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青春校园 > 被前世忠犬找到后 > 9、必需
    “等一下,这位同事。”


    公司前台的行政无情地叫住刚刷了工牌进门来想往工位上冲刺的陆青泽,又无情地打开员工表格,准备无情地标注上他今天的迟到记录,还无情地头也不抬地对他说——


    “迟到五分钟,这个月扣两百。”


    陆青泽欲哭无泪,气喘吁吁。


    他看了眼前台身后墙上高高挂着的时钟,上面的时间的确显示他迟到了五分钟。


    一百块钱飞了。


    他的一百块钱……他的牛马费……


    陆青泽垂下脑袋,伤心至极。


    陆青泽上班的公司是家大企业,商品会出库海外,公司里的人近五百名,前台并不知道他是哪位。


    “劳烦报一下部门和名字,”前台说,“公司这边需要做一下标注。”


    陆青泽有气无力:“设计部,陆青泽。”


    前台的行政小姐在电脑上啪啪操作了一番,标注好了他的迟到记录,才放他通行。


    陆青泽垂头丧气地跟个僵尸似的木木地飘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魂不守舍地放下了自己的包。


    看到他进来,设计部的同事全都瞪大了双眼,发出了“哗”的感叹声。


    “我去,小泽,今天这一身可以啊。”


    坐他后面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前辈。他刚接了一杯热水回来,手里那杯老干部的透明水杯飘着好几片茶叶。


    老前辈叫赵子烨,已经在公司里十年多了,标准的元老级员工,是个大前辈,旁人都叫老赵。


    他一边笑着一边端着水坐回到工位上,乐滋滋地看着陆青泽身上的衣服:“今儿什么风格,彩虹宝马?”


    “啊?”


    什么彩虹宝马?


    陆青泽迷茫地回头,对上身后老赵挑眉玩味的目光,又随着他的目光迷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上。


    他就看见自己身上穿了件墨绿的里衬,外套一件浓紫的宽松薄毛衣,还有最外面的一件鲜红的冲锋衣。


    要命的是下身还是件克莱因蓝的工装裤。


    “!”


    陆青泽腾地站起身,脸色扭曲地看着自己这一身饱和度高得能爆炸的搭配。


    早上出门急,他随手从衣柜里拽出来几件衣服就套了,也没细看,怎么随机搭配出这么炸裂的一套!!


    怪不得这一路上回头率这么高!


    人老赵真没说错,这不就是个彩虹宝马吗!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陆青泽这一身衣服绝不是刻意搭配,设计部的人审美都在线,是万万搭配不出这么丑的一套的。


    再加上陆青泽脖子那边里衬的领子还没拉出来,还塞在毛衣领里,一看就是出门太急,胡乱套的。


    于是离得近的设计部的同事都笑起来,随口开了他几个玩笑。


    陆青泽的组长白柠已经坐在工位上了,听了他们的话往这头一看,看见陆青泽这一身辣眼的装备,也是哭笑不得:“你干什么呢,早上出门也太急了吧?怎么今天迟到得这么夸张?”


    因为昨天撞鬼了。


    这理由太违反现代社会相信科学的原则了,连鬼本人都不会信的,陆青泽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哈哈干笑两声,找着借口说:“昨晚游戏打太晚,今早上闹钟没响。”


    “以后多设几个呀。”组长说,“你迟到被前台抓到了没?”


    “抓到了。”陆青泽说,“抓了个正着。”


    “那月底要被减点分了。”组长说,“没关系,这个月我们已经做了两个项目,下半个月还有个大项目被交到我手上了,你迟到扣的那点儿分算不上什么,以后注意就好。”


    “好,谢谢组长。”


    陆青泽松了口气。


    他心中对组长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实不相瞒,陆青泽之所以会毕业后还选择这家公司,有一半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组长白柠。


    组长人特别好啊。


    “工作吧。”组长说。


    陆青泽再次说好。


    他脱下外套,起身先离开了工位,并且拿着他的新水杯。


    接了杯水,陆青泽把水杯放回来,又去了趟洗手间。


    他实在受不了自己这一身高饱和的颜色了,去厕所脱了毛衣,只留下一件墨绿色的里衬出来了。


    虽说还是很怪,但少了两种颜色,身上多少看着顺眼点儿。


    回到工位,陆青泽把电脑开了机,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真正坐到工位上,一切尘埃落定,等电脑开机的这会儿,陆青泽得了些许空闲,才想起被他留在家里的楚樾。


    还有昨晚他碎掉的佛牌。


    一想到那碎掉的佛牌,陆青泽心里不免有些不安,毕竟那是块保了他二十年平安的佛牌。


    满打满算,都二十年了。


    昨晚突然碎了,难免让人觉得晦气不安。


    但陆青泽又想起来,穹泽寺里的元永住持前几天魂兮归来的时候还跟他说,就算佛牌碎了,也不必再回去再请一块。


    那话的意思,就是碎了就碎了,碎了也没关系的意思?


    那又为什么碎了也没关系,怎么的,佛不管他了?


