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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要转移,那么此地就是不能待了,可以是天灾也可以是人祸,前者没有这个能耐,后者尚且可以一试。


    商量完毕,宋星期往地上一躺,捂住肚子蜷缩起来,紧紧咬住牙关,邱子杰三人紧急拍打房门,啪啪啪一连串响动加上喊话传到楼下。


    楼下守着的人全部下意识抬头看,王圳吩咐人上楼查看情况。


    原先送过面包和水的绑匪又上去了,晚上不仅不能睡觉还得守夜,他不耐烦得很,到了门口没有马上推门,而是在门板上踹了一脚以是示震慑,里面果然静了静,只有隐隐约约的哀嚎。


    男人走进去,扫了四个男生一眼,一个躺在地上呜哩,另外三个站在一旁。


    “他怎么了?”男人朝地上努嘴询问。


    男生们没忘记自己给自己树立的人设,邱子杰故意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在男人用眼神警告后他住上嘴,盛小邢即便站着也要抽搐几下,一边抽搐一边说:“他之前就说肚子疼,现在越来越疼,我看着像阑尾炎发作,我爸就是阑尾炎痛死的,我见过。”


    蒋凌“虚弱”地用手撑着身旁的墙壁故意说:“你们绑架不就是为了换点钱?少个人就少一笔巨款,对你们来说损失太大,我建议马上带他去医院,要么就请个医生过来。”


    “呜”宋星期配合着在地上翻来覆去,逼真得脸色都发白了,“呜”


    “你们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男人不大信,拧着眉头打量他们。


    “咳咳、咳”蒋凌咳嗽着,“我就是怕他痛死了变成尸体,看着瘆人,反正我们是喊过了,救不救人随便你们。”


    “呜”宋星期再加把劲儿,靠着回想小时候被大黄狗追的经历挤出眼泪,“疼、疼 ”


    绑匪没什么同情心,男生们的死活和他无关,但是对老板来说这几个人很重要,他蹲下来从头到脚观察宋星期,问道:“确定是阑尾炎?”


    宋星期艰难地点点头。


    在男人观察宋星期时,蒋凌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绑匪背后。


    单凭一个肚子疼就想让绑匪把他们转移简直异想天开,因此要求去医院是假,借机神不知鬼不觉摸走绑匪的手机是真,可是绑匪不是蠢蛋,手机又是现代人吃饭睡觉都可以不离手的物件,没几分钟就会被察觉,但只要这几分钟就足够了。


    无论求救讯号能不能送出,疑心的种子已经埋下,这个地方就再也不安全了,出于谨慎,他们马上可以被转移,路上再发难逃脱,跟着先前辨别的方向尽可能去找人烟多的地方。


    但这个计划容易挨揍,男生们做好了心里准备。


    蒋凌看到了对方撅起的屁股兜,兜子恰好凸出了手机的形状,但男人的屁股绷得太紧不好顺。


    他向宋星期摇摇头。


    宋星期会意,嘴巴张开成O型。


    绑匪:“?”


    宋星期:“yue——”


    绑匪:“”


    绑匪愣了愣,这还痛得呕吐了?


    宋星期撑起上半身,捂住嘴,几下干呕后再来一下重的:“我、我不行了”


    他的呕吐反应演绎得活灵活现,像极了孕吐,而他就是参考探亲时见过的孕妇来演的,忽然,喉咙里发出嘹亮的:“噢~~~~~”


    要不是眼前的的确确是个男生,绑匪差点就以为他就要生了。


    朋友们默默为他打气:星期加油!!!


    宋星期伸手朝着绑匪裤管的地方乱抓,绑匪忙站起来,邱子杰拧开先前送来的水泼向他,这时盛小邢再次突然“发病”,绑匪坡口大骂着推开碍眼的盛小邢,一把揪住邱子杰的领子问他做什么。


    趁着绑匪注意力被转移,蒋凌两指一夹迅捷利落地抽走绑匪的手机藏进自己衣服里。


    这时候与绑匪对抗十分不明智,邱子杰惊恐地摆手,嘴里碎碎念:“圣水可以驱邪圣水可以驱邪”


    如果之前绑匪还不信他脑子有问题的话现在也信了七八分,骂道:“驱你妹的邪,你把老子当什么东西,”说着就要扬起拳头揍下去。


    宋星期、蒋凌、盛小邢皆是心头一紧,饶是有挨揍的准备还是不免为朋友担心。


    眼看狠厉的拳头就要落下,绑匪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惊觉到屁股兜里常有的沉坠感没了。


    再用手一摸,空空如也。


    顿时脑子嗡得一下反应过来是不留神被这几个小子给顺走了,瞬间心惊又怒不可遏,老板的事要是被他搞砸了他铁定吃不了兜着走,大喝道:“把我手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卸了你们手脚!”


    绑匪发现得太快了,男生们眼神交流,和计划有出入,没有充足的报警时间。


    蒋凌脑子一转,紧张又害怕地说道:“你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没有报警,我还没有来得及报警,真的!”


    “把手机给我!”绑匪恶狠狠。


    蒋凌拿出手机,紧紧握着,还没递还到绑匪手里,忽然就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地面一砸。


    绑匪愣了愣,说好的病秧子呢??


    手机摔得屏幕碎裂,但不足以黑屏,只见还躺在地上的宋星期紧紧一抿唇,就地一滚,也不嚎了也不痛了,高举自己的拳头敲打屏幕,咚咚咚


    紧接着盛小邢又来一脚,邱子杰手里还有半瓶矿泉水,全部倒在破碎的手机上。


    他们动作飞快,接二连三,配合默契,在眨眼间就将残破的手机彻底毁了。


    绑匪:“”


    根本来不及反应。


    蒋凌又故意慌兮兮道:“我们真的没有报警,你别杀我们!”


    原本手机离身的时间极短,绑匪根本不会想到他们能报警,可是被蒋凌这么一否认,就变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加之紧急求救电话不需要屏幕解锁,绑匪又背对过拿手机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报警成功了,再看男生们为了阻止他查看手机做出的掩饰举动,一下让绑匪确认无疑。


    绑匪汗流浃背,惊怒交加,大步上前就抓住了蒋凌头发:“你说没报警就没报警?当我是傻子吗!!你他妈找死!”


    蒋凌下意识握住绑匪手腕,抬脚就踹,其他人要上去帮忙,这时又有人来了。


    “你们在干嘛!”来人快步过来阻止,看到地上碎掉的手机惊了惊,然后握住同伴的肩膀小声耳语了几句,绑匪迟疑,点点头说知道了,他松开蒋凌让他们一起站好,让刚进来的那人拍了一段几秒钟的视频。


    男生们心下了然,一定是张士先与付家兄弟联系上了,正是谈判的时候,要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


    两名绑匪拍完视频,把地上的手机残骸一并带走了,关门前,被夺手机的男人一眼扫过他们,眼里迸发着怒火,想揍人,但更着急汇报情况。


    “嘶”蒋凌揉了揉被扯痛的头皮,骂了句王八羔子。


    邱子杰关切道:“怎么样?伤到没有?”


    “抓疼了点儿,没事儿,”蒋凌说,“就是时间太短,我真来不及报警。”


    而且那部手机的品牌他也不熟悉,怎么紧急求救没有立即摸索出来。


    “没关系,”宋星期踮起脚帮蒋凌揉头顶,安慰,“我们能拿到手机已经很不错了,计划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盛小邢:“接下来是硬仗。”


    四人严阵以待。


    楼下。


    王圳听完汇报,抬手就抽了手下一个耳光,直打得对方嘴角渗血、眼冒金星。


    手下捂着脸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王圳道:“把他们都带下来,上车,换地方。”


    另一头收到消息的张士先心底骂了声废物,竟然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待男生们安然无恙的视频发送到宋星期妈妈手上,他也把电子版本的股份转卖合同送进了付琛的邮箱里,依旧含笑道:“大付总,三少、四少,你们过过目?”


    “让我看合同我就头疼,大哥三哥,你们看吧,”付湛冷着脸离开通讯画面。


    他没有走多远,而是在旁确认视频,小毛团的妈妈手术没多久,不能受刺激,他交代了蒋逸暂时不要把绑架的事告知毛团妈,拉的互通群里只有蒋逸,星期爸星期妈,还有他们付家兄弟加上陈元。


    刘萱哭着把收到的视频发至群内,宋俊豪抱着老婆安慰,但同样心急如焚。


    付湛看向哥哥们,点点头。


    确认汪宝们都很好。


    不过不敢松口气,视频是几点拍的,是刚拍还是要提前拍好未可知,他们还是得加快寻找的速度。


    “诶,对了,”张士先在视频里问,“怎么不见二少呢?”


    付琛面沉如水:“他忙。”


    “忙什么?你们家老二向来孤僻,也没什么花天酒地的嗜好,难道是晚上还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没完成?”


    他在敲打他们,威胁付家人别耍什么心眼,毕竟四个男人都不可小觑,尤其付家老二特别阴险,他设计的那场车祸付誉隐而不发,却趁着博远集团因药品问题陷入舆论风波时爆出来,掀起了网民们更大的愤慨和抨击,使得他张家名声尽毁,在全民监督下就是想用手段撇清车祸干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让他爸不得不为了保他而自己进监狱。


    偌有一天能把付家的男人踩在脚下,他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付誉。


    “他在哪儿?”张士先又问。


    空气静默,落针可闻,张士先正要变脸时,付誉出现在了镜头里:“我一直在办公室。”


    “那怎么不露面?”


    “眼里见不得垃圾,”付誉阴冷冷说。


    张士先毫不在意他的讽刺,只要四个男人没有亲自出动,他就不怕自己的安排落空。


    与此同时,他收到两条信息。


    第一条,四个男生已经上车准备转移,第二条,他刻意安排的技术人员也顺利被付家的人抓了,付家男人马上就会知道,他在宁坪的位置是他故意暴露给他们,为的是以真充假,利用他们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然后朝着他安排的反方向去搜寻。


    张士先轻轻一笑。


    第152章


    鑫海市新筑楼盘,零星灯火点缀其间。


    五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乘坐电梯前往指定的楼层,在8楼的红木门前停下,为首的男人摁下门铃。


    里面很快传来问话:“谁啊?”


    为首男人道:“物业。”


    对方哦了声打开门,门缝才开一点,黑西装男人一脚踹上去,脚踹门门撞人,将对方踢了人仰马翻,开门的男子吃痛哀嚎,不等爬起来就被门外涌进来的人死死摁倒。


    公寓里还有三名同伙,三个人按照上面老板的指示做做样子要跑,没跑成功后集体蹲在角落里抱着头。


    一问之下他们什么都交代了,交代的东西也是提前准备好的:他们都是网络技术人员,监管了张士先的IP,并且在付家老二追查地址时给出了假IP,让付家人以为张士先在宁坪。


    擒住他们的人追踪线索厉害,就是天上的飞鸟进了嘎啦角落都能挖出来,但网络技术一般,盘问出来的内容是真是假都只能往上汇报。


    付誉接到电话,面容骤然一紧。


    张士先的秘书、专用司机、平时接触到的依附于张家的人都在付家人的调查范围内,是一点一点追查摸到了这些技工。


    一层一层剥皮下来发现张士先的位置是假的,接下来要如何做?


    “二付总,太深入的黑客技术我的确不太懂,不过我发现他们都在掩护同一个地址,杭乡。” 还在公寓的搜查人员在电话里说。


    杭乡和鑫海在地图上相邻,从鑫海市中心至杭乡大约90多公里,车程需要两个多小时,但直升机前往只需十几分钟即刻抵达,可他们申请的飞行航线和区域是在宁坪上空,现在改申请不可能再批下来。


    是直接改飞行区域还是花时间重新申请?


    男生们上了车。


    先前被夺了手机的男人留在了别墅内,不是他想留下,而是王圳觉得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免得他之后再坏事,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自己想办法滚蛋,男人对着渐行渐远的车辆啐了口唾沫。


    车子上了公路,两边是葱郁树林,再远处是丘陵。


    待行驶了一阵,邱子杰用手肘轻轻搡了搡蒋凌,蒋凌用脚踢了一下盛小邢,盛小邢抬起手挠了挠脸。


    发难信号各不相同,但是,他们心有灵犀!


    马上要开淦了!!!


    邱子杰与伙伴们眼神交流:副驾是张士先的保镖,我发现他有枪,我们先对付他,两个人勒住他脖子,两个人分别擒住他左右手臂把枪支抢过来。


    上车前他们又被捆了手腕,还用一根绳子连坐,幸运的是,不是反绑,手掌还是能活动的。


    盛小邢:知道了,我先勒住开车的人,勒晕他,蒋凌与星期随机应变。


    蒋凌:懂,我们先集体把后座看着我们的人摁倒,再拿头撞张士先保镖,接着对付司机!


    宋星期:好的好的!子杰、小邢、蒋凌,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先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你们再趁机行动!


    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无比坚毅!


    3、2、1开始!!!


    他们瞬间起身发难。


    邱子杰就在副驾驶后面,他起身往前一扑,由上而下用被绑住的手腕箍住王圳的脖子,盛小邢掏出了那根耳机线玩命勒住了司机,蒋凌双手交握成拳,一拳捶在一同挤在后座负责看管他们的男人脸上,宋星期高举手里的东西,大喊一声:“我有金蟾!”


    商量得非常好,各干各的。


    邱子杰、蒋凌、盛小邢、宋星期:“”


    略懵。


    然而危难时刻,生死存亡,千钧一发,即便有点懵又怎么样,不妨碍他们的脑子在下一秒就开启了高速运转模式。


    王圳被勒得面如土色,紧咬着牙关就要摸出枪来,邱子杰大喊:“星期!!!”


    话还没落地,星期手里的金蟾先落下来了,他虽然很胆小,可不能不顾伙伴们的安危,胆气有时候也是被激出来的,坚硬无比的金蟾砸向王圳的天灵盖。


    王圳像是被雷劈中,极致的疼痛会扼住喉咙发不出丁点声音,脸也一下子麻了半张,瞳孔微微涣散,握枪的手脱了力气,邱子杰赶紧去抢。


    砸完王圳宋星期毫不犹豫又对准了被盛小邢勒得翻白眼的司机的太阳穴。


    咚!一声皮实的闷响。


    “干得好!”盛小邢喝了声。


    一下砸中两个人要害的宋星期本来都发抖了,被朋友一鼓舞,像吃了定心丸:“嗯!!!”


