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停电风波（三合一章）
考虑到要买不少东西，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打车去宁城县最大的超市。
五分钟后，两人在超市门口下车。
进超市之后，熟门熟路的陈璐第一时间推了一辆空购物车。
一旁的顾婉君下意识想接过来自己推，结果陈璐不动声色地把购物车推得离身旁人远了一些：
“我来推吧，老师，咱们先买什么？”
“嗯……那先去看看肉和菜吧。”
没推到购物车的手转了个弯，顾婉君弯了弯眼睛，自然而然地挎上了陈璐的胳膊。
被挎住的胳膊明显僵了一下，熟悉的白茶香味儿近在咫尺，直往自己身上扑，陈璐用轻到快听不见的音量回了声好。
……
果蔬专区。
看着顾婉君认真挑挑拣拣，最后接二连三地把不太新鲜的“踩雷”蔬菜放进购物车，陈璐眼睛睁得一次比一次圆，可她始终忍着没出声。
反正回去就吃了，不太新鲜也没关系。
陈璐在心里自己劝自己。
然而直到看见顾婉君在一堆萝卜里挑来挑去、最后精准地挑了两个最老的，一直想着今晚是炒菜、煮火锅还是吃关东煮的陈璐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轻声打断对方：
“老师，我来挑菜吧，你可以先去买别的，这样分头行动还能快点。”
“嗯，也是，时间确实不早了。”
顾婉君抬手看了看手表：“那我去看看调料吧，辛苦你挑菜了。”
顾婉君笑笑，根本没多想。
说完之后，毫不知情的她放下手上最老的两个萝卜，转身去了调料区。
……
眼见着顾婉君走远了，陈璐长舒一口气，她把购物车里不太新鲜的蔬菜拿出来，之后重新挑选。
姥姥在世时，经常带陈璐去菜市场，陈璐很小的时候就能从一堆蔬菜里挑出最新鲜的，她做菜的手艺大多也都是跟姥姥学的，再加上之后又有几年自己一个人生活的经历，买菜做饭对现在的她来说也算是信手拈来了。
给蔬菜称完称打完价钱之后，陈璐推着购物车来到调味品区找顾婉君，结果转了半天也没看见想找的人。
四处张望了一下之后，陈璐调转购物车的方向，打算去别的区域找找顾婉君，结果视线无意中却瞥见了不远处的花卉区。
回想起顾婉君的那两盆小得可怜的盆栽，陈璐下意识推着购物车朝花卉区走去。
走近之后，琳琅满目的植物盆栽看得陈璐眼花缭乱，不知道该选哪一种。
与此同时，旁边的小型水族区同样也吸引了她的注意。
……
另一边，生活用品区。
捧着几罐调味品和两袋咖啡糖的顾婉君站在货架前，她在两副颜色款式不同的手套之间犯了难。
粉色这副摸起来更厚实更保暖一些，可是这个颜色陈璐会喜欢吗？
想起陈璐平时戴的口罩除了灰的就是黑的，顾婉君自顾自地摇摇头。
她把那副粉色手套重新挂好，之后拿了旁边挂钩上莫兰迪灰色的那副。
这副摸着薄一些，但比粉色那副贵五块钱，应该这个超市里能找出来最好的了，一分钱一分货，戴着应该能暖和吧。
怕大小不合适，顾婉君还先试戴了一下。
之前坐车的时候，她观察过陈璐的手，女孩手掌不算大，手指却纤瘦细长，骨节分明，甚至视觉上看起来比自己的手还要大一些。
这样一来买手套就需要买大一点的。
那就这副吧。
挑好手套后，顾婉君捧着怀里的东西，打算离开生活用品专区。
自己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吧。
顾婉君一边清点手里的东西，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陈璐发条信息问对方在哪。
刚离开生活用品区，编辑好的消息还没发出去，顾婉君一抬头正好碰上推着购物车、不知道从哪个区域过来的陈璐。
“你在这儿呢，我刚要给你发消息呢，你这是……？”
顾婉君把手机揣进口袋，愈发惊讶的目光把眼前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陈璐一只手推车，另一只手里拎着一袋不知道哪来的小金鱼，购物车里还莫名凭空多了一小盆多肉和一大盆君子兰。
……
眼见顾婉君手里捧了一堆东西，陈璐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把购物车往前推了推，方便对方把东西放里面。
看到和瓶瓶罐罐调味料一起放进购物车的咖啡糖，陈璐有些疑惑。
这人前几天不是还疑似喜欢大白兔奶糖吗？怎么这么快就换口味了？
疑惑归疑惑，陈璐却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咖啡糖的牌子。
……
把东西放进购物车，腾出来手的顾婉君用食指戳了戳多肉的肉尖儿，又摸了摸君子兰的叶儿，笑道：
“哪儿来的小金鱼和盆栽啊？”
“在那边花卉区买的，老板说很适合放在家里。”
“挺好的，很漂亮，很适合你。”
“嗯……这是买给你的。”
“买给我的？”
漂亮的桃花眸里闪过一抹惊讶，对上顾婉君直白的目光，陈璐低头提了提手里装着一对小金鱼的塑料袋，解释道：
“嗯，就算是不太正式的搬家礼物吧。”
“……”
听到是搬家礼物，顾婉君心里感慨陈璐当真是有心了，可感动归感动，顾婉君还是明确拒绝：
“不行，我怎么让你给我花钱买礼物呢？”
“为什么不能？”
“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怎么能花你的钱？你的心意我领了，一会我来付钱。”
“花和鱼是单独卖的，钱我已经付过了。”
“……”
“这些都是我自愿买的，老师不用觉得有负担。”
“不行。”
“都不贵的。”
“不贵也不行。”
“老师，你是不喜欢这些吗？”
“……”
听着陈璐小心翼翼的试探语气，顾婉君怔住了，她感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赶忙软下语气解释：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我真的不能让你为我花钱。”
“那就是喜欢了？”
陈璐get到了重点，那双平日里看着清冷的月牙眼不自觉微弯出弧度：
“喜欢就好，你请我吃饭，我送你搬家礼物，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我请你吃饭是因为你帮我搬家很辛苦，这是我们在搬家前就约定好的。”顾婉君可没那么容易被绕懵。
“但是你搬家我也应该送礼物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可是——”
“好啦，老师，时间不早了，我们买完快回去吧，我都饿了。”
眼见讨论不出结果，陈璐索性直接另辟蹊径，她一边嘴上转移话题，一边揪着顾婉君的外套袖子把人扯到跟前。
也不管顾婉君同不同意，陈璐直接把手里的小金鱼交到眼前人手里：
“对了，单手推车有点不方便，麻烦老师自己拿一下你的礼物吧。”
“……”
……
两人之后又去别的区买了其他东西。
其中还包括一个即将用来装一对小金鱼的透明鱼缸。
结账时，陈璐左手拎着小金鱼，右手捧着一大盆君子兰，站在一旁乖巧地等着顾婉君结账。
快走到超市门口时，陈璐本来打算先去掀帘子方便身后的顾婉君出门，结果走在她身后的人突然拎住她的衣领把她往回拽。
顾婉君把那副新买的莫兰迪灰色手套拆下标签，递给陈璐。
“正好，戴上之后出去试试，看看暖不暖和。”
“给我的？”陈璐看着顾婉君，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
“嗯，你喜欢这个颜色吗？”
“……”
摸着柔软的布料，陈璐心里又惊又喜，可面上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戴上一只手套后，温暖柔软的触感顺着掌心烫进心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璐突然抬眼盯着一直在她身旁注视着她的顾婉君，眼底复杂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怎么了？是戴着不合适吗？”
“只允许你给我买东西，我给你买怎么就不行？”
“……”
试探，询问，委屈，撒娇，害羞，以及仿佛猫爪子划过心尖儿那般小小的生气……
四目相对，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被反问的顾婉君没法形容陈璐的这个眼神，就像无比幸运地发现了埋在万丈冰川下从未示人的宝藏。
这是顾婉君第一次在陈璐身上看到如此柔软不设防的一面。
——
两人是打车回家的。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恰好飘起小雪。
眼见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上班，两人一商量，临时决定今晚吃火锅。
玫瑰家园，302。
窗外雪越下越大，厨房里，暖黄的灯光下，两人肩挨着肩在洗菜池前洗菜。
确切来说，只有陈璐一个人在洗菜。
顾婉君手上有伤，不方便沾水，本来她想去切菜的，可陈璐又不放心，怕她手上有伤，不方便拿刀再切到自己，于是就扯着这人留在自己身边闲聊。
顾婉君今天穿的是黑色紧身高领毛衫，袖子挽上去后，洁白如雪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紧实漂亮的线条若隐若现。
陈璐穿的是灰色连帽卫衣，脑后的丸子头是顾婉君怕头发碍事，用自己的皮套帮她扎的，头发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可宽松的卫衣袖子根本挽不住，光是洗个菠菜的功夫，顾婉君都不知道帮她挽多少次袖子了。
每当微凉细腻的指尖划过小臂上的皮肤，陈璐都会不自觉地皱一下眉头，她问了好几次顾婉君是不是穿得太少了，不然手怎么这么凉。
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单手撑着橱柜，笑着跟陈璐分享：
“我从小就手脚冰凉，小时候我姐姐给我捂手，结果发现怎么都捂不热。”
“你姐姐？”
“嗯，我有个亲姐姐，她比我大八岁，是个医生。”
“你们两个像吗？”
“你说哪方面？样貌的话我们两个很像，都长得像我妈妈。”
“那性格呢？”
“嗯……”
顾婉君稍作思考，轻笑出声：
“性格的话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像，我姐姐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几乎没让爸妈操过什么心。”
“你不听话吗？”陈璐有些好奇。
“何止是不听话啊。”
顾婉君笑着叹气。
