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turningpage-sleepingatlast
ivewaitedahundredyears.butidwaitamillionmoreforyou.
yourloveismyturningpage.isurrenderwhoivebeenforwhoyouare.
fornothingmakesmestrongerthanyourfragileheart.】
一个盛大的、瑰丽的夏日。
一个难忘的日子。
一个宣告着,神或梅林仍旧垂怜他的时刻。
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璀璨燃烧的光华,连绵葱翠的绿茵一直延伸到视野能及的尽头,与天空融为一体。
男人站在被映得明亮的全身镜前,系紧领带,仔细套上马甲,扣好晨礼服的最后一颗纽扣,梳拢半长的乌发。他最后一次端详镜中的自己,那个从无这么正式拘谨,甚至显得有些陌生的自己。
他是不曾想过,自己会为了某个人做到这一步的。
但在走来的这一路上,她已为他考虑和牺牲得太多。甚至连他们婚礼,她和她的家人都尽量照顾他繁忙的日程安排和个人喜恶。
最终的流程决定得很迅速,地点秘密选在伦敦郊外的一座新式石教堂,夜算是避开了巫师世界。(1)
不需要牧师或司仪,亦无需繁琐的伴娘和花童。其余的一切,都自然交给邓布利多和麦格去布置。
尽管如此,他也没想到,以弗立维、卢平为首的几个教授听闻消息后,义不容辞参与进来,就连马尔福家族也出了一份力。就在今天进入侧厅换衣服前,他竟还瞥见黑着脸给两侧墙壁和柱子装点上花丛丝带的布莱克,以及热心帮忙的波特与韦斯莱一家。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几天前跟她一同去挑选婚纱的情形。
那天,在她母亲和婚纱师的精心装扮下,更衣室幕帘敞开的一刻,斯内普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目眩神迷,茫然无措到忘记呼吸。
那么今天,他只希望那向来训练有素的理智可以坚强一些,不要轻易让防线溃散,至少,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未等来人敲门,他已转身,顺手抬起魔杖将那扇典雅的胡桃木门缓缓打开一条缝。敲门声响了三下,门就被径自推动,麦格和邓布利多的脸一同出现在那里。
“准备得怎么样了,西弗勒斯?我看见赫敏和金妮已经从蕾雅的房间出来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麦格率先开口,她今天穿着深松石绿的苏格兰传统长裙,横在中间的一根黑色丝绒腰带勾勒出她优雅的身姿。见到房内的斯内普,她满意地扬起笑容,大步上前:“我的梅林,我得说,这身可真适合你。不过嘛……还差点什么。”
说着,她抽出魔杖,指向斯内普礼服左侧的纽扣孔一点,那里顿时绽放出一朵素雅的白玫瑰。
斯内普扬了扬眉毛,低头看了那朵白玫瑰一眼,旋即掂起自己的魔杖,将之变为一朵绣球花。
邓布利多的目光停留在黑礼服上耀眼的纯白,意味深长又了然地捋过胡子。那胡须上亦系有一个暖白色小蝴蝶结,与他身上的锦缎白长袍相得益彰。他笑容温和,盈满欣慰的眼色:“看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米勒娃,你先回会场,让大家静候吧。我拿上东西,和西弗勒斯马上就过去。”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米勒娃热诚地点头转身,才重新把目光放在满脸堆笑的老巫师那侧。没等他腹中嘲讽的尖酸锋芒涌出,邓布利多已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轻松地说:“就今天,原谅我们吧,西弗勒斯。毕竟,我们是真的为你高兴。米勒娃说得对,你这身可真的——”
“你要是再继续说下去,今天这场婚礼也可以不需要证婚人了,阿不思。”斯内普终于没忍住,凶狠地睨了他一眼。
邓布利多兴趣盎然地微眨左眼,举起魔杖,将放在斯内普身后桌上的一个长盒传送过来,略有顽皮地笑道:“那么,为了确保我这位‘不需要的’证婚人还能被需要,你们的戒指就由我来暂时保管了。现在走吧,你总不愿让她等太久,对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步出侧厅,沿着长走廊踱向教堂的偏门。
从这里,已经可以听见弗立维指挥乐器奏响的悠扬曲声,钢琴和长笛声像一场润物的春雨,充盈浸透这座教堂,轻快又神圣。
邓布利多边走边扶了扶头上同样白的星月帽,随意搭起话:“说起来,也许你不相信。但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好像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西弗勒斯。”
黑礼服的男人没有回应,侧过脸,投去个敷衍至极的疑惑的眼神。
“就在当时,注意到你开始为她补课后。”邓布利多娓娓道。
“我该感谢你如此关心我吗,阿不思?”斯内普嗤笑一声,冷淡回答。他保持着脚下平静的步伐,忽然问道:“……我想知道,你该不会也是因为她的眼睛吧?”
