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魏昧逸歪着一张脸,瞳……
214、
魏昧逸很快给出了他最终的答案。
不救。
他那双桃花一般看谁都充满着爱意的眼睛, 此时此刻竟然冰冷到无情。
谁也不知道魏昧逸那一刻到底思考了什么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司爵对于他的选择并无太大的意外。
司爵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愉快的笑意,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出现在半空, 将那金世羽给救了下来。
当司爵出现的那一刻, 魏昧逸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惊慌,只是很快他便重新恢复了平静,眼神快速地落在了已经回到他们这边的司爵身上。
“你是……司爵。”虽然多日未见,但魏昧逸仗着自己记忆好,以及对司爵微妙的感受,将司爵记得很牢。
“能让少宫主记住我, 是我的荣幸。”司爵这话说的有点皮笑肉不笑的, 但他却也没有忘记将金世羽立刻放下来——与金世羽哪怕多一秒的接触, 司爵都觉得自己脏了。
金世羽还有点惊魂未定,刚站定就有点腿软,只是司爵很快避开了位置,如果金世羽真的倒下, 那定然摔倒, 而这个时候,魏昧逸也算是冷静了下来,堪堪扶住了虚弱的金世羽, 道:“我刚刚当真是吓坏了, 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不是因为司爵知道那一刻魏昧逸已经是满心的杀意,司爵当真都要信了。
不过现在司爵也没有打算去戳破对方的小心思,于是只是笑着道:“反正金世羽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事,不牢您费心了。”
这个行为令魏昧逸微微皱了皱眉,大约是没有想过司爵竟然会和他有所敌意。
他促狭地望了望司爵以及金世羽,心中自顾自地有了合计。
对于这点, 司爵并没有任何打算解释的意思,他在原文之中本身就只是个为爱生恨,与魏昧逸抢夺金世羽的角色,作为这样的角色,司爵觉得就算是演的,也理应符合剧情,这样才能让天道稍微没有那么愤怒。
只是司爵也同样知道,他的这个行为定然也不会让天道息怒,因此之后定会有着更多的艰难险阻等待着他,就怕天道完全不管限制它的规则,直接自己下场将剧情调整到正确的位置。
这点,其实并非不可能。
但好在现在天道还未有所行动,司爵还能苟着。
但其实即便那日来临,司爵认为以他之前铺垫下来的所有,以及他那坚韧的决心,也不会让天道的目的达成。
眼看眼前的金世羽与魏昧逸好似又变回了从前你侬我侬的模样,司爵不免一阵冷笑,但冷笑归冷笑,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你们是打算做什么?”
他这奇怪的问题让魏昧逸停止了他那丝滑的演技,眯着眼睛看了过来,好似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司爵全部给看透,只是很显然,司爵就是一团迷雾,无论魏昧逸如何去拆解推理,依旧无法得到对方的目的。
“什么意思?”魏昧逸最终还是接了话,“倒是我想问,你为何在这。”
“哦?我以为金世羽师弟和你说过。”司爵情绪稳定,几乎没有因为魏昧逸话语中的攻击性而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反而故作无奈地道:“既然如此,我在这里好好地解释一下……”
“魏……少宫主,他是进行仙剑派特有的修行:入世。我们仙剑派一致认为,只有入世后,才能真正超脱。”
“也是,仙剑派封闭修炼惯了,有时候确实不了解凡间界的事情,这对他们没有益处。”他这话好像是把仙剑派的人全部骂了进去,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司爵,好似只是在骂他一人。
金世羽也搞不懂为何司爵和魏昧逸待在一块一直不太对付,但是他现在对魏昧逸以及司爵都不讨厌,所以他并不想要让两个人吵架。
于是他嘟起了嘴巴,不太高兴地道:“少宫主,司爵师兄好歹是我师兄,而且仙剑派不是封闭式修炼,我们经常会有专门的课程来跟我们科普凡间界的情况。”
魏昧逸的嘴角微微抽搐,他以前倒也没有多么讨厌金世羽,甚至觉得金世羽那副脸颊微红的样子甚合心意,可是自从三年前那一晚之后,他在一开始极致的痛苦之后慢慢感受到了快乐,随即想开后便觉得即便是做下位,他也依旧还是那智谋非凡的魏昧逸。
真正的男人,何惧于上下?
可是他想错了,他的想法还是会有改变,当他和金世羽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总是有点力不从心,他对那金世羽发出的声音,又或者是那微红的脸颊全然没了兴致,甚至很想要跟他换个位置。
但看金世羽那小身板,便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方式,于是每次他做这事的时候便没有走心,转头就因为实在忍耐不住找了其他男人和他行周公之礼。
在这之后,他更是能够感到下位的快乐,他只需要享受便可以,而不需要使力,甚至要去思考对方的感受如何。
其实他的确有时候也会疑惑为何对方会露出这样的情态,难道真的很舒服吗?
可是他明明没有使力,明明没有用任何的努力,为何对方还会感到快乐?
他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金世羽这个人是凭空捏造的,一切都很光怪陆离,在汗水跟冲击之下,他会感到无所依靠,并且感到不安。
当然同时出现的还有嫉妒,比起让对方感受到这种快乐,他宁愿自己去享受这种快乐,所以渐渐的他和金世羽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
其实他能感受到金世羽对他疏离的态度是感到非常困惑的,可是魏昧逸却当作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一般,直接无视了他的表情。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给他一个合适的答案,而且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他不可能在此时跟金世羽说明真相,这也导致了他有时候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而去选择更多的沉迷于床第之事,因为这会让他在短时间遗忘这些纷杂的痛苦。
没有任何事情比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更加痛苦,因此,当魏昧逸感受到痛苦的时候,他便更加将自己的快乐付诸于床第之事,这也导致近几年他对这种事情越来越沉迷,底下确实有许多不同的声音渐渐出现。
起初魏昧逸还因此而感到稍许的恐慌,因为他担心这种事情传递到自己的父亲耳边,会导致父亲对他的信任逐渐减少。
但渐渐的他发觉,父亲对他的这种私事并不在意,他只在乎虚音宫在久修大陆上到底蚕食了多少地盘,又或者关于覆灭仙剑派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
他脑子里从来只有事业,而没有他这个儿子。
魏昧逸甚至因此对自己感到嘲讽。
他讥讽于自己竟然会认为父亲会因此担忧他。
明明这么多年,父亲从未承担作为父亲的职责——不是让他吃好喝好就是父亲。
更多的,父亲将自己锻炼成一件合适称手的兵器,指哪打哪,并不在乎他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他本来早该知道的,所以他嘲讽的就是自己竟然会有稍微的期许。
魏昧逸终于回过神来,此时此刻显然根本就不是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时候,因为以现在的状况看来,司爵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非常另类的事情——就和他之前设立在这个边陲小镇上,那些失去踪影的邪祟一般。
难道就是司爵让这些邪祟消失的?
但是这不可能,司爵根本就不会净化之术,而且以司爵那对他而言低微的修为也做不到叫那些邪祟全部消失。
那么到底是谁?
在这个久修大陆上,唯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或许就只有仙剑派那站在顶峰与他截然不同,又或者和凡人都着巨大区别的竹清平了。
其实说实话,魏昧逸挺看不起竹清平的,因为他认为,竹清平那种行为都是伪君子的行为,只要让竹清平跌落神坛,他也就不过如此了。
而魏昧逸如今所做的一切铺垫,就是为了见到这一刻。
他都不敢想象那个时候的自己会有多么快乐。
当然,边陲小镇上的事情也不可能是竹清平处理的。
之所以如此笃定,那是因为当时竹清平在处理极北之地他放设在那里的邪祟。
而这些邪祟自然也是由他特意放着在那里的。
他从一开始就做了局。
因此,他让竹清平绝对的远离了这个边陲小镇。
谁也不会知道,他所追求的最重要的东西只在苗疆这里。
至于极北地区,仅仅作为稍微吸收点邪祟边角料的作用。
这是彻底的调虎离山之计。
除了他和父亲,不会有人想到,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他和父亲所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天机——
只有他们虚音宫才被给予的天命。
他这般想着,却被蝼蚁一巴掌打歪了脸,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宽阔的场地上清晰得余音绕梁。
所有人都停住了呼吸。
诶?
魏昧逸歪着一张脸,瞳孔微弱地紧缩了些。
什么?
他被打了?
到底谁敢打他!?
第 212 章 其中的嘲笑,不言而喻……
215、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 魏昧逸也终于还是反应过来,同时凶狠的看向了他被击打的方向,而映入了眼帘的自然就是那佯装生气的金世羽。
他的眼神之中是满满的气愤, 他的脸颊微红, 就连嘴角的神经都在抽动,显然那一巴掌是打得狠了。
也因为那一巴掌,他的手掌都微微泛红,甚至手掌正在颤抖。
其实那一刻魏昧逸是想要把他杀死的,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周围全是人群,他就算不在乎自己的下属, 也必须在乎苗疆的人, 以及他完全看不透的司爵。
其实有时候魏昧逸也会感到奇怪, 也会思考为何他会如此惧怕司爵这个人。而得出的结论都是及时止损,立刻将他给踩死在脚下,因为他正在争夺过自己的资源:
比如之前在那庙宇中发生的事情,虽然一切都好似那般顺理成章, 是司爵“无意间”获得了他所要的东西, 但是冥冥之中,魏昧逸总认为这东西理应是属于他的,而司爵则是抢夺了他资源的怪人。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如果这次谈判崩盘的话, 魏昧逸一定会选择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这是在通往成功道路上不可避免的损失。
对此魏昧逸从来就不会有任何的抱歉,但刚刚的巴掌确实是伤及了他自身的面子。
他的表情略微变动之后,最终还是先选择了息事宁人,因为毕竟在金世羽的身上有着他们虚音宫需要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父亲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伤害金世羽。
所以即便他现在再怎么烦透了监视与他也必须忍耐下去。
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烦躁以及杀意, 他这才用委屈的眼神望向了自己昔日的玩具亦或者是情人,眼神微红地问:“你为何打我?”
金世羽手还在颤抖,为了让自己的手停止这种行为,他只得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依旧还在不断颤动的手,这才稍微让这不受控制的战栗稳定下来。
这时他才匆匆抬眼看向下魏昧逸的方向,眼神中划过一丝真心实意的愧疚,他抱歉地低垂下头,竟是不敢继续看魏昧逸那受伤的双眸了,只是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实在是太虚假了。
你打都打了,结果现在说不是故意的?
