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为什么杀我
在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亓官殊就熟练地施展阵法,将自己隐藏起来。
并且退开了校草几步,防止等会距离太近,被察觉到行踪。
看来,这就是校草之前说的,会有人来。
而来的这个人,亓官殊也认识——正是那位叫做封景的特殊N.P.C。
说起来,虽然不知道校草说的“feng”是哪个“封”,但这个姓氏确实有些过于特殊了,尤其是在副本之中,还有一位同样姓封的N.P.C。
可惜校草并没有回答他和封景有什么关系。
暂时不确定封景到底是好是坏,亓官殊只能选择先藏起来,待时而动。
对于亓官殊的突然【消失】,校草也不关注,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他依旧低着头,正专心在沙滩上写着什么。
亓官殊其实想从另一边绕过去看看写了什么,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封景已经到了。
封景和诊所照片墙上的打扮一样,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
他和上个副本一模一样。
亓官殊扫了封景一眼,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异常境域的里世界中,当时的封景,给亓官殊的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现在,他再次仔细打量封景时,却发现封景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N.P.C而已,没有任何值得他注意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才造成他觉得封景不太一般的想法吗?
亓官殊沉默片刻,又将视线移回了校草身上。
比起封景,现在看来,都是这位校草更特殊一些。
尤其是校草还可能知道那些女孩子被关在哪里,他必须好好保护校草,才能从校草身上,获得更多的线索。
封景的手上拿着一个小药瓶,他居然是穿过迷宫进来的,缓步走到校草这边。
之前校草说,躲在这里不会被护士找到。
可是封景却可以进来,难道这里的设置,是医生可以进,护士不可以吗?
还是说,封景比较特殊的原因呢?
在脚步落在沙滩上的时候,封景似乎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个停顿花费的时间太短,就连亓官殊都没有注意到。
但亓官殊感觉到,封景似乎比刚才高兴了不少。
真是个怪人。
封景一边打开药瓶,一边朝着校草走去,等走到校草身边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
“672,吃药。”
校草不太想吃药,他的表情十分抗拒,但是他不能不吃。
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校草直接用还沾着沙子的手,去接封景给他的药片。
也不嫌弃脏,动作熟练地将药片扔进嘴里,一口咽下后,还特意张嘴,让封景检察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下去了。
一系列动作做完,校草继续蹲下去玩沙子。
封景只是来确认校草有没有吃药的,看着校草吃完药后,他将药瓶盖好,放回口袋中。
亓官殊以为封景再喂完药后,就会离开,可是他没有。
封景继续站在校草身边,眼神却望着人工湖的方向,准确点说,是望着湖中小亭子的位置。
亭子中有什么古怪吗?
亓官殊注意到封景的这一举动,也缓慢转过头望了过去。
却在亓官殊刚转过头的时候,封景的声音响起:“672,你今天是不是见过什么外人来这?”!!!
亓官殊身体一僵,顷刻之间屏住呼吸,眼神沉下,一寸寸凝上寒光,同时,一只手也开始背后,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随时准备召出武器,将封景斩杀于此。
校草没有回答,就像是没有听到封景的问话一般,神色有些呆滞,却坚定地继续在沙子上刻画。
封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校草回答,他的眼神也逐渐暗下,意味深长地低头,望了校草一眼。
空气之间开始弥漫一种说不清的冷意,亓官殊警惕着封景,随时准备动手。
只要封景敢对校草动手,亓官殊就敢当场杀了封景。
就这么相互僵持了有五六分钟,亓官殊都隐约觉得神经快要紧绷到断裂了,封景终于开口了。
他突然笑出声来,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朝着校草的头顶移去——
亓官殊看到这一幕,也开始在背后拔刀,灵力星子绕转,已经凝出了刀柄。
封景伸手的动作微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继续将手朝着校草的头顶移去。
亓官殊的刀已经拔到三分之一了,就在他准备抽刀给封景来一击时,封景却只是将手落到了校草的发间,轻柔地抚摸了两下。
亓官殊的动作停下,更加警惕地望着封景,警惕之间,也带了些许疑惑。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打算杀了校草?
封景唇角微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喜悦,语气温柔道:“很好,记住你现在的回答,之后不管谁问起这个问题,都这样回答,明白吗?”
之前亓官殊朝校草伸手的时候,校草都害怕地将自己的头抱起来。
可是面对封景,他却一点躲闪都没有,任由封景抚摸他的头发。
听到封景的这句话,校草终于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封景,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什么了,封景又问什么了,可是他虽然痴傻,却心境通彻。
哪怕他没懂,却还是隐约理会了封景话中之意。
校草迷茫:“……会死吗?”
如果回答了见过,那个神仙哥哥,会死吗?
校草的这句话没有任何主语,就连亓官殊都觉得,校草的这句问话,是指自己回答后会死吗。
但封景知道校草的意思,他认真点了点头:“会。”
如果你被别人知道,你见过那个人,他会死的。
校草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却记得死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亓官殊可能会死,他摇了摇头,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不要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封景眼色深沉地拍了拍校草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没有见过任何外来人,知道吗?”
校草点了点头,还伸手做了一个起誓的手势:“嗯!我知道!”
在校草说完“我知道”三个字后,有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校草身上升起,随后消失不见。
亓官殊愣在原地,灵力停止运转,刚凝到一半的陌刀,也在灵力停止后消散。
亓官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校草做出的起誓手势,连封景又和校草说了什么,都没有心情继续听了。
那个手势!!!
不是神职特有的淩霄誓咒吗!
刚才在校草身上闪过的白光,那分明是属于神职起誓才会有的淩霄制约!
校草是神官!!!
这个认知,彻底将亓官殊砸蒙了。
校草不是N.P.C,不是诡异,而是一位神明?!
可是,一位神明,是怎么会被关在异海之中,还被……
被诡异药成了傻子,忘记了一切,被诡异剜心做实验……
此界没有信仰,神明禁入,哪怕亓官殊是金瞳裁决人,也没有办法知道神庭之中少了哪些神明,更没有办法知道所有神明的真身模样!
几乎每个神明都会有人身、法身、真身。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福德正神的法身是广人人知的,手拿玉如意的白胡子老爷爷,但他其实是一位阳光和善的青年。
可是这个校草,亓官殊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会是神呢?
校草他,到底是谁?!
亓官殊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彷佛知道了什么副本内核的事。
这场考试,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河梨帝母,到精神病栋,到那些被拘走灵魂的无辜女孩,再到是神职的校草……
这一切,都彷佛是有一只手,在刻意将这些消息,展现在亓官殊面前。
可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立场是好是坏?
就算这些消息,让亓官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亓官殊现在头脑风暴的时候,封景已经和校草聊完天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下一秒,有四位穿着护士衣服的诡异,凭空出现。
这些护士的神色呆滞,脸色青白,一眼可见不是人。
封景对着护士挥了挥手,将校草推给他们:“带672去检查身体。”
护士们宛如拷贝粘贴一般,动作统一地点头,随后架起校草的手臂,朝着医院走起。
亓官殊注意到,这些突然出现的护士,离开时走的也不是迷宫,而是另外一条同样凭空出现的小道。
没过一会,校草就被四名护士带走,一时间,湖边上只剩下了亓官殊和摘下眼镜开始擦拭的封景。
封景……
亓官殊看着校草被带走,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沉默片刻,将视线移到了封景身上。
灵力再次运转,亓官殊背后的手中,陌刀逐渐显现
封景转过身,伸出脚在校草一开始刻画的那个地方踹了一脚将校草写出的线索破坏掉:“无用之举,愚蠢。”
冷声嗤笑校草的这个举动,封景重新将眼镜戴上。
但他刚把眼镜架上鼻梁,就被一把长刀,贯穿了胸膛!
“……”
有些呆滞,又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去,封景看着胸口处的陌刀,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
他微微喘气,却在这一瞬间觉得心脏比被刺了一刀还要难受,苦涩和疑惑弥漫整个胸口,封景想要转头,去看一眼陌刀主人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封景张了张嘴,努力想要从口中问出这句话,但他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被无尽的苦楚所淹没,他冷淡的表情在瞬间融化成茫然。
“为……”
连让他问出“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身后再次传来一道毫无感情,冷漠至极地熟悉声音:
“巽字,无尽归尘。”
随着这道清冷的声音落下,封景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受到一阵杀意极强的风意,如同毒蛇一般开始贯。穿自己的身体。
“嗤——嗤——嗤——”
数不清有多少刀。风灵凝成的长箭穿过体内,封景只感觉在这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彷佛正在被用力撕。碎开一半。
疼痛根本就无法用来形容现在封景的感受,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杀他的
——
是亓官殊。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封景除了一张脸,其他部位全被穿。透,纯白的大褂,也几乎是在瞬间,被染成了红袍。
千疮百孔。
大概就是用来现在这样被万箭穿。体的场景吧。
封景想要苦笑,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出这个动作了。
可是……
为什么啊……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杀我……
带着被痛苦浸满的疑惑,封景的眼中失去了高光,彻底消散开去。
在封景死亡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也散做白色的星子飘散开来。
唯独一个写着【封景精神科主治医生】的铭牌,从空中落下。
亓官殊伸手接过铭牌,面无表情地对着封景消散的位置开口:“借你身份一用,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亓官殊的表情和行为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歉意的意思。
收起铭牌,亓官殊蹲了下来,对着被封景的血染红的沙滩,伸手运转灵力,开始画阵复原。
阵法的帮助下,原本被封景破坏掉的消息,也一点一点开始倒流,直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个用神庭文本写的数字——
二五。
第112章 瞿镜,危
二五?
什么二五?人名?还是单纯只是一个特殊的……数字?
有什么东西,是和二十五相关的吗?
亓官殊将这个点记下,打算出去后,再去找秦政好好商量一番。
现在,他需要赶快进到病栋之中,将校草保下来。
担心这个数字,会被其他人发现,亓官殊挥手抹去了红沙上的文本。
顺便施展法术,将沙滩上的血液,一并消除。
站起身来,亓官殊心头莫名一闷,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他看了眼干净的掌心,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抽疼。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液,而那血液,让他感到心慌。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只持续了一下。
很快,亓官殊就整理好了情绪,收回手,亓官殊再次看了一眼平静的人工湖,看来,这里的秘密,需要暂时放一放了。
再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亓官殊快速提取出木灵元素,让其开始带路,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迷宫,朝着病栋的正门走去。
病栋之中的布局,和上一次的境域几乎一模一样。
亓官殊戴上属于封景的铭牌,并且改变了自己的样貌,将脸幻化成了封景的模样。
提起心来,亓官殊一边保持冷静,一边开始将病栋中的消息收入脑海之中。
这个病栋虽然和之前在异常境域中的一样,可是这里的护士和病人们,却好像十分正常。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安静,不像当时那样混乱。
护士们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任职,偶尔有些需要照顾病人的护士,在取药和小跑中来回折腾。
有些没什么事做的护士,也都在自己忙自己的。
有陪病人聊天的,也有玩手机的,还有凑在一起说八卦的。
病人们也都十分和善,听从护士们的话,看电视的看电视,自由活动的自由活动。
怎么看上去,这里都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精神病院。
每一个NPC都有自己的性格,没有千篇一律地标准化。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都是诡异,亓官殊都快要将这里当成现实世界了。
这就奇怪了,如果这里的病患和医生关系都这么正常,那么为什么672会这么讨厌护士?
还是说,672的待遇,是最特殊的?因为他是神吗?
亓官殊有些想要直接询问护士们,校草被带去了哪里,但是他又担心自己问完后,会暴露自己身份。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亓官殊的肩膀被一位护士拍了拍。
护士的手搭在亓官殊的肩膀上,虽然没有回头,但亓官殊感觉得到来自护士的阴冷眼神。
护士语气森森:“封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应该去手术室了吗?”
