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对峙燕景焕,你终于来了。


    火光翻涌,血雾四散,西六宫已然成为了修罗场。


    燕景焕和沈云朝拼死破门而出,却未曾料到,魏子麟早已在暗处布下了重兵。


    黑甲军如潮水般蜂拥而出,刀光剑影之间,杀声震天。


    四周宫墙高筑,宫门紧闭,一时间竟成了瓮中捉鳖之局。


    “保护王爷!”


    死士们嘶吼着,拼命组成盾阵围在二人周身,可敌军悍不畏死,疯狂涌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弓弩横飞,短刃穿喉,血水很快浸湿了地面,腥气刺鼻如同地狱。


    沈云朝一马当先,接连挥刀劈倒数人,肩头却在混战里中了一箭,鲜血顿时顺着铠甲涓涓而下。


    他咬牙,拼死冷脸挡在燕景焕身前。


    “王爷,快走!”


    燕景焕满身尘血,眸中却只有森冷杀意。


    他攥紧剑柄,硬生生将冲上来的敌兵斩开,眸光决然。


    “不能走。”他低声道,声音像被火焰灼烧的铁片,灼热得骇人。


    沈星晚尚不知何处,他怎么能走!


    又一波敌军悍然冲来,几乎将他们淹没在乱军之中。


    沈云朝挥刀砍翻一名黑甲将领,身子一晃,几欲翻倒,燕景焕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反手一剑穿透了偷袭的敌人。


    “沈云朝!”他低吼:“你受伤了,退后!”


    沈云朝面色苍白,却死咬牙关,“还能打!”


    话音未落,一柄长枪破空袭来,直取燕景焕咽喉。


    燕景焕身形一沉,险险躲过,顺势反手一剑割开敌兵喉管,血喷如泉。


    可敌人太多了,前仆后继,不知死活。


    眼看着身边亲兵越来越少,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燕景焕浑身浴血,手中的利剑早已卷刃。


    他眯起眼,冷冷扫过战局,沉声喝道:


    “破开左翼!随我杀出去!”


    话落,他纵身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人潮,长剑疾舞,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寒光。


    沈云朝咬牙紧跟,两人宛如逆流而上的孤舟,在血海中撕开一条血路。


    短短半刻钟,他们身上便添了数道伤口,衣袍破碎如血绸,甲胄裂痕累累。


    终于,左翼被硬生生撕裂,众人拼死突围了出来。


    忽有一人冒死冲来,鲜血染红了半身,跪倒在燕景焕身前,声音沙哑:


    “王爷探到消息了摄


    政王妃被太子押往密道,密道在在”


    他话还未说完,便仰面倒地,气绝身亡。


    燕景焕死死握紧手中利剑,牙关紧咬,眸中血丝密布。


    他俯身,一把扯出探子怀中的血地图,粗略扫一眼,便记牢了密道的位置。


    “王爷!”沈云朝忍着伤势,拦住他,“你不能去!这密道定然埋伏重重,眼下援军未到,只凭咱们这些残兵断将,定是死路一条!”


    众人也纷纷跪地劝道:“王爷,您万不可轻身涉险!还是稍候片刻,待援军入宫再寻不迟!”


    燕景焕满身鲜血,金蟒残破,风中火光映照着他幽深眸底,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不迟?”


    他嗓音嘶哑,眸底一片死寂般的寒光。


    “若她有丝毫差池,我便是将这皇宫踏平,又有何用?”


    沈云朝皱眉,正欲再劝,燕景焕却厉声喝道:


    “所有人听令!沈将军重伤,立刻护送回后方救治。其余能走的,随我去密道!”


    “王爷!”


    “燕景焕!”


    众人惊呼出声,但燕景焕已不再回头。


    他握紧长剑,拉过一匹战马翻身上马,周身杀气如狂潮汹涌而出。


    “若我不归,一切事宜皆请示沈将军定夺。”


    说罢,他一人一骑,踏着血泊火海,直奔密道方向而去。


    零散兵士紧紧咬牙,跟在他身后,一路护卫前行。


    他们知道,这一战,或许是死路。


    但他们更知道,那是王爷心尖上的爱人。


    不救,她死,他亡。


    夜色深沉,火光漫天。


    燕景焕握紧了剑,身影在漫天火光中挺拔如山。


    他眸中没有恐惧,只有滔天怒意。


    哪怕这天下倾覆,他也要将他的妻子,从地狱里带回来!


    夜风呼啸而过,弥漫着腥甜的味道,火光在风中狂舞,照得半边天都红透了。


    燕景焕刚要纵马直冲向密道,忽然,一名浑身浴血的亲兵跌跌撞撞奔来,跪倒在地,嘶哑着嗓子高喊:


    “王爷!将军!不好了!二皇子和五皇子联手,趁乱调兵入宫,意欲趁机夺权!已攻至宣德门一带,形势危急!”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变。


    沈云朝脸色沉如寒铁,强撑着伤体,喝道:


    “果然是乱世蚂蚁,见缝就钻!”