金世羽做事没有脑子这个事实也不是他不知道的,魏昧逸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嗤笑出声,表面上依旧还是那副受伤的表情。
魏昧逸顺杆子往上爬,道:“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这事过不去。”
整个空旷的场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戏精在疯狂飙戏,根本不管苗疆人民的死活,也不管那些进犯的山匪。
若非不是因为司爵知道这山匪不过是魏昧逸喊过来做做样子的,司爵甚至会鼓掌说他们心大。
他左右瞥了两眼,发觉雄大和神女他们都是一脸无语的表情,就好似他们的存在不过只是他们play的一环。
终于,司爵实在是看不过去,简单地戳破了他们单独的世界,简单道:“金世羽不过只是为我抱不平罢了,而且你刚刚羞辱了仙剑派,金世羽作为仙剑派的人,自然不可能罢休。你若是平等对待我们,那就自然不会有这事。”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很显然,魏昧逸当真对司爵的恨是到了一个不可置信的高度,因此听到司爵说话都感到厌烦,而由于对司爵是不用装腔作势的,所以他的恶意早已外泄。
金世羽本来当真是觉得抱歉的,可是现在听到魏昧逸对司爵如此说话,立刻又有点生气。
而他本人也仗着魏昧逸绝对不会对他说狠话而直接挺直了脊背。
“魏昧逸,他是我的师兄,请你给他该有的尊重。”
一句话,全场寂静。
倒也不是说这话不对,但是以金世羽的身份去和一位虚音宫的少宫主说这句话,就是哪里听哪里不对。
司爵当真是满心嗤笑,其实原著里有很多这种类似的画面,但是当时金世羽是对魏昧逸的对手这般说话,所以魏昧逸会觉得金世羽还算体贴可爱,但如果是对魏昧逸这般说……
魏昧逸会作何想法?
虽然司爵不想这般说,他的确比起金世羽更了解魏昧逸。
至于那个答案也很简单,魏昧逸会觉得对方不识好歹。
果然,司爵亲眼看着魏昧逸的嘴角以最快的速度拉成了一条直线,往日的笑意竟是崩裂,虽然仅仅一瞬,他又装作受伤的样子,但那种变化才能反应魏昧逸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司爵的嘴角挑起一丝怪笑,他那笑怪诞诡谲,好在没有人发现,不然定然会让对方毛骨悚然。
可那也没有办法,司爵现在的快乐真的是呼之欲出啊。
没有什么比他发觉攻二都和主角受不对心这种事情更加愉快的事了。
司爵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怕自己再不继续接下来的事情,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快活而乐不思蜀。
果然,在他做出这样的行为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司爵道:“好了,现在也别内讧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这些山匪,我先去会会他们。”
“你……”魏昧逸正想喊住他,但后来想想这些山匪异变的时间理应快到了,如果能够通过这件事情在混乱中解决司爵,倒也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他在出声之后立刻噤声了,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对方去送死。
司爵好似转头瞥了他一眼,但直接忽略了魏昧逸这一突然发出的声音,落在了地面上,也就是这群乌泱泱一片的山匪前。
魏昧逸站在高地之上,静默地等待着事态朝着更混乱的方向走去,同时手中以及偷偷地拿了一件阴险的法器,等待着在司爵陷入混战之后,把他了结。
然后……
一切朝着诡异的方向发生了。
不仅这些人并未变为邪祟,甚至好像还和司爵他们认识,神女毫无怀疑地接受了这些山匪,一群人其乐融融地聊起了家常。
一旁的金世羽与魏昧逸都流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金世羽虽然奇怪,却也很是开心,他甚至还转头跟魏昧逸感慨了一句。“幸亏司爵师兄认识这些人呢,不然这场恶战必定无法这么快结束。”
“不对……”魏昧逸的表情已经完全冰冷,直至此刻,魏昧逸才发觉了根源性的问题。
这些山匪并未按照他所计划的那般变为邪祟,这不可能。
可能是计划被完全破坏,即便是魏昧逸也无法完全稳定,他强忍焦躁走到了那些山匪的面前,幽幽地问:“你们身体可无问题?”
“山匪”雄大一脸困惑。“我们需要有什么问题?”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梦,而这场该死的梦,偏偏无论如何都醒不了!
魏昧逸因为烦躁,竟是用牙齿咬住了自己的唇,竟是咬出了血来,偏偏那雄大还要死不死地问了句:“兄台,你这看谁都不爽的样子是啥意思?”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魏昧逸的身上。
那些人的眼神很是怪异,就像他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不对……”直觉让他向后倒退了一步,身后赶来的金世羽稳稳地拖住了他,他转过头,看见的就是金世羽那满是困惑的眼睛。
“魏昧逸,你怎么了啊?身体不舒服吗?你身体好冷……还出了好多冷汗。”
这个时候,魏昧逸才发觉自己由于思虑过多,身体都起了反应……
突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一双眼睛精准且具有侵略性地直直地找到了人群中的司爵,由于司爵近几年好似又长高了些,竟是不过比那身量高大的雄大也不过只矮了半个头,放在人群中那是绝对的焦点。
什么时候,这个他从来看不到的家伙,站在那里了?
魏昧逸的内心深处划过了某种怪异的感情,这种感情几乎令他的心脏停滞。
“不对,不对,这是诡计……”魏昧逸不住地摆动着自己的脑袋,他现在的大脑终于在极致的思考之后找到了真相,他确信,早在三年前,这场围剿他的计谋就已经出现了——只可惜,他直到现在也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但魏昧逸从来都是多疑的性子,只要脑袋中出现了对这件事情的怀疑,那即便没有证据,他也定然会无限地怀疑对方。
司爵自然算到了这点,可惜魏昧逸就算发现了又如何?
马上就要到魏昧逸和他一战的故事情节了,再怎么藏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和魏昧逸的一战必不可少,如果他能反过来把魏昧逸给杀了,那么天道会如何震怒呢?
真的,他无法抑制地去思考这个结果。
于是,他在人群中和那如何世界被颠覆一般的魏昧逸遥遥相望,用一种绝对占领了高地的姿态,用唇语对他说:“怎么,很气愤?”
没有人听到这句话,但魏昧逸彻底被激怒了。
几乎是在立刻,他的内心深处爆发出了一种从前未有过的杀意,手中刚刚还只是装饰物的嗜血铁扇立刻露出了它锋利的爪牙。
他在众人并未反应过来的瞬间,朝着司爵的方向一跃而去,血扇划拉开了空气,竟是下了死手。
旁边的人群自发的四散开来——如果魏昧逸没有猜错,他怀疑这些人也都是司爵计划好的。
“你算计我!”魏昧逸那用力地一划,瞬间令原本司爵站着的地面划拉出了一道割裂的口子。
至于司爵,则稳稳地站在离魏昧逸此时一丈左右的位置,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拙劣的模样,好似在看笑话。
金世羽当真是被眼下突然发生的一切给吓到了,同时也被魏昧逸给吓到了,今日的魏昧逸确实癫狂了些,令金世羽怀疑自己从未了解过金世羽。
而这个时候,刚刚那挑衅的话好似根本就不是司爵说出口的一般,用一种极为困惑的语气问:“少宫主,你我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为何对我下杀手?”
刚刚那一击,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看见,他的属下倒是小事,只是这些苗疆子民,还有金世羽……
魏昧逸终于发觉自己如今所做的一切,桩桩件件早就被司爵算计,他愤恨地咬了咬牙,心中的郁结之气无法消散,可是眼下的一切更是令他无法控制。
司爵偏偏还在继续道:“在场的所有人都能证明,是你,少宫主突然暴怒,难道少宫主您神智现在有点不清楚吗?”
“司爵……”魏昧逸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司爵的名字。
司爵露出了个怪异的笑来。“少宫主竟然知晓我的名字,令我当真是荣、幸、之、至……”
其中的嘲笑,不言而喻。
J
第 213 章 现在……一切都先稳妥……
216、
魏昧逸一身郁结之气还未除尽, 旁边的人就像是和司爵说好了一般,对他冷眼相向。
说话的正是和他之前还谈笑晏晏的神女,她此时看着他的神情如同在看冰冷的陌生人。“少宫主, 我敬重您是虚音宫的少宫主, 但是在我们苗疆的领地上,我绝不允许你在这与我苗疆的恩人争斗。”
此番话,如果礼炮在魏昧逸的脑海深处疯狂炸响。
恩人,什么时候司爵又成为苗苗疆的恩人了?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昧逸对司爵的恨意更深了,因为在他的思想中,在他的预料中, 在他的计划中, 司爵理应
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 而他才该是苗疆人民的救命恩人。
在那之后,他理应受到苗疆人民的爱戴,并且与苗疆人民签订符合他利益的契约……
然而,一切都在此刻破坏殆尽了。
这些被他用计引来的山匪并未按照他的意愿成为那邪祟, 在他们身上甚至看不到一点黑气, 就连他所给予对方的法器,他也没有发现丁点。
到底是发生什么?
为何这些山匪没有根据他所按照的计划行动?
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变故?
魏昧逸如今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导致了这种变化,于是气急攻心, 身体终于承受不住他那心中冉冉升起的郁结之火, 竟是噗嗤一声将血吐了出来。
金世羽离得最近,竟是被他那从口中喷出来的血水沾了一脸破碎的血水。
他何时感受过如此惊恐且带着血的情况?
于是在他颤抖着,恍惚中抬起双手。
在双手出现视野中的那一刻,手掌上染上的细碎的血红,几乎把他全身的力量都抽尽了。
眼前恍惚的如同失去了聚焦,他瞳孔颤抖着, 僵硬着身体矗立在原地,终于,在极致的沉默之中爆发出了一声可怕惊呼声。
“啊——!”
然后,他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
随之魏昧逸也和他一般,因为郁气攻心的情况,垂直倒下,旁边魏昧逸的下属在慌乱之中快速集结起来,将魏昧逸以及金世羽牢牢地围拢,这才有人试探着开始为魏昧逸把脉,确定魏昧逸的身体情况。
其中一人作为魏昧逸最得力的下属,也就是之前冒死进谏的男子,他现在或许是因为与魏昧逸有了肌肤之亲,所以下意识地将魏昧逸作为了自己的占有物,如同狗叼着骨头。
他真的已经成为魏昧逸的□□之臣,他拔出自己的长剑直指身前,率先对着魏昧逸言辞过激的男人——也就是司爵。
他的眼神赤红,眼底闪过无尽的杀意,这种杀意已经成为实质,根本没有打算隐藏。“就是你让我们少宫主如此气愤,如今竟是急火攻心昏厥,你该当何罪!?”
