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挑衅
这个结果有两个选项；一：这件血衣校服不是夏文馨的校服, 二：夏文馨不是夏庆的亲生孩子。
如果是后者，那夏庆知不知道这件事。
要是知道夏文馨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是近期知道的, 那是不是代表他有恼羞成怒作案的想法。
要是不知道，那就算是给夏庆打击了。因为女儿的失踪案，牵扯出女儿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这件事, 无疑是在情绪上雪上加霜。
“校服有没有给死者家属进行过辨认，确认过校服上有没有特殊痕迹, 证明是否是夏文馨的？”叶桑桑打电话询问派出所的民警, 他们当时有没有确认过这件事。
民警迟疑了片刻，找来了旁边的民警进行确认，两人回忆后说道：“校服我们有叫夏庆进行确认，他只能看校服的大小来判断, 校服上没有明显的特征。夏文馨的奶奶我们没有敢叫她确认，老人家有基础病, 怕吓出个好歹。”
“好，谢谢你们的解答。”叶桑桑按动红色的挂断按键，挂断手机后望向一旁充满好奇, 还有些迫不及待的姚灵。
她知道，姚灵这是想去问夏庆，这对初出茅庐的办案警察来说, 算是一个相当令她惊讶的八卦了。
叶桑桑看着她的模样，把手机放包里，挥了挥手：“走。我们去会一会夏庆。”
夏庆平时是靠打零工生活, 加上家里有两套房子收租，在家属院属于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的人。
他妈，也就是夏文馨奶奶也有退休金, 平时能帮忙带孩子，他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所以两人到夏家，敲开门发现夏庆没上班，浑身酒气的时候心里没有惊讶。
“你们来了。”夏庆开口，酒气瞬间朝着叶桑桑和她身后姚灵而去。
两人看向屋内，夏庆赶忙回去，收拾了上面的十多个啤酒瓶。收拾后见两人走进来，又局促地扯了扯揉成一团的沙发巾：“坐吧。”
叶桑桑坐在他整理过的单人沙发上，姚灵坐在他右手边的座椅上，夏庆坐在姚灵对面。
“你们今天来，是有文馨的消息了吗？”
他下意识伸手去拿桌上的啤酒瓶，想到对面是警察，停住了手，把剩下的半瓶放在了玻璃茶几下，眼神希冀望着叶桑桑说。
转眼夏文馨失踪了一个星期，有血衣校服这个前提在，警方找不到人，夏庆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希望已经很低了。
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害怕。
害怕这次警察带来的消息，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桑桑和旁边姚灵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公文包道：“抱歉，关于夏文馨，我们手里暂时还没有消息。”
她表情带着愧色，毕竟作为警察，没能及时找到案子的失踪人员，对受害者家属来说，是一种失职。
对受害者家属表达一定的歉意，可以安抚他们的情绪，这也是办案的一部分。
夏庆手肘撑在两边膝盖上，双手抱着脑袋，手指插进糟乱的头发里：“我怎么就那么想打牌，让她一个人回去。不怪你们，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神情狰狞而痛苦，充满了自责。
“是凶手的错，孩子已经大了，你叫她自己回家，也是正常的。”叶桑桑找不到切入口，只能轻声安慰。
就连一旁的姚灵，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插嘴问。
毕竟现在受害者家属正非常痛苦，要是问出了口，刺激到面前的人，到时候问不出什么，还会遭到受害者家属的抵触。
两人只能安抚着，等待夏庆情绪平稳下来。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夏庆痛苦的表情逐渐平静，抬头看向叶桑桑和姚灵。意识回笼，意识到警察上门必定有事，主动询问道：“你们今天上门，是有什么事想问吗？”
“你母亲在家吗？”叶桑桑看了看，问道。
夏庆叹了一声，摇头说：“她早晨坐公交车去收租了，我让她顺便找老姐妹聊聊。平时有文馨在，家里很热闹，现在她失踪，家里太冷清，老人家心里受不住。”
提起夏文馨，夏庆脸上再度浮现出后悔之色。
叶桑桑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确定，沾了血衣的校服，是夏文馨的吗？”她拿出照片，推到夏庆面前：“你再仔细辨认一下。”
夏庆带着两分不明所以，手拿起叶桑桑放在玻璃茶几上的照片，认真观看起来。
【能感觉出来，夏庆真的很疼惜夏文馨，但我又能感觉到，突破口在夏庆身上。】
【是的，其他能找的线索都找遍了，周围都被翻了好几遍。如果是熟人和亲戚作案，应该藏不了这么深。】
【照片里校服要是确认是夏温馨的，那夏庆就不是夏文馨的亲生父亲。要是知道真相，不知道夏庆会做什么感想。】
直播间聊着，叶桑桑却不怎么看了。
这个副本的角色身体不好，经常头部隐隐作痛，高强度查案产生的身体压力让梦游变得频繁，叶桑桑关注的时间变少很多。
不过她也很好奇，夏庆会怎么表现。
叶桑桑的眼神紧紧盯着夏庆，看着他认真辨认的模样。
“……按照校服大小，我觉得像是文馨的。”他语气带着两分不敢承认，悲痛的表情却告诉现场的人，他其实已经认出，这确实是夏文馨的校服。
他归还照片时，眼神瞥到一边，下意识将照片反手盖上，眼中的悲怆几乎要溢出来。
悲伤的氛围感染了一旁的姚灵，她下意识偏过头，快速擦了擦眼泪。
叶桑桑收回照片，将它小心翼翼夹在笔记本中。
丰逸这个人，最同情和惋惜的，永远是受害者。案子没完成以前，他即使表面流露情绪，实际对受害者家属和其他相关人员，都没有多少真正的同情心。
因为他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做这些人的手笔。
收好照片后，叶桑桑说道：“如果你确认，我们警方有个消息，想郑重和你进行交涉。”
“你想说什么消息……”夏庆有些茫然地瞪大眼睛，好奇叶桑桑想和他说什么。
姚灵咽了咽口水，双手抓紧自己大腿上的裤子，垂下眼掩盖住自己眼底的担忧
叶桑桑拿出包里携带的鉴定报告，交到下意识伸出手的夏庆手上：“警方曾经采集过你的血液，和校服上的血液进行了DNA检测，用来确认校服上的血液是否是夏文馨的。”
“这个我知道。”夏庆点头：“我上次听警察提起过这个DNA检查，说这东西能测血缘，用血缘关系看校服上的血是不是文馨的。”
DNA检测在司法上应用已经几年时间，可在普通人眼里，这还是新鲜玩意儿。
听见夏庆简单粗暴说可以确定血缘，姚灵睁大眼睛，有些不忍再听。
叶桑桑没有说话，只是上前翻开了报告的最后一页，那里有鉴定中心较为直白的结论。
夏庆读过书，看叶桑桑翻开，低头顺着看过去。
叶桑桑盯着他。
看着结果，夏庆有瞬间的难以接受，随后是淡淡的释然和解脱，最后是难受。
他脸上的情绪波澜起伏，一时间竟然辨不明他内心的想法。
他合上报告，指尖有些颤抖地递还给叶桑桑。
叶桑桑没有说话，她很清楚，夏庆会说出他知道的。
如她所料，夏庆坐直身体，双手抓住沙发边缘。深吸一口气，他才说道：“警察说，可以测血缘的时候，我就想到你们会来找我。只是我心里怀着希望，觉得或许，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你早就知道？”姚灵忍不住开口。
她有些恼怒，如果早就知道，这不是耽误他们查案吗？
不过，似乎也能理解，这年代家丑不可外扬的思想再正常不过，怎么可能主动开口和警察说。
叶桑桑朝姚灵皱了皱眉，姚灵赶紧捂住嘴。
她看向夏庆，直接说：“所以，你早就怀疑夏文馨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吗？”
“几个月前，有个朋友酒后笑我，说我可能被戴了绿帽子，当时我还和他打起来了。”
说起这事儿，夏庆情绪复杂，补充道：“他当时说得太笃定，我虽然愤怒，但话听进去了，仔细对比我和他妈的长相，发现文馨一点都不像我，有些行为习惯和她妈妈也不像，我当时心里就有所怀疑了。”
姚灵怀疑的目光扫向夏庆。
如果知道孩子不是亲生的，那孩子失踪的事，可能会是出于报复。
夏庆看见了姚灵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我没有……虽然我怀疑孩子大概不是我的，但没想伤害她。”
他望着姚灵的眼睛，揉了揉眉心，带着一点无奈。
“那孩子奶奶知道吗？”叶桑桑问。
夏庆坚定地摇头：“不知道，我哪敢和我妈说这些。再说这就是我的怀疑，不能当作真相。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养了这么多年，和亲生的也没有两样了。只要我不说，也没人知道不是吗？”
叶桑桑颔首，目光打量夏庆。
以她的辨别能力，她能清晰感知到，夏庆对夏文馨是真的疼惜喜欢。
所以突破口不是在夏庆身上吗？
夏文馨的奶奶也不像带走夏文馨的嫌疑人，所以兜兜转转，这个案子又回到了原点？
她眼睛扫过玻璃茶几下的酒，问道：“这几天你们出去找没有，有获得什么线索吗？”
“这几天我都在外面晃，还找人打听了，没有消息。”夏庆神色绝望。
叶桑桑思索后再次问：“对于夏文馨的血缘父亲，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她妈死了那么多年，当年我都不知道，更别提现在了。”夏庆矢口否认。
“好，如果有什么线索，记得及时联系我们。”叶桑桑拿着包站起来，对夏庆说道。
姚灵也跟着站起来，两人朝着门外走去。
夏庆有些摇晃着站起来送他们，喝了不少酒的他两颊带着红晕，整个人带着三分醉意。
叶桑桑示意别送了，正准备自己关门离开。
夏庆靠着玄关的矮柜，眼神盯着她，眼中带着浓重的疑惑和复杂，隐隐还有几分惧怕。
这种眼神，叶桑桑第一次出现在副本现场也看见过。
那是无法自控的害怕。
仔细看，夏庆嘴唇还嗫嚅了几下，带着欲言又止的味道。
叶桑桑没有猜测的想法，她停下了关门的手，直接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出来。”
夏庆眼中的醉意瞬间消失殆尽，张着嘴，有些无措望着叶桑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他有些迟疑地说。
“什么地方，或者说什么时间。”叶桑桑看着他说。
夏庆愣怔住，眸光微不可察避开叶桑桑的注视，随后肯定摇头：“忘记了……”
叶桑桑眉头轻皱：“你很怕我。”
“没有。”夏庆快速回答。
叶桑桑笑了笑，伸手关上了房门。
姚灵全程带着不明所以的表情，不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者发生过什么。
回到办公室，两人都有些迷茫。
因为照这样看，这个案子完全没有突破点。
毫无线索，根本没有调查的方向。
就连非亲生关系的发现，都没能激起水花。
叶桑桑看着文件，脑子里回想着夏庆的表情。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夏庆是一个很不会演戏的人。
他的惧怕和恐惧是真实的，可他又不说原因。
叶桑桑手放在扶手上，撑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拿着药起身，决定跟踪夏庆。
不管如何，他都坚信自己的判断。
夏庆和夏文馨的失踪，绝对有所关联。
姚灵惊地站起来，看着叶桑桑快速出去，她下意识拿起自己的外套跟了上去。
直到上了车，她才问起叶桑桑要去哪儿。
叶桑桑说明了一下，姚灵没有异议。
警校老师告诉过她，不管是什么案子，都不能看表面。只要有所怀疑，不管是多么离谱的情况，都要去验证。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要查案子，能入手的点也只有夏庆了。
车辆停在夏家附近，没多久夏文馨奶奶路过，提着菜满怀心事回家。
走几步想起什么，还重重叹了一口气。
路过认识她的人安慰了两句，看起来十分正常。
“痕检科的检测没什么问题，校服刀口上有残留带出的血肉，如果确定是夏文馨的，那她多半已经遇害，我们可能不用再考虑寻找到活着的她的可能。”蹲守不是一点事都不用做了，还可以讨论点其他的。
姚灵也点头，痕检这方面还是很权威的。从刺入的是什么地方，什么角度，刺入的物体是什么，刀口的痕迹和带出血液以及血肉检测和判断，这些都能判断死者是怎么死的，几刀，伤亡情况。
而且这份报告，还和法医进行过深入的探讨，可信度很高。
看完痕检科的报告，她心里对夏文馨的存活也不抱希望了。
不排除奇迹的发生，可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有些东西不必过于坚持，作为警察他们要相信事实。
很快天暗下来，叶桑桑提前吃了止疼药，两人吃完晚饭后约定好蹲守的时间，开始轮班进行蹲守。
后半夜，叶桑桑能明显感觉到，困意正在逐渐袭来。
她撑住自己的头部，望着家属院门口的方向。
再次睁眼，叶桑桑能感觉到，手上似乎有温热的东西在挣扎。她心一下子悚然一瞬，猛地恢复了清醒，身体下意识后退两步，怔愣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头部剧烈的痛楚传来，叶桑桑捂住头部，整个人陷入无边的茫然和不可置信中。
在他面前，是挣扎的夏庆。
“咳咳咳……”他捂着脖颈剧烈咳嗽着，眼神惊恐地望着叶桑桑：“丰警官。”
夏庆躺在地上，疯狂呼吸着新鲜空气。
如果不是叶桑桑及时收手，夏庆此刻恐怕要被掐死。
望着叶桑桑看向自己，他下意识撑着地面往后退。
叶桑桑也向后退了一步，直播间不断滚动的弹幕告诉她，现在发生的一切不是梦境。她刚才拦住了夏庆，在夏庆好奇地凑上来时，伸手掐住了夏庆将他按在地上。
如果不是及时清醒，夏庆可能命丧黄泉。
“抱歉……”叶桑桑下意识说，伸手准备将夏庆拉起来。
她头部在短暂的剧痛后已经好了一些，应该是吃的止疼药有些抑制的效果。
夏庆没有搭上叶桑桑的手，而是自己快速站了起来说道：“我记得你了，你还是像三年前那样，我没记错，就是你。”
他闭眼低头叹息一声，整个人带着浓郁的无奈。
夏庆整理了一下，将一切娓娓道来。
他害怕叶桑桑，是三年前的一场住院经历。当时他们是一个病房，因为有不少警察和领导来看，他就出于好奇羡慕了一下。
“当时你脑袋被绑了不少绷带，我有一部分脸没看见，所以一时间没认出你来。现在没想到真是你，我前几天就没认错……”
当时他只知道面前的人有外伤，没想到他精神也出问题了。
最初两个晚上还没什么，第三个晚上他差点被他用输液管勒死。
后面更是半夜发现，人就站在自己床边。
当时他腿受伤了，这人追着他走，给他吓得都有了心理阴影。
“当时要不是护士带走你，用束缚带把你绑起来，还不知道你要对我做什么。”他摩挲着脖子，眼神带着极度的恐惧说。
叶桑桑：……
“对不起。”她说。
夏庆摸着脖子摆手，无奈道：“算了算了。”
叶桑桑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半夜两点，她疑惑道：“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睡不着，出来买点酒……”夏庆垂着头道。
叶桑桑再次沉默。
最终两人坐在马路边喝酒，夏庆还说了一些当初住院的事。
上束缚带后两人依旧是一个病房，当时晚上他总觉得被盯着。好在他这个人心大，加上听说是被犯罪分子打的，所以虽然心里害怕，但是并没有避而远之。
“我听医生说，你失去记忆了，恢复了吗？”夏庆喝了一口酒后问。
叶桑桑摇头：“没有。”
夏庆思索后回道：“……其实没有也好，文馨要是回不来了，我也希望忘记她，这样日子还能过下去。”
“嗯。”叶桑桑没再继续说什么。
今天晚上惊险，却给她解开了为什么夏庆害怕她的谜团。
只是没想到，丰逸梦游竟然这么有攻击性。
能让人记住三年时间，肯定不止是一点点伤害那么简单。
丰逸究竟遭遇了什么，三年前的案子，发生了什么。
叶桑桑觉得，或许自己有了解的必要。
夏庆心有余悸离开，叶桑桑回到车里。
开门关门声吵醒了后排的姚灵，叶桑桑开车移动了位置，假装离开后再度开回来，藏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
不是她不信任夏庆，是在案子中，她不信任每一个案子中需要调查的人。
很快到白天，叶桑桑找了两个人替班。
送姚灵回去后，她开车回家补觉。
站在门口，叶桑桑感觉到了隐隐不对。
空气中，似乎有股熟悉的味道。
味道十分淡，可过于熟悉，熟悉到让她止步不前。
【怎么不进去了。】
【发生了什么？】
【看桑姐的表情，不妙啊！】
直播间本来还在聊其他话题，发现叶桑桑站在门前不动后，渐渐发现了一丝不对，弹幕全是疑惑和好奇。
在直播间观众的疑惑声中，叶桑桑转身回到车上，拿起放置在副驾驶储物盒里的手套，重新走上楼。
戴着手套，叶桑桑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低头观察着脚上的动静。
打开门后，屋子里的所有场景映入叶桑桑眼帘，她记忆力非常好，敏锐察觉到，沙发旁边堆放的文件被调转了顺序。
屋子里的气味变得浓郁，她感受到屋子里没人后，收掉防御的姿态，小心翼翼开始寻找味道的来源。
最终，叶桑桑的目光锁定在厨房，脚步缓缓走进去。
冰箱的一角被打开，叶桑桑手放在下方，轻轻朝外拨开冰箱门。
浓郁的臭味比刺激的画面更先到来，让叶桑桑心里一跳，看向冰箱里面。
扭曲的蛆虫在小小的头颅上爬行着，腐烂的血肉瞬间吸引了叶桑桑和直播间观众所有人的目光。
哪怕叶桑桑没看直播间的弹幕，也能知道惊悚的尖叫会有汹涌。因为即使打码，也不能完全屏蔽掉面前腐烂的头颅。
叶桑桑眼神望着面前的头颅，情绪异常冷静看着，伸出手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第102章 旧案
一晚上没睡好, 回家还遇见这样的事，对她的精神来说十分不友好。
可她现在作为警察，叶桑桑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干活。
她打完电话抬起眼, 和面前头颅上的双眼对视。头颅上的皮肉已经剥离，只剩下血肉和浑浊被按进眼眶的双眼在血肉中“回望”着她。
【！！！啊啊啊啊啊，打码也吓死我了！】
【惊恐。】
【副本,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用桑姐的视角, 她的视角贼恐怖好吗？】
