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会早点回来。】……
为了照顾梁诗黎的口味, 周家厨师连做了好几天港岛那边的菜式,还是她说吃腻了才换成其他菜系。
在周家的佣人都是工作了十几二十年的,做事十分稳重, 对梁诗黎也十分敬重。
吴糖糖在周家的帮助下重新念书,她的孩子待在老宅有人照料, 休息日时来过家里探望梁诗黎, 她的妈妈乔姨因为这一层原因待梁诗黎比其他人更加热络一些。
如同周曼音在订婚宴上承诺的那样,梁诗黎像待在家里一样自如舒服。
梁诗黎原说吃完晚餐要帮周曼音一道整理, 却被周曼音和周琢晔喂了一肚子狗粮,“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他们的房间是周晋岱原先住的, 他在十六岁之前一直住在老宅, 十六岁开始接管家族生意,便住到这里。大学毕业后,周晋岱搬去公司附近居住, 一周回来一到两次, 大多不住这里。婚后才同梁诗黎搬回这里
居住。
卧室内部虽然很大却并不绚丽浮华,陈设很简单, 也没放什么艺术品, 梁诗黎的视线在一张照片上停留。
二十岁左右拍摄的全家福, 周曼音和周琢晔坐在中间, 周晋岱站在周琢晔身边, 周晋彦站在周曼音身边。
那时的周晋岱还没有现在这样棱角锋利,英挺的脸上挂着一抹淡笑。
周晋彦的笑容比较张扬, 靠周曼音靠得较近。
那时便能看出他们截然不同的性格了。
梁诗黎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不一会儿又蹙起眉,拿起手机点开置顶聊天。
Ansley:【今晚要喝酒吗?】
手指揿灭屏幕,料想周晋岱肯定回来得晚, 准备先去洗个澡再躺床上看会电视。周曼音这两天推荐了她一部电视剧,女主角很漂亮,剧情跌宕起伏,她已经连看了两晚。
没想到周晋岱回复得很快。
男妖精:【今天的朋友都很重要,会喝一点酒,我尽量控制。】
其实梁诗黎也不是真的想问他喝不喝酒,只是看到他的照片,莫名有些想他。
结婚以后,周晋岱每天都会陪她吃早饭与晚饭,有时她也会去找他吃午饭。这是第一个周晋岱不在的晚上。
这种情绪第一次在她身上出现,太过陌生以至于在餐桌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时候,梁诗黎还没有意识到。
如今回到房间一个人看着周晋岱的照片和房间内全是他的气息的物品,莫名的情绪有些低落。
有牵挂的感觉虽然陌生,但并不令人讨厌。
梁诗黎并不抗拒这种情绪,甚至任由思念蔓延。
直到手机震动声再次响起。
也许是见她没回,周晋岱又发了一句话。
男妖精:【我会早点回来。】
和朋友一道玩哪有能早回来的,玩疯了聊开心了恐怕什么都忘在脑后了。何况这是傅闻珩的送别宴,他们是极其要好的兄弟,又不同于其他的普通酒局。
梁诗黎虽然并不信,心情却莫名愉悦了很多,眉眼弯了弯,纤长手指快速敲打。
Ansley:【不用,你好好玩。】
梁诗黎不想成为天天盯着周晋岱什么时候回家,不许他和朋友玩的人。周晋岱首先不是那种会受人约束的人,而她也不想干涉太多。
江颖秀曾经就是这样的,她会带着梁诗黎彻夜等梁正业,等到他喝醉回家,然后质问他,问他为什么不回家,问他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
只有这种时候江颖秀会带着梁诗黎。
她会哄好梁妙蘅让她先睡觉,但她不会允许梁诗黎睡觉。
梁诗黎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如今周晋岱的父母对她很好,就像亲生父母应该对女儿这样好一般。
踏上浴室的黑金瓷面,充满着淡雅的香氛,梁诗黎将浴缸放满水,放入泡沫球。
泡沫球是倾曼芳疗新做的,做了好几种,问过梁诗黎的意见后做了香橙款、玫瑰款和薰衣草款,都是安神助眠的。梁诗黎今天用的是甜橙款,很快一股馥郁的橙香就布满了浴室。
小巧的鼻尖翕动,水没过白皙柔腻的身体,梁诗黎缓缓闭上了眼睛。
香橙的安神效果并不如另外两款来得好,梁诗黎恍惚间做了个梦,梦到周晋岱回家了,把她抱起来擦干身体和头发,一如往常一样帮她抹好身体乳,身体乳也是新做的,倾曼的芳疗师新调出来的味道,阿曼绿乳香和没药精油,木质的香味让人舒缓和放松。
粗粝指腹摩挲过白皙柔腻的身体,梁诗黎的手指紧紧攥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她忽然醒了,她抿了抿唇,脸上的热度攀升,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平息之后,湿漉的手指划过屏幕。
才过了二十分钟。
周晋岱怎么可能回家,这时候恐怕正在兴头上。
三十分钟之后,梁诗黎擦干吹好头发抹完身体乳。
抹身体乳的时候,她的动作快得像有什么野兽在追赶一般。
又躺在床上看了一集多电视剧,梁诗黎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准备关窗睡觉。
透过玻璃窗往外望的时候,才发现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一辆黑色的车若隐若现。
梁诗黎的心脏快了半拍,困意也去了大半。
这才想起,忘了让佣人煮醒酒汤。
梁诗黎在睡衣外又套了件睡袍,趿着拖鞋飞快地下楼,如同森林间灵动的绿精灵。
她跑得有些急,睡袍的裙摆像是精灵的翅膀飞了起来。
经过客厅的时候,周晋彦喊住她,“大嫂。”
梁诗黎这才发现,周晋彦正在陪周曼音看电视,他们的电视进度比她快一些,她顿住脚步,脸上浮现一丝红霞,拢了拢睡袍,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以为你们都睡了。”
紫色的睡袍遮得严严实实,更何况里面还有睡衣。只是穿成这样多少有些尴尬,梁诗黎没想到快十点了,他们还在客厅。
周晋彦一般待在自己的房间,周曼音和周琢晔这时候应该在整理行李才对。
周曼音:“晋彦非要陪我一起看电视。”
周晋彦一脸委屈,又念叨了一遍,“还是舍不得你们走。我可真不像你们亲生的啊,我知道大哥比我优秀很多,整个家族全靠大哥这个高个子的给我们顶着,他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伞,可是你们怎么能连去环游世界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周曼音早就对他免疫,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光是嘴皮子厉害,还不是想和我们一块去玩。”
“知我莫若母。”
周晋彦挑了下眉,笑起来的时候有一股孩子气。
在周家这些天,梁诗黎多少也知道一些周晋彦的性子,他很爱玩,最近稍稍收了性子,本性却并不坏,甚至有点单纯,他很孝顺父母,对周晋岱这个哥哥更是非常尊重。她除了最初听到退婚消息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打一顿之外,并不讨厌周晋彦。
她没说话,却也跟着唇角勾了勾。
周晋岱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走到梁诗黎面前,高大的身影将纤巧的她整个笼罩,落下一片阴影,也横隔了她的视线。
周晋岱的黑眸垂落,能看到梁诗黎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带着红晕的脸颊,周身萦绕着她沐浴过后的木质香,他的眼神愈发幽深,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发,“怎么还不睡?冷不冷?”
穿这么多怎么会冷。
梁诗黎有些莫名,怀疑周晋岱是不是喝醉了,鼻尖翕动却只闻到很淡的酒气。
周曼音一脸促狭,“诗黎是下来接你的。”
她催促:“快上去吧,别打扰我们看电视。”
第92章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周晋岱没有立刻走, 而是低眸将手腕上搭着的西服套在了梁诗黎身上,一股属于他的气息立刻将她包裹,裹得严严实实, 宛如铜墙铁壁。
混合着淡淡烟草味道和酒香,并不难闻。
梁诗黎抿了抿唇, 现在哪里还不知道周晋岱根本不是怕她冷, 而是不想让她穿着睡衣下来。
“在看什么电视呢?”
见大哥发问,周晋彦便规规矩矩地说:“《柳后传》, 讲的是一个平民女子入宫,历经磨难成为后宫之主的故事。”
许是因为喝了酒, 周晋岱不像平时那样内敛, 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似是没想到周晋彦看得那么认真。
若是往常可能要说他两句,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公司上之类的话, 今天却只抿了抿薄唇, 什么都没说。
周曼音的视线再次从电视屏幕上抽离,在三人脸上梭巡了一圈, “你不是把广信娱乐交给晋彦了嘛, 这就是公司新出的电视剧。还没上映, 晋彦提前给我们看。”
周晋岱微微颔首, 目光眺向周晋彦, 不置可否地说了句,“原来如此。”
周晋彦表情不太自在地搓了搓手。
周晋岱:“那你们继续看, 别太晚休息。我和诗黎上去了。”
梁诗黎也跟着说:“那我们先上去了。”
周
晋岱很自然地握住梁诗黎的手, 一起走上阶梯。
周曼音、周琢晔和周晋彦住在二楼,除他们的卧室外还有一间书房和衣帽间,周晋彦的书房和卧室连在一块。周晋岱和梁诗黎住在三楼。佣人们住在另一幢别墅。
周曼音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 所以周家人同住一幢。
刚到三楼,周晋岱便顿住脚步,梁诗黎因身体的惯性往前倾,晃了晃,跌进一个滚烫的怀抱,烟草味和酒味瞬间将她吞没。
西装掉了一半,梁诗黎蹙了蹙眉,不赞同地说:“我洗过澡了,你的味道都沾我身上了。”
一声醇厚的低笑,“反正都要再洗的。”
相处久了,梁诗黎很容易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下一秒,她的唇舌被轻而易举撬开,她已经熟悉他的味道和身体,下颌微微扬起,侧面的棱角很精致,西服外套已经彻底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连带着睡袍都落了大半。
……
梁诗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她刚闭上眼,幽幽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老婆,我们搬到香山海颐怎么样?”
眼皮沉沉的,梁诗黎的声线有些惫懒,很像午后晒太阳的小猫,掰开周晋岱的手,“家具还没有放进去。原先不是说好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周晋岱反手握住梁诗黎的手,就搭在她的肩上,整个人环住她。
属于周晋岱的气息涌入梁诗黎的空间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周晋岱仍然在乎那件事。
他生气她穿着睡衣下来让周晋彦看到。
即使这只是意外,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梁诗黎睁开了眼,心里也有些窝火。她不喜欢周晋岱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她不是周晋岱的私人物品。
就像她不会干涉周晋岱和朋友出去玩一样,她也希望周晋岱知道既然他们成了婚他就应该相信她。
更何况她和周晋彦除了当初那个家长订下的婚约,本就什么都没有,根本谈不上什么相信不相信。
周晋岱拥她拥得更紧了些,他有些烫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廓,声音很轻地说:“老婆,我只是一想到你曾经和晋彦订过婚,就感到难受。”
他没有用生气,而是用了难受这个词。梁诗黎原本鼓胀的心又有些软和下来,干巴巴地说:“我们又没什么。”
“你不必难受。”
梁诗黎知道这句安慰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否则周晋岱不会记到现在,但她也没什么办法。
周晋岱的下巴缓缓靠到她的肩头,粗粝的头发摩挲过她的面颊,他叹了一口气,“老婆,我是在怪自己。如果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人的一生终究是是有限的,如果他能早点认识梁诗黎,早点和她在一起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在梁诗黎刚出生时就认识她。他比她年长六岁,可以和她一起玩,教她课业,参与她的更多时光。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他才觉得遗憾。
听到他这么说,梁诗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周晋岱的时候,她瘪了瘪嘴,没好气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不会和我结婚。”
周晋岱修长的指骨倏然伸到梁诗黎面前,她瞪圆了眼睛,他刮了下她的鼻尖,声线很轻很醇厚,“老婆,对不起。”
梁诗黎轻哼了一声,“你后悔也来不及咯。我现在也很后悔,当初你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应该拒绝你一次的。”
周晋岱的黑眸泛起一丝笑意,“只是拒绝一次?不是拒绝我很多次?”