亓官殊估算着护士的怀疑程度,半敛眼睫,开始胡扯:“我现在正要过去。”
并没有指望这句话,可以说服护士,亓官殊运转灵力,缓慢握拳,准备召出陌刀。
在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亓官殊也已经做好了完全暴露自己,随后引来追杀,无法去找到校草的后果。
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躲过这道追问了。
左右都是要和这群人打上一场的,也就没必要顾及那么多了。
只是可惜,还没有知道校草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找到那些被绑走的无辜女孩。
暗自对校草和女孩们抱歉,亓官殊将灵力运转到极致,随时准备动手。
身后的那个护士,果然没有相信亓官殊这句托辞。
她按在亓官殊肩膀上的手,猛地用力,几乎是在用力的同一时间,护士的指甲唰地变长,深深刺入亓官殊的肩头。
整个肩头都被指甲穿透,鲜血也在顷刻之间快速染红衣服,顺着指尖滴落。
在亓官殊的鲜血流下的那一刻,整一层的护士和病人,都将视线移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看上去有些像诡异了。
这些东西的眼神中流露着毫不遮掩的贪婪和渴望,连吞咽的声音都一点不掩饰,身体开始扭曲,一个个朝着亓官殊的位置,包围过来。
而刺伤亓官殊的那个护士,更是直接双眼突出,在嗅到了带着诱惑的鲜血气味后,下意识就想要朝着亓官殊咬去。
护士的嘴越长越大,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处,露出了腥臭尖锐的獠牙。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亓官殊冷哼一声,灵力疯狂流转,开始凝成陌刀。
可是他才刚做出一个抽刀的动作,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背,紧跟着,就是身后那个护士的痛苦尖叫声。
“啊啊啊!!——”
声音尖锐刺耳,亓官殊下意识想要龇牙,可是刚才按住他的那只手,又离开手背,在亓官殊想要发火的时候,捂住了亓官殊的双耳。
与此同时,亓官殊听到了一句冷淡的声音:“闭嘴。”?!
听到这句声音的亓官殊,也不顾肩头的疼痛,猛地转头望去——
封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亓官殊的身边,他双手贴心地捂着亓官殊的双耳,眼神却阴冷地凝望着一只已经被削成两半的护士。
“你也配伤他?”
在护士惊恐消散后,封景双瞳越来越阴鸷,几乎快要浓成深渊,墨黑一片。
直到护士完全消失后,封景才缓慢松开双手,冷声说道。
说完,他又用这双阴冷的,饱含杀意的双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病人和护士。
“这位是新来的齐医生,以后不要认错。”
微笑着语气,轻描淡写间,封景就将亓官殊的身份定了下来。
护士和病人们似乎很惧怕封景,在封景用轻柔声音介绍“齐医生”的时候,没有一只诡异敢对视封景的双眼,纷纷低下头去,假装自己是个背景板。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最后说了句散开的话,病人和护士们也听话地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去。
一时间,整层都彷佛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变回了和谐普通的样子。
挥散完其他人,封景带着微笑转过头来,从口袋中重新掏出一个铭牌,将它递给了亓官殊:
“齐医生,你的铭牌。在病栋中,最好不要假扮任何人。”
亓官殊盯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被他万剑穿体而死,又再次出现的封景,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假象。
异海潮境虽然被叫做考场,这些境域虽然被叫做副本,这些诡异虽然被叫做NPC。
但是,它们是诡异,不是固定的程序。
也就是说——
哪怕副本可以重开无数次,关键NPC永远都是那几个,可一旦被杀了,那么在真的被杀了——
不会重新刷新。
更不要说,杀掉这个NPC的,还是被称为异海监考官的亓官殊。
这个叫做封景的NPC,不但同时出现在两个副本中,还在被杀后,再次刷新了?!
这什么鬼东西!
带着假笑,亓官殊面不改色从封景手中拿过属于【齐鹤川】的铭牌,同时,缓慢靠近封景。
在两人距离距离只有一拳左右的时候,亓官殊施法凝出一把鲛骨匕首,抵在了封景的腹部。
鲛骨性毒,见血封喉。
且十分锋利,都不需要多用力,便可划破肌肤。
封景始终凝望着亓官殊的双眼,双眸含笑,没有因为亓官殊的这个举动,而有半分不悦。
他淡笑开口:“齐医生,刀具无眼,小心伤到自己。”
“不劳封医生费心。”
亓官殊展颜微笑,他向来很少笑,也正是因为不笑,才会在露出笑容后,造成加倍的冲击。
封景眸色一深,下意识滞住一秒呼吸,随后重新调整好气息,带着无法宣告的恶意,露出微笑,只是这笑容,意味深长。
亓官殊心中冷笑,将鲛骨匕首再次往前推了几分,匕首划破封景的衣服,只要再往前一分,就会划破他的腹部。
“你是谁?”
亓官殊不想继续和封景废话,直接问道。
声音如同夹杂寒霜,亓官殊的眼底没有任何感情,满是对封景的警惕和杀意。
他不相信封景是特殊的NPC了,这家夥,不是异海中的怪物,就是新界那边的疯子。
不管是哪一个,他一定早就猜到了亓官殊的身份。
既然都知道他是金瞳裁决人,又被他以几乎施虐的方式杀了一次,却还在这里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此人城府定是极深。
封景有些无辜:“齐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亓官殊的耐心有些被消磨干净,他不打算继续询问了,爱是谁是谁,在这里婆婆妈妈的,直接宰了算了。
想着,亓官殊打算再送封景一次死亡车票。
可他握着匕首的手还没有继续往前推动,就被封景握住了手腕。
封景语气有些可惜:“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嘛——别杀我了,我就算不死,也很疼啊。”
被封景用这么一副接近撒娇的语气说出这段话来,差点没把亓官殊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有些嫌弃地挑了挑眉,亓官殊一脚踹向封景的膝盖:“滚!”
不过,他这一脚并没有踹实,被封景完完全全地躲了过去。
松开桎梏亓官殊的手,封景退后了两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672的手术室在老地方,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再晚一会,它们就要去给小、白、鼠喂药了。”
在“小白鼠”三个字上落了重音,不用别人提示,亓官殊也听出来了这是指那些被捉走的女孩们。
封景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把这种消息告诉自己?还提醒自己要快点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还纵容他去探索线索,找到那些被绑架的女孩?
眼神闪烁,亓官殊突然有些看不懂封景这个人起来,他冷笑一声,最终选择相信了封景的话,朝着之前给672做手术的那间病房跑去。
一路望着亓官殊离开,封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的温柔褪去,他抬起自己右手,看了眼中指和食指间的那点朱红,嘲讽道:
“还以为有多喜欢,原来,也不过如此。”
嘴角疯狂和病态的笑容越扯越大,封景眼中满是恶意,直接将之间的那点朱砂,连着皮肤一块撕下。
不顾手掌流满了鲜血,封景将带着朱砂的那块皮肤,随手扔在地上。
“封景,不过如此。看来还是百里若那个小贱人更讨厌,迟早杀了他。”
踩过那块撕下来的皮肤,“封景”的模样,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他哼着带有少数民族特色的小调,追随者亓官殊离开的方向走去。
……
上京。
一位浑身黑袍的人,在空间扭曲了一会后,出现在旧书店中。
来人的脚边似乎还跟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生物。
生物小跑到瞿镜身边嗅了嗅,又跑回黑袍人身边。
黑袍人在生物回来后,才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瞿镜。
走动之间,旧书店中被打乱的一切,全部都开始时间倒流一般,缓慢修复。
等黑袍人停下脚步,完全走到瞿镜身边时,旧书店中的一切,都已经变回了干净整洁的模样。
而瞿镜的颈间,却有一枚戒指,彷佛感受到了什么危险,凭空浮起,想要提醒主人什么。
但是瞿镜陷入沉睡,根本感受不到。
戒指疯狂散发著光芒,剧烈抖动起来,奈何有一条银链扣住,让它无法挣脱。
戒指努力发出警告,想让主人醒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
戒指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可是瞿镜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不止没有反应,还开始从嘴角渗血,唇色逐渐苍白下去。
戒指察觉到有人的到来,可是它也只是一枚戒指,没办法做些什么,所幸只能发出一些警告的声音,意图喝退黑袍人。
黑袍人没有理会着急的戒指,他居高临下,望着沉睡在沙发上的瞿镜好一会,终于伸出右手,朝着瞿镜的身体,缓慢移去。
第113章 等回来后,忘了亓官吧
灵力萦绕而成的阵法在掌下浮现,黑袍人最终将手停在了瞿镜的胸膛上方大约一掌距离处。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亮,金色的纹路绘制完成,隐约间,还可以听见几声神秘的生物哼鸣。
阵法中缓慢浮出一龙一凤,它们左右盘旋,缓慢朝着身下的瞿镜输送灵力。
就像是灵气不要钱似的,黑袍人毫不保留地开始对着瞿镜输灵,意图修复瞿镜的伤势,让他醒来。
跟在黑袍人身边的那只巨大黑色生物,有些心疼黑袍人地举动,哼了一声,伸出头去咬住黑袍人的袍子,往旁边扯了扯。
似乎在催促黑袍人不要再继续了,快点停下。
漂浮在瞿镜胸口上方的戒指,也开始散发光芒,劝说黑袍人停下。
黑袍人这样做,是在是有些太浪费了。
可别人还没救到,反而把自己折腾了个半伤。
要知道,在这个阴阳紊乱的世界里,邪祟频繁动作,如果没有足够的灵力护体,很容易被这些邪祟捉去杀害的。
戒指一闪一闪地散发温柔的光芒,彷佛正在阻止黑袍人继续灌输灵力的动作。
但不管是戒指还是一旁的灵兽,都没有打断黑袍人的决定,他依旧在坚定输送灵力。
看到黑袍人如此坚决,戒指和灵兽也放弃了劝说,安静在一旁观望起来。
尤其是那只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过一眼所见,十分霸气漂亮的灵兽。
虽然很心疼主人,却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频频望向主人,生怕主人下一秒就会倒下。
灵兽的毛发看上去十分柔顺油亮,甚至在颈部处,炸出的一圈绒毛,还隐约在末端处带着些许云端神意,缥缈得有些虚幻。
灵兽浑身毛色玄黑,看上去却并没有阴暗之意,反而更像是纯粹的深渊,不带任何邪意。
尤其是灵兽身上的几道纯白纹路,似闪电,又似八卦,夹杂在黑色毛发之中,根根分明,黑白两色没有任何杂毛。
差不多就这样输送了有半小时左右的灵力,瞿镜依旧没有要苏醒的打算。
而瞿镜颈间挂着的那枚戒指,却突然再次暴躁跳动起来,彷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
黑袍人扫了一眼戒指,终于还是停下阵法的继续,收回了手。
黑袍下的脸上,眉头严肃蹙起,望着一睡不醒的瞿镜,黑袍人担忧道:“怎么灵魂撕毁得这么严重……他还能撑到焃鴠日的来临吗……”
小声吐槽完两句话,黑袍人重新将视线移到了暴躁不安的戒指身上。
视线凝住好一会,黑袍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对着瞿镜微微颔首抱歉:“叨扰了,借帝戒一用。”
说完,黑袍人重新伸出手,朝着戒指的位置伸去。
灵力形成手套,包裹住黑袍人的手。
可黑袍人还是被帝缘情戒的冥火灼烧到手掌,灵力在不断的被冥火燃烧,又重新凝成手套。
来来回回好几遍,黑袍人终于是快要接近帝缘情戒了,可情戒却彷佛有道看不见的结界一般,死死护住戒指,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坚定不让黑袍人再靠近半分。
黑袍人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灼烧和疼痛,咬牙继续尝试:“如果你现在还有意识的话,能听见我说什么的话,那么不想亓官死在异海中,就借我戒指一用,我去将他带回来。”
“嗡——嗡——”
戒指猛地闪烁两下,彷佛是心脏在突然间跳动了起来。
“瞿镜,放权限!”
黑袍人压低声音,再次说道。
“嗡!——嗡!——”
戒指似乎也在附和黑袍人的话,开始努力向主人发送起消息来:
是啊是啊!快放权限!让这个人把我带走!要不然,夫人就真的要死啦!
