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任务完成
【好恐怖, 就好像附骨之疽一样，难以摆脱。】
【孟奇死了，好突然, 呜呜呜呜。】
【这个凶手的凶残和对周围的了解，和桑姐不相上下啊！】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直播间全员傻眼, 孟奇的死过于突然，又那么正常。
两个人一直在逃命,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逃脱掉的感觉。现在被找到, 太正常了。
叶桑桑望着他，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孟奇。
冰冷的银色刀尖在路灯下，反射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刀尖上的血液被雨水冲刷，滴落在地面, 又迅速被雨水带走。
孟齐的声音很轻，带着诱惑的味道。
看着叶桑桑看着他, 他伸出手轻声道：“你是被哥哥带走的，是哥哥的错。我相信你是最听话的孩子，过来。”
现在摆在叶桑桑面前的, 有两个选项。
一、转身就跑。
二、面对他。
叶桑桑选择了二。
面对他，她直接上前一步，在他跨过孟奇尸体准备上前时, 迅速弯腰捡起地上孟奇掉落的长刀，对准孟堂。
“别过来，你是坏人。”叶桑桑坚定地说。
这一次, 孟堂有了防备，后退了一步，森冷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
雨水“啪啪”打在地面, 打在苍白的手背上，地上的人手指微动。
没人发现这一幕，双方进入了短暂的对峙，瓢泼大雨砸在人身上。雨水顺着湿透的头发布满她的小脸，顺着脖颈将衣服全部浇得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叶桑桑几乎睁不开眼，因为雨水太大。
半开的黑色铁门两边，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着。
叶桑桑没有想太多，转身跑走的概率不高。
面对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青壮年男性的追逐，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是逃不掉的。
短时间可能可以拉开一定距离，时间长了拼不过孟奇。
如果再多两岁，或许有可能。
而且从家里跑出来，她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很多。
事到如今，要么凭借着自己的狠劲儿同归于尽，要么她杀死她。
她这个人，天生不喜欢吃亏。
一起死亡和一个人死亡，只有这两个选项。
孟堂没想到，她竟然没有选择转身跑走，还拿起刀和他对峙。
他眉头下压，充满压迫力看着叶桑桑。
叶桑桑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坚定。
就在她准备向前迈出一步时，孟堂脚边，一只手颤颤巍巍伸出，然后死死抱住了孟堂的脚。
“跑。”
嘶哑低沉中透着虚弱的声音说。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人一愣。
叶桑桑低头，目光和孟奇的对上。哪怕隔着看不清神色的雨幕，她依旧能看见他眼底的渴望。
这一瞬间，叶桑桑抿紧了唇，脑海里的想法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个字：跑。
顺着孟奇的想法。
握紧手里的刀，叶桑桑转身，朝着她和孟奇原本预定的方向跑。
孟堂准备追，被孟奇死死抱住大腿。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可眼中意思非常明显，他要保护妹妹离开。
孟堂俯身狰狞一笑，一脚踢开了孟奇，弯腰握紧了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再次刺入孟奇的胸膛。
这一刀刺入心脏。
孟奇即使再不甘，也只能失去力量倒在地上。
孟堂站起来，朝着叶桑桑跑走的方向追去。
叶桑桑没准备逃跑，可在看见孟奇时，她不得不承认，她被触动了。
她想，或许可以努力逃离，算是圆孟奇的一个执念吧。
等到逃不动的时候，再想办法。
她很少有不理智的时候，可她也很少见到别人牺牲自己。所以她决定，尝试一下逃跑。
任务失败的概率变大很多，那也没关系。
叶桑桑跑出去十几米远，孟堂已经追了出来。
连番的意外让他丧失了很多耐心，他的脚步变快，没了之前略显闲适的追杀。
很快，叶桑桑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微弱的路灯在两侧照亮，叶桑桑很快看见了一座小桥。
和她预料的一样，孟堂失去了耐心，追上来的速度变快很多。
一个高大强壮的男性，和一个八岁一米四不到的女孩，两人之间的各方面有着天壤之别。
叶桑桑听着耳边的流水声，脑海里不断思考着权衡着。
她要逃出去，她要让这份罪恶，得到如这场雨水清洗大地一样的清洗，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叶桑桑很快上了桥，孟堂追了上来。
看着追上来的人，叶桑桑脚步后退，靠上了桥的水泥栏杆。
栏杆不高，叶桑桑的手很快触碰到了栏杆的平台。
孟堂逐步靠近叶桑桑，看她靠着栏杆，脚步微顿：“麦麦过来，别跑了，我们一家团聚。”
“不。哥哥要我跑，我不要被你抓住。”叶桑桑坚定摇头拒绝。
孟堂眼底闪过恼怒，再度靠近。
叶桑桑深吸一口气，丢下手里的刀，闭眼转身直接朝着桥下跳去。
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同时，刚才在桥边的人，消失在孟堂视线范围内。
这条河平时水深只有三四十厘米，现在下大雨，可能暴涨一倍以上，叶桑桑跳下去的举动充满了冒险。
同样都是冒险，叶桑桑第一次觉得，冒险带着几分意义。
冰凉刺骨的河水迅速包裹全身，只是她早已经被雨水浸湿，只是更加冰凉了而已。
需要解决的，是包裹自己口鼻河水。
她在岸上深吸了一口气，这会儿憋气游动，能勉强支撑一会儿。
只是她的体力已经耗尽，加上身体失温，游不了一会儿。
加上是暴雨天气，她几乎只能维持着呼吸被冲着走，必须尽快抓住岸边的草木或者寻找到漂浮的物品让自己换气。
冒险赌一把，完成这个对她来说意义不太一样了的逃出生天任务。
她已经无暇顾及岸上的人孟堂会如何，伸出手开始不断往岸边靠，不断寻找可能攀附的东西。
然后是努力浮出水面呼吸。
此刻的她距离小桥，已经十多米，可见水流速度多快。
【啊啊啊啊，桑姐努力！】
【第一次见桑姐这么“听话”，还挺感慨，以前是人狠话不多。】
【桑姐你一定成的！快点找到脱离河流的办法啊啊啊！】
直播间有夜间的模式，保证观众能看清现场的情况。叶桑桑再见水里起起伏伏，让不少人本来就紧张的心情更加紧张了。
孟堂不可能下水追上来，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水流湍急。
所以，只要叶桑桑脱离河流，这个任务成功的概率就有了大半。
而此刻的叶桑桑，已经感觉到了脱力。
她咬牙，奋力再继续往河边游动，或者攀附河里突出的石头。
难度很大，但她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的不放弃，最终得到了还不错的结局，在叶桑桑即将滑落沉水的时候，她抓住了靠近岸边的石头。
石头没有突出水面，但只要抱住它，就能稳住被湍急河流推着走的身体。
叶桑桑费了一番力气，才用手扒拉住石头，然后一步步挪到石头旁，小心翼翼踩在上面。
石头距离水面有二三十厘米，即使水流湍急，她也不会被冲走了。
叶桑桑小心挪动步子，望向一片黑暗的周围。
她没有再动，因为根据她的经验，现在距离河岸还有大约一米五。
如果是成年人，或许能冒险跨过去。踩在河流的边缘，哪怕水深半米，也能再跨一步到达水流最浅的地方。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半米的水深，加上湍急的水流，站立不稳会被再度冲走。
好在小孩也有好处，对大人来说窄小站立不稳的石头，对小孩来说能稳稳站立。
这里距离桥那里最少七八十米，周围感觉荒凉，现阶段待在这里，反而安全。
孟堂不会追下来，也不会下水。
他会赌叶桑桑跳下水会溺水，不会认为一个八岁的女孩，能在跳水后活下来。
所以，叶桑桑暂时安全。
叶桑桑站了一会儿，蹲下来等。
大约半个小时，雨水渐渐变小，到变成了小雨。
在摸索到冲过来的一块断裂的木板时，叶桑桑用尽力气牢牢抓住了它，然后朝着岸边的方向艰难将木板搭上去。
还以为要等到天亮，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了解救的办法。
小心翼翼搭好再踩着过去，叶桑桑感觉过了很久，实际就是十几分钟。
终于站在了岸边，叶桑桑长出一口气。
直播间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拖着脱力的身体，叶桑桑爬到岸边的路上，就着漆黑的路往有关的方向走。
再度回到桥上前，她观察了很久，确认孟堂离开，才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走。
很快走到了街边，小雨还在下，叶桑桑没有动作，目光在深夜的街道上寻找。
她找了一个犄角旮旯站着，小心看着周围，特别是亮着光的派出所附近。
孟堂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叶桑桑是跳水了不是死亡了，他或许会守株待兔。
总而言之，就是一定要杀死他们。
关于这种执念，叶桑桑不想说什么，也没有理解的意思。
至于为什么，她此刻也没有思考的意思，她现在要做的是完成任务。
她观察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动作。
【桑姐快去啊，马上就能获得胜利了。】
【看了，没人。】
【别等了桑姐，最终黄花菜都凉了。】
直播间催促着，叶桑桑不为所动。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雨彻底不下时，叶桑桑才动了，迈步走到街道上。
很顺利，她站在了派出所门口。
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瞬间惊醒了值班民警。
没有衣服换，叶桑桑被裹了一张毯子保温，又喝了热水吃了一个面包后，她才看向民警说：“我爸爸，把我妈妈和两个哥哥杀了。”
冷静地陈述，打破了派出所的宁静。
死里逃生的全程，被叶桑桑一点点说出。
清晨，下了半个晚上的雨水停歇，尖锐的境地和红蓝亮色的两辆警车停在了孟家的联排别墅前。
叶桑桑依旧裹着毛毯，下了车，站在了别墅前。
邻居家门口，头天说早晨要来找她玩的小女孩站在门口，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还有狼狈的叶桑桑。
绳子做成的床单消失，许多痕迹消失，别墅一片平静。
仿佛昨天晚上的噩梦没发生一般。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确实发生了。
“找到尸体了。”
进入别墅的警察跑出来，走到叶桑桑身边的警察旁低声说。
“至于女孩说的孟堂，他……也死了。”
随着这句话，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孟堂，居然也死了。
叶桑桑眼底毫无意外，感受到所有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这是所有人想要一个答案。
包括直播间的观众。
叶桑桑无视了有些副本发来的任务结算界面，走了进去，目光看着躺着的几具尸体，最终视线落在孟义，以及孟奇身上。
最开始，她有怀疑过两人，她对副本里的一切都抱着怀疑审视的态度。
后来察觉他们就是两个心智正常的少年后，她尝试用他们试探孟堂。
他们和好了，结果也如她所愿。
可在这个过程中，她必须承认，她感受到了爱护和被喜欢，亲情的爱护和喜欢。
就在昨天，她能感觉到，她是开心快乐的。恍惚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还是叶女士期待的那种，没有反社会人格的小时候。
快乐，才会愤怒。
孟义的死亡，对她来说有点遗憾，但不多。
安眠药是不可抗力因素，而且就算没有，她大概也救不了他。
她不喜欢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错的不是她。
后面遇见孟奇，他是一个好队友，哪怕他胆子小不敢动手。
她以为能带着孟奇逃掉，可没想到，最后是孟奇重伤拖住了孟堂要她逃跑。
那种兄妹间的感情和牺牲，她之前不理解，现在理解了。
胆小到和孟堂对峙，宁愿束手就擒的人。
为了妹妹，愿意被杀死。
沉默过后，她点击了任务结算。
【恭喜玩家叶桑桑完美完成高级匹配副本《familicide》，副本评价：SSS。】
【恭喜玩家叶桑桑获得SSS级完成任务奖励：副本时间暂停道具X1，可自由在副本中使用。】
【恭喜玩家，完成未知真相测试副本，奖励玩家副本特殊属性X1。】
叶桑桑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表情，点击完成结算。
她在线下提过，需要一些比较有挑战的副本。
超智能很有行动力，给她安排了这种副本。
至于测试副本，按照她的理解就是一部分没上线，处于内测的副本。
所以直播间观众都不知道这个副本，因为按道理，这个副本从名字看，名气就不会很低。又是高级匹配副本，高级匹配副本挑战的人很多，特别是主播类的玩家。有挑战就会有观众知道。
除非，它还没正式进入游戏中。
至于未知真相，和她内测时完成的一个侦查者身份牌副本一样，案件没有得到真相，有人将所有已知的资料给《犯罪档案》，《犯罪档案》的超智能按照这些，跑出真相。
但它又需要有符合的玩家进入副本中，将真相通过副本的发展衍生出来。
那个内测副本，作为侦查者，叶桑桑找出来真正的凶手。
这个副本也一样，叶桑桑随着一切发展，得到这个悬案的真凶。
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叶桑桑点击离开副本。
看着直播间观众疑惑的眼神，叶桑桑觉得自己有的解释了。
“恭喜，完成副本。我知道，只有你能做到如此抽丝剥茧。”
“谢谢夸奖。”
超智能和叶桑桑的对话就这么短暂结束。
就在直播间观众疑惑，叶桑桑决定抽空做个解释的时候，一个游戏内的联系邀请发了进来。
“另一个玩家。”超智能解释。
叶桑桑并不意外，毫不犹豫点击了同意邀请。
第122章 副本《familicide》完结
【我还想蹲桑姐的解释呢！突然来个联系邀请。】
【不对, 联系邀请，一般都是副本结束，副本内一起玩的玩家复盘交流之类才会有的吧！这位是哪里来的？这个副本里有玩家吗？】
【看桑姐出副本, 还没说两句话就邀请，这是守着桑姐出副本吧！】
直播间看着直播邀请满脑子问号，因为这个副本, 他们没看见其他玩家啊？
叶桑桑的微笑也是，这似乎在暗示, 她知道这个玩家的存在。
在直播间观众的期待中, 一个大约四十岁中年男性出现在直播间。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虽然肚子因为中年发福有些凸起，但衣着还算整齐干净，形象也做过一定的管理。
来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皱眉望向叶桑桑。
叶桑桑找了一个沙发坐下，看向来人。