梁诗黎转过身,眼眸流转,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很娇的说:“我要是拒绝你很多次,那你现在就不是难受一点点,而是超级超级难受的周晋岱。”
娇气中又带了点公主般的骄傲,很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梁诗黎现在还是只习惯喊他的全名,周晋岱也不再强求,反而觉得这样也很好。毕竟也只有梁诗黎会喊他的全名,这怎么不算是独一无二呢?
周晋岱伸出手从正面抱住梁诗黎,让她抵在自己的胸膛,听到里面的心脏为她怦然响动的声音,那样强韧有力,他的嗓音仿佛浸过酒一般浓郁,“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嗯?”
梁诗黎只发了一个音节,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周晋岱的绸质睡衣,脑子剧烈运转起来,却怎么也记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周晋岱。
他这样在人群中鹤立挺拔的人,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很难让人不记住。
没有让她猜太久,幽幽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父亲母亲来港岛为晋彦和你订婚那天,我也来了。”
远远见过她一面,当时只觉得这朵玫瑰很娇艳,却从未想过有一天想要亲自浇灌这朵玫瑰。
现在她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靠着周晋岱的胸膛,梁诗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还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出现呀?你觉得我很丑吗还是觉得我太好看?你那时候就喜欢上了我?不好意思抢自己弟弟的未婚妻是吗?”
说到这里她的音调有些抬高,“天啊,周晋岱你,原来早就对我有这种心思。”
周晋岱对梁诗黎异常活跃的思路感到好笑又觉得她很可爱,摸了摸她的头,打断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那时晋彦非要拖着我来看看你。”
梁诗黎“哦”了一声,原来周晋彦早就见过她了啊。其实她也见过周晋彦一面,那时周晋彦在海城参加赛车比赛,她正好受一个时装品牌邀请去海城参加时装秀,贺芹便拖着她去看周晋彦的比赛。
赢得比赛的周晋彦意气风发,笑得张扬,于是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后来她想,不管当时那个人是谁,她都会跟着笑的,人有追随阳光的天性。可是后来在有些漫长的时光里,梁诗黎早已忘记那个笑着的少年长什么样。
梁诗黎从周晋岱的怀里抬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很庆幸和我结婚的那个人是你。”
和周晋彦接触之后,她承认周晋彦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出生显赫却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他懂得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与之相比,周晋岱没有那么阳光,他平时古板严肃,也没有什么业余爱好,甚至可以说是很无趣,但他一直包容她,一直带着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周晋岱把她想要的当做他自己想要的那样完成。
遇见周晋岱是她的幸运。
但这句话她没有说,因为很快周晋岱就吻了她,吻在她的眼睑上,经过她的鼻尖,最后亲了亲她的唇角。
很烫,也很甜。
梁诗黎把头埋进周晋岱的脖子里,除了他的胸膛外,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能够感受到鼓胀的经络,感受他血液的流动。
她浓密的睫毛擦过周晋岱的喉咙。
然后,舔了一口。
周晋岱的喉结很饱满锋利,在她看来很性感,她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声线很哑,“老婆,我是个男人。”
梁诗黎的手指往上探,捏了捏周晋岱的脸颊,小声嘟囔:“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么凶吧。”
周晋岱手掌捻着她的细腰,语调意味不明,“凶?”
梁诗黎怕这次的澡又要白洗,笑着求饶,“我错了,你不凶。你是最好最好的。”
她忽然顿住,有些迟疑地说:“周晋岱,你的身体怎么有些烫,不会发烧了吧?”
说到最后,她干脆坐起身子,“我去找体温计。”
筋络分明的手掌按住梁诗黎,低哑声缠绵至耳廓,“喝了红酒又喝了威士忌,有点热,没事的。”
梁诗黎这才重新躺好,小声抱怨:“喝混酒容易醉,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让我担心呢。”
周晋岱看着她的目光很深邃,“以后不会让你担心。”
他要离开的时候,傅闻珩已经喝醉了,非抱着他不让他走,说他有了老婆忘了兄弟,说好的给他送行却又提前离开。
周晋岱只好又陪他喝了两杯威士忌。
周晋岱的眼神太过直白,梁诗黎的耳尖泛了点红,很拙劣地转移话题,“《柳后传》挺好看的,女主角演技好,人又漂亮,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她呢。”
周晋岱:“她是不是叫姜棠?”
梁诗黎像吃了柠檬似的,声线有些阻涩,“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第93章 发烧
梁诗黎不由自主地多想, 这部电视剧都还没上映。就算他是集团董事长,退一万步讲他关心分公司事务,也不可能会关注到一个女明星的名字。
更何况姜棠并不出名。
除非他原来就认识她。
想到这种可能, 梁诗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吞没,没有给她太多的准备和反应, 瞬间急速
坠落。
而刚一落地, 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她根本分不清在哪里也分不清时间。
不应该这样想的, 周晋岱会认识一些同龄的异性,这很正常。
就像她也有一些异性朋友, 这很正常。
明明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为什么会有些难受。
她知道港岛有许多富豪在婚姻之外还会和一些女明星有牵扯,之前群菁会的周太太,她的丈夫被媒体拍到过多次带不同女星上酒店。
那么, 周晋岱他是不是也可能?
梁诗黎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 她只能攥紧了手心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乱想。
梁诗黎的表情和动作太过明显,周晋岱掰开她的手掌, 看到她发红的掌心, 感觉心脏抽了下, “她是晋彦的女朋友。”
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掌心, 似是羽毛抚过心尖, 梁诗黎的唇畔微掀,“真的假的?”
“我从不骗你。”
唯有周晋岱自己知道, 平静面容下翻涌着怎样的波涛。梁诗黎开始在乎他, 会为他吃醋,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快要突破胸口,青筋紧紧绷着, 灵魂上的愉悦远超肉.体。
梁诗黎咬了下唇,“瞎说,之前送你的太阳胸针,你明明收到了却骗我说没收到。”
周晋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他喜欢抚摸她的蝴蝶骨,漂亮流畅的线条,与他的手掌那样契合。
就像他和梁诗黎一样,天生一对。
“那不一样,那时候我想要其他的。”
梁诗黎“哦”了一声,拖长尾音,眼眸闪闪发光,“你想要和我结婚是吧,我就说你早就喜欢我了。”
“是啊,早就喜欢你了。睡吧,我的小公主。”周晋岱的黑眸里是显而易见的宠溺,拢住梁诗黎的肩膀,揿灭了床头灯。
“晚安。”
一片黑暗中,周晋岱那双幽静的眸子凝着某个方向,他的脑子里走马观花地回忆着他和梁诗黎从相识到现在的场景,微微勾起唇,直到听见梁诗黎均匀的呼吸声,才缓缓闭上眼。
***
梁诗黎闭着眼睛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纤长的手臂伸到一半却碰到了阻碍。
“什么东西?”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正贴着周晋岱的额头,滚烫。
此时周晋岱也已经醒来,粗粝的黑发擦过梁诗黎粉嫩的手指,他像是不懂发生了什么似的眨了眨眼。
平素清冷的黑眸里多了几分茫然。
“周晋岱,你发烧了。”梁诗黎将手抽离,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看到周晋岱想要起身,急促地阻止,“你别起来,我去叫家庭医生。”
她昨晚就说周晋岱发烧了,他非说是喝酒喝的,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注意,真是把她气死了。但梁诗黎现在也不好说一个病人的不是,趿上拖鞋,步履匆忙地下楼。
周家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医生团队,平日里会有一个医生在周家值班,就住在旁边那幢别墅,梁诗黎下楼吩咐佣人去叫后,马上返回房间。
周晋岱很听话地没有起身,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看到梁诗黎回来之后,扯着沙哑的声线,“老婆,你别进来,会传染。”
他刚刚就在心里懊悔,明明梁诗黎昨晚问过他是不是发烧,而他太过自大全然忽视了。
昨晚应该和梁诗黎分床睡的,如果她被他传染,那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上一次发烧已经是几年前,周晋岱都快忘了这种滋味,如今浑身酸软,喉咙滞涩才回味过来自己是真的发烧了。
梁诗黎理都没理这句话,纤柔的手掌放在周晋岱的脸上,没好气地说:“都睡了一晚上,该传染早就传染了。”
对上周晋岱愧疚的眼神时,咽了咽嗓子,又不自在地安慰他:“没事的,你很快就能好的,我身体很棒,你不用担心。”
周晋岱:“等会医生来的时候,你问他要一个口罩戴上。”
“好啦好啦,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别再说话了。”
梁诗黎生气他不好好照顾自己,可周晋岱这沙哑的声音听得她胸口堵得难受。
白修谨是今天的值班医生,一听到消息便忙不迭带着护士赶来,同时通知团队其他人,虽说感冒发烧只是小毛病,拖久了却容易得肺炎。
梁诗黎从床沿上离开,为他们让开位置,护士量过体温后,白修谨恭敬地说:“周先生,我们要先为您抽血化验,现在的病毒变体太多,我们要确认是哪一种流感对症下药。”
周晋岱的神情很平静,仿佛生病的人不是他,“请拿两个口罩给我们。”
白修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道歉:“对不起,周先生。”
梁诗黎接过口罩戴上,笑着说:“没关系。”
白修谨这才示意护士继续拿起仪器为周晋岱抽血,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抽离,她莫名觉得很疼。
梁诗黎是很怕疼的人,从小都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擦伤都会很难受,很容易眼眶就红了,其实她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念法律的,她不够冷硬,她看到别人受伤会难过。
她刚到法援署的时候,经历了一段时间适应。
也就是那段时间梁诗黎比以前更爱吃甜品。这很像是一种代偿,她需要用甜品的甜去弥补她所看到的那些不幸。
周晋岱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一直望着梁诗黎。明明抽血一点都不疼的,他其实对疼痛没多大感受,这次生病也只觉得有些犯困。
可梁诗黎却好像比他更难受,她的眼眶有些泛红,水泠泠的眸子下一秒可能就要掉珍珠。
她明明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
周晋岱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忽然开口:“一点都不疼。”
白修谨虽然有些意外周先生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还是替护士感谢,“谢谢周先生,她技术确实挺好的。”
护士忽然攥了攥白修谨的衣角,他有些莫名地回过头,便看到护士瞪了他一眼,小声说:“不是和我们说的。”
白修谨这份工作是家里托了关系介绍的,就是因为知道他虽然脑子聪明从小学习成绩很好,却只适合做学术不适合面对病人。
周家待人亲厚,做周家家庭医生不仅福利好,真有什么病症也是一个团队共同出面。少交流就能少犯错。
白修谨愣在当场,讷讷的有些尴尬。
护士的话虽然小声,但房间内本就寂静。
周晋岱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躺在靠枕上,好似没听见,亦或是听见了也并不在乎。
梁诗黎噗嗤一声笑了,即使戴着口罩依然能感受到的明艳,白修谨只看一眼便低下头。
敲门声响起,没等人应声便开了。周曼音一个箭步走到周晋岱床前,身后是周琢晔以及推着推车的佣人。
周曼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懊恼地问:“怎么发烧了?是不是最近公司太忙了?”