直播间尖叫, 猝不及防被贴脸恐怖画面，让他们根本想不起其他事。
甚至正是因为被打码，导致马赛克下面爬动的蛆虫更加明显，青白泛红的腐烂血肉更加引人脑补。
叶桑桑移开目光, 给直播间一点喘息的空间。
想起冰箱里堪称娇小的儿童头颅，她轻叹一声, 为死者感到几分惋惜。
本来回家的姚灵也被叫回来，小心翼翼进门，捂着嘴面色苍白出来。因为没有吃早餐, 她只能扶着墙，抑制不住地干呕。
看着神色平常站在外面，双手交叠靠在墙上的人, 姚灵吐得泪眼朦胧看过去，表情绝望说：“丰哥，都不预警一下吗？”
“凶手不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你要有面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准备。”叶桑桑放下手，半开玩笑道。
姚灵沉默，看着法医和痕检的同事进入现场。
她深吸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面前人说话是有道理的。凶手又不会给她准备的时间，让她慢慢面对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这次的凶手，简直丧心病狂，竟然把头颅送到了警察家里，这丧心病狂的挑衅，狂妄程度明显和其他凶手不是一个级别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了面对的勇气，心一横再次走进房门。
生理上的恶心感无法祛除，姚灵只能克制。
进进出出两次后，她已经不吐了，以为胃里已经吐干净了。
看着现场的其他人，姚灵沉默。
想起屋子里的情景，她更佩服叶桑桑以及房间里的其他同事了。
尤其门外站着的叶桑桑，直接站在门口就察觉出屋子里不对，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进门发现了不对之处。
换成是她根本做不到，只会忽略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姚灵适应得差不多时，叶桑桑也抽完烟提完神，进门对痕检的同志说明桌子旁文件夹位置被调换的情况。
如果来人没戴手套之类的，或许可以提取到指纹或者DNA之类的东西。
痕检的同志点点头，叶桑桑再次环顾整个房间。
地面没有痕迹，头颅下方有垫黑色塑料布，看来凶手是直接提着进门，打开冰箱，将头颅装进去的。
丰逸家的冰箱不大，凶手直接卸掉了一层玻璃隔板，将头颅像放蛋糕一样放进去，甚至在散开的塑料布边缘做了折叠，避免血水掉落。
甚至为了让叶桑桑察觉出来，没有彻底关上冰箱门。
这样的行为，除了挑衅之外，还有一种送“礼物”的感觉。
叶桑桑戴着手套的手交叠，凶手这是在戏弄丰逸吗？
“没有撬门的痕迹，不过在门锁上检测到细微的铁屑，应该是新配的钥匙。”痕迹的同事检测后顺嘴说了一句。
叶桑桑颔首：“谢谢。”
冰箱被全部打开，除了头颅以外没有其他东西。
法医做好初步检测后，将头颅装好，准备带回局里。做好这一切后，法医开始和叶桑桑交代现在的大致信息。
“死者性别为女，根据头颅的情况，年纪大概在八岁到十岁之间，根据腐烂程度我们推测，死亡时间最少一个星期，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找到，暂时不做死亡原因的判断。”
法医说完，拿着放好头颅的箱子，和另一个法医离开。
叶桑桑没说什么，送人出去。
痕检的同事也忙碌完毕，除去模糊的鞋印，现场基本没有什么线索。提取到的指纹和生物检材，他们判断大概都是叶桑桑留下的。
凶手具有极强的危害性，还有反侦查意识，痕检的人说着都为叶桑桑捏了一把汗。
【这头颅是夏文馨的吗？】
【按照法医给的意见，性别年龄和死亡时间都对得上，我猜应该是了。】
【不确定，还要做DNA检测，看看校服和头颅上DNA是不是一个人的。不过就算是这样，其实对于死者的身份，还是不能下定论，都腐烂得面目全非了，只能说可能是，不是百分百。】
直播间讨论得极为热烈，叶桑桑走出门，询问有没有目击者的侦查员已经回来。
如叶桑桑所料，没有任何线索。
凶手极有可能是趁着凌晨叶桑桑离开，进入家里的。
这个居民楼的住户年纪大多比较大了，睡得很早，根本就没人听见动静。
挑这个时间将头颅送到家里，凶手明显很熟悉周边的情况。
叶桑桑听完汇报，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姚灵开口说：“怎么感觉是“熟人作案”。很熟悉我们去哪儿了，很熟悉周围的情况，像是早就盯上了丰哥。”
“分析得不错。看起来像是老朋友。”叶桑桑赞同点头。
姚灵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总算能做出有建设性的猜测了。
叶桑桑目光落在窗外，做了警察这一行，尤其是侦查方向的，很容易碰见“老朋友”。
犯罪分子一般具备报复心强的特点，这些人曾经被抓，或者在警察手里吃了亏，会想方设法报复曾经抓捕他们的警察。
之前关于痕检的副本，就有犯罪分子威胁不成，报复痕检家属的例子。
现实中，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旁边一起调查的侦查员叹息一声，这就难办了。这种人除非快速抓到，不然会一直搞事。
“如果房间里的头颅是夏文馨的，这件事就更加复杂了。”叶桑桑沉吟后说。
侦查员对视一眼，如果真是，那就算是提前有预谋的作案。
“走，回局里。”
叶桑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大手一挥准备回局里。
这背后有什么牛鬼蛇神，回局里查一查就好了。
一路沉默，叶桑桑在思考，丰逸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凶手的心理素质明显很好，甚至在放了头颅，或者把头颅放在身边时，还十分悠然自得去翻阅丰逸桌上的文件。
如果没猜错，错误的顺序，都是凶手给丰逸的提示。
凶手在告诉丰逸，自己回来了。
如果头颅的主人真是夏文馨，那一切就是有预谋的。
比较难辨别的点是，凶手是知道叶桑桑在查夏文馨的案子了，主动上门挑衅。
还是故意杀人，吸引丰逸来查。
不同的原因，代表不同的心态。
叶桑桑思考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个凶手是属于后者。
这么嚣张，很有可能在旁观他们调查。
在他们对夏文馨的案子没有头绪的时候，主动上门挑衅提供线索。
从这里看，这人真的非常自信。
走进办公室，叶桑桑指挥姚灵去买点吃的东西，她去找大队长。
姚灵本来想一起，最后败退在叶桑桑的眼神下，认命转身离开。
路过自己的办公桌，叶桑桑顺手拿起丰逸记录办理案件的笔记本，翻开仔细看下去。
在等到人之前，她得确认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
多亏了丰逸的习惯，叶桑桑现在能节省很多时间。
坐在队长的办公室，她安安静静翻阅着笔记本。记录的案件叶桑桑会进行简单的分析，确认没有抓错人，或者案件中有没有犯罪人员逃脱的情况。
小偷小摸的案子自然不用在意，这类人距离杀人还有距离。
丰逸记录的大多是刑事案件。
也只有这类案件的参与者，才有报复的能力和想法。
看得差不多时，大队长端着茶杯走进来。
叶桑桑把最后一点看完，合上笔记本看向大队长。
“齐队！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
叶桑桑才开口，齐队就打断她，示意她少安毋躁。
看齐队皱紧的眉头，叶桑桑知道他心里估摸着已经有成算了。叶桑桑从不小看这些多年的老刑警，很多案子他们一看，就门清里面的弯弯绕绕，尤其是这种挑衅意味十足的案子。
对刑警来说，得罪了什么人，他们自己还不清楚吗？
当然，这里要排除缺失记忆的丰逸。
所以在意识到，案件可能和失去的记忆有关联后，叶桑桑就找上门了。
齐队望着叶桑桑，眼神中浮现担忧。
“这个案子，你个人建议你不要插手了，我换别人来查。”他放下茶杯，犹豫后真诚建议道。
“以我对队里的了解，除了我别人真的能行？”叶桑桑没有大声辩驳，而是无奈又带着几分自信说。
丰逸的能力在市刑侦队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他都没办法，换成别人只会更差。
不过齐队这样说，也印证了叶桑桑的猜想，这案子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联。
齐队顿住，张了张嘴，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
良久，他只能低头重重叹了一声道：“这个案子……它不一样。”
叶桑桑瞬间眯了眯眼，轻声说道：“我回忆了一下我办过的案子，其中不乏十分凶悍的人，也有有勇有谋的人。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送进了监狱，或者被判处死刑。”
齐队微张着嘴看着叶桑桑，眼中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叶桑桑继续说道：“唯一想不起来的，是三年前我办的一起案子，我还专门留了空白页，证明这个案子没有结案。之前我无心去探究，对我们这些办案的警察来说，过深的执念不是好事。”
“现在我只想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案子，逃走了什么人吗？我又在案子中遭遇了什么？”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也没想逃避，所以齐队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什么情况，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叶桑桑站了起来，一夜未睡泛着血丝的眼神坚定地望着齐队，锐利的眼睛里，满是对凶手的痛恨和势在必得。
她说完，办公室一时间安静下来。
在安静的氛围中，再度响起齐队沉重的叹息声。
他闭了闭眼，拉开了一旁的抽屉，拿出里面放着的文件袋。
“不是有意瞒着你，实在是案子复杂。我也没想到，那个凶手竟然又出现了，我以为三年前他已经死了。”
叶桑桑提取到了关键信息，凶手三年前作案，丰逸确实负责案件的人。他和凶手发生了争斗之类的情况，让警方以为凶手死亡，案子就这样结束。
没想到的是，当初警方的判断失误。
时隔三年，凶手又再度出现。
叶桑桑上前一步，将齐队面前的文件转向自己，伸出手解开文件上缠绕的绳子，抽出文件里的内容。
与此同时，她也缓缓坐下，抿着唇安静看着。
头传来微微的痛意，叶桑桑眯着眼没有理会的意思。
看见案子的开头，她就知道为什么齐队会把夏文馨的案子和文件里案子联系在一起。
因为三年前的案子开头，就是失踪了一个12岁的小学生。学生失踪后，家长报警，学校和居民组织寻找。
可学生犹如人间蒸发，无论警方和家属怎么寻找，都寻找不到失踪学生的一点影子。
直到一个星期后，有人在江边钓鱼，勾住了抛尸的袋子。
袋子被解开，里面的尸体碎块被暴露在阳光下。
失踪者被碎尸，头颅不翼而飞，一时间轰动整座城市。随后头颅在西城区派出所门口的电话亭找到，是凶手拨打电话通知。
嘲讽的语音，嚣张的做派，让市里迅速成立了专案组。
而接手案子的，正是丰逸。
就此，他和凶手正式对上。
最可怕的是，凶手还在提示头颅在什么地方的电话内容中，说他要在三天后进行第二次作案。
当时丰逸他们通知了市里所有中小学，让家长接送，对凶手的侵害严防死守。
可案件还是又发生了，又一个孩子失踪。
这次尸体被丢进了下水道，头颅在尸体被发现不久后，出现在了失踪者家里。
凶手在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一个可疑的黑色背影以外，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他的面容。
接连两起未成年被杀人碎尸的案件，让当时的城市普通人惶惶不安，整个城市的学生和学生家长犹如惊弓之鸟。
叶桑桑看到一半时，一旁的齐队也开口了。
他说起当时丰逸面临的情况，怕面前的人再次看见卷宗受不了。
叶桑桑沉默，一边看一边听齐队说。
内容也很简单。
就是三年前的丰逸的压力，作为案件调查组的负责人，丰逸当时被施压，限期调查，不允许再出现一个受害者。
顶着各方压力，丰逸开始连轴转的调查。
凶手的凶残和立马要作案的压力，如同大山一样压在丰逸身上。
他冷静开始了大量细致的调查，还有各种走访调查，分析凶手的情况。
同时，丰逸的注意力留在第二次出现的预警纸条上。
因为纸条上的字是用报纸上的字剪下来拼凑在一起的，原本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这样的做法凶手不会暴露笔迹，以及写字的笔墨纸张之类的信息。
可凶手在粘贴这些剪下来的字时，无意间沾到了一点特殊的油渍。
凭借着这点，丰逸迅速排查，最终锁定了一个有这种特殊油渍的地方。
而在他分析的时候，第三个被害人被带走。
从死者被害的时间上看，被害人被带走，就要立刻解救，不能有一刻的耽误。
时间紧急非常，丰逸没多想，就带队出发了。
听到这里，叶桑桑的眼神顿住。
即使没看下去，她大概也能猜出来，丰逸的判断产生了失误。
事实也是和叶桑桑猜测得差不多，丰逸快到了，才意识到这纸条可能是凶手的故意误导。
剩下齐队没说，叶桑桑继续翻开下一页查看。
丰逸意识到不对，但怕是自己想多了，指挥其他调查组成员去往目标地点，自己调转车前往预估的地点。
那个地点之前被丰逸否决，可在那一刻，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是一个江边的屋子，联系支援后丰逸单枪匹马闯了进去。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找到丰逸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和被害女孩躺在一间屋子里。
丰逸头部遭遇重击，手上的刀沾染着另一个人血迹。
凶手最后的痕迹，显示他跳入了江中。
警方当即进行了搜索，最终一无所获。
根据法医的判断，丰逸那一刀让凶手胸口中刀，刀深入肺腑，再跳入当时湍急的江水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个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
当然，这么判断的主要原因，是三年来，城市没有再出现类似的案件。
凶手没有再度作案，除非是很能忍，否则就是在那次打斗和跳江中死亡了。
这样的判断当然草率，可受限于警力不足的情况，找不到人的情况下，一切只能这样了断。
将文件重新装进文件袋，叶桑桑和齐队担忧的视线对上。
“确认没问题吗？”齐队担心道。
说实话，还是刚才叶桑桑的话打动了他，齐队深知除了面前的人，没人能对付得了当年那个变态杀人犯。
当年他们被耍得团团转，各种情况应接不暇。
如果不是面前的人，他们根本察觉不出凶手在哪儿，更别提面前的人还和凶手有过正面交锋。
虽然结局惨烈，但是换成其他人，根本做不到这个地步。
所以齐队嘴上说不想面前的人接这个案子，心里却清楚刚才叶桑桑说的是事实，这个案子没人能接得了。
叶桑桑看着齐队，缓缓说：“当年我可以，现在我也可以。”
从她的视角来看，丰逸已经做得非常好。
不管是预防案件再次发生的布局，走访调查，还是文件中对凶手的分析细节，都是十分细致的。
报纸纸条的事，是丰逸面对烟雾弹，急切下的判断失误。这是关心则乱，迟一步受害者就会死无全尸。
可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做了正确的判断，对案子做出了努力。
甚至一度差点将狡猾至极的凶手弄死。
这一切，都是在没有多少信息的情况下做到的。
直到这个时候，叶桑桑才感觉这个副本对玩家的考验。
丰逸珠玉在前，副本玩家在接替他三年后的工作时，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这昭示着，他们最少要做到和丰逸一样好，甚至更好才能抓到凶手。
能玩到高级匹配副本的玩家，多少都有些争强好胜的心思。
如果做不到，无疑是一种打击。
【难度真大！这个副本的难度就在这里了吧！】
【这凶手真是，像打不死的小强。】
【望江我知道的，那条江中了刀跳进去都没死，确实像蟑螂一样。】
直播间观众闲聊的时候，叶桑桑已经拿着卷宗走出办公室。
看着卷宗，她有些理解丰逸为什么崩溃了。
他太清楚，是自己的判断失误，导致失踪者的受害者死亡。精神上的创伤太严重，所以在醒来后，选择了忘记。
可又因为浓烈的不甘心，让他心底生出执念，产生了梦游的行为。梦游中的他，手握凶器或者主动攻击人，都是想回到当初，杀死当初那个自己不确定是否杀死的凶手。
这些都是潜意识的想法。
姚灵放下买来的早餐，走到怔愣住的叶桑桑面前晃了晃。
叶桑桑回过神，望向姚灵。
“怎么了丰哥？”姚灵疑惑问，目光却看向叶桑桑手里的文件。
叶桑桑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我们现在有的忙了，这个案子确实没那么简单。”
姚灵狐疑伸出手接过文件，漫不经心打开文件袋观看。
看完后，她咽了咽口水：“……确实。”
达成共识，两人开始迅速吃早餐，然后去物证和档案室寻找案子的相关信息。
文件袋里的东西始终是文字，有些东西亲眼看见，或许能看见一些特别的东西。
姚灵也这才知道，作为曾经这起案件的叶桑桑失忆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现在等于从零开始调查案子。
“他重新回来了，会不会重新像当年那样作案。”姚灵翻动着物证袋，眼中带着担忧说。
说完后她意识到不对赶紧捂住嘴，要是真出事了，那多不好。
叶桑桑皱眉：“不排除这种可能。”
她现在主要要做的，就是完全还原三年前的案件，梳理其中的信息，得到凶手具体情况。
看着手里被透明物证袋装着的刀，叶桑桑眼底涌现出一丝好胜心。
第103章 信息
经过一上午的整理, 叶桑桑和姚灵整理出了案件的全部信息。
第一个被杀死的是一个12岁的男孩，失踪七天后被找到，头颅被放置在派出所外的电话亭, 凶手电话通知并预警下一次作案。
第二个被杀死的也是男孩，年龄在10岁，失踪七天后被找到, 头颅被放置在受害者家里的餐桌上，凶手用报纸的字拼凑出一份预警, 并将具有误导性的线索连同字条一起给到。
第三个死亡的是一个女孩, 也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只有9岁。没有超过七天，死亡后被丰逸找到，尸体还没来得及被碎尸。
