?大侦探?”


    听着这个危险的男人口中一一出现的名字,柯南脸色惨白,他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而眼下又顶着这么一幅身体……他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柯南的脑海飞速运转着,他强撑着和安室透周旋:“你究竟是什么人?和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语速飞快:“既然你都知道了,按理说你应该直接灭口,但你没有!你……是那个人的敌对方?不对,你们有竞争关系?”


    安室透冷哼一声,目光诡谲:“说不定是我想要玩弄猎物呢?说不定……我就是想要看着你一边拼命挣扎求生又一边陷入绝望呢?”


    “你不是这样的人。”柯南渐渐冷静下来,大脑的高速运转让他能够更为准确地回忆起了过去的蛛丝马迹:“你不是会玩弄人心的人,安室先生。”


    他目光沉静,“我不相信,一个会在看到孩子们有危险时,不顾安危第一时间冲出来救人的人会坏到哪里去。”


    他这样说着,又瞄向安室透的脸色,试探着说:“安室先生,您不是这样的人,却又成为了那个人的同伙,是有什么苦衷吗?”


    这会是他留在这里打工的原因之一吗?为了能够给自己挣扎出一丝喘息的时机?


    眼看着着小侦探的脑补要一路滑向奇奇怪怪的地方,马上就要给他戴上滤镜了,安室透不禁露出半月眼。他伸手敲了柯南一个暴栗,没好气道:“收收你的脑补吧,大侦探。”


    柯南憋屈地捂着脑袋,小心的觑了觑安室透,这时他又像是平时的安室先生了。柯南略略放下了心,嘀咕道:“那你又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那种人混在一起,”他仿佛已经笃定了安室透一定与那个组织有关,有些跃跃欲试地试探起了安室透,“所以安室哥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安室透看着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某侦探,皮笑肉不笑道:“大侦探,我奉劝你一句,好奇心害死猫,你竟然还敢来套我的话?”他眼睛微微眯起,“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安室哥哥……”柯南熟练地在脸上挂起一个天真无辜的笑,胆大包天地伸手抓住了安室透的衣袖,熟门熟路地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嘛……”


    安室透一脸恶寒,嫌弃地将柯南扒拉下去,吐槽道:“少来这套,以前还能当成可爱,但现在一看到你撒娇,我就想起大侦探工藤新一撒娇……”


    将柯南成功扒拉开,他收起脸上的表情,盯着柯南,似笑非笑:“看在你引起了我的兴趣的份上……工藤新一,我暂且留你几天,你的秘密,我暂时也不会说出去。”


    “当然,既然都已经放过了你,你身边的人……”他故意停顿下来,看着柯南紧张了起来,才又接着说道,“我自然也不会动他们。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兴趣……”


    他轻笑一声,拍了拍柯南的头,慢条斯理道:“在那之前,好好活着,嗯?”


    说罢,他没在理会柯南再次白了下来的脸色,转身走进了隔间。


    “咔嚓——”


    一声轻响过后,隔间的门将两人分隔开来。


    柯南转身离开洗手间,不再是在安室透面前演出来的天真模样,他脸上那副装出来的撒娇模样消失殆尽。他微皱着眉头,安室透刚刚的威胁,他听进去了,但是……


    柯南咂摸着味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室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隔间里的安室透则快速地联系上了风见。


    他熟练地插上一张崭新的电话卡,在电话接通后直截了当地告知风见裕也:“安排零组的人手接管两天后在市政厅大厦的宝石展览,对,是铃木集团的那个。”


    他捏了捏手指,“另外安排人贴身保护举办宝石展览的铃木次郎吉……你用秘密任务的名义,去抽掉警视厅公安部的诸伏景光。”


    他想着今天朗姆发给他的邮件,一直神隐的库拉索突然回到了日本,朗姆突然试图用从前在美国时的手段去控制铃木财团的高层以攫取资金……这几乎可以代表了朗姆的研究有了重大进展。


    既然来了,那就不用离开了。


    安室透冷漠地想。


    但抓捕库拉索这种事,除了实力够强并且本就知情的幼驯染,他没办法放心交给任何人,只好让风见用秘密任务的借口调他参与进来。


    他有种预感,这是一个抓捕朗姆、从库拉索手中拿到隐藏许久的研究员名单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他挂掉和风见的通话,掰断电话卡,又给琴酒发了消息。


    ‘该结束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