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婚02 正文完结。
白却的大衣下, 穿着的居然是一身带着毛茸边的兔郎装。毛茸茸的白色项圈遮住了喉结,貌似正经的红丝绒马甲小背心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细窄的腰身,长裤也做了略开叉设计, 随着白却离开座位朝着休洛斯的方向走去,小腿雪白的风景便在摇晃的黑色布料中若隐若现。
边走动, 白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顶兔耳发箍戴在了头上,仿真的兔耳随着走动一晃一晃,后腰上还别着一个圆滚滚的兔子尾巴。
……倒真像是一只成精的兔子。
幽香逐渐浓郁, 白却走近休洛斯, 双臂一伸勾住他的脖颈, 避开了隆起的腹部, 侧身朝大腿上坐去。
略显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面颊, 伴随着耳尖被不轻不重地一咬,雄子身上散发的清冷香气也悄然笼罩住了休洛斯。
好心一提,因为此服装是白却临时找来的, 没有改过裤子尺寸, 所以某些地方是紧身的。
休洛斯喉结轻滚,手臂揽住了白却的腰, 肌肉绷出克制的弧度,眼瞳颜色霎时变得更深。直到这只大白兔子活色生香的漂亮脸蛋凑近,弯下腰在他嘴角啄了一口。
在白却想要回收这个吻时, 休洛斯立刻按住他的后脑勺,如同饿狼一般咬了上去。
唇舌交缠, 在雄虫信息素的完全压制下,应该停止的休洛斯却吻得更凶了,几乎带着一种要把白却撕咬下肚的疯狂。
白却并不慌乱,伸出手在休洛斯后脖颈一捏, 休洛斯便如被把握了命门般退开,低眸看着白却越发嫣红的双唇,露出挑衅的一笑。
那张美丽的嘴唇在他眼皮下底下轻轻扬了起来,像是更加成熟饱满的花瓣。
“别急。”
下巴被指尖勾起,白却再次凑近,亲昵地吻咬着休洛斯的下颚,那轻微又密集的吻就像是刻意的挑逗,想追逐时却又被躲过去,让休洛斯想起被阿波罗用毛毛蹭下巴时的触感。
他忍不住抓住白却的兔子尾巴捏了捏,又顺着雄子优美的曲线往上滑,按在他后背,皮质手套轻轻勾着后背薄薄的布料:
“怎么突然穿这个给我看?”
“雌父让我明天回宫准备婚礼的事。”白却靠在他身上,一手轻轻地把玩着他的纽扣,悄无声息地解开了两粒,“所以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休洛斯薄唇轻抿,片刻抬眸道,“婚礼还能推迟吗?”
突然有点后悔了。
“不能,都开始准备了。”白却咬了一口他的耳垂,“而且早点办完就可以了。不然到时候娶虫后的仪式更麻烦更久。”
“这么怕麻烦,交给我办就好。”休洛斯轻轻拍了拍白却的腰,“不过这和你穿这身衣服有什么关系?”
“为了满足你想见到阿波罗的心愿啊。”白却这才正襟危坐,笑吟吟地望着他,“不喜欢吗,雌君?”
休洛斯从开头目光就没离开过他,又捏了捏他的兔耳朵:“喜欢,很性感。”
白却佯装惊讶,露出无辜的表情,配合那兔子耳朵,真像一只成精的大白兔子了:“哦。真的吗?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哪怕知道他有不少坏点子,休洛斯仍然从容问道:“什么游戏?”
白却不语,从一旁碗里择了个饱满的樱桃。
“同时吃一颗樱桃,谁吃到的樱桃最多就赢。我赢你脱,你赢我脱。”
休洛斯玩味的目光落在白却身上,手肘搭在桌边,眉尖挑起,笑了:“你确定要这么玩?”