    他转头看向燕景焕,眼中隐有焦灼。


    “王爷,事关全局,若皇宫失守,便前功尽弃”


    “我知。”


    燕景焕打断他,声音低沉决绝。


    他策马而立,眸光幽暗,抬眸紧盯着远处火光映照的宫墙。


    “沈云朝。”


    他冷声下令:


    “你即刻率余兵火速驰援宣德门,平定叛乱,清除诸皇子党羽,不容有失。”


    “务必在援军抵达前,稳住宫局!”


    沈云朝面色微变,沉声道:“那你呢?密道凶险万分,你孤身一人”


    “我自有分寸。”


    燕景焕垂眸,斩钉截铁。


    “魏子麟在暗,我在明,孤身行动,反而比大队人马更易接近。”


    “况且,若不能立刻拿下魏子麟,等他逃了密道,挟持星晚为质,后患无穷。”


    他鸦黑羽睫低垂,在沾染了血渍的眼睑下投出浅淡阴影,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微颤,“到那时就算援军进宫,也未必能救得回她。”


    沈云朝紧抿唇,手中剑柄几欲捏碎。


    他懂燕景焕的性子,一旦认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留下跟你一道!”沈云朝咬牙道。


    “不必。”


    燕景焕抬眸,眸光锋锐。


    “宫中局势危急,若连你也折了,谁来力挽狂澜?”


    沈云朝眼圈微红,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最终,他咬牙从亲兵中挑出一队悍勇之士,都是平日里不畏生死、以一敌十的死士精锐。


    “他们,交给你了。”沈云朝沉声道。


    燕景焕点头,翻身下马,亲自检视死士装备,确认无误后,转身朝沈云朝拱手一礼。


    “你我各守一局。”


    沈云朝目光沉沉,低低一叩拳,“王爷保重。”


    燕景焕颔首,长剑一转,带着死士们无悄无声息地沿着密道方向摸去。


    夜色越发浓重,西六宫已成废墟,满目疮痍。


    前方是一座偏殿断墙,废墟之中隐隐露出一道暗门。


    燕景焕心头一紧,挥手示意,数名死士上前,敏捷地破开机关。


    “吱呀”一声,暗门开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王爷,小心。”


    副领死士低声提醒。


    燕景焕点头,剑锋出鞘,无声无息地踏入黑暗殿宇。


    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墙壁上嵌着昏暗的灯蜡,照得四周阴影重重。


    死士们分作数列,警戒前行。


    忽然,一阵异动。


    “杀!”


    殿宇尽头,魏子麟早已布下伏兵,一声暴喝,弩箭如雨点般射来!


    燕景焕冷喝一声,袖袍一拂,长剑连挑数箭,反手一掷,将藏在暗角的弩手钉死墙上。


    死士们瞬间出击,顿时血光四溅,杀声震耳。


    一时间,狭窄的甬道内刀光剑影交错,人影翻滚,血肉横飞。


    燕景焕一马当先,杀意滔天。


    他身形如电,每一剑都带着凛冽寒意,剑锋过处,无人生还。


    前方又有重兵拦截,刀戟交鸣,火光如昼。


    燕景焕冷冷眯眸,纵身而起,长剑横扫,力劈数人,血雾爆开,溅满他的衣袍。他毫不在意,只紧紧咬着牙,眸底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沈星晚还在前方。


    无论怎样的刀山血海,他都要闯过去!


    死士们悍不畏死地断后,一边奋力护卫,一边为燕景焕扫清前路。


    终于,穿过重重甬道后,隐约听到了远处微弱的动静似有女子低低呜咽。


    燕景焕心头猛地一震,血气翻涌,脚下速度更快。


    “魏子麟!”


    他低吼着,声如寒雷,震得甬道微微发颤。


    杀穿最后一重守卫,甬道尽头,一抹熟悉纤弱的身影模糊可见,被人死死钳制。


    燕景焕双眼猩红,怒吼着,一剑劈开身前的叛军!


    他杀气滔天,宛如地狱杀神,碎石四溅,火光映出他杀意凛然的身影。


    燕景焕手中长剑犹自滴血,眸光沉黑如深渊,一步步走入密道尽头。


    死士们已分散列阵,将退路牢牢封锁,只留下这方狭小的空间,剑拔弩张,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而在密道深处,魏子麟正紧紧挟持着沈星晚。


    他一手扣着她纤细脖颈,力道不轻,像是稍有异动便会将她折断,另一手横着一柄匕首,抵在她胸前,尖端微微颤抖,映出他眸底深深浅浅的疯狂。


    沈星晚被钳制得动弹不得,脸色苍白,唇角带血。


    她望向燕景焕的眼神陡然一亮,却又被魏子麟更紧地攥住,脖颈上泛起红痕。


    燕景焕眯起眸子,剑锋微垂,气息压抑到极致。


    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半晌,魏子麟忽然低笑出声。


    那笑声带着诡异的轻柔,像是病中的猛兽自喉间咕哝出的低喘。


    “燕景焕,”魏子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


    嘶哑疲惫,却藏不住骨子里的偏执阴冷,“你终于来了。”