她转头和周琢晔说:“要不我们先别去旅行了?等晋岱好了再说。”
周晋岱薄唇微启:“不必,只是小病。”
梁诗黎也跟着开口:“我来照顾就行,爸妈还是按原计划旅行。”
周曼音还想说什么,和周琢晔的眼神对上,转念一想这也是增进小夫妻感情的机会,便不再执着,对梁诗黎说:“那就辛苦诗黎了。”
第94章 她想她爱上周晋岱了。……
为了让周晋岱安静休息,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房间。
梁诗黎将推车推到床旁,声线微挑,“周大少爷, 我来服侍你吃饭。”
声音透过口罩有些闷,还是能听出她话里的促狭。
周晋岱闻言笑了下, 身体带来的疲乏都消减了许多, “老婆,你也出去。我一个人吃, 不要感染你。”
“这怎么行?”梁诗黎的声调抬高,不赞同地说:“我戴了口罩的, 不会传染。”
周晋岱很有耐心地解释:“是否传染最重要的是传染源, 也就是我。我应该戴好口罩阻断病毒的传播,在传染源和传染途径方面切断病毒的扩散。乖。”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周晋岱有些闷的咳嗽声,梁诗黎不想让他继续多说话, 只好妥协, “那我坐远一些,看着你吃。不许再说话了, 你需要好好休息。”
两人各退一步, 梁诗黎从推车中拿出小桌板放在床上。佣人送来的早餐很丰富, 周晋岱没什么胃口, 只要了清淡的虾仁蔬菜粥和鲜榨果汁。
梁诗黎将这两样放在桌板上, 在周晋岱的注视下,走到房间最远处坐下。
其实周晋岱并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否则刚刚白修谨不可能那副表情。跟了他很久的蒋助总是一本正经的工作态度, 连周晋彦面对他都很拘谨。
梁诗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晋岱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只是对她温柔。
他对她说过这句话的,只是那时候的她并不相信。
梁诗黎神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脑子是一团乱麻,一时间房间里静得几乎没有声息。
半小时不到,白修谨再次来到房间,告知周晋岱有低热,化验结果不是流感并配了药。
周曼音和周琢晔收拾完行李之后,将一半行李提前运到目的地,另一半行李跟着早就预约好的航线出行。
与梁诗黎的蜜月旅行不同,周曼音他们浩浩荡荡带了一大群佣人和保镖,抱着长期作战的心理,务必要让旅行舒舒服服。
梁诗黎和周晋岱三天没有见面,周晋岱让她准备搬进香山海颐的事宜,这种事情让助理做也是一样的,分明是不想让她进房间,找了个由头罢了。
周晋岱的态度很强硬,梁诗黎没有办法便和Mya购入一些小家具,又
让宗叔请人将原先定制好的大件家具般进香山海颐。
都是精贵的东西,宗叔亲自盯着他们摆放,摆放完后全部拍照片给梁诗黎。新家布置得差不多,梁诗黎准备等周晋岱病好后便搬过去。
梁诗黎这三天都睡在客房,他们只能在睡前进行视频聊天,周晋岱恢复得还不错,面上看不出生病的样子,只是偶尔会有几声咳嗽,咳嗽的时候他的眉骨会皱起来,梁诗黎便会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结婚以来头一次他们分开睡,她很不适应,每晚都要花半小时到一个小时才能入睡。
梁诗黎第一次感受到失眠的滋味,她连在异国他乡都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陌生到令人恐惧,但她只花了一会就消化了这种恐惧。
她和周晋岱是合法夫妻,她依赖他也没什么特殊的吧。
失眠的事情梁诗黎并没有告诉周晋岱,她才不要让他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但憋了三天没见周晋岱,她还是没忍住偷摸摸地进了卧室。
为了通风,窗户半开着,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斑驳地洒在木质地面上,周晋岱正阖着眼躺在床上,骨相和皮相都极其优越,他继承了周家父母的所有优点,没有一处是不完美的。
他穿着绸质的睡衣,手掌虚放在小腹前,胸膛随着平稳的呼吸而起伏。
睡着时候的周晋岱有一种天然的静谧感,梁诗黎屏住呼吸,干脆脱下拖鞋,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踏在地板上。
快走到床边的时候,原本紧闭着的双眼倏然睁开,梁诗黎惊呼出声:“你怎么突然醒了呀,吓了我一跳。”
她捂着胸口撒娇,试图模糊她偷偷进房间这件事。
这些天梁诗黎一提要看他,他就会一本正经开始讲道理,不仅如此,还让医生向她解释传染源。
周晋岱第一时间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旁边拿起一个独立包装的口罩,撕开塑封,戴上之后又按压了两下。
做完这些,他才歉意地望向梁诗黎,“抱歉老婆,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低磁平缓,和通过手机传来的声音并不相同。
这才是他真实的声音,熟悉得让她想哭。
梁诗黎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突如其来的泪意逼回去,杏眸望向周晋岱,如同含了一池春水,“我都来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戴了口罩的。”
周晋岱原来确实是这样想的,可见到梁诗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濡湿的眼瞳如同被露水浇灌过一般清透,心中便是无限柔软。
周晋岱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着,其实他很想很想她,每天晚上的视频根本就不够,他更想要紧紧抱着她,狠狠地入。
如今见了她又怎么舍得赶她走,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带了些严肃,“以后不许这样,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梁诗黎哼唧了一声:“我感冒的时候你还亲我了。”
那时候怎么没人给他授课,讲什么呼吸疾病的传染源和传染途径。
周晋岱无奈,“我不一样。”
他没说完的那部分梁诗黎在心里替他补全了。
【我生病没关系,但你不能生病。】
梁诗黎一时厘不清她听到周晋岱这么说的感受,明明他那么霸道,那么专断,都不许她来探望。她该生气的,该狠狠和他发一顿脾气,告诉他她不喜欢他这样,她想来看他。
可周晋岱的这句话好像温柔地撕裂了她身上的某样东西,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异而不可思议的柔软。
她的沉默让周晋岱有些无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严厉,他们是平等的个体,他不该控制梁诗黎的行动。
尤其是,既然他爱她就应该尊重她。
这件事情上,他都没有听过她的意见。
“可是,我想你了。”梁诗黎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和迷茫,她睁着眼睛望向周晋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水眸中泛着莹润的光。
她没忍住也无法忍住,她想他想得很委屈,想到根本睡不着觉。
这一哭,周晋岱饶是再坚固的石像也要崩裂,视线瞥到梁诗黎白皙裸露的脚趾,结实粗壮的手臂略一用力,绷起青筋,将她抱上了床,他的嗓音里裹着心疼,“别哭,别着凉。”
在任何其他情境下,听到这句话的他一定会疯狂地高举起梁诗黎,他终于等到梁诗黎说想他。光是这句话就可以让他原地高.潮。可是偏偏在他生病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可以做,连摘下口罩亲吻她都不可以。
好想吻去她的泪珠,周晋岱克制般地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黑瞳里蕴着显而易见的温柔,骨节分明的手掌拿过床头的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
然后,握住她的手,一点点从手心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接,牢牢地缠在了一起。
梁诗黎愣愣地由着他的动作,由着他抱她,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的心跳就像沙滩上的滚滚海潮,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响彻她的身体和脑海,她的神经都快要被这巨响淹没。
她感到口干舌燥。
梁诗黎慌乱地垂下眸,看到紧紧贴在一起的手,一大一小,鲜明的对比,那只透着青筋的手笼罩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一抬眸就撞上周晋岱的眼,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里浸着温柔的蓝色海水。
她想她爱上周晋岱了。
爱上周晋岱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家世优越,为人谦和矜贵,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成为周家的掌权人。在长相上,梁诗黎没见过比他长得更好看的人,只是往往其他方面的优秀有时会让人忽略他卓越的外形。
周晋岱的外在条件是那样优异,他几乎没有缺点。梁诗黎咬了咬唇,要说缺点也是有的,他就是一个男妖精,那方面的需求太过强大,每晚都要吸食她的精气,一次根本就不够,翻来覆去变着花样地折腾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容纳这样猛烈狠戾的巨兽,太不可思议。
梁诗黎的耳廓逐渐泛红,惊慌得如同陷入沼泽的兔子,越动便陷得越深,她的整个脸都发烫了,连带着白皙的脖颈都泛了颜色。
一双水泠泠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张望。
她羞愤地低下
头,耳朵尖都快要滴血。
她竟然在周晋岱病的时候想那种事。
白皙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梁诗黎开始后悔今天来到这里。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原来不止是他会想,她也想要他。人的欲.望一旦开始便很难消解,除非获得满足。
梁诗黎第一次感到原来保持理智是一件这样困难的事情。
他们相握的手就如同最牢固的城墙一般紧紧相贴,他们的肌肤,他们的脉搏和心跳全都贴在了一起,梁诗黎的长腿紧绷着,露出隐隐的肌肉线条,她想要离开,离开着滚烫浓稠的地方。
梁诗黎刚有动作,便被周晋岱拽了回来,明明是躺在床上的“柔弱”病人,此时的力道却透着不可置喙。
她的眼皮一颤,目光闪烁地乱摆,望着周晋岱滚动的喉结,滞了一瞬,就听到他温柔又饱含深意的话语。
“老婆,其实我可以用手。”
“如果你想的话。”
第95章 因为他爱她
梁诗黎的大脑轰的一声爆炸了。
周晋岱他全都看出来了。
在他眼里, 她是变.态吗?连他生病的时候都不放过。
就算周晋岱是病人,她也得好好和他说说。
可当梁诗黎抬眸望去的时候——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纵容和耐心。
梁诗黎忽然意识到,她爱上周晋岱并不是因为他卓越的外在条件, 而是因为他爱她。
他说过一次爱她,当时的她并不相信, 于是后来他不再说。
直到如今梁诗黎才确认, 他是真的爱她,他会包容她的所有, 他在所有的细节里都会考虑到她。
这是梁诗黎从未拥有过的,全心全意的爱。
她不知道是否因为周晋岱的家庭给予他的爱太过丰盈, 他才能拥有余力去爱别人。
梁诗黎的心跳鼓噪,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在周晋岱看来异常灵动,她轻舔了嫩粉色的唇, 刚一启唇, 就被一声敲门声打断。
她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这才想起蒋助每天都要来这里与周晋岱一道开视频会议。
周晋岱原是生病第二天就想去公司的, 梁诗黎又怎么肯让他拖着病去, 公司少他一个人又不是转不了。
没想到还真是少了他转不了。办公地点从公司变为他的书房。
蒋助没他的允许不会进房间, 只安静在外等着。周晋岱专注地看着梁诗黎, 声线是一贯的温柔, “老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
心绪一被打断, 梁诗黎也没了说的心思。
更何况门外还有一个人, 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竟觉得刚刚要说出口的话有些烫嘴。
梁诗黎摇了摇头,“等你病好再说吧。”
“我扶你去书房?”