“不然呢?”白却说,“别怕输,休洛斯。虽然在我这里玩游戏,你就没赢过。”
休洛斯:“……”
拍了拍休洛斯的胸口示意开始,白却将樱桃叼在齿间,低头凑近休洛斯,休洛斯凑前,张开嘴,刚要咬上樱桃,突然嘴里被塞了根手指。
白却的食指勾着他的下牙槽,指尖往下抵。这点力道阻拦不了休洛斯,他抓上白却的手腕警告地捏了捏,随后咬住了樱桃。
凑得很近,只能看见彼此的眼睫,听见对方的呼吸。白却喉咙里忽然溢出一声轻轻的笑。
休洛斯还没反应过来,齿间的缝隙又挤进来一根中指,并且毫不留情地并起往口腔深处捣去。
这种做法唤起了休洛斯的肌肉记忆,喉头下意识地吞咽,然后导致夹住了手指,口腔再也不能闭合。
休洛斯:“……”
好阴险的招数。
最终是白却成功享受了一整颗樱桃,休洛斯笑了一声,便脱了一件外套。
白却:“怎么不继续脱了?脱完。”
休洛斯:“不是输一次脱一件?”
白却:“谁告诉你的?谁输谁脱,脱是一个连续动词,没有我允许你不许停下来。”
休洛斯:“……”
白却清高的时候是真清高,耍无赖的时候也是真无赖,休洛斯次次都中招。
或许他也没想过能在白却手里赢。
白却坐在桌子上,悠哉游哉地看着休洛斯如同执行军令般干脆利落地执行完指令后,便再次伸出手摸了摸休洛斯的脸。
“你都不害羞。”他惊讶。
“为什么要害羞?”休洛斯促狭地看着他,“我对着自己的宠物兔子也要害羞吗?”
“哦,”白却进入角色很快,“好的主虫,阿波罗知道,正常兔子是不会对主虫有什么别的心思的,所以主虫不用担心贞操问题。不过主虫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他轻轻摸上休洛斯的腹部,休洛斯的眉头下意识蹙起,耳根覆上一抹淡红,又听见白却用惊讶的语气说:“是有小宝宝了吗?是谁的小宝宝?是阿波罗的吗?”
“……”这问题问的。
休洛斯很快收拾好,抬起眼睛直勾勾盯着白却,干脆答道:“是。”
“啊,可是阿波罗只是一只兔球兽。”白却垂下头,让长长的兔耳轻扫过休洛斯的脸,可怜又无辜道:“主虫,你看我的耳朵,宝宝会不会也有阿波罗的耳朵啊,要是被虫当成怪胎怎么办?”
“没关系。”休洛斯抓住那对兔耳,“虫崽是真正的兔子都没关系,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兔子。”
“不可以,会受虫耻笑的。”白却指尖拂过休洛斯后脖颈的腺体,一脸严肃道,“而且兔子也不能让虫族怀蛋,主虫肯定是在骗我。”
“没骗你,”休洛斯腺体发痒,勾了勾白却的毛绒项圈,“我去孕检了,这颗蛋里就住着一只白色的毛兔子,我没和别的兔子上过床,绝对是你的兔崽子。”
白却:“……”
白却垂下耳朵,可怜巴巴道:“啊,那我再也不是主虫唯一的兔子了?”
休洛斯已经懒得陪他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了,手指下滑果断地撕开了白却本来就好撕的衣服,“那你亲自进来把它弄掉。”
“诶——有虫虐待小兔子。”
“这兔子可不小。”
白却翻身而上,骑在休洛斯身上利落地将他的手绑了起来,拍了拍下面那张似笑非笑的凶脸,一脸纯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修罗斯最可爱的小兔子啊。”
……
最后依然是休洛斯顶着一身的掐痕和吻痕,和白却靠在一起吃了晚饭。
大白兔子穿着完整,只衣角略微凌乱,等休洛斯自己吃完后又不安分地凑过来,张开嘴,用手指了指自己。
休洛斯拿过他手里的碗,拣了几个白却爱吃的菜,用勺子把饭搅拌均匀,像给兔子塞营养餐似的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里。
“好吃。”白却浑身懒洋洋地搂住休洛斯的肩膀贴了贴脸,“还要。”
今天居然这么粘虫。休洛斯意外地看了白却一眼,忽然想起来,算算日子,今年的求偶期也快到了。
休洛斯一口一口地喂白却吃完饭,又给他擦了擦嘴,垂眸盯着白却好一会儿,突然道:“小白,谢谢你。”
“嗯?”