    第112章 诛杀尘埃落定


    甬道中火光幽幽映着三人的身影,氛围凝滞得令人窒息。


    魏子麟一手攥着沈星晚纤细的脖颈,姿态疯癫又执拗,眼底盛着令人心悸的疯狂。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眸光越过炽热烟尘,死死盯着对面单枪匹马而来的燕景焕。


    燕景焕衣襟溅血,胸前狰狞金蟒已然被血渍染红,高大身躯却仍傲然挺立。


    他极力隐去眸底翻涌如潮的森然杀意,只温柔望着沈星晚,嗓音低哑温柔,一如寻常:“星晚,别怕。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沈星晚浑身颤抖,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心如刀绞。


    她清楚,燕景焕是孤身硬闯进来的,四周早已暗藏伏兵,这样的局面,他必死无疑。


    她抿唇,不想哭出声,可终究是忍将不住,眼泪断线珠子般滚滚而落。


    “燕景焕”


    她哽咽出声,眸底尽是绝望,“你走你快走别管我”


    燕景焕只是静静凝望着她,眸光缱绻,仿佛世间再无旁人,只有相对而望的彼此。


    魏子麟冷眼瞧着这一幕,心中的嫉恨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


    他冷笑一声,猛地将沈星晚搂得更紧,眸光阴狠。


    “走?”


    “晚晚,你太天真了他既然敢来,就别想活着离开!”


    他转头盯着燕景焕,毒蛇吐信似地,一字一句:


    “让晚晚亲眼看着你死也好。看着你死在他面前,好叫她彻底死心!”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


    霎时间,四周暗处齐齐涌出一队全副武装的伏兵,刀光剑影密密麻麻,将燕景焕团团围住。


    空气仿佛骤然凝滞,杀意凛冽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沈星晚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魏子麟语气森然:“给我杀了他!碎尸万段!”


    “杀!”


    伏兵们怒吼着扑了上来,刀光交错,如浪潮般朝燕景焕压去。


    燕景焕眸色如铁,猛地拔剑,剑光如惊雷破空,悍然迎上!


    鲜血飞溅,惨叫声四起。


    惨烈血战瞬间在这狭窄逼仄的甬道中爆发!


    燕景焕身法凌厉,每一剑都是杀招,可敌众我寡,且这些人皆是死士,悍不畏死。


    很快,他便浑身负伤,鲜血顺着剑柄蜿蜒而下,滴落在尘埃里,晕开一点点暗红。


    沈星晚死死盯着那一片血色,目眦欲裂。


    燕景焕的动作仍然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可她看得出,他的气息已经渐渐紊乱,动作也微不可察地慢了半分。


    他,快撑不住了。


    “魏子麟!”沈星晚泪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哭喊:“求你,求求你放过他!我求你了!”


    魏子麟侧头看着她,眉眼温柔得近乎可怖:“晚晚,你哭了”


    “你为了他哭得这么伤心”


    他微凉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声音柔腻得令人心悸:“别哭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别怕。”


    说着,他冷冷一挥手,“继续杀!!”


    伏兵们更是红了眼,皆拼尽全力使出狠毒杀招,招招致命。


    燕景焕脚步一个踉跄,被一刀划破了肩膀,鲜血瞬间涌出。


    他咬紧牙关,剑锋翻转,硬生生斩断了逼近的长刀,步伐却明显一滞。


    沈星晚几近崩溃!


    她拼力挣扎踢打,想要冲过去,可魏子麟死死扣住她,像钳制着一只徒劳挣扎的鸟雀。


    “别动。”魏子麟低声呢喃,像是安抚,却又带着令人绝望的威逼。


    沈星晚痛苦哀嚎,胸口像被千万根针狠狠扎着,血泪交织。


    眼看着燕景焕又被一刀劈中小腿,踉跄后退,刀剑交击的脆响不绝于耳,血光弥漫了整个甬道。


    再这样下去,燕景焕必死无疑!


    沈星晚绝望握拳,余光无意间瞥见魏子麟腰间佩戴的匕首。


    那是他贴身不离的防身匕首,此刻他正专注观战中,竟无半分防备。


    一念电光火石般划过她心头。


    沈星晚眸中溢满了泪光,也溢满了决然!


    她屏住呼吸,强忍着颤抖,趁着魏子麟全神贯注盯着燕景焕的刹那,猛地暴起!


    纤细的手指闪电般夺下魏子麟的匕首!