凶手下落不明三年, 出现后以类似的手法带走了夏文馨，最后在血衣出现七天后, 让可能是夏文馨的头颅出现在办案警察家中。
唯一不同的是，如果依旧是碎尸案，那这具尸体的身体部分还没有找到。
三年前的案子参与的人多, 第一个案子意外找到尸块后，第二个案子受到了极大的关注，这才能快速找到下水道中的碎尸。
现在这起案子想要找到, 如果想要找到死者的身体，恐怕需要不少人一起进行寻找。
叶桑桑低头，拿起凶器反复翻动。
凶器就是普通的长刀, 单面开刃，刀总长有三十厘米左右，黑色的刀身在白色的灯光下有一种黑暗冰冷的感觉。
除此之外, 还有分尸用厚重菜刀，以及斧子。
经过岁月的磨损，它们身上都泛着些微的锈迹。
封存被重新开启的证物箱内，还有比如绳索、布条以及死者们的照片。
除去没有死者出现的现场照片以外，只要死者尸体出现，必定带着血腥和腐烂，那种糜烂到极致的腐败感带来的“味道”，哪怕面前的是照片，也依旧仿佛实质一样铺面而来，让人感觉到极度不适。
哪怕是第三个死者，也给人一种花衰败掉落的感觉。
基础的分析两人已经看完，做了整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深层次的分析。
她眯着眼打量着凶器，伸出手将那些照片一一铺开。
现场的照片多达一百多张，铺满了两张桌子后还剩下一摞，最终叶桑桑选择了只选用受害者的照片。
“有什么不对吗？”姚灵看着叶桑桑不停摆弄，帮着一起摆好后，疑惑地看着叶桑桑问。
叶桑桑手放在桌面上，凝视着面前的照片们。
她一直很清楚，凶手杀人动手时的手法和过程，一定程度上能显现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对杀人不追求折磨，只是单纯享受收割的感觉，还有对血液的渴望，类似猛兽捕猎吞食的本能。
那这个凶手，他的追求是什么呢？
她看向一旁的姚灵，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觉得，这些照片的共同点是什么？”
姚灵强忍着照片内容带来的冲击，仔细查看后道：“都是尸体碎块？尸体碎块都差不多大小？”
“不是。”叶桑桑摇头。
姚灵神情疑惑。
叶桑桑感受着那种“味道”传来，微微睁大眼睛，淡声说道：“是腐烂，那种由内到外的腐烂，凶手在等待腐烂，才让我们发现它们。”
最开始，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七天时间。
现在才恍然，凶手在这过程中，对腐烂有极致的需求。江边，潮湿水汽多，更加能满足他的要求。
甚至可以说，他是为了尸体充分腐烂，才进行的分尸。
最后一起案子给人的感觉不重。
可还是能从躺着的女孩腹部被剖开，让血肉充分暴露在空气中看得出那种感觉。
这也是给人“衰败”感的来源。
“凶手为什么要这种感觉啊！”姚灵表情迷惑开口。
叶桑桑无奈地看着她，因为如果她能准确识别为什么要这种感觉，她就不会还站在这里了。
只是叶桑桑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很重要，如果清楚，凶手可能就有了具体线索。
“先安排人协助，找到尸体的躯干部分吧。”叶桑桑皱着眉说道。
将照片收起来，他们开始组织人进行寻找。
“那关于疑似夏文馨头颅找到的事，要不要告诉夏庆，我感觉他还是很喜欢夏文馨的。”姚灵跟在叶桑桑身后说。
叶桑桑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起昨天晚上和他坐着聊天的人。
“先等尸体找到，确认再说。”
“好。”
联系了夏文馨失踪地点附近的派出所，又通知了其他同区的派出所注意寻找后，紧锣密鼓地寻找开始。
这一次没有动员普通群众，因为这事儿闹大，只会让普通群众更加惶恐，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不过私下里该做的还是会做，这事儿汇报上去后，通过教育局那边的指令，走读的学生必须有家长亲自接送。
小学生如果没有家长接送，需要结伴而行。
还有就是加强安全教育，拒绝和陌生人一起，遇见危险如何求救之类的。
尽量在不引起恐慌的情况下，将预防情况做到最好。
折腾到深夜，叶桑桑躺在床上。
这一天下来，她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尸体躯干的线索。
今天早上和白天的寻找刺激过后，一切平静下来，困倦感出现。
她打了个哈欠，埋着头沉睡过去。
“叮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叶桑桑猛地抬起头，睁开眼有些恍惚看着面前的场景。
两秒过后，她伸出手拿过手机，按下接听的按键。
听见电话里的内容，叶桑桑立刻回答知道了，随后挂断电话，眯着眼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她睡着不过十分钟时间。
她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往卫生间去。
【命苦的刑警，盯梢一晚上，又寻找尸体到深夜才回家，刚睡着就被叫起了。】
【哈哈哈哈，确实很……看起来苦苦的。】
【现实就是这么辛苦，只不过几十年前是到处查案，现在是到处抓人。】
直播间观众看着一把凉水泼脸上，让自己强行清醒过来，转身立即出发的叶桑桑，纷纷感叹。
叶桑桑没什么不适应，开车到达目的地，路上顺手给姚灵打了个电话。
叶桑桑刚下车，看着荒废的院子外围，民警就已经迎了出来。
“尸体在这个小院的荒井里，法医和痕检已经到现场了。”民警说。
叶桑桑颔首：“怎么发现的？”
双方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工作内容的交谈。
迎接的民警顿了一下说道：“是我和另一个民警发现的，社区这边有要求，每隔几天时间就要对周边进行巡视。今天刚好到时间，我们例行对周边进行巡视。没想到路过这个院子，感觉到了不对，有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
“发觉后我和另一个警察进去探查，发觉确实可能有尸体，就开始仔细寻找可能的位置，最终锁定是井里，通知了所里。”
“经过寻找，我们已经初步确定，死者是一个大约九岁的孩子。联想到你们今天的协助调查告知，就联系了你们。”
民警话很多，眼底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当然，不是觉得受害者死了兴奋，是这案子我竟然参与其中的兴奋。
毕竟他们平常见过最多的，就是家长里短夫妻拌嘴扯皮。
叶桑桑配合着点头，看着已经有穿着防护的服装，下井将井底尸体捡上来的法医，目光望向周围。
这个小院就是普通的自建房，只是没有住人荒废了，周围只有从水泥地缝隙里长出来，到小腿的荒草。
痕检不断的拍照声响起。
她还没观察两下，姚灵已经停下车冲了进来。
看着一块块捡拾碎肉和尸骨的法医，她心情不稳，加上巨大的味道冲击，捂着嘴跑了出去。
叶桑桑则蹲下来，看着那些腐烂的血肉。
荒井在这几年逐渐被自来水取代，有些人家选择填上，这家人或许是不常回来，就没有管。
井会干涸，不过井下有积累的雨水，加上环境湿润幽暗，腐烂的速度更加快了，基本看不清尸体原本的模样。
叶桑桑目光移动，眼神落在一截手臂上。
在那里有一处地方没有完全腐烂，能明显看见，那里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她面色一顿，抿唇沉默了一瞬。如果她没记错，在寻找夏文馨的描述资料中，曾经说过这么一个特征。
叶桑桑叫来了姚灵，让她也进行了辨认。
经过叶桑桑的提醒，姚灵想起了资料上的特征。
“所以，现在确定受害者是夏文馨了？”姚灵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泪光道。
叶桑桑颔首：“是的，可以通知死者家属了。”
后面就是确认这个尸体和早上的头颅是不是同一个人的，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事儿算是铁板钉钉了。
抛尸的现场很简单，凶手依旧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鞋子的脚印都是极其普通的鞋子鞋印，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城市里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在穿。
院子的主人大半夜赶回来，叶桑桑询问过后没有异常，让对方回去了。
院子只有一把简单的挂锁，这样的锁，对已经能配到叶桑桑居住房屋钥匙的凶手来说，构造太简单了。
加上痕检的检查，基本排除了院子主人的嫌疑。
剩下就是对周边邻居的调查，不过难度很大，因为这里属于以前的居民区，居住的人不多。
问几天前有没有看见嫌疑人，很难得到答案。
姚灵有些失望地垂着脑袋，抱着文件跟在叶桑桑身后回到局里。
叶桑桑看见了，没有安慰。
办案就是这样，哪有什么一定能成，失望是常有的。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叶桑桑捂住头部，唇色有些苍白靠着椅背。
她摸出药吃了一颗，靠着椅背休息。
身体过于疲惫，叶桑桑没注意睡了过去。
中途叶桑桑接了电话，夏庆暂时不来了。
本来他该明天来，听说后火急火燎要赶来。没想到在接电话时没注意，让夏文馨的奶奶听见，老太太当场就晕倒了。
这样的情况，夏庆只能暂缓，先送亲妈去医院，明天白天再来。
法医正在加班加点检验修补尸体，初步的判断是早上的头颅和荒井里的身体是一具尸体，具体的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姚灵年轻，精力强，被受害者刺激到，疯狂在所有案件信息中寻找突破口，充满一定要立刻将凶手立刻找出来的劲头。
唯有叶桑桑，接完电话后摸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直接选择了躺平补觉。
很快，一夜过去，叶桑桑拿下脸上放着的书，睁眼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
摸了摸有些扎手的下巴，她望向熬红了双眼的姚灵。
“有收获吗？”她问。
姚灵摇头，眼中透着对未知的迷茫。
叶桑桑将脸上的书合上扔回桌子上，补觉后身体总算恢复正常，脑子不再突突地疼。
精神不受影响，思维都清晰了许多。
望着姚灵整理好的东西，她回忆昨天的情况。
破案这东西，全靠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此刻脑子清醒，叶桑桑总算捕捉到，这个案子值得深入思考的，奇怪的点在什么地方了。
这个点三年前，丰逸留下的资料也显示他进行过思考。
只是当时没有答案。
叶桑桑现在重新捡起来，只能是希望自己有个答案。
奇怪的地方也很简单，那就是死者分别是12、10、9岁，这样的年龄，不好蒙骗。
凶手是如何带走的他们，并且这些受害者都没有反抗的行为。
就连夏文馨都是如此，根据目击者的形容，虽然夏文馨是被凶手揽着离开，动作却是在紧跟着凶手的步伐。
关于这点，丰逸是调查三年前三个孩子接触的熟人。
初步预估是熟人作案。
这点并不出错。
可是排查所有周边的人后，都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就算有符合条件的人，也完全没有作案的时间。
这个人，就像是有能获得这些受害者信任的buff一样。
“不对，还是有点不一样。”叶桑桑翻了翻，目光定格在夏文馨的调查资料上。
夏文馨在其中，是最亲近的。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来看，和其他三个受害者不一样。
其他三个受害者没有具体的目击者看见，都是落单被带走，凶手被看见的只有背影。
至于为什么丰逸要说信任，是除掉分尸造成的伤外，其他没有迷药、束缚伤、击打伤这类强行带走或者反抗带来的伤害。这证明，在被杀死前，这三个受害者十分信任凶手。
那夏文馨凭什么不一样呢？
为什么主动跟着离开。
叶桑桑目光移动，落在夏文馨资料上的父亲一栏。
“丰哥，在想什么呢！”姚灵看着沉思的叶桑桑，拍了拍她的肩膀。
叶桑桑回头看她。
姚灵叹了一声，提醒道：“夏庆来了。”
第104章 认尸
叶桑桑目光移动, 定格在夏庆身上。
短短一天不见，这个男人显得更加老态了，鬓角的斑白更加明显。他疲惫充血的双眼看着叶桑桑, 嘴角向下，面庞带着浓重的苦涩和悲恸。
他走到叶桑桑面前，眨了眨带着湿润的眼睛道：“丰警官。”
姚灵抿唇, 嘴唇嗫嚅两下，同情地望着这个失去女儿的父亲。
失去自己宠爱了多年的孩子, 孩子还死无全尸, 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她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她有父母，她难以想象，失去自己最亲的父母, 会有多痛苦和伤心。
望着叶桑桑走上前，姚灵背对夏庆, 快速擦拭掉眼睛里的泪，生怕被对方看到引得更加伤心。
“还能撑住吗？”叶桑桑不喜欢在自己得到答案前就暴露自己的想法，她面上依旧带着关切, 眼神同情。
夏庆嘴抿成一条直线，垂眸思考了两秒，认命一般点头, 开口说：“总要去看她一眼，不然她该说爸爸为什么不去看她了。”
【唉，生离死别, 最是折磨人。】
【夏文馨多可爱的小姑娘，凶手也是真下得去手。】
【专挑小孩子，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车辆停在殡仪馆, 望着蹒跚着走进停尸间的背影，直播间观众感叹着。
死亡这件事，只有面临，才知道是人生不可承受之重。
“哗啦”
装尸体的铁柜被打开。
尸体的血肉基本已经腐烂完成，法医只能勉强拼凑完成，可以缝合的地方被线缝合起来，勉强组成了一具完整的躯体。
夏文馨身高只有一米四多一点，躺在偌大的柜子里，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个。
这个年代条件简陋，只有裹尸袋包裹。
负责的人戴着手套，伸出手缓缓拉开拉链。
夏庆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意识到面前的是女儿的尸体，克制着上前，用手撑着墙壁，眼睛去看那具小小的尸体。
叶桑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夏庆没有看过一眼就挪开，看了好几眼后，他表情浮现强烈的痛楚和悔恨。悔恨和痛苦交织，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两行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
“呜呜呜呜”
房间里响起呜咽的哭声。
夏庆颤抖着手捂住脸，整个人不可自抑蹲到地上哭泣。
姚灵背过身，不停擦着眼角的眼泪。
叶桑桑弯腰将人扶起来，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在他耳边说道：“我们需要确认是不是夏文馨，你再看看手臂，或者身体上的其他痕迹。”
姚灵瞪大眼睛，充满了疑惑望着叶桑桑。
夏庆没有察觉，他强忍悲痛站起身，擦了擦眼泪看着尸体。
目光落在手臂的黑痣，以及脚上陈年的烫伤时，他咬着牙肯定点头。
“……是……是我的……文馨……呜呜呜呜”他悲从中来，再次颤抖着哭泣。
叶桑桑朝负责的人颔首：“麻烦了。”
说完，她伸手将人搀扶出去，将他扶到门外的走廊的不锈钢座椅上。
“刚才太强硬了，见谅。”叶桑桑轻声说。
“我理解的……”夏庆说。
叶桑桑看着他变得空茫的神情，掏出一支烟，衔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后吐出淡青色的烟雾，透着烟雾望着夏庆说道：“那我可以冒犯一点，问一下，你在悔恨什么吗？”
她轻声问，像是在问今天晚餐吃了什么。
夏庆空茫的眼神变成了茫然，望向叶桑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丰哥，你别说什么不好的话。”姚灵站起来，忧心中带着愤怒望着叶桑桑。
叶桑桑依旧盯着夏庆，仿佛没听到姚灵的话道：“你在来之前，就已经笃定，夏文馨已经是死了。或者更早之前，你就知道，她不会活下来。”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是觉得我不盼着文馨好吗？”夏庆面露愤怒，站起来就想走到叶桑桑面前对峙。
姚灵虽然不解叶桑桑的做法，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是站在她那边的，用手臂拦住了夏庆，站在了两人接近中间的位置，避免两人发生肢体冲突。
叶桑桑带着几分难过望着夏庆，眼神落在他鬓角的斑白上，缓缓说道：“人在见到亲友离世的尸体之前，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哪怕没表现出来，心底依旧是否认他们已经离开了的这个事实。”
“你的眼神，你的状态，都在告诉我，你已经相信她的离开。促使你相信的，是你觉得失踪七天的人不能活，还是什么。”
“我们通知你来认尸体时，告诉过你，这里面这具尸体，就是夏文馨了吗？”
姚灵的视线随着叶桑桑的质问落在夏庆身上，回想起来，确实是如此。
他的憔悴和痛苦，都带着笃定的味道。
真的不会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觉得尸体不是他的女儿夏文馨吗？
夏庆身体一僵，苦笑着望着叶桑桑：“我没想太多。”
“她那么信任你，只有你说的人，她才会放心跟着一起走。”叶桑桑神色淡淡开口。
声音不轻不重，内容却让人心头一紧。
夏庆抓着姚灵的手微微收紧，随后放下，盯着叶桑桑。
叶桑桑看了看周围，说道：“和我们走一趟吧，路上的时间，是我留给你思考的时间。”
姚灵感受着面前的氛围，眼中依旧带着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刚才叶桑桑话里的意思。
那代表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刑侦大队办公室。
叶桑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凝视着一直没说话的夏庆。