大概是黑袍人之前的灵力治疗有了些许作用,也可能是帝缘情戒的努力有了回应。
昏睡中的瞿镜眉头一紧,却是放开了帝戒权限,让黑袍人终于握到了戒指。
戒指入手,黑袍人却并没有将它直接放入掌心中,而是用灵力托着,将戒指包裹在柔顺的灵球当中。
收到戒指,黑袍人再次看了一眼瞿镜,叹气道:“……你不应该对裁决人动情的,焃鴠日后,忘了亓官吧。”
也不管瞿镜到底听没听见这句话,黑袍人看了灵兽一眼,灵兽瞭然,接收到主人的指令后,身形再次放大些许,直到长成马的大小后,才停了下来。
黑袍人掀袍落在灵兽身上,冷声淡道:“走吧。”
……
灵兽仰头发出一道低沉的吼声,直接破开空间,朝着空间信道的开口,奔跑而去。
旧书店中再次恢复到安静的状态,空间信道愈合,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打斗,一切都正常极了。
唯独躺在沙发的瞿镜,在空间信道关上后,手指缓慢蜷缩,直到握成拳头,却还是没有办法醒来。
空间星海之中,黑袍人重新召出帝戒,问道:“找到亓官的位置,能办到吗?”
戒指隔着一层灵球的保护,闪烁了几下,彷佛在说:那当然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当然找得到另一半在哪里啦!
闪烁着,戒指朝着灵球壁的位置,轻轻撞了两下,彷佛是想要出去带路。
意识到戒指的目的,黑袍人抬指收回灵力,让戒指可以出来。
获得自由后,戒指也并没有落下,而是悬在了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在连接到另一半戒指的位置后,立刻在前面带路起来。
黑袍人冷漠望着戒指前行的动作,伸手拍了拍灵兽的头:“跟上。”
灵兽嗷呜一声,不用主人继续吩咐,认真追着戒指的路线,开始奔跑起来。
在空间的星海之中,灵兽和戒指的速度都不算慢,黑袍人的黑袍甚至因为这快速的移动,而被吹在身后,猎猎作响。
同时,也露出了黑袍人袍子下,那一身半黑半白的圆领袍,袖口处也是绑着一对半黑半白勾太极的护腕。
只可惜,没有办法看清黑袍人长什么模样,他似乎在自己的脸上下了混淆咒,让人没有办法窥探真颜。
……
就在黑袍人跟着戒指,又在河梨帝母有意无意的放水下,强行破开异海结界,去救亓官殊的时候,有几位同样穿着半黑半白勾着太极纹样卫衣的人,也出现在了上京之中。
一位穿着卫衣的小男孩,彷佛凭空出现一般,坐在了方毅凡和陈炎等玄宗弟子的身边。
小男孩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他咯嘣两下咬碎糖块,又将糖块继续用牙齿磨碎。
“咯吱、咯吱”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引起了方毅凡等人的警惕心。
几乎是条件放射性地举起手中的符箓,朝着声源处望去。
不过,他们在看清来人是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孩后,又稍微迟疑了下来。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将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扫了一遍。
被男孩的目光扫过,方毅凡和陈炎等人下意识觉得背后一凉,有一种被什么野兽盯上的恐惧感。
男孩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些许属于兽类的阴冷,但是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没有。
而男孩在咬糖块的时候,似乎他的牙齿,也不太像常人,倒是有些像……野兽的獠牙?
可惜,等方毅凡再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小男孩正常极了。
就这样安静地咬完一整块糖,小男孩问道:“你们是玄宗的学生吧?”
上京之中有玄宗,并不是一个秘密。
即便普通人都不再存在信仰,也不再供奉神明,但他们还是知道上京有一个玄门学校的。
不管是为了传承神都的玄门文化,还是努力保留最后的宗教血脉,玄宗的存在,都不是个秘密。
因此,被一个小男孩问出这个问题,方毅凡等人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炎点了点头,不太明白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弟弟,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小男孩幽幽将视线移向陈炎,有那么一瞬间,陈炎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的险些喘不过气。
直到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小男孩才收回了视线。
重新感受到空气的清新,陈炎心底一沉,对这个小男孩的警惕更加深了几分。
不过,陈炎还没来得及对方毅凡等人发出提醒,就听见小男孩说道:
“那就没错了,张清微那个老家夥,让我来带你们出去,你们点点人数,人齐了的话,我就开阵了。”
张清微,那可是玄宗的长老啊!
可是在小男孩的口中,却彷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老头子,语气轻蔑不提,话里话外,显然都没有讲玄宗放在眼里。
方毅凡和陈炎对视一眼:“你有什么证据吗?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
不怪他们会怀疑,只是在这样一个古怪的地方,他们好不容易才跟着白无常前辈的指引,来到出口。
这个时候,又突然出现一个奇奇怪怪的小男孩,小男孩还十分不将玄宗长老放在眼里。
怎么看,都不太值得相信啊。
小男孩啧了一声,他真的烦死这些死道士了。
根本就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小男孩直接虚空甩出一条灵力汇聚的长鞭,将所有玄宗弟子都卷在其中。
同时,另一只手指尖相碰,打响响指。
随着响指声音落下,一道巨大的阵法出现在小男孩和方毅凡、陈炎等人的脚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形成,几乎只是刹那之间,金光乍起,小男孩和这些玄宗弟子,全部都消失在了幻境之中。
一闭眼一睁眼,方毅凡和陈炎等人,就被摔在了一间可以容纳千余人的会议厅中。
而会议厅中,还有玄宗的几位长老,以及商陆等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感受到空间磁场的波动,众人停下讨论,朝着波动处望去,正好看见了小男孩和一群弟子出现的场面。
小男孩松开握着鞭子的手,灵力幻化的长鞭化做星子飘散。
小男孩再次从口袋中翻出一根棒棒糖,朝着张清微、商陆等人的位置走去。
在这些讨论的人之中,还有一位,和他一样,同样穿着半黑半白勾太极纹样卫衣的女子。
毫不客气拉开一把椅子,一直拖到女子旁边,大喇喇地跳上椅子坐下,小男孩道:“喂,老头,人帮你带回来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张清微对这个小男孩十分恭敬,他客气站起身来,对小男孩行了一个道礼:“辛苦大人,事后定将桐木奉上。”
“哼,你们玄宗,也就只有那块神桐木有点价值了,用来换你们一代小辈,这笔买卖,应该不亏。”
女子哭笑不得地敲了小男孩的头一下:“这些事,要等天行回来后再商量,哪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
捂住被敲的地方,小男孩不敢对女子发火,最后也就略了一声,转过身,自己咬糖块玩去了。
女子重新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她从芥子空间中,再次取出几份数据,一一分给在座的玄宗长老、神庭代表,以及冥府代表后,才淡定开口:
“此次36处相助,是苏老大特意吩咐的,其实不用什么报酬。
苏老大说了,一切都是为神都百姓服务,而且……
是天行开口,我们才加入行动,若非要报酬,全给天行就好。
这些是国异局最近搜索到的数据,包括整个神都的灵力阈值变化,还有异海崩塌的一些线索,请过目。”
“什么?!异海崩塌了?!”
第114章 未婚妻,男的
还没有开始看数据,单是听到“异海崩塌”的消息,就已经让这些人大惊失色了。
比起什么阴阳不平,或是邪祟作乱,都比不过异海崩塌这件事。
异海中境域千千万,所囚禁的诡异怪物,又何止千千万?
若是它真的崩塌了,那这些境域和怪物,一旦开始融入现世,那最后带来的,也一定是不可磨灭的灾难。
张清微在内的几位玄宗长老脸色难看极了,尤其是参与了之前“月河染坊”考场救援的张清微。
“之前的考场,就发生过一次,将普通人卷入其中的事情,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异海开始崩塌了吗?”
张清微提出自己的观点,同时也打开了数据,开始查找有关异海的部分,仔细浏览起来。
除了张清微,其他人也都查看起数据来。
在他们浏览的过程中,祎晴解释道:“根据国异局的检测来看,异海崩塌的时间,早在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只是那个时候,对现世的影响并不算大,少有人知。
但这些年的邪祟越来越多,尤其是神明无法入世,冥府直接消失,导致此界的鬼祟数量堆积,阴阳之差逐渐拉大。
反而给了异海一个不错的掩藏时机,躲过玄宗的探索,开始加大漏洞,向现实渗透。
将普通人卷入考场只是一次异海漏洞的尝试,好在现在异海规则暂未被破坏,还勉强能够压制。
可万一漏洞形成,异海潮境中的怪物从中出来……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36处愿意和诸位合作的原因。
此界的安危,离不开在座的各位,单凭一个国异局,是无法成功的。
希望各位大人好好思夺,36处还有事要忙,就不多耽误了,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祎晴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离开:“走了,回去向苏老大汇报工作。”
小男孩哦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跟着祎晴祎晴往外走。
在路过方毅凡等一群不敢开口说话,全都像个鹌鹑一般,低着头站在原地的小辈时,小男孩停下脚步,凑到“池星乐”身边,伸手碰了碰池星乐的耳后根。
一道微弱不可见的青绿光芒闪过,小男孩才站起身来,不轻不重踹了陈炎的小腿一下:“喂,把他送去医院吧,要不然魂还没回来,身体就先虚了。”
好心提醒完陈炎,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跟上祎晴,耍小孩子脾气地做鬼脸:“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把神桐木抢回来,反正天行又不会怪我。”
祎晴乐道:“神桐木是玄宗供了多年的秘宝,就算天行不怪你,你直接去抢,算个什么意思?也不怕丢脸。”
小男孩不置可否:“我有什么好丢脸的,那东西不是本来就归我们嘛,只是暂放玄宗一会,就是玄宗的了?要我说,天行就不应该继续管玄宗,还不如回来呢,反正苏老大也一直把无不破的首席位置,给天行留着。”
祎晴连忙打断小男孩的话头,神色中隐约有些慌乱:“嘘!我的小祖宗,你仗着天行和苏老大宠你,也不能这么乱说话啊!玄宗可是天行废了百余年心血建成的,哪能说放就放。”
小男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我知道,要不然,我早就把这里拆了!最讨厌这些臭道士,和这些丑死了的金色结界了!”
哪怕这些结界伤不到他,但他就是看不爽快。
在祎晴身边蹦跶了好一会,小男孩突然问道:“山鬼,你说这次龙龙和天行大人是达成了什么条件,居然把我们放出来了,还是以无不破的身份?哎……真搞不懂龙龙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特意叮嘱,不要被天行大人发现,是他允许的。”
祎晴摇了摇头,挥手开启缩地千里的阵法,将自己和小男孩笼入其中:“谁知道的,大概是苏老大心软了,不舍得让天行难受吧。毕竟……”
没有那位的允许,河梨帝母一个被关在异海中的“罪犯”,又哪里有资格,去改变考场呢?
剩下的几位玄门大师,在会议厅中阅读完祎晴送来的数据,全部都陷入了沉思。
商陆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机,将记载了异海近些年【偷渡】鬼祟灵魂的数据,拍摄下来传到冥府高层的聊天群中。
“难怪阴司一直以来收到的灵魂数据,都和现实的死亡数据对不上,无常官检索多次都无法在此界找到映射灵魂,原来是被偷到异海中去了。”
韩固也道:“这么说来,会不会最近的那些无辜女孩的魂魄,也是被带入了异海之中?”
提出自己的观点,韩固又自己摇了摇头:“可是,异海就算开始崩塌,规则还在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联系到异海中的怪物,又是怎么将这些魂魄带进去的呢?
之前玄宗想要从外进入考场,都花费了大量心血,按理说,其他人想要打开异海信道,也不会是什么小动静。这样大的动静,为何我们察觉不到?”
