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二层马甲05 “如果可以嫁入皇室呢……
阿尔克谢来到教堂, 和伊说了什么、谈论了什么、争论了什么,辛拉都听不见。他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记忆。
辛拉从小就很害怕休洛斯。
教皇伊在战场祈福时,将自己从战场上捡了回来。当时他这颗雄虫蛋被大型鸟类异兽当作了同类孵养, 所以奇迹般地从战场上生还。
伊怜爱他又赞叹他的美丽,并没有送他去统一的教养所, 而是亲自作为教养者将辛拉养大。
辛拉在教堂感受到的都是缤纷的鲜花、甜软的蜂蜜、圣洁的颂歌,伊将他养大,却只是将他当作自己真正的雄子。辛拉常常觉得这个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 所有虫都告诉他, 他会是下一任的教皇, 伊非常宠爱他, 他生得多么貌美, 他的等级如此高,他生来就是虫神的宠儿……
直到修罗斯·阿尔克谢的出现,辛拉发现他无论怎么做, 都无法得到小阿尔克谢的认可。
十分钟背下那些诘屈聱牙的颂歌长诗, 阿尔克谢只是冷冷地看来一眼;拽着他的袖口朝他展示自己被无数虫夸奖的画作时,也只会被评价“颜色太花”, 得到一个不太耐烦的背影。
辛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害怕上阿尔克谢,也许是雄虫班的朋友对他说“你哥哥好凶”“你哥哥长得好奇怪,为什么他的脸上有一层膜啊”“你哥哥是个怪物”这个时候开始。
阿尔克谢不止不会像其他虫一样捧着他, 还让他受尽议论。辛拉不喜欢阿尔克谢,长得越高, 他越发现阿尔克谢是多么高大的存在。不可逾越的、不可直视的。
伊说阿尔克谢是自己的未婚夫,那个时候阿尔克谢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顶峰,辛拉幻想过他会像别的雌虫一样向自己低头,但他错了。
在和格里芬一起报复到阿尔克谢的那一刻, 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他以为自己可以承担后果,他以为自己的任性时时刻刻会有虫买单。
可是直到阿尔克谢站在他面前时,辛拉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无所不能的从来不是他。
辛拉蜷缩在角落里,他知道阿尔克谢有多恐怖,只要想象那种恐怖降临到自己身上,他就害怕得发抖。
格里芬昨天才被打成重伤,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完全指望不上。伊会救他的吧?伊是他的教养者,也是阿尔克谢的雌父啊……
正当辛拉胡思乱想之际,站在教堂门口的阿尔克谢并没有一分目光放在他身上。
“红锈号在哪里?”
伊早知道他会先问起自己的机甲,冷冷地说:“军部的军雌把它放在了地下二层,你自己下去找吧。”
“红锈”是阿尔克谢最爱的机甲,由已经去世的机甲大师亲手为他量身定做,需要极高的等级和极强的操控能力,除了他,还没有别的虫能够开好这一辆机甲,他“死”后便被军部送到了伊这边,被伊送去了仓库吃灰。
“辛拉很害怕你。”伊说蹙眉道,“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辛拉是我的接班虫,我不允许你对他下手。”
一提到辛拉,伊总算展现出了几分雌父的风范,休洛斯却只觉得好笑和不耐。
就像伊对自己的死死活活不感兴趣,休洛斯暂时对辛拉也没有兴趣。这只雄虫太弱了,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他捏死,跟白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可比性。
休洛斯不会放过辛拉,但并不会逞一时之勇。他的目的是尽快回归,只要辛拉还活着,伊就不会管外界的风风雨雨,自然也不会阻止自己的脚步。
休洛斯的目光扫过一眼瑟缩的辛拉。
更何况,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中度过这段日子,对于弱小的雄虫来说,已经足够让他们枯萎大半了。
*
门铃响了。
白却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豆椰浆糯米糍,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居然是贺秋和薛早,这两个黑发黑眼的穿越者。
“我们能进去坐坐吗?”贺秋提着手里的甜品盒,“我做了饼干。”
薛早抱胸靠在一边,向来沉稳的脸上神色有几分凝重。
“进来吧。”白却瞥了他们一眼,接过贺秋的礼物,是一盒酥脆的香蕉燕麦饼干。
落座之后,贺秋向白却说明了来意:“我之前在游戏里说过,有事情和你说。”
“嗯。”白却咬了一口饼干,嘎嘣脆,很适合磨牙,他丢给旁边用触手比成心形的乌拉一块,乌拉欢快地接住,娇小的烙饼章鱼抱过去嗷呜张开血盆大口将饼干一口吞下。
贺秋和薛早一起看了那只章鱼一眼,不明白这么小的章鱼刚刚是怎么吞下去的。而且章鱼真的能吃这种东西吗?
还是白却提醒了他们,贺秋才说:“小白,你的名字是自己取的吧?我是说,你为什么叫爱因斯坦这个名字?”
“因为喜欢这个人,所以用了他的姓氏。”白却说。
贺秋定定地看着他:“果然,你和我们一样,也是穿越的。”
白却耸了一下肩膀。
“所以你们想说什么?”白却道,“你们这一批的穿越者是有组织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点头。
薛早向白却说:“我是得了白血病死的。我比贺秋穿来更早,身体是我自己的身体,来到这里后,慢慢被同化成了雌虫。”
贺秋:“我是车祸死的,身体变成了雄虫,最开始穿越来的地点在星盗的星舰上……后来回到帝都,薛早找到我,我才知道有好些个穿越者。后来便被贺家收养,成为了贺家的一份子,和水木辽联姻,但他并不知道我是穿越者。”
“除了你们,还有多少这样的穿越者?”
“并不多,大概上百名。”薛早说,“这些人穿越来的时间跨度较长,有几百年前穿越的,也有最近几十年穿越的。各个国家的人类都有。每当发现一名,他们就会将其收纳进自己的组织,组织的名字叫做蓝星。”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让我加入‘蓝星’?”白却问。
贺秋和薛早齐齐摇头。
“不。我们来这里,是想提醒你。”贺秋语气沉重,“在这里,最需要小心的就是穿越者。”
薛早接过他的话。
“贺秋只有D级,我的等级则是假的,实际上,我也只有D级。在这一点上,我骗了琥珀。”薛早轻轻苦笑了一声。
“几乎所有的穿越者等级都不会超过C,即使是身体同化了,寿命也比正常的虫族要短,身体素质普通。所以几百年前,就有穿越者在研究如何提升我们的等级和身体素质。后来发现,这项研究不止对人类有用,对普通的虫族也有用。”
“所以这项研究后来得到了越来越多大家族的资助,一开始,他们还只是在动物身上偷偷实验。后来,他们会在雌虫罪犯身上进行研究。”
贺秋走到一旁,拿起酒店赠送的功能营养液,对白却说:“虫族目前这些销量巨大的、能够短暂补充大量精神力的功能营养液,很多都是当时的研究成果衍生出的产品。”
就连赞助恋综节目组的虫造椰子品牌,也是其中之一。
“到后面,研究遇到了瓶颈。几乎一百年都不曾出现过任何突破。有虫提出,可以拿雄虫做实验,效果很显著。但雄虫在虫族是稀有资源,遭到了激烈的反对,没有虫敢开这个坏头。”
“直到重洋·格里芬上将开始支持这项从边缘星拐卖雄虫的活动,可后面被阿尔克谢元帅发现了端倪。阿尔克谢最看不惯有虫在他的统治下进行违法的勾当,差点把他打成残废。”
“不过很巧的是,后面他在边缘星失踪了,拐卖雄虫的行动重新兴起,实验推进得很顺利,不过这其中又碰到了基因链的解码问题,虫族的原生种族太过繁多,很难找到合适的两名父本,这要求两位父本匹配度极高、基因纯粹、种族相符,组织要求我们到处寻找合适的雌虫和雄虫。”
说到这里,贺秋皱紧眉头,“如果不是还需要我们,可能就连我们也会被抓去做实验。”
白却背靠在沙发里,听着他们说话,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
“这个时候,组织里出现了新的穿越者,这个穿越者和我们不太一样,他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是一本书。说可以拿两位主角试一试。”贺秋停顿了一下,“组织找来了他说的那两名虫族,果不其然,非常成功,实验现在有了很大的进展。”
“既然如此,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白却缓慢地抚摸着怀里吃饱喝足的章鱼,“让我知道这些,对你们并没有好处,我不会因为害怕加入蓝星,也并不会因为你们向我坦白,就帮助你们。”
“抱歉,我们上节目的目的也并不单纯。现在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向你索取什么。”贺秋愧疚道,“我们是为了帮助水木辽宣传才上这个节目,‘蓝星’答应,只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我和薛早就可以脱离组织,去过自己的生活。”
“顺便,他们认为你和休洛斯这一对可以成为实验对象。”
“他们盯上了我和休洛斯?”白却挑眉。
这可就太搞笑了。
“嗯。所以你们要小心。”贺秋那双古典的眼睛认真起来显得很诚恳,“我和薛早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这一次来,只是想提醒你,不让相信任何同类,如果可以的话,早一点离开帝都……”
“我又有什么理由相信你们。”白却指尖卷起一缕长发,“说不定你们是为了让我放下防备的手段呢。毕竟你们助纣为虐,做过那么多坏事,不是吗。”
“……抱歉。”贺秋垂下眼睛,睫羽沉郁的阴影遮盖住那颗泪痣。
“并不是这样。”
薛早突然说道,温润的脸上一派冷静,“说狡辩也好,但我和贺秋并没有拐骗过任何虫族。我被迫伪装成高等级雌虫接近琥珀,但从未打算将他带去实验室。等节目结束后,我会和他坦白,如果他要送我进监狱,我也可以接受。”
“至于贺秋,他穿越没多久,什么都没有做过。这一次联姻也是家族安排,如果你不信任,尽管可以去调查。”薛早顿了顿,“我们来这里,并不打算请你做什么,有些痛苦,只要其中一部分人来承担就够了。”
白却怀里的章鱼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他本虫却是表情淡然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贺秋:“那我们先走了。”
他们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白却懒散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这里的时空有缝隙,才让你们这一群人穿越了过来,导致世界能量有异常的波动。”
两个人惊讶地转过身。
“我是修复能量异常的穿越者,和你们穿越的节点并不相同。”白却陷进沙发里,捏着乌拉的触手说,“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们都是导致它能量异常的破坏者,是需要被驱逐的存在。”
他说话向来懒散不着调,两个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在说实话。
“不过,这并不是你们的错。”白却捏起章鱼的触手,冲他们挥了挥,“我大概知道了。回去吧。”
薛早有一句话说得对,有些东西,只需要一部分人承担就够了。
【你知道怎么做了吧。】白却对015说,【等能量异常波动消失,贺秋他们会怎样。】
015早就把数据上报了,闻言说道:【如果主脑检测出贺秋和薛早身上的因果不重,他们可以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检测出波动因素重的人,都需要使者对其进行抹杀。】
【对我来说真是不划算的买卖啊。】白却打了个哈欠,跟只软体动物似的彻底地瘫在沙发上。
桌上的零食被他吃得七七八八,白却吃饱了就想睡觉。没有休洛斯在,他入睡宛如昏迷,非常迅速,模糊中听到015对他说:
【完成任务后当然会给你奖励的……】
至于奖励具体是什么——
白却睡着了没听见。
*
醒了之后休洛斯还没回来,白却睡到了地毯上都没虫管。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去找了一趟尼古拉斯。
果不其然,尼古拉斯在珀金的房间里待得非常惬意,把自己养得很好,伤口也都包扎了还在那儿看电视。
白却给他送了半盒没吃完的饼干,尼古拉斯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把饼干吃完了。
“我刚刚在别虫那里听到了一些吓虫的故事。”白却盘膝坐在地毯上,一脸高深莫测地对尼古拉斯复述了一遍刚刚贺秋和薛早对自己讲的故事,隐去了穿越者的部分。
尼古拉斯虚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直到白却丢给他一副提前为他配好的眼镜,他才捡起来戴上回答:“你是想问格里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拐卖雄虫的买卖吗?”
“嗯哼。”
“你居然会对这个感兴趣。我以为除了狗血电视剧和美食,你对什么都懒得知道。”
尼古拉斯耸了耸肩,“格里芬家族是螳螂族,在祖上保留了近亲繁殖的基因,所以后代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基因缺陷。我雌父又爱上了他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起生下了我大哥重洋、我、还有小弟重乐。”
虫族的雌虫如果继承了家族,或者有所建树,在外一向是以姓称呼。现在在格里芬家族,唯一有资格被叫“格里芬”的,就是尼古拉斯的哥哥,重洋·格里芬上将,一位中了基因彩票的S级军雌。
“格里芬是最健康的,我天生近视,怎么都治不好,也不想换眼球。至于重乐……”
尼古拉斯望向窗外,神色多了几分凝重,“重乐身体很不好,天生等级低下,所以大哥非常偏爱他。在我逃离家族的那一年,他已经变成了植物虫。”
“因为雌父和雄父早逝,格里芬非常重视家族的亲缘,为了重乐他什么都愿意去做。”尼古拉斯,“我一开始也想治好重乐,也选择学医。格里芬继承了家族,我后来才发现,在他的庇护下,格里芬家族背地里干了一些龌龊的事。”
格里芬纵容属下和家族虫员拐卖虫族的事,尼古拉斯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撞破了那群虫族奸.淫雄虫、拐卖雄虫的现场,一时气急之下失手杀了虫,年轻气盛便逃了出去,对家族的彻底失望让他选择加入了太阳石。
而格里芬的所作所为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太阳石很可能也参与了这场大型的利益交换。”白却告知尼古拉斯。
“我猜到了。”尼古拉斯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掌心,轻笑,“现在想来,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自由。”
象征着自由的太阳石从未给过自由,象征着权威的军情六部在阿尔克谢离去后威严不再,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黑。白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我到现在才发现,你才是最聪明的。”尼古拉斯对他说,“之前我在想,你为什么会离开皇室。只需要娶一个位高权重的雌君,一样可以得到你最想要的懒虫生活。”
但那dao文四千家也不是自由。
“那当然了。”白却漫不经心地说,“我一直都很聪明。”
只是懒得思考而已。
他见尼古拉斯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想了想,索性粗暴地转移话题:“我雌君的身份很不简单。”
“嗯。猜出来了。”尼古拉斯的眼镜闪过一道智慧的光,“当初我看他就不是个普通虫。”
……啊。这么简单就能看出来吗。
白却撑着下巴沉思:“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
“之前阿尔克谢在乱葬岗捡了一只雌虫,后来培养成了代号为‘弯刀’的杀手。”白却挺直腰,一本正经地说,“由于发色和年龄都对得上,很多虫怀疑这个虫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
“什么很多虫,就你和南溪两只雄虫吧。”尼古拉斯一语道破天机。
“……”尼古拉斯居然猜得这么准。
“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雄虫能不能不要看那么多电视剧,想象力真丰富。”尼古拉斯毫不留情地吐槽着他们,白却面无表情地抱着抱枕看着他。
“我之前还在格里芬家族生活的时候,无意间在书房见过一次‘弯刀’的情报,他双亲双亡,就是纯粹的巧合而已,而且阿尔克谢那个可怕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有雄虫接近啊。”尼古拉斯推了推眼镜。
“光是想想都觉得那只雄虫是英雄。”
白却:“……”
尼古拉斯如此笃定休洛斯不是阿尔克谢的私生子,甚至还否决了他是阿尔克谢其他亲戚的可能性,渐渐的,尼古拉斯看白却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你觉得你雌君和阿尔克谢有关系?”
白却想起尼古拉斯刚刚的英雄说,并不想说出自己的怀疑:“反正和军情六部有关系。”
尼古拉斯给他出主意:“你雌君每次见你都会易容,而且不会对你动手。那你找个机会,把自己伪装成别虫,然后趁机把你雌君的易容撕下来……”
白却若有所思。
尼古????拉斯现在还是黑户,白却联系了蓝野,让他帮忙把尼古拉斯送到皇宫里藏着,蓝野很爽快地答应了,还不忘提醒:“拍完节目记得回宫啊!千万别跑了,否则虫后和雄父都会揍死我的!”
“知道了。”白却冲他们挥挥手。算一算时间,休洛斯该回来做饭了。他再不回去,休洛斯就该起疑了。
*
“感谢‘海蓝’对我们节目的大力支持!海蓝椰子,精心培育的优质水果,口感滋润,一口就爱上!”
第二天恋综便开始恢复拍摄。
卡门笑容甜美地对着摄像头念着广告词,几位评议员坐在评议专区,对面是嘉宾席,这群一个比一个难请的嘉宾们陆陆续续到场。
“首先,我们要宣布一件事,那就是此次的嘉宾之一,辛拉殿下,和他的未婚夫劳森,因为辛拉殿下身体抱恙,宣布退出此次节目。”
导演说完这话后,看着毫无反应的各位嘉宾擦了擦汗。
一个珀金殿下在他们节目上出了事没有计较,转头还来了个辛拉,还好他们都没有要找节目组算账的意思,不然自己这脑袋估计就保不住了。
白却坐在嘉宾席上,日头正盛,空气中光线的形状清晰可见,浮动着尘埃。他和休洛斯各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同款的花衬衫晒星光浴。
白却是天生晒不黑的白皮肤,身上一股凉气,不怎么爱出汗。休洛斯虽然被白却勒令穿上了上衣,领口敞开着露出的蜜色皮肤在光下仍然泛着一层健康的光泽。
对面就是评议席,南溪几天不见,状态还算不错,怀里抱着一只好奇张望的小雄虫,年纪大概四五岁大,眼睛跟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又亮,看着有点眼熟。
他和朗曼各坐在一头,像是故意不熟似的,中间夹着个一无所知、刚出院的珀金,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
白却挪开眼睛。
几只虫走了过来。
“雌父!”
小雄虫欢欢喜喜地叫着其中一只来虫,同时伸出双臂,诺维奇快步走来,把小雄虫抱起来,问南溪:“悠悠怎么过来了?”
“他想过来看雌父,雄保会嘱咐我带着他。”南溪说。
“啧,小坏虫。”诺维奇捏了捏悠悠的鼻子,“记得听老师的话。”
“我可听话了。”悠悠举起手,“老师说我的精神力已经有成年虫的A级了!”
“哎哟,不愧是我家宝贝雄子。”
诺维奇“啵”地在悠悠脸上亲了一口,没修干净的胡茬子扎得悠悠双手推拒咯咯直笑。
南溪也笑了起来,一旁的朗曼见这么一副场景,不由得说道:“头一次见到对自己家小孩这么不上心的。前天格里芬的辖区可是出了大事呢,也不怕虫崽被拐走。”
诺维奇把虫崽交给南溪,闻言不客气道:“你先有虫崽再对我说这话吧!”
朗曼:“……”
白却见这只虫崽格外可爱,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为什么看上去眼熟了——这黑眼睛和贺秋长得很像啊。
八卦的白却立刻把眼神转过去。
贺秋僵硬的视线和自己对上,显然觉得小孩和他长得像的不止白却一个。
贺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第一次看到那小孩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和他之间有什么连接似的。
见诺维奇放下虫崽朝这边走来,贺秋这次没有收回目光,定定地和他对视上。
诺维奇冲他挑了挑眉,倒没有说别的。贺秋眼神闪了闪,抿起嘴唇。
白却光顾着吃瓜,觉得贺秋和诺维奇的氛围很奇怪,上次就很奇怪,这一次更奇怪了。
这一次的游戏是考验情侣默契度的“默契问答”。
由情侣双方共同制定问题,问题必须和双方有关,由评议员审核问题的难度和可信度,然后再开始游戏,双方背对着对方在白板上书写答案,答案正确、或者答案相似便得一分。
到现在已经没有虫在乎最后的游戏奖励了,所有虫都像是来度假似的悠闲,只有白却和休洛斯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
……问问题吗。
他们最擅长了。
其他组的雌雄虫都是较为温和的问题,比如“对方最喜欢的颜色”“对方最喜欢的约会地点”等等。
网黄组会不太一样,几个评议员在审核他们提交的问题时就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朗曼一脸了然,珀金红着脸一脸震惊,雪莱照常严肃,卡门一脸好奇,南溪则捂住了小虫崽悠悠的眼睛。
他们的问题都是——
在这里不太好说的,带有颜色性质的问题。
最后他们拿了满分。
白却表示这种问题他和休洛斯来也能拿满分,但显然这就太没有意思了。
轮到他们一组时,提交问题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坐上了可转动的、安装了测谎仪的椅子,拿起白板。
面前的屏幕上显示出第一个问题:
1.【对方吃糖果时最喜欢的口味?】
白却非常自信地写上:【青柠味。】
椅子转过去,他看见休洛斯的白板上写着【原味】。
白却满意地点了点头。
休洛斯也表示同意。
测谎仪安安静静,显示两位都回答正确。
2.【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嫁入皇室,你会同意吗?请阐明理由。】
看到这个问题后的白却陷入了沉默。
天地良心,这问题不是他问的。
休洛斯问这个干嘛啊?
另一边评议席上的朗曼对着镜头幸灾乐祸地笑道:“不知道是哪位提出的问题,非常有创新性和想象力。”
“从两者的表现上看,肯定不是白却提出来的。”珀金也说。
看着大屏幕上显示出的两张同样深沉看不出表情的脸,南溪不知道珀金怎么能睁着眼睛说出这话。
雪莱眯起眼睛观察着状况,白却和休洛斯是他从水蝎座就开始跟踪的情侣,只是来到帝都后,他发现这两虫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换而言之,两个都不太像普通虫。但他们看向对方的目光,每一次的站位,雪莱都能看出他们对彼此的在意。
真让虫羡慕啊。
白却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不会。】
【规矩很多,很烦。我是懒虫,不想早上五点起床学礼仪。】
椅子转过去,休洛斯的答案也跟着显现。
【不会。】
【我讨厌皇室。】
白却看着那简洁的五个字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在场的嘉宾包括评议员的表情都很精彩。
珀金直接睁大了眼睛,脸红了,气红的:“他、他怎么能讨厌皇室呢?”
导演在后面声嘶力竭大喊:“这段剪掉!!!”
他的公民身份还想要!
“珀金殿下,您先冷静。”南溪说道,“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朗曼在一边帮腔:“说不定是开玩笑。”
当然不可能是开玩笑,测谎仪压根没响,休洛斯是认真的。
珀金都呆了,皇子的雌君讨厌皇室?开什么玩笑?
小虫崽悠悠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盯着休洛斯看了半天,突然再次笑了起来,把脸藏进了南溪怀里。
白却盯着休洛斯:“你为什么讨厌皇室?”