直到夏庆张嘴想说什么，她才开口打断道：“我并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你总有你的理由。”
“可在一切开始之前，你先听我说点？”
夏庆抬眼，悲痛的眼神依旧在眼底。
他没说话，默许了叶桑桑先说。
叶桑桑再次点燃了烟，对痛苦没人能习以为常，只是学会了麻痹它们，这是丰逸的习惯。
“其实从第一次见你，看见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很纠结和痛苦。你表现出来的，对夏文馨的爱，都是真的。我知道是真的，所以我一直咬着你，我很好奇这些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姚灵恍然，她就说。
怎么夏文馨被人带走失踪，调查却围绕着夏庆。
夏庆闭上双眼，沉默以对。
叶桑桑继续说：“根据我调查的结果，点点滴滴都证实了，你对夏文馨是真的爱，为她的一切奔波着，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一切。”
“……别说了……”夏庆睁眼，痛苦地开口看着叶桑桑说。
叶桑桑停下，看着他平静下来，才开口说：“你最大的破绽，是你的父爱。可惜，爱之深，恨之切，你被仇恨蒙蔽了头脑，遮蔽了你的父爱，选择了不归路。你精心为自己选择不在场证明，想着一切结束，可一切真的发生，你又后悔了。”
“当然，人不是你杀的，我知道。”
叶桑桑最后补充道。
夏庆知道，叶桑桑说的爱恨转变，是夏文馨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
倾注的爱有多少，恨就会有多少。
他低下头了头，默认了叶桑桑的说法。
姚灵眼中满是难以接受，有种世界在她面前崩塌的崩溃。夏文馨的死，竟然和夏庆有关。
直播间死一样的沉默后，爆发出无数弹幕。
【我以为，是桑姐过于敏感多疑了。】
【他表现得这么爱孩子，我从没怀疑过他，哪怕桑姐围绕着他调查。】
【我怀疑过，不过后来一点点被打消了。】
叶桑桑看了一眼弹幕，开始听夏庆交代。
“知道文馨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听人说嘴……”
夏庆从知道夏文馨不是自己孩子的原因说起，脸上神色极其复杂。
他不是听人说闲话，因为每个说闲话的人，都被他骂过。久而久之，就没人说这话了。
他也不知道什么叫DNA，他知道，是因为一个多月前的一次受伤，伤到了特殊的地方，医生说可以做一些检查。
上班受伤，老板可以报销，他当然乐意。
要是真有什么，一并要老板赔偿。
没想到，医生检查出，他是先天无精症，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他生育能力有问题，夏文馨又不像他，真相就那么赤裸裸摆在夏庆面前。
“所以，你做了什么。”姚灵听到这里，压低了声音，语调冰冷。
夏庆抬起头，眼底全是猩红，悔恨地望着叶桑桑道：“我承受不了，我接受不了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恨她，我恨她是个野种！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夏庆情绪激动起来，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
叶桑桑平静直视着他，眼神深邃无波，犹如一潭沉静的潭水，让人不由自主冷静下来。
夏庆激动的情绪在和叶桑桑的对视中逐渐消散，他眼中情绪不断流转，最终悔恨占据上风：“我不想看见她，有人告诉我，可以让我永远看不见，我答应了，计划了一切。”
“只是文馨失踪两个小时，我就后悔了。”他补充。
回给夏庆的，是姚灵险些打在他脸上的拳头。
叶桑桑伸手，拦住了姚灵，对着夏庆说：“告诉我，人在哪儿。”
第105章 一念地狱
【大抵是病了, 才会做出要一个孩子死亡的行为。】
【这个副本的名字，真是应景……】
【我不求夏庆得知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后，依旧好好对待夏文馨。但亲手送自己养了九年的孩子去死, 真的是疯了。】
情绪激动的不止姚灵，还有直播间的观众。
在夏庆真正说出口前，观众还抱有侥幸的心理, 因为他们不相信有人会突然这么丧心病狂，对待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被亲手送走, 死无全尸, 如同一个物品一样被处置。
姚灵哭得最多，对待夏庆的情绪也最为激动。
只是被叶桑桑拦住，她只能憎恶地望着夏庆，咬牙切齿开口：“你真不是人！”
夏庆身体一震, 低下头：“是，我不是人。”
最终, 这场询问转战审讯室。
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夏庆供述了和这个人相关的细节。
“我没见过他。”夏庆抬头，望向叶桑桑。
面对面前的人, 他有一种恐慌，似乎一切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都会被她看穿。
所以，哪怕说实话，夏庆也会感觉到一种害怕的感觉。
叶桑桑眼底没有一丝意外, 说：“继续。”
夏庆颔首，语气懊悔说：“在我得到结果后的一段时间，我过得很颓废。半个月前, 我手机来了一条短信，他说他能帮我解决掉烦恼。”
“我当时魔怔了，因为半个月来，我心里的怒火不减反增，越看文馨越不顺眼。”
“冲动之下，我开玩笑似的，答应了他的“帮忙”。”
姚灵已经恢复冷静，听到这里，记录的手一顿。
叶桑桑靠在审讯室办工作的椅背上，看着夏庆说：“所有开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
夏庆面对叶桑桑的嘲讽，没有开口反驳，继续说道：“我没想到，那人当即就答应了。当时那半个月，几乎泡在酒精里，脑子都已经麻木了，竟然鬼使神差开始了计划。”
“我不想被发现，所以选择了带着文馨出去，约定好接应的地点后，我事先告诉文馨一会儿有人会接她回去，在麻将馆直接告诉文馨可以走了。”
“你太了解我和文馨了，文馨确实很乖，乖到毫不怀疑我这个父亲会有险恶用心，开开心心毫无防备跟着人走了，没了命。”
“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有人能怀疑到我头上。”
“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我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
房间里只剩下夏庆的交代声音，他说到最后，眼睛里的眼泪已经干涸，眼神只剩下解脱。
他看着叶桑桑，露出苦笑说：“我让文馨走后，心里就隐隐有了几分后悔。本来我计划的是，等我打牌回去发现文馨没回去报警，可我后悔了。”
“是我没想通，我天生就没有生育能力，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女儿，我还要送回去。你们判我死刑吧，让我给文馨陪葬。”
“我们判不了死刑，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凶手是怎么联系你的。”叶桑桑直接了当拒绝夏庆所谓的请求，问起其他问题。
夏庆摇头道：“不知道，有天早上醒来，我就收到了信息。”
“信息呢？”叶桑桑问。
“我害怕被发现，删掉了。”夏庆如实开口。
如叶桑桑预料的那样，她没有再继续多问这个话题，因为技术部门已经拿走了夏庆的手机恢复数据，没必要再继续纠缠。
她说：“你有没有在一些地方，或许周围，说一些比较过激的话，或者暴露夏文馨不是你的孩子。”
“……我不确定，我这个人真的喝醉了，会很糊涂，过后也记不清自己说过什么。”夏庆满脸真诚地说。
叶桑桑皱眉，这场审讯到现在，他们获得的东西不算多。
现在只能走访调查，还有依赖技术部门恢复聊天记录，获得发送信息的手机号。
场面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在叶桑桑准备离开时，夏庆突然说：“说起来，我收到信息的头天晚上，在家属院东头的燕红烧烤店喝得很醉。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说了什么，让凶手产生了想法，发送了信息给我。”
他要为自己所做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么真正动手的凶手也要。
夏庆不想真正杀害夏文馨的人逍遥法外，既然是错误，那就修正回来。这样死了，对文馨也算有个交代。
只希望他妈能好好过，不要为他做的糊涂事太伤心。
叶桑桑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起？”姚灵走在叶桑桑身旁，有些烦恼说。
叶桑桑揉了揉额角说：“先去烧烤店问问情况，看看店主有没有印象。技术部门恢复记录需要时间，我们先调查其他东西。”
姚灵“嗯”了一声，快步跟上叶桑桑的脚步。
案子有了突破口，调查进行得如火如荼。
夏庆是半个月前收到的信息，时间还不算很长，两人去询问，老板还有几分印象。
“夏庆我认识的嘛！当时他很喜欢来我这里喝酒，三天两头地来，就是酒品不太好，喝了就大喊大叫。”老板边说边吐槽。
叶桑桑收好证件，拿着笔记本，看着他问：“那上个月28号那天，你有没有印象。”
家属院这周围都是没有任何监控存在的，所以叶桑桑直接放弃了这个选项，只通过这样的方式查找。
老板放下手里的扫把，思考了好一会儿，眯着眼道：“28号……好像有点印象，我记得是最近几天，他最后一次来。当天他还喊了自己几个朋友一起，喝到了凌晨3点才回家，我打烊才回家。”
“当时他喝醉了，在喊什么。”叶桑桑问。
老板面色一变，抬眼看了看门外，才有些神秘说：“你们问这个，是不是知道，夏文馨不是夏庆的种了。”
叶桑桑和姚灵对视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板做生意的，知道警察不会和他们说这些事，直接说：“他之前几次来，都骂得很难听，他的哥们自然要问。最开始他不说，后来喝醉了没了顾忌，就一骨碌把自己检查了不能生，夏文馨不是他的孩子这事儿说了。”
“28号他也说了？”
“是。”
“他还说了什么。”
对话戛然而止，老板表情顾及什么，没敢开口。
叶桑桑冷下脸说：“有什么要实话实说，我们不会给你传出去。”
老板咽了咽口水道：“他……他说，迟早弄死那个小野种……”
“当时现场人多吗？”叶桑桑提起精神询问。
老板思索两秒，摇了摇头：“总共加他们一起，一共三桌。”
他以为叶桑桑要怀疑夏庆带走杀死夏文馨，没想到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好奇看向叶桑桑。
叶桑桑无视他好奇的眼神，继续问：“有没有比较陌生的客人。或者说，单独一个人来的客人。”
“……还真有！”老板本来还觉得叶桑桑这么问这个问题，可仔细一思考，发现真有这么一个人。
“那个客人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点了酒和烧烤后就坐着安静吃，存在感很低，如果不是警官你提醒，我都记不起他来。”
姚灵听见老板的回话，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
如果真是犯罪嫌疑人，那老板可能看见过凶手的面容。
“可以说一说，他有什么特征吗？”叶桑桑提起笔询问。
老板陷入回忆中，将当晚那人的举动大致说了出来。他记性不错，虽然过了半个月时间，还是描述了男人的大致情况。
男人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身形正常，话不多，因为喜欢低着头，只能从下半边脸看出长相普通。
“如果有什么特点的话，就是偶尔他会咳嗽一声。手看起来和我们也不太一样，偏白没有什么血色和茧子，外表也很年轻，只有二十五六岁这样。”
“总感觉这种人，身体不怎么好。”
老板最后补上自己的主观猜测，叶桑桑却依旧记录上。
等写完后，他望向老板：“谢谢你的配合，你的记忆力真不错。”
叶桑桑是真心的，如果不是记忆力不错，也得不到这么多信息。
老板挠了挠后脑勺，憨厚一笑：“做生意嘛，要热情，客人光顾了就要记得，人家觉得你这个人热情好客，生意都会好做一些。”
“谢谢，家里有孩子的话，最近注意接送，别让孩子到处乱跑。”叶桑桑合上笔记本后叮嘱道。
老板连连点头：“好好好。”
姚灵看着叶桑桑对着老板的态度，心里不由得感叹，面前的人对真诚和虚伪的人态度差别简直巨大。
告别后，两人去找了夏庆的哥们。
除了夏庆当天说话的内容，还有就是对隔壁桌的印象。
用这些拼凑那个可能的凶手。
最终得到嫌疑人的信息；24岁到26岁之间，身高178左右，皮肤偏白，不爱出门，长相普通，身上疑似有陈年旧伤，居住或者路过附近。
这些信息看起来不重要，可如果筛选一下，可以获得不少可能的嫌疑人资料。
叶桑桑当即让家属院那边的派出所进行筛选，寻找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重点是比较陌生的面孔，深居简出、租房、宾馆临时居住的人，都不要放过。
如果犯罪嫌疑人是三年前案子的凶手，以他的谨慎程度，大概率没有固定居所。或者深居简出，只有很少的时间才会出家门，所以不被人熟悉。
或者他在家属院附近，可能是临时停留。
夏文馨的事，让他再次恢复作案。
叶桑桑靠在办公桌上，思考犯罪嫌疑人三年没作案的可能。
“不想作案了吗？比较随性？”姚灵端着饭菜，一边吃一边说。
今天一天下来，他们就吃了早餐，现在晚上了才吃上饭。
叶桑桑将吃得差不多的快餐盒放在桌面上，摇头说：“变态连环杀人犯，是不存在杀戮欲望被填满的时候的，他们只会随着时间升级自己的作案手法手段，破坏力变得越来越大，很少存在突然收手的情况。”
“除非，他们因为某些原因，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
姚灵咽下饭菜，思考后道：“是身体原因吗？当年你伤到了他，加上可能掉入了江里，他身体受伤，没办法动手。”
“我记不起当年发生的事了，但我感觉，这点有点勉强，很毕竟很少有病能养三年之久。”叶桑桑说。
姚灵赞同叶桑桑的猜测。
两人又猜测了一些原因，还没说完，技术部传来消息，聊天记录恢复了。
姚灵只能放下吃了大半的快餐，跟着叶桑桑一起到了技术部门。
“记录都在这里了。”技术部的同事敲下回车键，电脑上显示出夏庆和犯罪嫌疑人的对话。
对话内容和夏庆说的内容差不多，消息是29号早上10点发出的。
叶桑桑逐字逐句看完后，目光望向两人的交接地点上。
夏庆说，在小卖部麻将馆外的一百米外，夏文馨会在变压器所在的电线杆下等他。
对面在消息发送成功的三秒后，回复了好。
她回忆了一下，小卖部外的变压器所在地，那里在小区的侧面，偏僻无人。
夏文馨对周边十分熟悉，夏庆可以确信她能准确找到那条较为偏僻的回家路。
可如果不是周边居住的人，找到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这么干脆利落答应，凶手对周边很熟悉啊……
这种熟悉不是踩点的熟悉，而是凶手可能本身就对周边非常熟悉。
因为之前他们的沟通很少，这一次是直接交代地点进行交接。
记住这点后，叶桑桑又看了一下聊天记录。
夏庆没说的是，在事发一个多小时后，他又发送信息给了犯罪嫌疑人。
虽然没有恳求，但话语里，阴影希望犯罪嫌疑人送回夏文馨。
犯罪嫌疑人没有回复，夏庆大概也知道了结局，短信聊天记录到这里结束。
“后悔也不后悔早点！”姚灵看着信息，气到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
叶桑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关于手机号。”
“手机号打不通，并且没有任何实名注册，就是路边购买的电话卡。”技术的同事无奈看着叶桑桑。
调查之初，他们已经对此有了预感。
现在的电话卡大多是这样，购买一张电话卡就能用。不管是营业的小店，还是街边的报刊亭，只要花钱就可以购买到一张。
“不过，我们还是能查到，这号码是从哪里卖出的。”
技术人员看着姚灵失落的模样，复又开口道。
叶桑桑挑眉，得到售卖的报刊亭。
看着纸条上的地址，叶桑桑低声道：“清湖区？”
这个区在他们所在区的隔壁，叶桑桑带着姚灵回去，没有直接出发去问，而是站在了办公室的地图前。
“这里距离我们临江区很近啊！”叶桑桑看了看报刊亭的位置，又点了点他们所在的位置。
姚灵点头。
叶桑桑接连指了指三年前受害者的失踪地点，最后是夏文馨失踪的地点，看向姚灵说：“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姚灵上前，将三个受害者用线连在一起，又看向报刊亭的位置，惊奇地看着叶桑桑。
“三个受害者的失踪地点呈三角形，报刊亭的位置在三角形其中一条线的中间点。”叶桑桑没有废话，直接说道。
姚灵补充道：“而夏文馨的失踪地点，是在三角形中间位置。”
“是的。加上聊天记录中，凶手对周边区域的熟悉程度，我们可以确定一件事，凶手是长期居住在这个区域。”叶桑桑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上一个圆圈，然后继续说：“凶手不是流动人口，是长期居民。”
叶桑桑盯着面前的信息，逐渐圈定的范围让犯罪嫌疑人有被找到的可能。
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还缺一样东西，就可以准确锁定犯罪嫌疑人。
那就是凶手，如何带走了三年前那三个孩子。
夏文馨是因为夏庆的原因，那三个受害者呢？
丰逸百思不得其解，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兜兜转转再次出现在叶桑桑面前。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姚灵情绪激动了几分，兴奋询问叶桑桑。
叶桑桑捂住隐隐作痛的脑子，看了看时间：“只能找了，找到合适条件的人，上门调查。”
姚灵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锁定具体的位置呢！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他们又不是神仙，还能算出别人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到了下班时间，叶桑桑被头痛影响，整个人思维混乱，只能撑着下班回家休息。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清楚，一切不会那么顺利。