其实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司爵已经明白这人是真的存有杀意,而且对方似乎认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确实,看这个男人的修为也已经是金丹初期了,然后按照司爵表面所表现出来的修为,他确实比这个男人弱了不少。
看到有人为魏昧逸挺身而出,司爵不免有点变态的羡慕嫉妒。
羡慕的是魏昧逸即便到此境地,竟然也有如此忠实的属下;嫉妒是即便魏昧逸已经到了如此境地,天道依旧会给他派遣更加合适的帮手,好像一切都为他铺路。
即便他不用努力,周遭的一切资源依旧会向他靠拢,这就是天道之子。
没错,既然金世羽是那天道宠儿,他的攻二自然也必须是。
毕竟他所拥有的自然不可能比主角受所拥有的差,要么取得一个平衡,要么甚至要比主角受还要强很多。
司爵此时此刻,当真是哑口无言。
即便他早已知晓,在天道眼中,久修大陆上其他修士或者是凡人不过蝼蚁,只有主角团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珍宝。
通俗易懂点讲,那就是其他人不是人,只有主角团才是人。
这种情况,司爵当真气极反笑。
但,那又如何?
现在主角团已经被他搞得分崩离析,竹清平早已不是他们那边的成员,魏昧逸没有得到他原本应该有的资源,至于金世羽似乎在庙宇之行后修为也不再精进,一切都在朝他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么一想,也没有什么好嫉妒的了。
他们靠的是天赋,靠的是资源,靠的是机缘,靠的是天道给予他们的恩赐,然而他靠的是什么呢?
——他靠的永远是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他所得到的才会那么的实在,因为他不担心会被任何人掠取,毕竟这是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东西,而不是别人恩赐给他的东西。
这就是主角团和他的不同。
当然,竹清平必须除外,不仅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老婆了,更是因为他就是主角团的一股清流,靠的也从来都是自己。
司爵根本不会讨厌通过自己双手以及努力获取资源的人。
至于魏昧逸他们嘛……有一说一,也不是不努力的,只是如果仅仅靠努力,他们是不可能有那样的成就的。
毕竟原著之中给金世羽以及魏昧逸两人的资源倾斜实在是太明显了,这种资源倾斜就连竹清平这位本该的正牌攻一都没有过。
至于临楪祈以及许易天,他们两人或多或少也的确在主角身边获得了一点好处,但是这种程度远不如魏昧逸和金世羽高。
只可惜,临楪祈可以策反,许易天绝对不可能。
所以即便现在司爵对许易天的厌恶程度并不高,但也没有打算救下他。
因为有些人,他当真救不了。
那是许易天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就只会有一条路……
即便是原著中,许易天也从来只是个悲情角色,至少在司爵看来是的。
眼下,司爵盯着那人的剑尖,冰冷锋利的剑尖幽幽散发着清辉,眼看就要和他的眼睛接触了。
对方这般做,当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自己表面上只是个碌碌无为的修士,而他好歹也是个刚刚步入金丹的修士。
可惜,实际上司爵早已到了金丹中期,自然能够在修为上碾压对方。
毕竟即便是金丹初期、中期、后期还是有巨大的差别的。
只是现如今显然根本不是暴露自己修为的时候,毕竟在这之后他还会跟魏昧逸一起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只有在生死决斗的时候,他才可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
——只有当对方看轻自己才有可能碾压对方。
当然这也是为自己的胜率增加一丝可能性。
司爵是狂,但他狂的谨慎。
即便在现世,他也从来是一个严谨钟情于计划的人,他的底下的人虽说他是恶狗,但是也从来不会觉得他是个只靠情绪做事的人,很多人评判他,说他是深沉且神秘莫测的可怕家伙。
眼下的情况确实有点混乱,换做是其他人定然会感到恐惧,但司爵却是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弟,你是否要看看眼下的情况?再怎么说,你们少宫主应该不想和仙剑派为敌。”
这话他说的淡淡,但话中的威胁堪称是教科书模板。
那男子听闻,立刻眼神萎靡,似乎正在考量,毕竟在这深山野林中,若是他选择了结对方,也不会有人能够将这消息传递出去……
他刚刚思考到这,司爵就好似已经看破了他的想法一般,继续提醒他,“即便你想杀了我,你也想杀了这些苗疆人民吗?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堵住他们的口……好歹我跟苗疆人民也算是有三年的交情,若是我死在这里,你猜他们会不会努力将我身死的消息传递给仙剑派?你可要知道,我的师尊可不是善茬。”
这话,依旧满满的威胁,明明一套话术下来,司爵依旧还是一副情绪稳定的德性,可是偏偏把魏昧逸这姘头男给打得沉默了下来。
这种具象的沉默已经给了司爵答案,这人明显是已经犹豫,既然犹豫,那么必定有解。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会动手了。
“发生这种事情我也不想的,但事实已经发生了,我也不知道魏昧逸到底在气些什么,我明明只是说明了事实。”司爵这话说的……特别绿茶,表情还很委屈,愣谁都看不出司爵说的是谎话。
再者,这件事情说到底也的确就是魏昧逸的计谋,除了他们这些下属,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知晓?
下属的脑子过了一遍,突然就卸了力。
“不如我们还是把他们两位带到医馆先看下身体吧。”司爵这话说的没问题,下属即便有再多的困惑,此时也做不到在表面上伤了和气,再者他看到苗疆人民一个个都开始拔刀相向,相信只要他动了手,苗疆人民也不会罢手。
他们当然有本事把苗疆人都灭了,但那是在暗地里动手,以及魏昧逸还清醒的时候。
现在……一切都先稳妥的好。
于是他收了剑,又狠狠地瞥了一眼司爵那张无辜且略微有点幼齿的脸,决定等魏昧逸清醒过来再从长计议,在这期间,他只要保证少宫主的安全就好。
第 214 章 此时此刻,事情已经到……
217、
金世羽与魏昧逸再次回到了绿衣馆之中, 金世羽这已经是在来到苗疆之后第二次回到这里了。
绿衣医馆的老医师佝偻着腰,拄着木拐杖,在为两人都把脉之后, 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道:“这是……气血攻心……之照, 倒……也不用……担心,在……我这里……定然能够……很快……根治。”
听到这句话,虚音宫的下属们才终于放下心来,但是在之后他们也确实派遣了许多虚音宫这次前来的修为比较高的修士来看守绿衣医馆周遭。
一瞬间,绿衣医馆被穿着虚音宫宫服的下属们围了水泄不通,令来往的苗疆人民以及前来看病的苗疆人民都不敢前往。
这样自然会出现问题。
很快, 引起了骚乱。
司爵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一位抱着哭啼婴孩的苗疆本土女子正毫无形象大咧咧地岔开双腿坐在地上, 双腿还在地面上不断地滑动,嘴里一边骂,一边哭。“我孩子都烧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进去, 你是要我的命啊!”
往来的苗疆人民虽然不敢上前帮助这位苗疆女子, 但是作为同为苗疆的民众,自然是帮助自己人。
胳膊肘往里拐,这是苗疆人民的优良传统。
因此当同族女子在这儿坐着疯狂叫嚷的时候, 后面一群苗疆人们立刻聚拢过来, 指着绿衣医馆外头那些下属指指点点,嘴巴里有的没的全是一些难听的词汇。
“这些人真没有道德,看看人家孩子都已经哭成这样子了,竟然还不让她们进去。”
“这是我们的医馆,他的虚音宫是怎么回事,凭什么不让我们看病?!”
“早就听说虚音宫底下肮脏的事情多着呢, 看来传言不假啊!”
“让开,让她进去!”
民众越来越多,他们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大。
他们虽然没有修为,可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在苗疆的人民其实说实话也没有见识过外头那些修士的厉害——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苗疆人民也的确如此。
苗疆本来就不是很大,因此当这些苗疆人民的声音越来越大,虚音宫的下属们开始节节败退的时候,终于有人冲了出去。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虚音宫本身就被这些人充满着浩然正气的话语搞得头昏脑涨,如今突如其来闯进他们守护区域的家伙立刻令虚音宫的下属警铃大作。
混乱之中,虚音宫其中一名犹豫崩溃的属下下意识地伸手就把那已经冲到他面前暴动的苗疆男子给用全力推了出去。
修士的力气自然是比普通人大,那一瞬间那个苗疆的子民就被一股重重的力道推到了一边扎在地面上的巨石之上,狠狠的陷入进了巨石之中。
如此巨大的力道,自然让那位苗疆子民口吐鲜血,随即在那声巨响之后,从那巨石之上无力地坠落下来——显然是没了生息。
——
“杀人了!杀人了!”
“虚音宫杀人了!”
随着某个率先回过神来的人大喊了一声,四周的苗疆子民瞬间四散开来,他们的表情依旧惊恐,无法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向虚音宫的视线愈加的带有恐惧。
终于有个人动了,他喊了一声:“赶紧去禀报神女。”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个信号,让本来四散开来却不知如何反应的苗疆子民瞬间找到了行动的方向。
于是他们也不在原地继续傻站着了,而是赶紧打乱了向四处逃跑,并且打算去寻找他们苗疆的神女、圣子以及圣女来帮助他们。
这一下事情又闹大了,虚音宫没了主心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混乱。
他们呆呆傻傻地望着眼前的闹剧,本来坐在地面上大闹的苗疆女子,也因为刚刚那死去的人傻在了原地,这一下他们大眼瞪小眼,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动作……
很快,神女在接到其他赶过来的苗疆子民的通知之后,闻讯赶来,两方人马再次对上,竟是有点嚣张跋扈的气焰。
临楪祈以及青璅也没想过这两个外族人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一时神色阴郁,临楪祈甚是后悔让这位自称是金世羽朋友的男人进了他们苗疆,毕竟他们这里丧失了一名生命,这就不是随便可以掩盖的事实了。
“苗疆子民向来对朋友热情好客,而且由于长期与世隔绝,所以不问世事,但这不代表着我们苗疆子民就可以受你们欺负。对,你们在外界是令人闻风丧胆,但也不是能在我们苗疆随意作乱的。”
神女的一番话,冰冷至极,因为她现在确实是厌恶虚音宫所做的一切。
之前,司爵说要演一场戏,让他们看看虚音宫的真实嘴脸,本来神女并未放在心上,可是经过之前的事情,神女自然是看透了许多东西。
这些山匪,明显就是他们虚音宫少宫主所设计送到他们苗疆来的。
若非不是司爵和山匪首领认识,若非不是他提前将那会让人异变的法器给毁了,他们现在苗疆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结果这位罪人还想要贼喊捉贼,上演一场救他们苗疆于水火之中的戏码?
如果司爵不在呢?
他们苗疆就要引蛇入洞了!