周晋岱笑了出来, 他很少这样情绪外放,很快收了声,嘴角却还是微微扬起,“不过是小毛病,我没那么脆弱。”
话虽如此说,梁诗黎想到之前自己生病的样子还是有些心悸,那时躺在床上动一下都觉得难受,偏偏高热又在出汗,黏黏糊糊。整个人又都是昏的,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
周晋岱生病却还要工作,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梁诗黎这就有些不太开心了,睨他一眼,语气也不怎么好,“知道公司缺谁都不能缺你。”
她的情绪是这样明显易懂,周晋岱想要握住她的手,又在半空中放下,恳切地说:“再给我些时间,很快就能多陪陪你了。”
梁诗黎不知道他的笃定从何而来,只要公司在他哪有抽闲的功夫,却还是被他一句话哄好。
扬了扬唇,“别让蒋助等急了。”
蒋志禹知道老板没让他立刻进去一定是有原因的,便老老实实等着。不一会儿,开门声响起,便看到周晋岱同梁诗黎一块出来了。
一想到刚刚可能惊扰了他们,蒋志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手,唤了声:“老板,太太。”
梁诗黎和蒋助见过多次,并不陌生,冲他笑了笑,“劳烦你久等。”
蒋志禹忙道:“没有。”
周晋岱与蒋志禹去书房,梁诗黎先去了趟倾曼,下午的时候和Mya去了香山海颐。
香山海颐的房子这几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中式建筑低调内敛,进门却是一场视觉盛宴,石雕轩峻壮丽看着有一些年头,阶下的石子铺成甬路,两侧佳木茏葱,又有花丛点缀。再往前走去,是一处凉亭,凉亭建在水上,水中各色的鱼蜿蜒游动,夏日适宜乘凉观景。
建筑内的用物也是无一不精致,处处透着矜贵。周家父母送了他们一幅恽寿平的花卉图,梁正业送来了一对粉彩杏林春燕纹瓶。
“梁总,你们这哪是家,分明是宫殿!”
绕是已经来过几次,Mya还是依旧捧场。
没Mya说的这么夸张,但梁诗黎估摸着要是现在想入住也是可以的。
她准备等周晋岱病完全养好了便住进来,也算是用这喜气扫扫病气。
这就是她和周晋岱的新家了,虽知周晋岱正在开会,她还是没忍住拍了几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Ansley:【好看吗?】
周晋岱回复得极快。
男妖精:【好看。】
男妖精:【老婆,我要出一趟差。】
梁诗黎压下心里的不愉快,指尖轻点屏幕。
Ansley:【去哪里?】
男妖精:【柏林。】
梁诗黎没再回复他,而是打电话给周家管家,得知周晋岱半小时前已经离开家中。
要不是她主动发消息给他,恐怕周晋岱要到了柏林再告知她这件事。
梁诗黎眉尖蹙起,蝶翼般的睫毛微颤,原本笑着的唇线一点点压到平直。
周晋岱明明那么在乎她的身体,连让她进房间一点感染的可能都不想要有,却又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身体刚好一些便要飞十小时的国际航线。他一定不会好好休息,下飞机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工作。
这世界上有些人是无能为力被生活的重压逼着工作,可到周晋岱这个位置,他明明可以不必这样的。
还说什么再多给他些时间,以后他可以多陪陪她。
都是骗她的。
Mya敏感地捕捉到梁诗黎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梁诗黎安静了片刻,才缓过神,对Mya温柔笑笑,“我今天有些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Mya:“好,那你注意休息。”
周晋岱大抵也料到她生气了,又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梁诗黎看也没看,给他设置了免打扰。
当即回了周家打包东西,干脆利落地直接搬到了香山海颐。
她的这个决定倒不全是和周晋岱置气。
如今周家父母和周晋岱都不在家,只有她和周晋彦,到底是不太好。
反正迟早是要搬出来的。
蒋志禹从笔记本屏幕前小心翼翼抬头,几不可察地瞥了周晋岱一眼,三件套西装,暗棕色衬衫搭配黑色马甲,花色暗棕色领带系了个温莎结,不似老板的品位,一看便知是太太选的。
因是临时出行没有申请航线,他们坐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客机飞柏林。
外界的喧嚣被休息室完全隔开,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生病后的憔悴,只有掌权者的威严和冷静,面部线条犹如雕塑,只有手上绷起的青筋能看出他也许并不如表面那么淡定。
周晋岱晦暗不明的眸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给梁诗黎发了几条消息解释,她一条都没有回。
刚刚宗叔发消息告诉他,梁诗黎从周家搬出来住到了香山海颐。
覆在膝盖上的手掌微微收紧,他的唇线抿得平直。
他知道梁诗黎生气了,气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就是知道这点,才想慢慢告诉她。
有些事情是他必须去做的,等这趟事情完毕,他和梁诗黎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周晋岱沉沉黑眸微敛,眉目冷了几分。欧洲那
边的生意,苏家也想掺一脚,虽然他们在那边蹦跶不起来,用的手段也不怎么高明,但闹出的事情如同大象腿上的苍蝇一般,再放任他们折腾终究不是个事。
在回京城之前,他和梁正业谈过,将苏家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梁正业那时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周晋岱知道,以梁正业的手段他对苏家所作所为一定有所了解,只是他与苏家毕竟是姻亲关系。
梁正业的大女儿梁妙蘅和外孙还在苏家,他不可能无所顾虑,这些年梁正业对苏家一让再让也是这个原因。
没想到他们蜜月期间,梁正业忽然发来消息,告诉他以后周家做事不必顾及他,只是千叮万嘱务必瞒着梁诗黎。
周晋岱揉了揉眉心,再难的事情他都自信能解决,只是瞒着梁诗黎这件事让他不能心安。
他不确定瞒着梁诗黎是不是对的。梁诗黎不是一个孩子,她有自己的思想,能够独当一面,就算在这个过程中她会受伤,但这也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周晋岱的指腹在婚戒上摩挲,无奈地露出苦笑,现在她已经不愿意回他消息了。只能等事情进展顺利,快结束的时候再缓缓告诉她,给她一些消化的时间。
梁诗黎虽然气周晋岱,但也没委屈自己。住在自己设计的住宅中,吃着好几位厨师为她做的晚餐,气渐渐消了。
她知道周晋岱是个认真负责的人,他对工作认真,对她也是。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爱上他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站得有多高就有多大的责任,这点她懂。
梅森BF酒红色鎏金瓷杯内是厨师做的新品,手煮玫瑰荆棘牛乳茶。
梁诗黎抿了一口,牛乳浓厚和玫瑰的香气融合得很好。周晋岱并不注重口腹之欲,这是他为满足她的喜好特地找寻的厨师。
甜味从味蕾直达心口,梁诗黎的眼睫颤了颤,拿起手机想看看周晋岱到底知道错了没有,有没有和她道歉。
她才不是那种任性刁蛮不懂理解他的人,她只是希望周晋岱做事之前考虑一下她。最起码如果非去柏林不可,他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
解除免打扰,还是下午的那几条消息。
她抿了抿唇,轻哼一声,重重地把手机放到桌上。
说什么喜欢她,明知道她生气,她不回他便真的没反应了。
“嗡嗡”声在桌上响动,梁诗黎心脏颤了颤,长睫翕合,却没有动弹。
声音刚消失,那端又持之以恒地拨打了第二个电话,梁诗黎杏眸闪着光,红唇不自觉勾着笑弧,没看屏幕便接起。
不过一秒,她忽然怔住。
【诗黎,你爹地他住院了。】
第96章 她真的很想他在身边
舷窗外白云柔软而洁白, 梁诗黎眼睫颤了颤,和江颖秀的通话犹如就在耳边。
“你爹地得胰腺炎,进了重症监护室。”
江颖秀回答得很快, 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样挂了电话。
但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一切都是真的。
梁诗黎攥紧手指, 她的心很乱, 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她像个被控制着的木乃伊一般订机票, 过安检。
直到上飞机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个包, 棕色的Birkin, 到时也能回梁宅装一些洗漱用品,如果她有时间的话。
梁宅配备了家庭医生团队,各科医生、化验室、护士和药剂师全都有。严重到要送去医院, 一定是因为家里的环境不适合抢救。
竟到了这个地步。
梁诗黎凝滞地打开手机屏幕, 画面还停留在上机前的搜索页。
急性胰腺炎眼中可能低血压及休克、呼吸困难、上消化道出血和猝.死。
视线停留在最后一个字,眼尾浸上了几分薄红。
她应该多劝着爹地, 要少喝酒, 甚至是不要喝酒。
爹地重口腹之欲, 找了那么多世界各地的好厨师, 他又不知道节制, 她早就该提醒的。
一时之间内疚淹没了梁诗黎。
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她的心脏跟着抽痛, 美丽的杏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只有深深的疲惫和藏在眼底的恐惧。
空姐在梁诗黎身边停下,关切地问:“女士,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早在这位头等舱客户进机舱时便注意到, 这位女士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远超常人美貌的脸上异常苍白。她迟疑了一会,选择上前询问。
梁诗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声线恢复了平静,“没事,清给我拿一杯温水,谢谢。”
“好的,请您稍等。”
水的温度隔着杯壁缓缓传来,也熨烫了梁诗黎一部分的不安。
不会到最坏的地步的,爹地可以享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在这之前他每半年都会进行常规体检,她还看过他练八段锦,说明他已经开始养护自己的身体。
梁诗黎对空姐展露一个微笑,软软的嗓音响起:“请问还有多久能到?”
“女士,还有一个小时。”
“谢谢你。”
梁诗黎缓缓阖上了眼,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休息,以最好的状态面临一切的突发状况。
她出来得急,只告诉了宗叔要回一趟港岛。
至于周晋岱,她早已顾不上生气了。
她真的很想他在身边,不是希望周晋岱做什么,而是只要他在,她就会感到安心,至少她可以抱着他,听到他胸膛的心跳声。
梁诗黎抿了抿唇,希望她到港岛的时候,爹地已经醒了。
飞机在停机坪缓慢滑行直至彻底平稳,头等舱有专用通道,不用和其他人挤,梁诗黎的行李只有一个包,落地打了一辆车便往医院赶。
同时发消息告诉了贺芹。
梁诗黎到医院的时候,贺芹已经等在住院部楼下。
她拉着梁诗黎边走边说:“梁叔叔生病的事情媒体都不知道,所以你放心我既没有告诉家里也没有告诉夏侯烨。”
港岛首富重病的消息若是传出,对商界无疑是一道惊雷,对梁家的生意影响巨大,股价一定会下跌,还有人会趁机浑水摸鱼。港岛商界的水很深,不少人表面一起喝酒打高尔夫,背地里下刀子,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贺芹和夏侯烨虽然是未婚夫妻关系,但她还是选择了保密。
从专属通道进入,贺芹按了电梯楼层,“其他的,你也要多加注意。”
她话没说透,但梁诗黎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现在除了需要担心梁正业的病情,公司方面群龙无首,短时间内露不出端倪,时间一长,大家会人心惶惶。
再加上江颖秀和梁妙蘅对梁诗黎的敌意,现下的她会很艰难。
电梯缓缓上升,带来些许的眩晕感。
贺芹端量了几秒梁诗黎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你老公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梁诗黎:“他去柏林了。”
能够让周晋岱着急赶去柏林的,必定不是什么小事。一定很棘手。
梁诗黎不太想在这时候打扰到他。
只要她告诉他,周晋岱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情从柏林赶来。
梁诗黎大脑空了一瞬,不确定自己的笃定从哪里来,但又确切地坚信着只要周晋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她抿了抿唇,所以不能让他知道。
贺芹没再多说什么,虽然她知道如果周晋岱在的话,一切都会好办很多,不仅梁氏集团员工军心会稳定,其他那些目的不轨的人也会暂缓心思。
但她也知道梁诗黎外柔内刚,有时不愿倚靠别人。
只能希望梁叔叔一切安好。
“叮”一声响起,梁诗黎和贺芹走出电梯。
整个十六楼此时被保镖围得密不透风,拦住了她们,“不许进。”
梁诗黎拧了拧眉,这些保镖都很陌生,他们也不认识她。
她的心底涌起一丝不安,面容依旧沉静,“我是梁诗黎,梁正业的女儿。”
为首的人露出一点笑容,却还是没放她们进去。
“哦,梁小姐,请稍等一下。”
话毕,他朝身边的人耳语一番。
等了两分钟,梁妙蘅才走出来,“诗黎,贺小姐?”