    蒋凌这边也在发现眼神交流了个寂寞之后连锤了绑匪好几下,拳拳砸在对方的鼻梁上,绝境时刻,人能爆发出的力量是自己想象不到的,他靠握紧的拳头把绑匪的鼻梁都砸断了,绑匪疼得反应不上来。


    也在这争斗的分秒间,司机头晕眼花、脑浆翻涌,眼前阵阵发黑,哪里还看得清夜里的公路,汽车一头扎进了道路边的斜坡,整个车身翻了个滚后又行驶了七八米撞到一颗树才停下。


    一车子人全部被颠得气血翻涌。


    不待眼前视线恢复,邱子杰立即道:“解绳子,夺车!”


    一顿呜汪嗷咕 绳子全扯开了。


    蒋凌推开后座上被撞晕的绑匪开门出去,与盛小邢一起将驾驶座上的司机弄出来,司机也是绑匪之一,身强力壮,肌肉发达,在车辆翻滚时撞得头破血流,但没有昏死过去,一下掐住了盛小邢脖子。


    “看我泼你硫酸!!烧死你个乌龟王八蛋!”蒋凌掏出了番茄酱。


    公路旁视线昏暗,又有树杈枝丫遮挡月光,绑匪只见蒋凌拿出东西,没正眼看清是什么,又听是硫酸,马上抬手挡脸。


    蒋凌将番茄酱一丢,与盛小邢一起抱住绑匪的腿向外拖,绑匪陡然仰面朝天从驾驶室滑出去,后脑勺接连撞到门框、地面,连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呢,盛小邢骑到他身上,在俱乐部学习的拳击用上了。


    一拳一拳又一拳


    “揍死你大爷的!我让你们绑架!老子让你们当绑匪!”


    盛小邢的拳头都染了血。


    汽车另一边,宋星期清楚保镖常年戴皮手套的左手是假肢,二话不说就拆下来,邱子杰负责把王圳拖下去,宋星期举着假肢抽打半昏迷状态的王圳:“抽死你抽死你抽死你”


    邱子杰去摸王圳身上的手机。


    司机与另一个绑匪的手机都在上车前丢了,现在只有王圳身上有。


    刚伸手,王圳就抓住了他手腕,原本半昏迷状态的男人眼中爆射出精光,这是缓过来了!


    邱子杰大惊:“你们快走!”


    “好!”宋星期大声回应,手里的假肢举过了头顶,他们是该马上走,但不能丢下子杰,气沉丹田给自己助威,“啊————————”


    哐!一下砸在王圳的右手臂上。


    “啊!!!”王圳面色倏然发青,吃痛哼叫。


    邱子杰脱险:“走!”


    能被张士先多年重用的保镖身手不会简单,他们能短暂制胜靠的是出其不意和人数上多,真要面对面较量起来,他们四个肯定不够看,再不走只会错失良机。


    蒋凌与盛小邢没有拖泥带水,一下闪进车内,邱子杰也上了副驾,宋星期要钻进后座。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宋星期:“?”


    邱子杰:“星期,你有驾驶经验,你来开车。”


    宋星期:“我只会开小毛驴。”


    蒋凌:“毛驴也是车,异曲同工。”


    盛小邢:“我们相信你!”


    宋星期相信相信的力量,朋友们觉得他会,那他肯定会,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绕过车头进副驾,系好安全带,然后回想着老爸开车挂挡的样子。


    准备就位,全速前进!


    冲鸭!!!!!!!


    王圳从地上爬起来,狠狠两脚踹醒了半死不活的两个手下,道:“不把他们拦下,回头我就杀了你们!”


    王圳不是没有杀过人,手里的人命还不止一两条,放出的话有威慑力,两个手下清醒了好几分,一瘸一拐,满脸是血地要冲过去拦车。


    “你们坐稳了,我要开了!!!!”宋星期一脚油门到底。


    汽车隆隆轰鸣,轮胎滚动,碾压得地上残枝枯叶咔嚓咔嚓脆响。


    紧接着。


    嘭、嘭!


    男生们探出车窗,车屁股把想要拦车的两个人给撞翻碾了。


    因为是倒车。


    这谁能预料???


    王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宋星期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我挂错档位了,应该是D档!!”


    说着,车轮再次滚动,又是嘭嘭两声颠簸着车身从两名绑匪身上二次碾过后冲上了公路。


    蒋凌松口气:“总算是摆脱他们了。 ”


    盛小邢:“我们一直往市区开,到人多的地方报警就能安全了。”


    “可能行不通,”宋星期说,行驶路线歪斜来歪斜去,他把握不好方向 ,这是其次,重要的是,“仪表盘上好多灯亮了,是不是代表这个车快要报废了?我爸开车的时候没亮过这么多灯。”


    三个脑袋凑过来看。


    盛小邢皱眉:“圆形的那个我知道,是刹车系统故障。”


    蒋凌惊:“那我们是不是停不了车了?”


    邱子杰比较淡定:“可以停,燃油警示灯也亮了,没油了。”


    他们已经闻到了车窗外刺鼻的汽油味,是油箱破损了,漏油是极大的安全隐患,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四人当即弃车,先前车祸时遗落的枪也不知道掉进了哪个座位底下,没时间去找了。


    男生们一头扎入公路旁的林子里。


    王圳边打电话增派人手,边与两名手下一起身残志坚地追踪


    天鸿集团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股权在四兄弟手里,他们签字就等于半数以上的股东同意股权转卖,双方签下的合同可以生效,但签了协议不代表就结束了,后续还有繁琐程序。


    “剩下的事我会交给第三方公司,明天一早,他们会去贵集团与你们详谈,”张士先通体舒畅、笑容满面,末了,还得意地道一句:“谢了,各位。”


    付琛讽刺地冷哼一声:“张总得了便宜,不给我们送点礼表示感谢?”


    意思把四个男生还回来。


    张士先笑道:“有,明天晚上,我会送上大礼。”


    通话在此刻结束。


    等明天第三方公司介入,张士先也到了国外,既能在外遥控又真正得到了股权,如此他才能安心把人放回去,可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又对付家人深恶痛绝,不把刀子扎进四兄弟心窝里搅几搅就解不了恨。


    他发信息给保镖,命令明天傍晚杀死其中两个男生,再将另外两个打断手脚,让他们终身残疾。


    “哈哈哈哈哈哈”张士先大声发笑,笑得狰狞又止不住得畅快。


    爽!


    太爽了!


    “哈哈哈哈”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他。


    以前的张总虽然狠辣,但是正常,现在的张总时不时就露出疯癫感,精神状况堪忧。


    大约又过去十分钟,张士先抵达了机场。


    司机停稳车,下车去开后备箱提姓行李。


    张士先带的东西不多,一杆行李箱,一台笔记本,从司机手里接过拉杆,意气风发地步入机场。他在这儿安排好了私人飞机,早有候着的机组人员上来迎接他,眼看就要进入停机坪了,后头忽然有人喊他。


    “张士先。”


    张士先回头。


    世界拳击冠军的重拳袭来,嘭!


    张士先仰天甩出鼻血,鼻梁当场断裂,一只眼窝内陷,四仰八叉倒地,重伤下四肢行动尚未协调起来,他又被拽住领子提起。付焱面若冰山,冷酷无情地就像个只会揍人的机器,对着张士先的脸一连串刺拳送出。


    最后给张士先留了一口气扔在地上。


    来来去去的乘客们被突发的场面吸引,聚拢起来围观,但没人敢靠近。


    张士先的脸血肉模糊,他看不清东西,眼前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色,血色中隐隐有几双皮鞋停在了他面前。


    他知道是付家兄弟。


    可是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你们明明”


    “我们明明在办公室,为什么能说到机场就到机场,是吗?”付湛十分好心为他解答,“因为我们不在办公室,我们在房车里啊张总。”


    在视频通讯前,他们就已经在前往宁坪方向的路上,尽管当时没有精确位置只是一个大致方向,后来又有张士先安排的人刻意误导,但付誉的技术能力以及判断力没的说,所以他们没有中计,也没有改变飞行航线,陈元领着直升机队伍让四个男人半路改换了交通工具,在最后时刻逮住了张士先。


    前来的警员们将张士先擒住。


    付琛抬手抹去下颌上溅到的猩红血迹,眼神如淬冰刀锋,对弟弟们道:“继续找人!”


    第153章


    林子里枯叶残枝堆积,一脚踩下去就是咔嚓一声,又是四个人八只脚,那声音就更响亮了,简直是直白白告诉敌人,他们的准备位置在哪儿。


    王圳几人穷追不舍就是听着响动来的。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


    四个人紧急商量,此时夜空的圆月已被云层遮挡,月光没有之前那么亮,林子里虽然不似热带雨林遮天蔽日,但好歹周围的树木都是枝叶繁茂,也挡去了不少月光,再专挑一些阴暗处走就更不容易被发现。


    打定主意,大家都放轻了脚步,跟随邱子杰判断的方向慢慢挪动。


    没了咔嚓咔嚓的动静,王圳也停了下来,仔细朝四周观望,前后左右都是树木,脚下是快过膝的杂草植被,又是夜里黑灯瞎火,视线有限,找人变得困难了。


    咔嚓咔嚓


    又有动静。


    王圳眼神一戾,转身朝着声音来源就是一枪。


    枪声响彻林子,群鸟惊飞 。


    来人当场吓尿了,噗通跌坐在地上大喊:“老大老大,是我是我,别开枪!”


    枪支不是那么好搞的,除了王圳,余下人都没有,而王圳手里的枪是冒着汽车随时会爆炸的风险从中找回来的,听见是自己人,一阵恼火:“废物,不想吃枪子就滚到前面去给我找!”


    “是是是!”


    手下忙不迭应是,颤颤巍巍爬起来,夹着湿哒哒的□□走到前头。


    利用刚才群鸟飞起发出的漱漱声作为掩护,男生们又摸黑前进了一段路,邱子杰看向天空观察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几乎快隐没了,往林子深处去只有叫天天不应,还有可能走迷路,于是一直顺着公路附近的地段走,等摆脱了王圳几人,他们就可以重新回到路上去光明正大拦车,但不进林子深处也有弊端,公路附近的树木稀疏,一不留神容易被发现。


    四个男生藏在一处半人高的草丛里,面前是枝叶稠密的乔木刚好可以把他们全部挡住。


    王圳与两名手下从不远处走过。


    王圳的脑子也算灵活,发现越是往深处走,越是没有杂草被东倒西歪踩踏过的痕迹,于是断定这些男生不会往里面走,也在顺着离公路不远的地段找。


    远远的,有道光亮朝着男生们藏匿方向照射过来。


    邱子杰做了嘘声的手势。


    光亮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而是路上有汽车经过,但车子停在了道路边,要是料得没错的话,是王圳打电话增派的人手到了。


    追踪他们的人从三个增加到了十几个,这么搜索下去的话一定会找到他们走过的蛛丝马迹,被逮到是迟早的事。


    男生们再次眼神交流。


    邱子杰用两指做行走的手势:看来不得不往林子深处去了,我们进深处,先躲过他们,再找个地方抱团待上一晚等天亮。


    宋星期点头:明白,等你发号施令,我们就一起冲出去和他们干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不胆小!


    蒋凌:懂,我们还是摸黑偷偷溜,见机行事。


    盛小邢:如果要有个人引开他们的话,那就我来,我体力好跑得快,他们不一定追得上我,说不定我还能到路上去拦车求救,就算追上了我也能和他们过几招,你们就趁机向反方向逃跑,


    四人:开淦!


    盛小邢站起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在枯叶上踩踏出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尤其清脆响亮。


    余下三人:


    果然眼神交流不靠谱。


    “赶紧追!”王圳大喊。


    许多人都朝盛小邢追去,盛小邢一跑,宋星期他们就明白小邢是故意要当诱饵引开绑匪们,给他们制造脱身的机会。


    邱子杰拿主意:“既然小邢吸引了火力,我们就不往林子深处跑了,否则他被抓住又没有救援,绑匪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他必死无疑,我们反方向跑,但还是沿着公路,和他们拉开距离后我们上路上求救!”


    蒋凌、宋星期的:“好!”


    三人立马行动。


    王圳也不是个傻的,听脚步声只有一个人在飞奔,所以叫住了几个人,吩咐三个人往林子深处去找,他自己再带三个人朝着邱子杰他们逃跑的方向去搜,其余人去追盛小邢,老板说要杀人,那么早一天还是晚一天都没什么差别,他已经准备把这帮狡猾的男生全部毙了。


    盛小邢一直冲上公路,即便这里是丘陵间的路段,公路上车辆极少,但不是从早到晚一辆车都没有,每隔半个小时或一个小时总有一两辆车会经过。


    他发足狂奔。


    到了公路上就暴露了自己,好处是比林子跑得快得多,坏处是无处藏匿,容易挨枪子儿。


    不过追他的人都没有枪,但手里有刀子。


    “站住!”


    “你给我站住!”


    后头人大喊。


    盛小邢头也不回,现在何止是跑步这么简单,是在搏命,就是两条腿断了他也得甩动起来。


    后面的人追不上他,盛小邢就像生了飞毛腿,始终和追他的歹徒保持着一段距离,还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歹徒们也是紧咬牙关死命追,眼看怎么都追不上,心里生出了和王圳一样的心思,其中一个人举起手里寒光闪闪七八寸长的刀子对准盛小邢的背部投掷出去。


    嗖,刀子从盛小邢肩膀上划过,准头不行,可却将盛小邢的肩膀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盛小邢往前栽倒,膝盖擦在地面上瞬间烂了皮肉,手掌心里也擦破了皮,一瞬间觉得哪儿哪儿都疼,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当即爬起来抄过地上的刀子也甩出去,对方人多,不用瞄准也总能扎住一个。


    果然,啊的一声惨叫,一个男人被扎中大腿猛地跪了下去。


    没有同伴顾及他,所有人围住了盛小邢。


    “跑啊,你再跑啊,”歹徒气喘吁吁,用刀指着盛小邢,“我看你再往哪儿跑!”