魏昧逸此次带来的下属并不清楚魏昧逸这次行动的目的,这也是魏昧逸向来行动的问题,他从来只是告诉下属去做什么,而不告诉下属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也导致了他们没了头脑,就成了无头苍蝇。
其实司爵也并不觉得魏昧逸这样的领导方式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样可以让做事效率更高效,可是也同样的,魏昧逸需要作为他们的“脑子”,承担着重要的作用。
也就是说,只要魏昧逸倒下,他们就成了空有力量的匹夫。
果然,这些下属由于只听少宫主说过要在苗疆制造混乱,并且救下苗疆子民,以此让他们感恩戴德,至于后续的计划他从未提过,更没有跟他们说过如果失败又该如何。
因此没了主心骨魏昧逸的存在,作为魏昧逸的下属自然不敢私自作出决定,唯一知晓的就是魏昧逸打算和苗疆子民打好关系,也因此他们立刻软下来,“之前是情急之下做出的行为,我们自然会给你们苗疆一个交代,只是现在少宫主还未清醒,此事之后再议。”
这简直就是打皮球。
神女也不戳破,只是笑,她的笑容中是满满嘲讽,“虚音宫的走狗竟然是没有一个说得了话的吗?”
“你……”饶是谁被侮辱,都不会心情愉快,虚音宫的下属自然也不会例外,更别说他们好歹也算是虚音宫修为较强的修士,放在久修大陆上那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修士。
可是他们现在的确是做了错事的人,所以一时间无法硬气,而作为魏昧逸一直信任的下属,也是在场唯一一名与魏昧逸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他知晓此事无法小事化了,便上前一步道,“这是定然会给神女一个交代,但是此时此刻我们少宫主还未清醒,请您耐心等待。”
他说话非常官方,神女并不觉得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此时,就如同他所说,他们唯一的主心骨,也就是唯一能够说话的人,已经昏迷不醒,
“那就等他醒了才能说,”神女这话如同天籁,但下面一句令他如坠冰窟,“那便让我先进去看一看。”
那下属微微一愣,随即道:“不行,我们需要保护少宫主的安全。”
神女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危险人物?”
这话确实已经有点情绪了。
下属感到不安,立刻回复:“并不是,只是……”
他的话瞬间被截断。
“那就不要在这里多说话了,我进去看一看,说不定我有本事让你们少宫主直接清醒了。”这句话简直就是让下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其他人都将视线看向了这位上前说话的下属。
显然,他的确就是在魏昧逸昏迷阶段,唯一能够还算能够说得了话的人。“可……”
“所以让还是不让?若是不让,那么这次谈判便破裂,我定然也要让你们虚音宫偿命!”
她的这个“偿命”咬字极重,若是能够用眼神杀人,她或许已经把眼前的所有人都干掉了。
此时此刻,事情已经到了避不可避的地步。
那下属握紧了手中的剑,脑海深处,正在天人交战,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做出决定,但是按照他们平日里的行事方式方法,就是在这里杀掉这些家伙。
很明显,若魏昧逸还清醒,倒也算是一个方法,只是很显然,现在他们会进入一场恶战,这一定不是魏昧逸想要看到的,也就在他犹豫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如果是神女这么说,那便也没有办法了。”
那声音中还有一丝的虚弱,但是思维却很清晰。
下属在确认是自己的少宫主清醒之后立刻像狗一样迎了上去,神女冷冷地望着这一切,同时看向了站在那头扶住门框的脸色苍白的魏昧逸。
随即爽朗一笑,“原来少宫主早已醒了,在这躲着偷听呢。”
被神女点点出,魏昧逸确实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种事情不可承认,于是他故作困惑,“不知神女在说些什么,我只是听闻最后一句话,听说神女您想要见我,这是为何?”
神女可不信这话,但也懒得和他在这掰扯,只是冷冷道:“我现在只想问一句,你是否愿意让你的下属偿命?”
她没有任何的退让,继续道:“一命换一命,公平的很,在我这里,一笔勾销。”
第 215 章 司爵:……?
218、
她的话尤其坚决, 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魏昧逸脸上的笑意算是绷不住了,变成了一条冷漠的直线。
他的那双眼睛冰冷地望过去, 似乎在确定对方话语中的含金量, 在确定对方是绝对不会退让之后,点点头,道:“的确应该一命换一命。”
魏昧逸冰冷的脸没有丝毫的情绪。
神女知道魏昧逸并不心服口服,现在接受这个结果也不过是因为在自己的“威逼”之下,但这样的魏昧逸确实也算是让神女看了个透彻。
就如同司爵所说的那般,这人的确无法深交,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 应该远离。
“既然如此, 那就……”魏昧逸的眼神扫过自己的下属,正打算找个修为极其一般的家伙,可却听到身前的神女再次开了口。
这一次,她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了刚刚出来说话的下属。“那就这个人吧。”
魏昧逸顺着神女的手指看向了已经满脸震撼的下属, 表情是一变又变。
最终, 他吐出了一口浊气来,这才试图和神女稍微进行交涉。“他是我们虚音宫极为重要的一位修士,您看……”
他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神女直接打断, 她的神情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可以谈判的余地,只是冷漠地询问。“难道少宫主认为我苗疆的人民不值得你们虚音宫一位金丹修士的性命?”
魏昧逸瞳孔地震。
那当然不值!
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在神女愤怒的节骨眼上说出这句实话必定会惹得神女不快,一时竟是犹豫了。
身边的下属终于着急了,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魏昧逸,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的犹豫, 但是他看不出来。
魏昧逸从来都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以前这是下属一直颇为敬仰的一点,可是他现在发觉,魏昧逸表情莫测,他完全感受不出对方此时的真实想法。
难道少宫主真的打算杀了他吗?
“少宫主,我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突然喉咙被戳穿了。
他的喉结在恍惚间最后滚动了下,这才瞳孔紧缩地向下瞥向了自己的喉咙。
喉咙的位置,已经被魏昧逸的血扇直接划开了,随即他的视野好似歪了下……
再之后,眼前的一切随之远去。
魏昧逸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直跳。
他当时为何动手了呢?
不是因为神女说的那些话,而是由于他在那一刻担心这下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魏昧逸最怕不受控制的因素,即便他并不在乎自己私下里的上下位,但是心底是这么说,可当他发觉这件事情要被其他人知道的那一瞬间,骨子里的抗拒了。
于是他起了杀意。
而神女正巧要求他杀了对方。
这是多么巧合的好事?
如果正好通过这件事情解决这个不知何时会引炸的炸药,他觉得不亏。
不过只是个金丹初期的修士罢了,反正虚音宫还有其他金丹修士。
魏昧逸收回了自己已经粘上了下属鲜血的血扇,忽略了身后自己下属们倒抽凉气的行为,只是抬起眼,笑着问眼前显然也被他刚刚的行为震慑到的神女,“神女可还满意了?”
神女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一小步,如果不是因为身后还有林楪祈以及青璅扶住她的身体,她怀疑自己现在那副油尽灯枯的身子会因为承受不住眼前的杀伐倒地。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终于让自己干涸的嗓子稍微舒服了些,这时她才终于能够说出一句话来。“满意。”
这话僵硬,几乎是憋出来的声音。
那一刻,神女对魏昧逸的恐惧达到了巅峰。
她见证了对方的恐怖之处,同时也明白了司爵在此次出行前对她说的一切小心。
司爵显然早已知道对方是这样的人。
神女其实感到奇怪,为何司爵会如此了解这个人,就好似完全把他看透了一般?
但既然如此,为何不远离,反而要选择用这种方式对抗?
她不理解,但知道司爵定然有着自己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目前司爵并不打算知道。
从认识司爵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地了解到,司爵一定不会是池中龙凤,他定然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希望司爵能够稳当地生存下去——因为神女觉得眼前这位魏昧逸定然不会是个善茬。
“既然如此,我便不送了。”虽然魏昧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笑意盈盈的,好像根本没有因为失去一个金丹修士而有任何的愤怒,但是神女知晓这都是伪装,于是她也不愿意在此逗留。
“好,我会让人过来将我们苗疆子民安葬,至于其他过来看病的苗疆子民,希望你们下属不会再引起任何骚动。”
“当然。”魏昧逸接连接受了。
神女转头就走,如同后头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她。
直到走的远了,林楪祈与青璅才终于敢询问出声,“阿妈,跑那么快做什么?是他们做错事,又不是我们做错事。”
“对啊,本来就是杀人偿命。”
青璅虽然这么说,但的确在回想起魏昧逸那冰冷冷的笑意的时候,依旧还是觉得对方那种阴恻恻如同附骨之蛆,令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我觉得那人危险。”神女稍微喘了几口气才回过神来,只是说出这话的时候依旧还是心脏噗突突地乱跳。
“这的确是,那人看着我们都时候,好像在想什么坏事,我总觉得瘆得慌,司爵大哥说的果然没错,远离他才是最正确的。”林楪祈回想了下,也有点心有余悸但他的第六感直觉还是比自己的阿妈少,因为对这种感觉并不算太敏感。
倒是青璅,在进行了圣女接任仪式后,她也略微感到了某种微妙的不和谐感,但是这是感觉很难言说,再加上青璅本来性格比较大大咧咧,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至少我们做到了司爵要求做的事情。”青璅最终说出的话与自己的感受无关,而是单纯地说明了事实。
“嗯,希望之后不会再有机会和那人对上。”神女依旧还是心有余悸,以至于都不想回想。
当天夜里,神女竟是罕见地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火势滔天,漂亮壮丽的苗疆顷刻间在浓烟滚滚之中消失殆尽。
神女自己也在这次火灾之中丧生,圣女为了救下圣子而失去了性命。
她那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抱着圣女的尸体痛哭,天幕之下只剩下他喊声的回响。
突兀地,有雨水从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坠落,圣子支撑不住这种灭族且灭妻的痛苦,终于昏厥了过去。
“啾啾啾……”
清脆的鸟啼声,在晨间响起,同时也惊喜了做了噩梦的神女。
她那布满沧桑的眼睛深处是浓烈的绝望与痛苦,若非不是因为她清晰地确定这只是一场梦,她可能当真会一病不起。
正好为神女服侍的小丫头从外头抱着盛满了水的铜盆进来,见到神女表情的瞬间,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立刻焦急地凑上来,问:“神女,您这是怎么了?”
“嗯?”神女还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感到奇怪。
却听那个小丫头继续道:“怎么就哭了?”
她那焦急的语气做不得假,而神女也终于明白了对方如此焦急的原因,她伸手擦拭了下眼角,果然触摸到了湿漉漉的泪水。
自己竟然是因为一个梦哭了。
不,那真的是梦吗?
她觉得不是。
于是,她立刻想要知道真相,她想这或许是她的神力的遗留,让她看到了什么……
只是为何好似和现在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同了?