就算这次没有预警提示的纸条和电话，也不代表凶手会就此罢手。
背后的人既然选择了再次开始动手，肯定不会就此结束。
第106章 凶手的线索
半夜惊醒叶桑桑的, 是刺耳的手机铃声。
睁开眼，她人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菜刀, 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叶桑桑处变不惊，梦游的常规操作了，不必惊慌。
刺耳的手机铃声不断传来, 钻入耳朵，大脑开始迅速共鸣, 刺痛随之传来。
叶桑桑熟练捂着剧痛的头蹲下来, 过了一会儿，腾出手拿起手机接通电话，里面传来急切的说话声。
靠在床边，叶桑桑过了一会儿才听懂了电话里的意思。
又有一个孩子失踪了, 派出所那边觉得这起失踪案不像普通失踪，转交到刑侦这边了。
叶桑桑靠着床脚, 缓了一下站起来，将手里的刀归还到厨房，洗了把脸穿好衣服, 往电话的目的地去。
路上她在思考。
这一次，凶手似乎没有进行提示。
还是说，时隔三年, 他因为之前被丰逸捅的事，没之前那么嚣张了？
当然，害怕这个猜测不靠谱, 叶桑桑猜测如果是一个人，那大概是有一些奇怪的原因。
就在叶桑桑思考时，手机传来来电铃声。
是姚灵的来电, 她伸手按动按键，接通了电话。
“丰……丰哥，我看到了……一封信……”电话那头传来姚灵略带惊恐的颤声。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姚灵万分惊慌，声音感觉快哭出来。
“嗯。”
听到叶桑桑的回复，姚灵再次说道：“我觉得不对，拆开了……是……凶手的提示信。”
叶桑桑踩下刹车，车辆在空旷无人的路边停下。
随后车辆转向，朝着大队的方向去。
姚灵站在信箱前，直到叶桑桑到达才回过神。
在她手里，躺着一封黄色信封，信封上面是一张信纸。
叶桑桑拿出手套戴上，接过信。
上面是打印的字体，内容很简单，预警了今天晚上发生的失踪案。
至于信件，叶桑桑看了看，按照信件的寄出时间，应该是昨天就寄到的，因为不明原因，没有被送到。
“我因为文馨的事……睡不着，想着查案子，就来了，没想到刚好看到这封信件。”姚灵解释道。
信件是在信箱角落发现的，如果不是她恰好看见裸露出的边角，都没发现这里有一封信。
叶桑桑盯着内容看了后，目光落在信件的纸张上，看了看信箱，伸手摸了摸信件的边角。
“走吧，去失踪的地点。”叶桑桑找出证物袋装好信件，交到痕检那边后，对姚灵说道。
“好。”
姚灵赶忙答应。
到达现场，派出所所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这大晚上的给人叫来，实在还是他们没办法了。要是孩子真和那案子有关，到时候孩子死了，他良心难安。
“都是为了群众，我们该做的。”叶桑桑看着对方的表情，无奈安抚道。
所长交代了一下失踪孩子的信息。
小孩今年10岁，是个女孩，家里是做废品回收生意的。这种生意需要起早贪黑，孩子都没什么人管，到时间自己做饭吃饭睡觉。
今天也是这样，加上废品回收场来了一批纸壳，一家都帮忙卸货称重，晚上八九点就叫小孩自己回家去洗漱睡觉了。
因为离家只需要走三四分钟，大人就让她自己回去了。
忙到半夜两点回去，大人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
晚上天气凉，怕孩子踢被子，孩子妈妈就去孩子房间准备看看情况。
没想到一进门，发现床上的被子根本没动过，孩子更是不知所踪。
一家人本来都睡了，被惊起来，开始到处找孩子。
找到三点，还是没找到孩子，孩子妈妈怕她出什么事，就报警了。
派出所这边赶紧出动人去找，找遍周边又半夜问了不少人，还是没找到人。
所长到了现场后，害怕这起失踪案和三年前，以及近期的失踪案有关，就报告到了市局，联系到了叶桑桑这边。
“基本就是这些情况，孩子大概是八点半这样失踪，路上没有监控。回去的路上不算偏僻，周边的小贩我们都打电话或者上门问过，都说没见人。”
所长交代完，望向叶桑桑。
不过也只是看着，能不能找到人，他完全不抱希望。
刑侦的同志也是人，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
叶桑桑提出看看失踪女孩回去的路线。
所长点头，带着人直接走过去，从收废品的门面直接走到家。
这个路线大段路都是人很多的路，只有自建房家里的一小段路和楼梯间那里没人。
【这凶手，毫无准备的时间，难度一下就上来了。】
【好凶残的凶手，简直就像个捕猎的野兽一样。】
【桑姐快点，感觉受害者就要被杀了。】
直播间望着现在的场景，心态炸裂。相比三年前丰逸办案，这次叶桑桑还痛失先机。
凶手预警直接没收到，导致现在案子突发，一点准备都没有。
叶桑桑没在意，又询问所长：“能不能找家属聊聊。”
“可以，他们就在楼上等消息，我们直接上去。”所长伸出手，示意叶桑桑上楼。
女孩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哭泣，眼睛肿得像核桃，整个人充满了自责。
爷爷奶奶已经睡了，爸爸坐在另一边，皱着眉抽烟，神情焦躁。
叶桑桑望向女孩妈妈：“方便聊两句吗？”
“您说。”女孩妈妈站起来，挪了位置给三人，擦擦眼泪后坚强说道。
叶桑桑没有坐下，而是直接问道：“你们最近附近有没有遇见过一些奇怪的人，大概二十多岁，喜欢穿黑衣的男性，长相普通，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的那种。”
夫妻俩听见叶桑桑的问话，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后齐齐摇头。
叶桑桑点头：“小孩最近都是一个人回去吗？”
“是，最近都是，最近我们太忙了，她下学回来就帮大人做饭送到回收站。我们吃完饭她就做作业，晚上她再回去睡。”女孩妈妈如实回道。
叶桑桑皱眉说道：“那你们最近，有没有辱骂，或者和小孩有矛盾。”
她的这句话，让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叶桑桑坐下，这就是代表有了。
后面的话是女孩爸爸开口，他说：“最近小孩在学校调皮和男生打架，成绩下滑，我和她妈就说了她两句，小孩有点生我们夫妻的气。”
“不过她很乖的，即使和我们置气，也不会乱跑。”女孩妈妈赶忙解释，怕叶桑桑误会女孩是因为和大人生气离家出走。
要是警察误解了不找孩子，他们夫妻怎么可能找到孩子。
叶桑桑安抚道：“我知道，我们会尽力找孩子的。”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叶桑桑带着姚灵走出房间。
“丰哥，你问那些做什么，对找到孩子感觉没什么帮助啊！”姚灵看着拿出烟准备抽的叶桑桑，带着隐隐的着急问。
小孩刚失踪，眼看着还有找到的希望，叶桑桑却问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心里难免躁动不安。
楼梯间昏暗黄色灯光下，叶桑桑皱着眉思索。
对这个案件的办案人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可她的理智告诉她，冷静思考才是唯一可能达到目的的办法。
她望着楼梯间玻璃窗外如墨的夜色，漆黑的看不清夜色后是什么。
所长站在两人身边没说话，他当了十多年警察了，看着冷静的叶桑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好事。
叶桑桑手里的烟没抽多少，等到差不多燃尽，烧到了手，她才回过神。
“走，回局里。”叶桑桑收回眼神，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转身对着姚灵说道。
姚灵愣住，有些回不过神问：“怎么？”
叶桑桑扯出一抹笑：“当然是……有线索了。”
第107章 凶手浮现
有了可能的线索就要去验证, 叶桑桑快速将车停到车位上，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丰哥，我很好奇, 什么线索啊！”姚灵憋了一路的好奇，终于问出了口。
叶桑桑没回头，快步往前说：“还需要验证, 看看三年前那些受害者们的资料。”
姚灵闭上嘴巴，迅速跟上叶桑桑的脚步。
办公桌上的资料堆积得像一座小山, 叶桑桑转身和姚灵说了寻找什么, 两人开始在资料里寻找。
三年前的案子影响很大，丰逸一整个调查组，将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找到。光走访调查就有上千人，家属、学校老师、同学、亲戚, 全都进行了调查询问。
在庞大的纸质资料面前，两人的身形都显得有些娇小了。
“你觉得, 夏文馨和刚失踪的受害者，都有什么特点。”叶桑桑边看边问。
姚灵皱眉，半晌后有些自暴自弃道：“都是女孩？或者说, 都不怎么受重视？”
【哈哈哈哈，我也一样。】
【不受重视确实，至少夏文馨在被带走的时候, 确实是不受夏庆重视的。】
【都是独身一个？】
直播间观众跟着一起猜测，叶桑桑看了一眼，转向手里的文件：“矛盾。”
“矛盾？你的意思是, 她们和父母之间，都产生了矛盾？但我怎么感觉不太相同。”姚灵说完，想仔细说, 可又说不出不同之处。
叶桑桑继续说道：“你是想说，夏文馨和现在这个受害者的矛盾不同，他们父女之间没有产生矛盾？是夏庆单方面对夏文馨产生了厌恶。”
姚灵有些迟疑地点头。
叶桑桑手指放在文件上点动，微微叹息一声看向姚灵：“你父母要是对你态度大为不同，你能不能察觉出来。”
姚灵微微张大嘴巴，联想夏庆恨不得夏文馨去死的状态，加上喝醉酒还会说出来那些话……夏文馨已经9岁了。单亲女孩比同龄人更早熟，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
甚至可能，夏文馨奶奶都知道这事。
“那……夏文馨就和失踪女孩一样，都和父母有了矛盾和芥蒂。”姚灵说。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抬头不解地看向叶桑桑：“我们现在再查失踪案，了解这个有什么用呢？”
她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叶桑桑的查案手法，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三年前，怎么就能锁定在江边的小屋呢。
还能发现油渍是烟雾弹，换她只会一根筋儿赶紧去救人。
叶桑桑温和看着姚灵，说：“你觉得，我们要抓到没被人看见，不知道具体信息的凶手，最需要做的就是什么。”
“让人大量找符合条件的人，或者……了解他。”姚灵眼里闪过亮光：“丰哥你的意思是，这是凶手的作案原因？”
叶桑桑从文件堆中，查看选择后，精准抽出三份关于三年前家属、老师、学生的询问调查。
姚灵接过，翻开查看起来。
“第一份是三年前我们对学生的调查询问，可以得知这个学生，有吃零食集卡的癖好，并且非常疯狂，专门购买了相册簿进行收藏。”
姚灵一看，果然是这样。
叶桑桑继续说：“可在事发前，相册簿丢了，他的零花钱也断了。”
“他爸妈不允许他这么做？”
“是。根据后面对他爸妈的询问，是他们藏了起来。不过他们强调，孩子没有和他们闹，也接受了这一切。”
“可是矛盾不可能没有产生。”
姚灵叹息一声，收集一些东西的爱好，小时候多少有些。家长干预后，小孩虽然不说，但是心里未必好受。
“第二个小孩因为和同学打闹，老师打了他，让他在升旗台罚站。他和老师说了，他是因为同学先骂了他，老师依旧选择了惩罚他，因为他下手更重。”
“当然，这个在老师的询问对话里，他认为，和受害者打闹的学生教养十分不错，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是受害者在说谎。”
叶桑桑看着姚灵仔细看，停顿了一会儿等待她看完。
姚灵看完了老师的供述，点头肯定了叶桑桑对这事的解读。老师在这件事上，处理其实非常极端，导致矛盾生出，是很正常的事。
她翻出第三个，仔细看后眼中带着茫然。
“没看懂吗？”叶桑桑问。
姚灵坦然点头。
她没看懂第三个受害者，叶桑桑皱了皱眉，说：“很简单，女孩的叔叔，暗地里有猥亵的行为。”
“嗯？”姚灵睁大眼睛，猛地低头看向女孩爸爸的调查报告。
叶桑桑指了指女孩失踪前，他们一家的大致行程和一些内容：“女孩爸爸说，女孩失踪前一段时间，排斥讨厌他叔叔，还曾经大喊大叫要叔叔滚出她家。但女孩的爸爸呵斥了她，觉得小姑娘无理取闹，让她闭嘴少说话。”
“后来大概是女孩变得内向了很多，在家里只喜欢一个人待在自己卧室，只有吃饭会坐在妈妈身边吃。”
“这些内容都是很细枝末节的东西，学生和老师那里甚至一笔带过，丰哥你怎么察觉的。”姚灵看完，惊奇地看着叶桑桑。
叶桑桑没理会她的夸赞，而是继续说道：“除了夏文馨，以及三年前最后一个受害者，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看起来都不算矛盾。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如果这些矛盾，是凶手动手的原因，那凶手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的这些事呢？”
杀人动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动手的原因找到了，那距离动手的人，也就不远了。
尤其他们现在还对凶手有了大致的画像，还有常住人口这个猜测。
姚灵陷入沉思，这些都是相对私密的事，凶手要怎么才知道。
叶桑桑靠在办公桌上，丰逸曾经以受害者毫无反抗被带走，可能是熟人作案的猜测，调查过三个受害者可能都认识的人。
结果自然是没有答案，后面改为对作案地点的分析，不然后面不会那么发展。
现在问题来了，叶桑桑以三年前丰逸细致的调查结果，结合三年后现在案件的发展，得出受害者都和他人产生过强烈矛盾为由，得出依旧是熟人作案的可能。
过程不同，结果相同，由此对加害者进行分析。
那么，她能得到答案吗？
【答案依旧是熟人作案，感觉没什么不同。】
【兜兜转转，结局依旧相同，这是走上了老路啊！】
【桑姐这次有罕见的翻车可能，我一定要蹲！】
【虽然我觉得桑姐不会翻车，但万一呢！（你们蹲我也蹲）】
直播间听完彻底热闹起来，这个副本的竞争现在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丰逸这个角色珠玉在前，副本玩家如果不能超越，根本不可能得到任务结果。
观众甚至有些怕叶桑桑翻车，到时候心情不好，开始提前玩梗调整。
叶桑桑看了一眼贴心的观众，正准备进行下一步思考，办公室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门口发现的信件。
他看了看，目光落在叶桑桑身上，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我还说找一找你，要是没找到给你打电话。”
“怎么了？”叶桑桑看着他手上拿着的信件，疑惑问。
信件叶桑桑发现后就拿到了痕检，刚好今天晚上痕检在加班。这个案子涉及多个未成年受害者，上面领导非常重视，痕检拿到手后立刻就进行了勘查。
现在急匆匆上门，是有了什么发现吗？
这样想，叶桑桑也问出了口。
来人点了点头，惊喜拿着信件道：“我们在上面发现了清晰的指纹。虽然可能不是凶手的，但可能是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产生的指纹。”
“至于邮戳和日期这类，我们感觉都是后面伪造的，没什么参考价值，只能确定是有人投进邮箱，不是邮递员送来的。”
“就是这信纸上，有一种黑色的粉末。经过我们初步辨认，似乎是煤炭的粉末。实验室已经在加急化验了，过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说，提前布局好情况，到时候可以抓捕嫌疑人。”
叶桑桑接过包裹透明证物袋的信纸，看着信纸上的微不可察的粉末。
之前她从姚灵手里接过信件时，她摸过信件的边角。
上面确实有很细微黑色的粉末，所以她立即将信件送到痕检科，想要得到黑色粉末的线索。
没想到，可能是煤炭的粉末。
“你可以先假设它就是煤炭的粉末，你知道的，痕检那边要严谨一些，需要专业的结果。”痕检员拍了拍叶桑桑的肩膀说道。
叶桑桑知道痕检员的意思，其实就是他们已经确认，这是煤炭粉末。只是等结果时间太长，他们可以先参考这个答案进行查案。
“我知道的。”
叶桑桑点头。
痕检员转身离开。
叶桑桑拉过椅子坐下来，看着手里的信封。
“煤炭粉末。”叶桑桑低声说。
这个城市冬天都是暖气取暖，没有发电厂钢厂这类地方。
有煤炭的地方很集中，只有那么一两个地方。
以凶手的谨慎程度，不可能不知道可能沾染上煤炭粉末这种东西。
而且这次和之前也有所不同，这次的提醒消息，是案件发生才被警方发现。
以三年前凶手的细致程度，他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让自己的提示预警不被看见。
为了被看见，他三年前甚至会做出打电话这样的举动。
除非，凶手换了一个玩法。
他想重现三年前的场景，故意留下这个关键信息，等警方选择。
如果这个猜测没错，姚灵要是没发现信件，那凶手可能会“通知”叶桑桑了。
叶桑桑看着信件，笑了笑，起身将信件重新放回了邮箱中。
她想，她找到延长一点受害者生命的办法了。
她一直觉得，三年前的凶手和三年后的凶手有所不同。现在看，大概是因为增加了复仇的想法，所以让一切有些微的不同。
三年前凶手在丰逸手里吃了大亏，重新杀人想法后，他增加了复仇的环节。
要复仇，就是要拿捏仇人的短处。
仇人痛苦的是什么，那就专往痛处去。
丰逸痛苦的是什么，是差那么一点时间，就没能救下受害者。是那场搏斗中没能杀死凶手。
从凶手的种种挑衅举动来看，他是一个很享受在刀尖上跳舞的人。
他要重现三年前的场景，他想要在叶桑桑找到受害者的前一刻，才将受害者杀死。
三年前的油渍纸条，现在的煤炭粉末信封。
一旦重现三年前发生的事，这样的折磨，足以让本就在精神崩溃边缘的丰逸彻底崩溃。
凶手要看着叶桑桑选，看着她崩溃。
只是凶手大概没想到姚灵会发现信封，现在距离信封拿走不久。凶手大概率还不知道这件事，以为信封还没被发现。
没被发现，这大大满足了凶手的掌控感。
然后开始刀尖上跳舞，对叶桑桑进行提示，让叶桑桑找到信封，正式开始凶手的游戏。