她说过,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告诉他，自己讨厌蠢货。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送上门。
男人见叶桑桑没有邀请他坐下, 犹豫后还是找了一个叶桑桑旁边的地方坐下了，表情带着几分愤怒。
“你猜出我在副本中是谁了吗？”男人说。
叶桑桑垂眸，笃定说：“崔萍。”
男人脸上闪过诧异, 叶桑桑猜出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你……”他怀疑叶桑桑开挂。
叶桑桑抬眼看向他：“你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
男人颔首，想知道答案。
叶桑桑皱眉看着他，顿了顿道：“很简单, 崔萍不是那样的人。我在副本中，一而再再而三暗示你，崔萍是一个很好的人, 兼顾事业和家庭，将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的人。”
“而你，违背人设了，所以你不是崔萍。”
“什么？”男人疑惑，根本没想起叶桑桑的暗示。
叶桑桑看着他，无奈说：“或许是我暗示不够明显，让你没察觉出来吧。我只是告诉了你，她有多好。我们理智分析，以她已经写过两本类似题材的出版小说的经历，你觉得她会分不清现实和虚拟吗？哪怕她是一个沉浸式写作的作家。”
“在你眼里，她到底是什么形象。你的扮演一团糟就算了，还听不懂我对她夸奖吗？她是孟乔最喜欢的人，是她认为比爸爸孟堂还好的存在。”
“她的成就你仔细看过也知道吧！她对家人的照顾，足以证明她将家人看得很重要。”
【副本桑姐进来时就没编辫子，崔萍要的时候桑姐拒绝，我还疑惑呢，还说桑姐想感化凶手，现在看来不是？】
【是暗示不用那么麻烦吧！孟乔没要求崔萍就不会主动做，证明她这个人有点散漫佛系。这样的人，感觉不会是凶手哈哈哈，桑姐你居然在副本开始没多久就试探出来了吗？】
【还有在书房夸奖崔萍很厉害，又会写作又会照顾人。】
【最后在饭桌上更明显了，直接在爸爸妈妈谁最好的二选一里，选了崔萍！】
叶桑桑说完，直播间也差不多把她所说的暗示扒了出来。
主要是直播间观看的人太多了，只要有一部分人分析，就能找楚所有带有暗示的行为。
男人没看直播间，可面对叶桑桑帮半是提醒半是嘲讽的话，他一下恍然大悟。
她确实一直在夸崔萍，没有丝毫遮掩的夸奖。
他还以为，这是因为孟乔喜欢妈妈的缘故。
现在想来，喜欢是一回事。
一个孩子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夸奖一个人，那足以证明这个人有多好。
“可根据我的猜测，崔萍就是沉浸其中的人，副本里是错误的，现实中她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因为和隔壁的离异男人有不正当的私情，加上写书造成精神问题，所以拿刀杀死了全家，然后自杀。”
“凶手就是她，副本出现了错误，我还准备上报这个bug。”
男人听懂了叶桑桑的话，但对于副本凶手的情况，却持反对的态度，急切解释自己猜测的答案。
这也是他在副本中模拟崔萍的精神状态，对孟堂进行反驳，然后买来安眠药下药的原因。
只有她是凶手，一切才说得通。
叶桑桑望着他：“你拿的身份牌，是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回答也没关系，我没有身份牌，是靠着我搜集来的资料，然后申请的旁观者身份。不过这个副本是内测副本，只要我能顺着模拟下去，只要真相出来，身份牌会变。”他信誓旦旦说。
叶桑桑沉默，不想回答他那些胡乱猜测，转回话题道：“你知道副本为什么不提示你违背人设了吗？”
“什么？”
“因为这次的扮演，你没有全部演错，歪打正着了。崔萍对孟堂试图干扰的反抗没错，崔萍很在乎她的写作。而孟堂对她的干扰，让他们的矛盾不断爆发，最终不可调和。”
“矛盾不是因为崔萍过度沉溺在写作的世界中吗？”
“不是，你是在孟堂的视角看问题。你没看见，崔萍正在被他步步紧逼，被他以影响家庭为理由，要求她放弃自己即将飞腾的事业。”
叶桑桑笑笑，很直白告诉男人他的错误。
这也是叶桑桑进入副本，一度被迷惑的原因。面前的人的演绎，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所以她暗示他，没想到并没有用。
男人听完叶桑桑的话，准备再度开口。
叶桑桑继续说：“你和孟堂一样，你看不清她和隔壁没有任何暧昧吗？那只是一个纯粹的，喜欢崔萍书的书友。他紧张询问的，也是崔萍是否在继续创作。”
“因为他也能看出来一些，孟堂对妻子的一切的过度掌控欲。”
【所以得到崔萍的回答后，他很开心。】
【根本没什么私情，只是孟堂和面前的人觉得有。面前的人，在当事人的视角上也没感受到没有私情？】
【崔萍好惨。现在逆转看之前的几次争吵，其实都是孟堂步步紧逼啊！崔萍在忍，孟堂在让她放弃，两者观念不同爆发矛盾。】
直播间恍然大悟，崔萍居然才是这副本中最惨的。
男人准备反驳的嘴闭上，有些茫然回忆着副本中的点点滴滴。
“崔萍的“叛逆”，是孟堂最不喜欢看到的，他不喜欢一切超出他的掌控。在舒适区内一切和平，一旦到了舒适区外，等待一家人的，就是风雨雷霆。”叶桑桑再次说道。
男人恍然大悟，抬眼看向叶桑桑：“孟义和孟奇，是不是也是这样。孟乔，只是捎带的。”
“是。”叶桑桑说。
这也是她想告诉观众的，孟堂这个人的作案动机。
男人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叶桑桑本来也要解答，顺便开始了她的解答。
familicide大部分作案者是男性，这类案子有相当大一部分凶手会在作案后自杀。
这导致警方在侦办上会被误导，深挖后如果没有答案，可能会不了了之，甚至让案子变成不知道凶手的悬案。
而其中，家庭成员达不到凶手预期，也会是凶手的作案动机。
孟堂的话，要加上他对家庭的控制欲。
他需要的不是“叛逆”的妻子，平庸的大儿子，早恋撒谎的二儿子。
非要说的话，孟乔成绩不行，大概也是参考在内的。当然，大概是杀都杀了，顺手带上一个孟乔。
他觉得这一家人，已经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超越了他的底线。
意识到这点，再看孟堂的举动，一切就可以解释。
星期六的游玩，大概是最后的“仁慈”。
只是没想到，还是没达到他预期的悔过，甚至在饭桌上对他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摆烂”。
孟堂问：你们确定吗？
是最后的询问。
当然，叶桑桑觉得就算他们回答不确定，大概也难逃一死。
还有星期五晚上的争吵，孟堂手机半夜发来的短信，叶桑桑看见手机，大概就知道了答案。
这件事还要从第一次崔萍接叶桑桑迟到，孟堂带饭回来。他早就知道崔萍迟到了，所以才会故意带饭回来，借此让崔萍为此感到愧疚，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家庭。
事实证明，扮演崔萍的人没意识到这是孟堂的计谋，顺着他，更加认真对待家庭。
孟堂当时的理由是，公司聚餐临时取消。
为什么没通知崔萍，是手机没电了所以没通知。
只是他没有对叶桑桑掩饰的意思，在晚上没有进行充电的情况下，他使用了手机暴露了他说谎。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崔萍迟到的呢。
是他在崔萍的车上装了定位器。
第三次，也就是周五的迟到，他是不知道的。可崔萍言语间大概透露了这件事，他觉得定位器坏了，所以询问商家。
晚上10点的短信，是商家给他的维修回复。
只是争吵后，他下了杀心，就绝了维修的想法。
他不想被知道是杀人犯，就带走了定位器。
后面大概是一些细节。
自始至终，重组家庭都不过的烟雾弹，那些对孟堂来说不可调和的矛盾才是重点，他需要在这个家庭中，拥有独一无二的掌控感，一切都要按照他预设的方向走。
而超智能，大概是通过现场的细枝末节，那些调查的人物得到的答案。
最终给副本名字取名familicide，直白告诉所有人，这是家庭谋杀。
一切都对得上，直播间和之前不服气的男人目光都聚集在叶桑桑身上。
男人回忆所有自己上交的细节，最终无奈叹息一声：“是这样的，我真是蠢货。”
叶桑桑挑眉，没想到她还没说，对方自己承认了。
男人也说起自己的身份，他也是一个自由撰稿人。
在二十年前，去到案发的城市，无意间听见了这起发生在当地的骇人听闻的案件。
当时案发已经八年了，当地一直在讨论谁是凶手，众说纷纭。
听到其中一个死者也是一个自由撰稿人，还有一定名气的时候，他当即就来了兴趣。
他当时正缺少素材，就进行了实地走访。
正巧当地还有一个做警察的老同学，他找他做了一些了解。
他还对邻居重新进行了询问，收集了大量的资料，甚至购买了当年崔萍和孟堂的车，进了联排别墅进行调查。
男人说起这件事，变得滔滔不绝。
叶桑桑听着，也想起了自己在副本中看见的细节。
比如定位器粘上去后，孟堂试图擦掉没擦掉的印子。短信那些肯定进行了探查，不过警方也只能知道，孟堂购买了定位器而已。
距离真正知道为什么他会动手，还很遥远。
其中能得到答案的东西，全都藏在那些细碎的细节中。
要得到这些东西，恐怕需要详细询问当年知道他们一家动向的所有人。
警方的调查，也事无巨细全部输入了超智能中。
由此，得到答案。
这桩流传已久的悬案，在勾连所有细节，叶桑桑进入副本进行衍生推演后，得到真凶是谁的答案。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着完成任务。
她完整完成这个副本，要所有人知道真相。
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其实说起来我会误会，还有当年邻居被谣传是崔萍的出轨对象，我几次上门他避而不见，十分恼怒有关。”
他感叹后道：“现在，真相大白，算还崔萍一个清白了。”
“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了，崔萍不会被误解了。真凶，也该被钉到耻辱柱上了。”叶桑桑说。
她也知道了，这个副本中的核心人物，无人生还。
她不知道真实的案件中死亡的过程是怎么样的，但她会记得崔萍的好、孟义的刀子嘴豆腐心，以及孟奇对妹妹拼尽全力的保护。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该被猜测冠上可能是凶手的污名。
第123章 新副本《原谅》
“我阅读过崔萍的书籍, 我敬佩她的天马行空和缜密的逻辑。在副本中，我书写那些我烂熟于心的内容。”
男人低着头道：“我想我是嫉妒她的才华，才会这样曲解她。我觉得这样才华横溢的人, 一定是有她致命的缺陷的。现在看，都是错误的行为，我要向她道歉。”
《犯罪档案》的副本, 全方位展示角色的一切，同时这种亲身经历, 也很容易让人正视自己的错误。
给崔萍道歉后, 男人又对叶桑桑道歉。
“我也要这里我要和你道歉，我虽然没看你的直播，但能料想到安眠药给你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叶桑桑不置可否，男人朝她点点头后, 消失在直播间。
【还算坦诚，咬死不放才可恶。】
【我有点好奇现实真实的案子什么情况, 也像副本一样吗？】
【那人的意思是全都死了，桑姐扮演孟乔逃出来了，会和现实不一样吧。】
叶桑桑也有些好奇, 毕竟现实这个案子，看样子是个悬案。
男人的调查并不深入内里，警方才是案件的第一见证者和侦破者。
超智能的屏幕出现在叶桑桑面前, 叶桑桑没有惊讶。
在揣度玩家想法这一方面，超智能做得很好。
现实和叶桑桑不同，现实警方去现场的时候, 尸体已经腐臭多天。因为封闭了门窗，臭味短时间没传出去。过了十好几天，邻居察觉不对才报警。
孟堂的父母是书香门第, 一直不赞同孟堂和崔萍在一起。最近这两年关系稍有缓和，但因为工作各方面，十天半个月才会见面联系一回。
崔萍前夫当年攀高枝，以觉得崔萍出轨为由，将崔萍赶出家门。她的父母嫌弃她丢人，不允许她回娘家。
后来条件好了，即使家里人示好，他们也没有联系的意思。
加上邻居书友出差，家里只有两老一小，根本没有注意隔壁的情况。
就这样，腐烂得差不多后，一家人才被发现。
尸体按照年龄排列，都是胸口中刀，刀具被扔进准备好的溶液中。
法医在几个人体内，都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因为尸体腐烂时间太长，不确定具体服用时间。
屋子内收拾整洁，血迹用配好的溶液进行过细致的擦拭，只有极少的痕迹和血迹。
没有打斗痕迹，根据尸体情况，警方曾经一度以为是外来人作案。
排查后，最终种种线索显示，是家庭成员作案。
孟堂的唯一疑点，是他购买过定位器，但这个定位器用了很久。而且事发前毫无异样，甚至主动洗车带家人出门游玩，没有作案前兆。
而根据邻居的证言，孟堂对两个孩子管束严格，为人比较讲究别人配合他，两个孩子对孟堂都有略有不满。
根据警方初步调查，两个孩子在学校表现都有不好的情况，而青少年，是最容易冲动的群体。
崔萍的书写内容，也和她家庭案件发生的案件有重合部分。
所有证据都不能证明他们其中某个人是凶手，只有那些调查来的，细枝末节的东西。
调查半年后，警方选择家庭内部矛盾引发案件结案。
案件的凶手是谁，至今无人知晓。
二十八年后的今天，通过科技的手段，结合所有调查的资料以及人证口供，才拼凑出真相。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超智能说。
叶桑桑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上重新开始书写整个案件情况，最后填上凶手名字的资料。
笑了笑，她和观众说了再见，下了线。
副本的结局不好，她早有预料。
只是有些不舍得，他们很好，开心快乐是真的。她也在感慨，原来她也有不舍的时候。
越来越像个人了，叶桑桑评价自己。
不是之前不是人，是从前总是隔着“玻璃墙”看那些喜怒哀乐，她也没有想触及那些东西的意思。
现在看来，穿过“玻璃墙”，也不是一件坏事。
真切触摸世间的一切美好。
短暂的休息放松后，叶桑桑再度登录游戏。
现在她一个副本完成比以前慢很多，推动副本的时间没有之前快速，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直直播，一般晚上九点开始，深夜两点前结束。
她精力旺盛可以整夜直播，观众却做不到。
出于照顾的心态，叶桑桑选择了固定这样的直播时间，偶尔会加长时间。
再度上线，提前到来的观众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叶桑桑没有废话，直接点击了随机副本和随机身份牌。
【玩家您好，您已进入游戏中，请遵守游戏的规则，开始《原谅》副本】
【为您抽取到身份牌】
【犯罪者】
看清楚画面前，叶桑桑先看到的，是关于副本名字和身份牌面板，以及案子的资料和角色资料。
副本的名字叫《原谅》，叶桑桑皱了皱眉，游戏副本名字大多数时候都有点捉摸不透。
目光触及游戏给的资料，叶桑桑刚想说《犯罪档案》这个游戏竟然长了良心这东西。
没想到下一秒，她睁眼看着面前的天花板，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角色身体的痛苦也开始如潮水一般袭来。
一切发生太快，打得人措手不及。
“患者意识模糊，快抢救！”
叶桑桑拼命想睁开眼，可异样的困倦席卷全身，即使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住那种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支撑了多久，只能听见仪器断断续续的滴滴声，还有眼皮被翻动照射进来的强光。