梁诗黎拉着贺芹的手,在梁妙蘅面上扫了一圈,“我让贺芹来陪我的。姐姐,这些保镖我怎么都没见过?”
梁妙蘅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又套了件外套,虽是初冬,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并不低,她却很冷的样子,脸也很苍白。
好似早就料到她会问,梁妙蘅很平静地说:“这是苏家的保镖,家里事发匆忙,华清派人保护我们的。”
“姐姐姐夫感情真好。”梁诗黎没有错过她说这句话时梁妙蘅一瞬间不自然的表情,她假装并没有看到。
梁妙蘅见她们往里走,表情有些焦急,出口阻拦:“妹妹,贺小姐不能进去。”
但她向来并不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这话的时候,梁诗黎和贺芹已经快到病房门口。
病房门忽然打开,江颖秀一脸不虞地扫过来,开口便是斥责:“诗黎,你也太过不懂事。什么事都往外说。贺小姐,抱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希望你对今天的事情保密。”
这话说得并不好听,梁诗黎已经习惯了江颖秀让她难堪,但当着她的面这样对贺芹还是头一回,她瓷白的脸庞猝然发烫,有几分无措,“妈咪”
江颖秀穿着浅粉色毛衣,脖颈上佩戴了圆润的珍珠项链,耳垂上珍珠耳环微微晃着,虽然衣着华丽却难掩脸色憔悴,梁诗黎咽了咽唇,不想与她争吵,“那我送贺芹出去。”
贺芹还是客客气气的,“伯母,那我先离开了。”
江颖秀丝毫没有为难女儿朋友后的不自在,面容依旧冷肃,“希望贺小姐出了这个门,什么都不要说。”
她又提醒了一遍。
梁诗黎的背影僵了僵,露出一丝苦笑,她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妈咪都不在乎她的脸面,又怎么会在意是否让她的朋友难堪。
她恐怕巴不得她以后没有任何朋友,孤家寡人一个吧。
反倒是贺芹捏了捏她的手,露出宽慰笑,“没事的,诗黎宝贝。你放心,我会保密的,我知道阿姨只是一时情急,我不会介意。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梁诗黎没有为江颖秀的行为多做解释,在贺芹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轻声说:“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周晋岱。”
第97章 她们到底想要她做什么呢?……
本来不想告诉周晋岱的。
可是这里怎么都透露着古怪。梁家有自己的保镖团队, 为什么会用苏家的。
梁妙蘅和苏华清的关系并不好。
但他们关系再不好,如今岳父出了事,他人就在港岛, 无论如何也该来。他不在,他家的保镖却在。
梁诗黎暂时想不通原因, 却也只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脱离她的预期。
目送着贺芹进电梯, 梁诗黎转身去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最疼爱她的爹地,就算是龙潭虎穴, 她也会闯的。
何况,她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糟糕。
她们绝不是平白无故喊她回来的, 一定有什么原因。
江颖秀没再为难梁诗黎, 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梁诗黎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竟然连难过的情绪都不再有。
还是梁妙蘅开口:“妹妹,快去看看爹地吧。”
梁正业住的是一个套房, 他的房间布置成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窗看到他身上插着的管子和身旁的众多仪器,梁诗黎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明明上周还在和她视频, 还说等空了要来看她, 可现在却像没有知觉一般躺在病床上。
梁诗黎把搭在手上的大衣和包放到沙发, 换上隔离衣, 戴上帽子和鞋套, 缓缓拧开房门。
近距离看到梁正业,才发现他竟然都生出了几根白发, 瘦了很多, 脸上也有了沟壑,明明正值壮年,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梁诗黎整个眼眶都红了, 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她睁大眼睛不让眼泪再次流下来,咽了咽嗓子,“爹地,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她握住梁正业的手,想到就是这双手曾经带着自己一起去游乐园,教自己读书,拍着自己的肩膀让她结婚后一定要幸福,声音哽咽,几乎不成句。
“爹地,你快醒来吧。”
没多久就有护士来抽血,梁诗黎不能再待下去,隔着玻璃窗看到血液从梁正业的身体中通过窄小的透明管子流出,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弯着身子慢慢滑下来,单薄的毛衣几乎无法覆盖住她孱弱的身躯。
病床上躺着的身体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手指,护士正在收拾东西,打开房门的时候也不免被这啜泣声感染,明明很轻却让人听尽了委屈,都说富贵人家无情,倒也不见得。
于是多说了一句:“梁先生目前身体状况平稳,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梁诗黎抬起濡湿的水眸,认真道了声谢。
她站直身体,接过梁妙蘅手中的纸巾,擦干眼泪之后问:“爹地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我走之前还是好好的。”
梁妙蘅嗫喏半晌,“就是突然而然这样了。”
江颖秀哼了一声,眉尖挑起,话音里带着嘲讽,“你这是什么语气和我们说话?看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姐姐没照顾好你爹地咯?你这么有本事那就别去京城啊,留在他身边贴身照顾!”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说得也并不好听。
江颖秀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如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有很明显的疲惫和憔悴。按理说不该是这样的,周曼音和她年岁相仿,却容颜依旧。
梁诗黎漠然地在江颖秀面上扫过,又收回视线。
梁妙蘅迟疑了一会,缓缓开口:“诗黎,你从京城赶回来肯定很累,要不我让人先送你回家休息。”
梁诗黎并不累,只是她现在不能待在病房门口什么都不做,爹地的病可以交给医生和护士,她需要去一趟公司。
她点了点头,好似不经意地问:“是让门口的这些人送我吗?”
梁妙蘅的瞳孔闪了闪,抿了抿唇,嗓音温软:“不是的,我让梁家的司机来。”
梁诗黎“哦”了一声,这里竟然一个梁家的人都没有,不止是梁家的保镖不在,连爹地的秘书都没有一个在。
她拿起沙发上的大衣外套和包,关切地问:“姐姐你不用回家照顾Ethan吗?要不和我一起走?”
梁妙蘅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却还是摇头,“呃,Ethan有他爷爷照顾,我留在这里陪妈咪。诗黎,我送你下去。”
“好,妈咪再见。”
梁诗黎没有去细究梁妙蘅话里的破绽。
比如说梁妙蘅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就是Ethan,她不可能长时间连家都不回把Ethan交给别人照顾,更何况梁妙蘅其实很怕Ethan的爷爷苏裕和,她会放心把儿子交给他吗?
还有,梁家的司机又怎么会早有准备等在医院,仿佛早就知道她会离开,或者无论如何她都得离开。
病房门外依旧是铜墙铁壁一般,甚至人好像更多了。
梁诗黎和梁妙蘅下楼的时候,领队的人一个眼神,立刻便有两人跟了上来。
也许是江颖秀不在身边的缘故,梁妙蘅好像稍稍放开了一些,主动解释:“华清不放心我的安全”
梁诗黎笑了笑,苏华清恐怕才是梁妙蘅生活中最危险的人。梁诗黎没有问苏华清这时候在哪里,她相信梁妙蘅也不会告诉她。
车果然已经等在楼下,是一辆宾利。
梁诗黎在梁家的车库见过,她稍微放松了一些,站定和梁妙蘅道别:“谢谢姐姐送我下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Ethan需要你。”
提到Ethan,梁妙蘅的眼眶泛了红色,垂下眼睫,“知道了。”
梁家来的司机已经下车,很有分寸地站在车旁,等梁诗黎近了,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欢喜,“二小姐,您回来了。”
梁诗黎“嗯”了一声,望了他两秒,客气地问:“你是康贝?”
康贝为梁诗黎打开车门,表情比刚刚更生动几分,有点激动地搓了搓手,“二小姐,您记得我啊?”
梁诗黎收回视线,露出一个微笑,“你的姓氏很少见。”
可康贝并不是梁家的司机,而是梁家的泊车员。梁家的人都在医院,梁家有好几个司机,不可能没有空闲。康贝不该出现在这里。
但梁诗黎没有问,仿佛知道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康贝连连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但见梁诗黎面色有些怠倦,眼睑上还带着一丝红痕,他的嗓子有些发
干,“是的,二小姐。我送您回家。”
梁诗黎摇了摇头,“我要去趟朋友家,地址在尖沙咀。”
康贝迟疑了一瞬,还是说:“好的,二小姐。”
夜色浓重,汽车启动之后,梁诗黎朝车窗外望了一眼,梁妙蘅还站在原处,在她的视线中缓缓变成黑点,直到融入夜色再也看不见。
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苏茵。
【Ansley:我回港岛了,马上到你家。你帮我查个人,康贝。】
【苏茵:好的。】
梁诗黎其实有些困了,从早到现在她没有休息过,但她不敢睡觉,攥紧手指掐着掌心试图让自己更清醒。就算明知道很危险,康贝并不靠谱,她也必须上这辆车,梁妙蘅身后的两个保镖不就是为了保证她上车吗?
她只是想不明白,江颖秀和梁妙蘅如果是为了梁家的财产,大可以不告诉她爹地生病的消息,可是她们偏偏告诉她并且让她赶回港岛。
她们到底想要她做什么呢?