叶桑桑回来后，对着不明所以的姚灵解释了一下。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姚灵问。
叶桑桑目光落在地图上：“先找这个人说的目的地，提前让我们的同志摸过去看情况。”
关于案子方面，叶桑桑没什么冒险的想法，两全其美是最好的。
毕竟人心难测，她不能保证凶手不会丧心病狂，选择无视煤炭粉末这个线索，完全放弃这个选项。
万一凶手就要选择在提示的地点完成作案，一切等于没做。
她不能用一个小孩子的生命来赌，赌凶手不在他们根据信件粉末找到的地方。
这样做，丰逸这个角色的人设算崩了个彻底。
市里煤炭有运输堆放的区域，因为城市小，仔细看资料后发现竟然依旧和油渍字条事件一样，都只有一个地方有大量能产生煤炭灰的地方。
叶桑桑将文件挪开，将地图铺上去，挪来白板开始勾画。
地图上标注的，还有刑警本身对这些区域了解的，让叶桑桑飞快在脑子里做着分析。
她用笔点了点符合条件的厂区西边的位置，在白板上进行书写：“这片有废弃的楼，厂区的煤堆放区域靠近这里。粉末会飞扬，靠近这里的这片区域可以进行查探。”
厂区内基本不可能，这里每天有人巡视，并且这个时期厂提供住宿，大量人员汇集。
所以他们看的，都是周边区域。
姚灵指了指旁边：“这个主干道周边，我感觉也有可能，因为运煤车辆长期进入，会抖落携带煤灰。”
“这里可以摒除中段后段靠近厂区的地方。”叶桑桑看过后，圈了前段说。
姚灵好奇地看着叶桑桑。
叶桑桑叹息一声道：“中段这里有很多餐馆，人员非常非常密集，甚至还有早市。至于后段，后段这段路旁边和对面就是厂里产业，是厂里的安置房，凶手不会选择这里。”
“后段没什么人！空置房屋较多，但大车依旧是路过的。”姚灵说道。
“还有，这里路很差，煤炭灰会更多，如果真在这里，打扫不及时纸张沾染上煤灰是正常的。”叶桑桑补充。
叶桑桑看着白板，上面勾选出两个地方。
现在只剩下分析出最可能的地方，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在凶手提示前就让人动手去找。
这样在对方动手前，就有概率排除或者找到受害者。
两个区域很大，她必须挑出重点。
城市地图非常清晰，加上游戏系统的地图，叶桑桑脑中迅速出现勾勒的详细景象。
游戏系统的熟悉程度，也是看丰逸对这个城市的了解程度，所以叶桑桑知道这些，甚至不算开挂。
很快，叶桑桑写下靠前往厂区主干道后段两侧的几栋二层小楼，以及厂区西边靠煤炭堆放区域右侧的废弃房屋二层和三层。
“通知组里的人，还有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协助，悄悄出发不要惊动任何人去找。”叶桑桑说。
“好！”
姚灵双眼发亮，整个人充满了斗志开口答应下来，转身去打电话。
分析完毕，叶桑桑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早晨六点。
她伸手准备收好地图，顺便拿起文件继续分析关于凶手的情况。
能知道受害者身上发生矛盾的事，并且以此为犯罪动机，那这些受害者，和凶手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点想法，只是还没有完善。
并且完善想法后，还要去寻找符合条件的人。
揉了揉泛着疼痛的额角，叶桑桑感觉到了一丝难度。
同时，这也让她更加兴奋。
这种和凶手共舞的兴奋，刺激她让她在疼痛的情况下保持清醒，肾上腺素狂飙。
她刚拿起文件，手机传来短信短促的铃声。
这时候的任何东西都很关键，叶桑桑拿起手机开始查看。
看见短信内容，叶桑桑微微眯了眯眼。
老朋友：我又回来了，记得查看邮箱信件，那里有我给你的礼物。这一次，希望你能做出比三年前更加正确的选择。
姚灵一边打电话一边看过来，看着短信的内容，冲了出去想要找人。
叶桑桑张了张嘴，想说大概找不到。
邮箱在大门外，刑侦大队所在的地方又很繁华。早晨四五点就有早餐点卖早餐，购买的人和来来往往的人不在少数。
而且凶手大概率走了再发，或者直接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注视，更或者找人或者觉得刑侦大队没动静，选择直接提示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可能性很多，以凶手的狡猾程度，不是蹲守能抓住的。
蹲守还容易被发现，打草惊蛇。
叶桑桑归还信件回邮箱，不过只是抱着一线希望，给凶手的烟雾弹而已。
所以叶桑桑直接放弃了。
不过在看到拿着信件回来，一脸失落的姚灵时，叶桑桑还是安慰了一下她。
“通知他们出发没。”叶桑桑看着她说。
姚灵点头：“出发了。”
叶桑桑“嗯”了一声，拿起文件，再次查看丰逸曾经调查的那些人。
上千个人，错综复杂的关系，横跨几个小区域，几个小学。
这些人要整合归纳，需要不少精力。
首先是这些矛盾的隐私性，这几个受害者的秘密知道的人非常少，知道秘密的人往外透露，又必须和知道秘密的人很亲密。
需要满足这些点，才是最合适的凶手人选。
叶桑桑开始对能知道这些秘密的人进行拉表，每个人列一个列。随后再对每一个和另一个能相联系的人进行串联，再串联第三个可能的人。
可能是无用功，可能产生疏漏。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不过她相信丰逸的调查能力，他一定会把所有可能的人全部罗列在内。
其实在进行罗列的时候，叶桑桑已经想清楚，为什么凶手能带走这些孩子。
当一个人知道一个孩子的秘密，表示理解一个孩子的秘密，只需要在关系上撒一点谎，找点理由蛊惑他们，就可以带走他们。
尤其是在这些孩子，在极度委屈的情况下。
而大人不理解，他们只会认为，熟悉的人才能带走。
就连叶桑桑，都下意识进行了这样的猜测。
中途，叶桑桑混着水吃了止疼药，继续分析。
阳光穿过晨雾和玻璃，落在地上，叶桑桑也在众多杂乱的线索中，发现了那个被混杂在众多被调查人员中，被忽略的人。
他是第一位受害者学生家长同学的弟弟，是第二个受害者老师的朋友，是第三个受害者学生老师的男友。
吕怀亚。
叶桑桑在白板上写下黑色的字体。
三年后第二个受害者，她还没展开调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可从三年前这个人的居住地点来看，他距离这里并不远。
“叮”
熟悉的短促的铃声再度出现。
叶桑桑拿起手机。
老朋友：应该查出来了点头绪吧，做好准备选择了吗？
厂区距离不算近，姚灵站在一旁看见短信，有些焦急说道：“怕打草惊蛇，他们找得很保守，只找完了一半。”
叶桑桑勾的范围不算小，加上厂区相当于在近郊，这里去需要不少时间。
也就是说，叶桑桑努力了，还是避免不了选择的命运。
她现在手里这张关于凶手身份的牌，暂时还没有作用。
她还需要拯救失踪，即将死亡的受害者。
她要比丰逸做得更好，立马找到凶手现在可能的作案地点，和煤炭灰所在地方，从中选一个去。
二选一。
选错任务失败，受害者死亡。
第108章 老朋友，好久不见
叶桑桑眼底出现兴味, 看向急切的姚灵：“让他们继续找，别急，现在我们来分析真正可能的作案地点。”
“嗯？”姚灵放下手里的手机, 眼中带着忧心。
头顶悬着失踪受害者的一条命，她浑身连同头皮都紧绷起来，生怕出什么差错, 失踪受害者死在他们面前。
这种紧绷感太强，她不确定自己能承受得起后面的愧疚感, 还有对自身的能力不足没有拯救受害者产生的自我责备。
想到这里, 她看向叶桑桑，眼中的忧心更加明显。
她都这样，面前的人该怎么办。
三年前遇见那个凶手，面前的人就因为被误导, 导致的判断失误，把受害者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 甚至因此患病失忆。
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还能承受得住吗？
“别想了，赶时间, 把白板擦一擦。”叶桑桑看着忧心忡忡的姚灵，无奈道。
姚灵回过神，赶紧说好, 转身去擦白板。
留给叶桑桑的时间很少了，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找到这个符合的地点。
好在她有一个优势，她得到了吕怀亚这个名字, 这几乎奠定了叶桑桑的胜利。
只是她想，或许自己能做到更好。
嘱咐擦完白板的姚灵去找吕怀亚三年来的情况后，叶桑桑开始查看他三年前的资料。
吕怀亚, 男，今年26岁，本地人，大学毕业，性格孤僻，喜欢深居简出。
因为不喜欢安排的工作，选择在家进行编剧创作。
母亲下海经商，父亲在本地一家国企工厂当生产主管，有个哥哥，在本地经商，称得上成功人士。
丰逸三年前的调查报告中，吕怀亚没有被重点记录，毕竟在这大规模的调查中，他在其中是边缘人物。
所以资料相对较少，只说不爱出门，只喜欢和人网上聊天或者偶尔出门参加哥哥和女友的同事聚会。
剩下的关于习惯之类的，肯定是没有的，因为就是附带调查，最多问的就是事发时人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叶桑桑看着，大概心里清楚，这三年来吕怀亚为什么没动手了。
他大概率结婚了，而且极有可能有孩子了。
为了孩子不成为杀人犯的孩子，他选择了克制自己不再动手。
叶桑桑这样猜测，不是因为他可能生出了人性，而是这类人极端自私。
自私到为了自己的渴望，实施一切手段剥夺别人生命。
为了孩子不杀人，不单纯是因为生出了父爱。更多是这类后天的变态连环杀人犯，他还想隐藏，想正常生活在社会中。
被发现了，他们就会是过街老鼠，父爱只是其中一个理由。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罢了。
可最终，他还是没克制住。
夏文馨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猎物，瞬间释放出他压抑的渴望。
他作案后，又发现曾经刺了他一刀的老朋友竟然是案件的负责人。
挑衅的想法和渴望，让他再也克制不住，开始模仿自己，做出了三年前相同的作案手法。
不过同时，他也在试图将自己藏得更深。
信件除了吸引叶桑桑的注意，还有掩盖自己行踪的目的。如果要是能把她折磨崩溃，彻底放弃案子或者离开警察这一行，他往后余生更加克制，那他就可以逍遥法外。
叶桑桑看了看周边的区域，还有夏文馨校服血衣的情况，以及失踪者失踪的地点，尸骨的抛弃点。
叶桑桑划定了夏家所在家属院附近的三个地点，凶手没有遮盖受害者惨叫的想法。
那么地点就会相对偏僻荒凉，或者足够私密，能掩盖那些惨叫声。
三个地点中，两个是相对偏僻荒凉的区域，第三个被圈起来的区域虽然有人，可那个地方如果好好布置隔音，可以有很好的作案条件。
因为哪怕现在的隔音材料不行，那个地方窗外有奔腾流动的江水遮盖那些声音，水汽极重可以加速尸体腐烂。
“丰哥，我找到了资料，还是托我们自己的福。我们要这些派出所对周边情况进行摸排调查，找符合年纪的人进行筛选，他们就进行了简单的造册了解。”
姚灵站到叶桑桑身边，声音里多了两分惊喜道。
叶桑桑继续看着白板分析什么地方最有可能，“嗯”了一声瞧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三年来，吕怀亚基本一直待在家里，基本不怎么出门，一直在写剧本。据说，他的剧本有资方青睐，能投不少钱，所以他一直没出门也没人说什么。”
“两年前他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一个老师，去年差不多这个时间，他们有了一个孩子。”
“他三年前据说生了一场病，去外地治疗了，两年多前才回来……”
姚灵说着，语气变得惆怅难受，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哭音。
叶桑桑偏头有些无奈望着她：“怎么了？”
“他……离开的时间和三年前的案子能对得上，凶手大概就是他了吧丰哥……”姚灵抹了一把眼泪，语气愤恨说。
叶桑桑颔首：“嗯。大概就是他了。”
“凭什么他过得那么好，有美满的家庭，还要有起飞的事业。而且他过得那么好了，为什么还要毁掉那些孩子……”姚灵说。
叶桑桑长叹一声：“别想太多，专注抓到他的事。”
想到吕怀亚有孩子，且独居，叶桑桑划掉了其中一个距离各个作案地点最远的怀疑地点。
最终还是二选一。
手机再次传来短促的铃声。
老朋友：时间不多了哦。
叶桑桑嘴角上扬，拿起笔伸手叉掉另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因为那里长满了野草，泥泞难行，难以收拾。
三年后的吕怀亚只会更加谨慎，需要收拾干净回家。
不方便的地方，需要排除在外了。
望着剩下的那个地点。
那个区域的房子不算多，是市区里鲜有的观赏恢宏江景的地点。
因为地势原因，有一个落下的坡，叫落江坎。
下面有观光的栈道，上面是沿江建立的房屋。
游戏副本的地图出现在叶桑桑面前。
看着地图，叶桑桑轻舒一口气。她在这个副本，最大的福利，就是丰逸对整个城市的了解。
她没有再继续排查，而是起身：“去领枪，我们出发。”
“嗯？啊！好……好！”姚灵蒙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叶桑桑的脚步去领枪。
将枪别在自己后腰，叶桑桑上车启动，迅速将车开出车位，脑中迅速琢磨凶手会具体选择的大致房屋。
“丰哥，我们确定去那里吗？煤炭灰所在的区域还在探查，如果不确定凶手现在所在的具体地点的话，你选择煤炭灰所在的区域，会不会更加容易找到受害者……”
不是姚灵不信任叶桑桑，而是选择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她下意识想面前的人选择顺着线索查到的区域，而不是猜测分析出的地点。
凶手太恐怖了，她在害怕，觉得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凶手。
三年前的失败过于惨烈，惨烈到她这个旁观者都害怕。
叶桑桑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眼睛看着外面行走的人，最终启动车辆：“没什么不能面对的，那边有其他组员带队。如果凶手真在那边，我相信他们能以最快速稳妥的办法找到人。”
“我是不是太脆弱了。”听着叶桑桑的话，姚灵说。
叶桑桑开着车，听见这话，真诚地说：“没有，人之常情。只是人总要学会面对，哪怕可能重蹈覆辙，也要拼尽全力。”
“……丰哥你说得对……哪怕可能重蹈覆辙，也要拼尽全力。”姚灵握拳，眼睛亮晶晶看向叶桑桑。
她被安慰到，振奋精神，开始调整心态。
刑侦大队距离落江坎街道不远，开车只要了八九分钟。
车上，姚灵在叶桑桑指挥下，圈定了大致区域。
看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来的小点，姚灵激动得手都在颤抖，眼中激动、害怕、兴奋、担忧等等情绪交织，心脏“砰砰”直跳。
“丰哥，你说，我们能找到失踪的受害者吗？”她看着快速飞驰的车，有些不确定开口。
叶桑桑踩着油门，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要疑问，我们必须找到受害者。”
车辆停在沿江区域青石板长街外，叶桑桑带着姚灵迅速下车。
【啊啊啊啊，所以，这个选择正确吗？】
【猜错了，桑姐翻车，受害者死亡。】
【凶手真的狡猾啊！没点能力根本找不到符合的地点好吧。这个副本，就算桑姐真的翻车了，我也服气。】
【先看，我觉得桑姐的选择没错。】
里面的一侧叶桑桑直接放弃，剩下就是外面一侧，叶桑桑直接带着人穿过街道，往沿江的栈道去。
平房没有遮盖的直接放弃查看，主要是二层小楼三层小楼。
查案有时代的坏处，也有时代的好处。
比如现在，二层的小楼不多，而且居住的人只有一两户。
两人很快锁定了四个位置，和姚灵寻找过去。
“四个地点，搞快点，凶手大概快准备动手或者开始动手了，注意点周边的情况，保护好自己。”自己带的人，就要有带人的态度。
姚灵第一次真正抓捕凶手，该叮嘱的要进行叮嘱。
和之前一样，该教的要教，丰逸这个角色不会让跟着自己的人变成只会附合的警察。
姚灵肯定点头：“好！”
两人选定第一栋房屋，叶桑桑直接上前，轻轻敲门。
门打开，是一个老太太。
叶桑桑表示走错门后，直接果断放弃离开。
走出来后，两人马不停蹄去下一个。
敲门无人应答，叶桑桑伸手抹了一把门框上的灰尘，又看了窗框上积累的灰尘，冲姚灵摇摇头。
两人又看了另一户人家，一样应该是长期有人没在家，门都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迅速下楼，叶桑桑的手机再次传来短促的短信声。
叶桑桑朝着第三个地点奔去，顺便看了看短信。
老朋友：时间所剩无几了，我马上动手了哦！
叶桑桑眯了眯眼，手掌收紧，快速向前，在平行的栈道上看向前方的两栋楼。
吕怀亚既然说快要动手了，那大概不会说谎。
剩下的两个地点，她必须选出最有可能的一个。
一边查看情况，叶桑桑一边在想，这个副本的选择可真够多的。
距离最近的二楼，打开的窗户里，飘出碎花的窗帘。
叶桑桑收回视线，指向距离两人最远的楼房：“快！”
直播间画面转向叶桑桑的视角，抖动着朝着目标地点飞速靠近，急促的呼吸声在直播间被无限放大，直播间的氛围变得紧张起来。
看着紧闭窗户的小楼，叶桑桑的目光落在一楼的卷帘门，回忆之前看见的小楼构造。
这里的门面虽不临街，但因为建在栈道后，所以都会留出门面。一楼基本就是堆放各类物品和生活的地方，二楼才是主人休息的区域。
为了方便，楼梯会选择修建在屋子里，不会外置，一楼全是门面，利益最大化。
之前他们敲的，都是一楼的门，确认一下有人居住或者无人居住。
有人居住，凶手不会冒险，很久没开过门，就更加能排除凶手不在里面。
开着窗户更加不可能，凶手要追求隔音，哪怕窗外有不断大量水流声。
三个地点被排除，而面前这栋楼，外表看起来没人居住，
叶桑桑看着下方被开动过的卷帘门，猜测这里或许还可以停车，方便凶手的行动。
门肯定锁上了，叶桑桑望向房屋两侧的围墙，以及围墙上方的窗户，用手比划了专业的术语。
你在下面做好准备，包抄一下。
叶桑桑手比划完，迅速朝着围墙去，十分抓地的靴子踩在墙面上，双手抓住墙头，手脚并用借力上墙。
姚灵眼睛炯炯有神望向叶桑桑的方向，抽出自己的枪，背靠在墙壁上，缓缓打开保险，目光盯着卷帘门侧边的小门上。
只等叶桑桑那边差不多，她立刻冲上去给对方好看。
叶桑桑踩在墙上，朝着窗户方向挪动两步，转身攀在窗户下的凹陷处。
叶桑桑伸出手，试图推开窗户，发现凶手没有锁住这一侧的窗户，她缓缓推动了窗户。
察觉到可行，叶桑桑变得小心，一只脚伸出踩住墙壁，手攀住窗户两边，另一只脚踩上窗户的边沿。
轻微的落地声传来，下方预估差不多的姚灵开枪，直接将卷帘门的门锁直接打掉。
作为优秀警校毕业生，她的枪法非常不错，锁头一下被破坏。
下一秒，她一脚踹开门，直接朝着走去，快速朝着二楼跑。