休洛斯:“因为我什么都讨厌。”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白却信服。不过他自己都不想回皇室,休洛斯讨厌皇室似乎也……情有可原?
……毕竟他都想对皇子下手了。
3.【太阳、皇冠、六筒,选什么?】
不知道的看到这个问题还以为这是什么奇怪的考公题。
回答问题的两位倒是心知肚明,这三个对应的分别是太阳石、皇室、军情六部。
这个问题是白却写的。
他知道休洛斯会写什么答案,就像他也知道休洛斯肯定清楚自己会写什么答案。
椅子转过去,白却的白板写着:【六筒。】
休洛斯:【太阳。】
白却抬头看了休洛斯一眼。
“他们在猜什么谜语吗?”卡门忍不住问,“我文化水平低,完全看不出来题目的含义。”
“文化水平高也会看不出来的。”珀金说。
南溪看出来了,问题显然是白却出的。
如果休洛斯猜到他的另一层身份,这个问题就变成了多选题,便不会只写太阳,而是连皇冠一起写上去。
“如果我写的话,我也会选太阳。”朗曼笑了一下。
南溪顿了顿,抱紧了怀里的悠悠。
4.【如果有一天,你和一只虫打完架,回家发现那只虫是你的雌君/雄主,你会选择:
一、跪下道歉
二、生气冷战】
这道题目出来后,两位答题者还没反应,嘉宾席和评议席都有点坐不住了。
“什么雌虫会和雄虫打架啊?”珀金气呼呼地说,“真是没礼貌。”
南溪摸着悠悠的头发,道:“有些雄虫也经过专业的训练,可以和雌虫进行对打。”
“那很少见。”朗曼摩挲着下巴说,“不过我见过类似的。”
“我也要打!”悠悠叫起来。
“雄虫有什么好打的?一拳下去就散架了。”大老粗诺维奇啧啧称奇。
他从前是星盗,星盗见过的雄虫都是抢过来的货品,一个个没有攻击性,诺维奇当军雌前倒也没少干过抢雄虫的坏事,只是那些雄虫一个个娇弱得很,有些还不到他胸口的高度,都给下属分了。
“这题目到底谁出的?”几位雄虫也忍不住小声地谈论了起来。
两位当事虫没有听到其他虫任何议论,在白板上写下了答案。
两张白板同时转过来时,所有虫都被答案惊了一下。
第92章 第二层马甲06 “阿尔克谢和蝎尾是c……
两只虫的答案十分接近, 但都不是题目中所给出的选项。
白却:【3.再打一架。】
休洛斯:【3.再打一架。】
“真是……意料之外的默契呢。”南溪盯着总屏幕说,怀里的悠悠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得更舒服了点, 一只手玩弄着南溪手臂上的宝石镯,上面镶嵌的各色绚丽宝石引起了他的兴趣。
南溪从白皙的胳膊上褪下宝石镯, 塞进了悠悠的怀里,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所有虫的目光都被屏幕吸引去,主持的卡门更是捧着话筒说道:“默契真是满分啊——你们真的没有提前商量好吗?”
白却靠在木制的椅子里, 修长双腿交叠, 指尖支在脸边, 表情很自然:“打架不是交流感情的一种方式吗。虽然我不怎么爱打架, 但如果要做假设的话, 外面没打完的架回家再打,打完再一起去洗澡也很快乐。”
休洛斯笑了声,好像白却说了多么正确的话似的。他宽阔的肩膀几乎将整个虚拟投屏占满, 同样倚在椅边, 悠闲地说:“打架有益身心健康,我喜欢去床上打。”
你这个好像健康得不太正经啊。
“原来是这种打架啊。”诺维奇吹了个口哨, 抬起掌心拍了拍手,胳膊鼓起的肌肉几乎要把衬衫撑破,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道:“支持!多打!雌虫就应该和雄虫多打架!”
真是个兵痞子。众虫纷纷移开脸。
5.【如果有一天, 对方把你最心爱的物品打碎了,且无法修复, 你会选择:
1.和对方分开
2.继续在一起】
白却的指尖在白板上点了点。
这一次他们都选择了2。
被卡门问到理由时,白却摩挲着无名指的戒圈,说:“只是物品的话,虽然很可惜, 但如果不是故意的话,那也没有办法。”
“如果是故意的呢?”卡门问。
白却不说话,细长的眉抬起来,瞳膜的颜色完整地露了出来,一向散漫的情绪消失:“他不会。”
也不能。
如果休洛斯真的这样做,白却也不会选择和他分开。他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休洛斯,自己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虫。他想要得到的,必须要得到。毕竟人生可是无聊得很呢,如果不把喜欢的握在手里,又有什么乐趣。
卡门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下意识从白却身上移开目光,那压迫感便消失了。他按下心中的怪异感,同样问起休洛斯理由。
“再贵重的宝物,碎掉之后就不是宝物了。”休洛斯说,“对我来说只是废物而已。我不喜欢太脆弱的东西,所以并不会在意。”
白却胳膊支着下巴,听着休洛斯说这话,反而轻轻笑了一笑。一向淡然的五官舒展开时格外惊艳,大屏幕更是将这份惊艳感放大,但他只是笑了一瞬间,什么也没说。
休洛斯深赤色的瞳仁始终就像是追踪器一样定在他身上,捕捉到笑容时却出现了一丝断层的不解,隔着太多的信息差,他无法分析出白却具体的想法。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对方有一天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你会怎么选择?】
这一道题并没有给出选项。
白却和休洛斯却再次展现出了惊虫的同步性。
两张白板同时转过去,露出完全相同的文字:
【关起来】
白却和休洛斯抬起头,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这一次没有虫先移开目光。
直到卡门喊停,他们各自从椅子上跳下来,才各自错开视线。
白却手指绞着胸前的长发,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露出白皙笔直的锁骨,休洛斯站在他身后,看见白衬衫在风的吹拂中露出雄子若隐若现的曲线,银白色长发飘扬起来,在广阔无垠的大海前显出一种奇异的轻盈感。
休洛斯突然好像明白白却刚刚为什么要笑了。
*
精密仪器运作发出轻微的轰鸣声,惨白的光线照亮宽广室内的一切。一排排钢铁隔板被焊死在实验室中央,按照特定的等距隔开,每一个格子里放置着一个实验舱。
机械臂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在连接的胶囊状实验舱内注射着气液混合的淡黄色试剂,等待单侧的显示器从红变绿,发出“滴”的一声,再摁下按钮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瞳膜验证通过,安若研究员,请进。”
合金门被打开的显示音响起。安若一身雪白不染的实验服,整理着手套,神色清冷、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排排实验舱,宽松的裤腿随着走动展露出修长细瘦的脚踝,单眼前的透明玻片上闪烁着无数更替的数据。
他停留在中央最为特殊的实验舱前。它比其他的实验舱都要大,标刻姓名的地方单调地写了个“017”。机械臂老老实实地更换着浸泡药液。
将液体抽干后,浑身赤.裸的雌虫身体显露出来,他闭着眼睛,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下方的显示器上标着目前的实验情况。
[苏醒度:25.7%
恒温:稳定
……
雄虫信息素刺激度:89.9%
熵变值:未达到标准]
眉头蹙起,安若眼前的玻片浮起大片数据,显示这段时间017的身体变化。
他为017抽取的是加西亚的信息素,这两只虫匹配度高达98%,各方面都符合实验的标准,所以最开始的进展非常顺利。
“怎么会没有达到标准?”
安若转动旋钮,将雄虫信息素的含量上升了一个百分点,闭着眼睛的雌虫眼皮抖动起来,四肢轻微抽搐。
顿了顿,安若将信息素浓度降低,雌虫又很快安静下去。
安若敛起眉目,抬起脚步走到实验室主脑前,将数据输入后进行大数据分析,出来的结果让他陷入了沉默。
017显然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加西亚了。
罗森和他交待过,加西亚出身和等级都很高贵,因此实验只能悄然进行。整个过程中,安若为加西亚进行毒素治疗,显然那只当初为他下毒的雌虫等级非常高,即使是安若也需要治疗几个疗程。顺带抽取加西亚的信息素,对他的说法是需要做切片参考。
主脑发出的光线照射在安若单薄的眼皮上,过了几秒,眼睛一抬,冷光落入毫无情感的蓝色眼珠中,眼皮细细的褶皱显得眼睛更为冷淡。
不过是一只用于繁衍配种的贵族雄虫罢了。
和我的目标比,不值一提。
罗森又是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安若关闭主脑,将自己留下的浏览记录全部删除,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这些年他一直非常小心地在太阳石和军情六部之间辗转,雄虫的性别天然给了他保护伞,每一次的清算调查,都会把他漏掉。
大多数虫都认为贵族雄虫是些骄纵的家伙,无法翻出什么浪,安若并不对此做出评价。他知道自己干的都是些会被立刻关进双子塔的事,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站在规则制定者的位置上就好了。
加西亚得到安若发来的治疗消息时还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多想。他和安若都是高等级雄虫,加西亚对安若没有任何警惕心,很快便赶了过来。
安若这一次没有对他说什么,一如既往冷淡地点了点头,走过来,拿过加西亚的胳膊,抽出针管。
“……你要干什么?”加西亚收回胳膊,“之前不是说不用出血吗?”
高等级雄虫血是很珍贵的存在,比单纯散发出的信息素还要珍贵。加西亚从小被教育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哪怕和安若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依然起了疑心。
“现在需要。”安若清冷漂亮的脸上露出些不耐的情绪,“你的身体有问题,我需要仔细分析。”
加西亚最后还是让安若抽了血。
血液被分层放入分析仪器检测,安若靠在一边,垂眸整理着袖口,加西亚捂着细小的伤口,总觉得很奇怪,但说不上哪里奇怪。
结果出来后,安若捏着检测报告,若有所思:“你的血液里藏着另一种神经毒素。”
成分类似水生动物的一种毒素,由于一直潜藏在脑部,导致雌虫毒素迟迟无法分解,还让加西亚的信息素等级降低了10%的水平。
听完安若的话,加西亚恍然:“难怪我的雌侍都说我的信息素气味淡了。”
“你得罪过雄虫吗。”安若仔细看完后说,“从基因源猜测,这是雄虫毒素。”
而且毒素很有意思。居然同时拥有水生动物和雄虫的两种特征……
“什么?不可能。”加西亚一瞬间想起白却,但对方只有D级,显然不可能。但在安若的询问下,他还是将白却的事说了出来。
“白却?原来是他。”安若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微光,这让他常年高傲冷淡的脸上差点扬起一抹微笑,“我知道他。”
加西亚的表情有些意外:“你也不喜欢他?”
安若:“不,相反,我很喜欢他。”
加西亚:“……”
安若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自顾自地说:“准确来说,是欣赏。”
他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安若,把袖子一撸,冷着脸离开了。
没眼光的东西。
*
恋综的拍摄过得很快。
节目组并没有为他们制定强行遵守的剧本,一切都是自由发挥。
这些日子,白却发现休洛斯看终端的频率变高了。
由于他们经常得第一,一直住在情侣酒店。有时候结束恋综任务,白却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会发现休洛斯还在看终端,面无表情,眼皮遮住大半瞳膜,配上凶戾的五官,像是在计划着杀虫。
每次看见的时候,白却都要起身确定一遍皇室没死虫。
得到蓝野否定的答案,白却就又睡了过去。他旁边的章鱼脸上盖着两个贝壳,和他一起趴在休洛斯的腿上呼呼大睡。
常常在他沉睡的间隙,休洛斯已经回复完下属,顺便处理完几大区之间的利益让步和分成,以及几个附近星系的新任领主权让渡。
这些都是休洛斯熟悉了一百多年的事务,他飞快地处理完,直到某天,下属送来一个消息:
【皇室那边有新动静,似乎是失踪多年的五皇子有消息了,过段日子便会回宫,宣传部正在着手准备公布五皇子的姓名和外表。】
休洛斯的动作一顿,将身边的被子往白却身上盖了盖,又把章鱼脸上歪掉的两块贝壳扶正,完完整整遮住眼睛,修长手指飞快交织回复:
【继续观察情况。】
指尖放在大腿上轻敲,缓缓捏成拳,指节凸起。
休洛斯心知,身为虫后唯一的后代,又是一只精神力等级相当高的雄虫,加上目前敏感的时期,五皇子的回归,是立储的前奏。
看来五皇子也算个聪明虫,这些年一直远离帝都,减少了刺杀的风险,让虫后和虫皇为他铺好路,一回来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喜”。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五皇子得活着。存活下来,才有接下来的荣华富贵享受。
休洛斯的脑海里闪过无数道刺杀的方案。这些天帝都“不小心暴毙”或者“心情不好自杀”的官员不少,他手下的杀手和副官自然会解决好这些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但五皇子不一样。
休洛斯心中无数个念头闪过,最后也只过了三秒。白却好像感受到什么,在休洛斯腿上动了动,休洛斯熟练地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继续安睡下去。
眼看着事务处理了大半,休洛斯沉吟片刻,靠在床头,点开了浏览器搜索栏。
浏览器下方保留着他的搜索记录。
#蝎尾#
自从知道白却就是蝎尾之后,休洛斯对于这个词条的兴趣程度大幅上升,在星网上也会搜索一些蝎尾的相关报道。
结果有一天蝎尾后面跳出来了他的名字。感觉到不对劲的休洛斯顺理成章地一路搜索:
#为什么蝎尾和阿尔克谢的词条会关联度第一#
#双邪是什么意思#
#双邪著名同虫文#
最后竟然一路点击进了一个隐秘的小说网站,需要注册实名账号才能进入。休洛斯随手用了一个假身份。
亮光照进休洛斯深沉的眼底,一大片文字涌入,密密麻麻地全是那位被称为“冷酷哥”的作者创作的作品。
[阿尔克谢把被绑起来的蝎尾丢在床上,一扯领带,轻笑着走近:“你总算落入我手里了,蝎尾。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蝎尾嗤笑了一声:“阿尔克谢,今天是我大意,被你抓住,我认了。你想杀我,想虐待我,都随便你。”
阿尔克谢掐住他的下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这么仁慈?你捣毁了我多少据点,让我损失了多少星币,这是你死了就能补偿回来的吗?可笑。”
蝎尾一脸不屈:“那你想怎么样?”
阿尔克谢:“当然是用你自己来补偿。”
还没等蝎尾反应过来,他一颗颗地**蝎尾的**蝎尾睁大眼睛,这个时候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疯狂地挣扎起来:“阿尔克谢!你疯了!我们都是雌虫!”
阿尔克谢不管不顾,丝毫没有停下动作。
“是又如何?我说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算完。”
他逃,他追;身为多年的宿敌,他们恨来恨去,已不知何为恨;追来追去,尽头居然是阿尔克谢的床!
蝎尾眼含泪光,眼睁睁地看着阿尔克谢****。
(以下省略一千多字口□□缠。)
蝎尾一脸恨意:“你会遭报应的!”
阿尔克谢邪笑着:“你认为我会害怕吗?”]
看了一会儿之后,休洛斯指节摩挲着下巴,总算是理解了“双邪”的含义。
不过很显然,作者和其他虫一样,都认为蝎尾是雌虫,才会写出让休洛斯如此无语的剧情来。
所以这本质上是一本……自己和白却的雌雌恋禁忌小说?
自己还是上面那个?
休洛斯没看过几本小说,但看到小说世界里,自己和白却甚至也在一起,果然他们是天生一对。休洛斯也不觉得多生气,看久了这些剧情还土得有点顺眼。
他向来不在意别虫的言论,对自己被写进小说里倒也无所谓。只是具体的内容让休洛斯有些微妙的错位感。
雌虫天生就是下面那个,哪怕休洛斯一直盘算着要怎么样欺负白却,也从来没有想过颠倒体位。
好怪。再看一眼。
他顺手将全书购买,才发现后面还有蝎尾反攻的内容,看见阿尔克谢在里面“眼神闪躲不敢看蝎尾深邃的眼睛”“羞红着脸”“哭着求放过”。
休洛斯:“……”
他看作者是非常想去边缘星挖矿石了。
在最新章对作者留下了“虫设把握有待加强”的评价后,休洛斯收藏了这本书,就退了出来,之后处理军务烦躁的时候会翻出来看两眼。
由此,一直相安无事。
最后一天的任务,需要收集一种色感特殊的贝壳,这种贝壳外表布着细腻的螺纹,会根据光线和环境温度调整色彩,不过因为警惕性高,它们生活在深海,很少被捕捞上岸,想要购买到,需要凭借运气。
白却和休洛斯来到附近的小镇,两侧都是深绿色的高山,高大到似乎近在眼前,但怎么走都走不到山脚下,只有绿森森的阴影覆盖着古朴的镇子,光线十分阴凉。
蔚蓝色的天空中不时飞过几架小型军用飞行器和飞行类机甲,这段时间,空中军用航线变得繁忙起来,似乎彰显着什么事要发生了。
但对于普通的居民来说,这一切就像天空的距离一样,很遥远,也很不可及。
他们行走在一众的居民之中,脚步缓缓,一起逛民俗店、花鸟市场,玩街边小游戏、购买一些小物品,就像真的在度假一样。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他们从一个蒙着脸的雌虫手里买到了贝壳,只是那只雌虫很高冷,说话都是一两个字地往外蹦。
标价是五十,白却熟练地砍价:“五元。”
那雌虫甚至都没还价:“行。”
把贝壳塞给他们之后,雌虫就立刻收摊子了。
白却多看了那只雌虫一眼,觉得这家伙披着黑衣离去的身影有点眼熟。
……嗯,像休洛斯之前的那个搭档。
“你在看什么。”休洛斯把他的脸扭过去,白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在看树。”
这几天两只虫相处得和和气气,相敬如宾,就像是结了几百年婚的普通老夫老夫一样。
休洛斯嗯了声,和白却一起往回走,白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休洛斯。”他扯了一下休洛斯的衣角,抬起胳膊指向脚底下的水洼:“这里有条金鱼。”
他们走到了小镇角落的位置,旁边是一条排水沟,通向垃圾处理站,路面是古老的沥青路,有些凹凸不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蓄了一小滩水,金鱼就在这么小的水中躺着,连弹动的力气都没有,鱼鳃细微地一鼓一鼓。
估计是这里的金鱼贩子收摊子不小心把它掉了出来,要么个头太小懒得捡,要么纯粹没发现,留它在这里自生自灭不知道多久。
“它快死了。”休洛斯低头看了一眼。
白却拢起长发蹲下,一折一折地挽起袖子,把金鱼用袋子捞了起来,往里面倒了一点饮用水。把袋子系起来,放在一边。
金鱼在水里漂浮着,泛白的肚皮上还沾着脏污,没有游动,一副濒死的模样。
“它要死了。”休洛斯跟着蹲下来,手臂搭在大腿上,说,“丢进垃圾桶吧。”
“你忘了,我是医生。”
白却伸手将金鱼从水里捞了起来,金鱼躺在五指之间,黑色鱼目呆呆的,尾巴湿漉漉地缠绕在白却指尖,“它还能活。”
休洛斯从来不觉得医生能救活一切。不过白却说出这话,他却会多看一眼。
看不见的精神丝线从白却身上飘逸出来,涌向金鱼弱小的身躯。
它在白却手里弹动了一下,尾巴突然用力地拍打起来,鱼鳃鼓动的频率也加快。
“活了。”白却并没有笑,但休洛斯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得更轻松,那一点细微的变化,就是一条活金鱼带来的重量。
休洛斯微不足道地扬了扬嘴角。
“休洛斯,你笑什么。”没有看他的白却说。
“我没有笑。”
“你笑了。”
“……嗯。”休洛斯说,“我笑了。”
“你在笑什么?”问题又抛回来了。
白却把金鱼装进袋子里,重新和休洛斯并肩走在街头上,听休洛斯说:“你说金鱼是幸运的象征,今天救活了它,是金鱼的幸运,还是我们的幸运?”
“你觉得呢?”白却看向休洛斯高眉深廓的侧脸。两只虫穿着相同款式的花衬衫,就这么懒散又闲适地并肩走在路上,让心情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它很幸运。”休洛斯指节抵在唇边,这次真的笑了笑,“遇到了一个好医生。”
休洛斯居然夸他是好医生,白却挑起眉,他想到了休洛斯之前对医院和医生的抗拒:“你之前遇到过坏医生?”
“我不知道。”休洛斯耸了一下肩膀,“下定义是最困难的事。”
不过是在伊的指令下,始终将濒死的他救到一个感到痛苦却不会死去的阈值罢了。
休洛斯不会刻意去对虫下好和坏的定义,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意义很微小,因为他两者都杀,他会因为利益放过恶贯满盈的坏虫,也会毫不犹豫因立场对善迹昭著的好虫下手。
白却:“……你说得对。”
他不清楚休洛斯之前遇到过什么,也许还不到坦白的时候,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最后白却把金鱼送给了路边喜欢金鱼的小孩,两虫便回去交付任务了。
最后因为来晚了,没有得到第一,但白却和休洛斯本来就不是为了节目组准备的礼物来的。
为了庆祝恋综第一季拍摄结束,节目组再次开了一个篝火晚会,邀请所有在节目里出现的虫一起参加。
休洛斯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白却便独自站在海边,眉宇沉静,看着海平面把落日吞噬。
这次拍摄完,回去就要去医院报道上班了。
……哦,差点忘了,还要回皇宫看雄父和雌父。
“小白。”
身边有虫唤了他一声,南溪走到白却身边。小雄虫崽悠悠捉着他的衣领,一只手把玩着宝石镯子,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白却。
“去玩吧。”南溪轻轻放下悠悠,悠悠便听话地走到一边去找螃蟹玩。
“怎么。”白却略微扭过身,夕光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刻痕,把眼眸照得很亮。
南溪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怅然的笑意:“我决定和家族脱离关系了。”
“……为什么?”
“这几天虽然没有消息,但军情六部最近很忙,想来是没有空处理我的事。”南溪摇头,“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虫身上。”
“你也知道了吧,安若是叛徒。”南溪说,“他知道我的身份,我迟早会暴露。既然如此,不如趁早做准备,到时候也不会连累家族。”
白却知道南溪有多在乎自己的家族,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你不会被抓走。”白却只是说,“如果你害怕,可以进宫,珀金和蓝野都会保护你。”
不会有虫敢进宫抢虫。
“谢谢你,小白。我想我只是累了。”南溪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想脱离家族,这些年我很累,现在到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想这样做,哪怕我会被直接关进双子塔。”
白却好像理解了什么,对于别虫的选择,他向来不会干涉太多。
“大叔!”
身后传来小雄虫崽随风飘过来的声音,隐隐有点小兴奋,悠悠连着叫了好几声:“大叔!大叔!”