    “有本事你让我跑啊,垃圾,”盛小邢握紧拳头,眼神冷冷看着这些人。


    逃脱的概率极小,他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反正这个世界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且他也不是白死,起码给朋友们争取了时间,也算死得其所了。


    听说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会想起很多人很多事,的确是如此。


    他脑海里闪现许多场景。


    小时候爸妈陪他过生日,妈妈带他去游乐园,后来是父母时常吵架,三五不时摔东西砸碗,后来是上小学上初中,自己总是独来独往,每次学校通知要开家长会,他到家都是闭口不提。只是这些在心里没有泛起波澜,就如一阵普通的风吹过而已。


    只有想起朋友们,心底才涌起阵阵难过和遗憾。


    谁叫高中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呢,有单纯热心总是能给他情绪值拉满的宋星期,直言爽语的蒋凌,见多识广的邱子杰,这些朋友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温暖,他们曾历经生死,已情同手足,不过再做兄弟要等十八年后了。


    还有焱哥,他都还没有好言好语和焱哥聊过天。


    盛小邢别扭地绷着脸。


    要是死了真能变鬼,他就去找焱哥好好聊天,再、再被吸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被扎中腿的歹徒一瘸一拐上来,搭着一名同伴的肩膀咬牙切齿:“把这死小子带回去之前也给他来一刀,扎了老子哪里老子就要双倍奉还!你们给我摁住他。”


    “行吧,你动作快点儿,早带回去早交差,”两名同伴上前。


    受伤的歹徒举起了血淋淋的刀子。


    此时夜里刮起了山风,风声猎猎呼啸,吹得人脑袋上的头发在风里胡乱狂舞,旋翼转动发出的隆隆声也由远极近而来。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不是夜里无故起风,而是有好几架直升机来了。


    其中两架下降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他们头顶上空,歹徒们尚未分清是敌是友,所以还没跑,只抬着手臂遮挡狂风,同时见一架直升机上扔下了救援梯,一个男人借用梯子下了直升机。


    盛小邢就那样怔怔地迎风看着,眼中光芒闪动。


    是焱哥!


    “多多,我来晚了,”付焱的话在呼啸的风里传开,异常得能安定人心。


    紧接着男人从绳梯上一跃而下。


    歹徒们是拿钱办事,要钱不要命,趁着其他直升机上的人还没下来,又团团围住了付焱,可就算这些人手里有家伙也不是付焱的对手,本来还凭着体格看还有些强壮的歹徒们在付焱面前就是随时能被踹飞的弱鸡,菜得不堪一击。


    夺刀、出拳、再撂倒,不下几分钟的功夫,歹徒全部翻到在地,还能发声的只会哀嚎,不能发声的在被一拳打断肋骨的重击下昏死过去。


    付焱捡起地上的一把刀,一刀扎进躺在地上还能说话的歹徒手臂上,问道:“是谁伤了我的多多?”


    问的是盛小邢肩膀上的伤。


    歹徒痛得浑身发抖,他不知道多多是谁,但无疑就是被追逐的男生了,他扫一眼同伙,哆嗦着手指指向某个人:“是、是他丢的刀子。”


    付焱起身走向他,面沉似水、冷峻无情,拾起已经昏死的歹徒的一条手臂,上脚咔嚓一声踩断了。


    “啊——”昏死的歹徒痛醒,双目圆睁,血丝乍现,见自己手臂奇异地弯曲着,再次晕死当场。


    “三哥,”付湛从直升机上面喊话,“我和大哥二哥接着去找小毛团!”


    盛小邢大声替付湛他们指了方向:“四哥,你们往东面找,蒋凌他们和我跑的是反方向。”


    付湛:“好!”


    话音刚落,盛小邢所指的方向传来枪响。


    第154章


    枪声又惊起了一波飞鸟,扑唰唰的响动从树梢上发出,还在直升机上的三个男人倏然心弦绷紧,眸光锁定了声音来源,但是有茂密的树林幕布遮挡,距离又远,根本看不见余下几个男生在哪儿。


    “往东面过去,动作快!”付琛对飞行员下命令,眉宇间黑压压的神色比今晚的夜色还重。


    王圳带着人追上了宋星期三人,那一枪就是朝着他们开的,不过打在了树干上。


    而这一枪之后,三个男生分头藏了起来。


    宋星期猫腰在浓密的杂草丛里,邱子杰躲在一颗大树后,蒋凌藏身与矮丘的斜坡下,虽然都藏好了,但这点地方经不住别人搜的,王圳只要和三个手下花上少许的时间就能找到他们。


    这时天上起风了。


    顷刻间刮起的大风卷着旋翼的隆隆声。


    五六架直升机在高空上盘旋,渐渐降落。


    宋星期扒开草丛望向天空看,脑袋上的头发随着杂草一起东摇西摆,邱子杰扶住眼镜,蒋凌被尘土吹得迷了眼,但莫名有直觉,是付家兄弟来了!


    他们有救了!


    “老大,是老板安排的吗?”一名手下喊着话问王圳。


    绑架的计划从头至尾王圳都有参与,而且是重要参与人,他知道计划中压根没有直升机,想必老板也到了机场,根本不会派直升机来接应他,只能是付家人。


    “藏起来!”王圳回头道。


    三个下属纷纷背靠粗树干稍作隐藏。


    “毛团,星期,哈子,是我们来了,你们藏好,我们下来把人渣收拾了就接你们回家!”付湛拿着大喇叭从飞机上着急喊话,就怕毛团他们以为又是张士先的人而跑得更远,更担心刚才的枪响是否伤到了谁。


    付家兄弟皆是心如火灼,尽管还在直升机上,但一分钟都坐不住了。


    与付湛并行的直升机上已经甩下了绳梯。


    “大哥,我们下,”付誉道。


    “走,”付琛当先下梯子。


    确认了是付家人,宋星期、邱子杰、蒋凌全部长舒一口气,可是付湛这么一喊让他们安了心,却暴露了自己,这会儿王圳带着枪还在这林子里呢!


    宋星期藏身的地方离王圳最近,他亲眼看着王圳倚着树干作为掩护,对着从绳梯上的男人举起了枪。


    子弹已经顶上了膛!


    他要杀人!


    他要杀了付琛!!


    不行!!!!


    宋星期肝胆俱裂,无限恐惧从心底滋生起,巨大的恐惧又催发了无惧生死的勇气,他从口袋里摸出金蟾,这件东西是小邢要给三哥的礼物,他时刻记着,所以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没丢,想着之后要还回去,此时此刻他双手握紧了金蟾冲向了王圳后背。


    付琛那么好那么好,他绝不可以让付琛有事!


    一声闷响,金蟾砸在全神贯注的王圳后脑勺上。


    其实在黑夜里往几十米的高空看去,根本看不清绳梯上男人的脸,但就是有千万分之一,宋星期也不敢去赌。


    他有多喜欢付琛就有多害怕付琛受伤。


    付家的男人也是,哪怕暴露自己,用身体吸引火力当肉盾,也不愿意几个男生挨子弹。


    在宋星期冲上去的当口,邱子杰与蒋凌也一前一后冲向了王圳,他们何尝不是与星期一样的想法,蒋凌捡了地上的一根枯枝,折断后用斜面刺入王圳的小腿,邱子杰掰了一阵眼镜腿扎入王圳手臂。


    王圳突然之间遭到袭击,一下子吃痛龇牙咧嘴,脑袋发晕眼前发黑,但没松开手里的枪,他凭着多年做保镖的训练经验一脚踹开蒋凌,在视线还未清晰的情况下胡乱朝身前身后连开了好几枪,亏得邱子杰迅速矮身扑倒了站着的宋星期,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子弹。


    正当王圳还要再开枪时,手腕被一股大力握住,枪口不得不朝天。


    砰——


    为了及时护住男生们,付琛和付誉不等绳梯完全落到安全高度就跳了下来,就地一滚减轻了高空下落的冲击,但是地面全是植被,或坚硬或带刺的杂草横枝难免刮破皮肉,但谁也顾不上这些,付琛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了王圳手腕,夺枪的手法干净利落。


    付誉一把撂倒了冲上来的王圳手下,付湛也跳了下来,将扑向蒋凌的歹徒一脚踹翻。


    此时黑黢黢的枪口顶住了王圳眉心。


    付琛没有丝毫犹豫。


    敢伤星期就该拿命来换。


    他扣动扳机。


    付誉挡在邱子杰面前,付湛捂住了蒋凌眼睛,宋星期脸色煞白地瞪着面前场景,漆黑中能感受到付琛有着比海啸咆哮冲天还要猛烈而又巨大的怒火,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付家男人都一样,他们面冷无情、残酷如修罗,面对即将被打死的王圳心如铁石,枪不论在谁手里都会让王圳挨上一梭子。


    然,脑浆炸裂的景象没有出现。


    没子弹了。


    付琛面色又寒了几分,当下用枪托击在王圳太阳穴上。


    付湛、付誉齐上,一个王圳根本就不够看的,没几分钟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空,口不能言,鲜血飙射,最终留他一条狗命作为张士先是主谋的证据。但没想王圳对张士先的衷心到了令人震撼的地步,一听要用他来让张士先牢底坐穿,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就要刺向自己的颈动脉。


    这是要寻死啊!


    付誉眼疾手快,一脚踢在他手腕上,枯枝扎到了他自己肩膀。


    “有病吧,张士先是你爹吗,要你这么舍身为他?”付湛嗤道。


    付焱带着盛小邢也到了,也很不解,按张士先的性格绝不会拿一个保镖当兄弟,王圳犯不着在张士先死到临头时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看来他们关系没有那么简单,”邱子杰扶正少了一条腿的眼镜,一手拿扒拉下挂在额前的草屑。


    叮,宋星期懂了:“既不是兄弟,也没有工作以外的交情,那么就是有特殊的感情,所以他才那么帮张士先。”


    什么特殊的感情懂的都懂,蒋凌道:“我在电视上见过张士先,从他面相看,我觉得他铁直啊。”


    邱子杰:“那就是单相思了。”


    以盛小邢的直男思维本身就不太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为什么会相爱,就更理解不了既然你爱他他不爱你,怎么还要这么拼命?只能说:“傻B.”


    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王圳:“”


    这晚,所有参与绑架的歹徒全部被抓获交给了警方,男生们也随付家兄弟坐直升机回到了鑫海。


    回想短短一天的经历,被绑被追被枪击,可以说险象环生、惊心动魄,他们到了鑫海的高级私人医院,真真实实踏在了医院的地板上,绕是彻底安全了还仍心有余悸,而此刻最重要的是处理他们身上的伤。


    四个男生都很狼狈,衣服在逃跑中被树枝刮破,手臂、脖子、脸,都有浅浅的划痕,还有在车祸中造成的磕碰,身上有好几处淤青,虽说只是些小伤,可是数量多。


    付家男人没有一个不心疼的。


    医生护士送来的医药用品排了好几辆推车,陈元和小周忙着给几个男人递东西、棉签、消毒水、纱布


    付琛与宋星期面对面坐,看着星期身上的伤,紧蹙的眉峰自始至终都没有舒展,棉签沾了碘伏水,亲自一点一点给星期消毒。只要星期表情稍有变化,他的动作便会愈发地轻。


    “当初我就该把张士先也送进去,不该放他一马。”


    夺博远股份、拉张家下马,让张家从此在鑫海没有立足之地,这些都是计划之中,但所谓做人留一线,看在张贤峰和他小儿子都进了监狱,家里只剩一个母亲的份上他没有赶尽杀绝,留着他当不起眼的蚂蚱,结果还能蹦起来伤了他的宝贝星期。


    还是怪他太心慈手软。


    付琛很后悔。


    “付琛,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宋星期能感受到付琛的自责,用手指抚平对方的眉头。


    “我知道,”付琛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星期抱入怀里,“但还是会后怕。”


    一旁,付湛抬起蒋凌的小腿放在自己腿上,蒋凌的小腿上有道结了血痂的划伤,伤口不深,但伤口是林子里的树枝划破的,创面上残留着一些风干了枝皮碎屑。


    他接过陈元递过来镊子,万分小心的将那些碎屑取下来,清理创面的活儿自然是医院的医生护士更熟练,但这几个男人不愿假手于人,自己的宝贝都伤了,哪还能让别人不顾轻重地来处理。


    “小毛团,你忍着点,”付湛郑重其事。


    “你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我都不习惯了,不知道还以为我腿被树枝扎穿了呢,”蒋凌好笑。


    这伤口在他看来还没有切菜不小心划到手指来的严重。


    “小伤不是伤?严肃点儿!”


