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却的求偶期01 “你要给我当抱枕”……


    这话先把015给炸了出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015在白却脑子里喊道,【他怎么可能不是主角受!】


    白却摁了摁额头,这场面把他也搞懵了。他不是爱动脑子的类型, 再加上休洛斯的条件和原著主角受都能对上,他便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我的内部数据库绝对不会出错。】015信誓旦旦, 【主角受十七就是出现在五号监区的雌虫,等着,我去找找资料。】


    出于“015至少比我可靠”的原则, 白却选择先相信它的判断:“你怎么知道休洛斯是冒牌货, 莫非这就是你背刺加西亚的所谓真相?”


    “说什么背刺, 我那能叫背刺吗?”琥珀不满道, “我只是不想待在水蝎座了, 我要去更繁华的帝都,在帝都那边生活。可是加西亚不愿意放我走,在他那里, 我一直就是他的仆虫, 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雄虫的归属地很难变更。”白却说,“你一直接受家庭教育, 水蝎座当然不会愿意把你放走。”


    损失一只高等级贵族雄虫,对于哪颗星球来说,都是要极力规避的事。虽然表面说着雄虫至上, 可他们既不给雄虫像雌虫一样工作的机会,在牵扯到利益的时候, 也只会拿“尊贵”的雄虫们当垫脚石。


    “所以我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我要离开水蝎座,我得找虫帮忙。”琥珀抱起胸,“这个时候, 帝都有一个组织联系我,说可以让我拥有帝都的户籍——只要我帮他们做事。就是帮他们把一部分水蝎座的雌奴转移走。”


    015也回来了。


    【根据我吃掉的监狱的数据库,可以确定,叫做十七的雌虫不只有一只。】015表示,【加西亚名下的雌奴库有好些个,而在所有的十七号之中,只有休洛斯和主角受一样,属于透明翼蝶族。】


    “他们要那些雌奴干什么?”白却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这是他从人类世界遗留下来的习惯,原理就像弹一首钢琴曲能够让情绪冷静下来。


    “我怎么知道——还有你问什么我就必须要回答什么?”琥珀有些恼。


    “不然你想让我在宴会上捅破这件事?”白却说,“我可不认为加西亚知道后会放你走。”


    “你!”琥珀咬着嘴唇,“我下个月手续就可以办好了,你千万别和你那个雌君出什么差错……”


    白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琥珀的脸上,稍稍抬起眉梢。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的雌君是冒牌货?”


    “哈?你没听懂吗?”琥珀说,“五号监区的十七号早就被转移走了,鬼知道他是怎么顶替这个十七号进来的!说不定还真是边缘星跑进来的雌虫罪犯……呃!”


    一把薄如蝉翼的短刀以让虫无法反应的速度抵住了他脆弱的咽喉。


    “你、你!”琥珀睁大眼睛,下意识要叫虫进来,对上白却那双星辰般绚亮的瞳孔后,却喉咙哽涩,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只能拼命摇着头。


    感受到危险的雄虫的尾勾也在这时放了出来,宛如一条长鞭,白却没移动,信手向后一抓,精准抓住这条不安分的尾勾,正好捏在痛点,尾勾颓废地垂了下去。


    最后的手段都被抓住了。琥珀心如死灰。


    “我问,你答。”白却手指极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被你转移走的十七是哪一族的雌虫?”


    “我不、不记得了……”


    “嗯?”短刀再次抵进去一小寸。


    “我想想!我想想!是——是蝶族!”


    “他为什么被抓进来?”


    “因为,因为他是别虫送给加西亚的礼物。”


    和原文都对上了。白却难办地蹙眉。


    “他的翅膀是什么颜色?”


    “谁能记住这个!”


    “那你也别活了。”


    “我我我努力想——我想——”琥珀见他眼神淡淡,不像开玩笑,连忙用精神力搜查自己的脑海,终于找出了一点印象。


    “我想到了,是黑色的!”琥珀比划了一下,“当时他的翅膀被拔了出来,我记得碎片是黑色!”


    ——黑色蝶族。


    这只017和原著主角受描述的透明翅不一样,而休洛斯才是透明翅。


    难道真如015所说,休洛斯确实是主角受,琥珀所做的也不过是前情提要?