神女一时得不出结论,即便她做的这场梦已经比之前还要清晰太多,甚至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了更多画面。
她没有任由的犹豫,大声道:“快,快去喊司先生过来,我有事情要问。”
小丫头因为神女这副如此紧张的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照神女的要求出了神女新建的木屋,朝着那位司先生居住的木屋跑去。
司爵是一柱香之内赶到的,主要花费的时间也是小丫头赶过去的时间,至于司爵,由于这些日子里经常会和神女交流,因此早已在神女的木屋门前设立了传送阵,因此一眨眼功夫便已经来到了神女的屋前。
为了确定神女已经起床,司爵还敲了敲门。
“请进。”
得到了神女的回答,司爵这才踏步走进了神女的屋子,同时看见了已经穿着整齐坐在外屋等候他许久的神女。
神女的表情复杂,看着司爵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她率先打破了这场宁静。
“我本该死是吗?”
梦中所显示出的一切,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爵有点意外,“怎么了,突然提到这事。”
神女双手捧着一杯水,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谢谢你救下我。”
这话……好奇怪。
还不等司爵继续问,神女已经给出了答案。“昨天,我做了梦,而这场梦,极其的清晰……司先生,我现在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了,可是这样的话,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值得吗?
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了,但是司爵的答案从未改变。
“值得。”
神女轻柔一笑,突然道:“司先生,夜晚的时候,你千万别回你木屋。”
司爵:……?
第 216 章 “抓住司爵!”
219、
虽然并不清楚为何神女会有那么一句话, 但是既然神女这般说了,自然就有她的理由。
司爵实在是没有必要忽略她的提议,更不用说在这之前他请求神女帮助他除掉了魏昧逸身边最为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 他现在听从对方的话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在夜晚之时,他便没有先行前往自己的木屋,而是选择了和林楪祈在他的新家之中捧着一壶酒,把酒言欢。
他们说着苗疆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喝得有点熏熏然,期间青璅似有似无地进了小院子里看了他们好几次, 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因为她看出来司爵和林楪祈短期内定然是不可能停止, 而林楪祈最近几年一直因为苗疆内部的事情奔走, 鲜少会有这样休闲的时刻,于是在这种时候,青璅最终还是有点心软。
她又嘱咐了两人一句早些休息很快就又回到了屋内,因为她的孩子又开始啼哭叫嚷了。
两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林楪祈的院落之中, 也将他们两人的醉意给吹散。
先醒来的是司爵,他的酒量稍微比林楪祈好上些许,毕竟林楪祈的酒量也是最近才刚刚训练出来的。
可是当林楪祈还未清醒的时候, 屋外就有人疯狂的敲起他的大门。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非常的玄乎。
清早在听到门外传信之人说完的信息之后, 青璅神情恍惚地走到了院落之内,她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在啼哭,哭闹声惹人心烦
可是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心情去顾及孩子哭闹的情况,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从司爵的方向缓缓落在了刚刚才睡醒并不清楚目前情况的林楪祈的脸上,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唇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司爵率先比林楪祈明白此时此刻状况的微妙性,再联想起之前神女对他所说的那句匪夷所思的要求,他神情竟也是紧张了起来,于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璅声音颤抖着,终于还是将事实给说出来,“我……我不清楚,但是门外有人说神女暴毙了。”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甚至还有点战栗,甚至还有一点结巴。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匪夷所思,昨天还好好站在那里的神女竟然突然暴毙,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而且到底是因为何事才暴毙的呢?
这或许只是那个人报信错误了呢?
但是这也不可能。
因为给她报信的人是神女最为贴身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也是一脸苍白,怎么看也不像是演戏,毕竟这孩子实诚的很,断然是做不出这种戏耍别人的事情的。
但这是因为这孩子绝对不可能哄骗她,青璅才会如此惶惑,毕竟她绝对不想相信这事是现实。
在青璅心中,神女死亡这件事已经足够令她痛苦了,更不用说是神女的儿子林楪祈。
作为神女唯一的儿子,林楪祈与神女关系自然是很好,而且这几年中神女和林楪祈的关系日渐密切,他们好不容易才更换了神女与圣子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家人。
但一切就在这个时候轰然倒塌,一切的快乐全部湮灭。
神女暴毙了,而暴毙的位置是司爵的家中,司爵这个时候也恰好问中了最为核心的事情,“神女是在我的房中发现死亡的吗?”
这句话实在太微妙了。
青璅几乎在立刻就用警觉的目光瞪向了司爵,为何司爵会提前预知神女暴毙的准确位置,这不是很奇怪吗?
难道司爵是杀害神女的罪魁祸首?
可是当这个可能性出现在青璅脑海中的瞬间便被她立刻推翻了。
司爵大哥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做,如果他想,之前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这么做,可他并未行动,而且昨夜她的确听到司爵和林楪祈的欢声笑语直至深夜,后来声音消失,她还特地出来为他们二人披上了衣物。
但是既然不是司爵所做,那么为何司爵会了解的这般清楚呢?
在触及到这两个孩子同样困惑的视线之后,司爵也无暇解释了,只是立刻道:“先回我木屋去查看一番,如果我猜测没错……”
他不敢多说,因为现在他并无证据,而且在司爵的脑海深处,也认为这次的搜查会苦苦未果。
之后,司爵很快通过传送阵回到了自己的木屋,与他同时一同前来的自然还有林楪祈以及抱着孩子的青璅。
司爵的木屋之前已经坐满了人,这个时候,有人恰好看见了回到木屋的司爵一行人,几乎没等司爵反应,作为苗疆的长老便冲了过来,抓住了司爵的前襟。
这个时候,这位年过半百从来都不敢对司爵这个家伙大声说话的长老也不知从哪里有了分外的力量,竟是一把拽着司爵向前了一步。“是不是你……!?”
之后的话他没有多说,但是在场有许多其他人也在狠狠地瞪着他。
“不是我。”
这个时候,司爵怎么可能赌气认下这桩杀人的罪名,即便神女是死在他的屋内,但他也不能认。
很显然,这样毫无犹豫的否认明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下,只是很快那长老便反应过来,并未相信司爵的这句话。“我还未问完,为何你会直接否认?除非你本来就知道。”
这个推理当真是很强,即便是司爵,都忍不住想要对眼前拽着他前襟,一脸坚定的家伙一个赞。
“你的聪明能不能用在合适的地方?昨天的确不是我,我没有那个理由杀害神女,在我三年前选择救下神女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其余人并不知晓神女和司爵之间真实的情况,自然不了解,但现在神女已死,司爵也没有必要再掩藏这个事实。
他甩开了那长老的手,向前一步。
司爵本来就比长老高大了许多,如今向前一步,所拥有的气势的确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拥有的。
作为苗疆的长老,他虽然在苗疆是很有权利的那人,可是到底所看见的东西不如外头来的司爵,所以很多东西他具有认知上的巨大差距。
也因此,当他遇到像司爵这样的人的时候,即便兔子急了咬人,可是很快又回到了从前怂货的模样。
等到长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灭自己的威风,给他人壮胆了。
可是行为已经做出来,长老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一切回到之前。
而司爵也没有打算在此浪费时间,如今最重要的当然是抓到这个凶手。
“神女将她预知过的一切都告诉过我,所以我知道神女在这个时间会死,只是本来我以为一切都已经改变,这天再也不会到来,但看来,这次天命依旧没有更改。”
天命没有更改,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即便是司爵再怎么愤怒,此时也在愤怒的极致之后变成了极致的冷漠。
“你……你现在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这话实在是……实在是没有说服力。”长老自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继续咄咄逼人。
要不是因为司爵知晓这位长老定然和苗疆是一队的,司爵当真想要怀疑这位长老是不是拿了魏昧逸的钱,在故意混淆视听。
可是现在司爵清楚地明白对方只是单纯的蠢,正是因为如此,司爵才会如此无力。
但如今无力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赶紧撇清关系,然后动员所有人去寻找真相。
于是他道:“而且昨夜,我一直和林楪祈待在一起,青璅也可以作证。”
不得不说,长老的怀疑也的确是青璅刚刚一瞬间涌现出来的怀疑,若非不是因为自己已经和司爵相处了三年,因此知道司爵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她现在可能比长老的行为还要过分。
她叹息了一声,正打算说些什么来肯定司爵所说的话,可是突然全身感到了一阵剧痛。
那剧痛突然出现,令她根本无法承受自己的身躯,抱着宝宝的手也在一瞬间脱离,宝宝瞬间从她的手上向下坠落。
这种失重所带来的不安感立刻让那充满灵性的孩子大声哭叫起来,可是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即便是孩子的父亲——也就是林楪祈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将那向下坠落的孩子抱住。
好像……马上那孩子就要直接砸在地上!
如果这个孩子当真砸在地上,不死也会半残。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个大声哭泣不断向下坠落的孩子身上,他们纷纷想象到了之后那孩子满身是血的恐怖样子。
可就在这时,一道灵力以一种迅疾的速度稳稳地托住了那孩子的身躯,而这充满灵力的力量也很好地稳住了那孩子的情绪,竟是让孩子停止了哭泣,甚至对着头顶的天空眨巴了好几下幼稚的双眸。
是司爵,稳稳地用灵力托起了孩子。
而这个时候,青璅浑身的剧痛消失,她全身像是从水中捞起来了一般。
所有人都停下了呼吸。
苗疆的人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青璅在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
“抓住司爵!”