最后是车轮和地面滚动的声音。
无影灯被打开，她陷入短暂的清醒和长久的昏迷中。
副本安排到这个时刻，叶桑桑不清楚是为什么，只知道她现在需要坚强一点活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桑桑再度睁开眼。
入目是粉色的窗帘，雪白的天花板以及不断滴落的输液瓶。
她尝试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哑，说不出一句话。
指挥自己的手，发现根本没有动弹的痕迹。
比较直白一点的形容是，她指挥不动自己的手了。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这是怎么了？】
【这是进副本即进抢救室啊！好惨啊！】
【这是怎么了，等桑姐清醒有意识后阅读游戏副本给的资料。】
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让直播间一头雾水，只知道叶桑桑现在扮演这个角色似乎伤得很重。
现在的情况是，观众只知道副本名字身份牌，没有事件前因后果。
游戏副本是拿了资料，可玩家根本没有打开的时间。
不得不说，游戏副本的设置，一直都很难评价。
叶桑桑尝试了两三次，自己确实感知不到手脚和身体的存在。看着挂着的药水，还有周围的环境，她眼底没有恐慌，因为这大概是麻药的作用。
很快有脚步声传来，叶桑桑强撑着睁开眼望着来人。
是护士。
看见叶桑桑苏醒了，她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大声喊道：“醒了，27床清醒了！”
护士说完脚步快速离开，不一会儿管床的医生跑来，开始查看叶桑桑的身体情况。
似乎是知道叶桑桑说不出话，医生只是说，让她知道自己的情况。
叶桑桑能听懂，右小腿骨骨折、盆骨骨折、肋骨骨折两根、脑震荡、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经过两次手术，你情况勉强稳住了，要有求生意识，我相信你一定能恢复健康。”说完后，医生目光移动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叶桑桑，语气坚定说。
叶桑桑声音沙哑，所以没有说话，可她也没有点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医生。
医生叹息一声：“别害怕，是麻药的原因，现在你暂时还不能动，好好休息。”
她站起来，眼神带着几分同情，可又怕刺伤床上的人，连忙挪开了视线。
“用棉签沾水，隔一段时间给她润一润唇，最近几个小时尽量别睡。”医生对护士嘱咐道。
护士点了点头：“放心吧，这些我还不知道吗？”
“有事第一时间喊我。”医生再次说。
“嗯。知道的。”护士无奈开口。
叶桑桑转头，望向开了成人手掌那么宽缝隙的窗户。风吹进来，粉色的窗帘摆动。
窗外是树叶的枝丫，阳光照射下来，树影婆娑。
看时间，现在应该是夏天。
“放心，肯定会好的，你别多想。”护士看医生走了，转过头看着窗户外的叶桑桑，拿一次性杯子沾棉签给叶桑桑涂抹嘴唇，轻声安抚道。
护士大约二十三四，眼底的情绪没有医生那么遮掩，望着叶桑桑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怜悯同情。
叶桑桑说不出话，看了一眼后挪开视线，没继续解读护士的情绪。
护士很快离开，房间里安静下来。
叶桑桑依旧不能动，说话也说不出，出口只有很沙哑，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的声音。
副本的面板调动不出来，叶桑桑沉默，闭目开始休养精神。
没过一会儿，叶桑桑就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
她睁开眼看过去，是三个警察，两个青年一个中年。
三人走进来，看了看病床上的叶桑桑，走到她床边并排站立。
“你放心吧，伤害你的人已经被抓住了。这会儿来，就是想给你一个安心的消息。”
三人中间的女青年警察开口，带给她让她安心的消息，然后见叶桑桑想开口，她立刻说道：“别怕。你现在嗓子是因为喊叫导致的嘶哑，问话的事我们会等到你能说话再继续。”
叶桑桑睫毛轻颤，最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会过去的，凶手一定会受到法律惩罚，你不要想太多。”
警察再度开口。
接下来警察又安慰了几句，见叶桑桑虽然表情痛苦难受，但没有其他情况，才转身离开。
麻药的效果随着时间渐渐消散，骨折的痛苦开始重新显现。
叶桑桑紧紧皱眉，这个副本开局带来的痛苦真是直接又强烈。这个角色浑身多处骨折和挫伤，究竟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辣。
随着时间过去，叶桑桑能感觉到越来越痛。
好消息是，她可以开始缓缓动一动了。
医生说没睡，叶桑桑就没有睡过去。
在手指能动的时候，她动了动手指，让护士把床摇起来，查看了副本角色资料和案件资料。
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傍晚，叶桑桑点开后，很快看完了所有资料。
首先是角色资料，角色名字叫吴念，年龄26岁，长相漂亮。是F市本地人，在本地一家老牌家具公司当销售。
平时居住在自己的出租屋，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因为家里住在城郊边缘，距离公司有十多公里，回家不方便所以只能在公司旁租房居住。
性格温和耐心，工作细心细致，是那家家具公司的销冠。
有一个相处一年的男友，两人准备年底见家长订婚。
总结，吴念是一个有上进有能力，人生相对顺遂的角色。
这次，可以说是她鲜少有的劫难。
叶桑桑仔细看了看，目光转移向游戏副本自动滚动案件资料。
她的眼神在触及案件资料时顿了顿，即使有所准备，她还是被案件的资料惊到。
同时也懂了，刚才医生的表情，确实是有所隐瞒。
吴念或许比她想象的，伤得还要重。
【卧槽，头皮发麻。】
【这案子，我有点承受不住了，之前我嫌弃副本给信息委婉，一点一点给，上个副本甚至完成任务了才给出答案。现在我不嫌弃了。】
【……我也，现在不嫌弃了。委婉……还是委婉点好啊……】
《犯罪档案》众所周知，很喜欢在副本信息上藏头露尾，很多东西不会直白告诉观众。
观众和玩家对此颇有怨言，时不时就会吐槽。
可现在突然的直白，却让大家有点卡壳了。
案件资料很简单，它给所有人书面写了整个案发过程。
此刻受伤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案件的受害者。
案发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因为开了大额的销售单，吴念邀请了同事在ktv聚一聚。因为大家明天都要上班，所以聚餐到了十一点半的时候，所有人各自告辞离开。
吴念结完账，因为喝酒想吐，怕吐出租车里，加上ktv距离出租屋不远，就走着回去了。
中途她还打过电话，要男朋友来接她一下。
两人虽然没有同居，但吴念依赖男友，想着男友接自己更加安全。
没想到男友临时有事，让她等一会儿。
吴念决定走着等男友来和自己接头，没想到被人盯上。
在一处有些偏僻围墙边，吴念被凶手捂住口鼻，拖进了距离不远处的巷子。
吴念开始激烈地反抗，可她低估了凶手的凶残程度，凶手直接一拳砸在她头上，将她差点砸晕。
见她要跑，打断了她的腿，用拳头砸向她的胸口，脸部和身体各处全都被拳打脚踢过。
吴念浑身多处骨折，被折磨到失去所有反抗能力。凶手这才满意，脱下裤子，吴念被强jian。
因为骨折和头部的伤，她疼得生不如死，意识模糊，到后面晕厥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苏醒过来，她强忍着疼痛爬到巷口呼喊救命，才被附近居住的人发现报警送到医院。
作案手段残忍，且暴力非常。
案件资料对这些描写非常详细，包括出ktv几点，几点给男友打的电话。到被害的巷子大概几点，率先遭遇了什么伤害，紧接着是什么伤害，以及最后使用了什么姿势，副本全都列了出来，细节都进行了描述。
叶桑桑看完皱了皱眉，从刚才她听医生说盆骨骨折，就预感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
因为一般情况下，意外的话这种伤害比较少。
盆骨骨折，可想而知凶手手段多么残忍。
同时她也懂，案件资料为什么给她列这么详细了。根据案件的情况，在能说话以后，她就需要叙述案件的全部案发过程，尤其是哪些细节。
回忆自己最痛苦的事，受害者当然会无比痛苦。
但司法是严谨的，他们需要所有细节和凶手的叙述手段对得上。需要人证物证对得上，保证案子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最关键的是，这种询问，不会只发生一次。
甚至有可能，四五次，七八次询问也有可能。
直播间观众明显也想到了，弹幕都沉寂下去。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吴念的父母终于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吴念的妈妈赶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不住地抹眼泪。
两人是中年得女，今年都已经六十五岁以上，到了白发都遮掩不住的情况。
“怎么办，我的女儿怎么办啊！”吴念的妈妈拉着，不住地念道。
叶桑桑抽出手，艰难抬起拍了拍她的手。
吴念的爸爸脸色不好看，坐在一旁，拿出旱烟吧嗒吧嗒抽起来。呛人的烟雾迅速布满房间他才停下，拿着烟杆放在膝盖上，眼神复杂望着叶桑桑。
“……唉，没啥事，别放心里去，这事儿我们别让邻居啥的知道，就当没发生过。”他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床上的女儿，最后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
吴念对爸爸的形象，是属于话不多，但会对女儿好的人。
现在是2002年，大部分人相对保守，按照他们的年龄来说，会更加偏心保守。
叶桑桑本以为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没想到是安慰。
吴念的妈妈继续哭着，边哭边呜咽着开口：“听你爸的，唉，这事儿，谁也不想。”
叶桑桑抿着唇，过了一会儿，用艰涩沙哑的声音说：“……好。”
两口子来这么晚，还是出去吃酒席了。
家里穷又没有手机，警察辗转了好久，才找到他们夫妻俩，要他们来医院。
路上吴余庆心口疼，送去看了看。来医院后，登记又遇到医生，了解了一番女儿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才来到病房。
夫妻俩都不敢问叶桑桑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告诉女儿她的身体情况。
周翠回头和丈夫对视一眼，然后回过头看向她：“人活着就行，其他的别多想。”
叶桑桑点头。
隔壁病床没人，吴余庆就坐在上面。
听见妻子说这句话，偏过头去身体僵硬看着窗外。
叶桑桑垂眸，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看着夫妻两人，嘴角艰难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两人坐着安慰了一会儿叶桑桑，医生叫他们去缴费和取结果。两人准备一个人去，留一个人看着女儿。
看三个警察走进来，两人想到什么，脚步沉重走了出去。
这次换成了两女一男，见叶桑桑已经勉强能说清楚话了，他们挪动椅子，坐在了叶桑桑身边，掏出本子开始记录。
其中唯一的男警察走了出去，听声音站在了门口。
两位女警对视一眼，有些沉重开启了话题。
这种性暴力案件，每一次问话，都是对受害者的考验。
她们不确定叶桑桑能扛住，所以神色带着犹豫。
叶桑桑示意询问，他们才松了一口，开始从ktv出门问起，没那么直白。
吴念必定是无比痛苦，这一切对她的身心都是一场巨大的打击。不光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被灵魂被折磨摧残的难过。
被人这样对待，更像是对她自我的蔑视和碾压。
眼泪擦了又擦，她才将一切说了出来，事无巨细。
叙述的过程漫长而艰辛，细节处，哪怕情绪不多的叶桑桑，也有些难以叙述下去。
两个警察知道这点，没有强求，耐心十足询问。
结束后，两人安慰叶桑桑。
“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已经招供了所有案件情况。他会受到法律惩罚，一切都会好的。”
其中一个女警合上笔记本后，温声对叶桑桑说。
叶桑桑点头，垂着眼睛，还陷在那场伤害带来的恐惧和害怕中。
看着女警迈步走出去，叶桑桑抬眼看着她们。
犯罪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父母对吴念爱护有加，不像很多这类案子中做出伤害当事人的举动。
那么，她是怎么成为犯罪者的呢？
第124章 律师
或许是听到了走到门口的脚步声, 吴余庆和周翠走了进来，殷切的目光落在警察们身上。
女儿遭遇到这样的伤害，两人恨不得将凶手千刀万剐。
可现在不是旧社会, 现在什么都要讲究法律，不能私下里把人怎么样，要被警察抓住惩罚的。
吴余庆着急忙慌掏出买来的盒装烟, 见警察都拒绝了，他收回了烟, 欲言又止。
虽然他们是受害者一方, 但周翠这个人见到警察就发怵。因为搁他们以前的旧社会，这就是管着他们的官。
两人都有些胆小，不敢问出口。
柴晶办理过很多案子，一下就看懂两人想做什么。叹息一声安慰道：“案子我们会尽力的, 二老好好照顾吴念。”
“唉，是是……”吴余庆连连点头, 充满沟壑的苍老脸庞上带着赞同，剩下的是没说出口的苦涩。
周翠抹着眼泪：“谢谢。”
柴晶又安抚了两人两句，准备绕过两人走出去。
“柴警官, 我可以问一个事吗？”叶桑桑用沙哑的声音问。
柴晶回身望向叶桑桑，听到她喊她的声音，她眼神带着同情。她强撑着喊了很多救命, 声嘶力竭，才能在晚上获救。
那浑身的伤，触目惊心。
普通人看一眼, 都不敢再直视第二眼。
她同情怜惜面前的受害者，温柔地看着叶桑桑问：“你有什么问题，只要我能回答, 我都会告诉你。”
叶桑桑眼中带着泪光，咬牙问道：“凶手，能被判几年。”
这个问题让柴晶心里一突，如果说叶桑桑问，凶手会不会死刑，她会糊弄过去。因为她知道，凶手不可能死刑，哪怕他做下了这么惨绝人寰的事。
可现在她问的，是凶手能被判几年。
她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大概的答案，证明受害者已经有了一定的理智，想从她这里得到结果，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抱歉，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说。”柴晶头微微低垂，她只能尽力收集证据，做出自己的努力。
她说出口的瞬间，心脏也跟着一抽，有些后悔自己说得那么直白。
叶桑桑垂眸，嘴角扯了扯，触碰到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稳住心神道：“没事，我知道的，判决是法院的事。”
吴念读的书不算少，该有的法律知识还是有的。
“你现在不用操心太多，好好养伤。”柴晶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这样安抚受害者。