所以当看到汽车行驶路线并不对的时候,梁诗黎就与苏茵共享了位置,她轻叹了一口气,“康贝,你走错路了。”
康贝的眸子里蕴着几分暗色,语气依旧很恭敬,“二小姐,我想先回家里拿点东西,很近的。”
“哦。”梁诗黎没再说话。
康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梁诗黎,见她没别的反应,唇角微微勾起。
半夜的港岛依稀有一些车流,直到康贝停到一个小巷前。巷口仿佛是幽深的深渊吞噬着目光所及的一切,也包括黑暗。
康贝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忍不住回头看了梁诗黎一眼,见她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放下心来,“二小姐,你等我一下。”
梁诗黎瑟缩了一下,声线有点颤,“那你快去快回。”
康贝立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高大了不少,笃定地点头,“二小姐,你放心。”
就在他毫不设防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梁诗黎蓦然打开后车门,融入了黑暗中。
柏林的下午五点天已经黑了,周晋岱把手机递给蒋志禹,两人一道进了一辆埃尔法。
车上已经有不少人等着,见到他们之后,用德语打招呼。
等商谈完毕,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周晋岱揉了揉紧皱的眉尖,蒋志禹递上手机和一杯温水,平时稳重的他此时也带着些雀跃,“老板你一出手,就是绝杀。苏家还想和我们抢生意,做梦呢。”
周晋岱鸦羽般的睫毛微垂,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笑容温淡,“这一趟,你们辛苦了。”
他喝了一口温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打开手机。
为了保证会议有序进行,刚刚所有人都开了静音或是关机。
屏幕刚亮起,周晋岱就发现贺芹给他了十几个电话,苏茵也给他打了两个。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攥住一般,急速收缩。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苏茵,是正在通话中。
纹丝不动的脸瞬间崩裂,黑眸里敛起了一阵寒意,“不停拨打苏茵的电话。”
修长的指骨有些颤,还是拨通了贺芹的电话,在“嘟嘟”的几秒声中他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掌心不由自主蒙上了薄薄的汗。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只想说谢天谢地。
“贺小姐”
贺芹没等他说完,便直截了当地说:“诗黎,她不见了。”
第98章 “我在。”
柏林的天气很冷。
周晋岱的大脑一阵轰鸣, 彻骨的寒意包裹住了他,冻得他几乎没办法思考,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多关心一下梁诗黎, 为什么开会的时候不带手机。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发现她失踪。
如果他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周晋岱只能咽下喉间的血丝, 继续听那头宛如雷霆一般的声音。这个时候他不能够失去理智,他必须要足够冷静, 梁诗黎一定还在等他。
“诗黎她爸爸急性胰腺炎住院,她约我一道去医院。整个楼层都被保镖把控住, 这些保镖并不认识诗黎。诗黎的姐姐和妈妈都在里面, 但是她妈不允许我探望,诗黎可能觉得不对劲,送我出来的时候要我告诉你这件事。”
在联系不到梁诗黎和周晋岱的时间里, 贺芹仔仔细细回忆了从她和梁诗黎见面起发生的所有事情, 此刻说起来话音非常快。
周晋岱没有表达没用的情绪,直接对贺芹说:“贺小姐, 劳烦你把这件事告诉夏侯先生, 让他帮忙。周家欠他一个人情。”
贺芹没想到周晋岱能给出这样一个承诺, 讷讷地说:“不用的, 我让他帮忙就好了, 之前没敢告诉他。”
周晋岱言辞恳切:“贺小姐,请一定要把我这句话带到。”
夏侯烨从一个没有背景籍籍无名的小子到此刻的港圈科技新贵并没有那么简单, 除了正经的公司生意外, 他还认识不少人。
蒋志禹也联系上了苏茵,她得到了梁诗黎失踪之前的定位,正和骆蕴和一块找梁诗黎。
周晋岱让他们做事小心, 自身安全为上,又把地址发给贺芹。
暂时还不确定他们那里有多少人,不能再把其他人折进去了。
明松集团在港岛的人全员出动,周晋岱吩咐蒋志禹订好回国机票,另派一批人马上前往港岛。
吩咐完所有的事情,周晋岱才深呼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
蒋志禹刚想跟上,蓦地一怔,又停下。
长身玉立的男人到哪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月光如潮水般涌向他,指尖捻起一根烟,半明半灭的烟雾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周晋岱的病还没好全是不能抽烟的,但蒋志禹不敢劝。
就在他以为那个身影会被皎洁的光辉淹没时,周晋岱将烟揿灭扔进垃圾桶,回过身的时候又恢复成了平日那个冷肃幽静的周董。
如果是旁人看了恐怕要说他冷情,自己的老婆失踪可能有危险却仍旧是这幅八风不动的模样,只有身边人才知道周晋岱是连对面枪.口都能冷静自若的人,现在却必须要用尼古丁。
*
港岛的房价很贵,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尖沙咀的有些房子虽然看起来破败,却并不便宜,像这样的小巷子有很多。当梁诗黎逃入巷子时,黑夜彻底笼罩了她,只有天上的零星光亮。
当时的梁诗黎除了原地不动之外只有两个选择,她选择了黑暗的巷子,因为她不确定除康贝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帮手。
如果有的话,他们肯定不敢大规模放肆找人,黑暗能拖延他们的速度。
梁诗黎环着手臂蜷缩在角落里,她并没有穿外套,只着了单薄的毛衣,夜风透过
毛衣的缝隙包裹住她孱弱的身躯,她打了个颤。
黑暗中,时间过得很慢。
唯有风吹过树叶的婆娑声,梁诗黎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僵直在那里能闻到地面上苔藓的味道,她的耳廓动了动,好像听到了隐隐绰绰的脚步声,眼睫颤了颤,连呼吸都屏住。
直到脚步声停在她面前。
男人的轮廓在月光下变得扭曲,声线有些森冷。
“二小姐,我找到你了。”
手电的光线照到梁诗黎的身上,她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康贝只有一个人。
“我们谈谈吧。”
一座废旧的村屋内,康贝递给临窗坐着的梁诗黎一杯矿泉水,见她不接,苦笑了一声:“二小姐,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
康贝带着她兜了一大个圈子才到这个村屋,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他没有像一般的绑.匪那样捆.绑住她,却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直到刚刚康贝接了一个电话,和对方聊了一会才进房间查看梁诗黎的情况。
梁诗黎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巷子弯弯绕绕,就算是白日里也没那么清晰易找。
康贝晃了晃他的手机,如实回答:“在你手机里安装了定位。”
梁诗黎的手机只有在进病房的时候离开过身边。
能在她手机上动手脚的除了江颖秀就是梁妙蘅。
她不再纠结这点,反正为了隐匿踪迹,她的手机已经被康贝碾压在车轮之下。
她已经超过24个小时没有闭眼,很久没有吃东西喝水,却还是振作起精神问康贝,“你的目的是什么?”
窗外忽然下起了细雪,晶莹的盐粒一般簌簌坠落,在破旧窗沿上晕开透明的水痕。
康贝的眼睛充着血丝却如同喝了酒一般亢奋,他关上窗,回过身虔诚地注视着梁诗黎黑色光滑的发丝、如水一般的瞳孔,挺立的鼻尖和略有些干燥的淡粉色唇。
他不敢再往下看,咽了咽嗓子,“二小姐,如果我像周先生那样有钱又有地位,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今夜港岛下雪了,连老天都在说你们不合适。”
港岛属于亚热带气候,多雨却几乎不下雪。很多人都相信,如果港岛下雪,就说明情侣该分手了。
周晋岱
梁诗黎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在她的嗓子眼滚动又缓缓沉下去,浸入四肢百骸。
不知道贺芹联系到他了么,他会不会很担心她。
根本不需要思考,她知道周晋岱很担心她。
她也是。
即使港岛下雪,老天也不能决定他们的关系。
她还没告诉周晋岱,她很爱他。
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康贝从梁诗黎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他的喘息逐渐发重,有些瘦削的脸因嫉妒而变得狰狞,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嘶吼,将手中的矿泉水狠狠砸向地面。
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想要疯狂地毁灭眼前的一切,包括他曾经最爱的人。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过分美丽的脸庞,看着嫩粉色的唇轻启——
“苏华清死了。”
康贝一下子愣在原地,瞪圆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梁诗黎明丽水眸睨过去,嘴角露出一丝讽意,“我妈咪和姐姐答应了你什么?让你带我逃出港岛吗?你觉得在苏华清死了这个前提下,她们会放过中间经手的任何一个人吗?你和我会成为维港下的无名骸骨!”
康贝这下是真的慌了,他不知道梁夫人是怎么知道他喜欢二小姐的。梁夫人和大小姐联系他,要他带二小姐离开港岛。他喜欢梁诗黎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没有任何机会,只能这样看着她离开港岛,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再也见不到她。
但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二小姐回来了。
可是二小姐现在却说他们有危险,这怎么可能?
他摇了摇头,眼神呆滞,讷讷地说:“不会的,她们说你在京城过得根本不幸福,你们只是悲哀的家族联姻,只有我才能带给你幸福。”
梁诗黎不知道怎么说。康贝凭什么认为能带给她幸福,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光是嘴上说说,从来都不是爱。
在遇见周晋岱之前,梁诗黎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在她心里这只是一个宽泛的词,也许存在,但她从未见过。
可在现在的她心中,这是一个限定范围词。
限定在她和周晋岱之间。
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康贝,男女之间的体型差异很明显,即使她常年锻炼依旧打不过他。
她打断了康贝的呢喃,声线很冷静,“苏家的人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我告诉了夫人。”
康贝不由自主便说了出来,有一瞬间的懊恼,脸上神色变了变,最后像是认命一般。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二小姐,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知道梁诗黎并不是真的为他着想,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已经被梁夫人和大小姐骗了,他能相信的只有梁诗黎,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条绳上。
掩藏在毛衣下的手指攥入掌心,梁诗黎知道她的机会来了,面上波澜不惊,伸出另一只手,声线温淡,“把手机给我,我联系人来接我们。”
像是看出了康贝脸上的迟疑,梁诗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急促地说:“我们该走了,这个地方不安全,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周全。”
“你只有相信我,我们才能活下去。康贝,你相信我吗?”
康贝深呼了一口气,脸色灰白像是放弃了挣扎,“二小姐,在生命和你之间,我选择了生存,我是不是根本不配爱你。”
“如果是周先生,他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周晋岱他睿智冷静,根本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梁诗黎不知道为什么康贝这样耿耿于怀“如果”。
但她知道若今天在这里的不是康贝而是其他人,她也许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一切都得益于康贝是个恋爱脑。
走出刚刚困住她的村屋,梁诗黎的眉尖拢起又松开,淡粉色的唇勾起一点弧线,“这个问题,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康贝拉开车门,将手机交给梁诗黎。解锁后,手机主屏幕是梁诗黎浇花的背影。
梁诗黎有些无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到的。
风携着细雪飘在梁诗黎白皙透明的脸颊上,一股凉意漫过鼻尖,她打了个喷嚏,快速坐上车后座,“啪”的一声关了车门,阻隔漫漫风雪和寒意。
“滴”的一声,手机传来一个新闻推送。
她的表情凝结在脸上,新闻的标题是“港岛首富千金婚后私奔,据传该男子为梁家泊车员”。
“怎么了?”
康贝忐忑的声音从驾驶座上传来。
梁诗黎恍惚地收回心神,道了声“没事”,打电话给苏茵。
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思考周晋岱是否已经看到这条新闻,他会相信吗?她还不曾告诉过他,她爱他。
电话很快被接起,梁诗黎刚说了一句话,那边便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老婆。”
隔着手机并不能完全还原周晋岱的声音,但梁诗黎还是瞬间就胭红了眼眶,声线软糯带了几分委屈。
“我在。”
第99章 还有那未能说出口的我爱你……
天气从不因人的喜好而改变, 它来自于宇宙的规律。
永恒地以自己的方式运行着。
簌簌落下的雪像是轻盈的蝴蝶飘落,在车窗上短暂停留便被雨刮器扫去。
周晋岱悬在空中的心脏在听到梁诗黎声音的那一刻,终于可以短暂歇息。转瞬又如同地上的雪碎了也化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康贝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梁诗黎,莫名不太想见到这样的她, 她好像远航的人终于回了家。
于是开口问道:“我们去哪里?”