白却和南溪同时转过头,看见休洛斯弯着腰,一手拿着个椰子,一手抵住小虫崽的额头,小雄虫手脚胡乱扑腾,还以为休洛斯在和他玩,咯咯地乱笑。
南溪连忙过去把悠悠抱起来,结果悠悠在他怀里还是照样扯着休洛斯的衣领,领口被他拽在手里差点把纽扣扯掉:“大叔!”
小虫崽年纪不大,会的词汇不多,只是一味地叫着,白却走过来,把休洛斯的衣领从雄虫崽的手里拯救出来。
休洛斯整理了一番衣领,对上悠悠的目光,难得有些失语。
说来很巧,之前休洛斯俘虏诺维奇后,压根没管虫怀没怀孕,心黑地把诺维奇按在地上揍了一顿,结果诺维奇当场就被他揍得要生了,悠悠这颗虫蛋还是休洛斯莫名其妙接生的。
因为在雌父肚子里没待够月份,诺维奇也不上心,导致虫蛋整整三年之后才破壳而出(虫族的年纪从破壳之日开始算起)。
之后由于诺维奇在他手底下做事,悠悠又从小听话讨喜,休洛斯不止一次抱过悠悠。
现在想来,这只虫崽恐怕是潜意识认出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奇怪,悠悠平常不会对虫这么热情,看来他很喜欢休洛斯。”南溪把悠悠扑腾的手脚按住,对白却说。
“大叔!”悠悠对休洛斯重复,像小狗狗一样,双眼亮晶晶的。
白却也发觉了不对劲,休洛斯长相凶得很,平常小孩都是绕道走,没道理悠悠不怕。
——除非他之前见过休洛斯。
但普通雌虫什么情况下,会见到诺维奇的雄虫崽?
他回头看向雌君,怀疑地眯起眼睛,见休洛斯在系纽扣,便伸出手说:“我来替你系。”
白却一勤快,休洛斯就沉默。
见雄虫的气息和自己挨得越来越近,休洛斯向后仰头,避开白却的审视,喉结在白却眼前滚动两下,休洛斯握住白却的手腕,隐忍道:
“你系错了。”
“哦。”白却重新解开系了一遍。
休洛斯放松着呼吸,抚了抚重新平整的领口,但白却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看得出他放松放得太刻意,呼吸频次太平均了,一呼一吸也保持着同样的力度,就连白却“不小心”地擦过他敏感的喉结时也没有变化。
……怎么说呢。休洛斯的演技也实在不怎么样。
自己以前的眼睛有这么瞎吗,这都看不出来不对劲。
白却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尼古拉斯给自己支的主意,还没完全成型,身后的悠悠又叫了两声:“大叔,给!”
悠悠攥着宝石镯,抠着上面的赤色宝石,看样子是想把和休洛斯眼睛颜色很像的宝石送给休洛斯。
“老师说送给我,我送给大叔,和弟弟。”悠悠抠不下来宝石,晃了晃手。
“为什么叫他大叔?”白却只想着这个问题。
“悠悠见每只雌虫都叫大叔。”南溪能解释。
悠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白却身后的大叔抬起手,食指抵住唇:嘘——
白却蓦地扭头,只见休洛斯的手摸了摸下巴,对白却说:“我的胡子长出来了。”
他下巴确实冒了点胡茬。
白却又俯下身,和悠悠一个水平线,问他:“为什么要给这个长胡子的大叔送宝石?”
悠悠咯咯笑了起来:“宝石,像。喜欢。”
喜欢?喜欢休洛斯的眼睛吗。
白却揉了揉虫崽的脑袋,说:“休洛斯的眼睛里就是宝石。”
“我送的。”
“星系级别的珍贵宝石。”
悠悠呆呆地看着他,“噫?”
小虫崽的表达能力到此为止了,诺维奇见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把自己的虫崽抱进怀里,又亲又揉问:“又干了什么坏事?”
“大叔。”悠悠指着休洛斯,小鼻子吸了吸,说,“弟弟。”
“哪个弟弟?”
悠悠在学校里很受欢迎,雌虫崽和雄虫崽都抢着和他玩,有很多“好弟弟”,诺维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说的哪个弟弟。
“雌父笨蛋!”悠悠蹬了蹬腿。
“你这臭小子!我哪儿猜得出!”
诺维奇把悠悠的头发揉乱,又怕儿子把休洛斯惹恼了,毕竟这家伙看上去不怎么喜欢小虫崽子,“我先把这小屁孩带走了啊。”
“红色!”悠悠拿起宝石镯,诺维奇这回明白了他的意思,拿起镯子,把赤色的那颗宝石掰了下来,递给休洛斯。
白却抱着胳膊,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诺维奇立刻换了个姿势抱悠悠,咳了咳道:“不要在意,这臭小子就喜欢送礼物。”
“哥哥!”悠悠又指着白却,“紫色!”
诺维奇:“你看吧!”
他准备把宝石镯上的紫色宝石抠下来,结果悠悠按住了他。
“雌父的宝石。”悠悠拍了拍诺维奇的肩膀。
诺维奇脸一僵,骂了句坏蛋,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给悠悠炫耀过的一颗紫色能源石送给了白却。
“这玩意儿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诺维奇说,“随便送给你了。”
就当是给长官结婚的随礼了。
白却也没客气地就收下了。
诺维奇抱着悠悠走远的时候,白却才慢一拍地思考。
悠悠刚刚说的“弟弟”是谁?
第93章 第二层马甲07 “五皇子回宫。”……
一旁的诺维奇走远了, 才揪着悠悠的耳朵骂道:“让你不要缠着休洛斯,你偏缠,不听话的小孩!”
悠悠在诺维奇怀里挣扎着, 小手锤打着雌父的胸膛,瘪了瘪嘴道:“礼物!”
“送都送了, 还把你雌父我珍藏的紫晶石都送了出去,还在这儿吵吵呢。”
“不是!”悠悠又敲打了一下雌父的肩膀,瞪着大眼睛说:“奶、奶!”
雄虫崽子这点小力气跟羽毛挠痒痒似的。
“啥玩意儿?”诺维奇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摁在肩头, 脚步加快, 语气有几分敷衍, “回去给你买, 多大个小孩了还没断奶……”
悠悠的嘴被诺维奇宽厚的肩膀堵住, 气呼呼地鼓起脸。
那个气味像元帅大叔的雌虫身上有一股奶味,悠悠从别的小朋友怀孕的雌父身上经常闻见那股味道。
“唔唔!”悠悠奋力抬起头想说话,却发现雌父挂着自己的身体绷紧了起来, 硬硬的不舒服。
他回头看去, 一只黑发黑眼的雄虫站在眼前,望着自己的表情很奇怪。
但小孩子气性大, 忘性也大,悠悠很快被这只雄虫吸引去了注意力,刚刚的事情便喜闻乐见被忘之身后。
海滩边的海浪重复着同样的节奏冲上沙滩, 一遍又一遍地退去,白却低着头, 看着脚边忙着搬运食物的小螃蟹,思考着悠悠的话。
休洛斯倒不在意:“你要椰子吗?”
白却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要。”
“我自己摘的, 很甜。”
白却很快改口:“那我要。”
白却接过被插好吸管的椰子,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轻轻用手背碰了一下休洛斯的肚子,谨慎得仿佛在干什么大事似的。
休洛斯:“怎么?”
白却顿了顿,缓慢地收回手,捏起吸管吸起椰子汁,声音在海风中被吹得格外懒散:“没什么,感觉你腹肌没之前那样明显了。”
休洛斯瞬间露出一副让虫可怕的神情:“没觉得。”
“嗯,我开玩笑的。”白却埋下头,踢了踢小沙蟹的屁股,把它食物都踢掉了。
精神力短暂地在外层扫了一圈,没有在休洛斯的肚子里感受到异常的波动。
吓死了。
他差点以为休洛斯真的在这个时候怀蛋了呢。
“白却,休洛斯——”
身后有虫在喊他们的名字,远远的叫声像打破了他们的次元壁:
“都准备好了,一起来吧!”
*
恋综第一季拍摄结束后,白却正式入职。休洛斯则在帝都星本地开始找工作,最终决定加入帝都星本地的守卫军团,开始准备入伍考核。
白却欣赏了一会儿休洛斯在自己面前控制着不把沙包打烂的表演性“训练”,便离开去医院办理入职。
卡秋沙医院从一家与军部有合作的野战医院演变而来,坐落在远离繁华中心的城市边缘,无论是形状、颜色还是建立的地形,外表看和周围的丘陵合为一体,整体的冷金属透着一种属于医院的冷感。
建筑材料由防弹的纳米材料制成,无论是墙壁还是服装都是灰白色调,但角落的花瓶会插上几束新鲜的白山茶或者百合花。大厅中央展开着全息健康监测屏幕,走入即可进行简单的免费身体检查。
和之前在水蝎座的医院不同的是,这家医院预算显然十分充足,任何一间门诊室都采用了最前沿的智能芯片,设置了严格的身份门锁。
医生和病虫实现模拟电网护栏隔开,如果有病虫想要骚扰雄虫医生,则会直达重症监护室,且收到署名卡秋沙医院的起诉函。
——以上皆为卡秋沙医院近一周的变化。
白却让南溪为自己安排的是最不起眼的医院和职务,卡秋沙医院之前根本没有雄虫医生,也根本没有钱。
但在白却来之后,它有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给这家不赚钱的医院投了这么多钱。
白却换上一身属于医生的普通白大褂,口袋里卡了根电子笔,双手插兜,走进属于自己的信息素脱发治疗科科长办公室,随手将外套搭在办公桌前的椅背上。
桌上摆设整齐简单,主脑光屏“嗡嗡”运作着,旁边放着一杯机械虫热好的热咖啡,和一盆生意盎然的石斛兰。
整个科室,只有他一只虫。所以他是科长。
白却向后靠在椅子里,交叠起双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超甜,口味也符合他的喜好。
啊,这种一眼看到头、不需要努力升职奋斗、工作悠闲生活真是十分惬意呢,时不时还能自己给自己批假。
——前提是他去完皇宫、救完主角攻受,还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来。
就在白却又喝了一口咖啡,顺带加了一块方糖时,右上方的医院警报器自动响了起来。
虚拟光屏“叮”地在面前展开。
“亲爱的白却医生,附近有一小队军团正在进行实地演练,遇到了埋藏的炸弹,十几名军雌受了重伤,其中有虫心脏中弹,虫化损坏程度达45%,正在外面进行紧急运送,请您短时间内不要出办公室哦。”
军团演练?
在野战医院附近搞军团演练很正常,他来的时候也看到有战机和小型飞行器在天上飞,周围围了一圈警戒线,当时只以为是有虫占山挖矿。
……但谁家养的军团连私虫演练场都没有还得实地演练啊。这也太穷了吧。
白却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精神丝线顺着狭小的门缝钻了出去,“眼睛”东张西望,顺滑地来到接舱口,看见几只军雌满脸是血被抬进修复舱内。
肩章上的蝎子纹样显示着他们来自于议会,蝎子尾巴旁边的两颗星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是某位议员的警卫队成员。
帝都的议员们大多数家世显赫,再不济也是铁腕手段,作为被刺杀率最高的职业之一,他们往往会从手底下管辖的星系分区里薅些高额税用于培训精兵警卫队。
最近的帝都星因为阿尔克谢的回归而陷入无形的压迫之中,局势紧张,又恰逢议长换届之时,各大议员都开始加紧训练警卫队,白却是知道的。
但这位议员……
看上去实在是太穷了。
不仅连私虫训练场都没有,这群军雌居然还能在训练中受伤。
他的精神丝线围过去瞅了瞅,见这些军雌身上有炸伤和激光冷却伤,估计是被随机找议员打击的黑星舰空投偷袭了。
正准备收回时,白却“看见”角落里一只虫化的雌虫轻轻哀叫着,麟甲和外骨骼一大半都被烧得焦黑,骨翼垂在手臂旁边,看上去也断了。
他身上穿的不是警卫员的服装,一身常服,甚至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从外表上看,应该是倒霉的路虫。
但这只雌虫比那些警卫员伤得都要重。他的胸口被尖锐的弹片贯穿,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却还在喘气儿。他躺在简单的休养液里,两边都围着一堆医生,但——
急诊科科长:“急诊救不了,你要我们来的话,我们只会给他开消炎药啊!你看这外骨骼烂的,还没消完炎虫就死透了,送去骨科治治吧。”
骨科科长:“怎么就只有外骨骼烂?你睁大眼睛,他的心脏也快停止了!应该立刻送去心脏外科。”
心脏外科科长:“你们懂什么?看他还在这儿叫,心脏停跳了也不会立刻死的!脸都看不清楚了,先清理一下,送去整形外科吧。”
那只病虫伤得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互相推诿责任,眼里满是绝望和不敢置信。
整形外科科长:“你看他这穷酸样,像是支付得了整容费用吗?再说了,都要死了还整什么容,还是先送去烧伤科吧。”
烧伤科科长:“我看直接送去康复科……”
正当他们争论不休,越吵越激烈时,一道随性的声音插了进来:
“送来脱发治疗科。”
“好好好。”众虫下意识点头,然后又意识到什么,齐齐转过头去。
只见一只银色长发的美丽雄子站在通道口,一手插兜,一手端着咖啡抿了一口,掀开眼皮挨个瞅了一遍:“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刚刚还在据理力争的医生们开始结结巴巴。
“……不是,雄子你不知道,他都快死了……”
“雄子,治他明显回不来本啊。最近被空投炸弹伤到意外受伤的雌虫基本都救不回来,意思意思得了。”
“你们医院不是最近来了一批天使投资吗,还回不来本。”白却懒得喷,“送来脱发科吧,横竖他也没几根头发了。”
既然他都发话了,医生们也不得不把这只普通的路虫推到了诊疗室内,休养舱路过白却时,他瞥见那只说不出话的雌虫感激的目光。
一般情况来说,伤得这么重,确实是救不回来的。
白却站在雌虫面前,把咖啡杯放在一旁桌上,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结实的小臂,抬手道:“口罩、手套、绷带、拉钩、手术刀、电击器。”
见这只脱发科的雄虫医生要这么危险的东西,雌虫医生们怕他伤到自己的手,面面相觑。
“嗯?”白却回头扫了一圈。
那目光让医生们再次慌张起来,立刻有虫把东西递给了他。
在这种满是细菌的环境下让脱发科医生给他做心脏手术!
雌虫原本有了希望的眼神里再次布满绝望的色彩,如果不是叫不出声,他的嗓子已经叫破了。
医院的休养舱液体自带麻醉和灭菌,白却也没废话,戴上口罩和手套,拉钩直接拉开雌虫的胸腔,皮肉被他扯得撕裂开来,露出下面几乎已经停跳的心脏。
血溅到白却的口罩上,周围的医生们纷纷牙疼。
虫族的身体素质就是好,心脏都快烂了,眼珠子还能瞪这么圆。
白却之前是兽医专业,平常给小动物做过手术,给虫族做还是第一回。他很满意地拍了拍这颗坚强的心脏,雌虫的目光已经带上淡淡的死意。
目光捕捉不到的精神丝线从白却身上蹿出,密密麻麻地将心脏无数破血的小创口连接起来。
心脏的创口正慢慢地减少。白却拿起电击器,目光未变,手掌合了一下,直接电了下去。
“电击器是放在胸膛上的啊!!”有医生实在看不下去雄虫的虐杀行为,忍不住道。
“不好意思,不太熟练。”白却淡淡地说,“下次会记得。”
但雌虫的心脏却没有被电焦,而是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恢复生机,猛地跳了起来!
所有虫:“……”
雌虫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也露出见鬼的表情。
白却居高临下的目光停在他身上,阴影洒落在姝丽的眉眼,像是夺命的恶魔:
“接下来是锤子、斧头、钢钉……”
……
一场手术下来,雌虫的各方面脏器和外骨骼、骨翼都恢复了功能。
原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的雌虫被推到了轻度病房。
这个时候,所有虫才从他的身份芯片中发现,他不仅是只S级雌虫,还根本不是什么倒霉路虫,而是议会的洛尼·爱德华议员!
“天呐议员阁下!您刚才为什么不告知我们一声!”连院长都赶来了,声泪俱下,“还好有我们的医生们救死扶伤,将您救了回来……”
爱德华从鼻孔里嗤地笑了一声,磨着牙齿让下属将整个医院都从上到下整顿了一遍。
已经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睡午觉的白却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救了谁,更不知道随手一举在之后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还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异能给虫族做手术,目前看来也挺有用的,就是累,像是喝了假酒一样晕晕乎乎的。
白却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睡了过去。
*
锋利的机翼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巨大的磁悬浮升力托举起数架战机秘密飞离巡空航道,宛如利刃般扎入云层,分别飞往环绕着帝都星之外的五大保卫星。
蓝色的拟态地图上,数百个细小的光点不断飞离一个又一个巡航交接点,又隐藏在普通的军用航道中。
这些战机带着绝密任务,准备将阿尔克谢前元帅分散在几大保卫星的私密军队重新带回帝都星,与六部的上将军团抗衡,再进行下一步的打算。
智能机械系统向他报告:
“报告首领,战机已到达指定空域,是否打开空间站进行对接?”
坐在控制面板前的雌虫身材极为高大,双腿交叠,有力的手臂靠在指挥仪边,面板上闪烁出的亮光照亮深邃野性的红眸,竖瞳一动不动,仿若一只盯上猎物的猛兽。
“开始对接,注意警戒。”
“是。”
拟态光点逐渐向一个方向挪动,这些派出的战机和轰击舰在他规划的路线下,一分不差地降落在了交接的恩莱空间站。
智能机械:“对接完毕,执行监视任务。”
休洛斯:“启动卫星雷达,范围覆盖整个帝都星。”
“是。”
恩莱空间站属于帝都星的重要关隘口之一,连接着几颗极重要的贸易星球,一直以来都属于阿尔克谢的势力范围,即使是他之前失踪,衷心的下属们退至保卫星和周围星系,也为他誓死保住了恩莱空间站,却一直无法启用。
直到今日,在休洛斯的亲自指挥下,属于阿尔克谢的赤色眼蝶纹战机终于再次降落于恩莱空间站,作为他的眼睛傲视俯瞰着整个繁华的帝都星。
等到五皇子进宫的那一天,他的卫星雷达会立刻根据军团定位到这位皇子的位置。
随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逃脱自己的手掌心。
潜伏的轰炸舰会瞬间降临在他身边,犹如死神般缠绕着他,让他在绝望哭泣中被捕捉。
坐在指挥室,已经再次成为阿尔克谢的休洛斯肆意地勾起唇角。
哪怕是皇室又如何?
不过是一群流着高贵血统便自以为是的虫子罢了,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的道路。
如果虫族不能失去信仰的皇室,那就让他们一步步变成只具有观赏价值的傀儡。
皇室权威尤甚,但那没有关系,休洛斯可以等,等上几百年、哪怕上千年,他的使命是作为军雌战斗到最后一刻。
冰冷的皮质手套触碰上心口,那里打着白却的标志,只要想一想,休洛斯的心口便泛上血液沸腾的热意。
【元帅。】
通讯里属于朗曼的消息弹动:
【最新接到的通知,皇室后天将公开迎接五皇子回宫,届时所有皇室会调派精英军团保护五皇子的安全。】
【知道了。通知第三军团其余中少将,回到帝都,不日集合。】
【是。】
放下通讯,休洛斯轻轻挑起眉头。平息精神暴乱后,他的脸上褪去层层蝶麟,展露出一张极为成熟英俊的面容,衬衫被解开两粒,松松垮垮地露出蜜色皮肤上陈年的伤疤,属于雄虫留下的吻痕都已经消失不见。
休洛斯摩挲着指尖一颗青柠味的糖,是白却出门前顺手塞给他的。这几天他和白却都各自忙碌,没有时间好好亲热。
等处理完皇室的事后,他再好好和白却继续算账。
休洛斯低下头,薄薄的嘴唇碰了碰青色的糖果,弧度慢慢扬了起来,像是一头愉悦的狮子。
白却……
迟早有一天。
我可以彻底地、完全地、抓住你。
*
自从恋综结束后,珀金不知道和他的雌父说了什么,从此拥有了自己独立的通讯号,一直坚持不懈地白却发着消息。
最近五皇子被找到、即将回宫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新闻上全是对五皇子过往事迹的报道,不少群众对五皇子银淞的回归都有着不同的看法,但无论如何,这下皇室是铁了心要把白却推出来。
白却倒也无所谓,反正这里也没虫知道他就是银淞,偶尔端着奶茶经过其他科室的时候,那群雌虫谈论国家大事谈到五皇子,还会“哎呀”地拍着大腿说五皇子是怎么样怎么样的一只雄虫。
“据说他特别漂亮。”整形科科长捧起双手,“帝国之花的颜值我都是认可的。”
“据说还很温柔。”骨科科长煞有其事。
“对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心外科科长喝了一口咖啡,“听说当时不少雌虫继承虫追求他,还有几只到现在都将银淞视为白月光……”
白却默默地路过。假装不知道这群虫还会在背后将他和银淞进行对比,得出“如果不是家世和等级低下白却将比肩银淞”的结论。
就挺废话的。
倒是珀金格外担心他。
无常猫:【哥哥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皇宫啊。雌父说我必须要把十页纸的帝都世家重要虫员名单不靠任何辅助手段背完才能出门,但我想见你了。】
无常猫:【哥哥哥哥~雌父说我不听话就见不到你了。我才不会听他的,南溪最近也不在宫里,哥哥你快点回皇宫陪我好不好[猫猫打滚]】
白却正熟悉着帝都几个和“蓝星”组织相关的研究所的地图,看见珀金像只没安全感的小狗一样撒泼打滚给自己发消息,有些无奈,一边撕着手撕面包一边回他:
【我明天就回去一趟,但不会多待。你想要什么,我顺路给你带过去。】
另一头的珀金喜滋滋地捧着脸,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
哥哥这么懒的虫居然会想着给他带什么,哥哥果然最爱他了~
至于其他不想看到的内容,珀金选择性无视,并且熟练地恃宠而骄起来。
无常猫:【哥哥,怎么都不叫我的小名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白却:【无常别闹。】
嘻嘻~哥哥还会叫我的小名,哥哥果然爱我!