    “行吧,”蒋凌勾勾手指,“付湛,你手机借我,我给小逸打个电话报平安。”


    “不说还真把你弟给忘了,他还等着消息呢,”付湛将手机递给蒋凌。


    蒋凌打电话给蒋逸,蒋逸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又询问老妈的情况,蒋逸让哥哥别担心,老妈已经睡着了,而且他撒谎说哥哥今晚住同学家把绑架的事儿圆了过去。


    “知道了,你也安心睡觉吧,不早了。”


    “哥,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蒋凌看了眼付湛,对电话里说:“明天回来。”


    付湛抬眼,紧接着又低头在蒋凌膝盖上亲了亲。


    坐在对面皮沙发上的邱子杰已经处理好了伤口,身上的都是小擦伤,但在汽车翻身中肩膀扭了,逃命的时候没有察觉,也根本顾不上,待现下放松了身体才觉得胳膊酸痛,抬手费劲。


    付誉满目的阴翳:“等下打完破伤风,我陪你去拍片。”


    “应该没有大问题,就是韧带拉伤,过几天就好了,”邱子杰再次尝试抬胳膊,手一动,脸色微变。


    “逞能?”付誉托住他手臂,慢慢放下。


    “我就试试。”


    “不准再试,”命令的语气,“这段时间胳膊都别再动,必要的话上固定带,直到痊愈为止。”


    “二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固定带就是将手臂固定在胸前,防止肩关节活动,以免加重损伤,这么一来邱子杰就摸不了电脑了,一天不碰电脑就手痒,这才是关键。


    “我小题大做吗?”深邃的轮廓缓缓靠近。


    “也许?”邱子杰不偏不倚,同样直勾勾看着付誉。


    “你受伤期间我说了算,”很霸道。


    更霸道的是,付誉亲在了他唇上,嘴唇接触的那刻,邱子杰周身萦绕的从男人身上散发的阴冷感才逐渐散去,嘴唇微微动了动配合。


    付誉没多要,只亲了一小会儿。


    与他们不过一个拳头距离的盛小邢与付焱大眼瞪小眼,大家在同一个VIP病房里,此刻却显得他俩与周围特别格格不入。


    盛小邢僵硬地撇开脸,看见宋星期,星期像以前那样开心地窝在付老大怀里,就差装条尾巴欢快摇起来了。


    盛小邢:“”


    再偏头,蒋凌与付湛彼此没再说什么,却有着你侬我侬的眼神拉丝。


    盛小邢:“”


    脖子又一次僵硬转动,子杰与二哥刚接过吻的唇比先前红了些。


    盛小邢:“”


    付焱也正一一看过大哥、二哥和弟弟,最后眼神落在盛小邢身上。


    盛小邢也看向他。


    两人接着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气氛很微妙,也很尴尬,陈元都忍不住替他们感到不自在。


    “请问哪位是盛小邢,手术室准备好了,麻烦跟我过去缝合,”护士小姐敲了敲门后进来说。


    “我,”盛小邢蹭得站起来,马上往门口走,这间奢华的VIP病房里全是粉红色泡泡,他作为直男已经待不下去了。


    “好的,这边请,”护士道。


    付焱也起身一同去。


    宋星期想起一件事,追出病房,叫住付焱:“三哥,你等等。”


    付焱停步。


    宋星期从口袋里摸出那只金蟾,因为是小邢要送三哥的礼物,所以一直没丢,他砸完人就藏进了裤兜里好好保存着。


    “三哥,这是小邢要送给你的礼物,本来他打算悄悄放在你桌上,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为了给我防身,他不得不拿出来,我看出来他很不舍得,也看出来小邢很喜欢你,他的礼物你好好收着,”宋星期把金蟾擦干净递过去。


    付焱眸光微动,心底却是狠狠一怔:“多多喜欢我?”


    宋星期很肯定,就像小邢表面上从来没说过喜欢他们这些朋友,但行动上很喜欢他们一样:“嗯!”


    第155章


    盛小邢肩膀上的伤口不长,但略深,需要缝上五六针。


    一走进手术室,穿戴好手术服,面戴口罩的医生举着戴无菌手套的双手正等着他,手术台上的器械一字排开,医生们肃目以待。


    盛小邢不禁一愣,这大阵仗看起来像是要做一台大型手术,而他见过别人清创缝合,就是在简单的治疗室内擦点消毒水上点麻药就开始了。


    “您这边坐,”护士道。


    盛小邢在手术台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护士十分专业地用剪子剪开他肩膀上的衣服,另有护士在一旁核对姓名、汇报生命体征,例如体温、心跳、血压


    肩膀上铺好了无菌单,接着消毒,之后上麻药。


    面容非常和蔼可亲的护士帮他讲解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比如为什么要在伤口周围垫上无菌单、麻醉又是什么麻醉,多少分钟之后麻药会起到效果,希望他不要紧张,缝合过程中不会有任何疼痛等。


    盛小邢始终淡定地看着护士。


    “准备好了吗?”主刀医生与搭档对视。


    搭档一点头,又看向麻醉师。


    麻醉师道:“可以了。”


    盛小邢看向讲解着纾解他心里压力的护士:“?”


    护士从盛小邢眼里捕捉到了疑问。


    就缝几针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护士保持着礼貌微笑,微笑中略带尴尬,她也不想啊,可今天来的都是大人物,别说要动针线缝合了,就是简单消个毒那肯定也是主任亲自上。


    缝合刚开始,又有人进来,穿戴得同样严肃而规整,而盛小邢只肖看一眼就知道是付焱来了。


    付焱问道:“怎么样了?”


    主任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边缝合边说:“付总,您放心,伤口不算深,2.8毫米左右,刚破皮下脂肪层属于是浅二度裂伤。”手里的持针器夹住线尾,利落地打上结,手术可以说是刚开始就基本结束了,“好了。”


    主任又亲自做了一番术后宣教,48小时不能沾水,没完全愈合前不能游泳,还要定期更换敷料。


    肩膀上的伤处理好了,还有膝盖上的擦伤,在公路上倒地的瞬间,膝盖上磨破了一块皮面,创面处渗出的血液和组织液混合了地面的灰尘,此时看伤口黑漆漆的,表明有了一层凝结,医生顺手就帮他消毒处理了。


    “都好了,”主任关照,“回去后好好休息,过两天要是觉得伤口痒可千万别挠,结了痂就让它自然脱落,减少感染的风险。”


    “谢谢医生,”盛小邢点头说。


    “不用不用,记得来换药,来之前付总您提前通知我就行,我24小时待机,”主任非常热情。


    “辛苦,”付焱道。


    “您客气了。”


    客套了一番后,主任适时离开,护士该收拾收拾,盛小邢也走出手术室,付焱微微拧了拧眉说:“要不要住院观察几天?”


    “不用,都是小伤,”盛小邢虽然很狼狈,衣服破了裤子也破了,但冷酷不变。


    “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方便我照顾你。”


    “不愿意,”拒绝得特别干脆,“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多多,你的礼物我收到了。”


    盛小邢愣了下,他交给星期的时候没想过要回来,毕竟要从歹徒手里搏命,什么都可能丢,没想星期交给焱哥了,身上莫名泛起一阵不自在的燥热,嘴里不冷不淡说:“哦。”


    他没回病房,找电梯准备回去了,付焱走在他身后。


    两人一道进了电梯。


    这家私人医院除去设施高档外,给人的感觉便是非常明亮干净,空气里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反而飘着淡淡的清香,连电梯里也是,电梯内前后都擦拭得锃光瓦亮,能照出完完整整的人影,站在里头和照镜子没什么两样。


    盛小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觉得焱哥一直在看他,非常厉害得盯着他地后脑勺。


    大爷的,难道又想吸我?


    咕


    下意识已经在心里发出了警告的叫声。


    此时已经过凌晨,接近一点钟,叫出租车难,付焱也不可能让多多打车回去,他开车将人送到家门口。


    满天繁星的夜空下,安静的小区里只有一两盏灯还亮着,兴许是住户彻夜玩游戏,又或者是打工人夜班才回,在盛小邢下车前,付焱叮嘱:“伤没好之前不用来俱乐部兼职了,可以带薪休假,好好在家里养伤。”


    “没听说过兼职还能带薪休假的,”盛小邢就是倔,“我明天会准时来俱乐部。”


    说完就下了车。


    付焱跟着从车里下来,目送多多进家门。


    过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只小小的金蟾,专注地看了良久,而后,又放回了口袋里


    在盛小邢离开医院不久,宋星期他们也陆续回到住处,付琛送了星期回家,宋俊豪和老婆俩人看到儿子平平安安回来,又是落泪又是高兴。


    出于礼貌,送了星期到家,付琛就该走了,奈何宋星期有着巨大的不舍:“付琛,你真的要回去了?!”


    付琛在玄关换鞋:“是啊,太晚了,你和阿姨叔叔得休息了。”


    “可是我还睡不着,”宋星期看着他,眼睛里光芒闪动,定在男人身上的视线比特级胶水还粘,“付琛你不能留下来吗?”


    付琛苦笑。


    他当然想留下来,何止是想留下,更想彻夜抱着星期好好拢在怀里,免得再磕了碰了被人掳了。


    还有今晚盛极的怒火,尽管面上有着笑容,心里却依然无法遏制和平静,沉稳了好些年不代表被磨平了脾气,来的路上他计划着让博远集团彻底消失,从此后鑫海再无张家这号家族,但凡敢替张家出头就是想和张家一样的下场。


    他想的,自然会做到,可总觉得远远不够,代价还不够。


    但再报复下去,只怕会伤及无辜


    也许是他身为付承业的儿子终究是遗传了一丝父亲的残酷无道?


    付琛也深深看着星期,很想抱抱他,抱抱他的星期,可能他就平静了。


    “星期,”付琛压抑着自己的念头,“你听话,去休息。”


    “呜好吧,”宋星期答应得十分艰难,脑袋慢慢耷拉,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像霜打的茄子。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他真的特别特别想和付琛在一起。


    想告诉付琛,他和伙伴们被困在陌生地方时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之后逃出来又抱着怎样的决心,除此外还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要付琛留下来。


    得想办法!


    宋俊豪夫妇俩也在玄关送付琛,看看男人,再看看儿子,眼神交流了一番要不要顺儿子的心意让人家付琛留下来,毕竟对方刚救了儿子,而且孩子遭受两次大难,不是变成狗就是被绑架,心里上容易留下阴影,的确需要个能让他安心的人陪着他。


    但不等他们开口,儿子已经自己支招了。


    宋星期用清澈的眼睛望着付琛,微微咧开嘴发出嘶声,然后扶着墙壁,着急道:“付琛,我的小腿好像动不了了!你能不能送我回房间?”


    夫妻俩:“”


    宋俊豪:“你压根就站着没动过。”


    宋星期:“→_→”


    宋俊豪:“当我没说。 ”


    刘萱都替便宜儿子感到尴尬,笑笑:“那什么,小付,确实太晚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临时租的公寓,可以留下来住一晚。”


    “那就打扰了,”付琛把刚换下的拖鞋又换了回来。


    刘萱:“”


    连客套都没客套一下。


    宋星期忙指:“付琛,我的房间在那儿!!!”


    “好,”印象差就印象差了,付老大也有忍耐力不足的时候,抱起星期送他回房。


    这套小户型公寓只是暂时租住,当时租的时候考虑到星期高考结束没多久就要回老家,用不了太大地方,所以只租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今晚付琛留下来就只能和宋星期挤一个房间。


    夫妻俩相信付琛的人品,刚恋爱不至于太亲密,刘萱找出打地铺的被子被褥,送进儿子房间。


    只见儿子腿也好了人也精神了,开开心心整理着自己小床的床单,嘴里嘚吧嘚吧:“付琛,我的床虽然有点小,但我们两个人挤挤还是可以的,而且我总是不知不觉就会趴到你身上,你更不用担心会摔下去,小床也够我们睡了。”


    刘萱:“”


    “咳,”付琛咳嗽提醒,示意大宝贝别说了。


    “妈?”宋星期发现老妈来到门口,看见老妈抱着的诸多东西,马上说,“我和付琛两个人盖一床被子就可以了,天气热,不用盖全乎的。”


    “这、呃”语塞,还是走人吧。


    “星期,待会儿就要睡觉了,不用特意整理,”付琛道。


    “嗯,”宋星期说,“我以前每天起床都会把被子叠好,当藏獒那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干,就变懒了,现在偶尔会忘记。”


    “无所谓,我惯的,不叠就不叠,”付琛问他,“洗漱要不要我帮忙?手脚还有哪儿疼?”


    宋星期摇头:“不疼,我身上都是小擦伤,也不多,比小邢子杰他们轻多了,我都能自己来,付琛,那我先去洗澡了。”


    “去吧。”


    宋星期抱了自己的睡衣出去。


    付琛环顾了会儿小房间,星期的房间虽小,但东西收纳得很整齐,打扫得也干净。


    片刻,宋星期湿着头发回来了,付琛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又帮他擦了会儿,宋星期忙着在自己柜子里找新的大毛巾:“我的衣服你穿不了,裤子也是,不过我老爸胖,他前几天买了一打新内裤没穿过,我帮你去淘一条。”


    把干净的大浴巾塞付琛手里,宋星期又急急忙忙出去了,拿来了新的洗脸巾、新的牙刷牙杯。


    “你先睡,我待会儿就来,”付琛说。


    “嗯,”宋星期坐进床里。


    付琛去浴室洗漱,为了不打扰星期爸妈休息,他让陈元明早再给他送合身的衣服,晚上先将就下。


    洗完澡,他将浴巾围在腰际,打开门,迎面差点撞上宋俊豪,宋俊豪是来解手的,全家就一个洗手间,没办法,宋爸哎哟一声,连说不好意思:“我刚想敲门来着你就开了。”


    “没事,我也洗完了,”付琛也有点尴尬,“叔叔,抱歉,星期那边没有合适我的衣服。”


    “明白明白,你们型号差太多了,”宋俊豪完全理解,“那,我进去解手一下。”


    “您请。”


    付琛侧身让开门,宋俊豪想进去,又觉得没法进去,这套房子本就不大,洗手间就更小了,里面现在有个一米九几的高大男人立着,让原本就紧巴巴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


    付琛也意识到这点:“叔叔,不如我先出来?”


    “对对,你先出来,”宋俊豪连连点头。


    付琛出来,宋俊豪进去,关门前宋爸瞄了眼付琛精壮的体型,再看看自己有些发福的肚子,摇着头叹气,心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到了星期房间,付琛拧开门把进去。


    宋星期半靠在床上,后背垫着枕头,双手放在被子上抓着被面。


    虽然他和付琛同床共枕很多次,每次都很亲密,不是他趴在对方身上就是紧紧窝在男人的怀里,连睡相不好歪七扭八的时候,脑袋或爪子也会挨着付琛身体的一部分,照理说已经习惯了,然而今夜是他们确定恋爱后第一次在一起睡觉。


    宋星期脸红了。


    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几乎要顶到嗓子眼,小小的喉结不停地上下吞咽,眼睛睁得老大老大,在付琛只围着一条浴巾进来时更觉得脑袋要着火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冲进脑子里。


    轰,微微脸红变成了滴血通红。


    本来,付琛没有多想,但在看见星期脸很红,脑门上明晃晃刻着“我正在乱想”几个字时,某处也不禁一跳。


    真是要了命了。


    “星期,”付琛坐到他身边,嗓音比往常粗,但认真说,“今晚我没打算乱来。”


    “”


    被看穿了,囧。


    宋星期滑进被子里,蒙住脑袋当鹌鹑。


    第156章


    小小的空间里,床头小台灯暖色调的光晕给二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温馨。


    付琛将宋星期从被子里挖出来,宋星期刨着双拳抵抗,然而没用,男人一抄就把他抱了出来,他大吸一口新鲜空气,被子里是很热很闷。


    “想要聊会儿天,还是想直接睡觉?”付琛问道。


    毕竟经历了绑架,肯定要缓解一下心里压力,他可不想把星期给憋坏了。


    “想聊天,”宋星期说。


    他从昨天早上起床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怎么逃进树林:“我和子杰他们都很默契,我们在车里就把绑匪们给揍了一顿,然后车子就冲进了林子里,还翻了身,我记得翻身的时候我又用金蟾砸了司机的脑袋。”


    宋星期边说边挥舞爪拳,还要再三申明:“当时我一点儿也不胆小,非常勇敢!”