叶桑桑打开枪的保险，迅速冲进房间的其他屋子。
浓郁腥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叶桑桑在熏人的味道中，搜寻着受害者和吕怀亚的踪影。
“砰”
一声砸地的声音响起，叶桑桑顾不得现在的情况，和上楼的姚灵一起，朝着那个方向所在的窗户飞奔过去。
顺着窗户往下看，一个微微瘸了一只脚的身影快速翻过房子的围墙，朝着栈道外奔跑而去。
叶桑桑看见的瞬间脚踩着窗户边缘，蹲下身手抓住墙壁，对着后方的姚灵道：“去看受害者的情况！受伤赶紧打120！”
“好！”姚灵没有争抢和废话，立刻答应转身去看情况。
叶桑桑迅速跳下去。
脚麻了一瞬，叶桑桑没有理会，迅速翻墙，朝着栈道跑路的人追过去。
追出来时，叶桑桑只来得及看见对方拐进了街道。
这里的街道不算复杂，可巷道不算少，周边的房屋低矮密集，一旦没入这里，不是那么好找。
凶手太熟悉周边的情况了，叶桑桑追上去寻找，连找了三个巷道都没见到凶手的身影。
叶桑桑知道，找到几乎是不可能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她掏出手机通知其他人，得到他们一无所获的消息后，告知他们这边的情况。
回到小楼，周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叶桑桑拿出证件制止准备上前的人后，上楼接应姚灵。
在楼下，叶桑桑便听到了浅浅的害怕哭泣声。
不是姚灵的声音，是受害者的声音。
叶桑桑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两分，迅速朝着发出声音的房间跑去。
“没事……没事……没事的，你没事的啊！别怕！姐姐在这里！”
真正面临现场的时候，姚灵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将受害者的肠子全都收回到肚子里，用手死死捂住，带着颤声安抚着受害者。
她声音虽然颤抖着，话语里却极尽温柔，没有暴露自己内心的一点害怕。
叶桑桑脱掉外套的衬衫，让姚灵帮着按压后道：“抱下去，救护车应该快来了。”
这里距离医院不远，刚才姚灵应该打了电话，这会儿抱下去应该快到了。
姚灵快速点头，撑着腿软的身体站起来，两人一个人捂着伤口一个人稳稳抱着往楼下走。
女孩看着伸出手，虚虚抓住姚灵的衣袖。
“没事的。”姚灵继续安抚。
很快，救护车来了，等将人送到了车上，两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打电话通知受害者家长，你也先去医院帮忙看着，有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叶桑桑说道。
见女孩昏迷过去还依旧抓着姚灵的衣袖，叶桑桑让她也跟着一起去。
姚灵点头，跟着一起走了。
现场很快开始勘查。
和叶桑桑预料的一样，这里也是夏文馨死亡的地点。
或者说也不是预料，是空气中腐烂的味道太重了，凶手绝对和腐烂的尸体待过一段时间。
相比三年前，克制过后的凶手变态意趣更加浓厚了。
“丰哥，现在怎么办。”组里的侦查员看向叶桑桑，询问她怎么进入下一步。
凶手逃脱了，而现场肉眼可见又没有什么痕迹，怎么进行下一步成了问题。
叶桑桑看了一眼房子：“房子的房主情况查了吗？”
“查了，他说他将房子租给了一个叫齐力的人。”侦查员说。
叶桑桑点头，脑中搜索了齐力这个人，发现不在调查的资料里。不过，吕怀亚同学就姓齐，齐力应该和他同学有点关系。
真是狡猾。
不过，以为将关系散开，让这些人不能联系在一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吗？
还有，他未免太自信了。
认为自己做下的这些案子都极其高明，给自己选择的最差的路是逃掉。
无论如何，自己都能逍遥法外？
那不好意思了，她偏要做这个破局的人。
想到什么，叶桑桑笑了笑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走，去抓人了。”
旁边的侦查员一愣，他们不是还在查凶手身份吗？
叶桑桑准备出发时，姚灵从医院回来的出租车停在门口。
“我也要去！”她喊。
叶桑桑无奈点头。
侦查员看向姚灵，她竟然也知道凶手是谁了？
三人上车，叶桑桑开车，姚灵说了一下把受害者送到医院后，她爸妈赶来，她离开的过程。
姚灵还说，自己通知了那边的派出所，那边已经派出民警帮忙看着。
叶桑桑表示做得不错。
或许是凶手的身份已定，姚灵没有那么紧张了，和另一个一起抓捕的侦查员说叶桑桑分析出吕怀亚这个嫌疑人的事。
侦查员听完，陷入了震惊中。
过了一会儿，他也长出一口气。
“那太好了，找到凶手，这个案子就不会再有受害者了。”他说。
姚灵无比赞同，感慨道：“终于，终于找到了。”
宏远小区，出示证件后，叶桑桑他们在保安的带领下，站在了吕怀亚的家门口。
“咚咚咚”
保安敲响房门。
姚灵和另一个侦查员蓄势待发，只能门打开杀吕怀亚一个措手不及。
“咔嚓”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神情疲惫的女人打开门。
叶桑桑看着她，顿了一下拿出证件，开口道：“你好，我们找吕怀亚。”
“啊啊呀呀啊……啊呀呀呀……”
小孩稚嫩的声音从女人后方传来，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伸出手，抱住女人的小腿。
女人身后，吕怀亚走了出来。
他在围裙上擦着手，站在女人身后，刚好看见叶桑桑收回证件的手，目光移动到叶桑桑的脸上。
叶桑桑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有一瞬间的强作镇定。
他和店老板说的一样，长了一张普通的脸，单眼皮、薄唇、长脸，脸颊削瘦，皮肤因为常年不晒太阳苍白，身形不算健壮。
穿着米白色的卫衣，看起来有五分居家丈夫和爸爸的贤惠，看起来人畜无害。
任谁都无法把他，和一个专门残忍杀掉孩子的杀人犯联想到一起。
但叶桑桑看人，从不看表面。
她对吕怀亚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第109章 《病症》副本完结
叶桑桑语气平静说着, 仿佛两人真是很久未见的老朋友。
只是两人暗地里，眼神交接，目光冷冽。
“丰哥……”
姚灵心里残留着受害者的惨状, 心脏如刀割一样。见叶桑桑还在犹豫，忍不住上前说。
叶桑桑伸出手拦住她冲动上前的身影，偏头看着她, 停顿后眼神落在正在“咿咿呀呀”的小孩，以及眼底带着茫然的女人身上。
她本人没什么所谓, 只是丰逸是细心的人, 不会将这件事闹大。
姚灵迈出的脚步顿住，深呼吸，后退，垂眸安静立在一旁。
叶桑桑抬眼看向吕怀亚：“不打个招呼吗？老朋友。”
“我怎么没见过他们？”吕怀亚的妻子看着面前的场景, 敏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下意识带着几分疑惑问吕怀亚。
那丝不安在看着叶桑桑的时候, 变得更加浓重。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吕怀亚的脊背僵直站在那里, 在叶桑桑开口前，他心里有多么自信，开口后, 他就有多惊恐。
面前的人，在整个案子毫无头绪，被耍得团团转的时候, 直接找到了他这个案件凶手身上。
他浑身冰凉，眼睛死死盯着叶桑桑。
直到妻子的询问传来，他面色惨白一瞬, 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
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从未设想过，这一幕发生该怎么办。
叶桑桑戏谑的表情看着他，转头看向女人，缓缓说道：“我见过你的，陈老师。”
“我跟你们走。”
一同响起的，是吕怀亚的声音。
他声音绝望，因为被带走后，以他的罪行，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刀尖上跳舞，肆意收割生命的魔鬼，迎来法律正义的制裁。
叶桑桑朝陈老师微微点点头，伸出手邀请吕怀亚走出。
吕怀亚深深看了叶桑桑一眼，最终从妻子身边迈步走出，被姚灵和另一个侦查员抓住手。
虽然没有使用手铐，但他已经无法逃脱。
叶桑桑对着女人说道：“再见，陈老师。”
他们还会再见的，现在只是留给她时间缓冲而已。
陈老师张了张嘴，神色茫然，准备询问什么，最终陷入沉默。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她的心告诉她，先不要问，先让自己缓一缓。
“陈老师。”
陈梅重复这句话，这三个字，横跨时间的长河，在她脑海里响起。
三年前，神色疲惫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第一句话，就是陈老师。
他们只见过两面，只短短两面，都让她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孩子失踪，她见到了那个眉头皱得很紧的男人。当时她第一次当班主任，孩子失踪和命案扯上关系，整个人紧张到哭个不停。
其中还掺杂着强烈的自责，因为警方都发布了预警，她没能监督到位，让班上的学生失踪。
他走到哭泣的自己面前，用带着沙哑的疲惫嗓音说：“陈老师，你好。”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警察，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可却沉稳老成得不像话。他没有墨守成规，像审讯一样一板一眼询问，也是先问了一些家常让她没那么紧张，才开始对失踪前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进行询问。
眉眼间，还能看出几分意气风发。
他询问了很多，到最后她的自责消失了很多，重整旗鼓去安抚受害者家属和恐慌的家长。
她当时心里觉得，这肯定是一个好警察。
那种竭尽全力的感觉，让她也跟着祈祷，一定要找到凶手，救回失踪的受害者。
第二次见面，他脸上的疲惫更加严重。
掺杂了那种极度无力的难过，只是失踪的受害者在支撑着他继续前进，执念让他不断追根究底。
他站在她面前，开口依旧是：“陈老师，你好。”
她曾安慰他，一定能找到凶手，一定能找到失踪的孩子。
只是说完后，他们陷入了无力的沉默中。
不过很快，他又打起精神，询问了一些其他的事。
她回答后，目送他孤独离开的背影。
那是她最难过痛苦的一段时间，她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自己的教育事业，不敢面对那些稚嫩的面孔。
再然后，是噩耗传来。
人在死亡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她在学生的葬礼上，看着那小小的骨灰盒，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她以前不理解，人真的能那么痛苦吗？
可后来她想，会的，会有那么痛苦。
几天前，那个孩子还在自己面前说话，轻声甜甜地喊她陈老师。有烦恼，还和她诉说，寻找解决的办法。
她为这个孩子感到痛苦，她已经和男友商量出了办法，准备约孩子的父母，他们一起为孩子解决烦恼，让这件事的影响终结。
一切都没来得及实施，她就收到了孩子的死讯，她被凶手残忍杀死，最后变成了一捧骨灰。
她最后还听说，那个警察也身受重伤，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凶手可能死了的消息，在这些伤害面前，没有留下一丝值得高兴的感觉。
她无比痛恨这样的人出现，她恨不得这样人下地狱，被千刀万剐，才能抵消正常人因为他们受到的痛苦。
当凶手可能重新出现的消息再度传开，教育局下发的要求，让她确认一切可能重现。
这一次，她打起全部精神，一个学生一个学生叮嘱，不要让一切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她担忧，这一次能不能找到凶手。
三年没见，她一时没认出面前的人。
直到人走后，她才恍然，他们曾经印象深刻的两面。
意识到，她眼中迅速泛红，抿紧的唇抖动着。
“呜呜呜呜……”呜咽的声音从陈梅嘴唇里发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
他善良的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也在其中，察觉没说出口的真相。
她蹲下身，抱着头哭泣。
“咿呀呀”小小的人儿抱住陈梅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一般拍着她的肩膀。
叶桑桑带着所有站在楼梯的拐角没有离开，听着充满绝望和痛苦的呜咽。
其中的痛苦，就算是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会为之侧目。
看着想走的人，叶桑桑伸手抓住了他的后领，板着脸强迫他听完全程。
“她不是为你哭泣，是为你害死的人哭泣。”叶桑桑眼底泛着冰冷的光，语气带着讥嘲。
她知道吕怀亚不会幡然醒悟，可他明显是在意陈梅和其他家里人的。
那就多听听，听听以前喜欢的受害者的哀嚎，变成身边亲近的人的哀嚎。
在被判处死刑前，他会时不时想起这一幕的。
而且，他还要享受被所有人抛弃，被社会抛弃的感觉。
听着痛苦的哀鸣后，缓缓关上的房门声，叶桑桑伸出手掏出手铐，拉起吕怀亚的手，郑重给他铐上手铐。
“咔嗒”
轻微的响声后，吕怀亚归案。
笼罩在小城市上空的阴云破开，罪魁祸首被送进了审讯室。
案子没有结束，叶桑桑开始搜寻证据。
让叶桑桑没想到的是，陈梅在其中提供了关键的线索。比如那些他藏起来的作案穿的衣服，凶器以及一些工具。
她不是傻子，叶桑桑的好意她收到了。
对于这个丈夫，她内心的痛恨比伤心更多。
关门后，她立刻寻找了所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作为相恋两年结婚两年的妻子，她只是没察觉到不对，不代表她不了解他的习惯。
叶桑桑得到证据的时候，甚至能看到陈梅戴了手套。接过那些证据，对她笑了笑：“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曾经的伤害会随着时间消散的，只要跨过去就好。
“谢谢。”陈梅看着她说。
叶桑桑不明所以，陈梅谢她做什么。
陈梅的神色变得郑重，认真开口道：“谢谢你，抓住了他。”
不然她都想象不到，这个人会让这个城市再度陷入阴霾多久，再让多少受害者被杀害。
相比他所谓的好，他的恶足以覆盖一切陈梅对他的感情。
“职责所在。”
叶桑桑接过，带着痕检的同志开始仔细探查其他地方。
一切做完后转身离开。
告诉吕怀亚，证据是陈梅提供的时候，吕怀亚嘴角隐隐的笑彻底抹平。
他自认为虽然被抓，但是自己还有爱自己的家人还有了孩子，自己不过是一时失手。
就算是死了，那又如何呢！
叶桑桑询问他作案细节和过程，他会时不时说两句残忍的过程，至于其他，他从不过多赘述。
因为凭借着三年前江边小屋刀上的血，并不能完全证明，他就是凶手。
他拥有狡辩的可能，因为他并没有承认。
效果或许不算大，但绝对够恶心。
直到叶桑桑再次和他面对面，坐在审讯室对面的椅子上，告诉他，找到证据了，证据是陈梅提供的。
那一刻，吕怀亚心底仅剩下的期待消失。
“陈老师辞职了。”叶桑桑拿着笔在纸上点动，看着吕怀亚说。
吕怀亚眯了眯眼睛，幽深的视线盯着叶桑桑：“为什么。”
叶桑桑丝毫不惧，继续说：“离开啊，带着孩子，还有父母离开这个城市。陈老师不想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会给她再找一个爸爸。她也不想和你扯上一点关系，抛弃了你。”
吕怀亚平静表情一寸寸裂开，维持不住之前的表情。
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我为她们忍了两年，我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他双眼猩红，死死瞪着叶桑桑，双手敲着面前的桌板，再次开口：“凭什么！”
叶桑桑冷笑，这样的人就是这样，他以为一切都要向着他，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有人在意他。
察觉无人在意，就崩溃了。
“你的爸妈，哥哥，已经放弃给你寻找律师了。”叶桑桑没有停下，继续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吕怀亚摇头，低声呢喃着不可能。
叶桑桑笑道：“因为你没救了。”
吕怀亚的作案的手法看起来像是精神病，实际他没有精神疾病。他是一个相当正常，有些孤僻的人而已。
只是思想扭曲了。
因为他是个正常人。所以他应该要克制自己作恶的念头。
当然，他选择了放纵。
一切在社会中的感情，他都是拥有的。
他只是自私，自私得任由自己的欲望不断膨胀，最终实施自己的想法。
可这何尝不是一种病症呢。
丰逸病在他过于负责，将自己差点逼上绝路，大脑选择保护他，让他维持表面的稳定和正常。
吕怀亚病在他自私，毫无节制自己的想法，把自己送上绝路。他也是表面看起来正常。
可因为病的原因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他和丰逸不同，他的内里烂透了。
两人对视，吕怀亚失去所有抵抗的想法，最终挪开视线低头，随后面无表情抬起头，露出面具下的冷酷漠然。
这一面，是叶桑桑要的。
“我也不想杀死他们，是我觉得他们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正好给我废物利用一下，各取所需。”
吕怀亚脱下面具，说出的话冰寒刺骨。
叶桑桑垂眸，丝毫不意外他的话。
“我也不想，可收割的感觉太妙了。尤其是夏文馨，你知道吗？她知道她爸爸送她来，知道是死亡的时候，竟然只是流眼泪。”吕怀亚破罐子破摔，眼底带着激动的光，开始说起杀人的感受。
姚灵坐在一旁，想到听到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儿，还被爸爸送给恶魔的夏文馨，抿着唇咬着牙齿，不让自己表露出情绪。
她没有再脆弱哭泣。
她不想被凶手看见，这会让他更加嚣张，她不想看见他嚣张的场景。
吕怀亚继续说着，从第一个受害者开始说起。
当初的他郁郁不得志，无人欣赏，无意间听见第一个受害者身上发生的事后，他心底就生出了那样的想法。
只是他犹豫了，因为如果被人发现，会毁掉他现在的生活。