“阿波罗对我很重要。”休洛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白却的脸。“它没有死,还一直在我身边,这对我来说,是很好的礼物。”
“但对于我来说,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像现在这样,偷懒、撒娇、耍赖……怎么样都好。我就已经很幸福,比拥有其他的一切都要让我愉快。”
就连休洛斯自己都很难想象,他会为了一只雄虫,不,为了一个“存在”,愿意妥协、让步或是成为他的守护者。可白却离开的这些天,他就早已想通了一切,也接受了这一切。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就算是轮回转世。”
休洛斯一旦认真起来,说出的一切话语都会郑重得像个永远不会违背的承诺。白却知道他很少对其他虫说这种表达的话,或者是根本没有过。
白却握住他的手,在休洛斯耳边吻了吻。
“好啊。”
…
白却抱着休洛斯睡着时,做了一个梦。
他的灵魂似乎飘了起来,但没有远离身体,而是进入了更深的梦境。
一个高挑的身影坐在桌边正在看书,对面空了一个位置。
不知为什么。白却下意识觉得,那位置好像是留给他的。
于是他走了过去。
在他坐下时,对面那个“人”也合上了书,抬起头,一双金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他,“等你好久了。”
白却盯着他,歪头道:“虫神?”
“你想起来了吗?”虫神没有否认,微微笑了起来,长长的耳坠轻轻晃动着,仿若时钟摇动一般。白却在他身上忽然找到了一种对于时光的不确定感。
就像是所有抽象的概念一瞬间都变得凝实,那些被磨损的语言,在剥离美感后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原意。
白却蹙着眉捂住了脑袋。
“没想起来吗?没关系,这一次结束之后,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选择。”虫神起身为他斟了一杯淡茶。
白却觉得一切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熟悉?”
虫神再次一笑,金眸就像是荡开一层淡淡的涟漪,情绪在波纹里捉摸不定。
“不过这不重要。”白却想不通就不想了,索性问:“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当虫神?”
“因为虫族需要一位新的神。”虫神缓缓解释道,“我并非单独创世,而那位与我一同创世的……家伙,他的力量比我更特殊,导致这个世界经常出现时空漏洞。以至于当他选择进入母河轮回之后,我逐渐有些无法支撑这个世界。”
白却:“你不能,我儿子就能?”
虫神盯着他:“嗯,你儿子能。”
白却:“哦。”
虫神:“……”
虫神盯着他。
白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到祂略有些复杂的目光,放下茶盏道:“你看我干什么,我有雌君。”
“……我也是雄的。”
“哦。”
“……”虫神扶额,“算了。”
他挥了挥手,白却就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把自己的灵魂重新送了回去。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休洛斯熟睡的脸,当即什么梦都忘了。盯着休洛斯帅气的脸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什么,问系统:
“之前不是完成任务后,还有个奖励吗?我上次睡着了没听见。”
【哦,那个是主神特意交代让我送给你的。】015学白却说话,【你不如猜猜呢。】
“那我不要了。”白却闭上眼睛要睡觉。
【喂喂喂。】015反倒有些急了,【不能这样啊。】
主神亲自给的奖励如果不送出去,一定会惩罚他的!
见怎么吵白却都吵不醒,埋在休洛斯的胸口好像已经被闷晕一样,015一咬牙:【哼,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其实就是让你原先那个变成末世的人类文明重启一次而已。】
015说完发现没有任何回应,偷偷去观察白却时,看见这个人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正翻了个身,对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发呆。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了。”
【不过因为你灵魂已经转移到这个世界了,看样子你也不想回去,所以文明重启后虽然不会再有末世,但你的父母便不会再有孩子了——也就是说,你所有的痕迹都不会再存在。】