或许是陈璐有些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体贴，顾婉君第一次把自己的经历讲给别人听。
其中就包括自己高考后背着父母填志愿选专业、硕士毕业之后又毅然决然地违背父母的意愿来到宁城工作的事。
听完之后，陈璐陷入思索。
之前她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像顾婉君这样的高材生会来小县城教书，原来是这样。
刚刚说的这些经历，顾婉君也和别的学生说过吗？
……
眼见陈璐垂着眼睛不说话，顾婉君以为是自己说太多了，让对方为难了，她勾勾唇角，想着以打趣的方式结束这个话题：
“这么说来，我确实是个让父母头疼的女儿啊。”
“虽然你们意见不一致，但我觉得他们心里一定是为你骄傲的。”
“……”
唇边调侃自己的笑意渐渐变淡，本想跳过这个话题的顾婉君眼里浮现出几分震惊。
陈璐的回答是她没想到的。
对上年轻女孩真诚认真的目光，顾婉君莫名有些紧张，她突然开始期待对方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视线交汇，陈璐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语气真挚：
“老师你刚才说，你父母都是下乡支教过十几年的人，这期间有条件更优越、能开出更高薪资的学校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他们却始终不为所动，在他们那个年代，这样的坚持足以看出他们对教育事业的热忱和奉献。”
“你说他们反对你来小县城教书，是因为他们年纪大了忘了自己年轻时的初心，可在我这样一个旁观者看来，他们训斥你反对你是因为他们知道这条路有多辛苦，但如果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我相信他们依旧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教育事业，却也仍然不希望你选择这条路，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可以自己过得辛苦，但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辛苦。”
“事实上，在反对你心疼你的同时，他们心里一定会忍不住为你骄傲的，因为你们是有共同信仰共同目标共同精神的人，虽然你们所处的时代不同，可选择却出奇地一致，他们看到你，一定会想到年轻时满腔热血的自己，怎么会不骄傲呢？”
“……”
虽然在这次谈话之前，顾婉君就知道陈璐看过很多书、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且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可当听到对方说出这番真挚且十分有深度的话语时，顾婉君还是会被震撼到。
她发现她真的不能再只把陈璐当一个孩子来看。
顾婉君想说点什么，结果不巧的是，客厅桌上，煮着火锅底料的汤锅正好咕噜咕噜地烧开了。
到了该下食材的时候了。
没说完的话题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
桌上，锅里汤水翻滚，白色的热气蒸腾而上，习惯了这种场面的陈璐不慌不忙，她把洗好切好的食材一一下锅。
顾婉君站在桌对面，也帮着往锅里下食材。
从她紧绷的表情以及略显慌乱的动作可以看出，她确实没什么烹饪经验。
这次煮火锅的锅是陈璐从自己家拿来的，除了炒菜用的锅，顾婉君家只有一个煮面的小锅，两个人用实在是有点小。
食材下完，陈璐盖上锅盖，只要等再次开锅就可以吃了。
……
等待开锅期间，顾婉君本来想继续刚才那个没说完的话题，结果一转头，发现陈璐回家从自家冰箱里拿来了几罐冰可乐。
陈璐刚想打开可乐拉环，却被顾婉君一把按住了手：
“一会要吃火锅，别喝冰的了，容易胃疼。”
“……”
温柔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关切，被按住手的陈璐有些恍神。
姥姥过世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在生活方面管着自己。
久违的关心让陈璐渐渐卸下了成熟的伪装，她乖乖把手里的冰可乐放在桌上，好声好气地跟顾婉君商量：
“我很久没喝可乐了，就喝一点。”
“不是不让你喝可乐，是它太冰了，一会又要吃热的，这对牙齿对胃都不好，要不然放水里温一下再喝呢？”
“我想喝点冰的，就一点点，你帮我倒在杯里，倒多少喝多少，我保证不多喝，好不好？”
“……”
谁能拒绝陈璐卸下心防后小孩子的一面呢？
反正顾婉君是拒绝不了。
难得的是陈璐愿意让自己管着她。
抛开其他不说，一个愿意管，一个愿意被管，谁看了能不感慨一句两人有缘分呢。
……
这顿火锅下来，两人边吃边聊，小到星座属相，大到新闻书籍，两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她们彼此十分合拍的事实。
一顿饭下来，陈璐说话算话，顾婉君给她倒了小半杯冰可乐，她当真就喝了那些。
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两人吃多少煮多少，以至于吃到最后，锅里剩下的只有汤底，没下锅的食材被顾婉君放进了冰箱保鲜层里。
……
厨房里。
考虑到顾婉君手不能碰水，饭后，陈璐自动包下洗碗的工作。
女孩站在水槽前刷锅洗碗，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流畅的侧脸，细腻的皮肤被灯光照得愈发白皙，蓬松的丸子头上翘起一小撮头发，跟随着主人利落的动作摇曳晃动。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传遍房间每一个角落，擦完桌子的顾婉君来到厨房，陈璐安静的侧脸就那么映入了她眼帘。
顾婉君把抹布放在一边，侧身撑着橱柜，她抬手帮陈璐把碍事的碎发勾到耳后，桃花眸里不自觉流露出连她本人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从毕业参加工作到现在，顾婉君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有人陪伴的感觉真好。
……
客厅桌上，两条小金鱼摆着漂亮的尾巴，在新买的鱼缸里游来游去，似乎是在熟悉它们的新家。
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出来，考虑到搬家辛苦，顾婉君可能想早点休息，陈璐端着刷干净的锅准备回家。
听陈璐说要走，顾婉君脸上笑意骤减，她看了眼时间，现在还不到十点，时间还早。
不能再待一会吗？
突如其来的不舍把挽留的话硬是推到顾婉君嘴边，可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是一天，甚至还不到一天，她就已经出现戒断反应了吗？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吗？
顾婉君在心里问自己。
……
“今天辛苦你了，谢谢你帮我搬家，也谢谢你的搬家礼物，小金鱼很可爱，多肉和君子兰都很漂亮，我很喜欢。”顾婉君听见自己这样说。
话音一落，两人几乎是同时看了一眼桌上的鱼缸。
“不客气，老师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见。”陈璐点头告别。
“明天见，晚安。”顾婉君准备送陈璐出门。
两人走到门口，陈璐把锅放在鞋柜上，她刚要换鞋，眼前原本明亮的灯光突然闪了两下，之后就再也不亮了。
跳闸了？停电了？
没等陈璐仔细去想到底是哪种情况，黑暗中，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
对于怕黑的人来说，突然停电或跳闸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在四周被无尽漆黑包围的前一刻，顾婉君肩头一颤，她没时间思考，完全是下意识去找能让自己感到安全的人或物。
于是她牵上了陈璐的手。
那只纤瘦细长的手不比自己的手暖和多少，可在两只手触碰到那一刻，顾婉君感觉到陈璐用力回握住了自己的手，紧接着耳边就传来女孩熟悉又令人心安的声音：
“没事，不知道是跳闸了还是停电了，我在这呢。”
“嗯。”
顾婉君应了一声，对黑暗的恐惧并没有夺去她所有的理智，她几乎是第一时间摸到放在桌上的手机，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与此同时，陈璐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小区业主单元微信群聊查看情况。
群里有不少人都在艾特物业管理员反映说怎么突然停电了，物业目前还没有出来说明，事先群里也没发停电通知，看样子应该是突然停电。
陈璐跟顾婉君说了一下群里的情况，并把顾婉君拉进了业主单元微信群。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手机电量得省着点用，我家里有蜡烛，我去拿。”陈璐提议道。
话音一落，顾婉君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能不能和她一起去？
或许是心有灵犀，顾婉君脑海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下一秒，陈璐平静如水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师，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
……
两分钟后，关好302的门，两人手牵着手来到301。
进门之后，陈璐打开了客厅灯的开关，以防来电时不知道。
在暖黄的手电筒灯光下，陈璐走一步，顾婉君跟一步。
凭借着好记性以及用完东西都会放回原位的好习惯，陈璐很快就在厨房上面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捆红蜡烛。
一分钟后，橙红色的火苗跳跃在红蜡烛的芯子上，散发出来的光虽然有些微弱，却也让人安心。
“这还有蜡烛，老师，你一会拿两根回去。”
“……”
看着随着空气流动不断变换形状的烛火，顾婉君刚想硬着头皮说好，结果下一秒又听见陈璐说：