第 217 章 这一招真是高。
220、
司爵被关进了苗疆专门惩治苗疆内部罪犯的地牢之中。
自那之后的第六天, 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终于再次被开启。
司爵凌乱着头发,抬起了双眸,直直地望向了此时已经来到他面前的人。
那赫然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司爵那浅褐色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并未因为对方的出现而感到任何的困惑。
“你倒是一点都不在乎为何是我来看你。”
率先打破这份沉默的, 却是司爵对面的男人。
他和司爵平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此时此刻,在他眼神之中满是戏谑,如同在看一场好戏。
如此得意的样貌怎么看都不像是司爵的好友,偏偏是这六日之内唯一一个来看望他的人。
“如果你是特地来嘲笑我的,那么你已经看到了。”司爵一开口, 就听得出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开口, 以至于他的声音都有点枯槁。
在他面前的自然就是魏昧逸, 其实说真的,在看到魏昧逸的一瞬间,他便极其怀疑对方是过来杀人灭口的,要不是因为知道对方目前绝对不可能干成功, 他定是不会让对方近身。
所以, 他清楚地确定对方定是特地来嘲笑你的。
“自从你被苗疆人关进了地牢之中,金世羽便一直心心念念,虽然你的生死和我无关。”魏昧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眼神冰冷。
司爵却是淡笑一声。“既然如此, 就让我在这自生自灭。”
说到底,司爵也不在乎对方对他是什么样的想法,而且金世羽这家伙这次的确有点多管闲事,他从来不想让魏昧逸出面。
“你现在还傲气得很。”
魏昧逸嗤笑一声,他最看不惯的就是司爵这副明明什么都不是,偏偏还清高的模样, 这让他恨不得把对方杀了。
可是他想是想,可是即便是到今天,他似乎都没有成功过。
司爵没有理会魏昧逸对他说的这句话,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其他。“我认为,你不该会选择来救我,让我死在这里,对你也没有坏处。”
“我说过,是金世羽要求我来帮助你,不是我自己想来。”
司爵对于他的说法感到神奇,他甚至因此挑了挑眉。
在他看来,以魏昧逸的性格,除非是他自己想来,否则金世羽说再多的话也是没有用的,更不用说现在他对金世羽的感情早就变质了。
也就是说,从来不是金世羽想要救下他,而是魏昧逸本人打算救他。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司爵神情微妙地望着他,略微有点杂乱的头发下,是他那双聪慧好似一眼就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被这样的眼神凝视着,魏昧逸并不感到舒服,可是既然他决定救下他,那他必定会做到。
“我和林楪祈交流过了,会洗清你的所有冤屈。”魏昧逸这话说的倒是挺冠冕堂皇的。
“你要如何洗清?”
司爵反问。
那日所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超出了司爵的预料。
神女突然身死,青璅突然发狂必须要把他抓起来,而原因也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青璅在神女死亡后成为了新一任的神女,也因此她在那突然的混乱之中,获得了预知的能力。
而她获得能力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立刻让苗疆人民把司爵给抓起来——这就是在坐实司爵杀害了神女的这个事实。
当时司爵也的确在第一时间感到了困惑,但现在不同了。
“你明明没有义务来帮我吧,你现在这么做,我当真会怀疑你到底是存有什么打算。”司爵状似根本没有在意一般说出了接下来的一句话。
“难道,其实是你做的?”
他眼神犀利地凝视着对方,如同要把魏昧逸完全看透,罕见的,魏昧逸当真感到了片刻的慌张。
只是这份慌张很快就消失殆尽。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来这里帮你,可你现在竟是给我泼脏水,你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司爵默默地垂下眼眸,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确就是魏昧逸所做,他突然问:“林楪祈现在情况如何?”
“在我们所有人的安慰之下,还算是神态正常但我认为这也不过只是他强装出来的,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魏昧逸这话说的,好似很了解林楪祈。
不过以己度人,如果自己在意的人死亡,都会如此。
只是魏昧逸说出这话,就好像是孩童在做拙劣的模仿。
没有谁能够比司爵更了解魏昧逸没有心了。
所以当司爵看到魏昧逸今日所做的事情之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绝对不正常。
而事实证明,现在也的确从对方的话语之中听出了不正常。
他冷冷凝视着对方,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魏昧逸微微眯了眯眼睛,就如同司爵了解魏昧逸一般,他也同样了解司爵。
因此他确定自己所有的想法早已被司爵所知晓,但是那又如何呢?
即便他现在承认这个事实,司爵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因为如今的神女以及神子他们都已经相信自己,而不是司爵了。
他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一定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信你还是信我,那我也阻拦不了,但是你真的能够接受那个事实吗?”
司爵强调。“不是我杀了对方。”
“是,就算是吧。”魏昧逸差点因为过分放松而肯定了司爵的话,于是他很快就又添了一嘴。“但是你觉得死在你屋中的神女会是我杀了吗?怎么想你的可能性更加大一点。”
他有恃无恐。
即便真相就如同司爵所想的那般,那又如何,当时可没有任何的证人。
但是魏昧逸亦同样知晓,司爵是有证人证明他当时不在现场的,既然如此,他就也没有可能将这个脏水完全泼在司爵的的身上。
其实他这次失手杀了神女,也并不是故意,本身他想要杀的是,因为他认为这次发生的事情全是司爵一手策划,而他得出杰林去,如果他无法处理这件事情,那么日后会有更多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司爵已经成了他的心中刺。
因此他决定尽快处理掉这个可恨的家伙。
谁知当时出现在司爵屋中的竟然不是司爵本人,而是那神女!
一切都太晚了。
神女作为已经失去了所有灵力的普通人,自然无法感受到他提前设置在司爵屋中的咒术,因此当咒术发动之时,神女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死在了灵力挤压之下。
这是魏昧逸从未设想过的结局,当时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就是逃避。
可是神女的死绝对不可能隐藏,因此他便想方设法想要将这件事推脱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而司爵就是那个最好的身份。
毕竟神女死在他的屋中,他自然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而这次他在金世羽的恳求下前来和司爵见面谈话倒也不是真的为了保护对方,他的目的其实只是想要看一看司爵的脸上出现狼狈的表情。
显然,他的目的达成了,即便他那张脸依旧还是那副令他讨厌的高傲……
他其实非常不解,像司爵这样的蝼蚁,怎么能用这样的表情对他说话,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司爵只是普通的三灵根,而他可是天赋极强的单灵根,更为重要的是他可是虚音宫唯一的少宫主,是久修大陆上身份高高在上的人。
而司爵算什么?
司爵甚至来历不明,只是个不知从哪乡野出来的孤儿。
他们就是有云泥之别。
他们的身份从来就不在同一位置。
可是现在这司爵竟然敢一直如此瞧不起他,并且在各种事情上给他使绊子,不管司爵是故意还是不小心,他都不能容忍司爵继续活在这世上。
只是不是现在。
即便魏昧逸如此的不爽,可是他必须承认一点,林楪祈以及青璅目前为止还未完全怀疑司爵。
在他们心中,与他们相处三年的司爵从来不可不是极恶之人,特别是林楪祈对司爵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滤镜,无奈之下,魏昧逸只能选择当一个善人。
“其实我的建议很简单,既然林楪祈还相信你,那么你便能洗脱罪名,当然在苗疆人的眼中,你竟然就是那个罪犯,真是可惜。”
魏昧逸的这句话到底是有点得意之余的嘲笑了。
司爵知晓魏昧逸才是那个恶人,可是偏偏他现在要将这脏水泼在自己的身上,若非不是因为司爵现在并没有任何的证据,他高低得整治对方一番。
“如果我要从这个地牢中出去,那么我必定是干干净净的出去,而不是选择在你的帮助下逃脱出去。”
今日魏昧逸的所言所行都在指明一个观点,那就是他打算直接强行将司爵掳出去。
这个行为非常的强硬而且对这次谋杀没有任何的解释,只会让苗疆人民更加怀疑他的行为。
对于司爵来说,这定然不是一个极好的方式。
魏昧逸是有迹可循地打算让他死啊,不仅要让他此彻底,还要让他毁了名声,让日后的人在他的尸体上反复践踏。
这一招真是高。
司爵也玩过这一套。
所以,司爵怎么可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第 218 章 ——他去哪了。
221、
听完司爵的那句话, 魏昧逸冷酷地笑了一声,大约是觉得对方的话是天方夜谭。
司爵见他冷笑,倒也不说什么, 只是粗略地模拟了下当日的事情。“当日你本想杀我, 可我当日并未回屋,出现在那的反而是神女,神女知晓了你欲杀我之事,你为了不让事情发酵,不得已便将神女杀了。”
“……胡言乱语!”魏昧逸由于被踩到了痛脚,因此立刻大声反驳, 可是他这个行为反而令司爵更加确信了这个事实。
司爵发觉自己如今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越来越有链接了, 如果是以前, 他定然不会有任何的痛苦,可是这些日子,他在苗疆过得快活,全都是因为神女以及临楪祈帮衬。
即便司爵是个心冷的人, 可是他也不是完全冷漠, 他了解谁是真的对他好,谁又只是在利用他罢了。
曾经在现世不曾得到的一切,都在这里得到, 有时候司爵思考这是否是天道给他的陷阱, 可很快,司爵便释然。
他的感受必须是真实的。
即便是天道,也不能控制人的意识。
所以,他才会为了神女替他死而感到痛苦,但同时出现的还有不解。
既然神女知晓那夜会有人来杀他,又为何独自前往?这显然不合理。
除非有其他的原因。
而那原因理应就在神女的身上, 又或者是神女所居住的祭坛之中,无论如何,她理应留下蛛丝马迹。
司爵这些天细细思考的就是这件事,他在思考神女当夜前往那处的缘由,之后便在想神女应当会将证据藏在某处。
随后,他豁然开朗了。
“若是我没有搞错,你的身上应该有神女伤了你的证据。”
神女那日出现,根本就没有想过生还,而她这般做的缘故,大概是知晓了什么,所以想要帮司爵除掉魏昧逸。
可是,她为何要帮他至此?
司爵怎么也想不明白。
至少按照司爵本人的性格,他是绝对不可能为他人付出生命的,可是神女不仅做的,甚至做的无怨无悔。
司爵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神女这么做的缘由。
他以己度人,便觉不会有人愿意为他人付出生命……
随后,他想到了一个人。
竹清平。
若是他,显然是会的。
因为竹清平是和他全然不同的人,如果是为了他,司爵总是认为他是会的。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来了。
他认为自己和神女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说到底,他们也仅仅只是这三年相处的比较和谐,但若说其他感情,那大抵是没有的。
所以他不明白。
这也是为何,他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天,的确情绪低落的原因,不为别的,不为自己,只为神女的死亡。
他变得好像有点不像是自己了。
以前的自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容器,而慢慢的,有人向里头倾注了许多情感,那个容器渐渐地满了,随即那容器慢慢地变成了个有血有肉的人。
这对司爵来说,其实是不利的。
因为只有司爵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薄情寡性,他才能不受伤害,同时也能够求得自保。
只要他和这个世界牵扯越深,就如同被那泥泞拉扯得越深,越难离开这个世界。
司爵是一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清醒的,可是今日,他的确破防了。
他对魏昧逸的杀意达到了顶峰,甚至了产生了对自己的厌恶。
恨自己无法立刻杀了魏昧逸,恨自己如此无用,竟然还被天道裹挟。
那一天,好在,那一天终于离得不远了。
马上他便能和魏昧逸大战一场,而在那时,他必定可以杀了对方!