    付琛莞尔,他家星期对胆小真是极其敏感,马上给予肯定:“你们临危不乱,有胆有谋,又配合那么默契,当然很勇敢,尤其是星期你,胆大心细,还能随机应变,没有人比你更厉害了。”


    某人夸自己的宝贝是绝不吝啬。


    “要不是你后来冲出来阻止了王圳,说不定我已经中枪了,这会儿不是躺在你的小床上聊天,而是急诊的手术台。”


    “嗯!!!”


    那一瞬间爆发出勇气的感觉宋星期清清楚楚,也记得当时心脏在颤抖,好像全身的血液要倒流,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要付琛出事。


    “我不希望你出事,付琛。”


    说话间,宋星期抱紧了付琛的腰,被子里的两条腿也夹住了对方大腿,类似考拉抱住了粗树枝,但没意识到弯曲的膝盖顶住了什么,心说都要睡觉了,付琛还把硬邦邦的手机放在身上。


    付琛开口,嗓音哑了一瞬,吸了口气才说:“星期,你抱得太紧了。”


    “唔”宋星期意识有点混沌了,只要嘴里不说话超过一分钟就犯困,眼皮子如坠了千金。


    “付琛,我大概要睡着了,”细若蚊声。


    完全睡着前,腿又无意识蹭了蹭。


    付琛:“”


    男人无言。


    真不错,把他惹火了自己睡着了


    付誉住处。


    应付誉的要求,邱子杰还是装上了固定带,一条手臂紧贴在胸前,不过好的是他只是韧带拉伤,没有开放性伤口,不用忌讳洗澡,问题是手臂不能动的情况下怎么洗澡?


    邱子杰站在偌大的浴室里,看着付誉摆放好毛巾、换洗衣物等等,眉心直跳。


    “二哥。”


    “在,”付誉慢条斯理卷起衬衫袖子,眼中似笑非笑,“以前是你报答我,今天换我来。”


    “不用,”邱子杰很果断,脑子灵活,“我被绑架,是二哥你们救了我,应该还是我来报答,不用二哥你亲力亲为帮我。”


    “这次绑架要追根究底,原因出在我们身上,我心里有愧疚,”付誉开始调水温,“好了,脱衣服。”


    一回头,邱子杰不见了。


    付誉挑眉,轻呵一声,还得自己去逮。


    邱子杰还没冲回房间锁上门就被抓了回去,沾了灰尘的残破衣服被丢在角落,花洒的水流从肩膀处浇下冲刷着男生赤果果的身体。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很不公平?”邱子杰直视着眼前墙壁。


    付誉说:“不觉得。”


    “你确定?”


    “确定。”


    “我□□,你穿戴齐整,画面不协调。”


    付誉拿着花洒在他身后:“那我也脱了?”


    “我想赶紧穿衣服。”


    “还没洗完。”


    “你故意放慢了洗澡的速度。”


    “可能我就是有一些变态的爱好?转过来。”


    “”


    邱子杰旋即转身,不是面向付誉,而是又想逃跑,可惜他刚发力要蹿出去,那股势头就被付誉眼疾手快当场扼住,手臂将邱子杰拦腰带入怀里,另一手中的花洒挂回高处,喷出的水花洒了两人满脸,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男人深邃立体的轮廓缓缓流淌。


    “你不是要公平吗?”付誉握住邱子杰手覆在自己的皮带上,眸子压着笑,“自己解。”


    “右手动不了,”邱子杰说,


    “用左手,我不介意你慢慢来。”


    “二哥你果然变态。”


    “对你执着报恩却让我走光比,彼此彼此。”


    “”


    比起付誉与邱子杰的势均力敌,蒋凌这边却是一边倒的状态。


    因为付湛不行,蒋凌根本就不惧老四会兽性大发,毕竟你想爆发也得硬得起来啊。


    洗完澡的蒋凌赤脚站在衣柜前挑衣服,身上披着一条浴巾,也只有一条浴巾。


    他微微仰着下巴,湿润的发尾滴着水珠,正筛选着如奢侈品品牌展示厅里陈列昂贵展品似的那些睡袍,最后挑选了一件真丝面料的系腰款式。


    付湛过来喊他吹头发,恰好看见他的小毛团肩膀上滑落下披着的浴巾。


    比例完美,骨骼匀称的背影倏然撞入男人眼中。


    付湛呼吸一滞。


    小毛团背部的蝴蝶骨异常的好看,不似绵软孱弱,而是线条流畅而又干练的那种美感,漂亮得出奇,一眼便让他挪不开眼,白皙的背上斜斜划过两道在林子里奔跑时撩出的红痕,平添几分战损的虐感与冷艳,令人蠢蠢欲动。


    蒋凌听见了付湛的脚步声,只是没回头,佯装没察觉。


    已经恋爱了就可以放松警惕吗?


    当然不是!


    在蒋凌的海王小字典里可没有“懈怠”两个字,恋爱也需要好好经营,牢牢抓住对象的心,否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分手的情侣?


    蒋凌将手里滑不溜秋的睡袍穿上,还没系腰带呢,领口就从一侧肩膀滑下来。


    真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引人遐想无边。


    某个看见老婆穿睡衣全过程的男人如身坠岩浆,心火翻滚,付湛用力咳嗽一声:“咳!”然后走过去帮小毛团遮好肩膀说,“衣服好好穿,不然刚洗完澡该感冒了。”


    “我不冷,我还觉得挺热,你这里的冷气是不是坏了?”


    蒋凌是故意的,付湛不行归不行,撩还得撩,吃不到肉闻个荤腥也能钓足男朋友胃口,这和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对方的胃是一个道理,他拿手扇风,腰带就是浅浅一系,手上一动作,领子就开了个大V。


    “”付湛扫了眼。


    蒋凌的视线与他相撞又顷刻错开。


    蒋凌:呵,看你起不起念头。


    付湛:哼,发动机还有待维修,与其启动不了闹笑话,还不如不启动。


    付湛定了定心神说:“赶紧把头发吹了吧。”


    “好啊,但是折腾一天太累了,走不了路,你抱我吧,”蒋凌双臂挂在付湛脖子上,脑袋也跟着在男人脖子里蹭蹭,像当小狗时一样撒娇。


    付湛巴不得呢,轻松打横抱起他的小毛团去房间,拿过吹风机开了最小档,揉着老婆散乱的头发说:“张士先的牢是坐定了,和实验室有关的一干人也都落了网,以后不用担心再出事,但也不能太绝对,我的想法是,从明天开始安排两个身手好的保镖贴身保护你,怎么样?”


    “贴身的?”蒋凌背对着付湛盘腿坐在床边,闻言抬头,“可以啊,是不是还能让他们帮忙顾店?我能不能自己挑,我要身材高大有八块腹肌的,脸好看能C位出道的,行吗湛湛?”


    “”


    付湛的脸绿了,磨了磨牙:“你就是喊我玉皇大帝都不行!”


    这是说翻脸就翻脸啊。


    “?”蒋凌略懵,一想,忍不住直乐,“你以为我是想给你戴绿帽?我意思好看的男人能给店里当脸面拉生意,反正你想要给我安排,不用白不用呗。”


    “当我没提过,”付湛出尔反尔很溜,“我的时间也很弹性,大不了我自己24小时贴身陪你。”


    “也行,反正你没正经事,每天不是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


    “臭毛团,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那你平时有正经事吗?”


    男生头发丝短,片刻就蓬松干爽了,蒋凌慵懒地半倚向床头,一条腿闲适伸展,睡袍悄然滑落,细腻肌肤毫无遮掩,尽管小腿上贴了防水的敷贴,洗澡时不会浸水,但也不影响他的腿修长好看。


    抬起的脚指头碾在


    付湛正收拢手里吹风机的电源线,猛然一僵,如遭电击般动作停滞,做惯了豪门少爷的人哪里被人用脚踩过,就是别人踩了他脚背都会胆战心惊地白着脸向他道歉。


    而此时虽说很不尊重,可格外的刺激。


    付湛直勾勾盯视小毛团,眼神里的侵略性极强,如狼似虎,念头膨胀爆炸。


    靠!心里爆了声粗口。


    不肖一会儿,蒋凌收敛了笑容,同时也心道一声奶奶的,脚感不对了!


    听过人阳痿的,没听说过能被一脚治好的。


    因为付湛有花花公子的名头,蒋凌小心眼地偷偷检查过付湛的床边柜,衣帽间等,确实没有那方面的什么剂什么套,实打实是个处,又没经验又没准备的,遭罪的一定是自己。


    “付湛,我突然困了,再不睡觉我一定猝死,哈~~”蒋凌打着哈欠,裹紧身上的睡衣下床就走。


    可付湛哪里还会放人。


    想走,门儿都没有。


    付湛一把拽住蒋凌的腕子拉回来,上挑的桃花眼含着深深笑意:“老婆,你完了。”


    “”


    此时此刻,形势也是一边倒,不过是倒向了精神百倍高昂的付湛。


    第157章


    “完什么完,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困了我要去睡觉,”蒋凌从中抽手。


    付湛不肯放,双臂环住小毛团,低声轻笑:“你该不会是怕了?”


    “我怕?”蒋凌嗤得一声。


    “不是吗?”付湛用激将法,“虽然是个小海王,但还没有实战经验,我理解你忽然变怂的心里,放心,我不取笑你。”


    说不取笑,实际已经在笑话他,蒋凌怎么肯能在这方面处于下风,指尖点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说的你好像有经验一样,什么花花公子,什么身经百战,到头来还不是虚有其名,而且我和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蒋凌一笑:“我,对以前那些是不想,你,是不行。”


    “”


    要论伶牙俐齿,付湛自认真是不及小毛团,气得太阳穴突突了两下:“你是会戳人要害打蛇打七寸的,就看你待会儿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切,我怕你?”


    “不怕就好,” 双臂越发将小毛团抱得紧,付湛低头,亲在柔软的唇上。


    为了不让付湛看扁,蒋凌热情主动,边回应边掀起男人衣服,付湛利落地脱去T恤,随意一掷,继续抱住怀里的人拥吻。


    这是纸上谈兵的海王和浪得虚名的花花公子的终极较量,谁也不肯处于下风。


    蒋凌双手用力一推,付湛跌坐在床边,付湛不会任其摆弄,待他的小毛团欺身过来,那件丝滑的睡饱当场就被他撕了热吻中两人不知不觉跌进床里,烈火焚身、如火如荼


    付湛躺着,蒋凌俯身摁住他肩膀,命令道:“别动!”


    “你要做什么?”声音变得沙哑。


    “你说呢?”


    这种时候还能做什么。


    付湛呼吸变深,眼里有着飓风般的狂热,滚烫目光紧紧锁住小毛团,以前觉得不行是自己的问题,现在他明白,自己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干这事儿的对象不对,此时脑子里除了毛团只有毛团,还有狗屁的阴影。


    炙热念头几近淹没全部思维,但他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


    “毛团,你疯了吗!”付湛搂住蒋凌的腰,旋身将人压下,摸过边柜上的手机,“我打电话叫老赵送点东西过来。”


    “你才疯了,”蒋凌夺过手机,“半路叫人送这种东西,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


    “我不同意。”


    “你会受伤!”


    “我有分寸,”蒋凌就是不想受伤才要掌握主动权,他怕的就是由付湛来主导才会莽莽撞撞的。


    “我可以不打电话,我想想别的办法,”而后道,“你等着。”


    付湛进浴室拿了瓶沐浴露出来。


    蒋凌嘴角抽了抽:“”


    万家灯火中,属于他们的那盏灯光一直点到了天亮,蒋凌从火辣主动最后演变为大骂,什么乌龟王八蛋、王八羔子、畜生,全部往付湛身上招呼,付湛是一边挨骂一边哄,更是越挨骂越来劲儿。


    虽是滋味初尝,却是食髓知味、销魂入骨,是饿狼叼住了肉就不肯撒嘴。


    天光大亮,蒋凌才渐渐合上眼皮,安安稳稳睡了,付湛拨开他额角汗湿的发丝,温柔落下一吻,然后心满意足地搂紧他的宝贝毛团,在小毛团颈项间厮磨胡蹭,不厌其烦地唤“团团”。


    蒋凌眼皮微动,呓语:“团你妹”


    *


    男生们被绑架事很快立了案,对张士先以及手底下的绑匪又抓捕及时,张士先的牢是坐定了,但在审理前还有许多程序要走、案子的证据也要调查充分,不过这都是时间问题罢了。


    待男生们都做过笔录没多久,宋星期坐火车回了老家看望惦记他的爷爷奶奶。邱子杰的爸妈又找过邱子杰两次,付誉陪同他,正式约邱文柏夫妻俩当面坐下来谈。


    邱子杰出国读书的事板上钉钉,邱家夫妇放出狠话,要是邱子杰执意如此,就断绝他们之间的亲情关系,邱子杰淡定答应的模样又把郑宁和邱文柏气了个半死。


    谈到最后,邱家夫妇也没拿捏住儿子,也忽然间意识到,子杰不是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他们的儿子早就有能力与他们站在平等的位置来交流与谈判,他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而最近半个月他们特别忙,不是忙学术会就是有针对课题研究的问题出现,还因外界压力不得不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项目评审,等反应过来时才明白,他们也正在被人掌控着做事,而幕后的那只手便是儿子交往的对象,付家的老二。


    付老二在用手段让他们也尝尝被操控摆布的滋味。


    且滋味不好受啊。


    从酒店出来,邱家夫妇内心五味杂陈。


    “以后,就这么随他去?”郑宁一向强势,家里的大小事都是她说了算,如此问邱文柏,就是被动摇了。


    “随他吧,”邱文柏道,“自己想走什么路,本来就该自己选,是我们干涉过多。”


    在家休养了一阵子的梁倩开始去店里忙活,蒋凌除了偶尔直播,剩下的时间都是在西点房帮忙。蒋逸到底年轻几岁,贪玩儿,老哥一到店里帮忙他就飞奔出去找同学打球儿,皮肤都快晒成了小麦色,不过今天被同学放了鸽子,老老实实在店里待着。


    蒋逸发现一件事:“哥。”


    “干嘛?”蒋凌拿着外订单子正配餐。


    蒋逸说:“你今天不管是空还是忙,总是站着,哥,你怎么不坐啊,你两条腿就不觉得累吗?”