“如果老师你不着急休息的话，也可以先在我家待一会，等一会来电——”
“我不着急休息。”顾婉君这次回答得很快。
……
陈璐端着蜡烛来到客厅，顾婉君关上了手机手电筒。
就在刚刚，她手机已经20％低电提醒了。
坐在沙发上之后，顾婉君才开始打量客厅的环境。
客厅布置得很简易，唯一能看出有生活痕迹的就是那套摆放在阳台飘窗前的白色桌椅。
那大概就是陈璐平常写作业或写小说的地方吧。
方桌左右两边贴墙各自摆放了一个目测一米七的棕红色大书柜，两个柜子里每一层都摆满了书，柜门边上还贴着几张蓝色便利贴。
大概是备忘录或日程之类的吧。
顾婉君暗暗猜测。
没一会，坐在她旁边的陈璐递过来一个插着数据线的充电宝：“群里还没有消息，先给手机充上电吧。”
“谢谢。”
顾婉君再一次在陈璐身上感受到可靠和细心。
……
桌上，烛火的边缘闪烁着淡淡的蓝色，仿佛夜空中散发微光的星星。
“那个——”“老师——”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先说。”“你先说。”
又一次不约而同的默契。
下一秒，陈璐听见顾婉君悦耳的轻笑声：
“这是第二次了，我们还挺有默契的，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闲聊，你先说吧。”
“嗯……几天前，老师你说想给我那本叫《囚笼》的小说提一些建议，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
回想起主角以及故事情节，顾婉君记忆犹新。
这本小说属于社会推理，围绕着大女主顾菱展开。
年少成名红极一时的演技女王，业务能力极强，却因为种种原因经常身处舆论风暴中心，经得住谩骂也受得起赞美，顾菱是一个内心极其强大的女性角色。
而在这本书的后续支线推理部分，还出现了一个重要的女性配角——丁白潇，大山里走出来的天才女作家，敢爱敢恨，嫉恶如仇。
虽然只是个配角，但丁白潇在整串故事线里面至关重要，她在阴差阳错之下卷进一场凶杀案，后来发现自己当了女明星顾菱的替罪羊，由此开启了一边被通缉，一边暗中调查的逃命生涯。
两个女性角色相爱相杀，亦敌亦友，情节设计十分出彩。
只是《囚笼》这本小说陈璐目前还没写完，目前剧情只更新到丁白潇被警察认定为杀人犯，不得不拼命逃跑。
凭借着自己对文字和故事情节的敏锐度，顾婉君建议陈璐可以再深挖一下丁白潇这个角色，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可以再补充写一下顾菱和丁白潇的双视角。
听着顾婉君的分析，陈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来的笔记本已经记满一篇了。
……
直到两人讨论完小说如何如何完善修改，业主单元群里，物业人员才发群通告说停电是突发事件。
物业说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上报给电业局，现在电业局在找原因，也派了师傅排查问题，请大家不要着急。
说白了，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
两人几乎是同时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陈璐又收到了一条来自好友傅一雯的“求救”信息。
【璐璐！江湖救急！一声姐妹大过天！除了数学，其他科的作业给我发一下呗！】
【……】
到底是师生有别，看到这条消息时，陈璐有些心虚，她余光飞快瞥了一眼身旁的顾婉君，之后打字道：
【我们小区停电了，现在不太方便，等一下。】
消息刚发出去，没一会陈璐的手机就开始不停地振动，很快手机页面就被傅一雯的消息刷屏了——
【停电了？那你没事吧？还安全吗？】
【那就不用给我发了，我找蓁蓁要吧，这个点她应该也还没睡】
【学区房怎么还总停电啊，真服了，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啊！】
【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不聊了，你省着点手机的电吧，我也要补作业了！】
【来电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
接二连三的振动快把陈璐的手震麻了，她想调静音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顾婉君关切的声音第一时间响起：
“怎么了？谁一直给你发消息啊？”
“没事，是傅一雯，她怕停电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陈璐语气平静，她这也不算说谎。
“你没跟她说你和我在一起吗？”
“……”
大概是停电加上大半夜时间点不对，这话陈璐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她眨眨眼睛，含糊地回答了一下顾婉君的话，之后强行结束了话题。
……
结束和傅一雯的聊天，陈璐放下手机。
眼见快十一点了，陈璐有些担心顾婉君的休息问题，然而还没等她问出口，坐在她身旁的顾婉君突然伸手指了指桌子下面的象棋盒，语气有些惊喜道：
“你会下象棋啊？”
“嗯，会一点。”陈璐点点头。
“你困吗？”
“不困。”陈璐摇摇头。
“我也不困，反正没来电，待着也是无聊，咱俩下一盘啊，输了弹脑瓜崩儿的那种。”
“……”
一分钟后，棋纸摆开，将帅各归各位。
陈璐自认为自己的象棋棋艺不算差，可对上顾婉君，她第一局仅抗了十多分钟就被对方对将了。
而且这还是在顾婉君提示了她好几次、让了她两步棋的情况下。
这人怎么下象棋也这么厉害啊。
……
“嗯哼，你的“将”跑不掉了，我又赢了。”
第三盘末尾，胜负已定，顾婉君眼波流转，她边说边扬着唇角用车吃掉了陈璐的“将”。
话音刚落，伴随着门口电表方向的一阵轻微响动声，客厅顷刻间漆黑全无，一片明亮，眼前人影影绰绰的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
来电了。
今晚真是停电突然，来电也突然。
墙上钟表指针眼看着马上就要指向零点了，陈璐吹灭了桌上用不上的蜡烛。
……
是时候该回家了。
时间过得好快。
顾婉君有些不舍地放下手里刚刚吃掉的“将”，起身跟陈璐告别。
……
走到门口时，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婉君突然转身，正在分神想其他事情的陈璐被吓了一跳，开口时语气有点慌：
“怎么了？是忘东西了吗？”
“刚才的脑瓜崩儿还没弹呢。”
顾婉君扬了扬眉，桃花眸里飞速闪过一抹温柔的狡黠。
话音一落，没等陈璐反应过来，眼前人微凉光滑的指甲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轻轻一弹。
小小一个动作，搅动整池春水。
望着那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眸，陈璐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脱了缰的野马，她的上腭直至整个后脑勺都是麻的。
……
直到送走顾婉君，背靠着门板冷静，陈璐抬手摸了摸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强有力的震颤震得掌心发麻，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总是因为顾婉君而心跳加速呢？
某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陈璐眸色突变，下意识连连摇头否认。
而她不知道的是，摇头否认压根没有用，某种不该有的念头早在她本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潜移默化地顺着血液流进了心脏，扎根发芽，肆意生长。
……
——
星期一早上，预料之外的暴雪。
寒风呼啸怒号，纷纷扬扬的大雪如帷幕般密集，赶着上学的学生们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冰雪颗粒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场大雪从昨天晚上后半夜就开始下了，短短几十分钟，整个城市就已经白茫茫一片了。
一大清早，各所中小学转发了教育局下发的暴风雪停课通知。
除了宁城一中。
高考前学习时间宝贵，争分夺秒，别说是暴雪天气，哪怕是天上下刀子，恐怕宁城一中的校长都要让学生顶着锅盖来上学。
……
高二（12）班。
一路走来，哪怕是戴着口罩，也不耽误陈璐脸被冻得通红。
她刚进班级，还没来得及抖落身上的残雪，傅一雯后脚就从班级后门进来了。
“哎，璐璐，刚才跟你一起进教学楼的那人是谁啊？”
“嗯？”
“啧，就是穿个浅紫色长款羽绒服的那人，我瞅着她好像还挎你胳膊来着！”
“……”
傅一雯直奔主题，陈璐被说的面上一热。
想起早上出门时顾婉君觉得风大，从出小区门就一直主动挎着自己的胳膊，陈璐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傅一雯的目光，试图转移话题：
“你要抄哪科作业吗？”
“啧，什么啊，我跟你说城门楼子，你跟我说胯骨轴子，搁这儿打什么岔呢，不会是心虚了吧？”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傅一雯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儿后面了，她完全不上当，继续追问：
“快说快说，那人谁啊？穿个紫色羽绒服，应该是女的吧？等会，该不会是顾——”
周围有几个同学的目光看向她们这个方向，傅一雯话没说完，嘴硬是被陈璐伸手捂住。
与此同时，她还收到了来自陈璐的眼神警告。
嘿，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她们璐璐这样凡事都能看得开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心虚慌张过啊？
对上眼神，傅一雯眯着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一脸“放心，我懂，我绝对不乱说”的八卦表情。
……
六点半早自习铃声准时打响。
一身浅紫色长款羽绒服的顾婉君进班看早自习。