韩固说的很有道理。
假设是有外力在导致异海崩塌,又是有外力在将这些搜刮的灵魂送入异海,那这个过程,不应该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就算这群人选择打开异海的地方偏远,廖无人烟,可玄宗在各地都设有分局,定期检查地方磁场波动,没有理由一点消息都不被发现。
除非……
真的如天行在玄门大会时所说——有些渣滓,已经开始渗入玄门内部了。
张清微也能够想到这一点,可是这样的认知,却并没有让张清微的脸色缓和些许:“即便是这样,山高皇帝远,就算玄宗即刻派人前往各地分局调查,也来不及了,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敌人更入暗处。”
韩固耸了耸肩,对于这一点,他还真是有心无力。
就算他是月老,担忧自己的子民,可现在这种情况,还真轮不到他来瞎操心。
神明大爱世人不假,可如今此界除了玄宗,无人供奉三炷香,他那点微薄的灵力,属实是有些不够看的。
之前一个小鬼都敢对他吵吵嚷嚷,现在要去钓背后的大鱼,只怕他这个杆,会直接被大鱼崩断。
赵公明也难得保持了沉默,在这件事的态度上,他和韩固是一样的想法。
反而是商陆主动提出:“也不一定需要去将这些暗钉拔出,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去查漏,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倒是可以利用鬼祟性贪的特点,让鬼去探路,比我们去更好。”
陈闻道将商陆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会,疑惑问道:“可是,鬼话连篇,就算能够找到鬼祟帮我们探路,又怎么能够保证它们说的话是对的呢?
能够因为一己私欲就去和我们合作,难保不会因为私欲,再背叛我们。
毕竟,我们和鬼祟,是敌对的关系。”
赵公明忍不住笑了一声,拍了拍陈闻道的肩膀,双眸微弯,乐道:“老陈啊,这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论灵魂鬼祟之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商君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陈闻道是不知道商陆真实身份的,不过赵公明心大,下凡也用本名,只要是玄宗弟子,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财神爷的。
连财神爷都这么说了,那陈闻道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张清微拈了拈胡须,感叹道:“是啊,我记得,商君好像是玄门六派中最后一位猎鬼师来着,对于这一门来说,确实很擅御鬼啊!”
提到了猎鬼师,陈闻道也恍然大悟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些许八卦的意思问道:“诶,我记得六门之中,还有一门独户是老宋家的那位吧?商君,你们感情交流的如何?”
商陆:“……”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回答,谢谢。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玄宗的老头,都是懂说话艺术的。
你见过谁家未婚妻,特么的是性别为男啊!
亏他当时被逼着去相亲时,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接受这个未婚妻时,一开口差点没把吓回本体。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商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算了,宋命那小家夥本身命格就挺不容易的,能活到这么大,已经很幸运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至少让他继承了捉妖师的掌印位后,再提解除婚约的事吧。
陈闻道猝不及防被商陆瞪了一眼,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没记错啊,老宋仙去前,在玄宗留下的文件中,是收了一个女弟子来着啊,为什么商君看上去不太满意?
难道是那姑娘长得不太行?嘶……这想法可不行啊,怎么可以以貌取人呢!
想着,陈闻道还是冒着可能会被商君揍一顿的风险,开口劝说道:“商君,正所谓修道者不贪皮相之欲,百年过后终是枯骨一具,对于一心向善的女孩子来说,长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即便你真的不喜欢未婚妻的样貌,也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好。出于面子,可能不会生气,但终究是伤心的。”
商陆也不知道陈闻道这是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忍着脾气说了句:“我没说长得难看啊,挺好看的。”
要不是长得好看,他又怎么会在对方开口后,感觉心碎了呢!
好好一个貌美未婚妻,一开口——居然是个兄弟!这换谁能接受得了啊!
不愿再想这件悲催的事情,商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去和洛淮清商量一下,关于异海崩塌的事。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数据我带走一份,到时候给师兄看。”
瞿镜这次没参加大会,张清微还可惜过,要怎么把这些事告诉瞿镜来着。
现在有商陆主动提出,张清微也高兴地连连点头:“那就辛苦瞿君了!”
露出一抹假笑,商陆拿起祎晴给的那份数据,就朝外走去。
方毅凡等人,也在小男孩说完那句话后,一群人安静地离开了会议室,将池星乐送到医院去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送池星乐去医院的,只有陈炎和方毅凡。
方毅凡开着车,扫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的池星乐,心情有些烦躁,看了陈炎一眼,冷声问道:“喂,那家夥到底怎么了?他没有呼吸,你骗不了我,但如果他死了,你一定不会这么安静,说吧,他这是怎么回事?”
陈炎不太想将池星乐是生无常的事告诉方毅凡,特别是这家夥还是池星乐的死对头,他就更不想说了。
方毅凡看出来陈炎的迟疑,冷笑两声:“拜托,你是小学生吗?小时候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也就池星乐这个二傻子还天天惦记着,我不就是抄了一次他的答案,让他没考到第一吗!至于记这么久吗……”
陈炎听着,也不觉冷笑了一声,觉得方毅凡的脸可真大,什么叫就只是抄了一次答案?
都是玄门学生,难道还不知道异海考核第一,对于一位玄门弟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吗?
要不是这家夥在交卷的最后一刻,故意撞了池星乐一下,提前半秒填上答案,池星乐本来会是他们这一辈中,异海文考的第一位满分考生。
“你不知道,那场考试,是阿乐唯一一个可以参加的文考考试吗?他灵力弱,本就没有几次考核资格,你却把他仅存的机会抢走了,不讨厌你,讨厌谁?”
方毅凡:“……”
车厢内的气氛沉默下去,一直到医院之中,方毅凡和陈炎,谁都没有再开口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因为池星乐是医宗弟子的原因,医院中有熟人可拜托,在安排下,决定将池星乐加一个床位在亓官辞的大病房中。
正好亓官辞的病房还空余了很大的位置,他们两个放一起,也好互相照顾。
因为池星乐只是出魂走无常的原因,走了特殊信道,给池星乐安排下病历后,便将他带入了亓官辞的病房中。
在推着病床去亓官辞病房的时候,方毅凡突然拉住了陈炎。
他挑了挑眉,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陈炎,小声问道:
“喂,你看病房那边,那个手上拿了把刀的人,是不是你姐姐?”
第115章 导游路线:未知
陈雪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看见了,她推开了亓官辞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大约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并不能够伤到人。
轻声关上房门,陈雪打开了病房中的灯。
灯光亮起,陈雪可以清楚地看见亓官辞正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之上。
陈雪似乎有些疑惑,她走到病床旁边,看了一眼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亓官辞,不解呢喃:“都过去这么久了,学长还没有醒来吗?”
疑惑着,陈雪眼中似乎又闪过了什么暗芒,她缓慢举起手中的手果刀,刀身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出刺眼的光。
可就在陈雪准备落刀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握住了。
陈雪受惊,下意识回头望去:“谁!”
她眼中的惊慌还未来得及落下,就看见了一位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身旁。
陈炎脸色说不出是阴沉还是苍白,他牢牢握住陈雪的手腕,视线紧盯陈雪的双眼,意图从陈雪的眼中,看出什么异常来。
“姐,你怎么在这?”
没有直接询问陈雪拿刀是做什么,陈炎语气轻松,看似平常,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冷意。
恍惚间,陈炎又想起了之前他和池星乐吵架的那段对话,当时他也是怀疑池星乐在猜忌陈雪。
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猜忌自己的亲姐姐,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太好受。
陈炎当时觉得这种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是现在,看到陈雪手中的水果刀时,他居然有些心情复杂起来。
或许是有池星乐的那段对话在脑海中反覆出现,陈炎居然开始觉得,陈雪来者不善。
可……这是他的亲姐姐啊。
陈炎越想心情越复杂,他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姐姐,爸爸不是说让你待在家里吗?最近上京不安全,你怎么出来了?”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陈炎还是希望能够从陈雪的口中,听到一些解释,只要是解释,他都愿意去相信!
陈雪被陈炎握得有些手腕疼,下意识嘶出声来,在反应过来询问她问题的,是自己的弟弟后,眼中的惊慌也逐渐散了开去。
重新带上温柔的微笑,陈雪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爸爸让我待在家里,不过我想著有玄宗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而且,我又不乱跑,只是来医院看看学长,上次你和阿乐都那样慌张,我有些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阿乐呢?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陈雪的表情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差错来,陈炎听着,哪怕还有些许觉得怪异,也没有办法找到什么漏洞。
将信将疑地松开握住陈雪的手,陈炎解释道:“阿乐也出了些事,要进来住院了,我刚给阿乐办完手续。”
说着,陈炎还是没有办法将视线从陈雪手中的水果刀上移开。
陈炎的视线实在是太显眼了,陈雪不动声色举起手中的水果刀,陈炎下意识将右手移到了腰侧的储物囊上。
陈雪看着陈炎的这个动作,忍不住皱眉,她冷笑一声:“小炎?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要给学长削个水果,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顺着陈雪的话,陈炎低头望去,只见陈雪的另一只手中,真的握着一颗苹果,看上去也正如陈雪所说,是要削个水果。
有些尴尬地将手从储物囊上放在,陈炎低头道歉:“对不起,姐姐,我……”
“你以为我要对学长动手吗?”
陈雪语气嘲讽,她直接将苹果和水果刀都用力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面带怒意地开始收拾东西。
陈炎一脸慌乱地看着陈雪将包都收拾好,想要上前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雪收拾完包,提起来准备离开,在离开前,专门看了陈炎一眼:“我从来不知道,在你心中,是这样看我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意味深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陈雪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在拉开门后,看到门口一脸尴尬的方毅凡,以及病床上的池星乐后,陈雪也只是愣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离开。
方毅凡摸了摸鼻梁,感觉自己现在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可是他还要将池星乐推进去。
迟疑再三,方毅凡还是推开了病房门,安静地将池星乐的病床推了进去,并在了亓官辞病床旁边。
将池星乐的病床落锁固定,防止它移动后,方毅凡这才将视线给了亓官辞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方毅凡咦了一声,转头对发愣的陈炎挥了挥手,喊道:“喂,陈炎,这位兄弟今天需要采血吗?”
陈炎混乱的思绪,被方毅凡的声音拉回,他走到亓官辞床边,看到亓官辞耷拉出被子中的右手。
心中忍不住一咯噔,陈炎立刻握起亓官辞的手,开始检查起来。
果然在亓官辞的右手中指上,发现了一个采血针口。
陈炎的表情瞬间沉下:“不对,亓官辞的所有医治方案中,都没有采血这一条!”
快速说完这一点,陈炎的大脑在顷刻间彷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他猛地抬起头来,瞳孔忍不住剧烈震动起来。
陈炎突然觉得后背发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可这一切,其实也就持续了几秒不到。
陈炎颤抖着唇瓣,不敢置信地开口:“陈雪……”
方毅凡没有太听清陈炎在小声嘀咕什么,于是下意识问了句:“你说什么?”
陈炎将亓官辞的手重新放回被子中,对方毅凡道:“看好他们,一定不要让任何奇怪的人再接近他们!”
说完,陈炎失魂了一般,朝着病房外跑去,慌忙之下,居然显得有些狼狈。
方毅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陈炎,大概是陈炎的情绪影响到了他,他也忍不住有些觉得紧张起来。
可方毅凡还没开口询问清楚这是怎么了,就看见陈炎跑出了病房,房门发出一道巨大的“嘭”声。
方毅凡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侧两边都沉睡的病人,又看了一眼陈炎离开的方向,疑惑充满了他的大脑。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是,这什么意思啊?怎么把我留这了?我要干什么啊?”
……
回到百鬼的商陆,将带回来的那份数据递到洛淮清身边,让他查看,同时又对还没有回阴司的范无咎问道:“小八,你有去旧书店看过吗?瞿君现在醒了吗?”
范无咎从导游平板上移开视线,看向商陆,摇了摇头:“看过了,但瞿君还没醒,我看瞿君的状态不太好,商君,您要不要再去看一眼?”
“状态不好?难道是亓官辞没给师兄喝药吗?”
商陆直接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下,等一杯水下肚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范无咎点头:“嗯,按理说喝完药后,瞿君已经就会醒来,可是我去看望的时候,却发现,瞿君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醒不过来。”
范无咎的这段话,不但引起了商陆的注意力,也让正在看数据的洛淮清抬起头来。
洛淮清手指轻点桌面,仔细琢磨范无咎话中的意思,好一会,才重复了一遍:“被魇住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笑话。
瞿镜就算魂魄不稳,需要靠着特殊的孟婆汤来压制精神暴动,就连到了人间,都需要用凝魂茶续命。
可他到底是冥府的司君,更是冥府中排行前三的罗酆鬼王。
瞿镜对灵魂鬼祟的了解,整个冥府中无人能敌。
这样厉害的一个鬼王,怎么会被东西魇住,醒不过来呢?