    毕竟原著本就是大纲文学,多出来一段背景剧情也无可厚非。


    “你、可以松手了吗?”琥珀小心翼翼地看着白却。


    说来实在奇怪,只要对着白却,他的精神力就释放不出来,更别提悄悄对外求救,甚至连后背都持续不断地冒着冷汗——一般这种情况出现于高等级向低等级的精神压迫。


    这个想法很快被排除,琥珀归结于这一切是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怕死了。


    白却的眼睛盯着他,紫色的瞳孔忽然变成了花朵的形状。琥珀的脑海变得放空,恍惚地坐在那儿,整个世界里一切声色都消弭,只剩下两只紫色的花朵在旋转。


    这时门口传来声响,琥珀眼前一花,眼前的压迫消失,一只白毛雄虫又歪在了对面柔软的沙发里,眉宇间多了一分疲惫。


    琥珀呆呆地摸着自己头,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雌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雄主,奶糕买回来了。”休洛斯站在他们面前,把奶糕放在桌子上,忽然低头看向地毯,“这是什么?”


    地毯上躺着一把锋利的短刀。


    白却面色不变地接过奶糕,说道:“那是琥珀准备给我削苹果吃的刀。”


    琥珀:“……啊?”


    白却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琥珀只觉得脖子上还残留着一点痛意,忍气吞声地捡起地上的短刀,僵硬道,“我不会削苹果。”


    “那就去学。”


    琥珀磨牙,碍于白却的淫威,不得不在盘子里挑了一只最圆的苹果,一边洗一边色厉内荏喊道:


    “白却,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


    白却叉了一块奶糕往嘴里放,他今天自起床就一直有些烦躁,胸膛像是窝了一团噼里啪啦的火,说话也不怎么客气。


    “我一直都这样,看不惯就去死好了。”


    琥珀有苦说不出,只得恨恨地对苹果发火。


    吃着吃着,白却发现休洛斯一直在盯着他看,白却顿了顿,又叉了一块,抬头看向休洛斯,“想吃吗?”


    休洛斯没有说话,不过他走了过来。俯下身,一片阴影便笼罩了过来,那只完好的眼睛如野兽般盯着白却。


    白却回忆起原著主角受的性格,又琢磨出点疑问来。不是说原著主角受可怜、无助又好欺负吗,怎么这只不太一样?


    他把奶糕喂给休洛斯,下意识要抽.出叉子,抽不出来。


    休洛斯齿列紧闭,腮帮子鼓起咬住了叉子。


    “休洛斯?”


    白却看着他,休洛斯垂下眼帘,扭过头去,自顾自把叉子取了出来。


    “您嫌弃我吗?”休洛斯开口了。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就像那只雄虫说的,我是一只来源不明的雌奴。”休洛斯晦涩的目光被掩盖在眼帘下,“我大概是配不上您。”


    “……”


    白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歪着头打量休洛斯。如果没有琥珀这一遭还好,可一旦提了出来,白却就没法忽视休洛斯身上的种种异常,哪怕015信誓旦旦他们系统数据库的准确性。


    “你也没有嫌弃我等级低。”白却想不通,干脆懒得想了,“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休洛斯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可是……”


    “雄主,你真的是D级吗?”


    “诶……”白却眨了一下眼睛,“你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你也知道仪器检测出来我就是这个等级吧。”


    “上次我们进行过精神相交。”休洛斯把白却鬓角的发丝拨回耳后,借着这个动作倾身,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们匹配度高。”


    白却随口说道。微微耷拉下眼皮,目光落在休洛斯削薄的嘴唇上。他忽然伸出手,抚摸上休洛斯的唇瓣。休洛斯的脸色微微一变。


    两根葱白的手指摁上浅色的薄唇,揉出暧昧的深色,白却仍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和口吻。


    “你想想看,休洛斯,你很民感。只要我亲你,你就喘不过气来。再加上我们似乎匹配度很高,所以你能这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


    这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休洛斯下意识感觉到不对,但白却的动作让他来不及思考,他的手指伸向休洛斯的犬牙,食指轻轻抚摸着。


    雌虫的犬牙非常锋利,可以咬碎大多数钢铁。


    “这里也是……连狩猎犬牙都控制不住了。是想咬我吗,朝我释放神经毒素?”


    “并不……”


    休洛斯的下巴被白却捏住,另一只手像医生检查一样拨开他的嘴唇,休洛斯想推开白却,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有些不明白,分明是自己在询问,为什么是白却把他逼到了这种地步。


    “很好,牙齿很健康。”白却像一个兽医那样下了结论,“休洛斯,现在你可以闭上嘴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释放犬牙毒素。”


    休洛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颊微微鼓起,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这让他的面相显得更加冷峻凶狠。


    但他最终还是说:“……好。”


    哦?


    这和白却想象中不一样。


    他以强硬的口吻命令,用以试探休洛斯的反应,休洛斯却没有生气。


    “喂,你们在干什么?”