“是吗,那种事情不重要吧。”白却淡淡道。
【那我就去执行指令了。】
在白却表达许可后,015便短暂地消失了。
白却望着窗外一会儿,然后和着月色,轻轻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但休洛斯还是在下一瞬间便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熟悉的身影时,眼神才慢慢变为放松状态。
“怎么了?”休洛斯同样坐起来,与他肩靠着肩,低声询问。
白却看了他一会儿,如实道:“刚刚系统告诉我,我从前的世界可以再次重启,只是不会再有我的位置了。”
“你本来也只有一个。”休洛斯摸了摸他的头,慢慢用手指替他梳理长长的银发。
“没有我,那个世界不会变坏,也不会变好。”白却说,“但如果再也不会有我的存在,就好像失去了什么。这很奇怪,我不想这样。”
休洛斯在他额角吻了吻,退离时白却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夜里的星星好像都在他的眼里闪烁了,温柔得不可思议。
“有情绪很正常,为什么要奇怪。”休洛斯说,“你在那个世界有父母,有朋友,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很多东西都让你难以割舍。你其实很喜欢那些日子,否则不会做那些噩梦。你……”
说到这里,休洛斯顿了顿:“是为了我留下来吗?我很抱歉。但我比任何虫、任何‘人’,都需要你。我会让你在这里比曾经拥有的更多。”
“我已经拥有了很多,休洛斯。”白却抚摸他的脸。
微暗的光线拓在那张素白的脸上,浸出一种油画般朦胧的绮丽,休洛斯却清晰地看见了那水般柔和的表情。
“我并不是因为失望,也不认为我会后悔留下。实际上,只要想象别的世界没有你,我就会觉得无聊又无趣,宁愿从此长睡不醒。”
“我失去的并不多,因为总有人或虫竭尽全力给我更多的东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法感知到‘爱’是什么。但我知道,在我没有察觉的地方,有很多人和虫在爱着我。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就足够了。”
“我感激他们,却不需要他们记住我。”白却思考片刻,“我想我只是……有一点不舍得。”
休洛斯久久地望着白却,眸色变深,目光悠长得像是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在注视着白却,从来没有离开过。
“你知道吗。”休洛斯忽然笑了,“在你之前离开后,我做过一个梦。”
梦中,他只是一只飞蛾,隔着灯罩始终注视着炙热的火团,就像等待着一个将灵魂献祭的结局。
他等了很久、很久,想要那团光亮将他吞噬。可它没有,它消失在了飞蛾眼前,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休洛斯缓缓梳理着白却的头发,白却的发丝在他手里好像乖巧得多,每一根都顺滑服帖。白却靠在他身边,听休洛斯慢慢地说着。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可我触碰不到你,甚至见不到你。”
“休洛斯……”白却抓住他的手腕,倾身亲了亲他的眼睛。因为怕影响休洛斯,白却便没有说过虫族文明循环过的事,此时却无缘由有些难过,“可我就在这里。”
“是的,因为我等到你了。”休洛斯盯着他,此时那种野兽一般的目光又回来了,白却总觉得这个时候休洛斯会剥开他,然后吞下他的灵魂。
“所以,”休洛斯拂开他腮边的头发,勾到耳后去,“为了安抚我的难过,可以多给我一些信息素,然后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吗?”
“……”白却有些哭笑不得,“已经很多了,休洛斯。再继续会伤到宝宝的。”
“那种事情无所谓了吧。”
“不要偷走我的台词啊。”
白却象征性阻止了休洛斯两下,见制止不了,索性陪着他瞎胡闹。
*
第二天,白却被休洛斯亲自送回了皇宫,虫皇虫后、几位皇子都站在门口迎接。
休洛斯行过简单的礼仪后正准备离开,手里突然被白却塞了一个东西。
白却侧头,眼睛里带着些微的笑意,低声道:“白檀珠,你知道怎么做。”
休洛斯喉结轻滚。
婚礼当天他们才能见面,也就是说,他得自己禁锢自己半个多月。
小混蛋。
休洛斯捏了捏他的耳垂,转手将白檀珠收入袖中,便转身离开。
他没应声,但白却知道,他肯定是答应了。
虽然他给休洛斯留了足量的信息素,足以维持雌虫的精神状况和虫蛋的稳定,但是一想想自己这么多天不能挨着休洛斯,白却就有些小小的不平衡。
白却目送着休洛斯上飞行器远去,才走向皇宫。
珀金最先跑过来,整只虫都挂在了他身上,兴奋得像只大金毛:“哥,你终于回来了!”