商陆也有这个疑问,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小八,打开导游系统,查一下现在亓官辞是否在导游状态,有没有哪位导游,正在和亓官辞一起行动。”
之前在旧书店的时候,商陆和瞿镜对打时,瞿镜就穿着属于黑无常的导游服,并且,商陆是知道瞿镜偷偷开了一个导游身份,之前陪亓官辞一起导游过的。
现在瞿镜没有醒来,说不定是他出魂导游了?
虽然瞿镜可以直接真身导游,但有时候为了不被亓官辞发现,他还是会专门分出一缕灵魂,出魂导游的。
不过那样的话,很可能会有些毛病罢了……
商陆不太相信瞿镜会被东西困住,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灵魂不稳的时候,还选择出魂了。
范无咎哦了一声,听话点开导游系统,开始搜索亓官辞的消息。
系统加载得很快,没一秒钟,就加载出来了亓官辞的信息。
点开亓官辞的那一条导游信息,一直翻到最下面一条——
上面显示:
【第四次:未知路线(正在进行中…)
领队导游:相……善……相恶有学、原地超度、一……此……一夜太平】
范无咎:“……”
范无咎:“???”
这个相恶有学和一夜太平又是谁?
系统卡崩了?
范无咎这了眨眼,又重新搜索了一次,这一次显示出来的导游名字终于没有卡了,但,几乎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名字:
【领队导游:善恶有报、原地超度、此界太平。】
此界太平?
这不是之前亓官辞让自己查的那个黑无常吗?他记的很清楚,当时的搜索结果是“查无此人”啊!
怎么现在又显示出来了?
而且,这个善恶有报又是谁?这不是亓官辞的数据吗?
亓官辞的导游标语,不是相信科学吗???
范无咎突然间在脑海中浮现除了很多问号,但他没有迟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商陆和洛淮清,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善恶有报是谁,在场的没有人知道。
但是商陆却知道此界太平是瞿镜,他听到有此界太平这个人后,立马就放下心来:
“哦,没什么大事,等这次导游路线结束,瞿君就能醒来了。”
范无咎沉默一会:“可是商君,这一次的导游路线——是未知。”
第116章 要看帝后愿不愿选择瞿君
“正常,亓官辞这次是被卷入异海考场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以白无常的身份进入的,但凑齐了黑白无常,也就默认了导游路线开启,异海既不在已定的两条路线内,系统显示结果,自然是未知。”
商陆似乎并不担心这个“未知”,会给瞿镜带来什么危险,对范无咎解释道。
洛淮清居然也和商陆持有一致的态度:“嗯,如果真是我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有亓官先生在,瞿君是不会出事的。”
范无咎不明白两位大人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不过若是让他自己想,估计也想不出来什么结果。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连两位司君都说没问题,那应该就真的是没问题……吧?
疑惑回头,范无咎的视线再次扫到了三个导游标语上面,抿唇欲言又止了一会,范无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就算是三个导游,同时导一场路线,也没有问题吗?”
商陆:“……”
洛淮清:“……”
这个问题问得好,下次不准再问了,居然直接将冥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司君,都给沉默住了。
先不管这个【善恶有报】是不是亓官辞的导游标语,也不提亓官辞是不是有能力将瞿镜都保护下来。
单说这三位导游,却只有一位白无常的情况,好像确实有些奇怪啊。
商陆抿唇,啧了一声后,试探性地开口:“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亓官辞可以和师兄一样,同时成为两个人?然后就有两位白无常配对了?”
商陆双眼亮晶晶的,透露着一股属于大学生般的清澈,一点都不像是之前在神庭和玄宗长老面前冷静神秘的司君,彷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点子,期待地望着范无咎和洛淮清。
不过,很明显,这是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就算是洛淮清这样清心寡欲的一个人,也在听完商陆的这句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犯蠢。”
商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是多么的愚蠢,他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师兄最近精神崩溃,就算是出魂担了黑无常的身份,估计也不太能理智思考。如果只有师兄和亓官辞,那么有亓官辞在,我不担心。
可,在三个导游的情况下,亓官辞就算再厉害,又怎么能够同时保住池星乐和师兄呢?”
虽然他是很想让师兄活下来,但不代表,他就狠得下心,去期待亓官辞抛弃池星乐。
尽管他和池星乐不熟,但池星乐毕竟是冥府的生无常,更是一名玄宗弟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放弃他。
商陆默了两分钟,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范无咎:“小八,还有绑定卡吗?实在不行的话,黑我一个无常官的马甲,我去救池星乐,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助师兄他们出来。”
这个想法看上去很合理,也确实可以通过绑定卡的特性,去检索另一位队友的位置,但这个想法才刚被商陆提出来,就被洛淮清拒绝了。
洛淮清:“你当异海是什么地方,是你想去就去的吗?就算你绑定了池星乐,能够找到对方的位置又如何?异海的规则下,你凭什么进去?”
一边打消商陆的想法,洛淮清一边伸手变出三枚铜钱,开始卜卦。
洛淮清在元乐年间的时候,就是以符阵闻名上修界,而占卜问卦,更是手到擒来的事。
很快,洛淮清就卜出了这一次的卦象。
可是,在看到卦象的一瞬间,洛淮清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将眉头都皱了起来。
看到洛淮清这个表情,商陆和范无咎也逐渐沉默下来,心情低落地走了过去,小声问道:“如何?”
洛淮清并没有直接回答商陆的问题,他再次盯着出来的卦象看了几分钟后,才有些头疼地用手按住太阳xue,开始小力打圈按摩以来:“这都算什么事……”
这句话,洛淮清嘀咕的声音很小,又刻意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因此商陆和范无咎谁都没有听清楚洛淮清的这一句嘀咕。
挥手散去卦象,洛淮清苦笑摇头:“不必担心了,商君他们,谁都不会有事,不过……”
洛淮清说着,又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一般。
在脑海中删删减减了好几遍措辞,洛淮清却再次看向了范无咎:“那位叫亓官辞的小导游,他的数据可以给我一份详细的吗?”
商陆挑眉:“你不像是会要一个凡人数据的人,怎么,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师兄提过一次,亓官辞的生辰八字,距离中元那天,正好隔了二十五天,而大帝当初,也留下过二十五的提示。
会不会,亓官辞就是大帝要找的人?”
“还有这件事?”
洛淮清只是想确认一下,亓官辞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位,但是在听到商陆说到“二十五”这个关键数字的时候,确实忍不住惊讶了一瞬。
冥府所有的高层,确实都没有陨落,但是两位大帝,也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阴司冥府的信仰下降,所有冥府的神职,身体和法力都大不如前,如果不是天行租借了天行院给冥府,作为冥府在此界的临时办事点,只怕冥府会因为阴阳紊乱,而彻底消失。
虽然两位大帝已经“消失”很久了,不过当初却都留下了对未来的预言提示。
其中一条提示——就是数字【二五】。
至于另一条预言,冥府现在还没有办法打开,估计是还没到开启的时间。
关于这个数字的猜测,冥府的神职各有各的想法,有觉得是地点的,有觉得是时间的,也有觉得是人或物的。
毕竟单看这个数字,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结果来。
但现在商陆这么一说,洛淮清再次想起了大帝的那条预言。
冥府神职们最后一次见大帝的时候,大帝曾经说过:“阴司将迎来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浩劫,若能撑过,便可否极泰来,若不能,将彻底灭亡。”
而能够对浩劫有影响的,就是那两个预言锦囊。
【二五】的那条预言,是在二十二年前打开的。
也正是这条预言出现后,正逢司命星君说此界可能有生死簿的消息,瞿镜和商陆决定才进入此界位面。
而巧的是——
亓官辞,就是在二十二年前出生的。
生辰八字又正好和中元日,相隔了二十五天。
更巧的是,今年是六年一次的焃鴠日,同时也是——
瞿镜成为【瞿镜】后,第二十五次归元年。
想到这一点,洛淮清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立刻伸出手,开始掐算起来。
但这一次,他才刚掐算了个开头,就被直接反噬到吐出血来,差点没直接死亡,从度假人身变回鬼身。
一大口还夹着些许碎末的鲜血吐出来,洛淮清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尾因为生理作用泛红,大颗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下。
这一口血别说把洛淮清自己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商陆和范无咎,都直接愣住了。
还是商陆反应快,立刻冲上去,开始朝洛淮清体内输送灵力,范无咎也很快反应过来,拿出了那张信仰卡,送进洛淮清手上,让他吸收信仰,并且重新为洛淮清倒了一杯凝魂茶。
商陆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这个突发情况吓得不清:“淮清,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啊?伤到哪里了?!”
范无咎也默默点头,赞同商陆说要送去医院的想法。
尽管此界的医术不一定有灵力管用,但是洛淮清现在是人身,去看看医生,总是没错的。
对于商陆和范无咎的关怀,洛淮清抿唇摇了摇头。
他忍痛擦去嘴角的血迹,将凝魂茶一口闷下,明明是伤及内腑,可洛淮清的双眼却格外明亮,隐约见还可见一丝微弱的疯狂和喜悦。
商陆是真的怕这位有心脏病的弟弟再死一次,看到洛淮清嘴角微扬的弧度,差点没气到骂人:“你到底算了什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你算了还反噬这么大的?”
洛淮清怎么说也是冥府二司君,是堂堂正正的神职!
就算他现在是以人身度假,那身上也有淩霄神职的规则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噬!
这个念头才刚在商陆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就立刻僵住了脸色,眼神微闪,再次瞪大双眼望向洛淮清。
“你?!不是,他们?!”
是啊,洛淮清是神职了……他还能算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噬呢?
洛淮清知道商陆已经猜出来了他刚才做了什么,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竖起一根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商陆脸色变幻莫测,眼中的情绪也反覆了好几次,才有些苦笑地点了点头:“难怪你说,冥府不够资格……那等师兄从异海出来后,我们一起回阴司吧?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啊。”
清楚商陆的担忧点在哪里,洛淮清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瞿君已经是棋子了。”
商陆:“……”
看得出来,商陆现在很愤怒,甚至很想去揍人,但也看得出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很清楚背后那人的实力,所以在知道瞿镜已经是棋子后,先是升起了浓郁的愤怒后,又是绵延不断地自责和憋屈。
那可是他的师兄啊,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呢!
但……
洛淮清说的对,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拒绝,也没有资格去反抗。
把自己闷了好一会气,商陆又问:“会死吗?”
瞿镜,会死吗?
