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叔嘿嘿笑了两声，没和我搭话，乖乖进了门。
徐淮景关门前停了几秒，我同他对视，用手卡住门缝。
“徐淮景。”
我本能觉得不对，但至于哪里不对，也说不出个头绪。
或许应该是徐淮景先开这个口，他有很多话都没告诉我。
见我没有离开，徐淮景扣在门上的手停片刻。
隔着一掌宽的门缝，他抿了下唇：“等会说，行吗？”
他看了眼楼梯，似乎想让我回去睡觉。
但我不想睡觉，我更想把徐淮景揪出来问问他和他爸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及他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我眼睛一眯，对上徐淮景那道可怜巴巴的眼神，又觉得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合适。
他不想就算了。
我转身上楼。
回家后我也没能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会儿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我出门洗脸，我妈趴在卫生间门口看我。
我偏过脸：“有事？”
“没事，”我妈清了清嗓子，“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我擦掉下巴上的水滴，把毛巾挂在架子上：“直白点。”
我妈顿了一下，原地扭捏两秒。
我没那个耐心等她磨蹭，侧身出卫生间。
刚把桌上的速记手册塞进兜里，一转身又见我妈贴在门口：“你记不记得你上次那个早恋对象？”
人在极度无语时甚至有点想笑，我抽动了一下唇角，出了卧室：“不记得。”
“不要口是心非，”我妈跟我去了玄关，“听说人家也复读去了，还跟你一个班？”
我按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听谁说的？”
“这你别管，”我妈继续道，“人小姑娘还挺有毅力，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不看。
但我懒得回答，搞的它真像个问题一样。
我换好鞋几步下了楼，我妈还在继续纠结唐灵月。
“不要避而不答——”
尾音我没听全，因为转了个拐角，徐淮景就在一楼门口。
他抬了抬眸，视线在我头上虚虚地扫了一道，很快又回来了。
刚才我家门没关，他听见我妈的话了。
“去哪？”我从最后一阶楼梯上下来，抬手一把勾住他的脖颈。
徐淮景被我带歪了身体，艰难道：“送你上学。”
我往徐淮景家里扫了一眼，客厅空空荡荡，徐叔叔大概率不在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这也不重要。
“你就扯吧。”出了单元楼，我推了他一把。
徐淮景往外跑，肯定没好事，这次回家来，怕不是又给他爸擦屁股。
我按着他的后脖颈，警告他多吃点好的，这小脖颈我捏着都开始硌手了，没以前舒服。
徐淮景微微弓着腰，被我揍还笑得开心。
他把我送到学校，半路上遇见了王建华，他眼睛瞪得跟鹅蛋似的，把我和徐淮景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徐淮景一开始还离我挺近，但随着王建华的注视礼持续时间增长，慢慢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我双臂往胸前一抱，不满地“啧”了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谈恋爱？”
可能王建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而徐淮景也有点意外，目光从王建华的身上挪下来，扭头看我。
“你看什么看？”我真想把徐淮景那俩眼珠子给卸下来，“要离远点就滚马路对面去。”
徐淮景动了动唇，但没说出话来。
我把手插回裤兜，往学校里走，身后的王建华和徐淮景打了个招呼，屁颠屁颠跑我身边，撞了一下我肩膀。
“卧槽！嘉哥你来真的？”
“滚，”我不耐烦地抻了下手肘，“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你和徐淮景在谈？”王建华接受能力良好，甚至和以前一样兴奋得往我身上扒拉，“跟我唠唠呗，男的跟男的怎么谈？”
我说你他妈有病啊？男的跟女的怎么谈，男的跟男的就怎么谈。
王建华又问，你俩亲嘴吗？
我让他滚。
王建华一路滚到了教学楼，上楼梯时奸笑着说我耳朵红了，我把他一脚踹下了楼，他又爬上来说晚上是不是不能一起浪了。