哄了珀金几句,白却放下通讯,诊疗室门被敲响。
白却立刻关闭机密地图,将手撕面包两口吃完,迅速整理了一番白大褂和略微凌乱的长发,捡起外套挂在手肘间,再面色淡定地打开门。
门外露出了休洛斯英俊的脸,一身酷帅的皮衣外套和修身长裤,很年轻的装扮,显得腿特别长。
“今天怎么有空接我下班?”白却一边关锁一边道。
“训练得差不多了。”休洛斯面不改色道。
“看来效果不错。”白却的目光在他胸口上扫了一眼,忍不住说,“居然还有进步空间。”
感觉都要把普普通通的衬衫撑爆了。
白却有些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最近却来不及多吃两口。
休洛斯低头看了一眼,因为白却之前一句话,他对自己的身材关注得紧,尤其是腹部肌肉,这几天特意加强了卷腹、平板支撑、仰卧举腿等腹部专项训练,但效果不强。
白却坐上悬浮车的副驾驶,休洛斯在驾驶位启动自动驾驶系统,两虫一时之间并没有对视,休洛斯低头卷着袖口,白却侧身穿上外套。
“我最近……”
“我有事……”
过了片刻,两虫同时开口。
又同时停顿下来。
同时:“——你先说。”
“……”白却抚平外套的褶皱,直接道,“我这几天有事,要出去一趟。”
休洛斯从中央后视镜看到白却半张没有表情的脸,垂下眼帘:“嗯,我最近也有点事要去做。你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白却的睫毛动了动。
“好巧,”休洛斯缓缓带上些玩味的笑意,“我也是。”
“那还真是刚刚好。”白却挑眉,从后视镜看向休洛斯:
“你不用太想我,我也不用太想你。”
“你说得对。这可真是太棒了。”
说完这话便没有什么可说,各自笑起来,聊了两句日常,便很忙地看向别的地方。窗外流淌过一片田野,白却的思绪越飘越远。
他隐约猜到了一点眉目。
如果休洛斯和阿尔克谢的利益相关,明天很可能会来刺杀他这个“储君预备役”。
而在此之前,白却并不会告诉休洛斯自己的身份。
他决定像尼古拉斯说的那样,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用另一个身份试探休洛斯的底细。
就让他来看看,休洛斯那身黑斗篷下,藏的到底都是什么秘密吧。
……
晚上,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休洛斯在洗澡的时候,白却假装肥皂掉了,不小心走了进去。
理所当然地与休洛斯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
相较于之前缓慢掌控的风格,这一次的白却没控制自己,他集中地咬在休洛斯的后脖颈、腺体等地方。
吻痕将皮肤洇得绯红,哪怕是军雌特殊的修复能力,第二天起床时也无法消退。
休洛斯就这么顶着一身的吻痕走到下属们面前进行了对接,只有朗曼和镜原的反应稍微正常一点,其他的军雌如遭雷劈般盯着元帅那被咬出一颗小爱心吻痕的脖子,和带着渗血齿印的耳垂。
……这是谁家的雄虫干的。
尸体还健在吗?
“你们在看什么?”阿尔克谢冷冽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耳边响起,“再乱看,眼睛自觉挖掉。”
“是、是!”
等这群军雌跑了之后,休洛斯戴上遮掩气息和外貌的黑斗篷,冷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肿了一晚上。
小混蛋。
*
标刻着皇室纹样的悬浮车停在开阔的平地上,形状宛如一只银色趴伏的蝎子,周遭士兵开启的能量盾紧紧护卫着它。
一群武装齐全的精英军雌围绕在悬浮车两旁,身体部分虫化的骨骼泛出坚硬的光泽,气氛肃穆。
他们之中领头的军雌分别有千年世家维尔兰家族的族长、银星突击队的队长、B73星的军雌领主等。
帝都星主市区已经经过清道处理,五皇子的车队会从隘口一路穿越过主街,在无数虫的注视敬仰中进入皇宫。
悬浮车上,白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被几位雄虫侍者换上礼服和首饰。
“哎呀,这朵花儿太素净了,不衬呀!”
“这也不好看,太俗了太俗了!”
“可恶……皇子、皇子你先别睡!头发乱了!”
这些雄虫都是虫别的世家抽调来的,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银淞殿下。如今见到了,果然是玉肤雪貌,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他美丽的容颜,当然也该选用最衬托美貌的服饰!
雄虫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首饰和胸针最衬白却时,他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毫无进宫前的紧张和不安。
……哎呀。
一想到等会会在杀手队伍里见到一只脖子后面有小爱心标记的雌虫,白却就忍不住想笑。
应该不会因为行为不端被他的上司惩罚的吧?
惩罚了也没关系,他会帮休洛斯报复回来的。
第94章 第二层马甲08(4w营养液加更) “……
不过白却觉得, 休洛斯的上司也很有可能和他一样行为不端。
实在不行,两个一起教训算了。
悬浮车正式开启,随着军雌们骨翼扇动气流的飞动声, 后座载满鲜花,悬浮车浮起, 向皇宫门进发。
…
尤利乌什皇宫。
天穹布着玫瑰状的虫造香槟色云朵,栽种着万千名贵花种的花园悬空于主殿两侧。
进入雕刻着虫族各类主虫种样式的银色拱门,经过开满紫藤花的花园和匍匐着睡莲的小湖泊, 再用密匙开启殿门, 就可以踩上主殿四季温暖的恒温菱花羊绒地毯。
天鹅绒宝石椅上, 虫后端着花茶, 一身白色的议长制服长袍, 肩头悬着金色绶带,腰部扣紧,显出细窄有力的腰身, 整只虫如同蓄势待发的利剑。他生着一双紫罗兰一般的眼睛, 一头利落的短发。
索斯顿放下花茶,缠绕着紫蝎戒指的手抚上扶手的刻纹。哪怕此时皱着双眉, 面容仍然是十足的英俊。
在他不远处,一扇精致的殿门微微敞开着。索斯顿知道,久不出门的虫皇也正关注着外界的动静。
“情况怎么样?”索斯顿问道。
侍者从门外迎进来, 低头应道:“五殿下已经出发,如陛下所要求的, 声势浩大,外交部的记者们全部都出动了。”
“……嗯。”索斯顿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下去吧。”
他打开直播的虚拟光屏, 看见接送银淞的花车正平稳地行驶着,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抚摸着手上的蝎尾戒指。
这枚戒指是议长的象征,对于索斯顿来说,更是他虫后的象征。
目前的虫皇应星为蝎种,无论议会还是皇室,已经沿用了一千多年的紫蝎作为标志,但能够拥有虫皇亲手赠予的紫蝎戒指的索斯顿,才是他亲自认可的虫后。
索斯顿今年五百多岁,已经步入中晚年。与前任雌虫虫皇有十五只虫崽的功绩相比,他天生生殖腔萎缩不易有孕,和虫皇等级都很高,但匹配度却不高,比其他三只雌妃的匹配度都要低。
从第一眼见到应星起,索斯顿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应星,所以哪怕他们匹配度极低,哪怕自己无法怀蛋,索斯顿还是死缠烂打地追求着应星,终于让应星为他松口,娶了他做虫后。
但奇迹并没有发生。就算应星每个月都会给予他信息素,索斯顿仍然几百年都没有虫蛋。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失望到无谓,找过无数医生,吃过无数药,索斯顿最终放弃了。直到有一天,躺在应星的身边,索斯顿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来自天边的声音对他说,他的体质无法怀蛋,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虫崽。
“现在,有一位迷茫的灵魂愿意做你的孩子,但你要明白,这不会是只完美的虫崽,他会不听话,会偏执,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跑得很远,甚至还可能让你承受一场无法挽回的离别。你能承受这一切,不去干涉他的自由吗?”
“……我可以。”索斯顿在梦里思考了很久,回答,“让他来吧,无论如何,我愿意爱他。”
一晚上过去,索斯顿醒来时看着应星熟睡的侧脸,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他怀着一个和神共同的秘密,每天都会用机器检测,但虫蛋被发现需要时间。两周之后,他被发现怀了蛋。
索斯顿抱着应星喜极而泣,应星拍着他的肩膀,向来冷淡的眼睛里也染上了笑意。
他们都没想到,这一胎还会是只雄虫崽。
从出生起,银淞就不让索斯顿省心,倒也不是调皮捣蛋,而是他和其他虫崽太不一样了,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最喜欢往危险的地方跑。
在别的雄虫崽还在学习精神力如何进入他虫精神海时,银淞已经开始控制精神力给自己切苹果吃了。雄虫崽们学着如何用精神力修剪窗花时,银淞已经可以隐藏气息独自跑到银河底下看流星。
索斯顿深爱着他的银淞,但他隐隐中明白,皇宫禁锢不了银淞,梦里所指的自由的答案,很可能并不在这一方皇宫。
果不其然,接近成年时,银淞改变了所有虫的认知,跑了。
唯一没有改变认知的是虫皇应星和虫后索斯顿。银淞和精神力水平和虫皇差不多,他无法修改虫皇的认知,但只要他想,他可以对索斯顿为所欲为,做一个叛逆的虫崽能对雌父做的所有事。
但他没有。
索斯顿这辈子最爱的是虫皇,其次是银淞。虫皇这辈子从来没有出过帝都星,他很好奇银淞能做到什么程度,于是对他说,不用追。索斯顿说好。
额角有些肿痛,索斯顿抬起指尖揉了揉。虫到中老年期,身体会慢慢地出现些毛病。他多年操劳,出现的症状还不算难接受,但是应星……
银淞出生的那一年,他就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索斯顿。”虫皇的声音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银淞还有多久能到?”
抚摸戒指的动作一停,“陛下,大概还有两个星时。”
一大早便出发了,但帝都太大,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索斯顿的心中隐隐不安,他站起来,走向虫皇的卧室,看着应星盘膝坐在落地窗前的背影。
“我担心有虫对银淞不利。”索斯顿道,“最近死了很多要员,很明显,他们正在进行权力的争夺。”
对于尤利乌什皇室来说,他们早已有一套成熟的权力体系运转,每一颗齿轮都严丝合缝地运作着,只要确保子嗣后代里有实力强大的皇雄或者皇雌继承,地位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但近百年出现的一只雌虫打破了皇室和其他势力之间的平衡。
他以一种令虫咋舌的速度成长起来,不仅借着军事任务的名头迅速在宇宙中扩张着势力,在各个星系建立了自己的军队,还将原先纪律松弛、野性散漫的军部规整成整齐有序的六个部门。
虫族以强者为尊,阿尔克谢的成长速度和实力强悍几乎前所未有,军部的实力甚至隐隐压过议会和其他世家,直逼皇室。
世家雌虫和军部之中,没有虫能和阿尔克谢抗衡。
不过这样粗暴的扩张带来的是阿尔克谢精神暴乱的加剧,最终让他自食恶果,在边缘星执行任务时失踪。
皇室便立刻宣布了他的死讯,随即取消元帅制度,想将阿尔克谢的痕迹彻底抹去。
然而他回来了。
而且从小道消息来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体居然还变得更健康了。
这样一来,阿尔克谢为了官复原职,很可能会绑架皇子和他们谈判。皇室不能失去任何一位皇子,要想根除阿尔克谢的势力短时间也不可能,他这些年军队扩张的星系大多数以阿尔克谢为首,某些时候甚至到了不认皇室认虎符的地步。
“帝都星每年都会死很多虫。”
玻璃倒映出应星淡定的脸,相比起索斯顿的忧心忡忡,他显得并不在意,“没有虫能够伤害银淞,我能感应到他。”
作为雄父,他隐隐知道银淞有多强大。那只虫崽从小就和别虫不一样,应星很看重他。
按照皇室的规矩,综合能力最强的虫族皇子,无论雌雄,都会成为下一任的虫皇,这并没有可选择的余地,是强制性的规则,自古以来,虫神都不会庇护不够强大的虫皇。
所以哪怕是应星和索斯顿,也给不了银淞想要的。
以阿尔克谢如今嚣张的势头来看,恢复元帅的位置只是个时间问题,而目前唯一能够有希望控制住他的,则是有史以来精神力天赋最高的银淞。
“我可能见不到来年冬天了。”应星突然说,“从此之后,他没有离开的自由。”
手指骤然收紧,扶着门,索斯顿什么也没说。
*
甜蜜的花香一路洒落在最繁华的中心街道,天上布着七彩的虫工气云,分明在初秋,帝都星的天空却下起了微凉的小雪。
每一朵雪里都含着微弱的精神力营养剂,有虫崽跑出家门用舌头接着雪玩儿,是甜甜的。
无数虫从窗口探出头,观看皇室为银淞殿下回归盛放的烟花。帝都星的天空全年由巨大的防护罩笼罩着,此时防护罩调低了色调,天幕变深,烟花便在深蓝色的空中炸响。
帝都星所有虫都看到了皇室对银淞殿下的宠爱与重视,哪怕是任何一届虫皇,都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坐在悬浮车里的白却撑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场景,慢慢拢紧了眉头。
就回个家而已,搞这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虫皇即位,看来应星是铁了心要把这位置让给他。
一口气悠悠叹了出来。白却是真的不想当什么虫皇,虫皇要每天处理很多事,娶很多老婆,生很多虫崽,他自认为是一条咸鱼,实在负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天呐,殿下怎么能皱眉呢?”一只雄虫紧张兮兮地抚平白却的眉头,被白却躲开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身上已经换上属于皇子的银白色长袍,脖子被扣上一圈听说能买下半个星球的镶满水晶的白色颈环,延伸出的白金色长链一直垂到背后的腰间,和银金色宝石腰带连接在一起。
一枚华贵的紫蝎戒环取代了和休洛斯的“结婚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白却把其他虫打发离开自己的车厢,半靠在座椅里,掀开一点遮挡外界视线的帘子,指尖搁在窗边轻扣,看着外面流过的街道,心想怎么还没有虫来劫走自己。
很快,没有看到想看的,他便放下了帘子。
记者们坐在飞行器上,手捧着玫瑰激动地转播着这一切:
“银淞殿下的花车即将到达南河区,请南河区的居民做好准备!哦,天哪,殿下刚刚是不是探头了!”
摄像头放大数倍拍到车窗外一只转瞬即逝的纤细手背。
“哦哦哦!是银淞殿下的手!!”
…
正当这边处于类似节目般的欢乐氛围中时,一群军雌难以言喻地看着头顶炸开的烟花。
“真有钱啊,这一天下来得有十几个亿了。”副官塔特尔将手臂搭在旁边军雌的肩膀上,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致道,“你说,要是我们真的把五皇子给杀了,皇室会发疯吧?”
“发疯了就跑呗,你以为元帅为什么调遣来那么多战机盯着帝都星?”被他搭着肩膀的朗曼耸了耸肩膀,“而且元帅只是想拿着五皇子和皇室谈判,恢复职位,不会杀掉他的。”
皇室铁了心要取缔元帅制度,如果不拿下合适的筹码,休洛斯驻军帝都便缺少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这主意倒是挺疯的,但如果是阿尔克谢做出来的,众虫都能理解。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阿尔克谢想,他可以独自杀穿整个皇宫出来,再宣布自己即将成为下一任虫皇。
军雌的天性是掠夺和杀戮,阿尔克谢作为不世出的战争机器,在这个方向越走越远。皇室既然无法杀死他,也不可能将他放离虫族,作为敌虫反过来攻击帝国,便只能妥协。
“哦——我还以为可以在皇子死之前尝尝他的味道呢。”塔特尔遗憾地舔了舔唇。
“你这欠虫.干的蠢货。”另一位副官伍德走过来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嘶——来了来了。”
休洛斯独自站在战机前,脸上戴着一层仿生面罩改变面容,出发前,他莫名地换下了那一身堪称标志性的黑斗篷。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换衣服。
他盖上面罩,面罩两端延伸出灰色的金属护板,一路遮掩至耳际。
身旁的副官和将军们一个个都戴着相似的面罩,即使嚣张如他们,却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掳掠皇子的队伍中。
阿尔克谢高大的身影站在众虫身前,似乎给予他们无限的力量。军靴没过脚踝,腰身被皮带紧扣着,和宽阔的胸膛对比显得格外劲瘦,上衣下摆扬起,露出别在腰间的枪.支。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按在枪头上。
“出发。”
…
比平常安静的闹市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之后,一切便开始变得混乱了。
居民们尖叫着躲进了防护罩里,记者们的飞行器被巡空舰驱散开来,云层里飞来数个黑色的影子。
“嗡嗡”的机翼展开声逐渐接近,起落架与空气摩擦,发出呼啸的风声。
“保护殿下!”
战机启用,城市上方陡然升起透明防护罩,高楼建筑折叠推平,悬浮车瞬间从蝎形折成抗压性强的球形。
柔弱的雄虫们从另外的车厢冲了过来,像一群鹌鹑瑟瑟发抖着把白却围在中间。
被护得严严实实的白却:“……”
有雄虫在白却腰上摸到了硬硬的东西,形状奇怪,怔怔地说:“殿下,您身上怎么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我随手带来的坚果。”
“什么坚果有这么大啊?”雄虫惊疑不定地说。
“大坚果。”白却面不改色地说。
“啊?哦……”雄虫们继续瑟瑟发抖。
窗口战甲陆续降落,白却低下头看了这群小雄虫一眼:“我觉得你们可能更需要被保护。”
他伸手一推,雄虫们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了下来。
白却两步踢开车门,单手抓着上面的把手借力,轻巧地从圆形的悬浮车里跳了出来。
“殿下、殿下,你要干什么去!外面很危险啊!”雄虫们在里面叽叽喳喳闹成一团。
白却抬手“啪”地关上车门,把他们的声音挡在了里面。
雄虫们还想说什么,一股睡意却在一瞬间入侵了大脑,让他们立刻昏睡了过去。
踏出悬浮车的白却已经不再是五皇子银淞。
他隐藏自己的精神气息,降低了身高,发色变为黑色,五官重新分布成另一个组合,完完全全化为陌生虫的模样。
白却摸了摸脸,抬头看着空中已经在交火的战机,机翼相互摩擦出火星,打得有来有回。敌方的战机蒙上一层黑漆,看不出原先的标识,显然有备而来。
阵仗搞这么大,篡权夺位吗这是。
做过一辈子的人类,又当了两辈子的咸鱼,白却还是很难理解军雌们军装一甩就是打的想法。
皇室也没教啊。
周遭有军雌回头看见了他,不赞同地皱眉:“雄虫阁下,这不是你该出来的地方!”
正当他说话时,旁边突然飞来一枚无声的等离子内爆子弹,眼看就要刺破他的脊背。军雌躲闪不及,白却果断从腰间拔出手.枪,高能量激光精确地击中了子弹,使其偏离轨道在不远处炸了开来。
军雌背后冒出了冷汗,被这种子弹击中后会在内部爆炸,对骨翼和内脏造成伤害,如果不是白却,他现在应该已经倒下了。他感激地看了这只雄虫一眼:
“……多谢阁下。”
“没关系,我是银淞殿下的侍卫之一。”白却收回枪,“我同你们一起,保护殿下的安全。”
“胡闹!”身旁银星突击队的队长驾驶着机甲飞在空中,对白却大声道:“雄虫添什么乱!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快回去!”
还雄虫侍卫?与其相信皇室会让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雄虫当侍卫,还不如相信银淞皇子爱搞雄雄恋!
白却眯起眼睛,没有吭声,目光绕着突击队队长的银白色机甲细细转了一圈。
……很漂亮。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突击队队长一眼。
就在这时,一股极具压迫感的重力从头顶降落,白却曲膝跳开,地上瞬间被炸弹炸出一个坑陷。
白却向后退去两步,忽而助力跳上了突击队队长的机甲顶,在他的骂声中,借助周遭军雌的机甲和战机当跳板,踩着一个又一个,逐步接近中央热冲突地段。
此时的军雌们还不知道,他们保护的银淞殿下,早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和骂声中跑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见自己目标太明显,白却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气息仿照成雌虫的模样。他踩着信号塔顶端,居高临下俯视着低空作战的雌虫们。
怎么一个两个都戴着这种遮住脖子和耳朵的面罩,跟银行抢劫犯似的,还不方便让他找到目标。
……脖子上被他留了小爱心的雌虫到底在哪儿啊?该不会根本就没来吧。
白却索性钻入每一架敌方机甲,进去先把驾驶的雌虫面罩揪下来看看脖子和耳朵,没有标记就开始揍,揍完就顺手丢出机甲。
大多数雌虫出来造反会改变面容,但脖子和耳朵这种地方并没有改变的必要,所以白却在休洛斯的身上留了特殊的标记。
白却扯下了每一只遇见的敌虫的面罩,跟流氓似的再把脑袋扭过去观察一会儿,就开始揍,揍完就丢出去。
这个不是……
这个不是……
怎么都不是。
白却单手搭在膝盖,坐在高架桥上迎风思考了一会儿。上空的机甲交火激烈,时不时有炸弹擦着他的腿落下去,把地上砸出一个凹陷。底下的军雌们肉搏得也很精彩,时不时有虫因受伤被抬走。
白却的精神力已经将这片战场覆盖,偶尔发现过激情况会过去帮一手,目前并没有发现虫员死亡。
阿尔克谢的目的并不是大开杀戒,他们行动的目的只有掠走自己,但如果是这种其他雌虫不下死手的打法,想要达到目的,阿尔克谢很大概率会亲自上场。
骨翼在风中拍打的声音由远及近,白却抬起头,看见一只高大的军雌展开骨翼,强壮的骨翼几乎遮天蔽日,外沿张开锋利如刃的骨刺,他整个停滞在空中,俯瞰着目前的战场。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低头朝自己看来。白却在一瞬间,和他面罩后凌厉的视线对视。
白却的目光落在他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胸口上。
第95章 第二层马甲09 “和他打架的是五皇子……
身高不像, 体型不像,骨翼的颜色不像,但这些都是可以做伪装的。
但很少会有雌虫故意去伪装胸腰的大小。
白却的数学很好, 他巧妙地将休洛斯的胸腰比例与眼前这位换算了一下,基本对得上号。
虽然如此大的学名胸肌的东西, 比较少见,但也不是说仅此一号了。白却只见识过一只,如果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危险很凶的雌虫乐善好施大方地把他的胸肌让出来让白却长长见识, 他一定能认出这是不是自家的牌子。
可惜雌虫投过来的眼神好像不是很愿意这么做的样子。
目光是能带来磁场的, 所以被看的虫会有感觉。而白却的感觉很明显——这只雌虫发现了自己一直盯着他胸口的目光, 目光已经由单纯的看死虫变成了单纯的马上就要把自己变成死虫。
躲开一记离子弹的白却叹了一口气, 真小气的雌虫啊。
见突如其来的一发子弹没有命中, 雌虫面罩后的眉头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地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长达半秒,随后骨翼一扬, 飓风一般的气流朝着白却席卷而来, 把他直接从高架桥上吹飞下去,快速抓住了附近断裂的一根缆线才停了下来, 整个悬在空中。
“喂——”白却单手抓着缆线,停靠在几百米的高空之中,对雌虫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恐高啊。”
话是这么说, 刚刚坐在高架桥还把腿翘起来的是他,现在挂在空中手也没抖一下的也是他。
雌虫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只是抬枪再次朝白却射来。
子弹在击到白却眼球前有短暂到不可察的停顿,圆形的瞳孔化为花朵的形状,形成一道无形的弧形屏障将它阻挡在外。
白却轻轻一偏头,子弹擦过面颊削去一缕飘扬的发丝, “砰”地击中身后的信号塔。
高大的信号塔为这一击轰然倒塌。
白却沉默了。
如果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军雌,就算侥幸躲开眼睛,脸也会被瞬间炸毁,就算治好了伤疤也是一辈子的,再也不可能找到雄主了。
下手好狠的雌虫啊。
千万不能放走他。
白却舔了舔唇,眼眸颜色变得更深。
雌虫发出那一击便不再理会他,骨翼拍打着腾升,不远处一辆被涂成漆黑的双翼型蝶状机甲亮着警示灯停在空中,雌虫打开舱门进入。
机甲全部的警示红灯闪烁了两下,随后像是活过来似的,两侧装甲内置透明薄片哗啦展开,翼展足有两百米,宛如巨型蝴蝶的翅膀,此时双翼高频振动着飞向战火纠结的地带。
蝶状机甲结合了蝶族善隐蔽、灵活性高的特征,但这辆蝶状机甲似乎经过了基本的伪装处理,以白却对军部机甲的了解程度来看,本体的大小可能要庞大至少三倍。
形状也远不止这么简单。
白却目送着机甲远去,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挂在空中:“哎呀。”
他松开手,随着重力迅速向下坠去。在接近地面时,无数透明触手编织在一起为他做了弹力床垫。
白却在空中弹了一下,又落了回去,不想动了。
天空遍布着七色云彩,看上去像是一场梦境。
白却这时候又在想,为什么无论是人类,还是虫族,都拥有着这种奇怪的、争权夺利的欲望呢。
如果他现在向休洛斯暴露身份,和他说我们一起去隐居吧,远离这样的生活吧,休洛斯会放手吗?