    琥珀站在几步外,端着一盘被切得横尸遍野的苹果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我还在这里呢!”还没有娶雌虫的雄虫恼怒地快要跳起来,脸蛋比手上的苹果丁还红:


    “你、你们居然这么不知廉耻!”


    休洛斯懒得理他,低头摸着自己的嘴唇。白却更是无所谓,直接歪回沙发上。


    “你手上是什么,是食物吗就端上来。”白却有些嫌弃。


    “我这是第一次切!”


    “你让机械虫切不就好了,你笨蛋啊。”


    “不是你让我切吗?”琥珀看上去想咬死白却。


    “我让你亲自切你就切,我让你死你怎么不死。”


    “白却!!”


    眼看着把虫惹得跳脚,白却心情好了点,他打了个哈欠,“勉强算你认错态度好吧,给我雌君道个歉,你就可以走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琥珀又要炸了,这只低等雄虫的态度比以往还要恶劣得多,以前挑衅他,他分明都不会搭理我!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给你伏低做小就算了,凭什么给他道歉?”


    他!琥珀!超A级贵族雄虫阁下!绝不会如此卑微!


    “诶?”白却点了点太阳穴,“没听懂。再说一遍?”


    “你。”琥珀气得冒烟,“你们听好了!”


    他转向休洛斯,恶狠狠的。


    “对不起!”


    休洛斯这才掀开眼帘,轻描淡写瞥他一眼,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不原谅。”


    一股凉意顺着琥珀的脊背爬了上来,他总有种休洛斯看他就像是看死虫的错觉。那笑是怎么回事?一只虫怎么笑起来都这么可怕?虫神!白却到底娶了个什么东西回家!


    “我、我不稀罕。”琥珀移开目光,僵硬地转向白却,“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却没搭理他。


    琥珀气冲冲离开了。


    暂时解决了。白却摁着太阳穴,他认为该去睡一觉了,今天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我先回卧室,休洛斯。”白却说,“琥珀切的那盘苹果丁,等晚上出去投喂给别虫养的驴子吧。”


    休洛斯:“好的,雄主。”


    白却站起身走了两步,直到他快走到扶梯时,身后蓦地吹来一阵异常的风。


    ——有危险。


    他眼神微变,多年来形成的反射让他下意识想要转身飞踹出去,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下一秒,他身后贴上来一具坚实灼热的身体,一双手改劈为绕,缓缓环上他的腰。


    “雄主。”


    休洛斯低头,掩去方才一瞬间释放出的凛冽杀意,带上一种柔情的缱绻,用嘴唇轻蹭着他的脖子。


    “您刚刚和那只雄虫都说了什么?”


    白却任由休洛斯似亲似咬地在他耳边说话,刚刚绷起的手指缓慢地放松。


    [休洛斯在试探我。]


    他的脑海里蹦出这样的想法。


    “不过是一些雄虫的话题罢了。”


    “雄虫的话题?”休洛斯的尾音上扬,“那您又答应了他什么?”


    他轻轻笑着,笑容却并没有那么温柔。


    “……不能告诉你,休洛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现在这个姿势不方便白却进行反攻,优势全被休洛斯抢去了,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哦。是这样。”休洛斯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音调是低沉的,宛如大提琴般性感,“那么,昨天晚上,您是和南溪雄子打游戏去了。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


    “因为没想好怎么解释。”


    白却的睡意越来越沉,可休洛斯身上一直发出好闻的味道,而他的身体竟如发烧似的,慢慢有些使不上力气。


    “您今天身上一直释放出属于雄子的香味。”


    “……什么意思?”


    “意思是,您的信息素没有控制好。”休洛斯贴着他的脖子,“那些雌虫的眼睛一直落在你身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睛全部都挖下来。”


    这话分明说得柔情蜜意,白却却听不出休洛斯的真心。也许休洛斯从未被驯服,他一直在蛰伏,如果说之前白却的“坦然”让他感觉到阳光而选择缩在阴影里,那现在他则是敏锐察觉到一切的变动,这让伏在黑暗里的影子开始躁动着露出獠牙。


    “休洛斯。”白却反而勾起嘴角,现在的主角受可比原著平面的形象有趣多了,“挖虫眼睛是不道德的,你会被抓去监狱。”


    “那就抓去。”休洛斯轻笑,他的手轻轻抚摸着雄虫的脸颊,眼神晦暗不明。


    “反正我也不是没有待过。您再把我从里面带出来,不就好了?”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白却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平淡的表情转为无奈,“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啊。”


    “哪样算过分?”休洛斯面色如常,丝毫没听懂似的亲吻他的嘴唇,“我需要的,就会自己去拿,就像现在,我需要你给予的营养。”