白却轻松将他单手抱起拍了拍,随后和蓝野乌回等虫打过招呼,走到虫皇虫后面前:“雄父,雌父。”
在虫皇虫后这样严肃的虫面前,珀金不敢造次,从白却怀里跳了下来,跑到了一边去。
“回来就好。”虫皇的话依旧很简略,“这些天做得很好,我看到了你和阿尔克谢的能力,也能放心了。”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虫后把白却转来转去,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的变化,没胖没瘦,他略松了口气。
“没有,我很好,而且身体比之前更好了。”白却看向虫皇,“雄父肯定能感觉到,我的等级又提升了。”
其实不是等级提升,而是修复之后,他这具身体的阈值被拔高了。
虫皇点了点头,对虫后表示他说的是真的。
虫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是你当时突然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完全就是一具尸体的样子,我们都以为你真的死了。当时如果不是大哥拦着,阿尔克谢能把教廷屠了。”蓝野惊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却:“因为我精神力太强,灵魂脱离身体了,飘在天上被休洛斯拿网钩钩回来的。”
蓝野:“……”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虫后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银淞的出生和虫神有缘,这次复活是虫神显灵也说不定,倒也不用多问,只要一切都好就行。
一家虫吃了顿饭,珀金把白却带回了他的寝宫,讲他这些年在外游历的故事。白却删减去血腥的部分,讲一些趣事逸闻讲给他听,珀金双目亮晶晶地听着,道:“好有意思啊!我也想出去走走。”
“现在皇室对雄虫的看管没有以前那么严格,”白却摸了摸珀金的脑袋,“等出宫之后就可以随便去逛。”
皇室对雄虫的管制比对普通贵族的严格要严格得多,这并非如今虫皇虫后本意,而是贵族的意思。
不过,白却不会让他们嚣张太久。
“不过,哥哥说的那个加西亚真讨厌。”珀金哼了一声,“早知道,我当初随便找个由头把他贬为平民就好了。”
“他现在在抚育院做强制义工,”白却说,“是你嫂子安排的。每天要做很多工作,简直要被小虫崽们吵死。”
“那简直是太好了。”珀金幸灾乐祸。
聊着聊着,珀金就困了,缠着白却想和他一起睡觉。白却等他睡着后便离开了他的寝宫,去了皇宫的另一头。
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安如现在被关在皇宫的牢狱里,在白却出事后休洛斯本来想把安如凌迟处死,被虫皇亲自下令拦住,要求按照皇室的规矩来处理。扯皮大半天休洛斯才同意放虫,但安如已经被卸了一只手。
自从双子塔被摧毁后,雄保会迅速出手,在军部和皇室的帮助下,安置了所有的雄虫,罪行重的重新分配到监狱去,罪行轻的便执行强制劳役,没有罪行被绑进去的便安排抚慰金,各自回家。
而白却特地交代过的安若,则是被保释出狱,得以和等待在外的兰团圆。
“你可算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却抬起头,看见张三·尼古拉斯站在偏门,不住冲他打量。
“还活着就好啊。”他推了推眼镜,叹道,“我还真以为你死了。”
白却来之前和他打过招呼,但两虫一段时间没见,确实有种恍然隔世之感。白却点点头,道:“017他们呢?”
“实验体们都找好了去处,017也回归了家族。”张三走近他,“你来这里是看安如?他现在状态可不好,你死的那段日子皇室对他严刑逼供,结果什么都没逼出来,还把脑子给搞傻了,然后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傻了?”
“嗯,傻了,整天说些奇怪的话,然后就开始哈哈大笑。”张三忍不住皱眉。
白却和张三一起走进牢狱,这里的环境其实很好,起码比休洛斯当初待的牢狱要好上不少。唯有安如待的牢房很是敷衍,他整个虫被绑在尺寸不合的架子上,整日无法站直也无法坐下,形容枯槁。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一只高挑的雄虫站在他面前,用那双一如既往冷淡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狼狈。
安如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你、你怎么还活着?!”
“我为什么不能活着。”白却无意和他寒暄,道,“我来这里,是问你几个问题。我知道你不想活了,但你如果在这里死了,灵魂会被归入虫族,永久地成为这里的一员,转世轮回也会变为虫族。”
“……”安如恨恨地看着他,“所以呢?你想要我怎么做?我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我只是想得到关于阿尔克谢的那些资料。”
“资料都被我销毁了,我自己的脑子也被我做了手脚,你用精神控制也挖不出来。”
白却定定地望着他。
“安如,我可以让你回到你原先的世界轮回。”
原则上,白却作为这个时空的人类管理者,被他归为“有害外来者”抹杀的存在,都可以回到他们原先的世界转世轮回。
安如咬住了牙。
“……我只知道一点。”他闭了闭眼,“阿尔克谢好像一直在被某个存在保护着。历任的宿主中,有一个可以看到前世的占卜师,她查到,阿尔克谢在成为阿尔克谢之前,在虫族转世了一百多次,每一次的结局都是暴乱而死。她发现,阿尔克谢每一生都似乎寻找同一样东西。
直到他成为阿尔克谢,有了超脱这个世界的力量,他杀死了所有的任务者,除了你。”
“我猜他一直在找一只虫,但我也猜,他根本找不到那只虫。”安如呵呵笑道,“其实我们都是被命运戏耍的家伙,不是吗?”