周晋岱也听到了手机中传来的男声, 他的眉骨半折,黑眸敛起, 带出一片寒意的压迫感。
梁诗黎擦了擦眼眶溢出的泪珠,没有再浪费时间, 把当下的情况告诉周晋岱。
康贝刚驶出村屋, 便停了下来。
梁诗黎话说到一半,抬起眼睫,他们被一眼望去看不到尾的车群包围着, 她瞪大了眼睛,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第一辆车的车牌号,手机差点滑落。
一个冷峻而挺拔身姿落入她的视线, 她的鼻尖一酸, 身体远比思想动得更快, 放下手机打开车门一气呵成。
她和周晋岱同时顿住, 然后平日里矜贵的、慢条斯理的公子不顾形象地奔赴而来, 携着一股寒意拥住了她。
寒意冷得浸到骨子里,让人直哆嗦, 可是很快就被温暖的胸膛和手臂包裹住, 带着阵阵灼热的暖意,手臂上的肌肉很坚硬还有刚刚用力的痕迹,梁诗黎吸了吸鼻尖, 回拥得更紧,她的心脏仿佛在胸腔里融化了。
周晋岱拢了拢手指,近乎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他想她,想到整个人快要疯了,存在的仿佛只是他的皮囊,而只有梁诗黎在的空间里,他才是完整的他。
这场时隔将近三十小时的拥抱是旁若无人的,久到仿佛要与这天地共争永久。
时间好似静止一般,雪淋湿肩头也无人在意。
梁诗黎的肚子“咕噜”了一声,她的耳尖猝然发烫,缓缓仰起头,眼眸里仿若含了一池春水,周晋岱正凝视着她,眉骨被雪色镀亮,宛若艺术家精雕细琢的玉雕,他拂去她肩头的雪,脱下身上的西装套在她身上,目光柔和而深邃。
她咽了咽唇,娇声说:“我饿了。”
周晋岱温和的语气里压不住的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颊,“车里准备了食物。”
粗粝的指腹接触肌肤的一瞬间,梁诗黎感到她的血液在血管里奔流,蜿蜒至全身四肢百骸,肌肤燃起阵阵热意。
雪还在下,她轻咳了声,压下鼓胀发烫的情绪,尾音落得很轻,“我爹地他”
获救的喜悦褪去之后,她最担忧的便是梁正业的身体。在被关着的数十个小时中,她想了很多,她甚至想要联系江颖秀和梁妙蘅,告诉她们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只要见到爹地。
她不明白夫妻之间,母女之间,姐妹之间,竟能够分崩离析成这样,她们将她交给一个不轨的成年男人,要她身败名裂,甚至要她的性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后来索性不想。
她一直睁着眼睛,看沉邃的黑夜,看渐亮的天色。
一想到梁正业身上插着许多管子,那么多仪器围绕的画面,她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梁诗黎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明明有家庭医生也有佣人在,梁正业的公司事务很繁忙却还是彻夜陪在她的床边。
她半夜渴得醒来,发现梁正业只盖了条毯子半躺在沙发上。
周晋岱牵上她的手,十指相扣,从掌心中传递给她一股力量,声线沉稳,“父亲他醒了,全国最好的医生已经抵达医院看过他的情况。国外治疗胰腺的权威也在赶来。你不要担心。”
梁诗黎“嗯”了一声,这才真正放下心,把视线放到四周,苏茵、骆蕴和、贺芹、夏侯烨都在,连蒋淑琳和蒋瑾瑜都来了。
蒋淑琳对上她的视线,哼了一声:“我多担心你,你却只顾着和你老公抱在一起,这么大的人了,羞不羞啊。”
梁诗黎知道蒋淑琳嘴硬心软,没和她争,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啊,谢谢你们。”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她和蒋淑琳虽有过争执,有过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刻,但蒋淑琳并不是一个坏人,她的情绪很纯粹,一旦把谁视做朋友便是真诚以待。
蒋淑琳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我还不是怕我们一起投资的项目黄了,酒店建成了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剪彩吗?”
梁诗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蒋淑琳还是这样全身上下嘴最硬,明明是在关心人却不好意思让人看出来。
港岛的有翡已经建成,颇具地方特色,苏茵和骆蕴和做得很好,蒋淑琳和蒋瑾瑜也偶尔看顾,开业的时间因梁诗黎之前在京城的缘故还在商议。
梁诗黎眼眶还泛着红意,瞳孔却灿若晨曦,带着湿意的眼睫眨了眨,拖长语调,“你是投资方嘛,我们得把你捧到天上,让你当主角。”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连周晋岱的眼里都染上了几分温意。
一声不合时宜的话音响起。
“周先生,我有话想和你说。”
康贝被夏侯烨的人牢牢地控制住,他也知道自己是彻底失败了,等待他的不会是太好的结局,此刻脸上有一种灰败与憔悴,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一对依偎的身影,梁诗黎套着对她来说略大的黑色西装,玲珑而娇媚,她看向身侧男人的目光温柔而信赖,这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一时的嫉恨划过心头,康贝没忍住出声。
周晋岱缓缓将视线转到康贝身上,勾起的笑容渐渐冷下去,眼眸邃暗像是在看极其不入流的东西一般毫不在意。
就在康贝感到被蔑视的屈辱时,男人薄唇微启:“好的,康先生。”
周晋岱安抚般捏了捏梁诗黎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外头冷,你去车里吃点热的暖暖胃。”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衬衫和马甲,步伐稳重,常年锻炼的身体线条流畅,手臂肌肉随着走动而绷起,慢条斯理地走到康贝面前,缓缓站定,字句清晰地说:“康先生。”
梁诗黎抿了一口还温热的热可可,担忧地望向窗外,矜贵挺拔的男人只露出一个侧脸轮廓,像是在仔细听对面的人说话,雪光折射到他冷白的腕骨上,腕上的表盘泛着一丝光。
她不知道康贝会和周晋岱说些什么,康贝手机上一闪而过的媒体消息还是在她的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见不到周晋岱的时间里,她无数次想和周晋岱说她爱他。
她总是后悔在京城的时候没有将最想说的话说出口,但此时此境,她却再也不能说出这句话。
她的指尖不断攥紧,眼前一片模糊,整个视线里只剩下漫天的雪和那一道模糊的身影。
直到车门被拉开,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遮住她濡湿的睫羽,她没有抬头,而那道身影携着风雪落座,冰凉的肌肤触到她的脖颈,引得她不由瑟缩,不轻不重的力道迫着她仰起头。
她近乎贪婪地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庞,鼻尖翕动,熟悉的冷香包裹住她,温热的触感覆上她的眼睫,轻柔而旖旎地舔舐她的泪珠,温柔得仿佛她是易碎的洋娃娃。
她是需要精心养护的洋娃娃,是他如珠如宝呵护着的妻子,当周晋岱打开车门那一瞬看到梁诗黎满脸泪痕时,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滞跳动,而这之后是更剧烈和狂热的跳跃,心脏好似要跳出喉咙一般。
吻她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是他汹涌澎湃的内心向外的显化,他再也不想在任何情况下与她分开,他的胸膛里有一股不可抵挡的浪潮,想从此与她成为共生的藤蔓,想要与她彻底融化在一起。
他吻过她的眼睫,亲了亲她的鼻尖,在她有些干燥的唇上辗转逗留,为她的唇镀上一层湿润的粉色外衣,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手掌下移在她的蝴蝶骨逗留摩挲,舌尖近乎粗.暴地滑入她的口腔,搅动翻涌。
如同他已经失控、停止活动的大脑一般,仅凭本能。
他是血肉之躯,而梁诗黎是他永恒的热源,车在平稳地行进,他与她在热切地拥吻,整座城市,雪白的天空是他们的背景,雪花漫漫落在车窗,冰冷地触碰着玻璃,停留又融化,风吹着雪走。
而他与她是这风也是这雪,滚烫的血液流淌全身,从心脏再到四肢,彼此停留又融化,彻底地融化在对方柔软的舌尖。
梁诗黎濡湿的眼睑泛着红意,潋滟的双眸迷离地轻眨着,柔软的唇已经变得通红湿润,她感到一股躁动蔓延,也感受到了周晋岱身体的本能,她的额头沁出薄汗,整个人浸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克制不住地喘息,逃也似的黏连出一片晶莹。
随着逐渐扩张的本能触到她的腿根,她打了个哆嗦,收回了几分理智,伏在周晋岱的肩头,喃喃地说:“不可以。”
“周晋岱,现在不可以。”
她多想和周晋岱倒在这罕见的港岛风雪里,茫茫天地间,只有她和周晋岱,他们忘却所有,只属于彼此,也将永恒属于彼此。
可是他们还有事情没有厘清,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
周晋岱深呼了一口气,带着湿意和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头顶,微哑的声线缓慢而温柔地环绕,“老婆,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周晋岱。”
还有那未能说出口的我爱你,永恒地爱你。如这天气是宇宙的规律。爱你,就是我的规律。
“第五肋骨处左锁骨中线,是……
梁正业已经苏醒, 身体还虚弱着。没人敢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他却没那么好糊弄,喊来秘书和律师。
车上的时候,周晋岱已经把整件事情的因果告诉梁诗黎。
和梁诗黎猜的八九不离十。
苏华清死了。
在他醉酒后又一次家暴时, 梁妙蘅错手杀了他。
真正听到苏华清死讯的时候, 梁诗黎静默了片刻, 想起了苏华清和梁妙蘅那场盛大婚礼。梁妙蘅依偎在他身边, 一脸幸福的样子如在眼前。
梁妙蘅婚后,梁诗黎和她见得次数并不多。直到有一次梁妙蘅孕期的时候回了梁家,身上还带着伤痕。那天整个梁家都噤若寒蝉,梁正业勃然大怒要梁妙蘅立刻离婚。
梁妙蘅拒绝了。
苏裕和亲自来梁家请梁妙蘅回去。不知道聊了什么,梁正业最后无奈妥协。
这件事情后梁正业与江颖秀的关系愈发冷淡,有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很不满江颖秀私自决定梁妙蘅的婚事,让梁家沾到了苏家, 便再也甩不掉。后来为梁诗黎订婚的时候慎之又慎。
在苏宅发生的事情, 根本瞒不过苏裕和这个老狐狸。他残忍又贪婪,他并没有在意苏华清的死亡,反正他有太多的儿子。
知道梁正业昏迷不醒后,苏华清利用这个把柄要挟了梁妙蘅和江颖秀, 要她们解决掉梁诗黎,再将梁家所有产业拱手让给他。
听到梁妙蘅和江颖秀这么轻易选择牺牲掉自己的时候,梁诗黎的内心反而没有太多的波动, 她的表情好像在听另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周晋岱拢着她的手, 黑眸沉沉如墨,亲了亲她的唇角,淡淡的呼吸落在她的面上,“老婆,我们生一个孩子吧。”
他内心里一直不想那么快要孩子, 他不想要孩子分走梁诗黎的注意力,希望二人世界的时间再长久一些。此刻却怕梁诗黎太过孤单,想要她快乐起来。
梁诗黎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噎住,怎么话题跳转得这样快,她揉了揉眉心,“我还没准备好。”
她多少能猜到周晋岱的心思,回握他的手,尾音很轻,“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有事呢?人就是有感情的生物,不可能面对亲人的背叛无动于衷,但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哭泣着要妈妈抱的小女孩了。
现在的她有丰富的法律知识和属于自己的公司,有爹地,有朋友,她还有周晋岱。
“她们现在在哪里?”