    蒋凌头也不抬道:“滚!”


    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蒋逸:“”


    感应门铃响起“欢迎光临”,兄弟俩一起看向来人,蒋凌道:“你也滚!”


    刚进门的付湛:“”


    滚是不可能的,游手好闲的四少在面包店里一待就是一整天,缠小毛团缠得紧。


    不多时,天边渲染晚霞,只是霞幕被城市林立的高楼大厦遮挡,可若是站在高处,也能窥见其日暮画卷的一角。


    盛小邢不自觉看去,傍晚日落时他总喜欢看两眼,他语文没学多好,想不到形容的词汇,就是觉得看看好看的景色心里会十分敞亮舒坦。


    “好了多多,你下班吧,这些设备暂时先这么放着,明天我叫人把隔壁储藏室清理了我们再推过去。”


    老余向俱乐部申请了一批新设备,可以用于选手们在健康管理上的综合治疗,设备价格不菲,他心心念念了好久,搬运的时候当宝贝一样,不过因为价格贵,他没抱太大希望,没想付焱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购置的速度也奇快,导致安置的房间都没提前准备好。


    “好,”盛小邢应道。


    “哦对了,”老余忽然懊恼,“我一时高兴忘了,你肩膀上的伤没事儿吧,可别把缝线给崩开了。”


    “没事儿,昨天就拆线了,”盛小邢说。


    比起肩膀上的缝合,其实膝盖上的那块擦伤更碍事,结痂之后创面发硬,导致走路时膝盖弯曲不便,会有牵拉痛,可他要强,没有表现出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出他走路的异样。


    其实也不用察觉,付焱早就关照过理疗团队,多多有伤,尽量让他少做事少动。


    老余点点头:“没事就好,那你赶紧回家吧。”


    “还早,我想去看选手们打拳。”


    “去吧去吧。”


    兼职是傍晚就下班了,可俱乐部是营业到深夜,盛小邢也爱在俱乐部逛,比起待在陌生的家里发闷,俱乐部里真是好太多了。


    他刚走出去,方大鹏就来找他了:“多多,给。”


    “这是什么?”盛小邢纳闷。


    “电影票啊。”


    “为什么给我电影票?”


    “当然是请你看电影啊,”方大鹏乐呵呵说,“我有个娱乐圈的朋友,拍了好多年的电影,这回终于当上主演了,还不把他嘚瑟的,弄了好些电影票让我送朋友,英杰、赵伟他们我都给了,你也拿着,别客气,”还挤眉弄眼,“这是两张,有喜欢的小姑娘就带她一起去看。”


    “谢谢大鹏哥,”盛小邢道谢。


    说话的当口,穿着运动背心的付焱从他们身边经过,他刚练完拳,鬓角眉梢还挂着汗珠,听见放大鹏与多多的聊天,问道:“电影票我有吗?”


    方大鹏道:“你当然没有,这部电影就是你们集团的娱乐公司投资拍的,你想看电影还要什么票啊,简直浪费,没有没有。”


    放大鹏接着去找老余送票。


    付焱盯着盛小邢手里的票,盛小邢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将电影票好好收了起来,再看付焱:“?”


    两人在走廊里面对面站着。


    付焱用看似和平常无异的表情问:“大鹏送了票?”


    “昂,”盛小邢奇怪,不是都看见了吗,但既然问了,他便答:“是大鹏哥送的票,大鹏哥送了我两张。”


    “想好约谁了吗?”


    “没想好,”盛小邢老实说,“星期在老家,可能赶不上了,子杰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如果蒋凌也有兴趣的话,我就把票都送他们,让他们一起去看。”


    盛小邢动作很快,在汪汪小分队里询问了伙伴们,星期说赶不回来,子杰刚好和二哥要带他去看展的时间撞了,蒋凌近期不想长坐。


    付焱居高临下,能看清盛小邢手里的群消息:“他们都没空。”


    盛小邢说:“只能我自己去看了。”


    “你有两张票。”


    “嗯。”


    “我感兴趣。”


    “大鹏哥说得有道理,给你是浪费,”盛小邢想了想,“我去问问徐哥。”


    说曹操曹操就到,徐睿正好办完事从外面回来,想过来问问付焱,拉斯维加斯又要举办拳击赛事,要不要参加,不待他说话,盛小邢先道:“徐哥,大鹏哥给了电影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是吗,”徐睿一口答应,“好啊!我可好久没好好看场电影放松放松了。”


    说完,他冷不丁打了寒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股冷空气从头灌到脚底板。


    嘶


    第158章


    到了看电影这天,盛小邢的膝盖已经脱痂,尽管创面与膝盖的其他皮肤有些色差,但完全不影响走路。


    方大鹏、陈英杰、刘伟等选手,加上理疗团队的好几个人,也包括徐睿在内,一群大男人浩浩荡荡进了电影院,一拨人负责买饮料,一拨人负责买薯条爆米花,要不是举着吃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影院挑衅惹事的。


    盛小邢有一米七七的个子,夹在一帮肌肉男之间显得更加劲瘦。


    徐睿将爆米花分给他,方大鹏又塞了他一瓶饮料。


    盛小邢说:“谢谢大鹏哥,谢谢徐哥。”


    方大鹏:“谢什么,不用!”


    徐睿打趣:“大鹏,没看出来主演还是你朋友啊,他演主角是少,不过好多配角都是家喻户晓了吧,你朋友圈可以啊,交友广泛。”


    “哈哈哈哈,”方大鹏大笑,“就是高中同学。”


    大伙儿兴致高昂地进了影厅。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男主作为籍籍无名的街头小卒最后成为了消灭整个□□的大英雄,影片时常近三个小时,从九点开场,要至凌晨才结束


    拳击俱乐部。


    只缠了拳击绷带的拳头击打在沙袋上,空旷的场内回荡着沉闷有力的声响。


    此时晚上11点,付焱还在练拳。


    俱乐部的正常营业时间是上午九点至晚上11点,不过常常拖延至凌晨才结束,而今晚好些选手都去了影院,九点时已冷冷清清,到10点,喜欢拳击的学员也都陆续走了,11点时就剩下付焱一人。


    付焱是老板,老板都还没走,工作人员也不好意思就此关门,于是去询问经理,经理来到8楼看情况。


    经理提醒,时间不早了。


    “你们下班吧,我再练会儿,”付焱道。


    “好的,”经理点头说,离开前他又看了眼付焱,总觉得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尽管这张冰山脸上终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汗水从男人结实的臂膀肌肉上滚落,早就浸透了身上的黑色T恤,付焱重复着出拳动作,势头丝毫没有减缓,甚至一拳比一拳凌厉冷冽。


    确实,他心情不太好。


    多多没有邀请他看电影。


    将近凌晨,电影散场,来看电影之前付焱就关照过徐睿,结束后需要亲自把多多送到家里,以免再有意料不到的绑架发生。徐睿开车载上盛小邢,看着男生进入小区才离开,而后发信息向付焱报备:[你的多多到家了。]


    [嗯。]秒回。


    “”徐睿微微诧异,大晚上还不睡觉呢?


    盛小邢从口袋里掏钥匙,钥匙刚没入锁孔,身后有道脚步声响起,伴随着男人的谩骂:“养你这么大,除了张嘴吃饭一点儿用处没有,还成天往外跑,不看看现在几点,你他妈上哪儿鬼混去了!”


    盛小邢往后一瞥,冷着脸不搭话,直接进门。


    “跟你说话你当我放屁是吗?”盛建中一个健步冲上来,抬起手里的公文包就要招呼到盛小邢头上。


    盛小邢有防备,迅速躲开:“有狂犬病就赶紧去治,别乱咬人。”


    “你说什么!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盛建中五十来岁,不是年纪越大越沉稳,反而是脾气一年比一年糙,最近工作上被人抢了业务,行事又不顺,屡遭老板批评,今天还出了差错加班到凌晨,是裹着满肚子的脾气回来的,再看见十分令他不顺眼的儿子,一下子怒火中烧。


    盛小邢一字一句重复:“我说你有狂犬病,该治治该吃药吃药。”


    “好啊,骂老子是狗是吗?那你算什么玩意儿!你他妈是谁生的!”盛建中怒指他。


    盛小邢不想搭理,朝自己房间走,被无视的盛建中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砸过去:“老子就当没生过你,下辈子别找我当爹!”


    盛小邢有躲,可距离近,躲避不及时,脏兮兮的烟灰缸边缘早就有的破损缺口擦过他额头,划出一道鲜红血痕,血珠子刹那涌出来。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找了根客厅的拖把拿在手里准备和盛建中干架:“别说下辈子,这辈子当你儿子我都当够了!”


    “你是要对你老子动手?”


    “你算狗屁的老子!”


    “对我动手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少说废话!”


    客厅里乒乒乓乓时,主卧房间里传来小孩儿哭声,他们父子俩干仗把里面的小女儿吵醒了,盛小邢继母用力拉开房门,眉毛倒竖地斥责:“大晚上吵什么吵,有本事你们把这栋房子烧了!有什么爸就有什么样儿子,我造了孽了到你们家来。”


    说完嘭得一声摔上房门。


    盛小邢冷眼扫过跌坐地上的盛建中,而后回自己房间。


    盛建中拍拍屁股爬起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他一直都有暴力倾向,开始几年娶了现任老婆后有所收敛,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糙脾气最终暴露出来,可娶的现任是个厉害角色,家里钱财都拿捏在她自己手里,盛建中有脾气也不敢多说什么。


    堆了不少杂物的房间只有一张床能睡人,边柜上除了一只杯子什么都没有。


    盛小邢撩起衣服抹掉额头上的血迹,但仍有鲜血渗出来,于是又用手胡乱抹了两下,等到客厅里毫无任何动静,他才去到洗手间冲了把脸。


    第二天是盛小邢的休息日,家里不会准备他的早饭,所以他通常都是等到盛建中出门才走出去溜达买个包子。


    八点刚过一刻,他还在床上,盘腿坐着和朋友们发信息聊天。


    宋星期在群里发了老家的照片,他老家在沿海城市,家里又离码头近,照片里有一排排正待作业的渔船,再远处是私人游艇,画面的一角有双黑白相间的球鞋,露出的一截小腿看着很结实,力量感相当强,不用猜也知道是付老大。两人是一大早就准备出海玩去了。


    宋星期:[子杰、蒋凌、小邢,再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带你们来我老家玩,我们可以一起出海,今天我和付琛先去探探路。]


    盛小邢:[海上的风景一定很美。]


    宋星期:[嗯!我给你们拍照片。]


    蒋凌:[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旅游吗?不如把星期老家作为旅途中的其中一站?]


    邱子杰:[是个好主意。]


    宋星期:[好,等我回来,再等子杰看完科技展,我们一起做旅游攻略。]


    蒋凌:[OK!]


    蒋凌:[个人建议带上家属,可以帮你们承担经济压力,还能照顾你们饮食起居,万一遇到歹徒,连报警都不用,直接就帮你们治了,怎么样?]


    这分明不是蒋凌了。


    盛小邢:[你是四哥?]


    蒋凌:[嗯哼。]


    蒋凌:[你们别听他的,我们玩我们的!]


    这又是切人了。


    盛小邢咧嘴笑了笑,只觉得蒋凌和四哥两人吵吵闹闹又热闹又好玩,正要继续发信息,房门被拍得啪啪响。


    “小邢!小邢你快出来,赶紧出来,大事不好了!”继母张秋慧不停拍门拧门把,奈何房门锁了。


    盛小邢微愣,张秋慧可从来没有小邢小邢的叫过他,连直呼其名都没有过,难得喊他的时候也是板着脸诶一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放下手机去开门:“什么事?”


    “警察要抓你爸,你赶紧救救你爸,你告诉他们是误会,都是误会!”张秋慧拉着盛小邢来到客厅,“你快说两句。”


    家里来了两名警察,当场就给盛建中戴上了手铐。


    “儿子,小邢,”盛建中没了昨晚的嚣张气焰,面色灰败,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好几岁,他好言好语伏低做小地哀求,“你告诉他们,爸爸没有卖你啊,你是我儿子,我亲生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么可能把你卖给那种丧尽天良的实验室,纯属是误会!”