白却没有回答他,目光投射在安如身上,静谧得像一层霜。
随后,漆黑的枪口抵住了安如的眉心。
“砰”。
安如连恐惧和犹豫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露出,就垂下脑袋死了。不过白却猜测他恐怕也只会高兴,自己给了他一个能够回家的机会。
被命运戏耍的人吗?
白却收起枪插回腰间,转身离开。
他大概知道真相了。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
半个多月后,婚礼如期举行,轰动虫族。
这可以说是虫族历史上最浩大的婚礼。
阿尔克谢元帅直接大手笔地包了从元帅住所到皇宫的那一条大道,所有沿街居住的群众都得到了一万星币的补偿。与此同时,天空的娱乐航线也被元帅租了,几千台飞行器排列成不同的纵队和形状,在天空放烟花。
婚礼当天,还有气球周边领取,军情六部各位原先高不可及的将军们亲自下场,为周围的群众分发礼品周边。
“卧槽,也就阿尔克谢元帅能给雄虫这么大排场了吧?”
“但是看不到本虫啊!好好奇!”
“连媒体都不让请呢,私虫婚礼搞这么盛大还不让虫看,没天理了。”
皇宫。
白却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对着他的脸犹豫了半天,由于太过完美而不知从何下手,道:“这,银淞殿下,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
“嗯……”白却撑着太阳穴昏昏欲睡,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淡一点就行。”
“那您的烟熏妆需要先帮您卸了吗?”
“……不用。”
“好的。”
在化妆师为他上妆时,身后的侍从捧着几个大丝绒盒子陆续走了进来。
“殿下,这是元帅和皇室礼仪部分别为您准备的珠宝。”一位侍从说,“您看看您想要挑选哪个?”
白却想也不想:“阿尔克谢的。”
其实他用哪个都可以,不过不用休洛斯的东西休洛斯肯定会生气。
哎,雌君占有欲太强了真是没办法呢。
“好的。”
一批侍从退了出去,另一批侍从为他打开了阿尔克谢送来的盒子。
——刹那间,屋子都变刺眼了一瞬间。
白却原本困到半眯的眼睛都睁开了。
——这批珠宝也太闪了吧。
白却挥了挥手,示意侍从们走近些,仔细观察这些珠宝。
这个绿油油的镯子不是前几天在拍卖会上以高价被拍走的那个什么传世翡翠吗?
那个紫色的大宝石满钻项链好像是一位古董商的传家宝珍藏,据说价值能买下三颗资源星?
还有那件流光溢彩的珍珠纱衣,好像是外国一种叫做鲛人的种族编织的?
白却平常对珠宝不是特别感冒,但这批首饰确实好几个都戳中了他的审美,可见休洛斯挑选时的用心。
对比起来,白却忽然觉得自己送给休洛斯的求婚礼物好像有点寒碜了。
不过没关系,往后还有很多个周年,他都可以送给休洛斯别的礼物。
由于是皇室婚礼,白却和休洛斯都定制了皇室的礼服。
白却身穿白金绣蝎纹长袍,后背镂空,金色背云在如画帘般在精致的蝴蝶骨与脊背展开,一直垂到细窄的腰间。脖颈和手臂都戴着贵重的珠宝,浑身沉甸甸的。
礼仪官把头冠递给他,白却有点嫌弃这个一看就重重的东西,但为了婚礼的完整,还是戴在了头上。
“阿尔克谢元帅的婚车到了!”
有虫大喊一声。白却立刻要往外走,被礼仪官拦住了:“银淞殿下,还有拦婚的习俗。阿尔克谢元帅需要通过关卡,才能领走您。”
他是什么满赠的公仔玩偶吗还领走。
大半个月没见到休洛斯了,虽然每天他们都会用通讯聊天,但是通讯是不能复原休洛斯身上的味道和温度的。白却一把推开礼仪官,不顾他们在身后叫喊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就走出了门。
刚出院子,他就看见了天空中那几位正和雌虫皇子们对打切磋的雌虫上将,休洛斯的红锈号则正和蓝野的机甲缠斗在一起,蓝野兴奋的声音远远地就传到了白却耳朵里:
“不愧是你阿尔克谢元帅!太牛逼了我靠刚刚那个转臂你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再示范一遍?!”