他不会的。
就像是白却清楚自己的坚持一样,他知道休洛斯也有自己的追求。
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做什么都是和休洛斯的方向背道而驰,又凭什么要求休洛斯和自己一样呢。
更何况,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就是自己的雌君。万一认错了,那就没意思了。
白却从废墟中坐起来,缓慢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屑。出来前他只披了件大衣,里面还是皇子的长袍,垂地的位置有些脏了,白却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太在意。
脚尖轻点,他很快消失在原地。
…
一枚等离子炮从机甲右臂激.射出,击中对面机甲腹部的能源保护装置。能源灯闪了闪,最终熄灭,银星突击队的队长正准备乘胜追击,将机甲中的军雌一举拿下,身体突然无法移动了。
他正准备挪动的手指僵硬无比,宛如失去了神经连接般无法行动,整只虫甚至都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一只手从他身后高高举起,再重重砍下。突击队队长闭目缓缓倒了下去,透明的合金舷窗映出一张五官殊丽的脸。
切断雌虫和机甲的精神连接后,白却随便地把突击队队长从舱内丢了出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自驾驶机甲。
白却坐在舱内,扶着下巴对着面前的控制按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按了一下蓝色的键。
机甲的左臂射出一枚炮弹,什么都没击中,但是恰好落在了队友的队伍中,把队友吓了一跳。
“老江你有病啊!*$#%$……”
机甲内通讯响起,伴随着会被屏蔽的骂声,白却没管,低头研究了一会儿,差不多把机甲的操作流程弄懂了。
他操纵着机甲抬起右臂,这一次精准地朝着队友的机甲射了过去。
队友:“卧槽!你还来!”
他躲过攻击后一肚子的火,还想再骂,突然就见银白色机甲抽风一样,原地转了三圈,再扑通坐在地上,朝着天空射了三炮空炮。
队友:?
正当他疑惑时,机甲前视镜头上被丢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操纵着手臂把那东西拎了起来,发现是昏迷过去的银星突击队队长。
“卧槽!”队友头皮发麻叫了出来。
据他所知,银星突击队队长的实力在目前在场军雌中排名已经相当靠前了,该不会是阿尔克谢亲自行动了吧!
“机甲已经被我征用。”
劫持机甲的虫通过通讯对他说:
“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
随后,那机甲以一个诡异的速度在原地消失不见。
见鬼了!队友抖了一下,那机甲里的家伙他雌的到底是谁啊!
…
疑似休洛斯的雌虫正在空中盘旋,他的机甲已经轰击掉了其余的战机,只剩下几台和他周旋着。
“需要支援!”被猛烈又角度刁钻的炮弹攻击的雌虫领主冲着通讯吼道。
“来了。”属于银星突击队队长的频道响了响。
虽然声音有点不太对,但雌虫领主已经思考不了太多了,他大声道:“老江快来!!”
银白色机甲不语,只是从远处漂移过来,抬起两手机臂朝着黑色蝶状机甲攻击,为他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
雌虫领主松了一口气,“多谢!老江你先和其他虫拖着,我去补充一遍弹药,立刻上来——”
他刚钻下云层,蝶状机甲身形如同鬼魅,在身前机甲的掩护下,集中炮火朝着银白色机甲攻去。
他的操作实在是太熟练了,机甲和虫简直像一体,白却一个新手完全打不过,在下一次对轰时,右臂直接被打掉,露出机壳下纵横的电线。
连接着机甲的精神力轻微一痛,白却的右手麻了起来。
“滴滴——外壳损伤程度超过30%,弹药空置,判定需要进行临时休整——”
机甲内部的智脑做出了判断。
……这样下去不行。
白却沉下目光,他延伸出精神丝线,再加了一层隐藏气息的防护,大部分丝线护住机甲提高速度,另一小部分丝线顺着蝶状机甲攻过来的一瞬间转了进去,霎时间连接上了蝶状机甲内部的智脑。
白却本来不对入侵蝶状机甲抱有希望,无论这是不是休洛斯的机甲,很明显他们已经虫机一体,这种情况下精神链接程度高达95%甚至以上,自己是没可能钻空子攻击进去的。
然而对面的机甲在下一次攻击招式出来后,却迟迟没有炮弹发出。
诶……?
蝶状机甲内,雌虫正皱着眉,有一瞬间感受到了智脑控制权的外移,似乎有谁正通过他的精神海和自己的机甲达成了第二链接。
怎么可能?
他的精神海除了他自己和自己的雄虫外谁都不可能认!
不过那感觉只是一瞬间,休洛斯感到红锈号的智脑还是完全听命于自己,只是动作稍微停顿了一瞬,可能是太久不启动而迟缓,回去得多上点机油。
在红锈号卡住的空档,对面的银白色机甲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明明是大好的攻击机会不用,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拎着红锈号,带着它往帝都市区之外的郊区飞去。
它的速度快得离谱,一眨眼的时间,空中只剩下自己和对面两只虫,下面是一带极为茂密的森林。
白却也不知道自己带着休洛斯来到了哪儿,就这样隔着机甲他也无法和休洛斯沟通,索性将蝶状机甲拎了起来打开舱门像倒水一样倒了倒,把里面的雌虫倒了出来。
一瞬间身体无法动弹并像垃圾一样被倒出来的休洛斯:“?”
离开机甲之后他的身体立刻便能动了,展开骨翼停滞在空中,休洛斯揉了揉拳头,看着对面的银白色机甲眯起眼睛。
红锈号暂时不能用也没关系,休洛斯一样可以手撕机甲。
他的手指下一秒虫化,变得尖锐而锋利,然而对面的机甲却像是自毁一样朝他撞了过来。
对面机甲里的白却默默朝着被借用了机甲的雌虫说了声抱歉,他没有翅膀飞不起来,用精神力滞空又很麻烦,想和休洛斯沟通只能在地上,实在是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银白色的机甲抓着休洛斯,被他虫化后的手指几乎撕裂成两半,在接近地面时,内部的驾驶员脱离了出来,脚踩树干助力翻滚泄力顺利落地。
休洛斯飞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却。
他不清楚这只虫到底要干什么,但休洛斯猜得出对方是故意将自己带到这里战斗。
休洛斯掏出枪,朝着白却俯冲而去,白却见他杀意十足,同样拔出激光枪,在树林的遮掩中与对方对狙起来。
休洛斯能够飞行,视野明显比白却广阔,但白却的精神力同样可以隐藏身形。休洛斯巡视了一圈地形,猛然从树木后侧身攻出,手中枪口发出子弹,扇动骨翼,锋利的刺探出,将周围的树木全部砍倒。
白却躲过细细的子弹,猝不及防被骨翼扫射到,骨刺擦过他的脸,血珠渗出,刮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骨翼的冲击将他手中的激光枪拍打在地上。
“……”白却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休洛斯的枪口已经对准他的脑部。
白却一脚踢起激光枪,手迅速将枪托捞起,一瞬间摁动扳机,激光射击而出,休洛斯只是随意侧身躲过,那激光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击中了他脸上的防护面罩。
霎那间,脖颈到耳朵的防护部分被彻底击碎,休洛斯侧头,齿间微动,唇边渗出血迹。
伤口不算很重,却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他的眸光骤然变得极其危险。
白却在他侧头时看清了脖颈上的小爱心和耳朵上快消失的齿痕。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了一下,果然是他的雌君啊。
休洛斯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时,对面那只虫的气息突然发生了变化。
从空中飘来的血味突然变得极为香甜。
……雌虫变为雄虫?
似乎是想到什么,休洛斯直起身,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对面突然暴露性别的雄虫。
“你猜出来了吧。”
雄虫突然掀开身上的外套,露出底下白金配色的礼服。
白色蕾丝装饰的颈环环绕着纤细的脖颈,两条金色的链条顺着肩膀延伸向后,在背部与腰带衔接在一起,无论是布料还是脖颈上的宝石通通闪烁着圣洁而华贵的光芒。
雄虫抱起胸,一身的装扮突然变得极为刺眼,一切的答案都是如此清晰。
……雄虫五皇子,银淞。
第96章 第二层马甲掉 “他是皇子。”
休洛斯一眼就能看出对面的雄虫做过伪装。
过长的黑发原本被丝绸绑在身后, 长辫因刚刚激烈的打斗而散开,发丝松松垮垮近乎于无地垂在身后,雄虫随意地站在那里, 下巴微抬,面上透露出一种“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对我做什么”的休洛斯最讨厌的属于雄虫的傲气。
休洛斯的表现反而更平静, 他收敛起骨翼,用手背擦去唇边的血渍,轻一俯身, 右手置于胸前, 朝着银淞行了一个优雅的皇室礼。
“殿下午安。”
像是刚刚的争斗完全没有发生似的, 休洛斯朝着白却说:“我方才正在追踪不安分子, 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想我可以先将您带去安全的地带。”
以前怎么没发现, 休洛斯脸皮这么厚。
白却歪了歪头,抬起下巴示意:“把你的枪丢过来。”
休洛斯似笑非笑,解下枪丢了过去。
哟, 这么听话?
白却把玩着手里的枪, 上下打量着休洛斯,挑了一下细细的眉头, 眉眼流转出的神情十分意味深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合时宜的东西。
身上散发出陌生气息的雄虫站在面前,用一种想干什么坏事似的表情看着自己, 方才还格外不礼貌地盯着自己的胸口。
在遇到白却之前休洛斯完全不觉得胸肌是什么特殊的地方,顶多是支撑他的手臂行动和骨翼扇动的动力来源, 但现在休洛斯却只觉得除了白却之外对他胸口异样的注视都是无法接受的挑衅。
他想用枪口刺穿我的心脏吗?
还是说……
休洛斯动了动微虫化的手指,他挖眼睛的癖好又犯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不需要对这只傲慢的雄虫抱有多余的耐心,在休洛斯确认五皇子身份的那一刻, 腕间终端发送的信号已经让银淞被卫星雷达盯上。
这里没有其他虫的保护,无论如何,这下银淞是再也无法逃脱了。
但对视上那双陌生却又隐隐透着熟悉感觉的紫色眼睛,休洛斯那股暴虐的情绪却又被奇异地压了下去。
中指和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忽视心中那股违和的怪异之感,他想,只是有三分相似罢了。
白却来自于一个连武器装备都落后的偏远荒星,连雌雄虫的概念都不清楚,和从小被锦衣玉食围绕的五皇子是天壤之别。
但休洛斯也从来不稀罕什么皇子。
“不需要。”
白却终于在一轮的目光对视中开口,他举起休洛斯的枪,对准对方的心口,食指扣动扳机,道:
“这是亚当斯科技基金会最新推出的‘星环’系列中的x-735限量款,特点是支持多种能量子弹转换,你竟然能够得到,我猜,你在你们组织中的等级和地位都不低吧?”
“五皇子对枪械也有研究。”
休洛斯淡淡道,顶着那让白却看一眼就莫名火大的面罩和伪装,丝毫没有危险意识般迈步靠近。
“嘴巴好严。”白却笑了笑,“反正作为一只柔弱的雄虫,我最终也打不过你,透露一下你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吧,这位哥哥?”
休洛斯不语,眼部狭长的缝隙中,竖瞳犹如两点猩红的火光,瞳膜内部的纹路如同熔岩溶解地面后黑色的裂纹,眼睛闪烁着捕食者冰冷的光芒,一动不动地盯着雄虫的脸。
有三分像白却是他的幸运。
否则,他现在就不光只是脸上受了点小伤这么简单。
可惜他身上散发的恰恰是休洛斯最讨厌的其他雄虫的气息,甜蜜得足够轻佻,血液的味道暴露在空中,被雌虫敏锐的嗅觉察觉。
……很甜。
休洛斯感觉到头脑一个角落正在发生不正常的眩晕,让他竟然有些沉迷于这股陌生的气息。
他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雄虫持枪的手势很稳,角度非常精准,看得出来经过专业的训练。这对于一只普通的皇室雄虫来说是少见的,毕竟他们学的大多数都是礼仪传承和政治交换。
越来越怪异的感觉掐着休洛斯的心脏,他想起之前红锈号突如其来的故障。
智脑并没有被强行突破入侵的痕迹,他也没有发现外力的伤害,但如果是高等级雄虫看不见的精神丝线和触手在作祟……
一切的想法在这时都是多余的,休洛斯定了定神,他必须尽早将银淞带走,再这样接触下去,他真的会想立刻杀掉这只能够影响到自己的雄虫。
他盯着白却:“你该跟我走了。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少说话。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敬称都消失了。
真不礼貌,更不听话。
白却走近两步,休洛斯犹如挺拔的树木般岿然不动,白却突然丢开枪,一瞬间发动精神攻击朝着休洛斯扑了过去!
休洛斯虫化后锋利的手臂下意识地抬起,就要破开雄虫的后脑勺,眼看着要脑花飞溅,休洛斯与那双意味不明的紫色眼睛对视,那熟悉的感觉让手臂转而下移,锐化的长指尖刺穿了雄虫的肩膀。
……嘶。
好疼啊。
白却用力地掐住休洛斯的脖子,带着休洛斯一起滚在了地上,他手臂用力,紧紧地扼住休洛斯的咽喉。
很难想到一只雄虫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休洛斯的颈骨几乎要骨折,如果不是他刚刚立刻强化了脖颈处的皮肤,现在颈骨绝对已经被掐断了。
“你刚刚明明想杀我,却又突然不想杀了?”雄虫的长发从上落了下来,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还不想我死吧?不用热武器看看谁赢谁输,输者收手怎么样?”
按照道理来说休洛斯此时应该动起手臂将这只雄虫的身体搅烂,但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长发的香气让他恍惚起来,脖子上的疼痛似乎都被缓解了。
“……呵。”休洛斯被掐得不能出声居然还笑了一声。
雄虫骑在他身上,一边掐着他,一边伸手要摘下他的面罩,休洛斯反应过来,立刻从他肩膀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一大股雄虫的香甜鲜血喷到了脸上。
休洛斯翻身将雄虫压下去,想要将雄虫掐晕,然而雄虫并不买账,又动腿将他拽下去,脖颈上的力度越收越紧,两只虫一边贴身肉搏一边滚下了土坡,“咚”地一声一起掉入了一处溶洞中。
在里头滚了两圈,白却用精神力将双方的后脑勺护住,一落地就把休洛斯摁在地上,一拳揍向休洛斯的颧骨。
——既然面罩掀不下来,那就打烂好了。
剧烈的冲击让面罩破损,裂开蛛网般的裂纹。休洛斯偏开脸,坚硬的虫甲覆盖在脸上照样被揍碎,颧骨高高肿了起来,唇瓣裂开。
这下要是亲上去一定满是血的腥味吧。白却想。
休洛斯吐出一口血,扬了扬唇角,昏暗的灯光下,牙齿泛出森白的色彩。
他猛地肘击在白却的肩膀上,以此借力将雄虫压了下去,将他按在石柱边,手掌虎口卡着雄虫的下巴,声音低沉:“把脸上的假皮弄掉。”
雄虫又是一拳揍在他另外一边颧骨,防护面罩彻底破碎,他甩了甩拳头,轻轻一笑,脸上的伤口动了起来。
“先把你的弄掉。”
可惜,面罩下,又是另外一张假皮。
溶洞上方的水滴落下,砸在岩石上,空气静得清晰可听。
休洛斯的匕首出鞘,刀背抵在白却脖颈:“我的机甲是你搞的鬼。”
“是又怎么样?”
白却的精神力化为锁链将他的手臂连带匕首绞住,从侧翼化为触手抽了过去,休洛斯退身半跪泄力,和坐起身的白却对视。
“现在不叫哥哥了?”
休洛斯意味不明地扫视着他,锐利的目光扎在白却脸上,白却揉着有些麻木的肩膀,说:“我错了,你更适合当雌父那辈的。”
休洛斯:“……”
他舔了舔腥甜的牙齿,口腔里的血腥味让他的精神越发兴奋。雄虫的精神力丝线缠紧他的脖颈和四肢,休洛斯感觉到空气再次被慢慢抽走,窒息的感觉让他笑了起来,道:“你也不过如此。”
白却的精神力丝线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感,休洛斯不顾他的捆缚,一脚踢起地上的碎石,被加上能量波的石头向白却飞来,他抬腿侧踢两脚将石头尽数踹了回去,再同时收紧精神力控制,石块分别击打在休洛斯的手肘、手掌、膝盖。
休洛斯并没有躲开,抬手无谓地把这些石头弹开,靴子在地上摩擦了两下,舔了舔唇道:“你的血很甜。”
“是吗。”白却说,“雄虫的血都甜。不过你要是再刺我的肩膀一次,我不保证我能不把你的手砍下来。”
“哦……你很爱砍手是吗?”休洛斯抹去鼻唇边的血渍,“我认识一只虫,他也很爱砍手。”
“和我打架还想着别虫可不行啊,叔叔。”
白却再次一拳揍了过去,他非得看看休洛斯面罩下的真面目,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休洛斯再次被称呼梗了一下,接住他的拳风,匕首掉落在地上,曲起膝盖破开精神力的防护顶向白却的腰,白却被他踢开,及时用手臂钳制住休洛斯的脖子,再次掐着他滚到了地上。
两只高等级虫像两只毫无理智的雌虫一样再次开始贴身肉搏起来。
*
皇宫,索斯顿扶着门听说五皇子在悬浮车内失踪的消息,脑袋瞬间一晕。
侍者半跪在殿门前,也着急道:“据雄虫侍者们所说,他们在车上睡了过去,一醒过来,就发现殿下已经不见了。”
索斯顿稳住身体,冷静道:“先不要放出消息,悬浮车照常行驶,抽调所有兵力去搜查。”
“索斯顿。”虫皇的声音从殿门里传了出来,索斯顿连忙回过头,看见应星坐在王座上,对他说道:“不用担心,我能感觉到,他很安全。”
“不过。”他顿了顿,“天上有一些让我不太高兴的东西,正盯着我们的儿子。”
索斯顿立刻反应过来:“是卫星雷达?我这就让他们去空间站释放干扰信号。”
虫后将任务安排了下去,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举动罢了,虫皇看着他透出担忧的脸,缓缓说道:“银淞很聪明。”
“您是在安抚我吗?”虫后抬起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外表冷冰冰的虫皇,“我也知道银淞不会有事,但做雌父的,总是会有这样多余的考虑。您担心他会不会失去生命,我还会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虫皇明艳的五官动了动,这一次透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来。
“怎么了,陛下?”虫后连忙问道,“您想说什么?”
虫皇自从步入晚年,就很少关心外事了。他青年时期一直在处理国家政务,到中晚年被逼无奈才开始繁衍子嗣,完成了虫皇“至少生五个”的指标后,便什么也不管了,这还是这么多年,索斯顿头一次从他那张脸上看出犹豫和沉思混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
该不会是银淞受了什么伤吧?
“……没什么。”虫皇沉默了一会儿,“让他自己来和你说吧。”
应星不知道银淞具体在干什么。
但他能感知到虫崽在外应该是有了雌虫,因为他现在通过父子链接去感知银淞的心情,发现他的状态处于30%“兴奋”10%“杀戮”15%“生气”15%“亲密”30%“暴力”的种种叠加态。
正常虫会在“杀戮”和“暴力”中对敌虫产生“亲密”吗?
应星也不知道,毕竟他从不打架。
但银淞并不是普通虫,应星想,孩子可能只是……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
一场架从中午打到快落山,白却的肩膀疼得麻木,侧腰被击肿,休洛斯的脸也被他揍得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还断了条腿,皇室的礼服和紧身的作战服在作战中都化为了碎布条,雄虫将匕首丢远,掐着雌虫的脖子,笑道:“叔叔,你知道你雄主在你脖子上留了一个小爱心吗?”
“……当然。”
休洛斯已经不想和雄虫打了,此时哪怕是再复杂的心情,都已经发泄出来,他释放出信息素,试图用别的什么来覆盖、确认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却并没有感受到雄虫的回应。
气息还是陌生的,但休洛斯在喝到雄虫喷涌出的血液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一切的不对劲。
红锈号和他的精神结合度高达98%,就算是高等级雄虫在轴承或者关节中间做了手脚,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只要怀疑开始,就很难消除了。即使这一切看起来再不可能,但那盯着自己胸口的熟悉的研究眼神、掐住自己咽喉时熟悉的掌控欲,和打起架时熟悉的起手式……
虫皇是银白色头发,虫后是紫色的眼睛,而皇室成员基本都属于蝎目。
成年后失踪……
隐藏身份和等级出逃……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怀疑呢。
白却对视着休洛斯深沉的目光,一点点地松手。
揍不下去了。
休洛斯脸上的假皮到底是怎么做的?
怎么都揍不碎!