    话虽如此,可他给予休洛斯的营养已经够多了,现在只想睡觉,白却胸膛的起伏频率加快,他尝试挣脱休洛斯,“我好困,我想睡觉……”


    “那就睡吧。我可以自己来,完全没问题。”


    “拜托,又不是自助餐,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可是这并没有办法,如果一只雌虫铁了心想要控制雄虫,一般来说,雄虫是挣脱不开的。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


    可白却已经累了,给他一个板砖就能拿来当枕头。偏偏休洛斯一直持续不断地释放着烈焰般的信息素,捏着他下巴亲吻着他的脸,掠夺他嘴里的“营养”,大脑一半陷在困倦、另一半陷在兴奋之中,无法安分。


    “不要……”白却嘟哝着,他的手虚虚握在休洛斯手腕上,却无法阻止,就像陷入云朵一样,白却不得不仰靠在休洛斯身上——这时他已经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沙发。


    “休洛斯……”白却蹙眉,眼睛半睁半闭地抓住了休洛斯的发丝。


    “你还真是……”


    白却有点生气。


    他生起气不会那么好相与。


    于是他略微直起腰,手掌猛地扣住休洛斯的后脑勺,一瞬间攻势反转,休洛斯被吻得招架不住。


    在睡过去之前,白却只有一个想法:等有一天要让放肆的休洛斯得到代价。


    等一切完毕,休洛斯摸着自己的嘴角,这次是真的破了,有淡淡的血丝渗出来,他若无其事地舔掉。


    白却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在把休洛斯应该得到的营养给完之后,他就完全昏睡了过去。


    “这么困吗?”休洛斯拇指蹭了蹭唇角的伤口,看着白却天使般的睡颜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染上几分邪气。


    虽然被折磨的还是他,不过休洛斯还是心情不错,弯腰把白却抱了起来,站在房前犹豫了一秒,送回了白却自己的卧室。


    站在门口,他回身看向床上沉睡的雄子。他那一张脸长得真是美好,无论何样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都偏爱留恋他的三庭五眼,无论何种苛刻的色彩也服帖得如同风格各异的画幅。


    尤其他长着一双休洛斯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休洛斯不知盯着白却看了多久。


    “午安,雄虫崽子。”


    他道别,而后关了灯。


    *


    白却感受到了火。


    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山火,所有人都在尖叫逃窜。每一秒都是地狱,每一秒都在历经死亡,成堆燃烧的尸体发出病毒的腥臭味和尸油的沉腻味。


    他单手抱着一只幼体章鱼,小章鱼瑟瑟发抖地缩在他的怀抱里,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这是末世的第二年,白却坐在基地最高的山崖上,看着下面炼狱般的景色。


    风吹过他的发梢,挑起一缕发丝。白却看着这熟练的场景,他的心比风还要平静。


    “这样的场景,每次看都让人痛心疾首。”身后有人在说话,这个人坐在了他的身边,给他递来一个涂着黄油的面包。


    白却垂目看着面包,又抬起眼睛看着他。


    “吃吧。知道你讨厌番茄酱。”中年男人笑了笑,脸上的褶子都生动起来,“这面包可是稀罕货呢,老大偷偷塞我一个,让我一定带给小白吃。”


    “我不吃。”白却说,然后把脸转了过去,平静的眼睛里映出跳动的火焰。


    男人啧了一声,没把面包塞给他,而是递给了他怀里的章鱼,章鱼的触手飞舞出来,欢天喜地地卷住了面包。


    “啾啾!”乌拉开心地叫了两声,掰了一小半面包屑给自己,另一大半被它塞到了白却嘴边。


    白却没有吃,他微微偏开脸,少年清朗的声音有些低沉,“下面的人,都是被丧尸感染的感染者。可他们还没有完全变成丧尸,他们拼命地想要活下去,但是没有人给他们机会。”


    “没有办法,为了人类联合利益嘛。”男人耸耸肩,“我的老婆孩子在半年前就被感染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送进了净化区。我那时候也想要冲进去,把我的老婆和孩子抱出来,我痛恨这个世界为何这样不公,甚至怪罪所有人。可现在看来,我甚至还有一次告别的机会,已经足够幸运了。”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白却说,“我想要回到过去,哪怕是最平凡、最无聊的生活。”


    男人想去拍他的肩,却在触碰的时候又收回了手,他把手掌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哪怕上面并没有什么脏污。白却看上去太干净了,末世连天空都是被摧毁的一道灰,所以人们总是对干净的事物抱有敬畏。