叶桑桑垂下眼，难掩失落。
柴晶本来准备迈开的脚步停下，拿出笔翻开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
“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或者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帮助你。”她声音微哑说。
叶桑桑没说话，她将手机号塞在她手里后，很快走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了夫妻俩，和躺在床上几乎浑身都缠满绷带的叶桑桑。
看着女儿这样子，想起医生说的话，周翠眼睛又瞬间红了，着急忙慌转过身去：“我去收拾带来的东西。”
医院柜子在进门的地方，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就开始收拾。
叶桑桑床头微微抬高了一些，能看见周翠肩膀抽动着。
吴余庆坐在一旁，没掏出烟了。
刚才医生告诉他医院不能抽烟，对病人不好，他就将烟袋子连同杆子全都放到了口袋里。
“能吃点什么不，我去给你买。”过了两分钟，他才说道。
“医生说暂时不能吃东西，明天早上才可以吃。”才开始整理东西的周翠背对着丈夫说。
吴余庆叹息一声：“那你晚上坐公交车回去，杀只鸡炖了拿来。”
至于守夜的人，自然是他了。
“你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
夫妻俩假装语气正常说着话，尽可能让房间气氛活跃起来。
叶桑桑时不时沙哑着声音回复，表达自己现在心情没有糟糕到那个份上。
一家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压抑着心底的难受。
直到一则短信，打破了这一室的压抑。
吴余庆站了起来，拿起抢救结束后，连同衣物一起送来的手机。
吴念的手机是初始密码，这点一家人都知道。
她现在活动不方便，吴余庆便拿起查看，方便告诉女儿收到了什么消息。
打开手机的吴余庆皱紧了眉头，表情带着强烈的怒意。
“怎么了？”叶桑桑见他的表情，奇怪地问道。
吴余庆抿了抿唇，望向叶桑桑，眸光闪了闪按灭了手机，有些不自然说：“没什么。”
叶桑桑眼睛落在他的表情上，他这个表情，显然不是没事的。
“爸，没事，你说吧。”叶桑桑轻叹后说。
吴余庆嘴唇嗫嚅，犹豫了一会儿摆了摆手，皱着眉说道：“都告诉你了没什么事，就是一条关于话费的短信。”
叶桑桑思索后，没有买账，而是直接说：“是陈涛发来的吧，我昨天晚上就打电话给他了，他一直没来接我不说，这白天一整天他也没有来。这条短信，是他要和我分手是吧。”
陈涛知道消息比吴余庆夫妻俩早太多了，那附近消息传播不要太快。再说，按照吴念打电话给他的时间，即使他来接吴念的时间迟一点，在吴念受到伤害的时候，也该到了。
叶桑桑从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一些人。
他或许路过，更甚者他走到过附近，听到了求救的声音。
也有很小的可能，陈涛当天晚上的等一会儿，就没有去接吴念的意思。
他在等吴念等不到他，选择自己回家。
叶桑桑忍着手臂的疼痛，伸手：“爸，把手机给我吧。”
她需要求证自己所想。
吴念很喜欢在乎这个男友，同时她也是一个细心的人，会好奇，想知道男友为什么两次没来。
吴余庆犹豫着。
叶桑桑目光执拗望着他。
对视了十几秒，吴余庆不情不愿将手机轻轻放在她手上。
艰难抬起手拿起手机放到眼前，入目是吴余庆已经打开的手机信箱。
里面静静躺着陈涛简短的短信。
陈涛：我们现在不合适了，分手吧。
没有丝毫的安慰和情意，只有干脆利落地分手。
或者说，不管是没有安慰情意，甚至暗示了吴念分手的原因。
我们现在不合适了，那就是之前合适，现在他不满意了。
不满意什么，再明显不过。
叶桑桑红了眼眶，颤抖着打开自己的通话记录。
案发之前的那一通电话后，没有一通电话。之前两人感情不错，哪怕想放吴念鸽子不去接她，过后也肯定会打电话回来假装道歉。
按照他的资料和两人交流频率，他会在预估吴念到出租屋后打电话来说这件事。
一直没有电话，足以证明他知道吴念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很早。
那么他就是来接了，只是来得迟。
叶桑桑眼角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着急得吴余庆一直拿帕子擦。
同时拿走了她手里的手机，让她别再看这些东西了。
“算了算了，不伤心啊！陈涛不行，没良心又没担当，分了也挺好的。”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干巴巴说着那些话。
叶桑桑收敛住情绪，点了点头。
苦难中，只要没崩溃，人就会下意识往前走。
没死，就起来继续活着。
接下来的时间，叶桑桑开始了休养。
夫妻俩安排了白夜班值班的顺序，开始在医院专门照顾她，努力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
两人没通知其他亲戚，所以没人来看，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这事儿还是不好传出去。
不是觉得这件事蒙羞，是不想以后女儿见到亲戚尴尬难受。亲戚私下知道，那是私下知道，只要是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当面说出来。
这也算是一种保护她办法，老两口眼中的保护办法。
公司那边人事通知了叶桑桑，算请假三个月，后面来不来上班另说。
还组织了女同事看望，送了一些礼物，还有一些安慰的话语。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相比后面年代的大多数人，多一些人情味。
医生定期给叶桑桑检查换药。
伤筋动骨一百天。
吴念年轻，身体素质不错，医生说恢复速度比一般人好多了。
叶桑桑能看出来，不是安慰患者的意思。
不过偶尔，叶桑桑也能看见一些探头探脑的探寻，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会在她身上和脸上扫过。
因为案发现场就在附近，救护车是就近送到医院。
还有警察来病房，有些人一来二去就打听到发生什么了。
对这些眼神，叶桑桑一概不理。
唯一让叶桑桑能感觉到比较有意思的是，偶尔胆小老实的周翠看见了，还会骂那些男人。
据她看资料得来的判断，以往周翠从不会骂人，也不会骂得那么难听。
这种被维护的感觉，吴念感受到，会开心一些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桑桑没有跳太多时间线，还是转眼过去一个星期。
在第七天的清晨，叶桑桑的病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身体的恢复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叶桑桑已经能简单坐起来，慢慢吃东西了。
周翠特地买了老母鸡炖汤，把鸡腿和鸡汤摆在她面前，再是炒青菜。
叶桑桑除了胸口腹部和腿部，其他地方基本已经不痛了，淤青和摩擦伤基本变黄或者结痂。
来人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他打量了一下吴念年迈的父母，视线落在她脸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
“打扰一下，我是冯继廷先生代理律师。请问，有时间我们谈一下吗？”他说。
叶桑桑抬头看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虽然没有正式打上领带，但还是和简陋的病房格格不入。
而他口中的冯继廷，就是那个对吴念实施暴力伤害的人。
第125章 不速来客
老两口对视一眼, 把准备开口的疑问吞了回去。转而是疑惑和隐藏不住的怒火。
“冯继廷的律师？帮那畜生打官司的人？还敢出现在我面前……给我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吴余庆毫不客气，直接站起来准备赶人。
案子发生了一个星期了, 想起她女儿了。
突然上门，决计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周翠也跟着站起来, 手下意识撸起了袖子。
这个律师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吴余庆只能拦住一个人, 万一两个人一起上, 她也好帮忙。
见两人的动作，律师嘴角不自觉向下，皱了皱眉后退两步：“吴小姐，你不想知道我的目的吗？”
叶桑桑放下手里的碗, 抬头对着律师道：“我现在没时间，我要吃饭。”
她语气冷静, 掩藏着听见那个熟悉名字的仇恨。
哪怕这个名字，她只从警察那里听见过一次。
律师面色不虞，可面前的人说得有道理, 她现在确实在吃饭，可以说自己没时间。
只是他现在很少被人这么扫面子了。
以往那些人，都是捧着他的。
别说在吃饭, 就是在签什么重要合同，只要他来了都要率先和他说两句打招呼。
“那我外面等你。”他咬牙说完，转身带着助理走了出去。
夫妻俩见人走了出去, 停下心思，重新坐回去陪着叶桑桑。
“那人来什么意思？”怕外面的人听见，周翠凑到叶桑桑耳边悄声询问。
吴余庆也疑惑望向叶桑桑, 想知道来人想干什么。
两人没读过两年书，就上过一段时间的扫盲班，很多东西都不懂，所以根本不懂现在的情况。
叶桑桑望着两人沉默了两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怕解释了，两个人气出个好歹来。
见叶桑桑不说，周翠皱了皱眉：“果然上门来没憋什么好事。”
叶桑桑没准备理会外面的人。
没想到，外面的人见到她不友善的态度，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吃完饭后，律师表情自信，再度领着人走进门来。
“刚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石飞昂，是飞昂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石飞昂带着浅笑说完，将律师递到叶桑桑面前。
看叶桑桑不收，他嘴角不明显下压，最终将名片放到一旁的柜子上。
他也不恼，找了个位子坐下，助理律师拿着公文包站在他身边。
他望着叶桑桑还缠着纱布的身体，轻声说道：“对吴小姐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只是作为律师，我的职责是为我当事人代理一切法律上的活动，维护他的法律权利。所以我希望吴小姐平静一些，我们进行一些友好的沟通。”
吴余庆以为他会立刻咄咄逼人，没想到听起来像是在说人话。他嘴唇紧绷，感觉不对，警惕地望着面前石飞昂，时刻准备着赶人出去。
“友好沟通就算了，我们都知道，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不会恢复到没发生一样，更不会有什么友好。”叶桑桑冷淡开口。
石飞昂以为面前的人会声嘶力竭叫他滚，没想到竟然冷静应对了他。
他伸出手，助理递出手上的公文包，他将公文包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我刚向医生了解了一下，吴小姐的家庭虽然有些存款，但是并不算富裕。这些天的治疗，耗费了吴小姐不少钱吧。”石飞昂继续提起话题。
吴余庆脾气急，听着这种拐着弯的话，立刻说道：“有话就说，我们家什么样你都管起来了，我们有钱给我闺女治疗。”
“你有话就说吧。”叶桑桑扯了扯吴余庆的衣袖，对着石飞昂说。
石飞昂知道，叶桑桑猜出了自己的来意。
他把手伸到自己包里，拿出打印好内容的纸张，放到公文包上：“那我就实话实说了。”他看向在场的三人，表情带着几分自信：“我今天来，是有件事和吴小姐你商量。”
【想到了律师的目的。】
【死了这心吧，求人还说什么商量，姿态还挺傲慢。】
【哇，安静了这么多天，现在有事需要人原谅了，就上门来了。】
直播间弹幕一直滚动着，律师的目的他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说吧。”叶桑桑说。
石飞昂将纸递到叶桑桑手边，轻声说：“我去看守所会见冯继廷了。和他沟通后，他对你表示抱歉，伤害到了你，他知道错误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些事我们没必要死抓着不放。”
叶桑桑垂眸望着石飞昂，目光转向她放在自己面前的纸张，上面写着刑事谅解书。
“冯家家底还不错，他们愿意出30万，获得您的谅解。”
他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2002年的30万，对许多人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他们本地一套中等价位的商品房，都才只值四五万块。
他低声诱惑道：“只要您签下这谅解书，钱立刻就打到您账户上，童叟无欺。”
30万签谅解书，也就冯家能拿得起了。
就是他，也不惊诧他家的大手笔。
不过也不奇怪，冯继廷是冯家一根独苗。冯家有四个女儿就这一个儿子，听说还不能生了，宠溺一些也不奇怪。
叶桑桑已经看完了谅解书，在吴余庆听懂律师话里的仪式前，她伸出手捏住了纸张的边角。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目光平静望着石飞昂。
“刺拉”
纸张被迅速撕裂的声音出现，叶桑桑飞快将纸张撕开，又折叠撕开，撕扯成碎片，扔在了地上。
“这就是我的答案。”
没有声嘶力竭的表达，只有冷静和决绝，完美了表达了当事人的想法。
甚至没有直接扔在石飞昂脸上，因为这样对手只会认为你恼羞成怒，觉得你理智尽无，他胜券在握。
只需要表达情绪，表达她选择就行。
还有就是，现在的吴念，还做不到将纸屑直接扔到别人脸上。
石飞昂抿着唇，看着碎了一地的刑事调解书。
他正准备开口，余光瞥见走进来的人，张开的嘴闭上，站了起来笑着说：“柴队长，今天有空过来。”
柴晶走进来，看见的是眼底蕴含着怒火和决绝的叶桑桑，还有丢了满地纸屑。
石飞昂的职业她当然知道，清楚就知道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冯家的财力，她很清楚，本地数一数二富商。
她甚至听说，冯家是想拿三十万和解。
这个数字，她一度担心这家人会签署刑事谅解书。
当然，签署了也没办法，这是受害者该得到的赔偿。
可看面前人坚定的眉眼，她清楚，面前的人不会签。如果这人清楚冯继廷不会死刑，看眼底的恨意，恐怕恨不得杀死冯继廷，又怎么会签署同意书。
那样的伤害，想起都触目惊心，又怎么会原谅伤害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望向石飞昂：“石律师忙完了吧，就先走吧。”
突然到来柴晶让准备赶人的吴余庆安静下来，看那个什么劳什子律师起身告辞离开，他起身就去拧了帕子，擦他坐过的位置。
周翠也是，站起来跑出去，很快拿来扫帚开始扫地。
他们不是非常清楚什么叫刑事谅解书，有什么作用，可女儿既然撕掉，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石飞昂脸色青白交加，他现在已经很少遇到这么不讲礼貌的人了。
如果不是柴晶在这里，他一定嘲讽他们没见识，30万都不要，30万都够买他们一家人的命了。