再揍下去,万一把雌君的脑浆打出来就不好了,本来也不算很聪明。
他无视休洛斯若隐若现的信息素,有些失去目标似的靠在岩壁上,休洛斯却紧随着跟了过来,近距离盯着白却的脸。
白却低头觑着他的环,随手勾了勾:“怎么,你要背叛你的雄主?
休洛斯已经不想陪白却玩这种游戏了。
他低下头,将白却捂住肩膀的手拉开,探出舌尖,缓缓舔起伤口。
“……”白却微妙地松开了手,有些茫然。
休洛斯比之前还要高上不少,基本可以确定已经超过两米了。他的气息浓郁,几乎无处不在,白却嗅到他身上鲜血浸染的味道,雌虫的血液对匹配度高的雄虫也是吸引。
白却按住太阳穴。
……他失控了。
休洛斯持续不断地舔着他的伤口,渐渐的,伤口止住了血,他才抬起头对白却说:“我的唾液能促进伤口愈合。”
“哦,你还挺全能。”
“……”休洛斯不语,继续伸出舌头去舔。他记得自己下的手不轻,当时已经有所怀疑,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让他只来得及调转方向。
如果提前知道,他会放轻力气的。
白却低下头,伤口的痛觉已经慢慢远去,升起的是一种异样的、热乎乎的麻痒。
休洛斯专心的时候眼睛从来不会眨动,湿漉漉的黑发下,笔直的睫毛垂着,笔挺的鼻尖下舌头正不断地舔舐着他的伤口,雌虫的唾液具有非常好的消毒作用,与此同时,温热的唇瓣和舌头熨烫着那一块皮肤。
见白却看过来,雌虫抬起眼睛,嘴唇含住他的肩膀,一边缓慢地亲吻舔舐,一边抬眸用赤瞳不转睛地盯着他。
现在舔伤口这么熟练,还会装,也不知道几个星时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是谁。
白却垂下睫羽,和他对视片刻道:“舔得不错。”
雌虫的睫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白却恶劣地说:“你胸很大。”
雌虫似笑非笑地抬起头道:“被雄主弄大的。你要试试吗?”
白却:“……哼。”
见休洛斯还要继续低下头,白却懒懒地活动了一下手臂:“别舔了。”
他把休洛斯的下巴抬起来,皱着眉说:“脸到底长什么样啊?”
“……”休洛斯突然有些哑然。
虽然他知道迟早瞒不住,但这对于白却来说太突然了。虽然知道白却的身份对休洛斯而言也相当突然。
见他闭着嘴巴也不回答,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肩膀还疼吗?”
“疼。”白却说。
他已经不再掩藏自己的真实气息,现在只想把头塞进休洛斯的胸口里,还想向休洛斯撒娇,把他的耳朵脖子和果子都咬烂。
这样他的下属看到自己的上司在雄虫的床上受尽欺负,肯定会觉得他窝囊,丢尽大雌虫的脸,不会再跟着他了。
休洛斯盯了他一会儿,把他的手塞进自己怀里暖着。白却顿了顿,啧了声。
……他是懂怎么让自己心软的。
两虫身上的能源在刚刚都消耗尽了,白却打开终端的检查健康模式,先把休洛斯拽过来扫描。
休洛斯皱起眉躲闪,白却看着他一身的伤口,拽不住他,便先给自己进行了体检。
【血压:正常。
……
伤口覆盖范围:55%
伤口程度:较轻。
健康程度:轻伤。
其他:建议进行简单的治疗,您需要保持心情愉悦。】
白却揉了揉自己被踹肿的腰,看着坐在角落的休洛斯,感到麻烦地蹙眉。
对自己下了什么手白却都一清二楚,但也不能确定休洛斯在之前没有隐瞒伤口,尤其是刚刚打过一架,白却心情并不是特别好。
白却想了很久才道:“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绑在这里,一只虫走掉。”
休洛斯抬头看他,竖瞳宛若鬼火晃动,好一会儿才勉强挪动一下。
白却抬起终端对他扫描。
【……
伤口覆盖程度:54%
伤口程度:较轻。
健康程度:轻伤。
其他:您已怀蛋两周,请适度打架斗殴。】
第97章 第三层马甲01 “他怀了我的蛋。”……
播报的机械音响彻在溶洞中, 直到尾音消失之后,溶洞里又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声。
两只虫都听到了这声在安静溶洞里堪称突兀的播报声。
白却:“……”
休洛斯:“……”
同时安静了下来。
白却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指尖差点没把它戳出一个洞。
在这样的寂静中,白却抬起头, 刚好和一脸无言的休洛斯对视上。
“……”
太不合时宜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在漫画里才有的恶俗剧情。
伪装成一只陌生的雄虫,和怀蛋的雌君打了一架后,然后意外发现雌君怀孕了什么的……
他现在该说什么?
白却本来就不太会说话, 现在和休洛斯共处一室, 刚刚打完一架, 两者身上都是伤口, 用的还是仇敌的身份, 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白却沉思片刻,决定求问脑海中沉睡的015。
【嗯?这种情况啊,我查一查。】015在他脑海里发出翻书的声音, 【翻到了, 类似的情况在一些书籍里有写。】
白却看向休洛斯,对方已经沉默至今, 似乎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舔了舔唇边的伤口:【我该说什么?】
【你可以说很多。比如,质问他,‘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
白却:【……】
白却揉着额角:【我们这个身份到现在也才见了一面而已, 这样好唐突啊。】
而且他和休洛斯的孩子怎么就成野种了?
015【那你也可以说,‘很厉害嘛, 怀了蛋还能这么厉害,佩服佩服!’】
白却冷漠地吐槽:【听上去好傻。】
他决定还是自己来。
“你——”白却直起腰,张了张嘴,手心微湿, 最先窜出来的是一句干巴巴的:
“你没事吧?”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沉默了。
015:【有事没事自己看不出来吗,还问。】
白却:【没用的东西,闭嘴。】
“没有。”休洛斯诡异地顿了顿,随后居然偏开脸,不再看白却。
这可真是少见,毕竟无论什么时候休洛斯都是一往无前的、有侵略性的,白却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只见他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去。
白却抿起唇,手指抓着自己膝盖的布料,有种被老婆放置不理般微妙的慌张。
糟糕。休洛斯是在伤心吗。
虫族是很强韧的种族,一般来说怀蛋的时候对雌虫的影响并不大。但这并不代表完全没有影响了。
难道……休洛斯刚刚不算重的力度是受了这点影响吗?
白却说不清心里这种复杂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还有些生气,但现在却又只剩下满腔让他无措的情感了,想触碰却又犹豫。
不知道休洛斯到底有没有事,但就算有,他也肯定不会主动说的。
白却想到这里,说:“你怀蛋了还出来做这种事?”
糟糕,这话也不对,听上去好像劝风尘失足男子回家一样。
“什么事,出来暗杀吗?”
所幸休洛斯并不在意,挑起眉,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灰,一双赤眸再次露了出来,并没有白却想的是伤心,反而带着另一种格外强烈的情绪:
“难道皇子殿下的雌虫怀蛋,就要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吗?”
白却没说话,走过去把他的一条腿抬起来扶到自己腿上,伸手利落地一揉一推,“咔嚓”一声,断骨重新被连接上,雌虫哼都没哼一声。
只是用狭长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好像这比其他的一切都重要。
“有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
白却轻揉着他的膝盖,一边抬起眼帘,那双格外清澈的眼睛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注视着休洛斯,带着深沉的、并不能被轻易理解的情感。
休洛斯想,白却在这段关系里从来不是什么退让者,如果有一天他退让,也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手段而已。
他们本质都是一样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汲取白却的身体和营养,白却光明正大地向他索取着喜爱的回馈。
如果现在得到他和虫崽就是白却的目的,那休洛斯承认,手段很高明。
不愧是皇室出身的皇子,一举一动都有预谋,刚刚这么坚持要体检,想来是察觉到自己怀蛋了,连虫崽都成了他算计的一环。
他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又能光明正大地探知一切,却不用为此负责。
毕竟和休洛斯结婚的是白却·爱因斯坦,而不是银淞·尤利乌什。
休洛斯把被接好的腿收了回来,膝盖却被白却按住。
白却只是下意识的行为,做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习惯了,他总是习惯挨着休洛斯。
休洛斯意味不明地瞥了自己一眼,那双眼睛闪了闪:“但并不是所有雌虫都会心甘情愿为虫崽退让。”
白却思考了一下休洛斯为什么会说这话。
他大概清楚休洛斯想做什么,也会尊重休洛斯的野心,却并不代表他会任由休洛斯怀着自己的蛋还去伤害自己的家虫。
休洛斯没有怀蛋的时候,白却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打一架,但现在他怀了蛋,作为地球人的那一世让白却怎么也无法对孕夫再下手。
所以,如果有必要,白却会把休洛斯关起来。
如果这就是休洛斯所指的“退让”……
白却:“那就当我喜欢强制吧。这样的话,就不存在退让了。”
休洛斯笑了声:“雄虫对幼崽的看重,在殿下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白却这次终于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分酸。
他恍然。
“不,并不是因为幼崽。”白却摇头,“我只是觉得,怀蛋的雌虫不要太暴力。终端刚刚也说了,要适度打架。”
“……”休洛斯盯着他,“这话您不用对我说,我也不是您的雌虫。”
白却抿了抿唇,心下有点微妙的恼,故意冷笑道:“你出来这么久,还一身伤,回去也不怕雄主生气吗。”
“他这几天不回家,完全不会发现。”
白却:“……”
休洛斯定定打量他,目光在白却衣裳破了后露出的大片白色胸膛上扫了一眼,嗓音低沉悦耳:“你这个表情做什么,好像我背叛了你似的。”
“你看错了。”白却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要自作多情,这位反贼先生。”
似乎觉得他的反应有趣,休洛斯又是笑起来,好一阵打量。恒星快落山了,光线微薄起来,让本来就昏暗的溶洞越来越显出一种苍凉的色调,两虫的眼睛在这个时候显得越发明亮起来。
尤其是休洛斯的眼睛,在黑暗中简直像两洞幽幽的鬼火,竖瞳转动时像是黑暗中捕猎的冷血动物。
很凶。
很危险。
可下一秒,他抬了抬腿,腿弯压住白却的两腿间。
“别闹。”白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推了一下他,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白却知道该到回去的时间了,却又不太想回去。这一次回皇宫,和休洛斯要好几天才能见面了。
不能亲自看着休洛斯,白却怕他干坏事,比如朝皇宫扔炸弹、对他弟弟下毒什么的。
果然还是得关在家里比较放心。
当然,这和他的恶趣味绝对没有任何……好吧,也就40%的关系。
休洛斯突然问:“皇室对虫崽的要求很高吧?”
“啊,”白却也不知道有什么要求,只知道有数量指标,索性道,“还行,只要是亲生虫崽就行。”
“我记得五皇子到现在都没有娶雌君,也没有虫崽吧。如果到了年纪,需要强制娶雌侍吗?”
白却好像琢磨出了一点味道,他抬眸和休洛斯对上目光,休洛斯不避不闪,只是身上本就碎成布条的作战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然不见了。
他袒露着上半身,银环折射出光芒,身上流畅的肌肉在眼前极具生命力地一起一伏,肌肤宛若黑暗中肆意流淌的蜂蜜。
白却似乎能闻到炙热的黄油混着巧克力奶的浓郁乳制品香气。
“殿下?”休洛斯骤然靠近,手臂撑在白却身体一侧,那股滚烫的气息又扑面而来。
……引诱?
如果白却真的只是银淞皇子,而非偏远星将休洛斯救下的爱因斯坦先生,他也会觉得,这只造反的雌虫身材格外好、气味也格外好闻。
他会觉得休洛斯是想做皇子妃了。
……如果真是如此,又为什么不满足他呢?
白却不怕休洛斯向自己索取,但他知道休洛斯索取的并不是一个皇子妃的职位。
“强制的话跑掉就是了。”白却抓住休洛斯的手腕,手指慢慢地扣在他手背上,强硬地按住这只不安于本分的手,“我的本事可不止和你打架这么点。”
以休洛斯刚刚和他打架的力度,白却如果想下死手,绝不会只是轻伤的程度。
休洛斯多看了他一眼,语气轻柔似在蛊惑:“为什么不想娶雌侍?身为雄虫,又贵为皇子,本来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这一切。”
短暂的停顿,就在休洛斯以为白却会说“因为很麻烦”“懒得和那么多雌虫相处”之类的理由时。
“因为不想让雌君伤心。”白却说。
这话让溶洞又静了静。休洛斯的眼睛像是被增添了助燃物的篝火,热意明晃晃地跳动起来,晃了白却的眼,心口微烫。
“原来银淞殿下在外面还有雌君啊。”
雌虫笑着把双腿都压在了白却的身上,借势又凑了过来。
他那体重不轻,极为高大结实的个子,此时靠在小一圈的雄虫身上,像是一个巨大影子压了过来。
白却:“干什么?你什么意思,怀着蛋还来骚扰皇子吗?不守规矩。”
休洛斯低头,声音刻意压低,像是琴弦震响:“才看出来吗?我不是一直在骚扰殿下吗?”
“我有雌君。”白却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雌虫的后腰,指尖轻点。
“殿下有了雌君还和别的雌虫在外面打架?”
完全没有觉得这之间有任何关联的白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头:
“嗯,因为我是烧货。”
“……”休洛斯,“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不也不守雌道吗,彼此彼此。”
休洛斯闷声笑,现在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很好。白却一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上他的腹部。
这一次,他感应到了那极其微弱的精神波动。感知到雄父的气息,那股小小的精神团朝着他的精神丝线方向移动了一下,透出依恋的意思。
一股奇异的感觉让心口发软,白却头一次清晰地感知到,这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存在。
好神奇。这是他和休洛斯的虫崽。
在他动着手指和虫崽的精神团共鸣时,休洛斯低下头,宽厚的舌尖舔过白却的脸颊上的伤口,随后定定地和他对视片刻,宽大的手掌按在他后脑勺上,揉了揉他的长发,把他的脑袋按进怀里。
怀抱逐渐吞下了皇子殿下高挺的鼻尖、不断扇动的睫毛,而后几乎只能看到一点后脑勺。
超大号的洗面奶裹住了白却整张脸,软到感觉整个脑袋都可以完全陷进去,满是属于孕雌的奶香味。
白却顿时感觉不想奋斗了。
休洛斯,好过分。
他一定是故意的,想故意让自己永远地沉溺于他的怀抱之中。
这样的话,要是有一天在战场上作为敌虫相遇,休洛斯把他的军装脱下来,然后像这样把自己拽进他怀里,白却不保证自己还能不能有力气和精神去打架。
到时候,休洛斯的目的就达成了。
以奶制敌。
都是休洛斯的阴谋,但只能用来勾引自己,其他虫都不配。
“……勾引雄虫的坏雌。”
“我是。”休洛斯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拍着他的后背,就像是拍小孩子摇篮的那种频率,白却真的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不行。
不行……
【宿主你醒醒,】015在脑海里呼唤他,【他在诱骗你,你再睡下去会被抓走的!】
白却闭上眼睛,从喉咙里轻轻哼出一声。
【我知道……】
白却抱住休洛斯的腰,把脸继续深陷进去。
先让他和雌君贴一会儿吧。
*
一只雌虫掀开机甲的舱门,瞬间烟尘飞扬,他迈开长腿跳下来,掀开面罩,拍了拍面前另一只雌虫的肩膀。
“喂,你看见了元帅吗?”
作为战场指挥员之一的雌虫副官正在通过虚拟屏幕巡视战场进行清扫工作,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元帅亲自去捉五皇子,刚刚放信说小心做事,他一个就可以捉拿到手,让我们先撤退。”
问话的朗曼皱起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消息?发去通讯也不回。
朗曼不至于觉得元帅打不过银淞,但总感觉今天的动静安静得太异常了。
不光一只虫没死,打到后面,这群雌虫还打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光顾着切磋去了。
就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他们血液里的杀意都消失了。
到如今还没回来的也只有元帅一只虫而已。
又等了一个星时,眼看着恒星落山,天幕黑沉,朗曼彻底坐不住了。
元帅到底干嘛去了啊?
银淞到底抓不抓得住啊?
“别着急!”
另一副官塔特尔端着营养液过来,还分了他一只,擦了擦嘴角,粗犷地拍了拍朗曼的肩膀。
“听说银淞长得美,说不定元帅是早就捉到了,先拿去享用了,哈哈哈!”
“去你的。”朗曼看见这个胸大无脑欠虫干的大老粗就烦,“元帅才不会和你这种蠢虫子一样。”
“哎,雌虫嘛……都这样。”
“元帅有雄主。”朗曼警告他,“你在我面前说就算了,对元帅要是也敢这么放肆……别怪我没提醒你。”
“嗐,我才不信。”塔特尔耸了耸肩,一脸神秘,“我和你说,到现在这个点儿还没回来,也不让卫星动,我看真就是那啥去了,我懂,我也这么做过。”
“你懂个屁。”
塔特尔露出熟悉的笑容,朗曼一拳锤在他胸口,靠在机甲边继续等了。
又等了大概两个星时,天彻底黑了,红锈号才在天边隐约露出身形。
朗曼连忙上去迎接,休洛斯下了机甲后一言不发,身上一件不太合身的长外套,包裹得很严实,也没看他们这群下属,一边大踏步走向室内,一边道:“计划有变,先处理军情六部内部的事务。”
其他军雌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坚定的元帅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五皇子不抓了吗?”朗曼问。
“暂时不抓了。”
其他虫便不再有异议,看见他身上的伤口,医雌走上前去,想为他诊治,被休洛斯推开。
“不用,我自己来。”
“……是。”
朗曼看着元帅离去的背影,缓缓蹙起了眉。
总感觉元帅身上的气味有些不太一样。
在没虫注意到的角落,休洛斯悄然揉了揉布满牙印的胸口。
*
银淞皇子失踪了一天,终于在晚上八点钟到达了皇宫。
只是他到的时候,让所有虫都吃了一惊。只见高贵美丽的皇子殿下满身伤口,身上裹着一件大衣,里面的长袍碎成了布条。
虫后打开门看见虫崽的时候心一惊,当即语气急促地摸着银淞布着伤口的脸,“受欺负了?!”
白却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脸,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欺负了别虫,只说:“没事的,雌父,只是和叛军干了一架。”
索斯顿看着虫崽强颜欢笑,只觉得心如刀绞,他掩去眼底的异色,叹息道:“先进来吧,你雄父有话对你说。”
白却走进殿内,只见应星坐在王座上,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应星:“回来了。”
白却:“回来了。”
沉默三秒。
应星:“吃了吗?”
白却:“没有吃。”
应星:“哦。”
这两虫机一样的父子说起话就像是照镜子似的,索斯顿连忙给虫崽拿了个蛋糕先啃着,然后又让虫搬了把椅子给白却坐。
一家三口坐在宫殿里,看着白却啃着蛋糕。
应星上下打量着白却,自然察觉到虫崽现在的心情平和,而且从前精神力过满导致昏睡不醒的状况也有了很大的改善。
应星:“出去一趟,带回来什么?”
他想让白却把自己找了雌虫的事自己说出来,同样也对虫崽的雌君有些好奇。但看着白却一身不知道怎么来的伤口,又有些怀疑。
刚刚银淞真的和他的雌虫待在一起吗?
白却捧着蛋糕想了想,道:“我娶了一只雌虫当雌君。”
“什么?”索斯顿睁大眼睛,“是哪家的雌虫?”
虫皇和虫后一起看着他。
“嗯……”白却难得有点为难,轻轻抿唇,耳尖染上淡淡的粉,“他之前在边缘星挖矿,不知道是哪家的。但是很喜欢。”
娶了却连身份和家门都不知道吗?索斯顿和虫皇对视一眼,眼神都变得凝重起来。
“和雌父说说,”索斯顿看着雄子这羞涩的模样,柔声道,“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雌父。他会给我很多好东西吃,还会给我雕小金鱼。”白却舔了舔唇。
这就是“很好”了?虫崽对“很好”的标准是不是太低了点?索斯顿忍不住皱起眉,但还是保持了体面。
“那,他的财产状况呢?或者工作如何?”
被自家的雄子看上总是有过虫之处的吧?索斯顿安慰自己。
白却顿了顿:“应该很有钱。”
“什么叫应该?”索斯顿心里一咯噔,“他什么工作?”
白却心里倒是有想法,但是也不能说。虫皇和虫后只是没有还对他的资料下手,但要查总是能查到的。
“他还没有工作。”白却说。
虫后眼前一黑。
就连虫皇都按住了扶手皱起眉。
“不过他之前当过机甲维修师。”
白却察觉到了什么,立刻说:“但是他一定会找到好工作的。他非常厉害,只要他想,他干什么都可以,比我能干多了。”
“……你别说了。”虫后按住白却的肩膀,已经不忍心听下去,“银淞,你还小,在外面被勾引,看上一无是处的雌虫也很正常……”
“他才不是一无是处。”
白却蹙眉,认真地说,“他长得好看、会哄我睡觉、身手特别好、奶……奶做得特别香。他的脾气也很好,随便我怎么咬……要他干事他都不会生气。”
见一向懒惰到话不超三的虫崽絮絮叨叨地替这只一无是处的雌虫辩解,虫后的拳头都攥了起来,还是道:“你要是真心喜欢,把他娶回来当个雌侍也可以,但是记住,不能让他先怀蛋。”
储君的第一个虫崽,往往意义重大,如果等级足够高,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储君,虫皇的第一个虫崽就是因为等级不够高才没有立刻立储。
“啊。”白却挠了挠脸,“可是雌父……”
“休洛斯已经怀了我的蛋了。”
第98章 第三层马甲02 “回家吧,休洛斯。”……
大殿上一片寂静, 听到这等皇室秘辛的侍者们连忙低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虫皇保持一个姿势有一会儿了。
虫后沉默了好半晌也说:“你……什么时候有的?”