可能是即便是此时,司爵脏兮兮的甚至好几日没有洗澡,他那双眼睛也清亮的吓人,所以当魏昧逸触及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到底被那眼底深处的冰冷给惊到了。
魏昧逸竟然因此而惊慌了一下。
可是很快,他就又调节好了一切的心情,毕竟现在的司爵也不过只是阶下之囚。
于是他又冷笑一声,他捂住了自己那伤了的手臂,道:“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无用,不如求我,我定能救你。”
“不必,死了也比求你好。”司爵也跟着冷笑。
“敬酒不吃吃罚酒。”魏昧逸向后退了一步,既然此时此刻无法让司爵按照他的要求去做,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他。
“你杀不了我。”司爵早已看透了魏昧逸的想法,毕竟自己说了那些话,像魏昧逸这般小心谨慎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他活着。
可是,就如同他所说的那般,他杀不了。
天道是公平的。
所以一切都必须按照他该死的时候死。
“可笑。”魏昧逸冷笑一声,“我若想人活,那人便能活,我若想你死,你便也必须死。”
说话间,他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嗜血铁扇,那铁扇散发着诡异的杀伐之气,看得出来不知杀了多少人了,而那其中,自然也有神女。
司爵继续冷冷地注视着对方,这样的表情如同完全没有把死亡放在眼里。
这样的司爵,总是让魏昧逸气的牙痒痒,他现在杀了对方的想法更甚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是打算对我们的阶下囚司爵做什么呢?”
这道声音响起来的瞬间,原本还嚣张跋扈的气氛瞬间被浇灭,魏昧逸手中的铁扇竟是在一瞬间不知是回收还是不收回,更加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察觉到来人的脚步。
若非不是这道声音响起,可能那人走近,他才能感受到。
一瞬间,某种超出他掌控的不安感,深入他的骨髓,他蓦地朝后看去,手中的铁扇甚至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大喇喇地朝着那说话的人望去。
临楪祈以及青璅便那么站在他的身后,好似已经看了许久。
“你们……何时站在那里的。”魏昧逸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破碎。
难道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已经被对方听到了?
“一开始。”临楪祈幽幽地道。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会是司爵做了这种事情,因为他是司爵的迷弟,用青璅的话来说就是过分的盲目盲从了。
本来青璅要求将司爵给抓起来的时候,临楪祈还颇为不解,当时他便想要立刻将司爵给放出来慢慢调查,可是青璅制止了他,并且告诉了对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这才消停下来。
至于是看到了什么……
那就只需要现在现身说法了。
几乎是立刻,青璅就冲着魏昧逸而去,她作为守护者的身手从来不是盖的,身形尤其的灵敏。
然而这对于魏昧逸来说,不过只是花拳绣腿,所以他几乎是立刻,身形便按照本能,侧身避开了青璅的突然攻击,可是,这不过只是第一步。
当他侧过身的瞬间,敏锐地感到自己的脖子处好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因为这种细微的疼痛他略微蹙了下眉,单手快速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却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那是我们苗疆的蛊虫,中此者,全身都会瘫软,你就束手就擒吧。”青璅得意一笑。
临楪祈早已在四周都布置好了蛊阵,无数虫子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涌向了站在正中央的魏昧逸。
因为刚刚那小虫的缘故,魏昧逸的确感觉全身都好似卸了力道,但是因为他修为极强,所以即便那虫蛊本身可以放倒一头成年的大象,他依旧还是直直地挺立在原地。
“你们诈我。”这个时候,魏昧逸当真是什么都知晓了,他堂堂魏昧逸竟然也被骗了!
只要想到这个事实,魏昧逸就觉得一团心火在自己的胸腔之中不断地烧。
他堂堂虚音宫少宫主,竟然被两个小崽子给骗了?
高傲令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两个小崽子骗了,毕竟他一直自诩最聪明。
“可恶。”即便是魏昧逸,都忍不住咒骂。
临楪祈与青璅自知胜券在握,就连嘴角都带上了笑意,他们甚至都已经思考了之后该如何惩罚这杀了神女的家伙,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可是此时此刻司爵却感到无奈。
他或许已经知道青璅看到了什么,但正是因为如此,年纪轻轻的青璅才不按那预知到的东西来,他想要创造出与众不同的未来。
但或许会有改变,但改变绝对不会很大。
就比如现在,魏昧逸定然不会死。
果然,当青璅再次打算出击之时,原本还在那些蛊虫正中央的魏昧逸突然凭空消失,他们布置好的一切天罗地网,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几乎在瞬间,青璅硬生生地停止了自己手上刚要继续祭出的蛊术,然后愣了一般,看向了依旧还被绑在那边的司爵,忍不住询问出声。“他去哪了?”
——他去哪了。
这当真是个好问题。
司爵抬起头,第一句话就是:“倒也别在乎对方去哪了,先把我放下来吧,我确实饿了。”
青璅:……
临楪祈:……
这是不是和眼下的情况不太搭?
第 219 章 “什么意思?”
222、
司爵虽说是辟谷, 但是他和美食之间可能有着某种未解之谜。
即便很多时候他确实也能做到不吃,但有时候,就比如现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 的确就想要好好吃一顿美食, 以此来抚慰自己低落的心情。
青璅与林楪祈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青璅发飙了。“魏昧逸跑了!”
“对,我们都知道。”司爵淡定地回复她,当真是把你越急我越淡定描绘的像模像样。
青璅一身的脾气没地方撒,突然就卸了力,倒是林楪祈, 赶忙上前将司爵身上的锁魂绳赶紧给解开了——这是他们苗疆自己研制出来的绳子, 主要就是为了绑住这些有灵力的人的。
司爵刚刚解绑, 就抽空又来了句。“你们这绳子不错,回头送我几根。”
“当然行。”这种事情对于林楪祈来说就是小事一桩,送他大哥几条破绳子那不就个小事。
“大哥,你这段时间没少受苦。”林楪祈有点不好意思, “但青璅说做戏得做像样, 这样那杀人犯才能露出马脚。”
青璅其实说的不错,而且这俩小家伙的确都戏演的太真了,真到都把司爵给骗过去了。
当然, 司爵要是想跑, 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短时间内还想要静静等待事态发展,所以先暂时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们做的很棒。”司爵难得称赞。
青璅也已经走到了司爵的面前,表情中多了一丝的戏谑。“这苦怎么样?”
“报仇呢?”司爵几乎没有怎么细想,就已经知晓了青璅做这件事情的深层含义。
青璅被发现自己的一丁点私心,不免吐了吐舌头。“被你发现了?哈哈, 当年你绑我也好几日,再说,我也没有让你受苦吧。”
说完,强装的坚强也稍微泄了气,她望向那被蛊虫完全吞噬的空地,那些蛊虫由于没有触及到任何其余物种而略微感到迷茫,一时没了方向。
“回来吧。”青璅与林楪祈如今是一体的,本就可以一同驱使这些蛊虫,所以当她一声令下,那些密密麻麻黑黢黢的蛊虫立刻四散开来,无数的细黑短腿所过之处,是窸窸窣窣的可怖声响。
等蛊虫完全如同被冲刷掉的泥泞一般褪去,青璅才略微露出了一点点悲伤的表情。
自从神女去世,她瞬间承担了原本属于神女的责任,而此时此刻,守护者以及神女的职责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经常会感到喘不过气来。
很多她不想知道的东西总是在她午夜梦回之时冲入她的大脑,令她总是怀疑这所谓的预知梦不是在帮助她让她知晓未来,而是逼迫她按照梦中发生的一切去做。
但她就是不想这么干。
梦中发生的一切简直令人起疑,在那梦中,神女早就该死,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被司爵更改了。
那一瞬间,青璅以为自己生活在了两个世界。
她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实。
但很快,她又立刻给自己打了气。
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如果没有司爵的故事里理应那么发展,那么现在司爵就是那个变动。
既然有变动,就有希望!
青璅于是立刻做了和梦中那给予她引导的指示完全不同的选择。
当然一开始她还是按照梦境所指示的去将司爵给抓了起来,因为她很担忧如果她变动的过多,反而乱了。
只可惜,还是没有抓到魏昧逸那个杀人犯。
说到底,那梦境之中的一切实在是令人咬牙切齿,明明那杀人犯就是魏昧逸,偏偏司爵成了那个杀人犯!
怎么想,青璅都觉得无法理解。
她甚至想,怎么可能有那梦中的情节,但看那大长老咄咄逼人的模样,怎么看都能成为可能。
这种都没有证据就盖棺定论的方式,让青璅一瞬间都怀疑这里是公正严明的苗疆,她为此甚至在那之后特地和那大长老认真讨论了这件事情,却发觉对方的确就是那么认为的。
所以他不是被控制,只是在他的意识中被创造了这件事情,而他对此尤其的确信。
多么可怕。
“我不明白。”
她略微点委屈地站在原地,擦拭了下眼角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肩膀上多了一道有力的手。
那手掌温热,给予了她力量。
但同时,青璅也知道,那人的悲痛绝对不会比她少,因为离世的是他亲爱的阿妈。
即便在他小时候,阿妈总是对他苛责较多,对他过分的严厉,可是时至今日,林楪祈除了想念,就是愧疚。
他愧疚自己没有对阿妈更好点,也讨厌自己总是和自己阿妈反着来。
可是即便如此愧疚,如此后悔,此时此刻,他也无法倒下,青璅还在他的身边,他们在襁褓中的孩子需要孩子他爹,以及青璅腹中的孩子也是。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阿妈非要自己娶妻的原因,只有自己心中有了牵挂,他才不会在这个世界感到孤独,也同样总有个人可以陪伴他,搀扶着一同走之后艰苦的路。
从地牢离开之后,司爵便在青璅以及林楪祈的家中大快朵颐起来。
虽然说他的确已经不需要继续吃东西,但是他现在的确饥肠辘辘,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之前灵气被封,所以辟谷的作用才会如此无用。
等司爵好不容易吃饱喝足,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壮烈的喊声。
“司爵师兄,你……!”