    魏子麟惊觉,却已来不及。


    只听“嗤啦”一声利响,匕首锋锐无比,毫不迟疑地划过了魏子麟苍白修长的脖颈!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魏子麟怔怔站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缓缓低头,望见自己指间温热粘腻的鲜血,彻骨寒意自心底疯长而出。


    “晚晚晚”


    他喃喃唤着,声音破碎沙哑,眸底满是不可置信,绝望至极。


    他伸手,想去拉她,想像过去那样,将她拉近自己。


    沈星晚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丢下匕首,头也不回地跑向燕景焕。


    魏子麟身体一晃,失去了支撑。


    他踉跄着,似乎想再去追,却在几步后轰然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发出闷响。


    大片鲜血从他脖颈间涌出,流淌在青石地面上,蜿蜒成诡异凄凉的血迹。


    他仰头,绝望看见沈星晚扑进燕景焕怀里。


    她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死死抱住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颤抖着替他挡住了所有的杀意。


    为了他,她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魏子麟眸中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湮灭。


    他嘴唇颤抖着,仿佛还想呼唤她的名字,可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只是呜咽着,慢慢伏倒在血泊中,手指虚空划了两下,便再也动不了了。


    那双眼睛,至死都定定地望着沈星晚的背影,满是不甘。


    空气静默了半息。


    然后,暴怒的嘶吼炸裂开来!


    “杀了他们!!”


    魏子麟的死彻底激怒了伏兵,几十号人红着眼睛,举起刀剑,发了疯似的朝沈星晚和燕景焕冲杀而来!


    暴怒杀意混作一团,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


    沈星晚惊呼一声,闭眼死死护在燕景焕面前,绝望地想挡住那些杀意。


    燕景焕却猛然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旋腕将她护进怀中。


    他浑身浴血,眸光却依旧坚定凛冽。


    他骤然高喝,声震四下:“魏子麟已死!你们若再负隅顽抗,便是自取灭亡!”


    众兵一怔,气势微微一滞。


    燕景焕紧紧抱着怀中的沈星晚,声音森寒却清晰:“你们受魏子麟蒙蔽,被逼迫行凶,放下兵刃投降自首者,既往不咎!”


    “违命者,杀无赦!”


    短短数字,字字如雷霆霹雳!


    冲上来的兵士们踟蹰了。


    众人看着地上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心神动摇。


    魏子麟真的死了。


    大势已去


    如负隅顽抗,只是无谓送死。


    终于,有人咬咬牙,率先扔下了手中的长刀!


    兵刃落地,发出清脆的“咣啷”一声。


    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兵器一件件落地,铿锵作响。


    转瞬之间,甬道中所有兵士,全部跪伏在地,俯首称臣。


    血腥杀戮仿佛被这一刻的屈服吞没,浑浊空气中只剩下深重的呼吸声。


    沈星晚伏在燕景焕怀中,哭得气若游丝。


    燕景焕轻抚她的发丝,紧紧抱着她,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劫后余生,心中的动容无法言说,在彼此心底疯狂生长。


    燕景焕缓缓轻抚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骇然颤抖的身子。


    “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儿”


    沈星晚泪眼朦胧地仰着头,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抱着他点了点头。


    燕景焕深深凝望着她,俯首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誓言一般,将这场劫难温柔封存。


    一旁的死士们已将局势稳住,收缴了所有兵刃。


    一名亲兵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急声禀报:“启禀王爷,沈将军已平定叛乱,广安公主与德妃娘娘亦已稳住后宫,援军即刻就到!”


    燕景焕微微点头,眸光凌厉一扫,声如洪钟:


    “封锁密道,斩草除根!”


    “是!”


    兵士们齐声应下,迅速行动起来,将未投降者就地处决,清剿密道,彻底铲除余孽。


    血腥的肃杀气息仍弥漫在空气中,但这一刻,燕景焕的势力终于压倒一切。


    沈星晚伏在燕景焕怀里,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鼻尖满是他血汗交杂的味道,却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这一场鏖战,他们终是赢了。


    魏子麟倒在血泊中,昔日那个疯狂的少年,最终也沦为了夺嫡之路上的牺牲品。


    沈星晚伏在燕景焕怀中,眸中没有半点怜悯。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既硬要逆天而行,那便要做好被天收的觉悟。


    一切尘埃落定,燕景焕轻柔牵起沈星晚的手:“走,我们回家。”


    他弯下腰,俯身抄起她膝弯将她打横抱起,穿越满地狼藉血迹,踏出这片杀戮炼狱。


    走出甬道口时,天色微曦,漆黑暗夜终于过去,天际泛起金色曙光。


    晨曦穿透翻涌乌云,映照着破败的宫墙,一抹金光洒落,散落在两人交握的指尖上。


    第113章 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晨光破开夜色,薄雾尚未散尽,甬道出口处,一片死寂。


    燕景焕双手稳稳抱着沈星晚,血腥浸染的玄色蟒袍拖拽在地,溅落一路斑驳暗红。


    他步履沉稳,蜷缩在他怀中的少女面色苍白,纤细指尖紧攥着他的衣襟,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抓不住这份安全感。


    藏身在甬道密室中的太后与张嫔,亦被搜查押解而出。


    太后一身素白长衫,华冠倾斜,面色惨白,双眸混沌茫然,显然已失了心气。


    她低着头,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多岁,连步伐都失了往日端庄威仪,只是木然地向前挪动着。


    张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始终垂着头,身形颤抖,看不清面上表情,只觉衣袖下紧握着的双拳,极力忍耐似地微微发颤。


    一行人沉默前行,直至太后与张嫔即将踏出甬道之际,变故骤生!