白却有些奇怪。大哥和三哥早已经结婚有了虫崽,他们带雄主回家的时候也没见雄父和他们各自的雌父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而且自己还只是说了两嘴。
“刚刚。”他回答雌父的问题,“已经怀了两周。”
索斯顿扶住了额头。
是了, 他早该想到,这种徒有外表花言巧语的雌虫,看中他家雄子的美貌和等级, 一定会使尽各种招数怀蛋。
至于打胎……索斯顿多年备孕不上, 自然也不想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虫崽喜欢的雌虫身上, 就算那雌虫是个没用的, 奈何虫崽喜欢。
虫崽喜欢的, 索斯顿又怎么会舍得不给他,只恨自己没能教会银淞如何处理这种事情罢了。毕竟银淞从小看着并不是会轻易喜爱雌虫的模样。
索斯顿抬头望了应星一眼,多年夫夫, 应星自然懂他的意思, 他本来也有些无奈,但雌虫已经怀了虫蛋, 再怎么样也不好再赶出去。
他抬了抬手,索斯顿就知道这是随意自己处置的意思了。轻轻叹出一口气,看向正吃着第二块蛋糕的虫崽。
所幸, 那雌虫听上去也是个好拿捏的。大不了多给点好处,等虫崽娶了雌君, 让他把蛋过继给雌君也好。
“你既然这么喜爱,那就娶了当雌侍,贵族雄虫的第一个雌侍,也不算埋没了他。”索斯顿说, “到时候娶了雌君,雌君给他几分面子。”
白却放下蛋糕,拢着外套,遮住一身的痕迹,开口。
“雄父,雌父。”
一听他这么叫,索斯顿心里一顿,白却很少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上一次的时候,还是请求自己放他出宫。
出宫之后几年没见,第一次见面,就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白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清澈,又透着一股明亮的执拗:“我不会娶其他雌虫。”
索斯顿知道这孩子的心性,不能逆着来,又道:“你现在喜欢他,就只娶他一个雌侍就是了,和雌君没有差别。”
白却盯着他:“我只娶休洛斯当雌君。”
索斯顿无奈道:“皇子雌君的标准非常严格,你如果实在是喜欢他,以后又没有虫选,再慢慢将他升为雌君就好了。”
白却脊背笔直,神情专注:“可他早就是我的雌君。如果我当了皇子,休洛斯反而只能做我的雌侍,那我就不当了。”
“银淞!”
索斯顿第一次见虫崽如此坚持,又是警铃大作,那到底是个什么妖娆魅惑的雌虫,竟然把银淞哄得团团转?
应星道:“好了。”
这一句话让索斯顿熄了火,他蹙眉偏过头去,靠在椅子里便不说话了。
应星望向虫后,释放出精神力安抚,见索斯顿慢慢地平静下来,应星又对白却说道:“既然怀了蛋,那就将那只雌虫早点带过来,你也早日恢复身份,给他们一个正经的名分。”
“我暂时还不想回来。”白却说,“做皇子的限制太多了。我这趟回来,完全是因为您。”
如果不是应星发现了他的行踪,加上白却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不会做无意义的事,白却才不会回来。
应星没立刻反驳,他对索斯顿道:“银淞很久没有回宫,一定想念你的手艺。你先去为他做一碗粥,晚上送到他的房间。”
索斯顿:“……好。”
支开虫后,应星挥手,让所有侍从都退下,灯光通明的殿内,只剩下他和白却。
这时,虫皇才垂下眼,眉目间有些疲惫:“银淞,你已经成年,不要再任性。”
白却抬起眼睛注视着他,没有回应,而是说:“你身体不好吗?”
“嗯。”虫皇没有否认,“我已经活了一千年,早就该进入陵寝了。”
白却隐隐猜到了这个事实。这也是他回来的重要原因之一,当今虫皇应星作为寿命最长的虫族之一,离沉眠的日子越来越近。
他见过很多生命逝去,但这样的命运再次落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总是让白却有些无法坦然。
应星:“只是还有一些事,我放不下。其中一件就是你,银淞。”
“我没有什么好挂念的。”白却声音没有波澜,“我过得很好。”
应星无言地看着他,一向冷淡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白却倒是想起了一些更久远的事。
还待在蛋中时,应星常常把他放在桌边,一边抱着他,一边批阅事务。那是伴随着白却新世界生活最早的记忆。来自于“父亲”怀抱的温度,透过蛋壳,让贴在蛋壁的白却感受到了最初的温暖。
索斯顿当时忙着为新政扫除障碍,便将刚出生的蛋交给应星照顾,白却最初的归属感便来自于这位虫皇。
那时候他刚来虫族世界,没有什么年龄、性别观念,一破壳看见的最先是虫皇浅笑的眉眼,像是一派冰雪初融的景色。
那时候白却以为他只有二十来岁出头,是自己的年轻父亲,直到身后的虫后将他抱进怀里,给小虫崽喂奶,白却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不同。
“我知道。”应星说,“有些事,我还需要和你交代,这是作为一名雄父、也作为帝国的虫皇,需要对你说的话。”
“在此之后,你再决定自己的选择。”
*
休洛斯坐在指挥室,看着下面一群雌虫吵架,吵的都是些在他看来很无趣的问题,比如战斗舰得优先停泊在哪个出口。
他的心里怀着事,表情还是一如既往不可侵犯,靠在椅背里,双腿交叠,手套交叉置于腹前,指尖轻点。
周围的雌虫假装吵得热火朝天,却有几只一直在用眼神做交流。
雌虫1:【你闻到了吗?】
雌虫2:【闻到了!好冲的雄虫味儿!元帅宠幸完雄虫没喷抑制剂!】
雌虫3:【不仅如此,我感觉元帅还一直在摸自己的肚子……你们看,他还在摸!】
“马尔休。”阿尔克谢元帅冷然出声。
“到!”刚刚还在和同伴眼神交流的雌虫立刻憋红了脸站起来,大声喊到。
“你刚刚在看什么?”
马尔休完全不敢说谎,绝对会被看出来的:“报告元帅!看您的肚子!”
“看我的肚子干什么?”阿尔克谢冷笑一声,手指轻拍的频率停止,空气瞬间陷入死寂。
“因为、因为您一直在摸自己的肚子!”马尔休视死如归闭上了眼睛,“我们怕您身体有什么不适!”
其实这话半对半不对,元帅下午消失这么久,回来还一直在摸肚子,他们刚刚都在怀疑元帅是不是被银淞皇子弄了一肚子的营养进去,而元帅到现在还在享受……
“呵。”良久,阿尔克谢元帅发出轻嗤,“下去,自己请军罚。”
“是……”
元帅似笑非笑:“声音这么小,舌头不想要了?”
“是!!!”
下属们继续开始讨论,只是这一次声音都文明了许多,休洛斯惩罚完,从一旁的食碗里挑出个草莓吃了。
坐在他一边的朗曼欲言又止。
“元帅,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怀蛋了。”
“您下午到底……”朗曼说到一半,瞪大了眼睛,“啊?”
底下的下属们没有听到他们特意屏蔽的加密语音,看见朗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元帅倒是照常面无表情。
只是一只手还在拿草莓吃。
休洛斯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虫崽健康长大需要一定的营养补充而已。
最好的当然是被雄虫给予营养,但白却已经回了宫,这几天可能都见不上面,只剩他一个照顾虫崽。
也许往后这样的日子会更多。
还得习惯才好,毕竟他们终究不是一路虫。
休洛斯咬碎了嘴里的草莓,粉红的汁液流了一嘴,他吃起来像是嚼碎了谁的皮肉和骨头。
*
应星从王座上走了下来,他的身量比白却低了一截,但站在面前时,从不显得低虫一等。
白却站起来,跟随着应星,走向他的寝宫,在桌案前看到了屏幕上堆叠成山的电子文件夹,分类繁多,但很清晰。
应星打开最下方的文件夹,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跳转后,进入到一个蓝色的数据页面。
“这是我整理出的一份作奸犯科的贵族名单,大多数我都在前一百年内处理完毕,剩下的一小部分,我发现他们和一些星际势力纠缠不清,为其提供了不少保障,背后大树连根,很难拔出。”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应星看向白却,“其余皇子的等级和能力不足以成为虫皇,除了你之外的虫选中,蓝野太浪荡,没有帝王心;珀金太年轻天真,我死后,他压不住局面。”
明眼虫都看得出银淞皇子是最适合的虫选,身为皇子本虫的白却又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从末世走来,早就厌倦了一路的生杀奔波,更不爱在身上承担麻烦的责任,劳力劳神地跑出皇宫,也只是为了体会普通虫族群众的生活。
要说他有什么大抱负,那从在地球的日子算起一直到现在,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白却目光依旧平静,“雄父,比起蓝野,我认为珀金更适合当下一任储君。我答应您,可以留下来一段时间,辅佐珀金,做他的刀和枪,直到他能够独立成事为止。”
应星没有回应他这句话:“银淞,你在外面的身份也并不简单吧,说一说你和太阳石这个组织的关系。”
应星能从繁浩的资料角落中找到被自己销毁过千百遍的证据,来证明到自己和太阳石有关系,白却也不打算瞒着他,便一五一十地说了遍。
他在太阳石接杀单有几个条件:
1.不杀虫崽。2.不杀无罪之虫。3.酬金必须够。4.个虫行事,无需队友。5.看我心情。
也因此,蝎尾的行踪便格外神秘难寻。而唯一让他暴露了信息的,便是在三年前,他只身炸毁一颗资源星,砍了某领主的手时。
那时候白却还没遇到能操控自己睡眠的休洛斯,炸完星球回去就睡得昏天暗地,忘了清扫摄像头,仅剩的摄像头最终还是在犄角旮旯拍到了他的头发,事后也懒得再管。
“三年前,你炸的那颗资源星,隶属于帝都V73多瑙区的豪门贵族安家。”
说到安这个姓氏,白却想到了其他虫,虫皇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想:“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安若,目前议会里唯一的雄虫议员。”
一张资料被拖了出来,头像一栏是一位神情清冷的雄子。随后,另外一张长相相似的雄虫资料也被拖了出来,名字一栏显示的是“安如”。
“我一生都待在帝都星,到近几年才发现这些事,你要小心安若。”应星说,“他很可能是太阳石的初代创始者之一,让你加入的目的,并不简单。”
白却顿了顿:“为什么这么说?”
“炸掉那颗资源星的命令,是他发布给你。包括你曾经杀掉的玉翡翠领主,全名安翡,是安若和安如的雌虫大哥。同时,也是安家的实权掌控者之一。”
应星为白却讲了一段故事。
安若出身于帝都的贵族安家。安家家教严苛,对雌虫的要求是低于A级便丢去斗兽场做奴自生自灭,对雄虫的要求是成年后第一年必须娶雌虫,第三年内必须有所出,否则受家法。
安若的亲生雄虫哥哥安如,和他性格完全相反,相当叛逆桀骜,不愿意服从家族安排,成年之后甚至跑去搞雄雄恋,最终被安家放弃,为表示惩戒,将他关进了双子塔顶层。
只要得到一定的功绩,任何雌虫都可以向安如肆意索取。
安若从小听着安如的故事长大,为了摆脱哥哥的命运,安若成年时选择了一只被打入牢狱等待砍头的少将军兰为雌奴,也算是完成了家族的任务。
之后他努力地往上爬,在第三年时无所出,与兰逃到了别的星球上,结果还是被抓了回来。
兰为了保护安若,精神领域崩溃,从此昏迷不醒。安若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安家却对他奉为上宾,不再提及以前的事。
“我也是一路沿着玉翡翠领主的死调查这件事,后来发现安若恐怕在此后不久,同一伙星盗与恐怖分子创立了‘太阳石’。”
自诩象征着自由和文明光辉的太阳石,由来原来是这样吗。
“不过,我对处理这些事没有兴趣,我的一生都放在如何稳定民众的精神力身上。”虫皇说,“低等级雄虫很难打开高等级雌虫的精神图景,这本就是一种基因的不公。家世可以通过学习努力而改变,但基因却很难更改,除非发生突变。也正是如此,我千年来一直在研究这一项课题……但不久前,我发现安若的违法实验与我的研究似乎有共通之处。”
“所以当我发现你在太阳石时,我就知道。”
应星顿了顿,“他们盯上了你,想要得到你。你是一份完美的样本,而你自以为的自由,从来都是他人给予的杯中之海。”
这话说得太狠了,白却一句话也没有,似乎在思考这一切。应星拿了一杯果酒给他:“很甜。”
“谢谢。”
白却顺手接了过来,插上吸管喝了起来。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神情,这倒让应星有些惊讶。
“你在想什么,我的孩子?”
“没什么,雄父。我只是想通了一切。”
白却不太喜欢费力地思考。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太阳石的本质并不自由,但从一条不自由的河跳向另一条相对更自由的江,正是绝大多数虫族和人类拼尽全力所做的事。
从心态上看,他也难以免俗,就像在听见雄父活不长之后,他心里难免升起点感伤,酒液将这份情绪放得更大。
“当你得到权力后,可以利用手中的武器,开拓出属于自己的自由。”
应星抚上他的肩膀,在月光下,轻轻拍了拍。
“阿尔克谢的回归已经是必然,他们无法伤害你,这当然很好。但银淞,你得知道,有些猛兽,是无法驯养的。”
白却蓦地掀开眼睛,看向虫皇。
“我不知道你今天和谁打了一架,但我能猜到,你和某种存在达成了一种平衡的交易。”虫皇说。
“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娶到军情六部中某位上将做雌君,那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我不强迫你,但也不会心软,更不会包庇。我希望你做出的选择,一切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后悔。你有你需要保护的东西了,银淞。”
他看得出银淞对皇位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甚至,银淞对于整个世界的感知都是淡薄的。
小时候发现这一点时,他和索斯顿很担心虫崽出精神问题。后来发现,这只是天性使然罢了。
不会太伤心,不会太高兴,自然也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不会为了欲望和爱恨来伤害自己。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再去见索斯顿,别让你雌父伤心。”
白却面色如常地拢了拢外套,他就知道,雄父早就发现了肩头的刺穿伤。
应星说:“我会等着你的回答,我的心永远和帝国的命运牵连在一起。”
“我会让你失望吗,雄父?”
“不会。”应星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对你做出不符合雄父标准的事,那只是我对待你选择的路的一种选择,银淞。”
*
洗完澡,上了药,又去找索斯顿聊了一通。索斯顿虽然嘴上不明说,但一直明里暗里给白却说那只雌虫信不得。
可不可信白却自有打算,所以也没和索斯顿多说。
道完晚安后,白却回到了自己从前在宫殿里生活的房间。
房间被保存得很好,一切都保留了从前的风格,没有任何灰尘,房里还熏着从前熟悉的香薰。
贝壳做的七彩风铃挂在门上,抽屉里都是白却小时候上课无聊时做的小手工,被干净地收进了盒子里。
白却睡在极软的床榻上,头一次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虫皇给的酒度数也不算高,他却觉得有些热,把领口都散开了。
热得无法自然地睡着了……
这种时候,脑子里总是会闪出一只雌虫的身影。
……是因为没有他的味道吗。
白却陷在床榻里,过了良久,望着外面沉凉的月光,坐了起来。
现在很晚了。
已经过了转钟,到了凌晨。
休洛斯也睡了吧,而且他大概率也不在家。
白却呼出一口气,眼尾被熬得微红,眼瞳在月色下泛出些困惑的涟漪,却又清明。
他揉了揉自己的长发,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他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上课时做的手工作品。
又这样过了很久,白却终于闭了闭眼,打开了终端。
…
确定好下一步的总方向是对内清内鬼,对外继续打压太阳石和其他家族势力后,休洛斯宣布临时会议解散。
会议上众虫还在清理东西时,听见了他们家元帅的终端响了一下。
休洛斯听见声音顿了顿,这是他设置的特别提示,只针对一只虫。
可他这个点不应该早就昏迷过去了吗?怎么还醒着?
下一秒,休洛斯打开终端,看见上面发来的两行字:
【我偷偷逃回家了。】
【你会在家里等着我吗,休洛斯。】
第99章 第三层马甲03 “惩罚他。”……
休洛斯停了下来。
所有军雌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不少军雌装作笔没看见,钻进桌子下找笔,实际上都竖着耳朵, 听着元帅那边的动静。
他们早看出来元帅今天的状况不对劲了。
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伤痕和雄虫的气味,脖颈和耳朵后的咬痕不仅没有消退, 颜色还更深了,明显是被雄虫多补了几个印子。
简直是明晃晃的占有欲,就差没在元帅身上刻几个字了。
联想到今天元帅单独去捉拿银淞皇子却无端失踪几个星时, 又听说银淞皇子的外貌是一等一的美, 再结合元帅今天开会总是把手搭在腹部……这联想一开始就止不住了。
只见此时的元帅打开终端, 像是在看着什么重要决策文书似的盯着屏幕看, 而后伸出手似乎想要打字, 犹豫片刻却又收回了手。
沉默半晌,蓦地关闭终端,将手插入衣兜, 一句话也不说便离开了。
众军雌纷纷凑上窗口, 看向玻璃窗外元帅的背影,他没有走向为他安排的房间, 而是打开了一架飞行器的舱门,在进入前转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
军雌们瞬间惊悚如鸟兽散去。
再有胆大的军雌看去时, 元帅早已离开。
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着军雌们的叫声:“有情况!”
就连朗曼都站在窗外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早说了元帅这厌雄症被银淞皇子治好了吧!”
副官塔特尔得意洋洋地去勾朗曼的脖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病是和美雄教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多教几次。”
朗曼:“……”
他想起元帅迟迟不回、事后取消追捕五皇子的异常举动,和元帅那个高挑漂亮却柔弱的雄主,开始有些怀疑了。
难道元帅真的找了别的雄虫?
可元帅刚刚还和自己说他怀蛋了!
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朗曼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难道元帅想说,他下午是去和银淞皇子交战,顺带为他肚子里的虫蛋灌溉营养去了?!
不不不,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荒谬的事。一定是他没有揣测好元帅的心思,他还得再练练。
“我记得我之前问过元帅,他不是说不稀罕那个雄虫皇子吗?”塔特尔还在朗曼的耳边烦他,摩挲着下巴思考。
“现在稀罕了?因为看到银淞皇子实在是太美了所以一时之间没忍住?哎,孤雌寡雄,顺其自然,情理之中,虫之常情,顺手的事……”
朗曼听不下去了,见周遭元帅的心腹们也在一个个讨论,当即头都大了,不由得厉声喝止:“你们在编排什么?元帅有雄主!”
有军雌调笑道:“朗曼上将,你闻不到吗?下午元帅的身上,可是一股子雄虫味。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雄虫表现出除了杀之外的态度,这可太稀奇了,你知道内幕吗?”
朗曼翻了个白眼,嗤道:“什么鬼内幕,你们可真会说,要是被元帅知道你们敢这么讨论他,一个个的都挖了眼睛进收藏室。赶紧的闭嘴吧。”
众军雌听了这话,不免闭上嘴巴打了个寒战。
别虫不清楚,但在这儿的亲信几乎都知道,阿尔克谢元帅的原府邸,建筑了几个地下收藏室,里面摆满元帅亲手挖下的敌虫和叛徒的眼珠和虫体组织,也有不少异兽的漂亮眼珠,被下属拿来讨好阿尔克谢。
据说一到夜晚,那些眼睛都会在培养缸中发出恐怖的亮光。
所有军雌的终端突然传来一声响,来自于元帅的命令。
【所有会议上偷看过我的军雌,今晚通通去领军棍体罚。】
【三倍。】
哀嚎声充斥会议室。
*
皇宫的墙壁不仅高大坚硬,还遍布电网和监测器,但凡发觉什么不对,服务宫廷的系统主脑得到消息,会立刻向宫侍上报。
暗蓝沉寂的夜色中,一道白色的影子利落地翻出窗,飘至宫墙边。
明明第二天起床和雄父雌父禀明后也可以去见休洛斯,可一种毫无理由的冲动让白却头一次做出了这种半夜偷跑出来只为了见雌君一面的举动。
这几个月,他晚上几乎一直是抱着休洛斯睡觉。
休洛斯身上熟悉的信息素既能飞快地调动他的神经,又能轻易安抚情绪,白却往往能睡得很好。
可就算休洛斯不在,白却也从不会睡不着。
……他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再见到休洛斯一面而已。
白却费解地捏了捏自己微红的耳垂,心想,原来自己其实这么粘虫吗?
他抬起头观察宫墙的高度,翻阅过去并不是问题。至于监测器,以他的精神力,干扰主脑判断让其失灵也不是难事,但瞒得过其他虫瞒不过应星。
雄父早就已经睡下,白却并不想打扰他。
他站在原地思忖,突然看见有宫侍经过,眼光闪了闪,便为自己面容覆上一层薄薄的伪装。
“谁在那里!”
果不其然,巡视的侍者发现了可疑的白却,立刻起身射击向他,白却侧身避开,一脚踢掉雌虫手中的枪。
雌虫怒目注视着白却,这个可疑的家伙却举起双手,道:“我只是路过,顺带来看看皇宫长什么样罢了。”
“谁信你!”侍者立刻想要向上禀告,却发现信号不知何时已经失灵。
“把我放出去。”
白却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命令道。侍者的瞳孔突然失焦,恍惚应道:“是。”
他把白却从侧门放了出去,白却想了片刻,为他留下一道精神烙印:
“我是太阳石的蝎尾,今天晚上我只是路过了皇宫,什么都没有做,你会在花园度过睡眠良好的一个晚上。”
这样的话交代下去,雄父知道后当然会明白该怎么处理。
侍者呆呆地应答:“是……蝎尾……什么也没有做……”
白却点了点头,身着白袍的身影在原地闪烁一瞬,便消失了。
街上仍然有虫来来往往,白却步履轻盈敏捷,游走于高楼之上,俯瞰着帝都星主城区这一片不灭的夜景。
这一片美丽的景色,却也无法让他停留下脚步,白却心里默念着距离,倒是有点可惜,没有从宫里偷一辆飞行器出来。
这样就能早一点回去了。
白却打开终端,他逃出来后才给休洛斯发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回复。他不知道休洛斯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费那个劲儿从遥远的军区赶到他们共同的住所。
就算他一反常态,做出这种让自己都嫌弃自己麻烦的事,也可能会看不见休洛斯吗?
从前在一起度日时,白却总知道下一秒就能看见休洛斯。每一次睡醒,肩头披着有温度的外套,抬头能看见休洛斯安静的侧脸或者背影。
但这些天对彼此身份地位认知的变化,让白却意识到,不是所有虫都会和他保持着平淡的、一成不变的生活。
休洛斯更不会。
他可能会离开我,在不知道具体日期的哪一天,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隐隐的不安,仿佛一片平坦的土地突然发出了藤蔓,细细密密地缠绕上他,酒精只是种子的催化剂。
白却加快了脚步,身影在空中变成一道残影。
他想见到休洛斯。
就现在。
*
白却远远见到家中灯光通明,旁边的小树林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瞥了一眼,好像是一辆军用飞行器。
装作没看见吧。
白却正要进去,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进来吧。”
熟悉的声音响起,白却一眼就看见休洛斯身上穿了件缎面黑衬衫,袖子挽到小臂,纽扣也解开几粒,衬衫被肌肉撑得很笔挺,露出的肌肤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蜜色。
似乎刚刚洗过澡,宽阔的肩膀上打着一块毛巾,漆黑的发尾滴落着水珠,落在衬衫上,洇染一片深色。
只有脖颈和耳垂的咬痕还在。
白却抬起头和休洛斯对视,一时间呼吸相闻,没有虫说话。
三秒后,白却走进屋,把门合上,声音淡淡。
“我刚刚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我?”