    当初实验室到了人体试验阶段,而又那么刚好,清云高中的校舍塌房了。


    薛才良当即联系背后的那些参与者,让男生们成了试验的试用品,而他们也正缺两具用于嫁接意识的身体,一具要给年迈的秦老先生,一具要留给付承业付老。


    根据这些男生的背景,宋星期的父母虽然远在外地,但是家庭健全不好糊弄,邱子杰的爸妈都是大学教授,也不是软柿子,这才挑选了是单亲家庭母亲又有心脏病的蒋凌,和不被家里父亲接受的盛小邢,前者母亲单薄没有势力,就是想闹也没有好的身体,后者父亲根本不爱自己的儿子,是死是活都无所谓,这不就好下手了吗。


    薛才良让人联系到盛小邢父亲,透露愿意高价购买他儿子的身体,盛建中犹豫不到两分钟就答应了。


    现在实验室被毁,犯罪人员被捕,所有人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该吐露的都吐露了,但凡与实验室有交易瓜葛的都得抓起来,何况是人体买卖。


    来的警察一句话就把抓人的原因说清楚了。


    “不是不是不是,”盛建中双目充血,老泪纵横,举着手铐连连摆手狡辩,“小邢你听我说,爸爸没有卖你,我是当时以为你没救了,就想着你没救了可以救其他人,签的是遗体捐赠合同,是想造福社会。”


    前头就是大牢,为救自己,盛建中只得睁着眼睛说瞎话,能怎么编就怎么编。


    张秋慧也抓着盛小邢肩膀恳求,无论怎样盛建中的工资还算丰厚,又是家里的劳动力,不能说没就没了:“小邢,你得替你爸爸说话啊,你爸要是被抓去坐牢,我们家里怎么办,你还有个妹妹呢,你不能让妹妹这么小就没有爸爸啊。”


    “啊呀咦呀”才一岁多的妹妹翘着两只小辫子朝张秋慧走来,“妈妈”


    “来,”张秋慧一把扯过女儿,“快向哥哥求求情。”


    小女孩儿被突然扯了个踉跄,受了惊吓,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盛小邢看向年幼的小妹妹,再看向盛建中,道:“这年头也血缘也不一定是亲人,更不用道德绑架我,犯罪坐牢,天经地义。”


    盛建中面如死灰。


    这天,除了陪着星期的付家老大不在鑫海,老二老三老四都被请去了警局。


    老卫找到了那些被藏匿起来的实验仪器和电子设备,电脑储存的实验资料以及核心处理器的运作文件都没有被销毁,想来是准备等风头过去之后重建实验室,所以一直保存着。


    “所有材料、仪器,包括我们发现的这批芯片,都将按规定上交国家,由相关部门统一销毁,”老卫坐在三个男人对面,他手中还握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特制容器,外壳透明,一枚芯片悬浮在淡蓝色的保护液中,“这是已经植入记忆的母芯片,还是你们父亲付承业先生的。”


    付湛挑了一下眉,付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付焱依旧是冷硬的冰山脸。


    付誉问道:“卫警官,您是想把这枚芯片交给我们?”


    老卫说:“本来也应该销毁,是我特地向上面申请留了下来,毕竟装置都要毁了,这枚芯片留下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它还拥有你们父亲的记忆,所以交给你们处置,相当于是把你们父亲的遗体交给你们吧。”


    “谢了,卫警官,”付誉抱起双臂,视线落在老卫手里的芯片上。


    从警局出来,三个男人一同前往私人的家族墓园。


    仨兄弟站在大理石雕刻的墓碑前。


    “爸,该死就死,安息,”付焱言简意赅。


    付湛双手插在裤兜里,吊儿郎当:“活了一大把年纪,财富、地位、权利,该有的都有了,您就知足吧,至于永生什么的就别想了,来的路上我还琢磨了一下,大约是您行事太歹毒,恶有恶报,可惜您死都死了,所以报应在了你的下一代身上,害得大哥二哥和我后继无人了,不过好在还有三哥。”


    付湛抽出双手合十,向老天祷告:“保佑三哥不要爱上多多 。”


    啪,付焱呼了一记弟弟的脑袋:“你拳头还是吃少了。”


    “老三,东西,”付誉开口。


    付焱将芯片装置交到二哥手里。


    付湛:“二哥,你要做什么?”


    付誉:“总不能让爸这么一直泡着。”


    付焱:“然后?”


    “亲自为他火化,送他一程,”付誉从装置中取出米粒大小的软体半透明芯片,陪同来的负责人递上手帕,连同包裹芯片的手帕被打火机的火苗一同焚烧殆尽。


    付湛:“啧。”


    顺手拍了个视频发给大哥。


    付琛:“不错,孝死了。”


    第159章


    盛建中因非法人体买卖被捕,盛小邢没有为他开脱,自己犯下了罪行就该想到有承担的一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秋慧撒泼哭喊拉着盛建中的胳膊不让警察把人带走,但也只是让周围的邻里邻居看笑话而已,警察要抓人,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能解决的。


    警车来得迅速走得利落。


    张秋慧抹掉脸上的泪,顿时神情也变了,换了副嘴脸,从一个凄惨的柔弱家庭妇女秒变成了盛气凌人的泼辣继母。


    她狠狠瞪盛小邢一眼,直冲向盛小邢的房间:“你爸现在被抓走了,还不知道要坐多少年牢呢,他坐了牢家里就少了一大笔收入,我们孤儿寡母的哪里还能养得了你这么大一个人,趁早给我滚蛋吧!”


    盛小邢的衣服鞋子,连带行李箱全被张秋慧丢了出去。


    要不是看在张秋慧是女人,盛小邢高低也得揍她一顿,他捡起地上东西装进箱子里,对着拦在门口抱着女儿的张秋慧道:“这个地方我本来也不想住,我是因为将来大学报到可能需要户口本复印件,才勉强每天回来和你们挤,你把复印件给我。”


    “好,要复印件,你等着,”张秋慧转身进屋。


    盛建中的书房里有打印机,打印复印一体,张秋慧找出户口本,复印了一份走到门口,恶狠狠扔向盛小邢:“拿着你要的复印件,爱上哪儿上哪儿,以后别再回来。”


    两页纸轻飘飘得飞在空中,盛小邢一抬手就接住了,冷声道:“你叫我别回来我就别回来,你算老几?”


    “你什么意思?!”张秋慧瞪着眼睛,活像要一口吃了盛小邢,但盛小邢长得高,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她不敢随意动手。


    盛小邢叠好复印件说:“我将来还会回来迁户口。”


    末了又道:“没文化真可怕。”


    张秋慧被气了个脸色铁青:“”


    走的时候,盛小邢头也没回,这个小区这栋房子,他只称之为“这个地方”,而不是家,他的家早就没了。


    暑假还有两个月之久,他得先找地方住下来,最便宜的去处就是青年旅馆。


    普通青年旅馆的常规房间日均费用是40~80元,取个折中价格60元,一个月下来就是1800,两个月就是3600,这笔钱他有。早在成为实验室的试用品之前他就靠兼职存了一笔钱,是为将来上大学存的报名费和生活费,加之最近也一直兼职,足够支撑额外的花销。


    不过钱得用在刀刃上。


    他找了家最最最便宜,生意最最冷清,已经挂牌要转让的青年旅馆,说不好听点就是快倒闭了。


    老板一听他打算住两个月,两眼放光,想不到旅馆关闭前还能再赚一笔,把他当旅馆高级VIP对待,结果一听男生砍价,端来茶杯的手一抖:“你说什么?”


    “因为我住得比较久,希望老板便宜一点,一天20可以吗?”盛小邢重复刚才的话。


    老板嘴角抽搐,茶杯嘭得放桌上:“一天20块,你怎么不去抢啊!”


    “抢劫违法,杀价是合理商议。”


    “商议什么商议,这是伤我的心呐,我以为你诚心来住店,结果是来插科打诨的是吧?”


    “是真住店,”盛小邢说。


    这家“不期而寓”旅馆开了二十年,刚开业时生意还不错,可是后来街道搞建设,旅馆前头建起了广场和写字楼,把旅馆给挡了,明珠蒙尘,这谁还找到的?地理位置一下从黄金地段变成了偏僻角落,生意跟着一落千丈,一直苦苦支撑至今,终于快撑不下去了。


    老板琢磨着,有钱不赚是傻子,苍蝇腿也是肉啊,砸吧了嘴道:“要不你再加点儿?”


    盛小邢一想:“21。”


    “噗,”心里飙出一口老血,老板恨声道,“一口价,40!”


    “22。”


    “啧,35!”


    “23。”


    “”


    见过讨价还价的,没见过一块一块加价的,老板是心服口服,最后以每晚30元的价格成交。


    盛小邢交了500的押金,将自己的行李搬进房间,旅馆虽然老旧,但整理得干净,空气里也没有异样的味道,说明时常开窗通风。


    他整理好衣物,在房间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继续和朋友们聊天。


    与其去缅怀伤感得不到寻常人家的亲情,不如向前看,多在意身边其他美好的人和事。


    傍晚,盛小邢去附近菜市场花十几元买了点菜,用旅馆的公共厨房烹饪了一道秘制鸡腿肉盖浇饭,饭香飘出十里地,把老板馋了半死,非得问他做菜秘诀,盛小邢灵机一动又压掉了一块钱房价。


    老板气鼓鼓瞪着他,鼻子里噗噗排气:“年纪轻轻就这么精打细算,哪儿学来的?”


    盛小邢捧着盖浇饭经过老板身边:“无师自通。”


    老板:“”


    第二天,盛小邢继续去俱乐部兼职。


    前几天他去理发店修剪过头发,额前碎发挡不住额头的划伤,他一上班,老余就注意到了,更不可能瞒过付焱。


    付焱深知多多的脾性,犟得厉害,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真实情况,于是拨了几通电话去了解,得知盛建中被拘留,多多被赶出了家门,伤口多半是在家里与人争执时弄伤的。


    拳击选手时常身上带伤,俱乐部什么医疗用品都有,付焱进了理疗室,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找多多。”


    老余挥挥手,带着其他人离开,盛小邢放下手里新设备的说明书,看向付焱:“?”


    “我知道你不在家住了,”付焱直截了当,“我带你回我们的家。”


    他曾向多多说过,他把多多当家里的一份子,会永远陪着他、照顾他、保护他,他言出必行,也绝不会改变心意。


    盛小邢明白付焱的好意,可他有股自力更生不服输的劲儿,也不习惯被人照顾,而且性格别扭,被人照顾岂不是让人觉得他特别弱?被人当成弱鸡?不能够!!!


    “我不去,我住旅馆就很好,” 盛小邢断然拒绝。


    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攥紧,按照他们之前相处的场景,焱哥一定还会劝他,而且性格也很固执,他设想了一些付焱会说的话,比如他一个学生长期住旅馆不安全,晚上可能会有陌生人在房门口徘徊,住旅馆是支出不必要的花费等等。


    这些说辞都是给他贴上“弱”的标签。


    大爷的,要是焱哥不停说这些,他一定要和焱哥打一架,用拳头证明自己很强!


    盛小邢板正面孔,做好了上擂台的准备。


    然,付焱只是盯了他两三秒便妥协了:“我知道了。”


    “?”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


    盛小邢不禁一愣,卡壳了会儿才哦了一声。


    “如果有需要,记得找我,”走出理疗室前,付焱叮嘱了一句,但是语气听起来很平淡。


    盛小邢怔怔地看着门合上。


    等到老余他们说笑着回来,他才慢慢回神,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明明是自己拒绝了焱哥的好意,就是焱哥像之前那样为了让他吃他买的早饭,天天和他沉默着对峙他也不会答应住到焱哥家里给人添麻烦,可焱哥真的放弃时,心里莫名涌上失落感,如一脚踩空了台阶,毫无防备下心情坠到了谷底。


    他手里还攥着新设备的说明书,付焱来之前,老余正和他们研究怎么摆弄新设备。


    心情不好,他和说明书杠上了!


    死死瞪着。


    “这么认真呢多多?”老余走过来,“怎么样,我让你第一个亲手操作?”


    “还不行。”


    “没研究透彻?”


    “我太爱国了。”


    “什么意思?”


    “在学校没有学好英文。”


    “”


    感情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理疗室发出一片笑声。


    而走到的门外的付焱正想对策,也不用自己想,家里二哥就满肚子的诡计,一个电话拨去,二哥就帮他想好了把多多弄到身边的计策。


    徐睿收到了拉斯维加斯拳击赛事推广公司的邀请函,连同初步的电子版合同也发了过来,出场费、分成及其他条款均是知名拳击手的待遇。这类大型赛事付焱也不是一次两次参加了,合同细节基本照常,不用做多的修改,只等付焱点头即可。


    徐睿捧着平板在办公室等,见付焱进来,说道:“邀请函和合同我都发给你了,你过过目,没什么意见的话我正式约那边的公司签纸质合同。”


    办公室里摆放着新送来拳套,全是顶级山羊皮,轻盈耐用,付焱拿起其中一副拳套试戴了下,简练地应了声。


    徐睿道:“那你记得尽快看。”


    “知道,”付焱又说,“我想出一场车祸。”


    “啊???”话题跳跃太大,徐睿以为自己听岔了,猛地跳起来,“出什么玩意儿??”


    “车祸。”


    “”徐睿愣了半晌,“你受什么刺激了,疯了吗???”


    “不是疯了,是苦肉计。”


    “??”


    付焱放下拳套,在皮椅内坐下,将二哥的计划娓娓道来:“多多性格别扭,脾气又特别犟,正面帮助他会令他非常不自在,所以只能曲线救国,得出车祸,再把他接到身边让他照顾我,实际上是我照顾他,这个假期他就能住得安稳了。”


    徐睿听得眉头打结:“你要是残疾到需要人照顾,那比赛就不能参加了啊,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候多多还是死倔,不肯照顾你,你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惨了啊!”


    “不是真出车祸,”付焱道。


    “哦,假的啊?”


    “如果真伤到行动不便,那多多出事我反而帮不上忙。”


    “你倒是替他想得周全。”


    “我也相信多多,不会弃我不顾。”


    “你哪儿来的自信?”徐睿好笑。


    付焱说:“他送过我礼物。”


    “那怎么不请你看电影?”


    “我怎么想开了你呢?”


    “”


    徐睿吞咽了口唾沫:“该不会是多多请我看电影你吃醋了吧?”


    付焱转移话题:“事不宜迟,就今天,你马上去安排。”


    “行,”徐睿摇着头去办,到门口想到什么,转过身来提醒,“万一你假装车祸的事被多多发现,可不能怪到我头上,我就是执行的,OK?”