    张嫔匆匆往前跑了几步,同沈星晚擦肩而过的瞬间,猛然暴起,似一头绝望的母兽,泪水模糊了双眼,尖声嘶喊:


    “贱人!赔我儿命来!!”


    寒光一闪,一柄锋利匕首自她袖中疾刺而出,直直朝沈星晚胸膛扎去!


    几乎是本能反应般,燕景焕骤然转身,长臂一收,将沈星晚牢牢护入怀中。


    那匕首带着锐利的破风声,狠狠扎进了他的肩头,血花绽开的瞬间,溅了沈星晚满脸!


    “燕景焕!”沈星晚尖叫出声。


    四周死士同时动了,几乎是瞬息间,张嫔已被扑倒在地,死死按住。


    她疯狂挣扎,口中咒骂不休,声声凄厉。


    “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沈星晚,你害死我儿!你害死我儿!!!你这个毒妇!你这个贱人!该死的是你!是你”


    死士咬牙狠狠捂住她的口鼻,将呜咽挣扎不止的她拖了下去。


    哭嚎咒骂声在甬道中回荡,悲凉凄厉,越来越远,终于淹没在泛着腥甜的晨光中。


    太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怔,回头一看,面色霎时惨白如纸。


    她哆嗦着唇,几度欲言又止。


    燕景焕站定,左手护着沈星晚,右手紧紧按住流血不止的肩伤,冷眸锁定太后,声音低沉冷冽:


    “太后娘娘,你能历经两朝,自然是个聪明人。”


    “早些认清现实,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么”


    他微微一顿,唇角勾起冷笑,眸光森寒,泛着凛冽杀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


    “您若安分,仍可高坐太皇太后之位,享尽尊荣,颐养天年。”


    太后心中一凛,浑身力气仿佛被这一句话彻底给抽干了。


    她深知,如今到了眼下这般光景,大势已去,已无任何选择可言。


    若再执迷不悟,只怕下场连张嫔都不如。


    她闭了闭眼,良久,颤声道:“哀家老了老糊涂了悉听摄政王安排。”


    燕景焕微微颔首,却不说话,直静静望着太后,似乎在等她表态。


    僵持许久,太后见实在捱不过去了,终是叹息一声,冷声吩咐道:


    “张嫔言行无状,得了失心疯,着打入冷宫,永不得见天日。”


    跟着太后的宫人俯首领命而去。


    燕景焕眸中杀意渐渐淡去,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淡淡吩咐道:


    “太后娘娘受惊,送太后回宫休养,派人好生守卫照顾,不得有误。”


    “是!”


    立刻有死士走上前去,对太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无法,只得垂下头去,由死士引着,缓步离去。


    沈星晚伏在燕景焕怀中,听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她自然明白,所谓打入冷宫,便是软禁致死。


    张嫔,恐怕连今夜,都活不过了。


    而留着太后,不过是为新帝登基之时,保留一线尊脉血统,顺天应命的表象罢了。


    她虽知晓皇位之争,历来如此,却仍无法不感叹这其中的残酷。


    一场宫变,生死算计,血流成河,到头来,仍是胜者为王。


    她抿唇,颤着手撕开自己裙摆上最柔软的纱料,小心翼翼地替燕景焕包扎肩头的伤口,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她眼眶泛红,咬着唇,哽咽道:“别逞强了你在流血快去医治好不好?”


    燕景焕望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下一紧。


    他温凉指尖抹去她颊边的泪水,柔声道:“嗯,听你的。”


    话音未落,他俯首挨近她,轻柔吮去她腮边泪珠,“别哭了,不疼的。”


    两人相携而行,晨光渐盛,照亮满地未干的血迹和四处横陈的尸骸。


    远处沈云朝所统领的援军大部队高举旌旗,殷红鲜血同银色甲胄交相辉映,硝烟滚滚中,大军压阵,如同翻涌而至的山海。


    整个皇城,都在浴火重生。


    四面八方,不时传来兵戈交击之声,那是尚存的各方势力,试图趁乱夺权,却又被铁蹄无情碾碎的绝望挣扎。


    燕景焕环顾四下,眸如寒潭,杀意翻涌。


    “乱臣贼子不降者,格杀勿论。”他冷冷下令。


    “是!”