教室门刚开那一刻，陈璐就明显感觉身后的傅一雯踢了踢自己的椅子。
不用说，陈璐甚至都想到傅一雯憋着笑的八卦表情。
……
下早自习铃响之后，隔壁11班班任来叫顾婉君去三楼会议室开会。
顾婉君前脚刚走，陈璐后脚就被傅一雯按住了肩膀。
“行了，说说吧璐璐，你俩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啧，你这人怎么回事，跟我你还藏着掖着的，还是不是朋友了？”
“……”
架不住傅一雯软磨硬泡，陈璐简单跟对方说了一下顾婉君搬家的事。
“什么？你俩现在住一起了？！”
“！？”
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吧！
傅一雯驴唇不对马嘴的“总结”听得陈璐眼前一黑！
路过发数学卷子的江蓁蓁无意中听见这话，冷不丁地也被吓了一跳。
江蓁蓁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在班里的同学几乎都趴在桌上补觉，她这才凑到两人跟前，小声道：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谁和谁住一起了？”
“哎，就等你来呢，璐璐和顾——呜……”
陈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次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傅一雯的嘴，她压低声音跟江蓁蓁说了一下顾婉君搬到自己家对门的事。
……
陈璐说完，江蓁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哪怕被捂住嘴，傅一雯也没放弃自己的表达欲，她叽里呱啦地一直在嘟囔。
只不过没人能听懂而已。
……
和江蓁蓁解释完、确保对方不会被“不实信息”误导之后，陈璐才敢放开捂着傅一雯嘴的手。
“哎呦我去，憋死我了！”
傅一雯皱皱鼻子，她看着陈璐，表情有些不服气：
“你这说的跟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为啥不让我说啊？”
“你自己听听是一个意思吗，差远了好吗。”陈璐无奈地扯扯唇角，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哪差远了，你俩住一个小区，还是对门，可不就相当于住一起——”
“停。”陈璐眼神警告，她举着手，已经做好第三次捂嘴的准备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怕了你了还不成吗……”
傅一雯瘪了瘪嘴角，她弯腰从书桌里掏出一个暖手宝，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光在这听你掰扯了，差点忘了去给我的孙老师送东西。”
“你要现在去啊？”江蓁蓁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昂，下这么大的雪，文综办公室这两天死冷死冷的，这是我给孙老师准备的暖手宝，我眼光怎么样？好看吧？”
“可是马上就要上课了啊。”江蓁蓁有点着急。
“而且第一节还是数学课。”陈璐紧接着补充。
“哎呀，就送个东西的功夫，两三分钟我就回来了。”
“可是，哎——”
陈璐和江蓁蓁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急着送暖手宝的傅一雯已经跑出了教室。
……
七点半，上课铃打响。
说是两三分钟就回来，可傅一雯还是迟到了将近五分钟。
当她呼哧带喘敲门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对完考试卷的答案了。
看着讲台上小老头愈发阴沉的脸色，陈璐和江蓁蓁都替迟到的傅一雯捏了一把汗。
由于是数学课上迟到的“惯犯”，一顿责骂外加罚抄数学卷子三遍，傅一雯这节课被罚拿着卷子到走廊听课。
拿上数学卷子出来时，傅一雯气儿还没喘匀，拿着卷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刚才课间她确实算好了时间，只送暖手宝的话不会迟到。
可到了办公室之后，孙老师说印刷室新印了几套卷子，还说自己着急用，问傅一雯方不方便帮自己取一下，不方便的话她就自己下去取。
傅一雯怎么能让她快五十的孙老师干这种体力活？
为了节省时间，傅一雯使出吃奶的劲儿、一口气把四套政治卷外加题卡从一楼印刷室搬到四楼文综办公室，之后又拼命赶回来上课，结果还是迟到了。
走廊不比教室暖和，傅一雯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把冬季校服的拉锁往上拉了拉，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把数学卷子按在墙上、用红笔记教室里老师讲的解题步骤。
到小组讨论时间时，走廊里，傅一雯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打算擤鼻涕，她稍一转头，正好看见了刚来打卡上班的唐瑛。
第19章 分歧
傅一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点背到在自认为最狼狈的时候碰见自己最讨厌的老师。
一身长款深棕色皮草被容貌明艳身材高挑的唐瑛穿出了两米八富贵花的气场，进门走到楼梯口时，她脱下皮手套，无意中却和在12班门口罚站的某个人隔空对上了视线。
两人距离不算近，可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傅一雯努努嘴，埋头看手里的数学卷子，当没看见唐瑛。
几秒后，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嗒嗒声再次响起，声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直到傅一雯彻底听不见。
——
数学课下课。
出了班级准备回办公室时，数学老师王振德还没忘了阴着脸警告站在走廊的傅一雯，再迟到一次就不用上数学课了。
虽然这话傅一雯听过好多遍了，她以为自己早就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可当她一进班级，陈璐和江蓁蓁还是从那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上察觉到了难过。
“你没事吧？”
江蓁蓁小心询问，一旁的陈璐没有说话，她默默从书桌里拿出两根玉米肠放到傅一雯桌上。
“哎呦，还有吃的呢，太好了，谢谢璐璐。”
傅一雯咧咧嘴角，撕开包装纸就往嘴里塞，可豪放的吃相也掩饰不了此刻她仿佛霜打茄子一般的低落状态。
看着好友强颜欢笑的模样，陈璐心里也不好受，安慰的话她能说出一大堆，可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有关傅一雯总去文综办公室找孙丽霞老师问题，陈璐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傅一雯说明白。
开口之前，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陈璐看见江蓁蓁疯狂对她使眼色，示意她要不换个时间说吧。
陈璐点头表示看明白了，可这件事不能再等了，她语气直接地开口问道：
“不是说只是去送个暖手宝，很快就会回来吗，怎么还是迟到了，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吗？”
“……”
傅一雯嚼着玉米肠，眼神闪躲，没有正面回答：
“害，没啥大事，不就是罚站一节课吗，之前又不是没被罚过，我都习惯了。”
“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迟到被罚。”陈璐揪着问题继续追问：“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哎，这话怎么说的，咱仨可是过了命的朋友，板上钉钉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好，既然是朋友，那就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
傅一雯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更别说还有人一直追着问她了，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刚才临时去印刷室帮孙丽霞搬卷子的事。
“为什么1班的卷子让你去搬啊？而且还就让你一个人去搬？”向来脾气温顺乖巧善解人意的江蓁蓁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一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她义正言辞地帮孙丽霞解释：
“去之前，孙老师问我方不方便了，她说要是不方便她就自己下去搬，我怎么能让她去呢，是我自己要去的，也是我自己非要一趟搬完的，这不是怕迟到吗，跟人家孙老师没关系，是我跑得太慢了。”
“不到两分钟就上课的时候让你去搬卷子，博尔特来了也赶不回来吧。”陈璐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明显有*些生气。
怕好友误会，傅一雯还想替孙丽霞解释，陈璐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
“在快要上课之前问你方不方便，这不就等于没问吗，她明知道你绝对会帮忙，所以就一直把你当免费劳动力——”
“陈璐！”傅一雯急得直跺脚：“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实话刺耳，当局者迷。
听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么说自己最喜欢的老师，傅一雯气得脖子涨红。
这是她第一次跟陈璐生气。
……
两人各有各的观点，僵持不下，生怕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伤了和气，江蓁蓁赶忙出声调和：
“大家别吵架，冷静一下，有话好好说。”