    陆青泽皱紧眉头思索起这里面的逻辑关系。大早上一用脑子就口干舌燥,他拿起手边新的杯子,喝了口水。


    佛应该不是不管他。


    按照他从小听到大的那些佛家人说的话……这句话更像是,缘分就到此了。


    佛家不介入太多因果,他们讲究个人有个人的因果。


    那元永住持这话的意思,是之后佛已经不能管他,他自己的因果已经找上门来了?


    或者也不是不能管他,而是已经没必要再来管了?


    毕竟楚樾已经来了。


    ……正是因为楚樾来了,或者说,元永住持知道佛牌碎时楚樾就会来,所以才说他不必介怀佛牌碎裂的事?


    因为楚樾一来,陆青泽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这么一想,早上起床时,屋子里没像往常那么冷。


    外面的风也不吹了。


    楚樾确实挺靠谱的。


    思索间,电脑开机了。


    陆青泽输入密码,又喝了几口水。


    今早出门时,他把楚樾一个人留在那个出租屋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样——


    “殿下。”


    对于已经两千年前就和他有了十几年交情的楚樾,陆青泽总是身体反应大于脑子反应。


    所以,他转过头,看见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身红衣的男鬼时的前两秒,还在淡定地喝水。


    第三秒,陆青泽才一口水噗地喷了。


    办公室里的人吓了一跳。


    顾不上咳嗽,陆青泽忙朝旁人干笑起来,抬手就一把拽住男鬼的衣领,使劲把他往桌子底下塞:“没事没事,我呛到了!哈哈哈哈哈,你们继续——”


    “殿——”


    楚樾在他手里挣扎着想说些什么,陆青泽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听,还是一个劲儿把他往桌子底下狂塞:“都继续啊!忙点儿!忙点儿好!”


    “殿下!”


    楚樾挣扎着伸出一只手,扒着他的桌角,喊了出来:“普通人看不到臣的!”


    陆青泽一顿:“……”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奇怪。


    “老陆,”旁边跟他同期进公司的同龄人疑惑道,“你按压空气干啥?”


    “演默剧呢?”


    “你想压缩地球?”


    “…………”


    陆青泽社死得面红耳赤,又干笑着打了几声哈哈,尴尬得有点儿想辞职。


    跟旁人又说笑两三句,大家才收起神色,回头去各自干各自的活儿。


    陆青泽也低下头,忍不住一脸幽怨怪罪地盯着楚樾,低声道:“你好好的不在家里待着,跟我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楚樾刚被他拽着领子往桌子里塞,这会儿陆青泽虽松了手,但楚樾也被拉扯得半躺在了地上,半个身子都歪歪斜斜地倒在桌子里面,只有一双长腿露在桌外一旁的过道上。


    但他看起来没半点儿不情愿,就那么一脸无辜且平平淡淡地在他桌子底下侧躺着,说:“臣自然是来守护殿下的。”


    听了这话,陆青泽心头一动,对昨晚撞鬼的事有了些猜想。


    但他装作不知:“守护什么?”


    他装得好,可楚樾已经太了解他了。


    楚樾笑起来,说:“殿下瞧着,已经知道了。”


    陆青泽又眉梢一跳,抽了抽嘴角。


    “两千年前,衡国遭袭。”楚樾说,“当年通敌卖国的叛国贼,可不仅仅只是要了名利功权金钱。”


    “他活到了现在,时至今日,还在盯着殿下呢。”


    “盯着我干什么?”


    一旁传来组长的声音:“陆青泽?”


    陆青泽一个哆嗦,忙抬起头。


    再怎么好脾气,陆青泽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举动也不得不让人十分不高兴了。


    组长白柠朝他不悦地拧起眉:“干什么呢,对着桌子底下叨叨咕咕的。”


    陆青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了声歉,忙上手操作电脑,继续自己的工作。


    见他不便偷偷说话,楚樾才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跪在他桌旁。


    “既然殿下不便说话,那便听臣说话便好,殿下不必回话。”他说,“之所以还盯着殿下,是因为殿下对他来说是‘必需’的。”


    “至于为何是必需的,殿下不必知道。都是些两千年前的旧事,臣会为殿下一一收拾妥当。”


    “两千年前的事,绝不会影响殿下此生。”楚樾说,“殿下只顾好好生活,待臣将旧事收拾干净,也会离开,不会叨扰殿下。”


    “但在此之前,为保殿下安危,臣需要无时不刻守护在殿下身边,不离分毫。”


    “望殿下能够体谅。”他说,“殿下尽可放心,臣绝不会做让殿下为难之事。”


    他眼眸低敛神色谦卑,说完这话,朝着陆青泽跪伏下去,额头磕在地上。


    陆青泽握着鼠标的手忽然有些发凉。


    他想起那个一枪.刺死军士把他从敌营里捞出来的将军。


    他想起那个每每回京总是意气风发,国破时又为他所向披靡的小将军。


    而如今,陆青泽沉默地望着往日将军跪在他面前,看着他这副称得上是乞求卑贱的姿态,心头上禁不住一阵阵突突似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