在克制和放纵之间，他选择了放纵。藏好自己，精心计划不被人发现的作案方式。
“其实，你可以把我的行为看作是我的一个爱好，一个特殊的爱好。真正喜欢一个东西，是很难忍的！”吕怀亚望着叶桑桑说。
他眼底带着亮光，仿佛自己并不是罪无可恕的人。
叶桑桑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你会为你爱好，付出生命的代价。直到死亡真正降临，你才会知道，你有多恐惧。”
吕怀亚张了张嘴，他无法反驳叶桑桑的话。
因为他心里清楚，此刻亢奋的挑衅，是他确实害怕死亡到来。
叶桑桑伸手，示意他继续。
吕怀亚盯着叶桑桑：“你真的了解我，不愧是老朋友。”
接下来，吕怀亚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犯罪过程。
和叶桑桑预料的一样，他撒了谎，因为知道他们父母的名字，假装是来接他们的人，还说了他们在意的矛盾。
说起他们身上发生的矛盾，他们总是有很多话，非常需要他这个倾诉对象。
他们非常难过，在聊天中毫无反抗跟着他走了。
哪怕有所察觉，在他安抚过后，也不会再说什么。
直到真正进入作案地点，他们意识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没人能听到他们凄厉的哀嚎声，没人能拯救他们。
“夏文馨的校服是怎么回事？”叶桑桑问。
吕怀亚挑眉，冷冷地说道：“无聊增加的项目。夏庆不是后悔了吗？还给我发了消息。我觉得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就随手将校服丢出去，让他清楚知道人已经死了，没有后悔的可能了。”
猎物到了他手里，哪有归还回去的可能。
“你发现是我接手案子后，才选择按照三年前的案子一样，将腐烂的头颅送到我家？”叶桑桑继续问。
吕怀亚笑了笑，神色带着两分恨意：“是的。突然来了兴致，觉得三年前你赢得太轻松，想再试试，顺便看看你能不能扛住这次的打击。没想到，你不光扛住了，还找到了我的真实身份。”
叶桑桑沉默，这也能和三年后的作案现场腐烂味道重合得上了。三年后的吕怀亚变得更加谨慎了，他差点被抓到还被捅一刀的事，除了恨意之外，还让他滋生了恐惧。
所以三年后的他或许根本没想到再大张旗鼓，可能只想在观察腐烂后，将尸体一起抛入荒井。
只是在察觉办案人员是曾经的仇人后，仇恨战胜了恐惧，再次选择了挑衅。
更加谨慎地挑衅。
让他没想到的是，三年前没被抓到的他，三年后被抓到了。
随后吕怀亚交代了夏文馨的案件，以及如何带走最后一个受害者。
最后一个受害者其实是最难的，他站在她家楼下。说自己是她同学的家长，同学忘记了作业还有什么，让他来询问。
女孩说出了作业内容，面对他的邀请不愿意一起去。哪怕他说只是两个孩子玩一会儿，玩一会儿就回来，不会被家长发现，都不愿意一起走。
他说出矛盾，提出自己可以解决她的烦恼，她将信将疑。
可犹豫过后，她依旧不愿意离开。
直到他说，他也是老师，可以顺便辅导她和“同学”一起做作业。
女孩这才相信，跟他一起离开。
她也是挣扎最狠的孩子，如果不是等着仇人崩溃，他一定第一时间杀掉她，绝对不会留给他们拯救的时间。
“真是恭喜你，没有再次产生心理阴影。”吕怀亚最后说道。
叶桑桑没再回话，搭理前面的话，都是因为她还需要细节，将整个案件串联起来。
这个案子，要做到铁证如山，不给吕怀亚任何翻身的机会。
剩下的就是指认现场。
这起轰动了整个城市的案子迎来终结，指认的现场几乎人山人海。
其中不乏家属的哭泣声，仇恨咒骂声。
哪怕过去三年，痛苦的阴云依旧笼罩着他们。只有罪犯的死，才能消解掉他们一部分悲伤。
叶桑桑看过家属的资料，能对应出每一个受害者所在的家庭。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激动感谢中又掺杂其他东西，她难以用言语表达那种感受。
只是这一刻，她终于能感同身受，丰逸为什么那么愧疚和自责。
也能感同身受，得到答案，一切结束成就感。
指认结束，证据完备。
副本结束。
最后一个受害者也从昏迷中醒来，在漫长的治疗后走出医院。
吕怀亚还以为她会死，毕竟他当时听见动静，最后一刀下得极重。不然女孩活下来，他就会被指认。
因为女孩看见过他的脸。
没想到，她的生命力和她的挣扎一样厉害，让她顽强地活了下来。
多了人证指认，案子更加铁证如山。
吕家承认赔付女孩的所有损失后，没有再理会这件事。后来舆论惊人，他们只能贱卖所有资产，离开这座城市。
吕怀亚在被宣布死刑的那一天，他终于颤抖着痛哭流涕。
众叛亲离，死亡也如期而至。
他的哭泣，不是因为他后悔，是他知道了自己确定要面临死亡。
坐在旁听席，叶桑桑听见答案，看着他的模样难得露出笑容。
在她面前，完成任务的淡蓝色光幕出现。
叶桑桑点击光幕的任务结算。
【恭喜玩家叶桑桑完美完成高级匹配副本《病症》，副本评价：SSS。】
【恭喜玩家叶桑桑获得SSS级完成任务奖励：获得道具任务提示X1，可自由在副本中使用。】
再次睁眼，叶桑桑出现在游戏的个人空间。
没有了副本角色身体的负面buff，叶桑桑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恭喜！桑姐还是没翻车！】
【桑姐太棒了。】
【这个副本真够赶时间的，不过结局不错，看着吕怀亚那副样子，我爽了。】
直播间另一块屏幕上，播放着跳过时间线后精华部分。
刑场上，三人持枪，对准跪在地上的人。
震慑人心的枪声后，害怕到浑身颤抖的吕怀亚倒地，颤抖停止，一切归于平静。
叶桑桑看着，没有收回视线。
察觉到叶桑桑的想法，超智能转换画面，副本的现实后记出现。
现实案件中，丰逸和叶桑桑唯一的不同，是他没能分析出吕怀亚的身份。
这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赶去很及时，救下了女孩。
那个坚强的女孩，在凶手的补刀下活了下来，在半个月后苏醒指认了吕怀亚。
隐瞒了女孩活下来这个消息的丰逸得到答案，抓捕了正准备和人签下人生重要合同的吕怀亚。
最终，吕怀亚因为故意杀人罪，影响极其恶劣，被特事特办，仅仅半年就被判处死刑。
吕怀亚这个结局，可以说是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宿敌。
接下来是一些丰逸的状况。
他直到退休后两年，大脑感受到真正安全下来，才恢复当年的记忆。
叶桑桑看完笑了笑，关闭屏幕，游戏下线。
第110章 新副本《familicide》
即使下线, 对丰逸这个角色，叶桑桑还是会评价一句能忍。
她会为痛苦产生难以自抑的愉悦，会为血液的颜色和味道感到亢奋。
丰逸的痛苦, 却超过了她的阈值。
这让她在办案时，意识时常会因为痛苦混沌不清，像水面漂浮的无根浮萍不断漂浮没有着落点。
这样的情况, 让副本难度骤然增加。
好在，有惊无险, 最终她找到了凶手。
她源于兴趣, 加上自身对疼痛的感受有一定免疫。
丰逸源于信念，疼痛带给他的痛苦只会更甚。
所以她觉得，丰逸这个角色十分能忍。
另一个她觉得能忍的角色，是在内测时经历的副本。角色被顶替上大学, 又身患绝症，叶桑桑还记得她的名字, 叫钟佳。
这两个副本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身体上的痛苦。
所以下线后，哪怕记忆淡化, 叶桑桑在修养过程中，还是多了几分疲惫。
好在休息过后，一切负面状况消失。
游戏对叶桑桑来说, 随着情感类型的增加，多了很多可玩性。
那些情绪，让她能更好地体会副本。
不是模仿的情绪, 增加了她快乐感。是的，哪怕是悲伤的故事，也能让叶桑桑因为真正代入其中, 感到一丝丝快乐。
那些情感对她来说，没有高低好坏之分。
所以无论是什么类型，都能让她喜欢，感到快乐。
预定的休息结束，叶桑桑也再次登入游戏中。
《病症》副本没有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网友们渐渐习惯了她对副本的诠释和演绎。
对他们来说，叶桑桑这种玩家，天生就该拿到SSS评价。
他们也从期待天才的陨落，变成了粉丝或者奇迹的见证者。
【新副本又要开启了，桑姐休息的时候，我感觉下饭剧都没滋没味了。】
【我每天晚上都要来看看桑姐的直播，然后等网上剪辑补充没看的点，没了直播就感觉少了好多东西。】
【新副本新副本，超智能给我桑姐抽点其他身份牌，切换着来！】
【选受害者身份牌！】
【罪犯！我要罪犯身份牌！】
【还可以梦一个侦查者吗？】
直播一打开，各种发言的弹幕便迅速出现。
因为叶桑桑懒得选择，让超智能挑选合适的副本，直播间开启了许愿模式。
超智能没有回答，叶桑桑也没有挑选的意思，点击随机后进入副本之中。
窗户被照射上斑驳的光影，白色翅膀黑色身体的蝴蝶在窗户外，快速扇动着翅膀，飞跃草叶，轻轻落在粉色的蝴蝶花朵上，翅膀轻微地收合。
过了一会儿，再次起飞往下一朵花朵。
明亮的窗户内，轻快的铃声响起。
陷入沉睡的小人儿睁开圆润漆黑的眼，从床上坐起来，目光巡视着周围的环境。
低头查看手的大小后，女孩的双眼变得清澈许多，疲惫地又躺了回去，一秒陷入沉睡中。
铃声再次响起，女孩也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思，一动不动陷入沉睡中。
“小懒虫，快起床了。”欢快温柔中带着无奈的声音响起。
穿着淡黄色针织衫，白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俯身目光对准女孩，伸出一只手。
床上的人被拍动肩膀，温柔地拍打后，见人还没醒，女人伸出手捏住女孩的鼻子。
女孩因为呼吸不过来，从半苏醒的状态彻底醒过来。
“来，穿衣服。”女人拿出衣柜里挂着的衣服，放在床上，开始给女孩脱睡衣，穿校服。
在女孩半闭着眼睛的配合下，最终完成。
她被牵着下床穿好鞋子，牵进了卫生间，叮嘱她该开始洗漱了。
直到用柔软的毛巾擦完脸，女孩脸上的困倦才消失。
然后被喊到餐桌前坐下，让她吃饭。
【嗯？第一次出现小孩角色呢！】
【小孩，嘶，身份牌有点难搞了，感觉小孩只适用一种身份牌。】
【看外表，这个角色八岁九岁这样，这么小年纪角色副本，太少见了。】
直播间观众看着开始的一幕，弹幕都全都是茫然和惊讶。
不光是叶桑桑没经历过年纪这么小的副本角色，直播间大多数观众也没看见过这种年纪的副本角色。
侦查者，为难一个小孩。
犯罪者，为难一个小孩。
按照《犯罪档案》的身份牌设定，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受害者。
这也是唯一一个，副本名字资料还没出，就被肯定身份牌的副本。
因为太出人意料，这个副本的直播人数再度增加。
对这些状况叶桑桑没有在意，和直播间猜测的一样，这个副本即使还没发资料，她也确认了自己的身份牌。
从睁开眼那一刻，看见自己是小孩开始，她就确定了这件事。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有些惊讶。
从内测到正式开服，她还没怎么听说角色人物是孩子的副本。
而且还没传出去多少风声，是这个副本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坐在餐桌上，抬起放在餐桌上，叶桑桑面前的盘子放上了三明治，手边放了一杯温好的牛奶。
她拿起三明治，张大嘴却只能小口吃着时，面前终于出现淡蓝色的光幕。
【玩家您好，您已进入游戏中，请遵守游戏的规则，开始《familicide》副本】
【为您抽取到身份牌】
【受害者】
【您的任务目标是：逃出生天。】
骤然看见这个副本名字，叶桑桑有瞬间的愣怔。因为这个单词，表达的意思非常直白。
家庭谋杀。杀死全家。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她需要逃离在家庭中发生的谋杀，并逃出生天。
【这个名字，和内测的《逃》副本一样，名字直白得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盲人小姐姐的绝望，我至今记忆深刻。】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桑姐不行你放弃吧！我容许你SSS战绩中，有无评价的一栏。】
【这么温馨友爱的画面，一下就不好了哈。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犯罪档案》副本在直白副本名字的时候，都是因为这些副本名字就有足够的震慑力。】
直播间惊恐声一片，他们本以为，是受害者这个身份牌又如何。
只要在副本中有所防备，未必不能逃脱危险。
可要发生在家庭中，面前的人还是小孩，一切就蒙上了无法逃离的阴影。
在直播间惊恐的时候，叶桑桑已经阅读完关于这个家庭，以及角色本身的资料。
对直播间要她放弃副本的弹幕，叶桑桑如同以前一样选择了无视。
游戏副本还没开始玩就跑走，她没这个习惯。
她抬头看向端着自己那份早餐走来的女人。
那是这个角色的妈妈，崔萍。
看叶桑桑望她，崔萍伸出手，温柔至极摸了摸她脑袋：“麦麦，快吃，吃完送你上学。”
“嗯嗯。”叶桑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再次拿起三明治啃。
现在时间是2007年，这个家庭是一个五口之家。她叫孟乔，小名麦麦，今年8岁。
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16岁，在读高二，一个十四岁，读初三，成绩都还不错，还有喜欢的画画和音乐还好。
爸爸在一家外企当小主管，妈妈是一个自由撰稿人。
父母性格温和，和公婆岳父母分开居住，一家人会时不时出门旅游或者聚餐。
不管是从资料，还是各方面来看，这是一个相当完美，被人艳羡的家庭。
尤其是07年这会儿，外企的工作，代表的是薪资高福利好，能让一家人好好生活。
事实也是，一家人居住的是联排别墅，虽然比不上富豪家庭，但是在这个繁华的城市，是许多家庭梦寐以求的房子。
如果再好一些，都能演他们小时候看的电视剧主角了。
三明治味道不错，叶桑桑边想着，边一口口吃完。
吃完后喝掉温热的牛奶，她就感觉到饱腹的感觉。
或许是角色副本名字就提示得足够直白，副本没有再提示其他案件资料。
和其他副本一样，一切需要靠玩家自己摸索。
叶桑桑已经习惯《犯罪档案》的抠门了。
用纸巾擦干净手，然后小跑去背书包。
孟乔是个比较调皮活泼，又有些娇气的性格，作为连生两个儿子追生的女儿，全家都愿意让着她。
这点从妈妈会温柔喊她起床，八岁还给她穿衣服可以看出来。
她背好书包出来，系好红领巾后，看向收好碗筷的崔萍。
“妈妈，我可以要两块钱零花钱吗？”她问。
崔萍洗了下手走出来，脱下围裙背好包，笑着从包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她，笑着说道：“想买什么？”
“老师说要买数数的小棒和时钟。”叶桑桑声音清脆交代，伸出手接过崔萍手里的两块钱，折叠好放到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作为一个刚上二年级的小学生，关于孟乔的资料全都是琐碎的。比如和谁闹矛盾了，什么作业，什么东西不见了要买。
其实对玩家来说，难度还挺大。
因为要演一个大人容易，演一个小孩就比较难了。小孩子的行为和想法和大人非常不同，一不小心就违背人设了。
哪怕受害者副本人设要求不高，演小孩子也容易出现强烈的违和感。
能眼神看出几分幼稚，还有小孩对周围一切清澈的想法，对叶桑桑来说算是极限了。
对她来说是这样，对直播间的观众却不是。
叶桑桑的举动，在他们眼中十分自然，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举动自然，说话自然，眼神带着懵懂。那种幼稚，不故作天真的感觉，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对观众来说，就算演得不像，也没有人苛责。
因为演小孩是最难的，就像三十多岁的男人演十五六岁的少年，那种青春稚嫩又冲劲儿的感觉，光从眼神就能分辨不出来不像。
关于这点，直播间和叶桑桑的自我感觉产生分歧。
崔萍穿好鞋子，牵着叶桑桑出门。
家里的花园因为崔萍上班自由的原因，被打理得十分精致，十多平的花园边角郁郁葱葱，就连万年青都剪得整整齐齐，草花长的高度都差不多，开着各种颜色的小花。
还有各种花盆，被整整齐齐安放在整齐的木质架子上，里面载着各种各样的花草。
空闲的地面，除了用鹅卵石铺成的路，剩下的区域都用草坪铺好，看起来十分清新。
联排别墅是三层，下面地下室一层，叶桑桑抬头能看到，二层阳台也有花草区域。
看来是崔萍的作品。
叶桑桑被带着走出去，回头一看，他们是联排别墅的边缘，他们家过去就是小区的绿化区域了。
走两分钟，到达停车位，叶桑桑跟着一起了车，坐在了后排。
“昨天老师说你上课听课不认真，跟妈妈保证，你会认真听课好吗？”车到达学校门口，下车前，崔萍对着叶桑桑说。
叶桑桑看了看时间，迅速打开车门，关上跑出去，才回崔萍。
“我会认真的！”
叶桑桑体验了部分八岁小孩的半天，剩下的时间都跳过了。
事实证明，变成小孩也不一定全是快乐的。
小孩子的一天还是相当忙碌的，上课下课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就要继续上课。
还有专门的体育课，都是需要听从大人指挥，认认真真一节课的。上课不认真，就会被老师告诉家长，遭到大人的训导或者提醒。
如果不是小孩精力旺盛，一天下来会累够呛。
下午下课，崔萍来接她回去。
叶桑桑和她叽叽喳喳说了一些趣事，崔萍不断附和着。
到了家，叶桑桑在崔萍的叮嘱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作业。
崔萍简单切了点水果给她，然后去隔壁的书房继续自己的工作。
时间还算早，她能再工作一会儿再做饭。
叶桑桑做完作业拿给她检查，检查完毕后她去玩，崔萍做饭一家三口吃。
两个哥哥的高中初中都是重点学校，距离家里比较远，学校也要求住宿，所以不回来。
所以平常，只有孟爸爸，崔萍和孟乔三人吃饭生活，星期六星期天一家五口才会团聚。
叶桑桑在地下室逛了逛，又逛了逛三层，然后找到一把小铲子，往花园去。
将花盆里的土铲松，再用铲子戳细，这个过程不得不说，还挺解压。
对小孩来说幼稚，对大人来说刚刚好。
直播间看着也觉得挺好，有种奇怪的舒适。
天色渐渐暗下来，花园里的路灯亮起来。
叶桑桑刚想说差不多，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背对着路灯，阴影完全覆盖住小小的身影。
拿着铲子的手停住，蹲在地上的人抬起头，和高大的身影目光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