“你看她那样是想好好说的样儿吗，她怎么能那么说孙老师呢！？”傅一雯替孙丽霞抱不平。
“怎么不能说，我冤枉她了吗？”
陈璐从来都不是没脾气的人，她咬着后槽牙，冷笑道：
“孙丽霞能心安理得地支使你干这个干那个，我凭什么不能说？”
“你！”
面对陈璐的冷言冷语，傅一雯猛拍桌子，江蓁蓁哪个也拉不住，眼见局面就要失控，门外隔壁班的语文课代表突然来敲门传话说12班班任找陈璐，现在在语文办公室等着呢。
……
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陈璐前脚刚离开班级，傅一雯后脚也气冲冲地要走，见势不妙的江蓁蓁赶忙拉住身边人：
“傅小雯，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我去给孙老师送牛奶！别拽我！”
“都这样了，你还要去找孙老师？”
“为什么不能找，我找孙老师是我乐意，跟别人都没关系，你要是敢学陈璐那么说孙老师，别怪我跟你也翻脸，让开！”
“……”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却也吸引了部分同学好奇八卦的目光。
九十斤刚出头的江蓁蓁哪能拉得住一百五十斤的傅一雯，眼看着对方挣来自己的手气哼哼地离开，江蓁蓁低下头，眼圈儿有些红。
怎么就闹成了这样呢。
……
——
语文办公室。
敲门之前，陈璐反复深呼吸，试图隐藏刚刚跟好友吵过架的消极情绪。
进办公室之后，没等陈璐说话，顾婉君一抬眼就察觉到了眼前人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陈璐摇摇头，对视那一刻，她同样捕捉到了笼罩在顾婉君眉目之间的愁云。
猜测到顾婉君的情绪变化可能跟接下来要说的事有关，陈璐直奔主题：
“老师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顾婉君叹了口气：“是这样，有个情况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刚才唐瑛老师来办公室跟我反映，她说傅一雯总往文综办公室跑，以至于上课经常迟到，各科老师之前也有跟我反映过傅一雯上课总迟到的问题，你和傅一雯是好朋友，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傅一雯到底是什么情况。”
“……”
先前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陈璐怎么也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傅一雯的问题上。
不仅如此，顾婉君和唐瑛也被牵扯进来了。
——
另一边，文综办公室。
傅一雯来给孙丽霞送牛奶。
孙丽霞的办公桌在最里面的靠窗位置，唐瑛是后来的，位置没得选，办公桌摆放得离门口最近。
以至于要想去找孙丽霞，势必会路过唐瑛的办公位。
傅一雯刚一进门，正好和刚查完卷子回到桌前、闻声抬头的唐瑛对上了眼神。
那双明艳凌厉的丹凤眸微眯了一下，接收到这个眼神的傅一雯瞬间感觉浑身不自在。
看什么看？显你眼睛大？那眼线再画长点就拉到太阳穴了！
傅一雯在心里默默吐槽唐瑛。
……
本来穿在外面的深棕色的皮草随意搭在椅背上，唐瑛里面穿的是黑色V领全身连衣裙。
一周七天，唐瑛七天衣服都不重样，且这人好像超爱裙装，七天里恨不得五天都穿裙子。
在压根不关注唐瑛的情况下，傅一雯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却无意中发现这人貌似换了香水，不再像之前那么“难闻”了。
当然，这并不耽误她讨厌唐瑛。
……
瞥了一眼傅一雯手里的牛奶，也不管这人是不是来找自己的，唐瑛把查好的卷子放在架子上，直接冷飕飕地开口：
“来得正好，早上考的小条我批出来了，你拿回去发下去，该罚写的罚写，之后让名单上这几个‘天才’找个课间来我办公室，他们这小条写得我还以为他们要另立政党，政治生活那本书都就着饭吃了。”
唐瑛扬了扬下巴，随手把小条往桌上一扔，这让本就有偏见的傅一雯更觉得这人高高在上，阴阳怪气，烦人得要命。
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之后，在唐瑛明晃晃的注视下，傅一雯拿着小条，毫不掩饰地直奔孙丽霞的办公位。
……
牛奶放在桌上，孙丽霞和往常一样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对了，孩子，你一会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下去的时候顺便去二楼帮我叫一下1班课代表，让她来办公室查一下新来的卷子。”
孙丽霞口中‘新来的卷子’就是上个课间傅一雯搬上来的那几摞。
闻言，傅一雯刚要下意识答应下来，结果下一秒却又听见孙丽霞语气淡淡的抱怨：
“唉，学生和学生之间的差距真大啊，1班那个课代表，我不找她她从来不主动来办公室，好不容易把她叫来了吧，她又动作慢腾腾，还总出错，最后我还得重新查，之前他们班的卷子大多数都是你帮忙查的，一雯啊，真是辛苦你了。”
“……”
先前绕到嘴边的“好”硬是被孙丽霞的话噎回去了，这样具有明显对比意味的话在傅一雯听来完全是明晃晃的夸奖和信任。
像是小孩子得到一块糖，傅一雯嘴角快咧到天上去了。
为了这份信任，为了不让她的孙老师辛苦，傅一雯当即表示不用下楼叫1班课代表上来了，怪麻烦的，自己帮忙查一下就好了。
一听傅一雯说要帮忙查卷子，孙丽霞一改刚才淡淡的模样，笑得鱼尾纹都出来了：
“可以吗？这不耽误你时间吧？你要是能帮忙就太好了，像你这么贴心的课代表真是不好找，要是没有你一直帮我忙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
试问哪个学生能拒绝得了自己最喜欢的老师跟自己说这些？
听到这些话，傅一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心里像放烟花了一样高兴，她刚想说点什么，突然，一道烦人的、冷飕飕的女声自背后响起：
“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你怎么还跟这儿站着，罚站走廊一节课罚轻了是吧？”
“……”
唐瑛冷着脸打断两人的对话，她环臂抱胸，站在傅一雯身后。
唐瑛的话听着像是跟傅一雯说的，可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却落在了孙丽霞身上。
……
又是这个烦人精。
傅一雯眸色突变，一脸不满，她转过身刚想说点什么，一旁的孙丽霞却先她一步开口：
“哎呦，你看我这光顾着说话去了，没注意快要上课了，多亏了小唐老师提醒了，那什么，一雯啊，快回去上课吧。”
“……老师……”
“当前你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快回去吧。”
孙丽霞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副淡淡的模样。
孙丽霞都开口了，傅一雯当然不能不听。
“那……我先回去，老师，等下节课课间我再来查卷子。”
“呵。”
唐瑛闻言冷笑一声，她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抬手看了看自己昨天新做的黑白配色的美甲，抢在孙丽霞前面回答傅一雯的话：
“给自己班查卷子都没这么勤快，到头来还都是我查的。”
“……”
话音一落，孙丽霞眼神变了变，却不明显，而一旁沉不住气的傅一雯直接涨红了脸，她刚想反驳，唐瑛突然抬手用做了黑白配色美甲的食指指了她一下，直接用话把她噎住了：
“光查一个班的卷子有什么意思，你要是有劲儿没地方使，下次干脆把全学年各个班级的卷子都查出来好了。”
“……”
唐瑛的阴阳怪气瞬间让气氛降到冰点。
话音一落，文综办公室其他老师面面相觑，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易开口淌这趟浑水。
一个是宁城一中的资深老教师，丈夫在教育局工作，位高权重；一个是虽然刚来年纪轻，可却能一周名牌衣服不重样、疑似家里有矿的富二代，仔细想想，这两个人好像都不好惹。
……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似乎是心情大好，唐瑛冲着傅一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
“看我干嘛，马上就打上课铃了，怎么着，又想喜提罚站一节课？”
“……”
眼见唐瑛“欠揍”的表情，傅一雯咬紧后槽牙，在心里发了不下八百遍电报，她觉得这女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
傅一雯刚离开办公室没一会，上课铃就打响了。
以为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其他老师开始各忙各的。
孙丽霞也准备戴上眼镜备课，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然而下一秒，她却发现唐瑛还在自己办公桌前站着，似乎没有走的意思。
“小唐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孙姐，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学生年纪小想得少，心思单纯不懂事，我们做老师的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是吧？”
“……”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话音一落，办公室霎时又是一片安静，连翻书的声音都听不见。
孙丽霞看着似笑非笑的唐瑛，方形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犀利和不耐烦，可脸上还依旧是先前那副淡淡的表情：
“小唐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孙姐不清楚吗？”唐瑛扯了扯嘴角。
“我从来没有强迫谁做过什么，傅一雯总来办公室找我也是她自愿的，如果小唐老师不满意自己班的学生，应该跟学生本人谈，不应该来找我。”
“……”
一句话试出眼前人的态度，闻言，唐瑛眼里闪过一抹冷冽，知道跟这种人说再多也没用，唐瑛扯扯嘴角，给彼此都递了个台阶：