    “我会小心谨慎,”付焱心意已决。


    徐睿的计划安排得合情合理,中午他请老余他们一起去餐厅吃饭,一帮人刚从电梯里出来,安排在一楼大厅里负责吆喝的人便大喊着“出车祸了出车祸了,老板出车祸了”。


    车祸现场就在俱乐部正门外的街道,一群人急急忙忙冲出去看,但是盛小邢连付焱的面都没看着,只见救护车呼啸着在他面前驶过。


    他脸色煞白。


    徐睿趁机道:“多多,我载你去医院,我们赶紧去看看情况!”


    盛小邢二话不说就上车。


    他们与付焱几乎是前后脚到医院,盛小邢直奔急诊,刚冲进急诊室,护士推着付焱出来了,男人坐在轮椅内,手吊固定带,脚套石膏,看起来相当严重。


    盛小邢脑子空白了一瞬。


    抢救得这么快吗?


    刚这么想,心里便责怪自己,医院抢救得快还不好吗?难不成要让焱哥失血过多,等人虚弱得奄奄一息再救治?抢救及时是好事!


    护士将轮椅交接到盛小邢手里,盛小邢下意识就握住了轮椅的推把,不容他说什么,护士已经开始宣教了:“患者伤得很严重,从片子的结果看,小臂有骨裂,右腿是粉碎性骨折,后面养伤期间坚决不能随意移动患肢,要按时服用消炎止痛药,饮食方面多补充蛋白质,多晒晒太阳补钙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好是有人能24小时贴身照顾他。”


    盛小邢要开口,被付焱抢了话:“有人照顾,多多会照顾我。”


    “那最好了,”护士看着盛小邢,和蔼可亲地将手里的宣教纸递上,“注意事项上面都有写,如果忘记的话可以看看,打电话来医院咨询也可以。”


    盛小邢接过纸张,又想说话时,徐睿又先了一步:“好好好,伤成这样子只能回去休息了,多多,付焱,我马上送你们回家。”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又处理得太迅速,盛小邢思考不及。


    好像没什么不对,又好像有什么不对。


    第160章


    盛小邢推着轮椅到急诊室的门口,徐睿将车泊到他们面前,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接下来难题来了,付焱身高超过一米九,常年练习拳击,全身上下是实打实练出来的肌肉,体重与同样身材的人比分量沉得多,他现在“小臂骨裂”“小腿骨折”,行动不便,靠着偏瘦的盛小邢和白斩鸡身材的徐睿,要怎么把这吨男人弄进车里?


    “徐哥,我们一起抬?”盛小邢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徐睿为难,以他的判断,他们两个再加个陈英杰也抬不动付焱,搞不好还要穿帮,发愁之际,只听付焱道,“多多,我口渴了,你帮我去医院里面买瓶水?”


    医院里面有饮料贩卖机。


    “好,我过去买,很快就回来。”


    盛小邢跑回医院,用手机扫码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给焱哥,一瓶给徐哥,他带着两瓶水回到急诊室门口,汽车车门边的轮椅内空空如也,付焱已经坐进车里。


    盛小邢一愣。


    徐哥平常力气这么大?一个人就把焱哥抬进去了?


    “呵、呵呵,”徐睿尬笑着收纳轮椅,招呼盛小邢上车。


    “哦,”盛小邢点头。


    在医院里三言两语就把盛小邢给糊弄了,但真要让他搬去和付焱一起住,还得好好说,徐睿自然是站在自家老板这边,他故意放慢车速,边开车边询问:“多多,既然你答应照顾付焱,也趁着今天我有时间,我帮你去把行李搬了?”


    “我没有答应,”盛小邢很耿直,“是你们自说自话。”


    “”


    徐睿从后视镜里观察付焱神情,表情略僵,眼神也不由得黯然。


    计划就这么失败了??


    盛小邢说话虽然直,可不代表他不想照顾付焱,相反,焱哥受伤他恨不得冲在第一线去帮把手,所以说归这么说,心里是相当愿意的,就是别扭劲儿作祟,嘴上还要挣扎一番:“可是焱哥救过我,我有义务回报焱哥,我能帮忙照顾,不过我的东西在旅馆,昨天刚住,还交了五百押金。”


    呼,徐睿松口气,真是峰回路转。


    付焱道:“这个好办,调头去一趟。”


    徐睿开车前往旅馆,帮盛小邢把东西提了下来,既然不住了,老板自然愿意退回押金,双手举着手机颤抖:“小伙子,真的不住啦,我都给你优惠了那么多,你确定不再住两天?”


    “确定了,不好意思老板,”盛小邢说。


    “好好,”老板笑得比哭还难看,“押金我给你退回去?”


    “嗯。”


    “我真退了?”


    “退吧。”


    “你好好再想想,多住一天就是赚一天,多好啊。”


    “真不住了。”


    “行,那我给你退?”


    “谢谢。”


    “我可退了啊?”


    车轱辘话来来回回,徐睿在一旁听得头大,也是真同情旅馆老板,想必盛小邢是他旅馆的大客户大肥羊了,看看这舍不得的劲儿。


    只要不在别的方面惹急盛小邢,他的耐心是非常好的,砍价时又是说好的住两个月老板才给优惠,所以他理亏在先,不要求退还全部押金,可以按照正常的房价扣除之后再退。


    “小伙子,你听我说”老板还想继续挽留,好不容易来的长久生意怎么能说黄就黄 ,正待施展三寸不烂之舌时,眼见停在旅馆外面的黑色汽车打开了后座车门,他眼力好,看出里头坐着的男人是个伤残人士。


    紧接着,这位伤残的男人用打石膏的腿落了地。


    老板:腿上打石膏还能随意走动??什么情况???


    男人身躯昂藏地矗立在车旁,锋利冷酷的眼神朝老板看来,往前跨了一步。


    老板:“!!!!”


    低头,手指头飞舞,哒哒哒


    “好了同学,退完了。”


    盛小邢收到了退款信息:“谢谢老板。”


    老板胆战心惊,苦笑摇手:“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在盛小邢转身之际,付焱又回到了车里,老板看着男生疾步到车旁,应该是见车门开了,担心里面的男人随意下车会影响伤势,老板脑子有点不够用了,所以这男人到底是伤没伤??


    为了让盛小邢住得舒服,付焱没有打算像二哥那样搬出大别墅,那里员工多,起居饮食都能照顾得更周到。


    原本盛小邢还很别扭不自在,当柴犬时是和付焱住了一段时间,可算不上特别长,那时付焱也只当他是宠物犬,不会有尴尬,现在却是作为大活人,与星期他们之外的人同居,不过在三只狗狗从大草坪上狂奔向他时,他找回了当时住这儿的熟稔感,总板着酷酷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汪汪汪”


    “汪!汪汪汪!”


    “汪昂汪昂汪昂”


    藏獒、比熊、柴犬兴奋地围着他打转,不停要往他身上扑,盛小邢搂住一个毛绒脑袋rua。


    “多多,欢迎你回家来住,房间我都帮你和三少收拾好了,三少行动不方便,就暂时住一楼吧,最大的那个房间”小周早就接到命令准备妥当了,也从先生们口中得知,几个男生就是当初的狗狗们,虽然不可思议,但也容易接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谢谢小周哥,”盛小邢道过谢又问,“哈士奇怎么不见了?”


    “哦,士奇啊,二少和小哈把它接走了,说是一家三口不能少了它,”小周乐着说。


    “嗯,”盛小邢一点头,猛地想起来光顾着rua狗狗了,把焱哥给忘了:“小周哥,焱哥的手脚不能随意动,你帮我们一起把焱哥挪”


    回头,呆住。


    付焱没有在车里,已经完完整整坐在轮椅内。


    盛小邢:这又是怎么下来的???


    徐睿十分尴尬,早知详情的小周也抬头望天。


    付焱淡定打破这一瞬间的沉默氛围说:“多多,推我进去吧。”


    “好,”盛小邢纳闷着推轮椅送付焱进屋。


    将伤残男人放在客厅后,小周领着盛小邢去看房间,大别墅有附属别墅,与主楼相连,虽说高度低一些,但也有三层楼,一楼的小客厅也连着大客厅,往来方便,要热闹可以热闹,要独可以独立,该有的设施都有,奢华程度与主楼别无二致。


    小周推开房门,双手高举:“当当当当~~~~怎么样?”


    房间很是巨大宽敞,采光也相当好。


    但是!!!


    装饰得都是什么鬼玩意儿?!!!


    高档奢华的大床用的是大红色床单,松软的枕头边缘是漂亮的蕾丝花边,枕头上海绣着工艺精湛、栩栩如生的玫瑰花,连地上都撒满了玫瑰花瓣,点缀得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焱哥要结婚了。


    盛小邢调头就走,这鬼玩意儿谁爱住谁住,反正他不住。


    太恐怖了!!


    大爷的,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房间。


    再者,他和焱哥都是大直男,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就是天天打赤膊见面都没问题,但肯定不适合这种夫妻档婚房。


    “小周哥,谢谢你的心意,我先走一步。”


    “哈?你不满意?”


    见人跑了,小周脑袋嗡得一声,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三少想要和多多一起住,明摆着是喜欢多多,他是想帮他们烘托气氛,他懵着脑袋追出去,赶紧把人拉住,徐睿见付焱情急下又要站起来,忙把人重重摁下去,与小周一通劝说后总算把盛小邢给留下了,但前提是,房间得正常。


    小周抱着房间里的玫瑰花、香薰蜡烛等等,一点点把东西往外搬。


    他还是不明白,这么有情调的房间有什么不合适的?


    疑惑的眼神看向三少。


    付焱:“工资还是扣少了。”


    惊!!!!


    “三少您千万别急!咱不急!我分分钟清理得干干净净,”民以食为天,食要有钱先,这是刻不容缓的生存问题,小周顿时脚下生风,飞一般的几个来回就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这边收拾完了,徐睿也当即抽身,装残这件事不靠谱,还是能少掺和就少掺和。


    客厅里安静下来。


    男人与男生,大眼瞪小眼。


    虽然还有点别扭,可是与自己的那点别扭比起来,焱哥的受伤才是眼下更应该关心的事。


    盛小邢低头思考。


    不可否认,当然他也没承认过,抛开总是被吸不谈,在焱哥把当时是流浪狗的他带回家,悉心照顾,带他出国看比赛、去宠物犬社交,两次从歹徒手里救他,身手又那么厉害,焱哥早就成为了他的崇拜对象,他默默了解了不少付焱的比赛,从刚入圈子的业余拳击赛事开始至每一场的职业赛,他都在网上搜索下来看了。


    焱哥太厉害了!


    他年仅25岁,就已是重量级的世界拳击冠军,他甚至还没有达到拳击选手的黄金爆发期,再过两年,肯定能在拳击界再破巅峰。


    可现在焱哥受伤了,不仅伤了手还伤了腿,这对以后的职业生涯几乎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焱哥该多难受。


    盛小邢不擅长安慰人,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要是星期在就好了,他拧巴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句:“焱哥,你别想太多,肯定会好起来。”


    “嗯,”付焱应得轻,目光却重,他听到多多不知不觉对他改了称呼,唤他焱哥了,心头不由得微微发烫,“你也不用为我担心,这点伤对我没有影响。”


    这话一听,盛小邢更着急。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等拆了石膏也不能马上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得循序渐进,一旦着急,反而耽误恢复,焱哥这样的心态,他更担心,还不如把不满的情绪发泄出来,或者做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焱哥,你现在有什么事情想做吗?既然我来照顾你,我可以陪着做些事,”盛小邢说。


    “倒是有。”


    “什么?”


    “想吸一口。”


    “”


    “好久没吸了。”


    “”


    “我喜欢你身上的奶香味,除了你,我没吸过别的小狗。”


    “”


    “吸一口,腿能好得快。”


    “”盛小邢一愣又一愣,简直离离原上谱,一谱接一谱。


    小周路过小客厅外,听见里头传来暴跳如雷的怒吼。


    盛小邢脸颊爆红,一阵阵燥热从身体内散发出来,一路往皮肤上涌,他别扭到气急败坏,又羞愤至极:“付焱你大爷的,你就是个变态!你要是敢吸我,我就把你另一条腿打折,手臂打断,嘴巴打歪,你信不信!别以为我不敢把你轮椅掀了!”


    “等你好了,我要找你单挑!”


    “爷爷我还要打得你满地找牙!!!让你胡说八道!去你的吸一口好得快!!!!”


    因为盛小邢反应太激烈,付焱最终没能得偿所愿,不过他要照顾多多一辈子,将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吸多多,他不急。


    暴躁了一阵,盛小邢情绪稳定下来。


    为了促进三少和多多的感情,小周只安排了一个大房间,盛小邢倒不介意住一间,只要付焱脑子里别再有变态的想法就行,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


    因为付焱行动不便,盛小邢主动帮付焱洗脸、擦身。


    晚上七点过后,两个人早早地坐进床里,付焱靠坐着看运动杂志。盛小邢也洗漱完了,睡衣是别墅里早就准备好的,短袖短裤款式,面料柔软亲肤,屁股底下坐的是进口二十几万一张的床垫,手边是小周送来的餐后点心和牛奶,这比居住在青年旅馆舒服百倍。不过盛小邢脑子里没有在想这些,他担心的是焱哥。


    焱哥今天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应该是还没有接受自己受伤的事实,还在自我欺骗中。


    可时间一久,不接受也得接受,到时候情绪会一落千丈。


    所以他把付焱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伙伴们,群策群力,一起来想办法帮助焱哥。


    正当他完全沉浸在与小伙伴们聊天中时,付焱接到了一通国际友人的电话,他出车祸的事传上了网,虽然因为是假受伤第一时间把消息给封锁了,然而还是被这位友人捕捉到只言片语。


    对方也是拳击选手,并且把付焱当成毕生的对手,也是学习的榜样,亦敌亦友。


    对方在电话里英文夹杂中文,一通叽里呱啦,意思就是要来探望付焱,而且已经在来的飞机上了,今晚凌晨就落地。


    “落地后就买回程票,你不用来看我,我们没什么交情,”付焱非常无情。


    但这位选手就是个自来熟,他操起一口不太标准的东北话,糙着嗓子,说话豪迈:“要嘚要嘚,按照你们的话说,来都来了,客气个球嘛,我还给你带了点我家的土特产,壮阳持久,这玩意儿活血,吃了它腿也能好得嘎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