“不,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干脆摆摆手,笃定地敲碎男巫的误解,“是你与她的真心。”
说到这里,老巫师停住脚步,苍老的脸庞铺开比平日更为深远的和蔼,“让我确认这个猜想的,是当我将你的记忆交给她时,她求我加上一道只有你能打开的咒语。那孩子说——‘我不想这样窥探他的心’。”
“什——”这话落到耳朵里的瞬间,刚才还能镇定自持的男人,蓦地在板石地砖上顿住一瞬。他喉间低下去的话音宛如自言自语:“我原以为,都是你安排好的。”
“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唯有至诚之心,总会找到它的回响。”老人和悦而带有狡黠地笑开,连带胡子也一抖一抖的。他伸手推开二人面前厚重的偏门,忙不迭地补充一句:“我衷心祝福你们,西弗勒斯。”
轻快明媚的奏乐和怡人的花香毫无迟疑地扑向他们,斯内普不再理会邓布利多言下之意,只是抿了抿唇,连忙转回去调整心情,扯平礼服的袖口,跟着老巫师踏入教堂正厅。
不算大的空间被团团锦灿的绣球、满天星和常春藤簇拥成一方纯粹而隽永的静谧。午后的太阳从纯灰色的圈圈石缝隙间渗透而下,在无数饱满的花瓣上筛落斑斓碎光。尚好的柔金鎏光和清雅淡香弥散在整个教堂,又纠缠交融于那由魔咒演绎的乐章之间,层层叠叠,大片的绚烂和煦。
大概谁也没想到,在教堂的正门外,蕾雅和奥德莉亚正手忙脚乱地安慰着眼圈泛红的雷格纳·莱恩哈特。
“好啦爸爸!我只是结个婚,又不是不会回来了!”蕾雅无奈地安抚道,“我都没哭呢。”
“雷格纳,等下蕾雅也要被你惹哭了。”奥德莉亚比这位父亲冷静不少,她站直身,刚整理完蕾雅的裙摆,再抬手摆正女儿的头纱,以及上面由细钻装点的头冠,顺带以半有严厉的眼神示意丈夫止住眼泪,“你知道你女儿的泪点跟你一样浅的吧?而且,最重要的是,西弗勒斯这个女婿可是你自己选的。”
“好啦,好啦,奥德莉亚,我都知道……”雷格纳吸了下鼻子,伸手轻抚过女儿年轻美好的脸庞,拇指在她的颧骨上不舍地停顿数秒,“你和西弗勒斯要好好的,好吗,宝贝?”