“刚才的话我就是随口说说，孙姐别放在心上。”
“……”
闻言，孙丽霞目光有一瞬的复杂，之后微乎其微地弯了一下唇角：
“怎么会，你们年轻人就是爱开玩笑。”
……
对话结束，文综办公室再一次恢复平静。
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唐瑛脸上笑意全无，她翻开卷子准备批作业，越批脸色越冷。
怎么会有像那个小胖妞那么没脑子的学生？动动嘴皮子几句好话就把她哄得找不着北了？真是傻到家了。
唐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听说12班班任顾婉君也是新来的老师，看她那样倒是像是个能办明白事的，可那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找那个小胖妞聊？该不会怕得罪人就直接选择冷处理吧？
批卷的红笔稍一用力，直接划穿了卷子。
唐瑛越想越烦，干脆不想了，她才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蠢学生身上。
五分钟后。
刚批了几道选择题的政治卷子被晾在桌上，唐瑛拿着手机离开了文综办公室。
没一会，唐瑛敲响了语文办公室的门。
……
——
高二（12）班。
一整节英语课下来，陈璐和傅一雯没说过一句话。
事实上，本来傅一雯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谁让她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白羊座呢，她前半节课之所以被气冒烟儿挂脸，主要是因为刚才被唐瑛阴阳怪气了一顿。
小组讨论时，傅一雯欲言又止好几次，对于她这个话痨来说，没人听她说话比有人跟她大吵一架还难受。
本来她都想硬着头皮借着问英语语法的理由主动跟陈璐开口破冰了，结果硬让某个记仇的天蝎座的冷脸给劝退了。
到底是心里还有怨气，再加上陈璐完全不搭理自己，直到小组讨论结束，傅一雯想说的话也没说出来。
……
至于陈璐是怎么想的呢。
生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
而最重要的是，在顾婉君找傅一雯谈话之前，陈璐不想再因为孙丽霞的事和傅一雯吵架了。
……
——
英语课下课，傅一雯被一个传话的同学叫到了语文办公室。
直到第三节历史课上了一半、小组讨论的时候，傅一雯才回来。
知道是班任把人叫走谈话，历史老师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让傅一雯回座了。
与此同时，陈璐和江蓁蓁正在讨论历史大题。
看见傅一雯垂头丧气表情复杂地回座，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江蓁蓁试探着小声问了一句：
“傅小雯，班任找你说什么了？没事吧？”
“咱们学校怎么会有唐瑛那种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惹人讨厌的老师啊，烦人精！”
傅一雯声音不小，话里明显带着情绪。
话音一落，陈璐眉心渐渐拢紧，一旁的江蓁蓁吓得赶紧环视四周看有没有人听见，再次对着傅一雯开口时，声音轻到快听不见了：
“你小点声，小点声……”
“服了，多大个人了，还搞打小报告那一套，怎么着孙老师也算是她的前辈吧，她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接冲我来啊，干嘛非得扯孙老师下水啊！烦人精！”
傅一雯对唐瑛跟顾婉君“打小报告”的事大倒苦水，一旁陈璐越听脸色越冷，眼里渐渐酝酿出了一场暴风雪。
“傅一雯，你真是没救了。”
“我又怎么了！？”傅一雯眼睛瞪得溜圆，很明显她还在气头上。
江蓁蓁吓坏了，她一边留意历史老师的动向，一边拼命拉着两人，可到头来却谁也没拉住。
“你分不清好赖是吧，谁真的为你好，谁一心只想着使唤你，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看不清吗？唐瑛哪儿做错了？”
“你们到底要我说几遍，我去找孙老师那是我自愿的！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多管闲事！”
“你自愿可以，可孙丽霞作为老师，应该引导你做正确的事，而不是一直支使你干这干那耽误上课，顾老师都找你谈过了，你怎么还是拎不清状况？”
“行！你们都对，就我不对，行了吧！？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和顾婉君跟唐瑛都是一伙的，怎么着啊，就因为你现在比较喜欢顾婉君，所以就忘了孙老师之前教咱们的时候对咱们有多好了是吧！？”
“有多好？哪儿好？嘴上说得好吗？”
“陈璐！”
“怎么着！？”
“……”
窗外，狂风咆哮，暴雪下个不停，篮球场旁边的树枝眼看着就要被厚重的积雪压垮。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下地巡视的历史老师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这三人讨论的绝对不是历史题。
一分钟后，陈璐江蓁蓁傅一雯，三人一齐被罚去教室后面站着听这节课。
……
接下来的几个课间，傅一雯没再去文综办公室。
在办公室谈话的时候，顾婉君给傅一雯规定了每天去文综办公室的次数和时间。
如果傅一雯还像以前那样，顾婉君就会撤掉她政治课代表的职位。
对傅一雯来说，比起找家长写罚写被罚站，撤掉政治课代表才是最严重的惩罚，她不得不遵守顾婉君给她的规定。
……
一天下来，陈璐和傅一雯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本来还指着江蓁蓁能从中调和调和，可她自己也被第一次罚站的复杂心情所影响。
更何况，陈璐和傅一雯都在气头上，谁又能劝得住呢？
……
——
晚自习放学。
下晚自习铃一打响，平日里三人之中收拾东西最慢的傅一雯，今晚最先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这是上高中以来，陈璐第一次没听到那句爽朗响亮的“明天见”。
先前对傅一雯的生气和心疼，此时此刻发酵化作委屈和苦涩在心里翻腾蔓延，陈璐微乎其微地撇了撇嘴角，低头加快了手上收拾的动作。
她最讨厌自己眼睛湿漉漉的时候。
比如说现在。
……
快速收拾完作业之后，陈璐调整了一下情绪，打算跟江蓁蓁说声再见，之后从班级后门走。
结果陈璐刚一抬头，就看见穿戴整齐的顾婉君站在班级前门门口，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望着靠窗这个方向。
这人是在等自己吗？
……
视线交汇，顾婉君眼波柔软，莞尔一笑。
事实上，她下午就注意到了陈璐的不对劲。
上午听历史老师说陈璐江蓁蓁傅一雯小组讨论的时候不好好讨论历史题被罚站半节课，顾婉君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结果下午查监控的时候，顾婉君发现不管是哪节课的小组讨论，陈璐和傅一雯全程零交流，就算是在课间，两人也没有说过话。
果然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自己找陈璐了解情况，导致这两个孩子闹矛盾了？
顾婉君开始担心，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陈璐，于是就拖到了现在。
——
雪停了，风不止。
一出教学楼门，迎面而来的寒风直往人骨头缝儿里钻，卷起的雪花抽在脸上又冷又疼，昏黄的路灯灯光下，所有人都裹紧了衣服，匆匆奔着学校大门方向赶。
由于风太大，回家这一路，顾婉君和陈璐都没机会说话。
玫瑰家园。
走到小区门禁附近时，戴着莫兰迪灰色手套的手在校服口袋里掏出门禁卡，陈璐准备上前开门。
裹挟着雪粒子的夜风贴着耳边呼啸而过，吹得人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刚走到门口，半眯着眼睛的陈璐一个没留神，脚底打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走在身后的顾婉君察觉之后，她下意识伸手去拉对方。
几秒后，两人一起摔在了雪地上。
积雪厚实，再加上穿的衣服厚，摔一下并不疼。
两双长睫挂霜的眼睛对视了一眼，都没忍住笑。
先起身的陈璐伸手拉顾婉君起来，顾婉君起来之后下意识拍落陈璐身上的积雪，“没事吧？”
“没事。”
“我还想着拉你呢，结果一倒倒一双。”
顾婉君一边说一边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她十分自然地挽上陈璐的胳膊，拉着对方进小区：
“这天又冻耳朵又冻脸的，快走快走，马上到家啦。”
“……”
……
进单元门之后，一路快走回来的两个人呼吸都有些不均匀。
暖黄色的声控灯亮起，映照在墙上的两道身影相互依偎，几秒后交叠在一起。
“睫毛上好像有个毛毛，你闭上眼睛。”
顾婉君边说边抬手，闻言，陈璐也没多想，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冰凉柔软的指腹刮蹭过眼睑，陈璐整个人不自觉抖了一下。
单元门外的冷风无孔不入，吹得两颗心摇摇晃晃。
……
上楼时，顾婉君有意提到白天的事，果不其然，听到傅一雯的名字，陈璐的表情瞬间闪过一抹细微的变化。
“是因为我找你了解傅一雯的情况，所以你们才闹矛盾的吗？”
“不是。”陈璐摇摇头：“是我们自己没沟通好，跟老师你没关系。”
想到陈璐可能会这么回答，顾婉君想了想，之后换了个问法：
“是因为孙老师的事吗？”
“嗯。”
“你心疼担心傅一雯，但傅一雯有她自己的想法，你们意见不和，说着说着情绪上来了，所以吵架了？”
“……”
话音一落，顾婉君注意到陈璐微微睁大的眼睛。
看来自己猜对了。
……
从一楼到三楼，距离实在是有些短，顾婉君刚把话题展开，两人就走到家门口了。
“老师早点休息，晚安。”
陈璐点头告别，她单方面结束了刚刚展开的话题。
眼见小姑娘兴致缺缺，原本绕到嘴边的话硬是被顾婉君咽了回去，她笑着同样回了一句晚安。
……
到家之后，积压了一整天的疲惫逐渐显现出来。
顾婉君瘫坐在沙发上休息，脑海里却还在想刚才和陈璐的对话。
那孩子貌似心情不太好，估计还是因为白天和傅一雯的矛盾吧。
顾婉君下意识为陈璐担心，一直到洗完澡出来，桌上的手机振动个不停，她才稍稍回过神来。