洛淮清沉默了,他其实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知道。
不过,他还是开口说道:“不一定,要看我们的这位帝后,愿不愿意选择瞿君了。”
第117章 杀了他
亓官殊找到672的时候,他正被四位护士锁在手术台上。
甚至都没有一个主刀医生,在整个病房之中,全都是穿着护士服的诡异们。
护士虽然不太清楚开刀的流程,但它们似乎还是对【取心】的这件事,十分重视。
哪怕没有太多的手法,也还是认认真真地对刀具进行了消毒等处理。
另一位护士直接扯开672的病号服,露出已经刀痕交错的胸膛。
护士们彷佛对这件事已经十分熟练了,都保持着淡然的表情,堪称流水线一般地递刀、开瓶、取药、注射……
它们完全不管672的死活,似乎是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672都不会死亡一样,它们给672注射的手法,简直错漏百出,看上去更像是只走一个形式而已。
672也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他安静躺在病床上,目光直视打下来的灯,也不管眼睛会不会被灯光刺伤。
他面无表情地躺着,明明在呼吸,却又好像早就死去了一般。
像一个假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亓官殊的视线,672突然转了个头,将视线落在了亓官殊的身上。
他纯澈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亓官殊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的疑惑还没有弄明白,护士们就顺着672的目光,察觉到了亓官殊的藏身之处。
护士们一人握着一把手术器材,朝着亓官殊的位置走去。
亓官殊并不怕这些诡异,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藏起来,要不然也不胡光明正大让672发现自己。
见护士们朝自己走过来,亓官殊也干脆从门后走进手术室,一边运转灵力,召出陌刀。
陌刀这一次被召唤出来得很快,刀身上还因为太快,而散发著灵力相碰爆炸的金光电闪。
护士们大概也没有想到进来的这个人,会突然掏出一把比它们手上的刀还大几倍的武器,在一瞬间都愣在了原地。
护士们停下的这一秒,反而给了亓官殊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
他轻转手腕,快速往刀身中淬灵,随后双手握住陌刀刀柄,将刀锋对准护士们的颈部,用力横切过去。
几乎如同切豆腐块一般,只是呼吸之间,病房内的所有护士,都被亓官殊表演了【拿首好戏】。
672还是那副天真茫然的模样,彷佛这些护士们的人头落地,都不过什么饭后玩笑一般。
他眨了眨双眼,脸上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些许血迹。
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慌乱地情绪,他望向正在拿布擦刀的亓官殊,开口道:“大哥哥,你应该晚一点出现的,现在你把它们杀了,就没有人带你去关着小姐姐的地方啦。”
672语气平淡,用最纯真的表情,说着最冷血的话。
他知道亓官殊想要去找那些被关着的女孩,所以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被剜心了,也没余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亓官殊还可以因为他被剜心,有机会跟着护士们去找到那些女孩。
——672居然完全将自己都作为了一个条件,想去帮助亓官殊达成目标。
亓官殊沉默一会,他不知道为什么672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关押女孩灵魂的地方很重要,但是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让将672作为引子。
将刀上的鲜血擦去,亓官殊挑开绑住672的皮带锁扣:“没关系,你也很重要。”
听到亓官殊的这句话,672的双眼微亮,他似乎被亓官殊的这句话感动到了,闪烁著明亮的双眼问道:“我也很重要吗!”
亓官殊点头:“嗯。”
作为一位被怪物做实验的受害神明,自然也很重要。
亓官殊不太确定自己现在宰了这些护士后,其他的诡异们会多久注意到这边,他不太喜欢被诡异逼到被动的情况。
走到手术室的床边,亓官殊挑开窗帘,朝着窗外打量了一下场景,暂时还算安全。
不过,亓官殊也没有打算一直和672苟在这里。
他没有收回陌刀,始终保持着灵力运转的状态,转头问道:“你从来没有去过那些女孩们被关押的地方吗?”
672歪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去过,但是那个地方会变,有好多好多个关着姐姐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
有好多个关押 的地方?
听上去好像也确实符合新界那边人的做事习惯,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也不会放任一个“傻子”去记下实验的位置。
谁又能保证“傻子”是不是真的傻呢?谁有保证“傻子”会不会记下地点呢?
看来暂时他是没有办法找到女孩灵魂被关押的地方了,亓官殊果断地选择决定先将身份存疑的672带出去。
他刚想和672说一下接下来的逃跑路线,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来自黑无常的消息提示。
黑无常?
亓官殊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以白无常的身份进入的异海考场,就算他现在没有穿上导游服,也还是白无常的身份。
黑白无常集齐,默认开启导游路线的规则,亓官殊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敢放心让池星乐待在站所内,就是仗着黑白无常系统下,可以直接通过无常官的身份来传消息的这点。
没有任何迟疑,亓官殊打开了消息。
发信的果然是池星乐,标语为【原地超度】的黑无常对亓官殊发起了位置共享,并且还传来了一张图片。
点开图片,那是一张有些发黄的诊所工作人员合照,上面不仅有护士和医生,还有扫地阿姨、食堂的叔叔阿姨,以及保安们。
池星乐发完图片后,又将图片中的一个人圈了出来,再次发送过来:【企鹅,你看这个保安!他像不像郑承宇!】
郑承宇,那个七日往复导游路线中,死在考场范围内的旅客。
亓官殊挑眉,他虽然没有那段导游路线的记忆,但是在玄门大会上见过郑承宇的照片。
照片上的这个保安,确实长得和郑承宇有八分相似。
只不过看上去,更瘦了些。
如果郑承宇死在考场范围内,那么被卷入考场中成为NPC,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亓官殊现在更惊讶的不是有个NPC疑似郑承宇这一点,而是——
池星乐是怎么破开他的催眠,开始自己行动的?
抿唇疑惑些许,亓官殊是一个聪明人,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他进到病栋,本身就是瞒着池星乐的,那么池星乐有破除催眠的方法,自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他。
假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催眠事件一样,亓官殊回道:“小心。”
时间紧迫,他还要带着672躲新界追杀,暂时关注不到池星乐的安危,只能让他稍加小心些许了。
池星乐也在解开催眠时,隐约猜到了亓官殊的一些秘密,他知道亓官殊的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为了省时间,不耽误亓官殊的行动,池星乐只回了一个 【1】后,就暂时关闭了对话框。
不过,位置共享还是一直开着。
他可以不询问企鹅的秘密,也可以让企鹅自己去解决他想解决的事,但是他也不会真的放任自己兄弟去冒险。
开上位置共享,除了可以共享位置外,还能够察觉到对方的生命安全。
如果一切平安,头像则是明亮的白色,如果生命濒危,则会变成黯淡的黑色。
现在企鹅的头像是白色,就说明一切平安。
可如果头像一旦变成黑色,池星乐就会立刻赶过去支持。
亓官殊也知道池星乐的这个意思,所以直接默认了这个想法。
关上聊天框,亓官殊察觉到有一阵浓郁的祟气,正在朝着手术室的位置过来,估计是其他的那些诡异们发现了不对,想过来看看情况了。
亓官殊看了一眼672:“你知道病栋中有哪里可以躲起来,或是离开吗?”
672点了点头,不过他也非常诚实地说道:“知道,但是这里是不能离开的。”
“不能离开?”
672:“对,这里不能离开。”
接下来不管亓官殊再问什么,672都不再回答,也不解释这个不能离开,是指离开哪里。
亓官殊在脑海中开始思考解决方案,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然672很重要,但是带着他一起跑,不太合理。
暂时不知道病栋中藏了什么危险,也不知道新界的杀手们什么时候出来,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带着一个“明显的指向标”,显然是在找死。
而且从之前“封景”的话中来看,这里的怪物还需要672,也就是说,它们暂时不会杀害672,那么分开跑路,最后再带走672的可能性,反而会更大。
快速做好决定,亓官殊闭上双眼。
闭眼抬眼间,属于白无常的导游服再次穿在亓官殊的身上。
标语自动变成【善恶有报】,亓官殊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千纸鹤。
往千纸鹤中渡入一部分灵力后,将千纸鹤塞入了672的手上:“这个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可以被任何人发现,我会用这个小纸鹤联系你,接下来,我们会分开,但是不要怕,我会找到你的,好吗?”
672接过千纸鹤,有些好奇地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将亓官殊的话全部记下来,672点了点头。
等672都记下来后,亓官殊左手掐诀,开始凝结发送阵法。
一道金色的阵法在两人脚底浮现,在金色的最后一笔落下后,阵法形成。
金光闪起,正好此时一群诡异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等诡异们推开门后,却发现整个手术室中,只有几个护士已经头身份离的尸首,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其中一位诡异对着中间的白大褂医生问道:“医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穿着医生服的高大男子身形匀称,隐约可见藏在衣服下的健硕肌肉,他依旧是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只是长相却有些不太一样了起来。
比起之前的那副冷淡模样,更多了几分来自异域的野性,就连耳垂上,都挂着一条山鬼钱的长耳环。
医生唇角勾起,露出阴森的尖牙:“看来接下来,要陪监考官大人玩玩捉迷藏了。可惜,还有老鼠混进来了,真讨厌。”
说着,医生眼底满是厌恶和恶意,走到手术室床边,抬脚站了上去,背朝外坐下,对着诡异们下达命令:“捉住那只老鼠,然后——杀了他,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监考官面前。”
说着,医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接近癫狂一般大笑出声,居然就这么直接张开双臂,朝着窗外落下。
但那声沉闷的落地声却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是属于医生的声音再次在手术室中响起:
“从现在开始,病栋之中,只有一个医生——齐鹤川。”
第118章 他是我男朋友
太久没有使用过发送类的阵法,即便亓官殊没有出错,却也无法确定自己的落地点在哪。
等他从刺眼的状态中缓和出来时,已经站在了一个卫生间隔间中。
好消息是,卫生间的门是锁起来的,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他在里面干什么。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这里是男厕还是女厕。
在就这么直接出去,和稍等一会,确认一下是男厕还是女厕后再出去之间犹豫了好一会,亓官殊选择了后者。
这要是直接出去,看见了护士小姐姐们,那该多尴尬啊。
就算这些护士是诡异吧,那也是女孩子啊!
好在病栋的卫生间规格不错,并没有任何脏乱异味,甚至都还是马桶的。
不过亓官殊没有选择坐马桶上休息会,直接撑着手在门边上,散出灵魂力量,准备探索一下卫生间附近的情况。
闭上双眼,亓官殊的灵魂力量释放,以亓官殊为圆心,快速向外拓展开来,很快就将附近的布局和情况,呈现在了亓官殊的记忆宫殿之中。
这个位置他没有来过,准确点说是他没有特别探索过。
当初在病栋找672时,他确实逛了一圈病栋,但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有仔细探索的。
其中,就有这个地方。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片区是属于一个“小黑楼”的禁区,里面没有住任何病人,也没有住任何医护人员,就连守卫都没有,看上去就是一个单纯的“空楼”。
所以当时亓官殊才会快速看了一圈后,就离开这里。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担心是男厕还是女厕的问题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推开门出来,亓官殊准备回病栋中,找找其他的线索。
在路过卫生间的梳妆镜的时候,亓官殊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余光隐约看到镜子被碎成了很多片,不过应该是质量不错,镜子被打破后,并没哟掉落下来,只是产生了蛛网一般地裂纹。
好奇转头,亓官殊正面看向梳妆镜。
镜片一条一条割裂呈现出来的镜像,看上去彷佛是将亓官殊这个人给切成了许多块一般。
按理说,这样多的碎片,最后呈现出来的镜像,应该是很多个“亓官殊”组成的错位模样才对。
但是这个破碎的镜子,照出来的亓官殊,却是一点错位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裂缝,只是单纯的纹路一般。
沉默一会,亓官殊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物理知识,不对啊,就算是镜子表面的纹路,也不能照出来一点错位都没有啊。
思考着,亓官殊突然发现,镜中的“亓官殊”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导游的衣服,而是一套病号服。
这套病号服的病号编码,亓官殊也很熟悉——是之前抽中的P944444。
呦呵,梦幻联动?
但给他看一个穿病号服的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呢?
亓官殊开始尝试做些表情,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只能移动眼睛,除了眼珠子能跟着他一起转动,其他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就好像镜子中关了一个被做成木偶的假人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殊走上前了几步,靠近镜子了一些。
镜中的他倒是也靠近了一些,不过一如既往地只能移动眼睛。
真有意思。
亓官殊好奇极了,决定试探一下这个东西,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危险。
于是,亓官殊伸出手,朝着镜子上的碎纹摸去。
指尖刚碰上镜子上的一条碎纹,下一秒亓官殊就感觉脸部一阵疼痛,好像有一个什么锋利的东西,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刀。
鲜血似乎从伤口中流下,亓官殊感受到脸部传来的温热和血液流动的触感,可是镜中的他,却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思绪被搅动起来,亓官殊收回手,下意识朝自己脸部疼痛的位置摸去。
本以为会摸一手血,却一点血液都没有。
不但没有血,连一点伤口的触感都没有。
却在这个时候,亓官殊看见镜中的他,在同样的位置处,划破了口子,流下鲜血。
亓官殊:“……”
搞我心态呢?一定要这样反转反转再反转吗?就故意让我猜是吧?就故意让我脑子一片混乱是吧!