“别弄花蕾雅的妆。”奥德莉亚不容分说地握住丈夫的手掌,另一只手覆在雷格纳的脸侧,确认丈夫不会再孩子气后,才放开他走到蕾雅的另一边,准备护送女儿入场。
“妈妈说得对,你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多好的。”蕾雅被父母的感情惹得弯起眉眼,那抹浅笑像在熹微中拂过的轻风。她晃晃脑袋,耐心等待父亲收拾好情绪,随后挽住他的手臂。
他们刚站定,就看见麦格教授从另一侧的长廊走了过来,面容含笑:“我们的蕾雅准备好了吗?到时间了。”
大门敞开了。
音乐停顿了一拍,而后,管风琴的声音悠然响起。深海般醇厚窎远的旋律交叠错落,仿佛流转不息的浪潮,又似海岸线上粲然苏醒的晨光。伴随这恒久婉转的婚礼乐章,巫师们愉快挥舞魔杖,漫天的花瓣彩带骤然飞舞,洒在教堂的每一寸。
蕾雅稳住砰砰乱跳的心脏,由雷格纳和奥德莉亚陪伴,踩着这渐渐推高的旋律和长长的地毯走向圣坛。透过头纱,她隐约望到父亲紧绷却浸满感情的脸,望到母亲面上舒展的暖茸笑意,望到好友和教授们的热情和起哄,望到起身鼓掌的外公莱斯利·温斯洛。而最后,她望到自她进来,就没有移开过视线的那位男巫。
即使隔着远距离和一层雪白头纱,斯内普也知道她正在凝望自己。
那身纯白婚纱并不繁复,柔和轻薄的丝缎被坠落在她身上的阳光映得纯净透亮,让她仿若一束炽阳本身,耀眼到不染纤尘。缀满碎钻的薄纱披过她肩膀,朦胧的光影隐约描绘出她优雅的肩线。为了遮盖伤疤而选的独特剪裁,反而衬得她的锁骨愈发纤细,在淡然的暖金色下,如温润的珍珠般无暇。
音符和花瓣自半空飘落,一场隆重浩大的雪。她迎着这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的亮白淡粉雪色,一步一步,跨过大半个教堂。仿若薄云的裙摆拖曳在深色地毯上,连同她的家人对她的珍爱和重视一起,缓缓走向他。
矗立在半场的斯内普就这么怔愣地盯着,颤抖的指尖紧贴在腿侧,呼吸之间,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想什么。音乐和哄闹声本应贯耳,他却再也听不见天地间的一切声响,只觉得唇焦口燥,后背还爬上一层薄汗。
直到她真正停在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时,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如此夺目、宛如他生命奇迹般存在的人,竟然真的可以属于他,并且近在咫尺。
“……西弗勒斯,蕾雅是我们最宝贝的女儿。”雷格纳低哑的声音伴有哽颤,状况显然不比斯内普好多少。幸好,有奥德莉亚在他身边,他勉强压下眼眶的湿意,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得太过狼狈,“我希望你会好好待她,也希望你们会长久地、永远地幸福快乐。”他说完,拍了拍女儿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随后,郑重而不舍地,将她交到斯内普僵硬的手里。
“西弗勒斯。”蕾雅轻笑着收紧手指。
她的温柔嗓音敲叩在他的耳侧,让他找回些许自我。斯内普旋即稳稳回握住她,无法掩饰的深爱和尊重凝结在他的面庞。他望向雷格纳和奥德莉亚,一字一句,真诚坚定地说道:“我的承诺,永不会改变,雷格纳,奥德莉亚。我会以我的生命,护蕾雅一生安好。”
仅仅是听见这句话,蕾雅差点就跟雷格纳一样哭出来。
就连旁边一直在竖起耳朵偷听的八卦小狮子们,也都惊讶到张大了嘴。他们不曾想过,斯内普那冷硬像坚冰的躯壳下,真的藏有一颗柔软的心。
可她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
是她发现了这颗心。