“吴小姐，我希望你考虑一下。以后你会发现，签下和解书是您最好的选择，我等着您打电话给我！”石飞昂被两人惹得恼怒，不顾柴晶在场，冲叶桑桑冷笑一声说。
吴余庆上前，怒声吼道：“你走不走，不走我撵你走！”
石飞昂冷哼一声，大步迈出病房。
看人走了，吴余庆搬来凳子，让来的三位警察坐下，他和妻子站在一旁。
“柴警官什么事？”叶桑桑收敛眼底的仇恨和愤怒，问道。
柴晶想了想道：“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你身上采集精液，和冯继廷的DNA吻合。”
“也就是说，确认凶手是他了对吗？”叶桑桑思索后道。
柴晶微微颔首说：“是的，这就是最铁的物证。”
叶桑桑嘴角艰难扯出这些天唯一的笑，看着柴晶说：“谢谢，辛苦了。”
柴晶眼底全是疲惫，而冯家能一下拿出三十万，家里不是一般的有钱。面对这种家庭，必须迅速将冯继廷的犯案事实摸清楚。
这难度并不小，因为随时会有些压力。
这个案子七天就拿到鉴定结果，她肯定第一时间就进行了取证和送检。
“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柴晶顿了顿，道：“顺便问一下，你和凶手，是否产生过矛盾。”
叶桑桑一怔愣，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柴晶张了张嘴，捉摸不定自己该不该说。
“您说吧，或许我有印象？”叶桑桑说。
柴晶道：“在KTV，你有印象见过他吗？”
她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案件，可KTV那边说监控坏了，她询问过当晚服务员负责人，都没有任何线索。
最后，她把希望落在叶桑桑身上。
叶桑桑抿唇，开始回忆游戏副本给的所有行程细节，特别是KTV遇见的人。
期间一切都相当正常，吴念没碰见什么奇怪的人。
最重要的是，吴念是没看见凶手面容的。
从被捂住嘴拖进巷子开始，到后面昏迷苏醒，她看见罪犯的所有环境都在黑暗中。
看见她茫然的样子，柴晶想了想，有些小心翼翼说：“我带了一张冯继廷的照片，你辨认一下？”
周翠两步上前，准备开口，被叶桑桑摇头拒绝。
她看向柴晶，面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要受害者看加害者的照片，无异于将那些噩梦都具象化，在面前重现一遍。
“你如果不愿意，我不强求。”
她的模样让柴晶十分心疼，连忙表示可以不进行辨认。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叶桑桑很清楚，最终吴念会同意辨认，不是因为她足够坚强，是她足够恨。
美好的人生被撕碎，痛苦无时无刻提醒她，她的人生毁了。
哪怕有人告诉她，就当是一场噩梦过去了，人生还能继续过。
可对当事人来说，她前半生那么美好，凭什么后半生要伴随这个阴影。毁掉了她美好的部分人生就是毁掉了，选择当一场噩梦，不过是一场自我安慰。
叶桑桑抬眼，眼底带着晶莹，伸出手：“给我吧。”
【桑姐演的吴念太让人心疼了，我有点害怕这场判决出一万了。】
【结合桑姐的身份牌，我也害怕了。】
【眼泪在眼睛里若隐若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真心疼了。】
【看资料，吴念是很温柔开朗，细心人品好，又漂亮又干练，很有魅力的姐姐啊！我不要这种姐姐结局不好，没有得到应有的公道！】
直播间哀嚎声遍地，受害者颤颤巍巍站起来，为自己想要的结果支撑面对伤害，让观众无比心疼。
柴晶见她强撑着没有崩溃，拿出准备好照片，放到叶桑桑手里。
叶桑桑感觉自己因为有情绪了，共情的能力变得更强。
看见照片上的人，和资料上角落贴着的照片吻合，能感受到脑子里传来嗡嗡的嘶鸣声。
资料上描述的伤害，那些细节，如同实质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本来苍白的脸，此刻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殆尽。
“……我见过他……”她颤抖着声音说。
柴晶站起来，向前一步走到叶桑桑面前：“哪里？你们爆发了什么冲突吗？”
叶桑桑快速摇头：“没有，我们只是路过，我当时喝得有点多，去厕所吐了。出来时回包间时，一个服务员领着他路过。”
“我记得那么清楚，是当时他伸手，摸了那服务员一把。”叶桑桑皱了皱眉道：“当时我还想要闹矛盾，见没什么事，看了一眼就走了。”
柴晶皱眉，她得到的答案是，所有人都没见过冯继廷。
看来，这真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案件，冯家肯定在背地里搞了一系列操作。
在案发后，冯继廷就投案自首。
这背后一定不简单。
她一定要更加谨慎对待这起案子。
“就是这些细节了吗？”柴晶问。
叶桑桑点头。
柴晶拿走了冯继廷的照片，起身赶忙离开，显然赶着去查有没有这回事。
她望着离去的柴晶，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疤，还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骨折处。
这个副本的时间线，短不了了。
第126章 询问
在医院休养差不多半个月后, 叶桑桑差不多能下地了。虽然是单脚，由老两口搀扶着，只能勉强挪动两步到厕所自己上厕所这类。
但对一家人来说, 是个十足的好消息。
医生还说是因为年轻恢复快，如果年纪大一些，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老两口看见女儿能重新站起来, 脸上也多了两分笑模样，不再那么苦大仇深。
“医生说还住个四五天, 就可以回家了。”周翠送走了查房的医生, 从门外回来对叶桑桑说。
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难过，明显是在缓和情绪和表情后才走进来。
人很容易觉得自己演技很好，能做到是让别人相信。只有对着镜子看自己，他们才会察觉, 他们的伪装，实际早就显露出来, 一览无余。
周翠的憔悴和沧桑，不光是在医院照顾病人产生的，是她在忧虑一些事。
叶桑桑没有戳破, 望着周翠：“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吴余庆去缴费回来，拿着单据。
“钱还够吗？不够，我这里有。”叶桑桑说。
这段时间她站不起来, 夫妻俩不让她管这些事，她想两人或许没什么钱了。
夫妻俩虽然十分节俭，但是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穷, 手里都没什么钱，十几天住院费足够他们把所有积蓄全部花进去。
吴念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后，就出来上班了。
她和父母一样, 除了上班应酬各种必要的开支，平时相对节俭，手里有一些钱，足够支撑后面的医药费，以后一家人生活不成问题。
“够的够的。”吴余庆摆摆手。
他们夫妻俩平常不用什么钱，就算不够，到时候亲朋好友那里借一点，怎么可能用孩子的钱。
周翠也说：“别操心这个了，你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身体。”
说起养身体，周翠眼角带上了笑褶，温声问叶桑桑晚上想吃什么。
因为叶桑桑情况好转，他们现在是白天两个人差不多都在，周翠来回去做饭带饭和处理一些家务。
晚上吴余庆在这里守着女儿，周翠可以回家睡个好觉。
叶桑桑轻声说着吴念喜欢吃的东西，只是很快，她脸上淡淡的浅笑消失。
因为门外传来了声音。
“请问一下，吴念住在哪个病房吗？”年轻男性询问的声音传进病房。
吴念认识的人中，除了公司同事，以及前男友陈涛以外，就没有其他年轻男性。
公司的男同事已经被告知不用来了，慰问女同事已经带到。
现在骤然多了个来询问的人，即使叶桑桑没听过陈涛的声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被询问的人应该是护士，很快回答了他，门口传来脚步声。
陈涛长相属于中等偏上，高高瘦瘦，外表清爽，气质略带阴郁。也是本地人，有个姐姐，父亲是工厂职工，母亲因为生病在家当家庭主妇。
各方面条件的话，陈家比吴家好一些。
不过陈涛妈妈的病需要一直吃药，他家也没什么积蓄。
如果不是人长得还算好看，吴念和他大概率不会成为男女朋友。
病房门没关，陈涛拿着一篮子水果，表情沉重走进来。
吴余庆也没见过陈涛，只知道有个男朋友。
叶桑桑属于好奇他来做什么，所以没让夫妻俩阻止人进来。
“吴念，我来看你了。”他站在床尾，目光直视叶桑桑还带着淤青的脸。
吴余庆不是傻子，很快意识到这个语气亲昵的人是谁，伸出手直接开始赶人：“滚，给我滚出去，谁叫你来的！”
“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今天是来看吴念和道歉的！”陈涛连忙拉住吴余庆的手解释。
“之前是我冲动了，我还是喜欢你的吴念，给我一个机会。”
他声音变大喊道。
病房外传来走动的声音，是隔壁病房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试图围观。
叶桑桑这个病房还有空床，但护士没安排病人，所以房间里只有四个人。
听见陈涛的话，叶桑桑抬眼看向他，然后把目光落在吴余庆身上：“爸爸，先等他说吧。”
吴余庆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陈涛，放开了拦住他的手。
陈涛拿着果篮放到床头，坐在床边，伸手准备抓叶桑桑的手，被叶桑桑躲开。
“抱歉，前些天我刚知道消息，一时难以接受，冲动就发了那条短信。”他低着头：“我错了。”
半个月时间，该调整的心情，吴念早就调整过来了。
看着陈涛，她道：“你今天来，是想做什么。”
“我想求你原谅！我们重新开始，我不嫌弃你！”陈涛迫不及待抬起头，茶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叶桑桑说，伸手又准备去拉叶桑桑的手。
叶桑桑再度躲开，黑色的双眼直视他：“那我应该感谢你了。”
吴念是独生女，父母条件虽然一般，但因为是老来得女，即使在物质缺乏的年代，也把能给的好东西都给她。
这造就了吴念不缺爱，加上在这个年代她的学历不错，她有自己的高自尊，要求也高。
如果不是面前的人学历也还不错，他们根本不会走在一起。
受到了伤害是一回事，难过痛苦是一回事，这不代表她那些性格里的特质就改了。
况且，她还恨面前的人。
恨他明明答应接，说什么只晚一会儿，却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现。
如果他及时出现，会不会就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最起码，能及时报警。
陈涛看着面前人的眼神，眼神躲闪了一瞬，随后想到什么坚定看向叶桑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天晚上的事，我也可以解释。”
“你听见我呼救了吧。”叶桑桑直接问。
一旁，吴余庆的拳头握紧。
陈涛没注意，听见叶桑桑的话，他眸光再度闪动一瞬：“没……没有。”
他的反应和磕巴的话语，侧面印证了叶桑桑的猜测。
叶桑桑望向他：“你来这里，究竟什么目的。”她顿了顿，冷嘲一声：“为了钱吧！你听说了赔偿金的事？”
虽然语气带着疑问，但大家都知道，陈涛肯定是因为赔偿金来的。
30万块，这个年代是一笔巨款，没人能在可能扯上关系时无动于衷。
陈涛表情彻底慌了，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脸涨通红指着叶桑桑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好玩意儿吗？你还在这里傲上了，你现在就是个破烂货！”
下一秒，陈涛脸上就挨了一拳，他瞬间惨叫一声捂住左脸朝着床的方向偏，被愤怒的吴余庆再度拉了回来，一拳打在另一边脸上。
陈涛又捂住另一边脸，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吴余庆。
他彻底恼羞成怒，只是这一次他再不敢指着叶桑桑，而是捂着脸瞪大眼睛说：“我是来劝你选正确的路子走的，你不会以为，你和那个姓柴的警察，能斗得过冯家吧！”
他勾唇嘲讽一笑：“冯继廷不会坐牢的。你们还想他受到惩罚，劝你们死了这条心。趁早签了谅解书拿钱，到时候不至于人财两失！”
吴余庆已经气急了，上手推搡驱赶。
“到时候拿了钱，别忘了我，我还可以和你结婚！”
陈涛高声喊，不再掩饰自己的贪婪。
叶桑桑看他笃定的眼神，猜测他肯定接触过石飞昂或者冯家人，听到了什么关键东西。
他们竟然要进行无罪辩护，可案子堪称铁证如山。虽然吴念没看见凶手的脸，可挣扎间抓到过冯继廷，提取过指甲缝的DNA，还有冯继廷在施暴过程中，并没有采取措施。
加上投案自首，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怎么能做无罪辩护。
叶桑桑皱眉，艰难拉开抽屉，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柴晶的电话。
她询问了一下冯继廷的具体资料。
柴晶有些疑惑，但还是说出一些基础的资料。
冯继廷，今年十九岁，初中毕业后就每天在社会上鬼混。因为家里有钱，本地有许多产业，他过得十分肆意潇洒，每天不是飙车打架，就是喝酒泡妞。
如果不是家里人不允许碰一些东西，现在恐怕已经五毒俱全。
他性格乖戾，脾气十分古怪，一旦惹了他，打得鼻青脸肿都是小事。下手狠辣的时候，甚至会把人打残。
用他爸妈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家有的是钱赔。
柴晶这段时间仔细调查，发现这人堪称是罪行累累。
这些都是私下和解，闹到明面上，还是第一次。
“你问这些做什么？”柴晶问。
她说这些都是花点时间就能打听到了，所以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比较好奇的是，叶桑桑为什么问。
“我就是害怕……”叶桑桑声音低沉道：“柴队长，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被判无罪。”
这是吴念得到这些消息后，最想知道的。
她这个类型的受害者，凶手本来就得不到和受害者痛苦一致的惩罚。哪怕这个案子情节十分恶劣，可能从重处罚，可也最多十年。
这是吴念最后的期盼。
可陈涛嘴里的笃定，让她无法肯定自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柴晶听懂了叶桑桑的惶恐不安，她回道：“不会的，你要相信我，我会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
叶桑桑想了想，将陈涛来说的事告诉了柴晶。
柴晶表示会注意一下，随后有些抱歉说：“关于那个被骚扰的服务员，我没有找到，可能无法证明他是有预谋的。”
办案就是这样，不是你知道就行，还得有人证物证证明你说的是事实。
监控和人证都没有，受害者一个人说了不算。
叶桑桑表示知道，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看自己的腿，皱了皱眉。
她放下了拿着手机的手，现在她行动不便，只能等待案件推动。
吴余庆和周翠知道得不多，加上两人年龄在那里，想让他们调查什么，几乎不可能。
她想要知道什么，必须自己去调查。
这个副本把人困死在床上或者轮椅上，信息来源太匮乏了。