周晋岱:“夏侯烨的人控制着她们,这件事情还是要遵循父亲的意见。我还未告诉他。”
梁诗黎“嗯”了一声,抿了抿唇,“爹地恐怕已经知道了。”
他们到病房的时候,秘书和律师刚好出来,原本忧心忡忡的表情在见到梁诗黎和周晋岱的时候绽出微笑,语气恭敬:“梁小姐,周先生。”
梁诗黎微微颔首,礼貌地打过招呼便换了隔离衣去见梁正业。
周晋岱没有进去,在外面等候,同时处理事务。港岛的媒体大多和梁家关系很好,只有一家“不听话”的媒体报道了梁诗黎的事情,语义扭曲暧昧,果不其然是苏家旗下。
梁正业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睛却炯炯有神,看到梁诗黎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还是一贯的温柔,“诗黎来了呀。”
梁诗黎原本一直绷着的情绪此时像是找到了出口一般,再也忍不住淌下泪,“爹地,你吓死我了。”
她撒娇般叮嘱:“你以后可不能再吃油腻重口辛辣的食物了,还有酒啊也得戒了。”
梁正业苦涩地说:“那我人生的乐趣都没有了,你又不给我生个乖外孙玩玩,还不让我吃也不让我喝。”
梁诗黎板起脸,“我马上把梁家的厨师全都辞退,你酒窖里珍藏的酒全都卖掉。”
梁正业“啊”了一声,“倒也不必这样吧,我们不能让人家失去生计没有工作啊。”
在梁诗黎严肃的眼神下,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知道了,我都听你的还不成么?”
梁诗黎不想让梁正业太过劳累,略聊了几句准备让他好好休息。
梁正业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和有些疲惫的脸,缓缓启唇:“让晋岱把她们交给警.方吧。”
梁诗黎的手指紧了紧,吐字变得艰涩,“但她们会”
她们会面临牢狱之灾,梁家也会被众人非议。
梁正业的神色正了正,语气也变得严肃,“诗黎,你之前学法律,加入法援署不就是为了你心中正义的天平。你忘了之前泊岛建设的事情吗?”
他的身体还未好,话说多了不免有些喘,却还是继续说下去,“我那时确实错了,曾经想过让你不要掺和这种事情。难道现在因为涉及的是你的家人,你就要选择隐瞒甚至帮助她们逃离法律的制裁吗?”
梁正业在心中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说这么重的话,可是如果以后也许他不在了再护不住梁诗黎,她必须要成长起来,成为一个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掌权者。
梁诗黎的脸颊因为急促而发红,她并不是想帮助自己的家人逃避法律制裁,她只是还没想好,太难做决定了。
梁正业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替她做了决定。
他缓了缓语气,“我会为他们请最好的律师。”
梁诗黎没有办法反驳梁正业,他是对的,梁正业用自己的方式再次保护了她,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梁诗黎走后,梁正业见了周晋岱。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去见了江颖秀和梁妙蘅。
她们仿佛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一般。
梁妙蘅见到她的一刻便想要冲过来,却被层层围住,她无措地蜷了蜷手指,“妹妹,我不想伤害你的。”
梁诗黎抿了抿唇,“我知道。”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梁妙蘅落泪,她抹了抹眼眶,“苏裕和想让我们杀了你,我们没有,我和妈咪只是想让你和康贝离开这里,离开港岛再也不要回来。”
江颖秀听到这句话冷哼了一声,此刻的她十分憔悴和灰败,连面对平日里最疼爱的大女儿也是一脸讽意,“你和她说这些就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她是来和我们炫耀的,她终于可以得到整个梁家了,你还傻乎乎把自己的脸凑上去。”
梁诗黎不知道江颖秀为何到了此刻还这样看她,像是对待自己的仇人一般,可是她们血脉相连又怎么会是仇人。
她不想再去解释,只对梁妙蘅说:“你放心,我会看顾好Ethan。”
这是梁诗黎和周晋岱商量过的,Ethan没了父亲,爷爷残忍无情,他还小不应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虽然和苏家要走Ethan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她会竭尽全力。
梁妙蘅不可置信地望向梁诗黎,嘴唇颤抖,“谢谢你。”
又说了句对不起。
梁诗黎点点头,她已经不再需要她们的感谢或是抱歉,说完该说的她便转身离开。
拉开房门的时候,江颖秀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你以为梁正业真的爱你吗?只不过因为你和我姐姐长得像罢了,她叫江诗伶。你连名字都不完全属于自己,真可怜。”
梁妙蘅嘟囔了句,“妈咪,你为什么要和妹妹说这些?”
江颖秀的声线依旧是冰凉的,“让她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啊。”
怪不得周晋岱有一天忽然要给她取个小名。
梁诗黎没有回头。
梁正业给江颖秀和梁妙蘅请了最好的律师,梁诗黎没再去探望过她们。苏裕和逃到了国外,梁诗黎将Ethan接到了身边,小小的Ethan像是瞬间长大了一般,话变得很少也很畏缩。
梁正业在病床上躺了两周,身体恢复了一些,便向梁诗黎提议以后由他教养Ethan。
“以后你们回京城,我身边也没人陪,Ethan是个好孩子,他来陪我很好。你和晋岱以后会有孩子,Ethan内心敏感,这样对大家都好。”
梁诗黎问Ethan的意见,他抱了抱梁诗黎,抱得很紧,声音闷闷的却很坚定,“姨姨,我想要陪外公。”
她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没再坚持。
一周后,有翡正式开业。
港岛所有的亲朋好友和生意伙伴全都来了。连在环球旅行的周琢晔和周曼音也在开业前一天到了港岛,他们旅行的时候碰到傅闻珩,傅闻珩也一道来凑热闹。
酒店门口摆满了鲜花和百米红毯,来宾在签名墙上签名。在所有人热热闹闹的欢庆声中,梁诗黎和周晋岱牵着手来到中央,一起剪下红色彩带,无数花瓣从空中洒落,媒体的摄影机在这个画面定格。
当天下午,各家媒体的通稿便准时发了出来。
【继京港盛世婚礼后,梁周夫妇酒店开业!】
苏茵把手机递给梁诗黎,骄傲又兴奋,“大家都在夸酒店,希望有翡在全国各地多开几家呢。”
她捂嘴笑了笑,“当然最多的是磕cp的。”
梁诗黎接过手机,疑惑地问:“金梨是什么?”
【金梨恒久远!大家看到了没有,走过来的时候都是牵着手的啊啊啊,好好磕。】
【其实我觉得这倒正常啦,但是你看到周董那个眼神了没有,真是小心翼翼啊,怕摔了碎了似的,我看得脸红心跳!】
【梨梨不会是有了吧?啊啊啊啊。】
【他们的孩子得有多好看多幸福啊,又有钱又有颜,我现在排队还来得及吗?】
【怎么没人关心有翡酒店!一听名字就好高档好文艺啊,不知道多少钱呢?】
【反正住不起,关心不了。】
【普通房间好像勉强能住得起,套房不敢想。】
【我上网搜了一下,全网无价,好像要联系工作人员!】
苏茵:“是粉丝给你们起的cp名。”
梁诗黎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都有粉丝了,笑出声,“挺可爱的。”
酒阑宾散,汽车在熟悉的街道上飞驰,月光如绸缎般流泻。
梁诗黎略开了一点窗,散去酒意。周晋岱帮她挡了不少酒,她还是免不了喝了一些,此刻的脸上晕着酡红,朝向车窗,呢喃了句:“夜色真美啊。”
周晋岱凝着梁诗黎,她柔美的背影被礼服勾勒出完美曲线,他的薄唇溢出一点笑,附和:“是啊,很美。”
修长的指骨覆上她的腰线,缓缓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线沉邃而哑,“老婆,你更美。”
“我知道!”梁诗黎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滑进他的掌心。
酒店开业的事情虽有苏茵和骆蕴和帮忙,她还是要联系各个港媒背后的老板,亲自邀请宾客。除了颢业集团事务,梁正业又把梁氏嘉宜天华集团的事务分出一部分给梁诗黎,并要她每周参与董事会。
至于周晋岱也没有闲着,欧洲那边的事务要收尾,港岛这边他和梁正业一道把苏家的一些业务收入囊中,全吞太过贪心也不够留余地,有一部分给了其余几个家族。
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做了。
不光是周晋岱想,她也很想他。
掌心相触的地方热得过分,即使开着车窗还是出了一点薄汗。
滚烫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脖颈,熟悉的热度在她的身后不断发胀变烫,灼烧着她,梁诗黎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肩上传来一阵轻笑,很轻却让她的心脏阵阵发痒。
直到汽车拐入深水湾,在别墅前停下,身后的热度慢慢移开,周晋岱下了车。她的呼吸刚刚平缓一瞬,车门便开了,心脏提到半空,周晋岱抱起了她,如此沉稳的,温柔的。
梁诗黎微微仰起头,在那双深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深沉的,热烈的,专注的。抱着她的手臂坚实有力,放下她的时候无比温柔。
白色的床被微陷,梁诗黎靡丽的瞳孔望向他,化了妆的她成熟了一些,更加魅惑诱人,只看一眼就弥足深陷。
他控制不住地吻向她,而她攀上他的脖颈,回应他的吻。
他一点点的吮着她的唇珠,温柔而缠绵,带出一点晶莹又缓缓往下,她的脖颈白皙而修长,像是天鹅的颈一般不堪重负地往后压,她不可抑制地出声,那抹红色亮得不像话。
梁诗黎的瞳孔很漂亮,泛起了一点雾色,雾色缓缓弥漫她有些恍惚,她是紧紧攀附的藤蔓,他是坚如磐石的古树,藤蔓缠绕着树干,后背的肌肉滚起了汗珠,她露出无意识的笑,很轻盈像是羽毛一样,勾得那热度膨胀,她的手指蜷缩着,意识开始飘散。
瞳孔的雾色凝结成了泪珠,她和他的喘息同时加重,一声轻叹,濡湿的睫羽颤动,抽抽噎噎地说:“周晋岱啊”
细细碎碎的呢喃无法形成完整的话语,周晋岱寻向她的脸颊,心疼地吻去眼睑的泪珠,一点点吞咽下腹,吻到她的眼尾又吻向她的唇,在唇上辗转啮咬,将她的呜咽碾碎,疾风骤雨般将她整个人完整地吞下,沉邃的黑眸透出一股餍足
梁诗黎伏倒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又强健的心跳声,缓缓将手放了上去,他发出一声轻笑,胸腔也随之震动,“老婆,你爱我吗?”
手掌下的心跳声变得急促,猛烈地像是要窜出胸腔,梁诗黎安静地聆听,他们的心跳声逐渐趋于一致,如同原本就是一个整体一般。
她扬起笑弧,“老公,我爱你。”
遒劲的手掌绷着青筋握住她的手缓缓移动,“第五肋骨处左锁骨中线,是心脏跳动最强烈的地方。”
“它在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