    随着一声令下,死士飞奔前往传令,大军登时分作数股,迅速扑向尚未肃清的角落。


    沈星晚怔怔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于杀戮末日,又仿佛身处黎明前的最后一场暴风雨。


    她回头望向身侧的燕景焕,只见他满身血痕,面容苍白,肩上仍在渗血,却宛如一尊不败战神,决然挺立在这纷扬乱世中。


    她鼻头一酸,忍不住扑进他怀里,低声呜咽。


    燕景焕一手拥紧她,箍紧她微微颤抖的身子。


    晨光穿透血雾,照得宫墙高耸,鸦雀无声。


    “回家。”


    他揽紧了她,护着她避开满地血迹,一步步向外走去。


    沿途,死士们已将各处叛军余孽清剿得七零八落。


    宫墙之下,瘫仰着许多衣衫不整、手持兵刃的宫人侍卫,那些心怀鬼胎之人,无一幸免。


    宫门外,早已抵达的援军黑压压的一片甲胄森然,旌旗猎猎,银甲将士们整齐列阵,恭迎摄政王。


    看到燕景焕揽着沈星晚走出来,众人齐齐单膝跪地,山呼:


    “参见摄政王!参见王妃!”


    沈星晚被突如其来的肃杀气势震得心中一颤,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燕景焕低头安抚望了她一眼,抬眸挥手示意众人肃静。


    “肃清宫城,彻查叛军党羽,抵抗不降者,就地诛杀。”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如雷,穿透硝烟,传遍四野。


    众将士齐声应诺,声震宫阙。


    沈星晚抬头,看到不远处沈云朝身着戎装,策马而立,眉眼冷峻。


    他虽也满身是血,神色却冷静如常。


    她与沈云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只一瞬,便心照不宣地确认了彼此的安全。


    今日之后,一切将尘埃落定,只待君临天下。


    燕景焕低声在沈星晚耳畔道:“我送你出宫,外头有邢舟的人护送你回府,你先回府休息。”


    沈星晚猛地抬头,脸色惨白:“那你呢?你还伤着!”


    燕景焕轻笑,眸光宠溺,抬手指尖点了点她眉心,“我还死不了。这乱局,总得有人收拾。”


    “那我等你。”沈星晚眼眶发酸,哽咽道:“早些回来。”


    他眸光深深,喉结微动,“嗯。”


    言罢,他亲手将她交给赶来接应的邢舟,目送着她乘上马车,缓缓离去。


    直到那抹纤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晨雾尽头,他才收回目光,浑身的冷意如潮水般重新蔓延。


    “诸将士听令!随我,清剿余孽!”


    他一声令下,身后银甲如滔天浪潮般呼啸而动。


    破败冷宫中,张嫔被拖拽至一处破败不堪的寝殿里,扔在冰冷潮湿的砖地上。


    她已被折磨得几近癫狂,批头散发,眸中仍恨意滔天,疯魔捶地,哭嚎不止。


    而太后,则被燕景焕的死士一路送回了寿康宫。


    寿康宫中早已撤去一众伺候的宫人,只余一座空落落的大殿。


    太后步履踉跄地走进殿内,四顾无人,凄凉无比。


    她踉


    跄着走到高座前,扶着扶手缓缓坐下,面色惨白,手指无力地颤抖着。


    “给哀家奉茶”


    偌大的冰冷殿宇中,无人回应,寂静的可怕。


    太后怔然许久,茫然望着不远处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茶壶,有些恍惚。


    她眸光迷蒙,思绪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些万众仰望的风光时刻。


    只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


    她唯一能保住的,不过是一具空壳般的尊号,一纸哀荣。


    她嗤笑,茫然喃喃道:“真是世事无常哀家,终于也到了这一步啊”


    话音飘散在寂静殿宇里,无人应答。


    夜色将至,宫城彻底肃清。


    燕景焕仍是那一袭染血玄蟒,肩上裹着沁血纱布。


    他站在乾清宫前的御阶之上,俯瞰整个皇城。


    杀戮已止,万籁俱寂。


    只有风,卷着血腥硝烟的气息,萦绕在苍穹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吩咐:


    “传令下去!”


    “明日,册立新帝。”


    “昭告天下,清君侧,肃国贼,奉天命,扶正十四皇子,承继大统!”


    众统领皆恭谨跪地,朗声应道:


    “是!”


    第114章 新帝乱世将尽,盛世可期


    宫门之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驶出皇城,专沿着小道一路疾行。


    车内,沈星晚坐在柔软坐榻上,身侧摆着微敞的小药箱。


    她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眸中满是担忧。


    “王妃,前方便到摄政王府了。”邢舟策马来到车窗边,低声禀报道。


    沈星晚回神,嗓音发涩:“辛苦了。”


    邢舟神色恭敬,一点头,垂头策马去最前头开路,警惕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此番巨变,她心力交瘁,能撑到现在,已然是极限。


    马车缓缓停在王府大门前。


    门前早有一众护卫跪迎,府中管事疾步迎上来,见她安然无恙,动容抿唇拱手行礼。


    “王妃,您回来了快请进!”