很考验人的耐心。
第127章 威胁
对一个病床上的人来说, 能做的实在太少了，只能被动等待警察的调查，等待开庭的到来。
玩家很清楚, 结局注定是不好的。
可关于为什么不好，过程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这个副本和它游戏给资料一样，其实很直白, 虽然需要自行探索，但探索的难度不大。
甚至就算不进行探索, 叶桑桑相信, 后面副本也会给出答案。
看起来，甚至算是一个轻松的副本。
或许只有在其中经历演绎的玩家，才知道难熬。不光是身体上的疼痛，你成为这个角色后, 从某些眼神和动作中，会切身体会到, 知道你被侵犯后的那种异样的眼神。
那种仿佛你是一个破布娃娃的感觉，哪怕你自身觉得，你并不破败也无法抵抗那种眼神带来的伤害。
吴念这个角色, 是具有高自尊、自信，甚至可以说强大的人，都会产生动摇。
陈涛的话, 是一种缩影。
这也是，很多被侵犯后的女性，不敢宣之于口的原因。
世人眼光无孔不入继续侵犯着你, 让你不断回忆那些痛苦的回忆。
叶桑桑觉得，代入一下吴念，再稳定的人, 恐怕也要抑郁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依旧的阳光。
阳光很热烈，但怎么都找不到她这里。
柴晶的调查没有进展，无论她怎么打听，都没办法得到消息。
意料之中。
转眼，叶桑桑也出院了。
夫妻俩用最后的一笔积蓄，买了轮椅，又找了一辆车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家了。
离开的时候，叶桑桑带走了石飞昂的名片。
找出来的时候，吴余庆准备扔掉，叶桑桑接了过来放到了口袋里。
夫妻俩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女儿比他们有文化，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一家人回家回得十分低调，他们住在城市边缘。此刻的城市还没大规模建设，除了自建的房子，夫妻俩还有小部分土地，只有三分地，种菜自给自足。
两人以前是工人，退休后靠一楼的小卖部，买零食杂货谋生。
有退休金，但两人闲不住。
八卦这东西传播得极快，但几十年的邻居，又没有深仇大恨。所以出院低调回家，邻居即使看见，也没有打扰的意思。
倒是舅舅和舅妈，堂姐表姐都来了。
见人好多了，安慰几句便走了，没聊那件事，怕引人伤心。
几乎所有人，都在顾忌着受害者的情绪。
这让住院了半个月，忧心难受的人，心情好了很多。
晚饭周翠买了猪蹄炖汤，说什么都要给叶桑桑好好补补。吴余庆提了水泥，加上捡来的碎砖石，再用水泥涂涂抹抹，最后用刮板刮整齐。
“等干了，你就可以推着轮椅在院子里晒太阳了。”院子里有葡萄架，上面已经挂上生涩的小串葡萄。
叶桑桑推了推轮椅，在台阶上，看吴余庆推来砖石，将低矮的院墙加高了些许。
因为之前就是简单的水泥和砖石做的围墙，现在加高也简单许多。
吴余庆这半个月一直在医院，人都变得疲惫许多。
周翠也是，鬓角的花白更加明显。
不过两人脸上都带着笑，眼看着女儿一天天好起来，他们都感到了由衷地高兴。
叶桑桑嘴角不由得上扬些许，只是望着门口，望着蓝天绿树，眼底还是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仇恨和难过。
就像是被掐下来的鲜花，无论如何用水养，都难逃枯萎的命运。
这几乎是必然发生的。
只有凶手遭到惩罚，或许才能慰藉一下受害者的心灵。
最终，柴晶打来电话，放弃了继续翻冯继廷的过往案件。有人施压了，还有石飞昂这个律师在其中不断蹦跶。
“这个人很会钻一些空子，我们决定速战速决，尽快把案子提交到检察院审查。案件资料我准备充足，应该不会补充侦查，如果速度够快，四五个月后大概就可以开庭了。”
柴晶说得委婉，里面的意思却很明显，她怕拖久了事情会产生变故，想尽快推进的审判，打冯家人和石飞昂一个措手不及。
叶桑桑“嗯”了一声，四五个月，某种程度来说，已经足够快。
柴晶想起叶桑桑之前打电话时语气难掩忧虑，担心凶手会逃脱法律的惩罚，出言安慰道：“放宽心，你现在要做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好。”叶桑桑说。
望着随风晃动的树叶，叶桑桑说完，挂断了电话。
晚上，叶桑桑从吴念的噩梦中惊醒。
梦中狰狞的影子，带着无数触手，将叶桑桑包裹在其中。
她本能想要挣扎，却发现一步步被拖入深渊中，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睁开眼时，额头布满恐惧的冷汗。
抽出纸巾擦了擦冷汗，叶桑桑闭眼继续睡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往前走。
表面上，一家人包括叶桑桑，都表现得十分平静。
只有代入其中的人，才知道他们的内心风起云涌。
叶桑桑能勉强正常走动时，她的调查也开始了。她手里有点钱，职业又是销售，认识的人多。
多番打听，终于有之前的一个大姐，告诉她她知道一点消息。
这个大姐是属于和大哥对标的大姐，是本地一家娱乐会所的老板。半年前重新装修，需要一批家具，吴念给她谈了一个不错的价格，双方都十分满意这场交易。
吴念KTV庆祝聚餐的大单，还是这个大姐介绍的。
和这种人沟通，你不能单手机里说就行了。
叶桑桑定了本地档次不错的饭店，安排了宴席等人来。面对面真诚一点，或许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消息。
大姐很快带着一个年轻男人来，叶桑桑叫服务员给她的司机安排餐食，邀请两人入座。
大姐看了看叶桑桑，看年轻男人一眼，男人走了出去。
叶桑桑拿来准备好的红酒，轻声说道：“还喜欢吗？不喜欢我换一种。”
“就这种吧。”大姐颔首。
大姐是短发，烫成了现下时髦的酒红色羊毛卷，拿出烟抽了一根。
服务员倒好酒后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大姐喝了一口后道：“你的事，我听说了。”
叶桑桑没说话，因为她明显还有话要说。
大姐放下酒杯，又眯着眼抽了一口烟，说：“冯继廷的事你算是问对了人。其实你身上发生的事，他不止干过一次，只是没你这么惨烈。那女孩差点报警，被冯家人及时拦下来，叫来了她父母用钱打发了。”
叶桑桑面色苍白一瞬，垂着眸子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姐说，你其实就幸运在一点，你被人发现报警了。”
【后背发凉，居然还不止一次这种事。】
【那个年代确实，灰色地带特别多，冯继廷还干过类似的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人，和柴晶描述的，一模一样啊！】
直播间观众听着大姐轻描淡写的话，让他们对柴晶的形容冯继廷用的词语有了确切的认知。
“谢谢您的解答。”叶桑桑垂下眸子道。
大姐伸手，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抬眸对着叶桑桑说：“那女孩后面还去报警了，没有任何作用，她没有任何证据了。所以我说你幸运，你比她好多了。”
叶桑桑苦笑一声：“可能吧。”
“后面，她跳楼了。”大姐喝完杯子里的红酒后，对着叶桑桑说。
叶桑桑诧异看着她。
“被人逼跳楼了。”
“怎么会。”
“因为她怀孕了，还有对峙的录音。冯家发现了，找人轮了她，还销毁了证据。她承受不住，就跳了。”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觉得窒息。
叶桑桑敏锐察觉到了大姐嘴里的意思，看向她：“您，什么意思。”
“我想劝你，该放弃就放弃，冯家人不会放弃的。签了谅解书，这件事或许就结束了，冯继廷的后续你也不要管，能离开这个城市就离开。”
大姐站起身，拿起红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喝了继续说：“有些事我不好说得很直白，只能说你斗不过他们的，放弃吧。”
看她面如死灰的模样，大姐无奈叹气，起身走了。
【……好狠的冯家人，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这事儿报警了，怕现在动手怀疑到他们身上被警察调查出来，他们不知道多猖狂。】
【好惨，大姐在暗示，好歹拿到点好处是吗？】
【利益最大化吧，要她妥协。】
直播间的讨论，叶桑桑都看在眼里。
吴念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会怎么样她很清楚。她坐了一会儿，让服务员打包没吃的饭菜，带着回了家。
站在家门口的围墙外，她迈步走进去，视线落在吴余庆和周翠已经挺不直的腰。
两人在整理货架，因为年纪大了，搬起那些汽水框变得十分艰难。
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孩子他爸，你下次陪孩子去复查，先找理由进办公室和医生说声。让医生别说漏了，上次那个医生差点说了出来，还好我及时打断了。”周翠背对着门口，摆放着零食，和旁边的丈夫说。
吴余庆“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叶桑桑加快脚步走近，忍着还有些泛疼腿和腹部，走到距离两人不远处，白着脸问：“爸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吴余庆听见脚步声就察觉出了不妙，连忙站起身看向妻子，神情惊惶，一时间手都不知道摆放在身体什么地方了。
“念念，你怎么就回来了。”周翠转过身，声音艰涩开口，手放在围裙上不停揉搓，表情变得紧张。
叶桑桑看着她，再次问道：“我怎么了，不能让医生说漏什么。”
夫妻两人对视，场面一阵沉默。
最终，周翠眼里含着泪，告诉了叶桑桑他们夫妻隐瞒了三个月的秘密。
吴念伤得太严重，医生说大概没办法怀孕了。
“我们后来问人了，医生就是爱夸大其词，闺女你还是有希望的！”吴余庆劝慰说。
周翠也跟着点头：“是啊！医生最爱吓唬人，情况没那么糟糕的。”
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孩子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
况且这种伤害带来的后果，不是受害者自愿的，是伤害的一部分。
叶桑桑低下头，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夫妻俩知道，她要静心，叮嘱两句后坐到客厅沙发上说着说漏嘴这件事。
叶桑桑坐在床上，手无意间触碰到口袋，拿出里面的名片。
看着上面的名字，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既然威胁都用上了，那就如你们所愿。
只是希望，这些能承受得住后果。
第128章 签谅解书
“飞昂律师事务所, 我是石律师的助理，请问有
什么事吗？”电话响动了一会儿，很快接通了。
叶桑桑语气如常, 平静道：“我是吴念，我找石飞昂，签署刑事谅解书。”
对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站起来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今天下午三点，公安局见。”
两分钟后, 助理说。
叶桑桑挂断电话, 看着蓝底的名片。
没有人愿意无偿告诉你别人的秘密，要么是出于分享欲，要么她有她自己的目的。
大姐很明显不是一个分享欲爆棚的人，作为一个娱乐会所的老板, 能在F市立足，有自己的产业, 她的手段和智商不会欠缺。
能专程来说这件事，肯定不会是为了所谓的“交情”。如果不是，那就是受人之托。
当然, 叶桑桑也能看出，这人的建议是真诚的。
对他们来说，得到了才是真的。
话语里的威胁也是真的, 不同意，过了这段时间，清算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
那个女孩的下场, 就是一家三口的下场。
【桑姐要签谅解书了吗？这进展有点快啊！】
【速度有点快，是吴念已经下了什么决定了吗？】
【万念俱灰，所以干脆选择原谅, 最后鱼死网破？】
观众看着打完电话沉思的叶桑桑，弹幕涌现许多疑问的信息。
他们不否认，现在吴念的处境不太好。伤害自己的凶手有逃脱惩罚的可能，自己又被告知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但从现在的状况看，吴念还没有到失去一切的程度。
她还有爱她的父母，她自己也在一步一步恢复，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走。
威胁还只是威胁，只要她及时做好预防，事情不会那么糟。
最重要的是，她从没后悔自己呼救后的报警，坚持要凶手付出代价。
哪怕这个代价，不对等她受到她的伤害。
【桑姐这一步，感觉有点走错了？】
【吴念应该更坚持？我知道她会奋起反抗，但现在签谅解书是不是有点早？】
【这一步我感觉没错，就是感觉吴念还没到那个份上。】
观众继续讨论着，原因很简单，就是没到真正鱼死网破的时候。
叶桑桑垂眸，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资料上，吴念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很好诠释了吴念的性格。她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是拼尽全力进行抵抗，不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所谓清白，是她不想自己受到伤害。”
“她问柴晶关于冯继廷犯下的罪行的判决，不是冯继廷会不会无期或者死刑，而是他能判多少年。”
“她自始至终都是理性的，理智地判断现在发生的一切。没有歇斯底里一定要他如何如何，清楚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样的选择，更加符合她的性格。也是在未雨绸缪，将自己隐藏在幕后，现在她就清醒意识到，他们之间不可能善了了。”
叶桑桑将名片放到柜子上，继续说。
理智告诉吴念，在柴晶不知道的地方，冯家已经逐步铺好的路。她紧赶慢赶交上去的案件审查，开庭判决结果，会和柴晶期待的结果大相径庭。
吴念知道，事情肯定会如冯家人想的那样发展。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陷入下风的一定是她。
她很聪明，很理智，知道坐以待毙等待结果，最终受伤的一定是他们一家三口。
相比其他犯罪者身份牌的角色，吴念只是提早意识到，她马上要步入退无可退的道路上。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是她不可以再生育。
这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伤害产生，就是永久的。她无法接受，她在精神出了一定问题，陷入痛苦的状态后，身体也出现了无法痊愈的伤害。
当然，这是代入吴念后，叶桑桑的所想。
她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她没有百分百的自信保证一定是这样的，不过从游戏的反应看来，她的反应没有问题。
叶桑桑笑笑，站起身挑选了一身深色的衣服换上。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吴念现在的状态就是，清醒的疯子。