圣坛前的邓布利多也被这一幕深深触动感染,不由地抬起袍袖抹去泪花。见斯内普牵着蕾雅缓步至他的前方,他举起手腕。弗立维教授立刻撤去所有音乐,教堂内随之变得沉寂,唯有热烈的光倾洒下来,落在一张张亲切期待的脸上。
待莱恩哈特夫妇和两位教授落座后,邓布利多将魔杖抵在喉间,“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个极为特别的日子,我们将要见证两个忠贞的灵魂彼此结合。”(2)
“我想,在场的许多人,都曾参与过他们的旅程。尤其是西弗勒斯——我必须承认,当初我在霍格沃茨的礼堂上第一次见你时,我并不能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烁着湿漉漉的亮光,他的视线在蕾雅和斯内普之间晃动数次,一贯游刃有余的神态如今尽是满怀恸然的真情。就在观众席上,斯拉格霍恩教授和麦格教授为这番话轻微颔首,眼里亦晕染开水雾。
“可是,我确实看见他们同行于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他们曾在最漫长的深夜并肩作战,共同守护霍格沃茨的未来,将看似不可能的希望,一一化作现实。而在这其中,他们彼此相识、彼此相知、彼此相爱、彼此包容,终至今日。”
“我始终相信,世间万物皆会改变,沧海可化桑田,斗转亦有星移。而真正的爱,它可以穿过那些苦难的岁月,跨越最遥远的距离。它不因风暴而熄灭,不因时间而黯淡。今天,西弗勒斯·斯内普,与蕾雅·奥德莉亚·莱恩哈特已决定选择彼此,从此刻起,你们的灵魂互相独立,又相互依存。”
“无论贫穷或者富有、疾病或是健康,这份感情不因日的隐没、月的西沉而改,不随四时递嬗、阴晴无常而变。”邓布利多缓缓抬起手中的魔杖,点在二人牢牢相握的双手,语气慈祥宽厚:“现在,如果你们真的愿意成为彼此今后的光亮,支撑对方度过最黑暗的时刻,请在此许下你们的誓言,我将为你们见证。”
场上不知道为什么响起了啜泣的声音,但他们心无旁骛,再也无法顾及更多。
“蕾雅。”斯内普轻唤眼前人,他的神情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的眼中仅剩下她,“准备好了吗?”
蕾雅忍住已在眼尾打转许久的泪水,认真点了点头,“当然。”
男人敛住手掌,低沉的嗓音华美悦耳,在这座安静的教堂里回荡。
“我,西弗勒斯·斯内普,愿以蕾雅·奥德莉亚·莱恩哈特为妻。从今往后,我的血液与你的血液将融为一体。无论光明或黑暗,”(3)
邓布利多欣然轻点魔杖,银白色的亮光从魔杖尖端流淌而出,宛若清晨庭院中泛起的浅纱薄雾,渐渐环绕在二人手上,凝成一道比日光还要艳丽的光环。
“我将与你共享每一个晨曦和夜幕,不论风雨或晴天,我将守护你的微笑与眼泪,”
他直视轻纱下的那双定定回望自己的氤氲绿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稳。
“我的生命与你的生命不离不弃,我将与你共度生命中的每一个起伏。”
在斯内普温柔的凝视中,蕾雅哽咽着开口:
“我,蕾雅·奥德莉亚·莱恩哈特,愿以西弗勒斯·斯内普为夫。从今往后,我的血液与你的血液将融为一体。不论顺境或逆境,”
她话语短暂停落的时分,又一道银色的光环轻盈升起,两道光环逐渐缩小,一点点攀附至他们的手腕、手背,最终缠绕至无名指。
“我将与你分享每一份喜悦和悲伤,将我所有的梦想与希望交付于你,以后的每一个日出和日落中,我都希望与你一起。”
她向前一步,朝他走得更近,让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我的生命与你的生命不离不弃,我将与你共度生命中的每一个起伏。”
魔杖下的银辉猛地盛放,宛若银河倒悬,将无数星宿的微光汇聚成一条绵长的轨迹。
他们彼此的眼眸清晰倒映对方的身影,心跳声交错回响,那之中蕴藏无法衡量的爱与承诺。