我斜了斜眼：“浪什么？”
“生日嘛，”王建华笑嘻嘻地说，“都准备好了，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的，但老徐千里迢迢从北京回来，我还是把场子撤了让你们过二人世界吧。”
王建华喜欢玩，以前高中的时候他就爱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大家聚到一起闹腾。
只是今非昔比，曾经的好友们天南地北，再不像以前那样好聚。
“你聚的场子不会只有我和你吧？”我问他。
“哪能啊！”王建华拍拍我的肩膀，一咕噜报出来一串人名。
我的脚步一顿，挺惊讶的，因为其中不乏正在外地上学的朋友，没想到还能特地回来。
“明天也能聚，”王建华说，“反正双休……”
“今天聚吧，”我进了教室，“我当不知道。”
晚上我给徐淮景发了信息，打算带他一起。
徐淮景自然说好，他对我决定好的事向来没意见。
但等事情定下来后，我却把手机在掌心里转了几圈。
王建华那个“二人世界”总在我脑子里晃荡。
中午我在家吃的饭，和父母一起。
晚上又要出去，和朋友一起。
徐淮景那个年糕，见着我肯定想往我身上黏。
今天都没黏。
指不定不高兴。
我搓了搓后槽牙，进退两难。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最终还是装懵，被王建华带去了餐馆。
老同学见面当然高兴，我表现得非常惊喜。
徐淮景和许多人混在一起，像是同样被王建华聚起来的，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接过他的礼物，不到巴掌大的礼盒，揣进了口袋。
“唐灵月呢？”突然有人问道。
王建华暗骂了一声：“她有事，来不了了。”
“她有啥事也不会不来啊！”那人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就她对嘉哥死心塌地的，天塌下来都得来啊！”
王建华一个飞扑把人按自己胳膊下面，咬牙切齿道：“就你热心！”
我扫了眼身后，徐淮景正扶着桌边的椅背，被人挤着越走越远。
我“哎”了一声，想把人捞回身边坐下，却不想有人破门而入，大喊一声我的名字就朝我飞扑而来。
今天来的朋友比我想得多。
饭桌上大家喝了酒，互相吐槽着自己的大学生活。
我身边坐着高三时玩得最好的朋友，他们都从很远的城市跑回来为我庆生。
王建华同他一起拼酒，还带上了我。
我喝得晕晕乎乎，手臂拄在桌上，看跟我隔了两个座的徐淮景低头默默吃自己的饭。
“看什么呢？”我旁边的哥们把脑袋凑我旁边，视线跟着一起往徐淮景那里看，“徐淮景？他怎么也来了？”
我挑了下眉：“不能来？”
“能啊，”对方又坐回去，大着舌头道，“咱以前又不一起，这不是没想到吗？”
王建华及时凑过来打圆场：“他和嘉哥住一起，关系好着呢。”
“住一起？”好友面露惊讶，“没听说过。”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回忆起过去几年，原来在大家眼里我和徐淮景根本不熟。
那初中呢？徐淮景还会督促我学习不让我逃课呢。
“哈哈嘉哥，你做梦呢？”好友乐了，倒在我肩上，“我咋没听说过。”
“你听个屁。”我话说一半，想说谁谁谁都知道我和徐淮景住一起，但是眼睛扫了一眼饭桌，发现近几年的朋友似乎也的确没人知道。
这时，乖乖吃饭的徐淮景似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议论，抬眼往我这边看过来。
我举起酒杯，隔空跟他碰了一杯。
徐淮景喝得橙汁，两只手还没端起来，他旁边的朋友会错了意，抢先跟我干了杯。
我抿下一口酒，总不能驳人面子。
放下杯子时看见徐淮景也默默地喝了口橙汁。
他垂着眸，目光定格在面前的菜式，像是在思考下一筷子吃什么。
“看什么呢？”我肩上的脑袋转了个面向，眯着眼，“你怎么老往那边看。”
“看学霸呢，”我侧了侧脸，垂眸问他，“好看不？”
那人嗤得一声笑了，像是有点无语。
但人喝醉了，下意识听话，认认真真看了几秒，道：“你别说，还真挺好看——”
“……”
虽然是我问的问题，但听这个答案怎么就让人不太爽。
“你说他怎么长得？脸这么小，皮肤这么白，嘴巴这么红？”
徐淮景刚夹了一块山药，咬掉半块，放进碗里。
他的嘴唇不比以前苍白，如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睫毛垂着，额前的刘海稍长，落在了眉下，眉眼间有些许的阴影覆盖，衬得鼻梁高挺。
头顶有灯，柔柔地照下来，勾勒出漂亮的侧颜。
“他以前戴眼镜吧？”好友还在问。
“行了，”我不悦地捂住他的眼睛，“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