亓官殊闭眼深呼吸一口,带着含有怒气的微笑,握紧拳头,朝着镜子挥去——
镜子在亓官殊挥拳过来的一瞬间裂缝修复,变回了一整块完整的镜子,而镜中的“亓官殊”看着亓官殊的这个的动作,嘴角也咧开了一道怪异又可怕的弧度。
“咔——咔咔咔——”
镜子碎裂的声音在卫生间内响起,一条条裂纹以亓官殊拳头为起点,发散性向外扩开,直到将整个镜面完全碎开。
也就是在镜子被亓官殊再次打碎后,亓官殊突然发现——
这个镜子碎裂的纹路,和刚才他看到裂纹,居然一模一样!
镜子突然复原,又再次被他打碎的过程,他自然是看见了,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快速闪过,亓官殊只来得及捉住想法的尾巴。
不过,只有一个尾巴,对于亓官殊来说,也足够了。
他收回拳头,无视指关节处滴落的血液,顺着那个想法,从后往前开始倒推,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
瞭然地点了点头,亓官殊随意甩了下手上的鲜血,面不改色地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手掌起来。
尽管这栋楼里没有住任何“人”,但该有的水电还是齐全的。
大概也是异海懒得在这种没有诡异的地方,做无用功的原因,打开水龙头后,流出来的都是干净的自来水,并非奇奇怪怪的血水或是其他的碎块。
仔细将手上的血冲洗干净,亓官殊关上水龙头,从导游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巾,将手上的水迹都擦拭干后,将湿巾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已经弄明白这栋楼原理的亓官殊也不多待,最后对着裂开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后,离开了卫生间。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被他扔在垃圾桶中的湿巾,在他离开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走在空无一人的死楼中,哪怕开着灯,也总是会有些阴森的。
但这些阴森,对亓官殊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什么伤害。
他一路走到顶楼,暴力拆开门锁后,进到了天台上。
在天台上,亓官殊看见了一位熟人。
准确点说,是很像一位熟人的人。
视线在这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衣服上停顿了一会,亓官殊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封景?”
那人听到亓官殊的这句话,顿时有些不开心起来,呼吸加重之间,身上的银饰发出铃铃的清脆声音。
“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封景呢?监考官大人,您让我很难过。”
监考官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亓官殊的视线立刻冷凝下来,几乎是瞬间抽出陌刀,警惕望着这人:“你是之前把我带进境域的人!你是谁?尧疆之中,我绝对没有见过你!”
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年表情更加委屈,他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心酸和嫉妒,望着亓官殊的眼神更是幽怨极了:“您当然不会记得我,你除了那个小无常,还主动记过谁?”
亓官殊觉得这个少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他皱眉:“什么无常?你说谁?”
难道是池星乐被这家夥发现了,陷入了危险之中?
少年听到亓官殊提起无常,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眼底满是想要撕碎对方的凶狠和憎恶,但他似乎不想让亓官殊见到自己这样,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监考官大人,您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少年扬起一丝微笑,在笑容的加持下,他的模样确实可以算得上勾人心魄。
可惜,亓官殊在进入异海前,就见过更美丽的景色,根本不会受少年的影响。
亓官殊目露嫌弃:“恶心。”
冷笑出声,亓官殊不管少年会怎么想,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化成利刃,直直插入少年心中:“你既身着尧疆衣,就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做勾。栏。引。诱之态,尤其是你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我觉得很恶心。”
少年站定,停下来脚步,他似乎没有想过自己会从亓官殊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的表情僵硬一瞬,随后不受控制地凶狠起来,那是一种接近疯狂的嫉妒和愤怒:
“我这样看你,你感到恶心。那封景这样看你,你就满心欢喜是吗?!”
不是,到底谁是封景?
亓官殊不知道少年突然间发什么癫,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少年在扮演“封景”吗?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等亓官殊想通其中的关键,少年就阴沉着一张脸,直接朝着亓官殊扑了过去。
没有给亓官殊任何反应的机会,拉着亓官殊一起跳下了天台。
在耳边风流呼啸之间,亓官殊却丝毫没有慌张,他淡定望着和自己一起下降的少年。
少年知道亓官殊不怕,也并不奢望亓官殊害怕,他拉着亓官殊一起下落,也并不是想害死亓官殊。
事实证明,亓官殊的不害怕是对的。
他们视线相对,就这样下落了几分钟,还没有落地的意思,而他们周围的景色也早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彷佛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中。
少年死心不改的问:“如果是那个小导游和你一起跳下,你是不是就会拥抱他?”
亓官殊冷漠:“干、卿、底、事。”
少年不知道是被这四个字戳中了什么笑点,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容中却一点喜悦的味道都没有。
他这番神经质地举动,让亓官殊忍不住皱眉,他开始思考要不直接把少年宰了。
这家夥八成脑子有毛病。
想着,亓官殊抬起握着陌刀的手,准备砍向少年。
却在刀身即将落到少年头顶的时候,少年冷静下来,他深深望了一眼亓官殊,重新问道:“如果是那个此界太平,你还会拔刀吗?”
此界太平?
所以少年从一开始问的那个小导游,就是此界太平?
亓官殊没有停下动作,继续讲陌刀挥向少年,直到将少年从上到下劈成两半后,才冷笑开口:
“他是我男朋友,你哪位?凭什么和他比?”
“垃、圾。”
第119章 男朋友,听话
“男朋友?”
少年之前对亓官殊的占有欲,在此刻却好像消失了一般,他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对此有太多的嫉妒。
哪怕自己被亓官殊用陌刀砍成了两半,也没有任何想对亓官殊生气的意思。
随着少年的身体开始消散,亓官殊的眼前也浮现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很好,时间点到了。
闭上双眼,亓官殊任由自己继续下降,在一阵头晕目眩后,亓官殊终于感觉到自己站在了平地上。
颤抖了下眼睫,亓官殊从晕眩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等大脑彻底清醒后,才缓慢睁开双眼。
他又回到了卫生间内。
可是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亓官殊的手刚搭上卫生间的把手,就隐约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对话声和脚步声。
轻佻眉尾,亓官殊疑惑自语:“变了?”
思考一会,亓官殊决定先等一会,听听外面的动静,在考虑要不要出去。
可是他才刚准备将手从把手上收回来,就在垂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身影停在了自己的卫生间门前。
黑影透过门下窄小的缝隙传进来,无法知道外面是谁,更不知道是不是“人”。
亓官殊沉默一会,有些拿捏不准门外的家夥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方看不出来这间卫生间里,已经有人了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有人,才来捉他的?
亓官殊警惕着,开始运转灵力,召出陌刀,准备在开门的一瞬间,将对方解决掉。
他的想法很好,可惜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在亓官殊准备开门的一瞬间,就率先出了手。
带着手套的手握住亓官殊挥过来的刀,同时移步上前,轻车熟路搂住亓官殊的腰,将他往卫生间内推去。
两人挤在一间卫生间内,还是有些局促的。
但是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好像是护士们在着急搜索着什么。
而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已经关好了卫生间的门,挥手在马桶上铺了一层软垫,仗着亓官殊不会对自己如何,转过身后,从后搂住亓官殊,坐在了软垫上。
黑无常将亓官殊抱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亓官殊的腰间,把头埋入亓官殊的颈间,看上去有些难受。
亓官殊在开门看到是黑无常的一瞬间,就主动卸了力,任由黑无常将自己重新带入卫生间内。
等感觉到黑无常抱着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后,亓官殊收起陌刀,双手捧着黑无常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黑无常浅色的双瞳有些茫然,彷佛有些失明。
即便带着一张青铜恶鬼面具,也看上去难受极了。
亓官殊皱眉,将手指落在了黑无常的面具边缘上。
在黑无常望着自己一刻不离的视线中,微勾手指。
面具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非但没将亓官殊弹开,还轻松地让亓官殊松动。
亓官殊心口一跳,下意识重了一拍,呼吸渐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就是摘一个面具吗?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又不是摘什么盖头,他矫情什么?
可是亓官殊望着黑无常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深邃些许,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
就好像真的是在掀起盖头一般,缓慢又轻柔地将面具从黑无常脸上移开。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在亓官殊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再次看到这张几乎长在亓官殊审美上的脸,亓官殊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开心。
他抚摸了一下黑无常的断眉,带着数不清的担忧问道:“怎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
说着,亓官殊捉过黑无常的手,将手指搭在黑无常的脉搏上,在仔细检查了一番黑无常现在的身体状态后,有些生气地瞪了黑无常一眼:
“你疯了?灵魂为什么碎成这样?你不好好休息,进来干什么啊!”
黑无常的眼神始终没有从亓官殊身上移开,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很难受,浑身上下都在喧嚣着疼痛和奔溃。
可是,他还是死死抱着亓官殊,不肯松开半分。
茫然的眼底滑过一丝委屈,黑无常摇了摇头,继续将自己埋在亓官殊的颈间。
亓官殊本来就喜欢这张脸,更别说这个人都是他喜欢的,对于心上人的撒娇,亓官殊自然没有任何反对。
卫生间外的护士们,似乎已经搜索到了这里。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询问道:“里面是谁?快开门!”
亓官殊看了一眼黑无常,眼中的温柔冷却下来,将视线移向门处,亓官殊冷声:“滚!”
工作人员一愣,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声音是谁,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答案。
几乎是带着颤音,工作人员连忙道歉:“抱歉!齐医生,我不知道是您在里面!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就是一阵略微慌乱的脚步声,以及稀碎的对话声。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整个卫生间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亓官殊在心底啧了一声,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自己说话这么管用。
但他并不打算因此而对少年有什么好感。
确认没有人会再过来打扰他后,亓官殊还又在卫生间周围加了一层结界,等这一切都做好后,才带着些许笑意凑到黑无常耳边:
“男朋友,你专门来这,是不是找我呀?”
黑无常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温热,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下意识抖了下身子,从颈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
尤其是耳根,红得几乎快要滴血。
黑无常没有抬头,只是将亓官殊搂的更紧了几分,默默点了点头。
亓官殊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心情有些好。
虽然男朋友丝毫没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但是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进来找他的态度,让亓官殊很受用。
没有了诡异的威胁,亓官殊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黑无常现在的打扮。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并没有穿导游的服装,而是穿着一身病号服。
还别说,这身病号服居然还有些合体,就好像是专门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过,亓官殊的目光却在病号服的编码上停了下来。
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亓官殊眉眼间的疑惑越来越深,他没有去问这身病号服黑无常是怎么得来的,因为他感觉得到,黑无常现在精神不太对劲。
手指轻轻拂过黑无常病号服胸口的编码——672。
亓官殊感觉到黑无常搂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重了,几乎是快要将他的腰给勒断。
将手握在黑无常的小臂上,和黑无常反方向使劲,意图让黑无常放松一些,亓官殊有些吃痛地咬牙:“瞿镜,松一点。”
可是黑无常根本没有要听亓官殊话的意思,以为亓官殊是要离开自己,拥抱的力度反而更加重了。
用力之下,亓官殊甚至可以看清楚病号服下若隐若现的手臂肌肉。
“……”
亓官殊嘶了一声,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什么,于是,他重新说道:“封景,松一点。”
“……”
拥抱的动作停顿一秒,黑无常似乎陷入了自我纠结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彷佛是在听话和不听话之间徘徊。
终于,黑无常还是选择了听话。
他抱着亓官殊的力度松了不少,却还是将亓官殊牢牢禁锢在怀中。
终于重新喘过一丝气的亓官殊若有所思,望着病号服上的那个编码眼神,更加复杂起来。
“原来你就是——封景。”
之前在里世界的那个医生,是你啊。
那个神经病少年总是提到的封景,是你啊。
可是,这个属于672的病号服,又是什么意思呢?
亓官殊想起来,672说过,他姓“feng”,难道就是封景的“封”?
亓官殊可不认为672是封景,毕竟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黑无常和瞿老板给他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既然瞿镜就是黑无常,那如果是672的话……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这样一来也说不通啊,在上一次境域的时候,672是672,封医生是封医生,他们甚至可以同时出现,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而且从那个小疯子的态度中,看得出来他对672没有什么太大的敌意,反而是提到“封景”时,就跟疯了一样。
总总迹象都在表明,672不是封景。
但现在,听到“封景”这个名字就松手的黑无常,身上却穿着属于672的病号服。
以一己之力,将两个完全不想干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怎么看都让亓官殊有些头疼。
虽然亓官殊对这个混乱的线索没有头绪,但他注意到黑无常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对。
黑无常双眼在涣散和有神之间来回跳动,身体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尽管用最大的力气去控制住了自己,也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肌肉在抽搐。
再次搭上黑无常的脉搏,亓官殊眼神一变。
该死的,男朋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他的魂魄就快要碎开了!