同时深吸一口气,他们看着对方,许下一生诺言:
“我们愿以这份誓言为永恒,愿我们的灵魂永不分离,直到时间的尽头。”
随着他们的誓言完成,旖旎的银光逐渐淡入他们的手掌。那种触感正如包容的日,慈爱的月,是将他们的心永远系在一起的无形纽带。
邓布利多再次用衣袖擦掉感动的眼泪,手腕一转,两枚戒指扣入银光萦绕的无名指间:“我衷心祝愿,你们的爱意和誓言,如同这枚戒指,不会断裂,不会消亡。自此,你们结为夫妻。”
斯内普探出手,慢慢掀起那层覆在她面前的虚纱。
眼前人低垂的眼睫像蹁跹的白羽,他怜惜地轻轻抬起她的下颚,望进她的眼睛,那里有掠过他心湖的涟漪,有落入他心底的暖雪,有唤醒他所有期盼的曦辉。
“别哭。”他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眼底,拭去她终是没有忍住的泪,顺带拂落她发丝间沾上的花瓣和彩带。他不可自抑地低下头,于她的额心印下一吻,可就要吻上她嘴唇之前,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拨弄隐藏袖间的魔杖。
顷刻间,教堂内的乐声演奏如潮水般再度荡漾,魔力的流动拨开空气,唤来无声的风,升腾起舞的密集花瓣被吹降得如一场突如而至的骤雨,占据了场上所有想要窥探的人的视野。
男人在这世俗的纷杂喧嚣中,倾身吻住独属于他的温暖。
……
短暂夏夜,海风徐徐,湿润而缠绵。两个赤身相拥的人被一张薄毯覆盖,依偎在魔法帐篷朝崖边延伸出去的露台。身后,点点和暖的烛光沉浮摇曳,为他们镀上一片迷离幻美的光晕。而前方,远眺过去是翻腾澎湃的大海。两杯余了一半的红酒搁置他们手边,天穹万物皆倒映在内,如一空参差散碎的繁星。
婚礼上的第一支舞、宴会、祝酒、收礼、寒暄,即使是简化大部分流程,但过分热情聒噪的人们总能将事情拖入琐碎冗长的旋涡。于是,等到舞池里兴奋的人潮变得疯狂而不可收拾,他便径自把她带离他们的婚礼,来到这个秘密场所。
清洁咒过后,斯内普很快平复好呼吸,掂起其中一杯红酒润湿干燥的喉咙,边喝边紧了紧怀里的人与那张毛毯,将她庇护在自己的温度中。
此时此刻,他很清晰感觉到他们的婚姻誓言已彻底完成。之前仅是缠在两人腕上的银色幻光魔咒,都安然透过皮肤,镌刻在每个温热搏动的血肉细胞,彻底成为他们无法分割的一部分。(4)
“这个魔咒……是完成了?你刚才……”
听见男人轻哼一声的肯定,蕾雅放下心。
她现在整个人都疲倦透顶,迷蒙的双眼半阖着,一动也不想动地倚在他肩膀。她感觉身体仍沉浸在甜蜜的余韵,就像是耳边听见的海崖下一波逐一波的浪卷,挟裹身旁人的体温拍打着融化了她,令她沉沉浮浮,好不真实。
在半梦半醒间,她轻声呢喃:“西弗勒斯……”
“嗯?”男人咽下口中酒液,懒懒回她。
“我一直很想问……”她睁开眼,“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不知不觉间?”斯内普停下正要送入嘴边的酒杯,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杯沿,似是在仔细回想。
是什么时候呢?
他可能也不太清楚。
“找冠冕的时候?”她听出他的迟疑,便任由自己发散的思绪牵引着提问。
“可能。”他答。
“……给哈利送宝剑的时候?”
“可能。”再答。
“……在我家的时候?那晚,我说带我回学校的时候?”
“可能。”又答。
男人不咸不淡的回应让本来几近陷入沉睡的蕾雅清醒过来,她不服气地坐起身,直直逼近他,“……那,教我守护神传信的时候呢?”
“也可能。”斯内普没有露出破绽的意思。
“狼毒药剂?”
“嗯,或许。”他轻咳一声,端起酒杯啜饮一口。
“戏弄我很好玩是不是!”蕾雅很不客气地揉捏男巫仍带有潮红的面颊,肩膀忽而一颤,自顾自地陷入沉思,“等等,狼毒药剂那会儿就有了吗?这么早?……不会当时训练我的时候就?!”