很矛盾地形容，但确实是这样。
打开门时，夫妻俩连忙站起来，担忧地看着叶桑桑，开口想要安慰。
叶桑桑对他们摇摇头：“没事，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周翠伸手把女儿揽入怀中，痛哭出声。
叶桑桑抬起手，慢慢拍着她的后背。
孩子太苦了，他们做父母看着心里难受。
下午时间差不多，叶桑桑赴约，坐在了公安局调解室里。
石飞昂早有准备，看着见证的警察，拿出重新打印的刑事谅解书放在手下。
“吴女士很聪明，看得清楚形势，知道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实际到手的利益更香。”他靠在椅背上，依旧衣冠楚楚，表情轻蔑。
“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叶桑桑垂眼看着他手上的刑事谅解书。
石飞昂见她没再嘴硬，轻蔑的表情更加明显。
不过保险起见，他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话，而是意有所指道：“放心，吴小姐你只要签了协议，钱马上到位，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后顾之忧四个字被他加重了咬字，显然在告诉叶桑桑，要她安心。
叶桑桑望着他，眼底带着冷漠，嘲讽一笑：“我们这种，只能寄希望于你们说话算话了。”
签署协议，主要就是把冯家的注意力移开，不要他们再注意。
至于真的放过？
叶桑桑不太相信。
如果冯继廷被释放，以那人的狠戾，放过吴念这个“害”他入狱的人，几乎不可能。
刑事谅解书被推到叶桑桑面前。
内容没什么特殊，约定了赔偿款。剩下就是表明受害者是自愿签署谅解书的内容，内容不多。
接过警察递来的笔，叶桑桑打开笔帽，笔尖落在签名处顿了顿。
理智和感情在她的脸上撕扯，挣扎之色明显。
“吴小姐，我必须提醒你，你不需要再考虑了。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有些东西禁不起犹豫。”石飞昂盯着她签署谅解书，看着她顿下的手，轻声提醒道。
叶桑桑闭上双眼，签下了谅解书。
她的字迹用力，深刻书写在签名栏。
书写完毕后她才睁开眼，伸出手大拇指按在印泥上，然后将指印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屈辱、痛苦如潮水袭来，铺天盖地地包裹住她，将人拖入深渊中。
她抬眼，清亮的黑色眸子，直勾勾望着面前的石飞昂。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眼神，却让人本能感觉到害怕。
准备出言嘲讽的石飞昂下意识移开了目光，眼睛躲闪拿起谅解书。
负责见证的警察知道怎么回事，全程除了谅解书相关的事，几乎没有说话，只默默收拾着东西。
或许是觉得，躲避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失败者的眼神丢脸，石飞昂抬起头来直视叶桑桑，拿着谅解书略带得意说：“如同我预料的一样，你一定会签字的，为了钱，不丢人。”
他很清楚，面前的人不是为了钱签字。
可他就是要这么说，这样才能让面前的人感到痛苦。
果然，他看见面前的人攥紧了拳头，抿唇一言不发。
“钱我会尽快让冯家人打到你账户上，再见了吴小姐。”石飞昂得意扬扬，带着助理大步离开。
见人走了出去，负责的警察出声安慰道：“保重自己，别为了一些小人伤心，过好自己的日子。”
他们见过太多太多人，冯家私底下有些作风，他们心里也了解。所以他们知道，这场和解未必是自愿的，大概是被自愿。
只是没办法，在程序上，她就是自己亲手签下的谅解书，并且对自愿与否没有异议。
叶桑桑冲他们摇摇头，如同失去力气一般坐在了椅子上。
负责的警察安抚她可以休息一会儿离开，拿着文件走了出去。
【代入吴念，真的特别屈辱。】
【形势比人强啊！】
【没办法，要是我，也只能被迫自愿了。】
观众讨论着，叶桑桑也感觉腿和腹部不疼后，扶着椅子站起来。
她眼底带着几分疲惫，一步一步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调解室的门被快速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叶桑桑抬头望向来人，轻声喊道：“柴队长。”
看着已经走完了人的会议室，柴晶清楚，谅解书大概已经签完了。
她皱了皱眉，向前两步走到叶桑桑面前，有些不敢置信确认道：“你签了？”
她眼中还带着微妙的希望，希望叶桑桑没签。
“签了。”叶桑桑神情自若开口。
柴晶眼底带上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然真的签署了刑事谅解书。
叶桑桑看着她的表情，再次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回家了，我爸妈还在家等着我！”
一双手按住叶桑桑双肩，看着叶桑桑的双眼道：“告诉我，你是被威胁了，他们威胁你签的谅解书？”
叶桑桑摇头：“没有，我没有被威胁，是自愿签署的谅解书。”
她脸上的表情过于淡定，除了些许低落和疲惫，几乎没有其他情绪。
平静得好像确实是自愿的。
可她不信。
叶桑桑看着柴晶的表情，挣脱了她的手，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柴晶回身，看着关上的门，皱眉让人去查吴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如果是其他人，她相信受害者面对30万的赔偿金，会选择心动。
可柴晶亲眼看见过她坚定的眼神，看着她拒绝的模样。柴晶很清楚，如果不是有法律存在，她眼底的仇恨会促使她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
刑事谅解书虽然不能让凶手免除处罚，但是能减轻量刑。
柴晶不相信，她会为了钱选择放过冯继廷。
第129章 等待
叶桑桑能感觉到, 自己从开门出去，一直被柴晶注视着。对柴晶才来说，她肯定不相信自己会轻易妥协。
只是冯家做得隐晦, 都是在暗地里暗示，没敢说什么明面上的威胁恐吓行为。
柴晶听不到风声，查不到想要的答案。
就算得到答案, 也挽救不了走向崩坏的结局。
冯家这种做法，比明着来更让人难受。
出了公安局, 叶桑桑便回了家。
周翠和吴余庆见她回来, 绷紧的心弦放松下来。他们见女儿出去，还以为是走走散散心，没想到好久没回来。
她又刚听到自己身体还有严重到不能治愈的伤，要是觉得人生没意思, 做点什么傻事怎么办。
两人意识到这点，就想着到处找找。
没想到还没出门, 女儿就回来了。
周翠拉着叶桑桑的胳膊，眼里眼泪不停转，嘴角却带着笑意说：“回来就好, 下次去哪儿跟爸妈说一声。”
“好。”叶桑桑肯定地点头。
吴余庆看着女儿脸上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忧心问：“念念，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邻居有人嚼舌根了, 我去让他们知道，我吴余庆不是吃素的！”
“是，妈帮你去骂人！”周翠脸上满是愤怒说：“都是艰难年代过来的,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在意那些事情。”
叶桑桑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伸出手反抱住周翠的胳膊道：“没, 没人说我，我只是做了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父母：“我刚刚，去签了刑事谅解书。”
夫妻俩骤然听见这个词，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刑事谅解书，上次听见还是三个月前，年纪大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吴余庆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之前那个什么律师，要你签的那个？签了会怎么样？”
叶桑桑站得有些累了，带着两人回了屋子，解释了刑事谅解书。
“……签了这个，冯继廷会被少判最少两年。”叶桑桑低下头，声音低哑。
“为了30万？”吴余庆有些急切站起来，伸手想拉叶桑桑，一边伸手一边说：“我们去撤回来，不要签这个什么谅解书，我们不谅解他啊！我家虽然没有什么钱，但这30万我们不要！”
他拉住了叶桑桑，眼底迅速泛红：“我们不要钱，就要你有个公道，不能这样做，不可以。”
“撤不回来了，签了就是自愿。”叶桑桑抬眼，看着两人说。
吴余庆脸上迅速带上几分怒气，带着万分不解地看着女儿，不懂她为什么这样做。
“是啊，不要这样，我们一家人，没钱也一样过日子的。”周翠也不解。
两人即使很生气，也没有动手的习惯，质问女儿是希望她给一个理由。
受伤的是女儿，被那样对待的是女儿。
刚得到那样的消息，就去签了谅解书，两人虽然嘴上说钱，但眼睛里满是担心，总觉得女儿有自己的理由。
叶桑桑望着夫妻俩，过了一会儿，解释了自己两次出去得到的消息。
“陈涛说的，大概是真的，冯继廷有很大概率会被判无罪。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但冯家有钱，我想他们能做到。”叶桑桑说。
“那我们也可以坚持。”吴余庆说完，自己脸上都带着不信。
周翠红了双眼，抱着叶桑桑另一边胳膊哭，哭她苦命的女儿。
被伤害了，也讨不回公道，那些人还要找理由给他脱罪。
叶桑桑继续说：“冯继廷的结局定了，他们又找我暗地里威胁我。我怕你们出什么事，就签了谅解书。”
“不签谅解书也撼动不了他们什么，无非就是冯家人给自己儿子上的双重保险。怕脱罪操作实行不了，最起码能让自己儿子少待几年。”
周翠哭得更厉害了，她作为妈妈的没本事，让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整个人自责内疚得不行。
吴余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颓废地坐在一旁。想拿出烟抽，想起女儿身体不好，又把烟放在了一旁。
他想了一下，打量着叶桑桑，打小自己这个女儿就是个有主意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女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周翠也缓过劲儿来了，总觉得自己女儿没那么轻易放过。
她小时候总因为他们年纪大才有的她，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当面都是好好的，后面总找机会报复回去。
久而久之，就没人欺负她了。
三岁看长，她觉得自己闺女憋着什么东西。
叶桑桑看两人的表情，眼睑下垂，低声说道：“我想要他死。”
一瞬间，两口子都感觉自己心脏漏掉了一拍，随后急促跳动起来。
周翠连忙站起来，观察家外面和小卖部有没有来人。
要是被人听见，可不得了，
吴余庆皱了皱眉，一言不发，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赞同。】
【第一时间是关心会不会被人听见，说实话，周翠这也是真恨不得冯继廷死。】
【直接说啊，不过也没什么，这夫妻俩肯定不会说出去。】
叶桑桑看了看弹幕，静静等两人缓过来。
她后面，大概要他们配合了。
就像她之前说的，这个副本非常直白，就是一个复仇副本。
吴念直接干脆签了谅解书，那就证明她要早开始布局了。
十多分钟后，两人终于冷静下来。
原本作为父母，他们要冷静，不要跟着孩子的思想走。因为这是一条歧路，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都将万劫不复。
他们不想女儿这样，可他们又说不出劝阻的话。
如果就这么放过，他们女儿受过的罪的怎么办。
骨折躺在床上就一个多月，拄着拐一点一点复健，直到现在手脚都还不利索。
更别提，他们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了。还有心里，哪怕女儿没和他们诉一句苦，他们也知道女儿心里有多难过。
这些苦这些罪，老两口半夜躺在床上，想到就不停掉眼泪。
如果只是这些，他们打碎了门牙和血往嘴里咽。
可那畜生肯定不会放过女儿的，他还要出来，到时候他们指不定还要受到什么屈辱。
甚至，他们的女儿，可能会像那个女孩的结局一样。
感受着“砰砰”跳动的心脏，两人靠近了叶桑桑，一人一边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站在女儿这边。
市刑侦队。
穿着便衣的调查人员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
“晶姐，我向周围打听了，吴家附近没有人陌生人徘徊。”因为跑动，那人有些气喘，叉着腰缓和了一会儿，才说道。
见柴晶看过来，他连忙补充：“我还问过，吴家最近没陌生人进出和发生意外事件。唯一有点疑惑的，是早上吴念罕见出了一次门。”
“能知道她去见什么人了吗？”柴晶问。
侦查员摇了摇头：“没查到，她自己一个人外出的，没多久就回来了，看见的人说没什么不对劲儿。”
没有线索，柴晶皱眉。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太对劲。
可具体怎么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万一别人就是觉得30万非常多，想通了想要钱呢！
侦查员看柴晶思考，坐下喝了一口水说：“要我说，这样也行，冯继廷那个律师就不是正经律师，到时候可能判决不会如意，能拿到点赔偿也挺好的，让着这件事过去。”
“你觉得，冯家人除了谅解书这件事以外，没什么动静儿，正常吗？”柴晶皱眉望着侦查员说。
侦查员挠了挠耳侧，有些犹豫道：“或许是觉得，该给自己儿子一点教训了？毕竟柴队办理这个案子铁证如山，他们根本没有推翻的可能，放弃也是情理之中。”
柴晶蹙着眉头，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要搞清楚这背后的逻辑。
她想了一下，手放在座椅扶手上：“按照冯家人对冯继廷的保护程度，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我觉得有必要再查一查冯继廷这个人，找人打听一下消息。”
“还查吗？我觉得万无一失了。”侦查员有些疑惑。
柴晶一拍扶手：“还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背后搞了什么猫腻！还有KTV那事儿，我觉得还可以再审一审，冯继廷肯定是在KTV喝酒看见了吴念，动了邪念，听见了她要走回去，就去蹲人了。”
“这个案子，绝对是有预谋地作案，绝不是他说的什么一时糊涂。”
柴晶说干就干，带着人就继续查冯继廷。
很快，柴晶在看守所再次讯问了冯继廷。
冯继廷坐在椅子上，身体歪斜着坐着，充满挑衅地看着柴晶，嘴角带着阴狠狡黠的笑。
面对柴晶的询问，他百无聊赖抖动着腿，没有回答的意思。
“还想问什么？嘿嘿嘿，我一定对柴队长什么都说！”他打量着穿着警服的柴晶，眼底带着淫邪的神色说。
柴晶毫不在意他的视线，开始了自己的询问。
冯继廷听着那些话语，挠了挠耳朵，假装自己没听到。反正有他爸在，他们不敢对自己使用手段，所以挑了自己想回答的回答，不想回答的就当自己没听见。
这些回答一般无二。
柴晶看着，眉头越皱越紧。