在灵魂破碎这样大的痛苦下,黑无常还在克制自己不会伤到亓官殊,这一点让亓官殊又心疼又气。
要是再不为黑无常凝魂,他恐怕马上就要陨落了!
只是稍微思考了一秒,亓官殊果断扯开了自己的领子,露出脆弱修长的颈部,送到黑无常的嘴边,命令道:“吸血。”
黑无常似乎还有着一点理智,他的耳边已经被嗡鸣声冲击到快要失聪,可是他还是隐约听见了亓官殊的话。
用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黑无常拒绝了亓官殊的要求。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阿殊。
亓官殊面色冷静,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出去后一定会受到惩罚,更知道自己失去血液的事情,一定瞒不过峒楼,但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再不救黑无常,他男朋友就要死啦!
直接用剑指凝出灵刀,对准自己的颈部轻划了一刀。
等鲜血开始流出的时候,亓官殊的瞳色也开始向着溶金色转变,头发开始变长,他不再压抑胎光和灵魂,彻底变回亓官殊的模样。
将黑无常带到颈间,亓官殊侧过头去,这个动作让他颈间的伤口撕裂得更大,鲜血流出得更多。
一手抚在黑无常的脑后,另一只手握紧黑无常的肩膀,亓官殊再次命令道:“男朋友,听话,吸血。”
第120章 瞿镜:亓官先生,你醒了?
黑无常想要继续拒绝,可是他已经闻到了亓官殊鲜血的味道。
金瞳裁决人的血,不管是对于神明还是对于邪祟来说,都是一件顶级的大补药。
血中含有的灵力和来自淩霄的规则气息,放在任何修行者眼里,都堪比色香味俱全的烤肉。
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黑无常眼中本就不算清明的视线再次涣散开。
亓官殊压着黑无常的脑袋,不断向鲜血流出的地方移去,黑无常身体颤抖,似乎还在用最后的力气进行抗拒。
可是这份抗拒并没有持续太久,黑无常还是没有忍住张开了嘴,两颗看不太出来的虎牙在一瞬间开始变化,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形成了精巧的獠牙。
鲜血的香味不断刺激这黑无常的神经,在最后纠结了两三秒后,黑无常终于收紧了手臂,将亓官殊的身子拉进自己,伸手扶住亓官殊的后颈,对着亓官殊的颈侧咬了下去。
獠牙入颈,亓官殊搭在黑无常肩膀上的手猛地收紧,放在黑无常脑后的手指也没入黑无常的长发。
身体的血液在牙齿刺入的那一刻,开始剧烈流失。
亓官殊的双瞳骤缩,无声微张双唇,轻微喘出声来,身体受到伤害,来自裁决人的习惯性,让亓官殊下意识想要对黑无常出手。
可是另一道理智的声音,却阻止了亓官殊出手的动作,这是……瞿镜,不可以伤害他。
黑无常完全不知道亓官殊的脑回路都经历了什么,他已经彻底沉浸在鲜血的滋养之中。
香甜的血液顺着獠牙被吸入体内,黑无常身上的伤也在快速修复起来,包括他已经快要撕成碎片的灵魂,也在鲜血的滋补下,逐渐重新凝聚。
裁决人的血液,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
黑无常在吸入第一口后,就彻底被兽性充满了思绪,在那一刻,他忘记了亓官殊是谁,只知道一味的满足自己,只知道遵循本能,去让自己愉悦。
亓官殊脸上的血色随着血液的流逝,快速消失,他半垂双眼,眼睫不断颤抖,似乎在承受什么无法缓解的痛苦。
握紧黑无常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亓官殊感觉到了一阵心慌,心口处被重重捶了一击一般,他知道这是裁决人的血液流失过多,引来淩霄惩罚了。
脱离用手撑在黑无常的肩膀上,亓官殊声音有些虚弱:“瞿镜,够了,再继续,你会引来天谴的。”
黑无常手指微动,涣散无光的双眼,逐渐清明起来。
清明过来的一瞬间,黑无常还保持着吸血的动作,只是将牙从亓官殊的颈间抽了出来。
獠牙变短,重新幻回小虎牙,黑无常还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回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直到感受到怀中抱着的温暖,以及一声略微带着泣音的喘息后,大脑瞬间归位。
瞳孔霎时地震,黑无常垂眼看了一下已经被咬的有些红肿的颈部,忍不住眼神飘忽,不敢细看。
扶着亓官殊后颈的手抹过伤口,将亓官殊颈部的伤止住,黑无常这才带着尴尬和愧色,缓慢从亓官殊的颈间移开,抬起头来。
亓官殊也没有想到,黑无常会吸走这么多的血液,虽然他不后悔,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金瞳裁决人的血,不能够随意被其他人拿走,这是严重违反淩霄规则的。
之前在旧书店的时候,为了让瞿镜冷静下来,他才给瞿镜喂了一部分血液。
一小部分,并不会引来淩霄的注意。
但是这一次,黑无常摄取的量,确实有些多了。
亓官殊用无力的手去搭在黑无常的颈间。
黑无常顺着亓官殊的动作轻微抬头,让亓官殊更加方便可以检察颈部。
亓官殊将头靠在黑无常的肩膀上养身,同时双指运灵,渡入黑无常体内,顺着经脉从头到尾走了一遍。
这种行为无疑是格外危险的,但是黑无常非常放松地让亓官殊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注意到亓官殊有些难受,还主动调整了下位置,让亓官殊靠得更舒服些。
感受了一圈黑无常现在的灵魂状态和身体情况,亓官殊稍微放下心来。
瞿镜的灵魂已经恢复了,至少在一年内,不会有再撕裂的可能了。
亓官殊有些失血过多,暂时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异海的考场之中,还在新界准备的屠杀场中。
他闭双眼,坐在黑无常的腿上,搂着黑无常的肩膀休息。
亓官殊不去问瞿镜的灵魂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之前只是裂开了一点,进到异海后,却完全碎成了片。
他给瞿镜拥有自己隐私的最大权利。
黑无常一直都在任由亓官殊检察,直到亓官殊的呼吸缓慢平稳下去,开始休息后,才轻轻移动自己的身体,将亓官殊搂得更紧了一些。
在抱着亓官殊的同时,瞿镜也开始将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进行了一个整理。
从他失去神智,到隐约记得和商陆打了一架,又和亓官打了一架……
中间好像还发生过一件什么事,但他记不太清了,只感觉他好像很开心?
心跳在这一刻忍不住加快了些许,瞿镜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以及亓官殊毫无血色,难受蹙眉的表情。
瞿镜的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漏跳了好多拍,一阵说不清是热还是酸涩的感觉升起,瞿镜缓慢伸手,将指尖落在了亓官殊的眉间,似乎想要展开亓官殊的愁绪。
不过,他的指尖只是稍微碰到了亓官殊,就触电一般地收了回来。
他想起来了进到这里后的事情了。
……
冥府的导游绑定卡可以感受绑定对象的安危情况。
在察觉到亓官殊又危险后,几乎是本能一般,此界太平睁开了双眼,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顾一切地穿过异海,进入到了考场之中。
因为此界太平属于“偷渡者”,异海极力阻止此界太平的进入。
但此界太平一心想着亓官殊的安危,甚至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包括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灵魂,再次因为异海的阻挡,而开始撕裂。
这一切,此界太平都不在意,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去找他。
大概是被此界太平这种赴死般的执念给惊讶到了,异海最终还是放他进入了考场。
此界太平是在一间病房中的衣柜中睁开双眼的。
由于灵魂已经在进入考场的过程中碎成了片,他的神智在明晰和茫然间来回变动。
导致他在衣柜中呆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自己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从衣柜中出去,可是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直到衣柜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此界太平透过衣柜微弱的缝隙光芒中,看清了衣柜中的那一个人模样。
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他刘海有些长,几乎遮住了病人的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病人具体长什么模样。
只在病人的脸上停了一秒,此界太平将视线落在了病人手中的那只千纸鹤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旁边还有其他人,672疑惑转头,在看到此界太平那张反着森冷气息的青铜恶鬼面具时,下意识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准备尖叫出来。
虽然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但此界太平的本能还在。
感觉告诉他,他不能让这个病人叫出声来。
几乎是在672张嘴的一瞬间,此界太平用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捂住了672的嘴。
随后此界太平就这样和672在衣柜中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直到此界太平准备去拿672手中的千纸鹤。
672立马双手合拢,将千纸鹤捂在手中,对着此界太平摇了摇头,害怕此界太平跟他抢,672还特意把手护在了自己怀里。
这个不可以哦!这是神仙哥哥给我的!
此界太平有些不开心,直觉告诉他,他想要这只千纸鹤。
于是,此界太平伸手要去从672的怀中抢千纸鹤。
672当然不肯给,拉扯之间,此界太平导游服的领子被扯开了,露出了此界太平病白还可见青筋的颈部。
灵魂撕裂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此界太平的神智,混乱之下,此界太平颈侧有几片鳞片,正随着此界太平的呼吸,微微闪动发光。
672的视线落在此界太平颈侧的鳞片上,不自觉瞪大双瞳,有那么一瞬间,672的眼神好像幽深了一秒,连阻止此界太平的动作都忘记了。
由于672的双手卸力,此界太平成功从672的手中抢走了千纸鹤。
在得到千纸鹤的那一刻,此界太平面具下的双眼忍不住微弯,似乎很开心。
随后,此界太平才注意到自己的领口已经被扯开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导游服,又看了一眼672的病号服,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这是什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此界太平终于用他那快要坏掉的小脑袋,思考出了出去的条件。
紧接着,衣柜一阵晃动,似乎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剧烈的打斗。
等一阵晃动过后,衣柜停下,陷入一段时间的安静后,一位穿着病号服,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人,从衣柜中走了出来。
再之后,此界太平就开始在病栋中游荡,他熟练地躲开了医护人员,一层一层地开始查找。
终于,他在一间卫生间前,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是,是这里!就是这里!
心跳的速度加快,此界太平确认自己找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
思绪回归,瞿镜的脸色古怪极了,但他好像却并不是因为此界太平做的那些事而古怪。
除了这些,他的脑海中,似乎还有另一段记忆,但这段记忆让瞿镜十分抗拒,可他又知道,这份记忆是确切实实发生过的。
如此一番,让瞿镜的脸色复杂极了。
非要说的话,瞿镜现在的表情似乎很难过,也很隐忍。
他眼中的情绪复杂万分,不但没有任何见到亓官殊的喜悦,反而带了一种无法言表的落寞和深沉。
瞿镜似乎开始将自己对亓官殊的感情,一一藏了起来。
大概是黑无常身份的原因,他身上属于瞿老板时的温柔和淡漠减淡,更多的是一股来自冥府的孤寂和荒凉。
像一潭死去的深渊,灰暗又幽静。
瞿镜带着这样的悲凉,双眼逐渐漫上湿润和血丝,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神情看过亓官殊,固然深情,却满是疏离。
他没忍住再次抬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亓官殊的脸颊。
可是他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碰到亓官殊的脸,亓官殊就睁开了双眼。
几乎是在亓官殊睁眼的一瞬间,瞿镜就移开了视线,闭上眼,将所有的复杂全部掩藏过去,等调整好了情绪,确保不会被亓官殊发现异常后,才重新睁眼。
“亓官先生,你醒了?”
亓官殊一睁眼就能见到瞿镜的喜悦还没发酵,就被瞿镜这一句冷淡平静的话堵住了话头。
嘴角的笑意拉下,亓官殊凝视不敢看他的瞿镜的侧颜,没有愤怒,也没有疑惑,他原来也可以这样平静:“你叫我什么?”
瞿镜客气松开抱住亓官殊的手,依旧没有直视亓官殊:“亓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