还没等那人喊完,已经被司爵直接用咒术封住了嘴巴。
司爵在里头没心没肺地用悲伤的语气道:“魏昧逸害我至此,我现在已经变得肮脏,实在无法和你相见。”
这话……
身旁的青璅和林楪祈都忍不住困惑强行看了司爵几眼。
至于门外的金世羽——
“呜呜呜……”金世羽瞪大了眼眸,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是浓浓的悲痛,大约是信了,可他没有几乎继续说话了,因为很快他就被整个人转移了位置。
至于被转移到了哪……
那自然是故事中他理应该去的地方。
魏昧逸逃出苗疆,随行的部下自然也不可能久留,很快就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前两日还特别热闹的苗疆,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就如同在哀悼前任神女的离世。
神女入殓的日子就在一日之后,可苗疆中已经有人认为司爵就是那杀人者而要求林楪祈以及青璅交出凶手,用火烧死。
即便青璅说明了他们在地牢之中遇到的一切,也并不能服众,因为那嫌疑人已经逃离,无从对证,而且苦于没有证据。
至于司爵,也根本无法洗清嫌疑,因为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就在大长老在听说司爵被林楪祈以及青璅护在自家屋子中后,再次雄赳赳气昂昂地赶了过来,带领了一群苗疆子民要讨说法——因为苗疆人民的确是排外的。
“把司爵觉出来!”他在深夜坐在轮椅上,苍白的头发随着微风飞扬,看着凌乱狼狈,可是他手中的烛火所映照出来的他眼中的希望之光却比以往都要闪耀。
他内心确定他才是真相,所以他代表着正义。
事情到了这步,司爵必须得要出面了。
林楪祈不太愿意。“那老人当真是老糊涂了。”
“也不能怪他,因为有些人总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司爵说的是实话,但青璅和林楪祈就有点不满,可是如今他们也束手无策,因为这位大长老也是苗疆老人,他们作为新上任的神子与神女,也有时候被他们桎梏。
主要原因也是这位大长老从小看着他们长大,于是自然会有点倚老卖老。
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再者林楪祈与青璅和这位大长老毕竟有感情,所以很难做到闹僵。
“放心,我有办法。”司爵突然道,声音已经再次变得稳定,由于神女突然离世而造成的某种心绪起伏也终究回归了宁静。
见司爵终于有了精神,重新变回了那个好似运筹帷幄天不怕,地不怕的司爵,青璅与林楪祈如同重新拥有了主心骨一般。
青璅立刻道:“实在不行,把大长老打晕了,往后拖。”
“对啊,实在不行就让大哥直接跑。”
林楪祈也在出坏主意。
司爵:……那我嫌疑的确洗不清了。
“其实我一直会留有一手,所以嫌疑很好洗清。”司爵淡定地开口。
“嗯?”青璅与林楪祈懵了。
“其实我一直会在自己的屋子里使用窥探符,而在那一夜之前,由于神女的提醒,我多了个心眼,在屋内很多地方都贴了。”
青璅:……你倒是很警惕哈。
林楪祈这时才回过神来。“那大哥你为何不一开始将这件事情告知我们呢?”
“因为,我不能再继续让魏昧逸警惕了,而且我也希望让魏昧逸以及金世羽之间,产生一道很深的疤痕。”
“什么意思?”
司爵懒得解释,只是推开了大门,与那刚刚还在煽动大众情绪的大长老大眼瞪小眼。
万万没有想过司爵竟敢直面作为正义化身的自己,大长老差点从那轮椅上跌落下去。
第 220 章 谁都应该是自己的主角……
223、
不过现在苗疆人民都在这里, 所以大长老到底是不能丢了面子,于是他伸出右手——那只没有握着握把的手,牢牢地握紧了轮椅的边缘, 竟然真的稳稳当当地重新坐在了轮椅上。
他吹胡子瞪眼, 狠狠地盯着眼前突兀出现的男人,大声呵斥:“你这杀人犯竟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来人!将此人抓住,绑在祭坛之上,用他的骨灰以慰神女在天之灵。”
司爵现在已经恢复了情绪,刚刚的低落是为了神女之死,如今事情已经发生, 司爵也决心迟早亲自手刃魏昧逸这个混蛋, 于是面对这位长老倒也平静。
“你们当真有这个本事吗?”
不说别的, 就说眼前的这些苗疆子民,各个都不是司爵的对手,不过寡不敌众,司爵也的确无法在这群人手中落得什么好。
“你……”
万万没有想过司爵竟然如此猖狂, 大长老一时竟然气的无话可说, 手指颤抖着指向司爵的方向,但是偏偏无能为力。
他颤颤巍巍的,连声喊了“你你你”三声, 最终也不知接下来该继续说什么。
见大长老短时间无话可说, 那司爵可得说话了。
“如果你说是杀人这件事我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大长老这时才终于慢慢的回过神来,“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司爵倒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浅褐色的眼眸深处是冷冽的寒冰。“我倒想要问一问大长老,你所谓的人证物证又在哪里呢?”
这话说的时候,当真是气势磅礴。
他的脊背挺直, 声音宏大,完全不怯场。
正是因为他的声音洪亮,一时竟然也镇住了大长老以及他身后跟随过来的苗疆子民。
身后的苗疆子民本就是墙头草,如今司爵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说出如此响亮的话语,他们一时竟然也拿不准主意。
大长老见这些苗疆子民竟然略微有种倒戈的倾向,竟是也紧张起来。
他立刻正视前方,也同样高声喊道:“你不要在此影响其他人的思维,你要人证物证,我便给!”
司爵有点诧异,想要听听这大长老又要说些什么巧言令色的鬼话。
“人证,便是我们所有的苗疆子民,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见了!至于物证,哼,便是神女死在你的木屋之中!这点无法你是无法找借口的!”
这话说的……
司爵都快要翻白眼了。
一代苗疆长老竟然可以以这般随意的言论判断一件事情的真相,也算是到头了。
但司爵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也知道,苗疆本就是个比较偏远的地方,他们很多常识都比较落后,因此他们说到底保留着某些野性。
果然,就如同司爵所想的那般,即便大长老的话漏洞百出,毫无逻辑根据,身后的苗疆子民也都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还会点头赞同。
事已至此,司爵也没有什么好说,于是语气冰冷,直接指出了大长老逻辑中的漏洞。“但是你们可曾亲眼见到我杀了神女?”
这话一出,苗疆子民立刻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其实他们抓捕司爵也的确没有人证物证,所谓的人证物证也不过只是他们单方面愤怒的输出罢了。
只是沉重的悲痛之下,他们也不想去思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只想找到一个人发泄他们心中的痛苦。
毕竟神女是他们苗疆子民最大的主心骨,没了神女的庇佑,他们就如同无头苍蝇一般。
即便新出的神女已经即位,但是显然青璅还没有令苗疆子民完全信服。
这个事实不仅司爵发觉了,青璅也同样发觉了。
司爵身后的青璅暗自用脚蹭了一下地面的泥土,表情有点不快。
但是此时此刻,既然司爵已经出面行动,那么,很显然司爵已经有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因此青璅也认为自己不需要多加浪费心力,在这个情况下,只要等待司爵处理完这件事就可以了。
果然司爵也的确没有让她失望。
司爵望着这些苗疆子民,以平静且稳定的语气道:“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没说。”
苗疆子民立刻都竖直了耳朵,看向了说话的司爵。
大长老却冷哼一声,虽然他佝偻的脊背令他好似没有多大的力量,可是说的话却总是那般尖锐。
“你还想要在这里做最后挣扎吧。”
在大长老看来,司爵早已是板上钉钉的杀人犯,早已是没有翻身可言的待在的鱼。
而司爵现在所做的一切行为,不过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司爵之后的话却让他也诧异异常。
“其实我在木屋之中放置了许多的窥探符,或许你们不了解这种符咒,我可以在这里解释一下。
简而言之,窥探符说到底最直白的作用就是能够将窥探距离内,当日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映照出来。”
“什么?竟然有这种东西?”
几乎同一时间,已经有苗疆子民在人群之中发出惊呼。
苗疆子民到底没有去外头做过系统性的修炼,所以他们很多都并没有学习外头大陆之上许多基础的符咒,当然同样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而这种能力这段时间司爵也看得很惊奇。
但同时,在有人发出惊叹的时候,也有人立刻察觉到了问题,直白提出:“既然你有这玩意儿,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知我们,以此来证明自己清白,你现在的这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怎么能不怀疑你那些是不是你用其他法术做出来的幻术?”
“首先,我必须强调,这不是幻术。”
说完这句重要的话,司爵才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说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谎言。
“其次,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因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的措手不及,所以脑子都一片空白了。”
其实,他认为这个谎言没有任何的说服力,他仅仅只是在模拟了青璅和临楪祈的心境后,说出了他们的状态,但是苗疆子民却是竟然相信了。
他们连连点头,同时还有人为司爵的话语做出正面性的回应。
“确实,当时神女的尸体躺在那里,我的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没错,我当时什么也想不到。”
“呜呜呜,我当时都吓哭了,哪里管得着那么多?”
“那既然如此,也的确情有可原……”
只是也的确有人提出了异议。
“可是既然如此,那么在这三天中,你被关押在地牢之中,难道不该早提出这件事情?你为何迟迟没有上报?”
司爵就这个问题解释了一句,这句话半真半假,也不算撒谎,因此相比较而言,这句话反而更加具有信服力。
“当时我因为神女的死亡而感到过分的悲痛,以至于伤心至极,竟是什么也想不到了。若非不是那真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也不会回过神来……”
苗疆子民听他这般说,也想到了他口中所谓的真凶到底是谁。
“不可能,他可是虚音宫少宫主。”
他们虽然一直不在久修大陆上行走,但是对久修大陆上极负盛名的几个大门大派还是了解清楚的,所以他们的确认为像虚音宫这么大的门派没有必要对他们这种远在乡野,对他们这种毫无瓜葛牵扯的苗疆痛下杀手。
但这也的确是魏昧逸的保护色。
在原著之中,苗疆子民也正是因为魏昧逸这得天独厚的身份对他放松了警惕,最终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被魏昧逸以及他的手下手刃,最终全苗疆子民的性命都葬送在了他的手下。
那是这个单纯故事的隐藏罪恶。
即便是原著之中,也只是略微提了一嘴,便草草带过,毕竟主角团重要的还是谈恋爱,以及描写主角金世羽到底如何单纯善良。
若是将这种冰冷且沉重的故事夹杂在其中,金世羽的人设就要崩坏了。
只是司爵的确不容易被描写所欺骗,且总是会通过表面看透本质,所以他早已了解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可是当时他只是将这当做一个故事,也并不会对这个故事中所有的配角共情,因此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可是如今他成了故事中的配角,还是那个很惨的配角,也因此,即便他不想共情,也得彻底共情了。
而随着和这个故事中的配角、背景板,以及那些在书中寥寥几笔带过的小角色接触之后,他发觉自己真的无法将这个故事当做只是一个故事。
他确定这个故事中所有的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
天道,以这种高傲的方式创造了主角团这个团体,让芸芸众生作为他们完美的陪衬,时不时还要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谁都应该是自己的主角。
虽说他现在还不清楚天道做这样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也看出了一点,对于金世羽来说,得到的偏爱也是有要求的。
如果金世羽踏步不前,天道在做出抉择之后,也会直接抛弃他。
到了那个时候,天道又会多么愤怒?
司爵很期待。
但现今,他想要先让眼前的老先生先跳出天道为他设定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