全都他去KTV旁边的酒吧喝了酒，那些狐朋狗友都走了，他觉得难受晃晃悠悠走出来，无意间就走到了那个巷子，然后脑子迷迷糊糊，就去捂住了吴念的嘴。
见他大叫，他当即失去了理智，脑子糊涂一片。
等到回过神，他已经离开了现场，联系司机回到了家中。
他爸妈回来，带着他到了公安局自首。
“说一百遍，都是这些内容，我只迷迷糊糊记得一些事，感觉整个人都失控了。喝醉了酒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的柴队长，我都自首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他嘴角带着似有如无的笑意，眉头微挑，朝柴晶说。
“你很确定，你爸会救你啊！”柴晶说。
冯继廷双手一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柴晶仔细看着他：“你们最好祈祷别被我抓住，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柴队长，你这就没意思了，受害者都原谅我了，你不用这么义愤填膺。我一直相信，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和其他事情相比，这种事情不同的点就是贵一点，仅此而已。”他冷笑说。
气焰嚣张，毫无顾忌，柴晶很久没在看守所看见这种人了。
冯家给冯继廷的底气，就是无限制地兜底，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知道有人会替他解决。
只是他还是太年轻。
柴晶听见他的话，眼中的光闪了闪，站起来结束了这次审讯。
冯继廷被带走，一系列铁门开合的声音传来。
陪同柴晶的人疑惑地看着被带走的冯继廷，不解地问：“晶姐，就这么结束了吗？”
“嗯。”柴晶拿起文件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车上，柴晶才说道：“我们去冯继廷平时会去的娱乐场所。”
“嗯？”侦查员疑惑。
柴晶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冯继廷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读懂意思了吗？”
“什么？”
“吴念是下午签的谅解书，他的律师石飞昂没有申请会见，他却笃定用钱能获得原谅。他的意思是，只是价格会贵一些而已。”
“价格贵一些而已，证明他是有经历过，知道他爸拿了比以往打架殴打别人更多的钱？”
“对。他应该还做过类似的事情。”
有了可以调查的方向，那就仔细查。
他们没有直接找人，而是联系了几个熟悉的夜场人员，私下去家里问。
柴晶办案没太多规矩，塞了点钱，加上一通威胁，很快从一个人口中得到了点消息。
最重要的是，这个是偶尔听见的这个消息，冯继廷自己说的。有人不乖想搞他，要他去坐牢，他找人玩死了对方。
至于那个受害者，他们都没有线索。
这难得过普通人，难不倒柴晶，她回去就查了F市一年以内的非自然死亡资料。
这种死亡包括自杀和意外死亡，只需要挑选年轻女性就好。
最终，一个年轻女孩的资料出现在柴晶眼前。
叶桑桑没想到，再次和柴晶见面，竟然会这么快。
她直接出现在吴家，将女孩的资料放在她手中。
叶桑桑低头看过，眉头紧皱，有片刻的伤感。随后她抬起头看向柴晶，疑惑道：“她也是？唉……看来我签谅解书，竟然签对了。不签，我以后也会是这个下场吧。”
“你不知道？”柴晶疑惑盯着叶桑桑问。
叶桑桑神色如常，茫然摇了摇头，将文件交还给柴晶道：“您想多了，我没有被威胁，我只是学会了放过自己罢了。有那笔钱，我和我爸妈，后半生都不用愁了。”
她真诚坦白的理由，一时间让柴晶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脏，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桑桑继续说道：“日子总要向前走的，我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你们之前不是总安慰我吗？我听进去了。”
“只要凶手受到惩罚，多少我已经不在意了。”
柴晶看着她说着，最终低下头，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无力感爬上心头。
她站起来说道：“抱歉，是我打扰了。”
“您是一个好警察，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叶桑桑笑着说。笑得十分真诚。
柴晶走了。
叶桑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平静。
她是个好警察，只是没料到，对手根本没准备受到法律惩罚，早就准备好了逃脱法网的准备。
挺好的，她也期待。
逃不出来才麻烦呢。
看着画着红圈的日历，距离审判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130章 就诊记录
公司请假结束后, 叶桑桑索性辞职了。
冯家的30万很快到账。
对很多人来说，钱和身体一旦有所交集，就会引起无数人讨论。30万赔偿, 在冯家人的宣传下，这件事很快传遍整个城市。
冯家给了钱，就要将这笔钱最大化利用。他们告诉所有人, 冯家有的是手段。
甚至那些对冯继廷的谴责，也在受害者收钱后, 变得微妙起来。
那种微妙, 都化作目光，落在一家人身上。
对心灵扭曲的人来说，他们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察觉到异样的眼神, 听见那些讨论的话后，叶桑桑就不怎么出门了。
原本她腿脚已经好了, 可以独自出门了，甚至偶尔在街道上走一走。
听见后，她基本都待在家里, 每天无所事事发呆。
至少，对外是这样的。
私下里，叶桑桑想办法, 花钱找人弄来了冯家人以及冯家所有居住地，以及公司的资料。
冯家唯一有话语权的，是冯继廷的爸爸冯兴。
冯兴早年就是个混混, 靠着南北倒卖渐渐发家。短短几年，就从一个别人看不起的角色，变成了如今的F城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冯兴和原配妻子一共四个女儿和最小的冯继廷, 至于外面，没有一个私生子。根据调查的侦探猜测，应该和早些年冯兴和人争抢地盘，被打伤了下半身有关。
因为只能有这一个儿子了，所以他十分宠爱冯继廷。
冯兴名下的公司涉及娱乐行业、房产、黄金珠宝行业，其中娱乐行业最赚钱。
娱乐行业在这些年是最乱的，想要立足，在这个年代需要做些什么，叶桑桑甚至不需要思考。
想要在这样的人眼皮子下杀掉冯继廷，难度可以说很大了。
叶桑桑放下资料后，起身在房间里走动，开始锻炼自己。确定自己没有取巧的可能后，她就知道，有场硬仗要打。
柴晶时隔两个半月找上门来时，得到的消息是这期间叶桑桑一直没出门，每天待在家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走进屋子里时，叶桑桑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睡不好，又像没睡够一样。
柴晶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出了问题。
她呆呆地看着她，反应相比以前慢了许多，人也变得邋遢了许多，甚至还“胖”了一些的模样。
两个多月前，她看见她的时候，哪怕当时她在夏天用深色的衣服把自己裹住，有些应激的情况，但依旧能看到她正常的模样。
短短两个多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儿。
“……柴警官？”叶桑桑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迟钝说。
柴晶看着她，说：“听阿姨说，你最近一直没出门？”
她打量着叶桑桑，相比之前看见她，她皮肤因为没晒太阳变得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颓废。
好好的一个姑娘变成这样，她心里难掩难受。
“没，不想出去，待在家里挺好的。”叶桑桑懒散坐起来，穿着拖鞋晃晃悠悠走出去，脸上满是呆滞和疲倦。
见柴晶跟着走出来，她自顾自瘫在沙发上，软软动了动手，示意柴晶坐下。
“不工作，待在房间里，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很好。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说完，她还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困的模样。
他们这个年代不流行什么抑郁的说法，柴晶只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她下意识张嘴想劝，可又不知道该劝什么。
或许等凶手判决就好了，她现在应该也在盼着判决结果。
想到这里，她郑重说：“马上要开庭了，作为受害者，你可能需要出席。如果实在不想……”她想说，实在不想，可以不去。
出庭与否，属于自愿原则。
除非案件事实存在争议。
而现在这起案子，案件事实并没有什么争议，总不能案子当事人当庭反口，不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我去。”
她还没说完，叶桑桑便开口说道。
颓废的人眼中闪烁着仅剩下的微弱光芒，仿佛抓住最后一株救命稻草。
没有一个受害者，不希望凶手受到惩罚。
柴晶一怔，当即答应下来，将开庭的时间地点都说给叶桑桑听。
看叶桑桑记住，她说：“案件的办理和审判，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可能当场拿不到结果。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冷静。”
“好。”叶桑桑回。
柴晶点了点头，这样她就安心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叮嘱，她心底就是有这样隐隐的担忧。她莫名感觉，受害者快要因为这件事疯了。
又叮嘱了一番后，柴晶离开了。
原本这些是文书送达，是她自己要来看看。
刚走到门口，她就听见叶桑桑略带兴奋的说话声，甚至还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她看了看，不安的感觉再度袭来。摇了摇头，她摒弃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转身离开。
开庭的日期很快到来，一大清早一家人就收拾好，出发去了负责开庭的市法院。
柴晶作为案件的办理人，专门站在门口等他们，引他们进去。
一切井然有序在进行中，从法官宣读法庭纪律，宣布开庭开始，这场审判终于迎来了它的关键时刻。
石飞昂坐在叶桑桑他们对面，看着到来的叶桑桑，石飞昂眼中有意外，不过不多。
然后是认罪认罚环节。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被告犯罪嫌疑人冯继廷认罪认罚，法官对他的认罪认罚真实性和合法性进行确认。
随后就是宣读起诉书，这是公诉方在进行。
冯继廷十分干脆，在确认阶段，直接承认所有。
相比他的干脆，叶桑桑只能说勉强陈述完所有起诉内容。
相比来说，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对刑事谅解书，法官也再度进行确认。
面对法官的询问，叶桑桑感受到冯继廷视线，目光看向他。
她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头发被全部绑在脑后，露出已经恢复完全的脸。
见她的模样，冯继廷眼神带着兴奋。回想起她的反抗，他现在十分期待听她自愿谅解的确认。
叶桑桑冷漠移开视线，看向法官，回答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自愿签下谅解书。”她简单直白回答。
法庭辩论环节，公诉人基本没有任何压力，事实、证据、法律适用，石飞昂全都没有辩护意见。
他坐在被告律师的牌子后，闲适得好像是来走过场的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回答的是什么。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似乎冯家人真的已经放弃了冯继廷一样。
漫长枯燥的庭审被拉短了许多，就连法官都时不时望向石飞昂的方向。
就在所有人以为，辩论环节一切尘埃落定时。
石飞昂站出来，笑着看向法官：“对我当事人犯下的案子，当事人认罪认罚。只是我方当事人案发时的情况描述存在模糊意识不清的情况。我方对当事人精神状态表示怀疑，向法院申请进行精神鉴定！”
“我方还有当事人的一些就诊记录，他有长达半年看心理医生的行为。”
这样的行为，一般是不被允许的。
提出申请，需要冒险，因为法庭不一定同意申请。
叶桑桑表情惊慌，坐在观众席的柴晶皱了皱眉，看向法官。
她们不清楚，这样的行为，是拖延时间，还是早有准备。
就诊记录和申请交了上去。
石飞昂的目光落在叶桑桑身上，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
叶桑桑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早有准备了。
这期间，他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应对这一幕的发生。
那些证据，必定已经在这几个月内，做到了无可挑剔。
果不其然，在法官询问后，宣布了同意精神鉴定。
最后，庭审延期再审。
柴晶增加了需要核实病例的真实性。
如果冯继廷精神状况确实有问题，那就要面临新的情况。
精神病不适用刑事处罚，也就是说，冯继廷如果真被鉴定成精神病，他会被无罪释放。
意外的一幕，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暗地里，一切风起云涌起来。
冯继廷被法警带走时，看着叶桑桑，眼神里全是得意。他嘴唇无声张合，表情充满挑衅意味。
叶桑桑看着他，即使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要出来了。”
叶桑桑呆立在原地，在冯继廷走出去后，跑出了法庭。
柴晶找到叶桑桑的时候，她和父母坐在法庭外的长椅上。
吴余庆和周翠安抚着她，她眼神空洞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回复。
“我会找到证据，证明他是伪装的精神病，你一定能获得公道！” 柴晶走到她面前，神情认真道。
叶桑桑抬头，神情绝望道：“不会了。”
“你要相信……”柴晶说道。
叶桑桑却没有再听的意思，拉起父母的手，三人离开了法院。
柴晶望着他们离开的一幕，表情充满无力。
今天的情况很多都是不符合流程的，石飞昂完全可以在之前就申请鉴定。可他们不，还是要到现场才拿出来。
这足以证明，他们有多自信，背地里做足了准备。
而法庭的判决，需要没有一点存疑的点。
所以他们选择了当场拿出，他们就是要藐视他们。
柴晶感受到挑衅，整个人都陷入了愤怒之中。
她不信，她不信冯继廷有精神问题，他就是一个正常人！
“晶姐……”另一个调查人员喊道。
柴晶转过身说道：“走，调查那份就诊记录，我就不信没有一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