    沈星晚点头,强打精神下车往府门走去,身后,邢舟低声吩咐侍卫守好门禁,层层设防,片刻不敢松懈。


    她一踏入摄政王府,未曾卸下披风,便径直转往后院。


    风卷檐下花枝微颤,绯云卧在临窗的小榻上,披着软软的薄锦毯,脸色虽仍苍白,却已不复那夜满面惊骇的模样。


    见沈星晚匆匆而至,绯云一惊,旋即眼眶通红,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小姐”


    “别动。”


    沈星晚疾步上前,伸手按住她纤薄肩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却多了几分温柔,“你伤的厉害,好生静养,万不可乱动。”


    绯云眼泪簌簌而落,“奴婢命大,能活下来,已是托了小姐的福。”


    “那夜若非小姐拼死请得太医救命奴婢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沈星晚眸中泪光微动,她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替绯云理顺鬓边微微散乱的发丝。


    “你陪了这我许多年,历经风雨,若无你真心相护,我也走不到今日。”


    “若我连你都护不住,那我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绯云哭得更厉害了,嘴唇哆嗦着,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握住她的手,用尽力气握紧她。


    沈星晚也不劝,只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你伤在要害边缘,好在避过了关窍,好生静养调理,定能康复如初的。”


    “你放心,无论需要什么天材地宝,我都会命人替你去寻来,你只管安心休养。”


    绯云点点头,红着眼眶应下:“多谢小姐,奴婢一定好好养伤,不叫小姐担心。”


    沈星晚望着她那苍白却渐渐恢复生气的面容,心头紧绷的弦总算稍稍松了半分,微一点头:“你好生歇着,若还有不适,立即叫人去请太医。”


    说罢,她替绯云将被角掖好,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出了院门,廊下早有管事侯着。


    沈星晚缓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十四皇子现下何处?”


    管事立即低头回道:“回王妃,十四皇子在宫变当夜便由摄政王亲自下令秘密转移了。”


    “属下亲自送上的马车,现下已入冬苑,重重护卫,安全无虞。”


    沈星晚静静听完,只是轻轻点头,面色未变:“好。”


    管事又顿了顿,小心补充一句:“十四皇子离开时,执意一并带走了小铃铛母女。”


    沈星晚神色微动,却并无惊讶,只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她转身欲行,又顿住步子,眸色沉了几分,回头道:“十四皇子处加派人手照顾好起居,一切饮食皆需查验,不得有失。”


    “属下明白。”


    吩咐妥当,沈星晚这才缓步往内宅而去。


    廊影斜长,微风吹得花枝轻摇,花瓣纷扬而落,掠过她如瀑青丝。


    回到房里时,屋内香炉燃着袅袅香烟,灯火柔软。


    她解了披风,整个人仿佛终于卸下了盔甲,一步步走到榻边坐下。


    疲倦像浪潮般自四肢百骸涌来,方才在绯云面前尚且维持的镇定,在这一刻终于溃不成军。


    她扶额闭眼,只觉浑身酸痛,眉心沉郁。


    大局虽定,皇权初稳,但内乱余火未平,朝堂上下仍暗流涌动。


    可今日见绯云安然,十四皇子亦被妥善安置,小铃铛那对母女也无恙,她的心,终于能稍稍松快些许了。


    沈星晚缓缓躺下,倚在软垫上,长舒了一口气。


    安息香袅袅飘散,安抚着她疲惫不堪的神思。


    她阖眸,低声喃喃:


    “还好都还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迷蒙睡去的她猛地惊醒抬头。


    门扇被人从外推开,燕景焕满身尘土血污,步履坚定地走了进来。


    “燕景焕!”


    她几乎是本能地起身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眼眶瞬间酸涩湿润。


    燕景焕见她眼里噙着泪光,眉心一紧,抬手覆住她的后脑,将她牢牢抱入怀中。


    他声音低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意:“我回来了。”


    沈星晚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嗓音颤抖,关切张望着:


    “伤口呢?我看看你的伤!”


    燕景焕本想拒绝,却被她强硬拉到榻边坐下。


    沈星晚亲手解开他肩头草草裹着的纱布条,鲜血早已将纱布浸透,皮肉翻卷,伤口骇人。


    她眼眶发热,指尖微颤,抬眸怒瞪他:“你你怎么”


    燕景焕勾唇,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嗓音疲惫又宠溺:


    “没事儿,不疼。”


    沈星晚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深吸一口气,端来早已备好的上药用物,努力稳住手,细细替他清洗伤口,敷上药粉,再一圈圈认真地缠上绷带。


    燕景焕始终盯着她,眸中情意浓得令她心悸。


    她强行稳住心神,终于包扎好最后一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垂首靠在他怀里,轻声道: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燕景焕抬手抱紧她,低头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好,听你的。”