然而早在白却出现在视野的一瞬间,红锈号的视野窗也转换了方向,远远地朝着白却看去,白却冲着休洛斯挥了挥手。
随后所有虫都注意到了白却的出现,几位雌虫皇子立刻冲了回去,纷纷挡在白却面前,与休洛斯和几位上将对峙着。
“几位皇子,你们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我一个。”诺维奇上将揉了揉手腕,露出一个标准的军痞子笑,“还是快点把银淞皇子让出来给我们元帅吧。”
“不行。”几位已婚的雌虫皇子纷纷反驳。
这是皇室婚礼的一环,彰显着皇室的尊严,他们虽然打不过,但是怎么可能才几分钟就放弃?这要是被知道了,肯定要被雄主笑话!
只有蓝野开着机甲,对着休洛斯兴奋道:“元帅,我们继续?你刚刚那个螺旋转身飞踢好无敌啊!我还想再看一遍!”
几位雌虫皇子皆侧头无语地看着他。
他们把白却遮得严严实实,白却都有点看不到休洛斯了,不禁抱怨道:
“喂喂,不要挡着我啊。”
然而几位上将又和皇子们切磋了起来,没虫注意他这句话,眼里全是对尊严的追求。红锈号的能源晶也再次亮起,冲向蓝野的不夜号。
因为是银淞的家虫,阿尔克谢给上将们下了死命令,点到为止,不能让皇子们受伤。而他自己对上蓝野,也同样一反从前大屠杀似的狂野打法,而是教学为主。
蓝野正打得起劲儿,一炮弹甩过去,本以为红锈号能轻松躲过,谁知对面的舱门突然打开,阿尔克谢展开骨翼从中飞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冲向银淞的方向,完全无视了身后中了一炮歪了手臂的红锈号。
“!”
蓝野傻眼了。
机甲都不要了吗元帅?
休洛斯刚飞到地上,白却就瞬移到他面前,成功牵住了他的手。
休洛斯也穿了皇室的礼服,他很少穿浅色系的衣服,白却有些稀奇地打量着他。长袍勾勒出流畅的身形,胸前做了堆褶设计,饱满的胸膛被紧紧包裹其中,呼之欲出,白金色的配色衬托得蜂蜜般的肤色更加饱满可口,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白却的牙齿忽然有些痒。
“你很漂亮。”休洛斯在这时对白却说,声调有几分含着笑意的温柔。
白却从他的钩子上移开目光,说:“谢谢,你看上去也很好吃。哦不是,好看。”
休洛斯定定地盯着他,随后抬起手,将白却头冠上的白纱轻轻扯了下来。
雄虫本就美貌,盛装打扮后更是美得不可思议,望向休洛斯时,休洛斯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击中了。
“蓝野,你这废物!”空中传来雌虫皇子们的叫骂声,蓝野独自承受了战火,一脸郁闷地看着底下两只准备离开的虫。
突然,门口再次被一道身影挡住了。
“不许就这么轻易走!”珀金守在门口,眼神炯炯地看着他们,“阿尔克谢元帅还要过了我这关才行。”
白却&休洛斯:“……”
白却无奈道:“无常,一拳打下去你会哭很久。”
珀金:“我才不会哭呢!凭什么哥哥们都可以拦婚,但是我不行?我也要拦。”
他不服气地望着休洛斯。
休洛斯感到有些棘手,喊道:“珉冬。”
一只金发雌虫瞬间落地行礼:“属下在。”
“你来打败珀金。”
“……”珉冬上将天生冷冽的死鱼眼睁大了,“……我?”
打败……这只娇弱的雄虫?
珉冬上将回头看了珀金一眼,珀金对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把脸侧了过去。
这还需要打败吗?
珉冬觉得自己要做到的可能是尽量不要一指甲盖戳破珀金娇弱的皮肤,把虫弄哭。
硬着头皮思考了一会儿,珉冬来到珀金跟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将还没度过成年期的雄虫笼罩住,珀金对上雌虫冷冽的眼睛,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
“啊!”
他被珉冬抗上了肩头。
珉冬让开一条路,对着休洛斯和白却道:“请。”
“这不公平!!”珀金不住地拍打着雌虫的后背,可他还未成年,根本无法撼动雌虫分毫。只能徒劳地看着阿尔克谢牵着他哥哥的手走远了。
啊啊啊啊啊!气死虫了!