高二（12）班家长微信群里，大家都在发“某某某已安全到家”的群接龙，顾婉君随手翻了翻历史消息。
视线扫过一个个头像，当顾婉君发现消息滑到底都没看见那个纯蓝色的头像时，两道细眉渐渐拧在一起。
顾婉君把消息从头到尾翻了三遍，确认陈璐没有参与群接龙。
而距离她们两个到家已经过去快四十分钟了。
顾婉君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她穿着拖鞋冲出家门，抬手敲响了对门301的门。
第20章 “你发烧了？”
耳边传来敲门声时，陈璐以为是自己发烧烧出了幻听。
毕竟现在是后半夜，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敲她的门。
大概是今天受了风，陈璐从回来就觉得头疼。
起初以为自己可能是太累了，陈璐作业都没写，她直接脱下校服，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陈璐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冷发抖，明明裹紧了被子，可她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丢在了寒风呼啸的雪地里。
额头和脸颊如同烧红的火炉般渐渐发烫起来，急促沉重且炙热的呼吸扑洒在冰冷的手脚上，冰火两重天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糟了，好像发烧了。
陈璐摸了摸自己热气腾腾的额头，眉头紧蹙，她知道她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是起来找退烧药吃，可病来如山倒，裹在被子里发冷的身体好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根本爬不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锲而不舍的敲门声愈发急促，震得陈璐清醒了几分。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温柔女声响起，陈璐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是幻听。
……
301门口。
敲门的这十几秒里，顾婉君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急促的敲门声和耳边因过度紧张而产生的嗡鸣声音共振，反复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不知道敲了多少下门，手都震麻了，可始终没人来开门。
这么晚了应该不可能再出门，可要是陈璐在家的话为什么没人来开门？
难道说那孩子出事了？
联想起白天发生的事以及晚上陈璐的状态，后怕和凉意瞬间爬上四肢，顾婉君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陈璐，陈璐，你在家吗？我是顾婉君，陈璐？”
顾婉君一边锲而不舍地敲门，一边用微微颤抖的另一只手按下了110报警电话。
就在电话要拨出去时，301的门闪开了一条缝儿。
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顾婉君看见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眼睛通红和脸都通红的、神情病恹恹的陈璐。
……
“老师？你怎么来了？”陈璐一开口，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见门外人真的是顾婉君，陈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卸下强撑出来的防备和警惕，把门完全打开。
眼见陈璐这副模样，顾婉君心脏猛地一缩，又涩又疼，她赶忙伸手过去摸陈璐的额头，触手间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家里有药吗？吃药了吗？发烧了怎么还穿这么点儿？”
“嗯……”
烧得头脑昏沉的陈璐木木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嗯是什么意思？这孩子不是挺会照顾人的吗？怎么到自己就开始对付了？这样怎么行呢？
顾婉君蹙了蹙眉，她索性也不问了，直接拥着浑身滚烫的陈璐进了301的门。
……
北京时间后半夜一点。
卧室里。
大概是发烧会使人脑子转得慢，陈璐的反应能力几乎降为零，等她意识到顾婉君好像来自己家了时，她已经被顾婉君按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了。
找到药箱之后，顾婉君把透着凉意的水银体温计放在手心里捂了捂，之后来到床边掀开被角，帮陈璐夹在腋下。
39度4，高烧。
测出结果的水银体温计看得顾婉君眉头紧皱，本来最好的处理结果是带着陈璐去医院或是诊所，可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更何况这大半夜的，谁知道哪家诊所开门呢。
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陈璐，顾婉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目前当务之急是先帮陈璐把烧退下来。
顾婉君先喂陈璐吃了两片退烧药，之后把退热贴敷在陈璐头上，又用湿毛巾帮陈璐反复擦拭前胸后背以及冰凉的手脚。
在发烧加药物的双重作用之下，陈璐迷迷糊糊睡着了，在失去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之前，她久违地感觉到有人照顾有人关心真好。
眼见陈璐睡着了，守在床边的顾婉君放轻了擦拭手脚的动作。
退烧药吃下去，生怕不见效，每隔半个小时，顾婉君都会用体温计帮陈璐测体温。
直到后半夜两点半，体温计测温结果显示37度2，顾婉君又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睡梦中陈璐的额头，这才确认小姑娘的烧算是退下去了。
先前湿漉漉到滴水珠的头发在一顿忙活中已经自然干了，望着包在被子里陈璐安静的睡颜，顾婉君长舒一口气，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或是害怕高烧会反复，或是知道生病的人身体和心理上都很脆弱，顾婉君拄着头坐在床边，就这么守了陈璐一整夜。
……
——
暴雪而后是晴天。
上午八点，一改昨日阴沉沉的天气，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卧室，温暖的光芒抚摸着床上柔软的被子，床上的人长睫颤动，慢慢睁开眼睛。
这是陈璐为数不多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等会，自然醒？今天不是周二吗？
反应能力重新上线的陈璐脸色突变，一骨碌从被子里坐起来。
剧烈的起床动作外加感冒刚退烧，这让陈璐脑子里仿佛灌被人了浆糊那般昏沉，她坐起来时瞬间眼前一黑。
陈璐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抬手想看几点了，结果发现戴在手腕上的小圆盘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手表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你情况还不太稳定，我帮你请一天假，身体重要，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调整。】
这难道就是班主任住对门的好处吗？
陈璐也是第一次经历高中班任主动给假的情况。
陈璐抿了抿唇角，接着往下读——
【起床之后测一次体温，然后发微信告诉我一下，下床的时候一定要穿厚衣服，别再受风了。】
微信。
陈璐记得好友申请之后，她和顾婉君还没发过微信消息。
【厨房锅里煮了粥和鸡蛋，煮粥的时候我水放少了，有点厚，你先对付着多少吃点，吃完饭后好把药吃上。】
这么看来，粥和鸡蛋都是顾婉君自己煮的了？那这人岂不是一晚没睡？
陈璐眉心不自觉拢紧。
【等你好了之后，我请你吃好吃的，我去学校了，有事随时联系我。顾婉君。】
娟秀俊逸的字体上似乎还残留着顾婉君的温度，虽然映入眼帘的只有文字，可通篇读下来，陈璐却能感受到顾婉君温柔关切的音容笑貌，就好像那人就在她身边一样。
看着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感冒药和温度计，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陈璐眼睛微微弯出弧度，眼底情绪翻涌，她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冲破了血肉，悄然生长。
那是一种连陈璐本人都不清楚且又无法控制的情绪。
她最讨厌自己眼睛湿漉漉的。
这次不算。
——
宁城一中。
高二（12）班。
黑板左上角每天都会更新高考倒计时，黑板右上角每天会记录今日请假缺席的学生姓名。
今早顾婉君连早餐都没顾上买，她一路小跑，刚迈进班级门槛，早自习铃就打响了。
顾婉君拿起粉笔在黑板右上角“今日缺席同学”栏里写上陈璐的名字，之后让学生们合上书清空桌面，开始考各科小条。
……
早自习下课，顾婉君让各科课代表把各科小条送到科任办公室。
傅一雯来拿政治小条时，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扭捏模样。
视线交汇，顾婉君大概能猜出傅一雯可能是想问陈璐为什么请假。
可等了半天，眼见着傅一雯快把自己的嘴皮子都咬破了，顾婉君还是没等到对方开口问问题。
估计还是因为昨天吵架的事吧。
顾婉君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当她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说一下时，另一边过来拿数学小条的江蓁蓁小声问了一句，语气关切：
“老师，陈璐今天是请假了吗？”
“嗯。”
顾婉君点头，她注意到拿到政治小条的傅一雯并没有走，正竖着耳朵听自己和江蓁蓁的对话。
“老师，我能问一下陈璐为什么请假吗？”