“我在洗澡。”休洛斯用毛巾擦着头发,“你回来得很快。”
白却并没有故意去探究他大半夜洗什么澡或者为什么不早点洗这种问题,而是盯着休洛斯,伸出手:“我来帮你吧。”
他把休洛斯按在沙发上,从后擦发接近时,馥郁的酒香便笼罩住休洛斯,空气中浮动着甜蜜的气味因子,混合着白却身上淡淡的香味,休洛斯说:“你喝了酒。”
“嗯。”白却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你醉了吗?”休洛斯垂下睫毛,“突然跑了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接到消息时,并不清楚白却的想法,半夜发来的消息,简直不像白却的风格。
瞒过虫皇虫后,再从主城区的皇宫一路跑到这里,多么麻烦的事,他又怎么会做呢?
休洛斯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种可能,他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被白却发现,并被告知给虫皇虫后。
虫皇虫后心机深沉,绝不可能会让他生下未来储君的后代,借此拿捏皇室,便借助白却的终端,引诱他独自前来,想要瓮中捉鳖。
他没有回复白却,但他还是来了。
他绝不是被白却迷了心窍没了心智,只是想要将计就计而已。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把白却抢走囚禁,再把肚子里的小玩意儿生出来,让白却一辈子在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但想来想去,却没想到,最后打开门看见的,只有一个干干净净、一无所有的白却。
没有武器、没有帮手、没有子弹,身上的香味还勾得休洛斯呼吸发紧。
“休洛斯?”白却说,“头发干了,你发什么呆啊。”
“嗯?”休洛斯回神,“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白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中闪烁着休洛斯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他突然俯身抱住休洛斯的肩膀,银色长发滑下肩头,像截落在地上的月光。
“我说——我没有醉。”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回来看看休洛斯而已。”
“没有休洛斯,我睡得很不好。”
白却蹭着休洛斯的侧脸,一口咬在休洛斯的耳尖:“居然一句话也不听,你需要被惩罚。”
听着这样近乎抱怨的话,休洛斯轻笑出声:“你要怎么惩罚我?”
低沉性感的声音贴在耳边震响,白却亲着休洛斯的耳朵,低声道:“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休洛斯顿了一下,“有。我怀蛋了。”
“哇。”白却笑吟吟道:“真厉害,你真棒。”
休洛斯:“……”
白却:“好了。事情说完了吧。”
他实在是太敷衍了,如果不是溶洞里休洛斯见过白却僵硬的反应,恐怕要以为他并不在乎虫崽。
见休洛斯点头,白却在他脸上留下个牙印,拍拍他的大腿:“那该我了,去床上。”
休洛斯还以为白却要给他营养,结果白却躺在床上把他招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一条腿搭在他的身上,就不动了。
休洛斯盯着白却闭合的眼皮:“你今天晚上逃回来就是为了和我盖着被子睡大觉?”
白却睁开眼皮,紫眸中含着无辜的水色:“是啊,怎么了。”
“你不惩罚我了吗?”
白却挑眉:“你想要我惩罚你?”
没等他回答,白却伸出胳膊抱住他,长发滑进休洛斯颈窝,他捏着休洛斯下巴笑道:“哇,休洛斯,没想到你其实是这样一只虫,承认吧,你就喜欢被我欺负。”
看他这模样,休洛斯明白了,白却就是故意的。
“我喜欢又怎么样?”休洛斯也不废话,去扯他的衣服,一边说:“你给予的时候,难道还得我不喜欢才好?”
白却并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举动。
面前的战士身躯比白天见过的时候要缩水一些,却也不容小觑,布着伤疤,痕迹早已经消失。白却照常捏了捏休洛斯的环,休洛斯便条件反射地双腿勾住他的腰。
“小虫崽,你不是爱喝奶吗。”休洛斯道,“我怀了蛋,说不定有了,你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白却纤长的睫毛陡然掀开,直直地看向休洛斯,也笑了起来。
“那就试试。”
他低下头。
*
休洛斯没有搞清楚“惩罚”到底是什么。
白却把休洛斯抱在怀里,身体的热度和酒精慢慢消散下去,还没满足完,他就想睡了。
他把头埋在休洛斯的颈窝,细白的下巴抵在休洛斯肩头,一边密密麻麻地亲.吻着他脖子的皮肤,一边用一种懒懒的音调低声轻哼道:“唔,老婆……老婆……好喜欢你……”
之前和自己对打的雄虫现在在他身上若无其事地撒娇,休洛斯确定他是真的有点醉了。
他轻轻摸了摸白却的肩口和腰:“还疼吗?”
白却一时间没回答,只是又咬了他几口。
“别摸……”白却声音懒倦,时间太晚,早就过了他的生物钟睡眠时间,但对着休洛斯又勉强打起几分精神,习惯性地去满足对方。
休洛斯一边应着,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白却便继续亲他,又低声喊了好几句,慢慢地倒在他身上,腰身松懈,最终彻底地昏睡过去。
休洛斯:“……”
又是这样,他就知道。
第二天白却醒来,他们的通讯几乎同时被打爆了,都在问什么时候回来。
白却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
等到他来到餐桌上,用完餐,白却咬着勺子,直勾勾地盯着休洛斯,语调拖长:“我记得——昨天休洛斯还欠我一个惩罚。”
“你还记得。”休洛斯都有些好笑了,“你想做什么?”
“休洛斯和我今天都要出门吧。”
休洛斯:“嗯。”
他有不少军务要处理,尤其是格里芬那一部,需要他今日亲自带兵去周围星系收复。
白却慢悠悠地说,“我们结婚以来好像就没有分开过,但是休洛斯知道,我是一只很传统的雄虫,而且很没有安全感。”
休洛斯双手交叉置于腹前:“安全感。然后呢?”
雄虫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是什么?让自己带着他到驻地去?在身上安装追踪器?或者在身上显眼处纹他的名字?
白却从身上里拿出一枚白檀珠手串,递给休洛斯。
“这是?”
“这是我亲手做的手工。”白却顿了顿,“它的珠子能够变换大小和位置,绳串可以拉伸,不会断裂,平时可以充当美观的道具。”
当时做的时候,白却压根没想到可以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又拿起一枚钥匙:“这是解开它的钥匙,在我这里。”
休洛斯笑了,倒来了兴趣:“你想要绑住我?”
他拿起这串做工精巧的檀珠看了看,“绑住哪里?”
白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精致的脸上忽的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纯洁又美好。
“这里。”
白却轻描淡写指了一下他腹部以下的位置,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第100章 第三层马甲04 “杀了阿尔克谢,当元……
饶是休洛斯见多识广, 也反应了一会儿,白却到底想干什么。
等回过神,看着眼前这张又无辜又珍贵的脸, 颧骨上还有一道微红的伤痕,雄虫的皮肤太嫩, 修复能力又不如雌虫,难免留下痕迹,这会看见倒像是子弹划过心口, 也留下了同样的痕迹, 休洛斯眼睑微敛。
小混蛋坏点子还挺多。
不过这颗心其他时候也用不上, 也不会对别虫心动, 交给他保管也无妨, 横竖相当于一个漂亮些的饰品罢了。
“随便你吧。”休洛斯说,“你要亲自给我戴上?”
白却笑意不变:“当然。休洛斯,你真好。”
休洛斯挑了挑眉, 任由他走过来。
指尖轻触, 发出声响,白却神色未变, 只是力道不容拒绝,休洛斯低头看去,有些移不开眼。
白却低着眼帘, 浓卷的雪白睫羽沉在长眉下,显得格外认真仔细, 像是一片小扇子。
他的手很长,肤色格外白腻,连关节都是粉色的。和休洛斯的皮肤有不小的色差,每一次在蜷动或伸展时, 都会让休洛斯忍不住地呼吸沉重。雌虫认真地看着他,抿住嘴唇,眼眸略深。
清醒的时候,倒是又不叫什么老婆,改叫名字了。
小白眼狼。
等到白却抬起头时,休洛斯已经耳尖发红,见他看来,只是声音沙哑道:“好了?”
“好了。”
白却起身,拿湿巾擦拭指尖,嘴唇凑在他耳边,若有似无地碰着炙热的耳垂,低声:“白檀珠注入了我的精神力,只有我的钥匙才解得开。除非他虫使用暴力拆卸,否则无法挣脱。”
“你的癖好倒是特殊。”
白却将休洛斯的黑发拨回耳后,笑道:“诶,我在休洛斯那里不是‘小虫崽’吗,作为虫崽,当然要任性一些了。”
休洛斯这才想起晚上对他说的话,过了一晚上,这只小气的虫崽子还记得仇。
白却见休洛斯似笑非笑,每一次他这个表情时,三白眼就会显得十分嘲讽,像是要刀虫一般,然而白却看着看着总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揉了揉休洛斯被咬肿的脖子,又收获了更可爱的隐忍表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给你上药。”
白却在休洛斯算账前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一盒药膏出来。这是他从皇宫薅来的,皇室无论雌雄都十分在意外貌,传下来的修复膏虽昂贵但好用。
休洛斯想制止,他根本用不到这种东西,但白却打开修复膏,飘出来的却是和他的长发一模一样的冷香,休洛斯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快一点。”
不然伤口就要愈合了。
一股陌生又怪异的触感从被冰凉药膏触碰到的皮肤传来,休洛斯的修复力非常强,所谓的“伤口”也只是一些暂时还没有消退的痕迹罢了,他不明白白却为什么会给这种地方上药。刚相遇时,哪怕伤得再重,小混蛋也只是把药箱甩给他,让他自己上药。
似乎有什么东西潜移默化地在改变。无法掌控,却也无法自拔。药膏从指尖抹开,散发出甜蜜悱恻的香气,改变着这一片空气的气息。
对这种柔弱的沉默感到陌生的休洛斯打开了电视光屏,播报员的声音让他重新在香气中找回了思绪。
正在播报的新闻也拉住了白却的眼球。
只见播报员一脸凝重:
“凌晨一点三十分,皇宫被杀手蝎尾袭击,五皇子银淞再次下落不明!请知道相关信息的民众,积极提供线索……”
白却和休洛斯的目光都出现了些微的凝滞。
休洛斯的嘴角轻轻抖了抖,随后若无其事道:“他怎么能通过皇宫的重重关卡,拐走一只珍贵的雄虫?”
白却继续给休洛斯上药,语气随意:“哦,假新闻。”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休洛斯轻笑。
是不是假的你自己不知道吗,那么大个五皇子在面前还问。
白却用指腹碾了一下休洛斯的腺体,果不其然看到那身矫健的肌肉绷起,他才道:
“因为我就是蝎尾——”
休洛斯呼吸顿了顿。
“——的黑粉。”
休洛斯:“……”
白却把脸凑到他面前去:“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讨厌蝎尾而已,听说他是个可怕的恐怖分子,还会砍手呢。五皇子落在他手里,肯定是没有活路的。”
休洛斯意味深长:“嗯。我想也是。”
上完药之后,白却才打开了通讯,这才从虫后发来的消息中分析出假新闻的来源:他昨天控制的那个侍从第二天没选择先告诉虫皇和虫后,而是在花园哭了起来,吸引了大部分虫的注意力,假新闻便先一步传了出来。
知道内幕的虫皇并没有阻止新闻的传播,对于“五皇子银淞”来说,回宫后和“蝎尾”这个身份撇清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多久,白却和休洛斯便分别。临走前,白却塞给休洛斯一个新的盒子:“护身符。”
他曾经听水蝎座的雌虫说过,雌君怀蛋时,需要一样雄主赠予的贴身物品,用于挡灾,虽然神明这种东西可有可无,但白却还是记在了心里。
休洛斯顿了一下便接过,神色晦暗不明:“从教廷求的?”
“不是。亲手做的。”白却摸着自己的后颈,移开目光,不自在地说,“不要的话就算了。”
休洛斯听了反而笑起来:“当然要,给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你得好好保管。”白却说,“这是不可再生资源。”
等白却离开后,他打开盒子,黑色丝绒上躺着一枚被雕成爱心的深紫色鳞片,在光下散发出内敛沉静的光芒。
*
白却赶回皇宫,被索斯顿捉住,一脸担忧地训了一顿。
“最近不太平,少让雌父操心,银淞。”索斯顿摸着虫崽的脸,一脸心疼,“瞧,一晚上过去,你黑眼圈又重了。”
白却:“雌父,我没事,这是画的小烟熏眼线。”
索斯顿:“你这孩子,又胡说。”
瞒谁都瞒不过雌父。白却叹了一声。索斯顿整了整他的衣领,又道:“我昨天查了你的雌君。”
白却眨了一下眼睛:“他很帅,对吧?”
“……”索斯顿轻敲他的额头,“除了外貌,果然就——”
他本想说一无是处,看着白却的目光,硬生生改成:“就……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白却:“他虫很好,雌父。很有亲和力,喜欢笑,怎么欺负都不生气。”
索斯顿:“脾气好是优点,但也不能当饭吃。他以前还是只雌奴!”
“雌奴怎么了。”白却说,“他都怀蛋了,你就让让他吧,雌父。”
谁知道他那蛋怎么怀的,索斯顿内心皱眉。资料显示,休洛斯不仅是只边缘星来的雌奴,还是只等级低到检测不出的雌虫,和自家雄子的超S级根本没法比,又怎么会如此轻易怀上蛋?
怕是自家雄子天真又单纯,被外面雌虫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瞧这雌虫的长相,浓眉大眼,嘴唇削薄,一脸凶相,配色还是索斯顿不太喜欢的黑发红眼,就连名字的读音都那么不讨喜。什么休洛斯,乍一听还以为是修罗斯·阿尔克谢,令虫恶寒。
也不知道是不是索斯顿先入为主,他越看越对这只雌虫心生不安。
再看那极低的等级和资产情况,索斯顿更是眼前一黑。
见白却一副被妖艳雌虫迷了心智的模样,索斯顿心中叹息,暂时按捺下心中不安:“你雄父还在等你,先去见他吧。晚点,我再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已从蝎尾手中救回五皇子。”
白却在索斯顿面前极力推销休洛斯未果,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做销售。
他应了声,又走入主殿。
虫后送走白却,踱步来又踱步去,最终叫来自己的贴身侍者,低声吩咐道:
“安排个空闲的时间,我要亲自去见见银淞的雌君。”
*
“滴——迁跃坐标z150’-23’。迁跃准备——”
星舰进入迁跃点,在至深无垠的黑暗隧道中穿梭,机翼擦出火星,最终平稳降落在千万光年外的月鸦星系。
月鸦星系,地处帝都星系南面,集军事、资源、旅游为一体,为格里芬家族管理星系之中最大的星系,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距离上一次休洛斯将格里芬打成重伤,已经过去了一周左右的时间。按照格里芬的恢复能力,能够下地走动,但想要驾驶机甲战斗,还是一件难事。
星舰停在域外,放下外接舱板。红锈号展开蝶翼,从舱板上飞行而下。
格里芬家族的虫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由管家代为接待,只是身后的卫队全副武装,两方一对上,剑拔弩张。
阿尔克谢威严的声音通过通讯传达到每一只军雌的耳朵里。
“我们已经与周围的路西威德星系、白云星系交涉驻兵,如果月鸦星系继续反抗,你们认为,结果是被吞并,还是拼死存活?”
管家岿然不动:“阿尔克谢元帅,我知道您的亲卫有本事,但别忘了,格里芬千年世家,在您踏平这片土地前,援兵会先到达。我们家主固然与您有矛盾在先,但格里芬是一个大家族,您回归不久,尚且需要养精蓄锐,在动兵之前,不妨想一想后果。”
阿尔克谢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们在威胁我?”
“并没有。”管家说,“我们只是在陈明利害……”
“让你们家主过来。”阿尔克谢打断他,红锈号再次向边境线前进十米,指尖轻扣控制台,“你没有资格和我对话。”
管家咬咬牙,低声吩咐下去。五分钟左右,绑着绷带、面色苍白的格里芬出现,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尔克谢。
“放过他们。”格里芬直接道,“你要杀我,随便。”
“家主——”
“闭嘴。”格里芬轻声呵止,“除非你连全尸都不想要了。”
“杀了你能一劳永逸的话,你早就死了。”阿尔克谢似笑非笑道,“你一虫的死影响不了什么,把月鸦星系的控制权交出来,我能留你一条全尸。”
“绝不可能。”
“哦——那我不如换一种说法。”阿尔克谢换了个姿势坐,“比如,留你弟弟重乐一条全尸。”
格里芬攥紧了拳头,冷冷说道:“和我的家虫无关。我承认,我是你带出来的军虫,但格里芬家族和月鸦星系是无辜——”
“我管你无不无辜。”
阿尔克谢眸光微沉,“且不说你们犯下跨星系拐卖雄虫、虫体实验的罪行,再无辜的虫我都杀过,你现在有兴趣挑战我的耐心吗?”
“交出土地,或者死。”
……
这是一场碾压战。
对上阿尔克谢亲手带出来的军队,又在周遭星系的围攻下,格里芬建立的军队长线崩溃。加上副官反叛,最后一支精卫也顺利倒戈,精英尽数战死,红锈号的长刀上布满鲜血。
格里芬被生擒,然而当朗曼搜身时,将整个宅邸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产权证明。
阿尔克谢用手帕清理着手套上的血迹,将目光落在半跪于地的格里芬脸上,手指微动,从腰间拔出手枪,抵住他的额头:“在哪儿。”
“……呵。”格里芬笑了笑,那双忧郁的眼睛充满了光芒与笑意,“你猜。”
没有产权证明便无法移交掌控权,格里芬当然不傻,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副官走来,对阿尔克谢耳语一番,阿尔克谢垂着眼帘,薄情的嘴角扬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哦。原来是失踪的重乐手上。你那个废物弟弟,终于醒了啊。”
格里芬嘴角一僵。
靴尖抬起,阿尔克谢一脚踹在格里芬胸口,格里芬跌倒在地,朝一旁吐出混着内脏碎片的污血。
“咳、咳咳……你找不到他,就算你虐杀我,我也不会说。”格里芬咧开嘴,“阿尔克谢,你强抢土地,行为残暴,和从前没有任何差别。这样的你,怎么会让虫甘心追随呢?”
阿尔克谢在他的裤腿上缓慢擦拭着靴上沾到的血渍,靴尖一转,紧紧扼住他的咽喉:“你倒是有骨气,不过,你以为你和太阳石合作的消息隐瞒得很好吗?”
格里芬神色不变,额角青筋却轻轻一跳。
阿尔克谢不再管他,转身往回走,吩咐副官:“军队占领主星枢纽,控制住银行和交通,一只蚊子也不准飞出去。”
“是。”
身后突然传来声响,阿尔克谢敏锐察觉到危险,立即展开骨翼飞到空中,一股奇怪的粉末仍然有少许钻进了口鼻。
他屏住呼吸,拔枪便射。随着一声枪响,强行挣脱束缚的格里芬缓缓倒在地上。
“带回去医治。”阿尔克谢抬了抬枪口,硝烟味压住了那股怪异的气味,但仍让他感到不适。
阿尔克谢面色沉了下来:“你恢复得很快。是什么让你的身体素质提升了?”
格里芬已经昏迷过去,但阿尔克谢想也知道,又是那些虫体实验的成果。
一群毒瘤。
上了星舰,医雌过来为他检查身体,阿尔克谢不悦地皱起眉,冷冷地盯着他,但终究默许。
医雌检查了一番,先是立刻抬起头:“您……”
“这个不用说。”阿尔克谢斜坐在椅背上,单手撑着太阳穴,军医默默将元帅怀蛋的炸裂消息咽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副官面带疑惑,他发现元帅今天总是在变换姿势,好像不太舒服似的。
他仔细想了想,应该是错觉。毕竟在方才的战斗中,红锈号一点差错都没有,战斗力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碾压,甚至比失踪前还要精进。
可能元帅只是下面比较痒呢。
“您的身体没有太大的损伤,但精神领域有明显的波动。”军医说,“刚才格里芬撒出的粉末,经过化验,作用于雌虫精神领域,会导致雌虫的精神力下降,强化精神暴乱……您现在有明显的感受吗?”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阿尔克谢,就连副官都默默离得更远了一些。
“有一点晕。”阿尔克谢如实道,“但在可接受范围内。”
“应该是您吸入的粉末剂量不多。”军医舒了口气,“找只雄虫就能帮您解决。”
“还要找雄虫?”阿尔克谢顿了顿,军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迟疑。
难道……元帅和那只雄虫的关系并不好吗!?
“虽然是可以自然消化,但耗费时间较长,尽量找雄虫解决比较好。”
军医在肚子那里比划了一下。
蛋,蛋,您的蛋陪着您上战场见血就算了,总不能连雄父的营养都不能获取啊!
“……知道了。”阿尔克谢闭了闭眼。
最近事务繁忙,如果要回去找白却解决问题,就得先处理好帝都的事情,瞒着白却进行任务。
不过白却一向迟钝,应该不会发现不对劲。
*
白却在宫里待了几天,虫皇将那天的名单交给他,里面许多虫和“蓝星”的势力相关,倒是帮助他确定了接下来的暗杀名单,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行动,铲除窝点,稳定这个世界的能量。
这天他再次被叫到了虫皇跟前,不过到的时候,殿前还站着一只高大的雌虫,身着相似的皇子礼服。
“银淞。”雌虫看见他,熟稔地唤了声,熟悉的笑容让白却想起了他的名字:
“乌回大哥。”
帝国的大皇子,乌回·尤利乌什。
“是我。”乌回踏步过来给了白却一个拥抱,拍着他的肩膀,爽朗笑道:“长高了不少嘛!”
“当然。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还没成年。”
“是啊,那个时候,你还没咱家的玉米高。”乌回比了比,“现在都快有我高了,好小子,简直看不出是只雄虫啊!”
“我当你在夸我了。”
乌回嫁虫之后,便前往雄虫家族的驻地,帮着雄主料理事务,多年没有回帝都星。
他等级虽然只有A级,比不上S级的蓝野,但在军事方面是个奇才,多年来打击边缘星系附近的星盗有他很大一份功劳。
“这次我召乌回回来,是有事情安排给他。”虫皇道,“阿尔克谢虽然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但再放任他成长下去,不出所料,整个帝都星系的军权,在几百年内将被他架空,这是我不愿看到的。在阿尔克谢死之前,乌回将一直待在帝都星,与他形成制衡之势。”
“死之前?”白却捕捉到关键词。
“没错。”虫皇缓缓道,“我已下达绝密命令,暗杀修罗斯·阿尔克谢。并向军情六部其余将军传达信息——”
“谁杀了阿尔克谢,谁就将是下一任的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