    屋外,夜色沉沉,风声渐息。


    屋内,一盏暖黄灯烛微微摇曳,映出两人交颈相拥的身影,温柔得仿佛连天地都化作了春水。


    次日天光破晓,晨曦出绽。


    魏国朝堂内,身着朝服的一众臣工肃穆而立,文武百官整整齐齐列阵,万千目光,皆落在阶前高台之上。


    今日,是新帝登基的大典。


    昨夜血雨腥风,已然随风而逝。


    今晨,整个皇城洗净尘埃,焕然一新。


    殿外红毯铺地,钟鼓齐鸣,禁军侍卫肃立两旁,肃杀气息犹存,却被初升的朝阳柔和了几分。


    沈星晚身着华贵朝服,随着燕景焕缓步而上。


    她特地选了个不甚起眼的位置,既不喧宾夺主,也便于观察局势。


    燕景焕肩头的伤口虽已包扎,但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病气,薄唇紧抿,更显凉薄。


    即便如此,他一身玄色金蟒,腰佩玉带,仪态沉稳,从容自若,仿佛昨夜那场生死厮杀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似地。


    他微偏头,对沈星晚低声道:“别担心,我撑得住。”


    沈星晚攥着他衣袖的手指微微一紧,轻声应道:“我陪你。”


    燕景焕眸光微动,低低一笑,眼底皆是柔情。


    高台之上,十四皇子魏子辉立于龙椅前,身着新制的明黄色龙袍,小小的身影单薄却倔强。


    太后被搀扶着缓缓而来。


    她一身素缟,头戴太后冕冠,神色淡然。


    经历了昨夜变故,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眉眼松弛,步履蹒跚,却仍强撑着最后的威仪。


    太后捧着册封诏书,亲手为魏子辉加冕,颤声宣告天下:“今奉祖宗之命,册立十四皇子魏子辉为新皇,继统大统,永绥社稷!”


    宣告落下,天下已定。


    魏子辉缓缓抬起头时,目光清澈坚定,眉宇间尚带着少年未褪的青涩,却硬生生压着一股沉稳的帝王之气。


    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山呼海啸般的呼声震彻九霄:“恭迎新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宛如雷动,久久不歇。


    沈星晚微微仰头,眸中微光流转。


    她看到燕景焕站在台下,神色沉静如山,一手扶剑,一手负在身后,微微昂首,似一尊历经风霜的神像,静静守护着新帝,也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皇权。


    魏子辉在礼官的引导下缓缓登上龙椅,颤着手接过了传国玉玺。


    金光乍现,玉玺在晨曦下光华流转,昭示着新的朝代自此开启。


    少年紧紧握着那沉甸甸的玉玺,唇线紧抿,额角渗出冷汗,却没有退缩半分。


    他跪拜天地,跪拜列祖列宗,清亮坚定的声音在宫阙间久久回荡:“朕以冲龄,缵承大统,自今以后,罢苛政、恤黎庶,举贤才、兴礼教,期与天下共臻太平。”


    声音虽不算宏亮,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朝堂山呼,再度响起。


    沈星晚望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前几日,魏子辉还是个躲在摄政王府中,怯生生唤她沈王妃的少年,而今,他已然披上龙袍,背负起了王朝兴衰的重担。


    燕景焕静静凝视着龙椅上的少年,眸底深处,有欣慰,也有一抹藏得极深的疲惫忧虑。


    局势虽定,乱臣贼子已除,可真正的稳固江山,还需长久经营。


    燕景焕垂眸,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些许弧度。


    似乎终于完成了肩上的重任。


    沈星晚却心中微涩,攥紧了他的手。


    她知道,从此以后,燕景焕再不是单纯的摄政王,他将成为这个王朝背后真正的无冕之主。


    大典之后,燕景焕谢绝了群臣劝留,只带着沈星晚悄然离开了朝堂。


    宫外,暖风微醺,金光洒落在宫墙上,耀眼极了。


    燕景焕肩头的伤口已渗出血迹,血色浸透了玄色衣料,虽不明显,却触目惊心。


    沈星晚心疼得红了眼眶,低声嗔道:“说好了要保重自己的,非要站那么久,快回去换药罢。”


    燕景焕轻笑,温柔抬眸望着她,嗓音微哑:“好。”


    沈星晚眼眶湿润,扶着他缓缓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宫外沿途皆是昨夜留下的痕迹,断壁残垣,血迹斑斑,焦土之气弥漫四野。


    可即便如此,已有百姓三三两两走上街头,试探着恢复往日生活。


    燕景焕倚着车壁,面色苍白,语气却松快,轻声道:“乱世将尽,盛世可期。”


    沈星晚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风吹拂过破败的城墙,吹动两人额前的发丝,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真正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这一夜,整个京城欢庆新帝登基,彻夜不眠。


    而沈星晚,终于依偎在燕景焕怀中,阖眸安然沉入久违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