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文学 > 青春校园 > 礼貌交往 > 40、第 40 章
    身边有个病号,我也不敢睡着,但折腾一天架不住困意,眯一会儿醒一会儿。


    但每次醒的时候就能看见徐淮景睁着眼睛,跟个探照灯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那目光要是能实体化,估计已经从我脸上剜出来半斤肉了。


    最开始我甚至被他这直勾勾地目光给吓到了,一秒无痛清醒。


    但清醒过来看见徐淮景布满血丝的眼睛,又心累的用手捂住。


    这一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捂了多少次徐淮景的眼睛,他像个教不乖的坏小孩,总是在我捂上时闭上眼睛,却又在我松开手时果断睁开。


    就像在家时,徐淮景会乖乖听我的话,一旦他去北京,就莫名其妙做一些让我生气的事。


    比如这次,从我那边看来我俩只不过是冷战,但从徐淮景这边看来,红毛竟然都以为我们分了?!他是怎么以为的?多少有点离谱。


    和我分了徐淮景怎么办?


    我把人睡了,再把人甩了,他不得扯段白布一脖子直接吊死?


    我承认这一个多月我是有点冷着他,但即便如此也是他先惹我生气的。


    虽然这场冷战爆发在我的生日之后,但我明白那个尾戒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导火索。


    真正让我感到气愤、摸不着头脑的,是徐淮景对我们关系的态度。


    我不明所以,他拒绝沟通。


    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体面的解决这个矛盾,转而采用了最幼稚且无效的冷处理。


    继而导致了如今这幅局面,所以我不打算继续跟徐淮景生气了,气坏了我又心疼。


    想想自己还真是贱。


    我叹了口气,把手收回来。


    徐淮景果然在看我,眼睛里布满血丝,像要瞎了。


    “怎么病成这样?你干什么了?”


    我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侧身同他说话。


    徐淮景看着我,嘴唇轻轻地蠕动两下,又没了动静。


    我很烦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就是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总是犹犹豫豫又咽回去。


    装都装不全乎,硬让我看着心烦。


    但我不跟徐淮景生气。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火气压下去。


    闭了闭眼,又柔和起来。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也没跟我说过什么。”


    徐淮景自知理亏,缩着脑袋,把额角挨在我的肩头。


    隔着衣料我都能感觉到他略高的体温,软软糯糯跟块年糕似的。


    我本来就不打算跟他闹脾气,现在又见他这样委屈,心已经软得稀巴烂,对徐淮景的底线已经降低到他只要人好好的就可以了,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处理。


    我把他凌乱的碎发理了理,手指搭在他的肩上,又顺着手臂滑进被子里。


    怕触及到他身上的淤青,所以动作都放轻了不少。


    “身上伤怎么来的?”


    徐淮景又往我身前缩了缩。


    他不说,但我基本都能猜到。


    “你爸来学校找你了?什么时候的事?”


    徐淮景还是不吭声。


    “找你要钱了?还是怎么了?你理他干嘛?他又进不去你学校。”


    我来找徐淮景好几次,连他学校大门都进不去,徐叔叔有那个本事摸到北京来,都不一定能摸到徐淮景的学校。


    只要徐淮景狠下心来不见对方,两人怎么也碰不到一起。


    所以说,徐淮景还是心软了。


    我真想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我和徐淮景一起念了三年高中,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什么状态。


    老师也总是用他当正面榜样,鼓励我们考出那个小小的县城。


    徐淮景一直都很努力,早出晚归,看书刷题,这毋庸置疑。


    他不仅仅是想考出那个小小的县城,更是想考出那个灰败的家。


    他成功地走了出去,所有人都在为他高兴。


    就在我以为他苦尽甘来总要过点好日子,过去那些混乱肮脏的琐事像阴暗匍匐的水草,又绊住了他的脚步。


    “你爸呢?”我说着就要起来。


    徐淮景可能以为我要去把他爸捅了,连忙把我拉回被子里。


    我说我不至于,我跟他讲道理。


    就像我搞不清楚徐淮景的脑回路,我也搞不清他爸的。


    谁家要是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孩子,那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他爸不去烧高香就算了,还铆足了劲把青烟按回坟里。


    有病么这不是?


    “我不说多余的话,就想见见他。”我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前一阵子你爸突然跑来我家,问我妈我爸的身体怎么样——”


    我记得那时候他在和徐淮景打电话,我还接了过来,只是徐淮景挂掉了。


    我本想问问他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事情只说了一半,徐淮景突然打断了我的话。


    “陈嘉运!”


    我一愣。


    他揪住我衣服前襟的一点衣料,用力到指甲微微泛白。


    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我的锁骨,低低地重复:“陈嘉运……”


    他不想听,我就闭了嘴。


    伸手摸摸他的后颈,耳后的头发汗湿了,黏在皮肤上。


    徐淮景应该是有话要说,但可能暂时说不出来。


    挺让人生气的事,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


    “嗯?”我拖着声音,慢悠悠地回应他,“我在。”


    “怎么办?”徐淮景的声音也很轻,不知道是对我说的还是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