江蓁蓁之所以问顾婉君，一方面是因为学生请假都会跟班任说明情况，一方面也是因为昨天听陈璐说顾婉君也住进了玫瑰家园，两人还是对门邻居，于公于私，对于陈璐的情况，顾婉君或多或少应该都会知道。
……
既然江蓁蓁问了，顾婉君也没必要瞒着，她实话实说：“她请的病假。”
“病假？”江蓁蓁睁大眼睛，声音明显抖了一下。
“嗯，可能是昨天白天受风了，陈璐昨晚后半夜发高烧，烧到39度4，今天在家休息一天。”
“啊……那她——”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退烧了吗？还难受吗？应该没啥大事吧？”
一直只听不吱声的傅一雯终于坐不住了，她语气焦急地插话，问出了江蓁蓁同样想问的问题。
“昨天后半夜烧退下来了，早上我来学校的时候她也没再发烧，只是整个人还很虚弱。”
听到这话，傅一雯和江蓁蓁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与此同时，顾婉君还听见傅一雯嘴里不住地小声嘟囔了好几遍烧退了就好。
……
12班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四十五分钟过后，第一节课下课，顾婉君*回到办公室。
虽说一晚上没怎么睡，但此刻除了眼睛里红血丝有点多之外，顾婉君竟然没太感觉到困，反倒是她心里还一直记挂着家里生着病的小姑娘。
刚在办公位上坐下，顾婉君手里手机连续震动了好几下。
是陈璐的消息。
正想着她呢，她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顾婉君弯了弯眉眼，第一时间解锁查看。
……
陈璐：【我起来了，刚刚测了温度，36度8，不发烧了。】
陈璐：【我穿厚衣服了，你看。】
这条消息之后，紧接着跟了一张白色羊羔毛袖口的照片。
陈璐：【粥很香很好喝，我喜欢喝厚一点的，管饱。】
陈璐：【药我也吃过了，消炎药是饭前吃的，感冒药是饭后吃的。】
陈璐：【谢谢老师今天帮我请假，也谢谢老师昨晚照顾我，辛苦了。】
陈璐：【老师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最后陈璐发了一个小兔子比心的动图表情收尾，看得顾婉君嘴角不自觉上扬，眼里泛着压根藏不住的笑意，以至于她甚至没注意到分享巧克力分享到她办公桌前的李冰。
“呦，这笑的，这是有情况了，跟男朋友聊天呢？”
“……”
突如其来的调侃吓了顾婉君一跳，一抬头对上李冰八卦的笑，顾婉君下意识按下锁屏，把手机倒扣放在桌上，笑着摇头否定：
“不是男朋友。”
“是就是呗，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帮你保密还不行吗？”
“真不是。”顾婉君表情里多了无奈。
“那是追求者或者暧昧对象？”
“都不是。”顾婉君摇头。
“啧，都是不是你心虚啥啊，见了我咔嚓就把手机撂下了，整得我还以为你有情况了呢！”
“……”
顾婉君一时语塞。
是啊，明明只是在跟陈璐聊天，她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心虚啊……
……
分给别人的巧克力只有两块，到顾婉君这儿，李冰悄咪咪地给了四块。
“哎呀，这天儿太冷了，咱也补补热量吧，哎我说婉君，你昨晚这是没睡还是咋的，今天这黑眼圈咋这么明显呢？”
“是吗，很明显吗？”
顾婉君有点担心，她平常几乎都是淡妆，今早煮粥出门晚了，洗漱完她面霜都没擦就直接来了。
黑眼圈儿很重的话会被陈璐看出来吧？一定会的，那孩子那么细心，要不自己用气垫盖一下？
……
眼见着顾婉君说着说着就从包里翻出气垫和镜子，似乎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李冰眯了眯眼睛，笑着改口：
“行了行了，别找了，我说着玩的，其实也没那么明显，你长得漂亮，皮肤又白又细腻，区区黑眼圈儿影响不了什么。”
李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坚定了刚才觉得顾婉君有男朋友了的想法。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道理她还能不知道吗？
一看顾婉君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八成就是有情况了。
然而事实上，李冰只猜对了一半，顾婉君在意自己的黑眼圈是为了别人不假，可李冰打死都想不到那个人会是陈璐。
……
两人后面又闲聊了一会，李冰说到想念陈璐当课代表的日子时，顾婉君思绪直接随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冷风飘回了玫瑰家园。
第二节上课铃打响，有课的老师都去上课了。
眼见李冰回座备课了，顾婉君这才腾出机会再次拿起手机，打算回复刚才陈璐的消息。
然而下一秒，语文办公室门外又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
门一开，一身走到哪儿都十分扎眼的豹纹紧身长裙吸引了办公室大部分老师的目光。
“顾老师，方便单独聊聊吗？”
“……”
打字的动作倏地停下，顾婉君闻声抬头，正好对上了唐瑛那双凌厉漂亮的眼睛。
——
三楼某间空会议室。
“唐老师找我有什么事？”顾婉君语气温和。
“从昨天你找傅一雯谈完话之后，她来文综办公室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唐瑛语气冷冷的，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嗯……我昨天跟她聊完之后，她同意按照我的要求来，这是好事啊。”
顾婉君笑笑，对上唐瑛那双凌厉中透着一丝冷漠的大眼睛，她有点摸不清对方找她谈话的目的是什么。
“你不错。”
“嗯？”
唐瑛环抱双臂，语气冷冷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个不错的老师。”
“啊……”
突如其来一句夸奖听得顾婉君愣了一下，表情也愈发茫然，视线交汇，她选择开门见山：
“唐老师，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我说完了。”
“说完了？”
“嗯，我刚才说你是个不错的老师，你没听见？”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怎么，耽误你时间了？”
“……”
虽然感觉出唐瑛没有恶意，可顾婉君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噎了一下。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可能有点冲了，唐瑛表情有所缓和，她主动开口解释：
“昨天那件事涉及到某些人，一旦处理就势必会得罪某些人，但你却肯淌这趟浑水。”
唐瑛嘴里的某些人指的就是孙丽霞，这一点不用明说顾婉君也知道。
“帮助和引导学生走正路是老师的职责，更何况我还是傅一雯的班主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婉君语气平和，本来说到这她就不应该再往下说下去了，可回想起昨天种种，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好心提醒道：
“至于得不得罪人，唐老师，我欣赏你心直口快直率坦荡的个性，但还是希望唐老师注意保护自己。”
顾婉君话音一落，眼前那双凌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唐瑛扬了扬眉，另起话题：
“看资料，你今年二十八，就比我小四岁。”
“……”
话题变得太快，这让顾婉君完全摸不清唐瑛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路子，她只能笑着点头。
“你这人有点意思，以后直接叫我唐瑛吧。”
“嗯？这不好吧，我们还不太熟。”顾婉君笑着婉拒。
温柔归温柔，但顾婉君也是有脾气和一定边界感的人。
听出顾婉君语气里的拒绝和抵触，唐瑛毫不介意地勾了勾嘴角，坚持自己的意见：“成为朋友之前不都是从陌生人过来的吗，今天聊完了就熟了。”
“可是唐老师——”
“行了，回去批作业了，下次聊，顾婉君。”
“……”
会议室门外，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嗒嗒声渐渐走远，直至顾婉君听不见。
这场对话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来得莫名奇妙。
但顾婉君能感觉出唐瑛应该没有恶意。
……
回到语文办公室之后，李冰第一时间凑过来问顾婉君唐瑛来找她干嘛，她还热心地跟顾婉君分享了一下自己听来的有关唐瑛的八卦消息——
“听说那个唐老师是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衣服包包天天不重样，还都是名牌，不过听说她个性张扬跋扈，看谁都没有好脸色，损死起人来那张嘴那叫一个毒，这才刚来几天啊，听说已经得罪了一大票人了，文综办公室里的老师没几个喜欢她的，你要是想跟她有往来，可事先好好掂量掂量，别让她连累了！”
“……”
知道李冰这番话也是替自己考虑，顾婉君只是笑着说知道了，并没有反驳。
顾婉君并不了解唐瑛，可从昨天傅一雯和孙丽霞事件来看，她觉得唐瑛是一个好老师。
……
——
玫瑰家园，301。
不用上学的上午，陈璐把时间都用来构思小说了。
北京时间十二点整。
直到定的手机闹钟振动响铃、提醒某人半个小时后该感冒药了，陈璐这才从翻飞的推理思绪中拔出来，考虑中午吃什么。
感冒吃什么都尝不到味道，早上的粥和鸡蛋还剩下一些，应该也够一顿了。
秉持着不铺张浪费粮食的原则，陈璐决定把早上剩下的粥热一热当午饭，她刚走进厨房准备加热食物，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敲门声。
谁会来敲她家的门，难道是……
陈璐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砰砰心跳声和门外的咚咚敲门声一体共振，她下意识拢了拢耳边根本不乱的碎发，朝门口走去。
开门之后，和煦的阳光透过楼梯口的窗户洒在楼道上，顾婉君拎着大包小裹、眉眼温柔的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