斯内普举着那尚余些许酒液的玻璃杯,被绿眸满载的踌躇和惊愕逗笑了。
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早在她闯入他的办公室那天,早在他第一次对她使用摄神取念的那日,便悄然埋下小小的种子。
毕竟,在他过去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也不敢想象,会有一个人是这样想着自己,这样想要懂得自己。
——“唯有至诚之心,总会找到它的回响。”
他突然回想到邓布利多白天说的那句话,所以老巫师的意思是,她的真心终是得到了他的真心回应吗?
“快说。”蕾雅瞪圆眼睛,不客气地夺过他手中的酒杯。
“……或许比你想象的都要早。好好回忆一下,某人是怎么莽撞地闯进我生活的?”他终于组织出一个还说得过去的解释,一脸坦然地耸耸肩,嘴角牵起几分讥讽:“所以,很遗憾,我确实记不起来了,夫人。”
第一次听见他对她这么称呼,蕾雅一愣,害羞得不能说话,只好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随着她匆忙抬手的动作,薄毯也顺势朝一边滑落,她伸手去揪住毯子,动作却停滞在半路——
之前被遮盖的他右肩上,是一圈齿痕。紫红色的圆深刻得如同一个烙印,鲜明地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啊。
这位罪魁祸首注视着自己的所作怔了怔,很快将本要继续追问他的问题抛在脑后。她放下酒杯,略微愧疚地勾起唇,伸出手指抚了抚,柔声细语地问他:“呃,会不会很疼?这得好几天才能消吧?”
“你说呢?”男人的语气阴郁寒凉,是在揶揄她。然而,当他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方才的模样时,又忍不住窜起一团暗火。
他果断决定不再纠缠这些无谓的问题,而是直接将她掰转,重新背向自己。他低头,抵在她右肩那片细腻浅白,但柔润的触感只持续极短片刻——他毫不犹豫轻咬了一口。
“呀!”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蕾雅吃疼惊呼,快速转头剜他一眼。可一对上那双透出报复意味的黑瞳,她就明白了男人的意图,“……好嘛,还真的挺疼。那,既然如此,这就当扯平了?”
“嗯,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斯内普压在她耳边说,高傲的鼻梁将她的脸顶回去,暖热的气流绕紧她的脖颈。
接着,他用一只手拨开她的碎发,跟随本能的驱使,嘴唇从刻下的痕迹游移,亲吻她晕红未退的颈间,又沿着肩胛骨的弧度,碾过几道浅淡的旧伤疤。而他的手,则不紧不慢绕到她的身前,引得她一个战栗,稍稍挣扎。
“……唔……不行了西弗!”她仰头枕在他的锁骨气喘吁吁,泛起泪光推耸求饶。他才终于安静下来,停止捉弄她。
斯内普抽回手,低笑了笑,犹有依恋地啄吻滚烫脆弱的耳畔。随后,他拾起因为两人打闹而完全掉在一侧的薄毯,再度裹住他们。
“今天就当扯平了吧。那么——”他的手覆上她扶在他膝盖的手,拇指轻轻摩擦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蕾雅,往后的日子里,我仍期待着与你相知,我的夫人。(rhea,forallthedaystocome,ilookforwardtoourcontinuedacquaintance,mylady.)”
蕾雅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没有立即答复。她与他十指交缠在一起,后背贴上他炙热有力的胸膛。
听着海浪击岸的孜孜不倦,她看向头顶那片深邃无垠的宇宙,虔诚得像宣誓般开口:“我也永远爱你,我的丈夫,西弗勒斯。”
看不到尽头的海面上,千百万颗星辰一同闪烁。那是她曾告诉他的,来自亿万年前的明灿。它们是那样执拗,那样浩瀚,仿佛神明垂爱于天地人世的辉光,见证他们这短暂却又永恒的一刻。
从此,这世间又多了一双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互相守护的夫妻。无论去往何方,无论未来多远,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直至死亡——不。
男人固执地相信。
直至死亡,亦无法将他们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