珀金最终愤怒地咬在了珉冬上将的脖子上。
*
婚车后座上挤满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白却喜欢这种烈焰一般的红色,和休洛斯的外表一样张扬。
他们要先前往教堂宣誓,然后才能回到婚房。
以往冰冷的教堂在离开伊后仿佛不再有那么冰冷了,白却牵着休洛斯,两只手一同推开大门。主座上坐着虫皇虫后,与宾客们一起抬头看向他们。
教堂挑高的穹顶和繁复的彩绘让虫在这种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所有虫在视野中都模糊成了一个个颜色各异的点,只有白却牵着的那只手有实在感的温度。
在座的宾客绝大多数都是权势极高的贵族,不少远道而来见识场面的,但还是在看见阿尔克谢那看上去快生了的肚子恍惚了一下。
感觉时间过去也没那么久啊,之前对雄虫打打杀杀的残暴元帅现在居然给一只雄虫怀蛋不说,居然还要在教堂结婚。
白却和休洛斯一同走上宣誓台,站在两边。为他们主持婚礼的是已白发苍苍的贺拉斯神父。他曾经担任过休洛斯的教廷老师,也是教给休洛斯《圣典》的虫——也许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站在这里,对自己伴侣宣誓的,会是自己这个最没有神学悟性的叛逆学生。
“我们聚集在一起,在虫神面前,见证银淞·尤利乌什与修罗斯·阿尔克谢结为伴侣。在历代星辰和岁月的见证下,他们相知相爱,互相扶持,共同走在信仰的道路上。”
“请问银淞殿下。”神父转向白却,“您是否愿意迎娶阿尔克谢元帅成为您唯一的雌君,与他共同生育虫蛋,载入皇室的名册?”
白却略微颔首:“乐意之至。”
“那么,”神父转向休洛斯,“修罗斯·阿尔克谢,您是否认可银淞殿下为您的雄主,从此像热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热爱他?”
休洛斯:“我的荣幸。”
交换信物之后,教堂内响起轰鸣般的掌声。
“现在,你们可以对对方宣誓了。”
白却先把话筒交给了休洛斯。
“……”一到这种场合,休洛斯的脸色便不经意地变得严肃了。其实要说的话早就说了,到现在宣誓更像是一种仪式感,他沉默了一下,道:“我永远不会再让你流泪。”
话筒重新回到白却手里。
白却望着休洛斯,神色若有所思,却又含着一抹笑意。那笑有几分别样的色彩,新奇的、爱意的、包容的,或者说又有一份光明正大的逗弄。
在持续的沉默后,他终于拿起话筒,对休洛斯说: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他顿了顿,“我梦到……我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虫。”
梦中,他是一个从时空深奥的含义中诞生的“人”,没有父母,天生地养,有很多五颜六色的系统球路过他,都叫他“神明大人”。于是他伸手一挥,一条时间母河就随便出现了。
在“神明”漫长的岁月里,有许多朋友。有一天,“神明”围观新神创世,忍不住过去参了一脚。
“然后我又梦到了你。”
在诞生生命的时间母河中,突然朝他飞出一只蝴蝶。分明是新生的灵魂,却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以至于突破了结界,径直落在了“神明”的耳坠上。
“我梦到你,一直追着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座下有虫发出笑声。
“后来,我就不赶了。”白却平静地说,“我对你说,‘快走吧,下次再来带你玩’。”
“你当真了。”
休洛斯忽然不再笑。
“然后我就醒了。”白却道,“梦里的我好像没有遵守承诺。但我想,现在也不晚。”
虽然神明没有兑现诺言,但确实给了蝴蝶祝福,让他在那个禁锢他的世界里,承受着祝福活下去。但那也许不是蝴蝶想要的。
“谢谢你,休洛斯,一直包容我的懒惰和不认真。”
“不管你在等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继续等待了。”
白却慢慢道,“这回我是认真的哦。”
“嗯。”休洛斯望着他低声道,“我相信。”
鼓掌声再次雷鸣般响起,经久不歇。
玻璃彩窗透出的赤色光斑落在了白却微微晃动的耳坠上,恍惚间仿若那只梦中被偏爱的蝴蝶。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