    这个时候,白却的父母亲人都已经死去了。他的父亲是俄国人,医学教授,为医治他的学生冻死在大雪里。母亲则是一名文学教授,她在为人类命运演讲的过程中被暴民撕碎,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坚持到将稿子念完。


    他的父母都是很优秀的人类,包括白却小时候受他们影响,最喜欢的科学家就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后来末世的时候,也有无数如同普罗米修斯的人站起来,点燃接续着人类微弱的文明火种。


    白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烈火,直到身旁中年男人的身形慢慢消失。


    好奇怪。他记得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连他最后死去时胡子上沾的面包屑都清晰地记得。可却忘却了他的姓名。


    白却站了起来,这是他的梦境,可他站起来时,腿一软,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的火劲儿,自全身各处而发。


    怎么回事……


    白却蹙眉,而后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乌拉坐在他的胸膛上,浑身变成了粉红色。


    白却感觉到哪里不对,掀开被子向下看去,休洛斯居然没给他穿裤子。


    咦……真是毫无羞耻心的雌虫,吃完还不盖上包装袋。白却表情微妙地坐在床上。


    他闭了闭眼,身上还是很热。一摸额头,温度有点烫。


    发烧了吗……?


    不至于吧。白却很少生病,虽然休洛斯这次趁着他想睡觉的时候胡闹,但也不能够把他弄生病。


    白却努力感知着身体的信号,而后他的目光重新来到了自己的下身。


    “……”


    白却捏住自己的眉骨,手指攥紧了。


    “休、洛、斯……”他真的生气了。


    和雌虫频繁的发.情期相对,雄虫成年后,每一年都有类似于发.情期的求偶期,持续时间半个月到一个月不等。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情绪波动会明显增大,激素水平也迅速变化,尤其是x欲增强。每只雄虫求偶期的表现都不一样。


    对于经历过一次的白却来说,求偶期格外难熬,发作厉害的时候他只能抱着抱枕难受地在床上滚动,难耐的同时又格外愤怒,生气地只想要毁坏周围的一切。


    根据周期推算,应该还没有到那时候。那就是受休洛斯的信息素影响提前了。


    白却磨了磨牙,求偶期的他情绪比从前显著,虽然还是比不上普通虫那样丰富,但也足以让他现在穿上裤子跑去敲休洛斯的门了。


    “休洛斯。”白却抱着乌拉敲门,面无表情地拖长语调,“你的外卖到了。”


    不知道休洛斯在做什么,只过了三秒,门被一下子打开。


    “怎么?”休洛斯一开门就被雄虫信息素刺激到,“你……”


    白却唯手熟尔一把捏住他的环,休洛斯下意识抖了一下。


    “是的,没错,我进入求偶期了。”白却非常认真且严谨地说道,“现在我是一只被虫神唾弃的恶魔,我会折磨你、报复你、凌辱你,直到你让我开心为止。”


    休洛斯:“……”


    他是第一次遇到雄虫的求偶期,更没有帮助雄虫度过的经验。不过早听说过遇上雄虫的求偶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会对雌虫有许多的好处,尤其可以借此怀上虫蛋。


    不过,休洛斯没有怀蛋的打算,他不喜欢虫崽子,更何况也不打算绑死在一只雄虫身上。但求偶期确实可以得到许多来自雄子的投喂,有助于他恢复身体,休洛斯背后的翅囊也开始隐隐发痒。


    “从今天开始,你要去我的房间睡觉。”白却手上的劲儿也没松,他一边拧一边说,“你需要给我当抱枕,你的胸需要给我当枕头,你的信息素需要给我当香薰,你的整个虫都要成为我的……”


    “你的?”休洛斯被他拧得又麻又爽,他甚至主动伸手握住白却的手,把他的手往胸上靠。


    “我的。”白却面无表情地点头。


    “好。”休洛斯貌似温顺地说,“我很乐意为您服务,雄主。”


    白却抿了抿唇,他终于维持不住冷漠的表情,向前冲进了休洛斯的胸膛里,把他的下巴搁在了休洛斯肩膀上。


    “都怪你。”白却委屈地说,“都怪你,你是把我变成这样。我要干.死你。”


    “……”这只雄虫还真喜欢撒娇,以为自己和其他雌虫一样会无条件包容他吗?休洛斯一边在内心冷笑,一边抱住他的后背,安抚道,“嗯。都怪我。雄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我真的很坏。”白却垂下眼睛,慢吞吞道,“要是伤到你怎么办。”


    “雌虫不会这么容易受伤。”


    休洛斯并不认为一只雄虫幼崽能对他构成多大的威胁:“我早和你说过,我很耐凎。”


    “真的吗?”


    白却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他,把手指搭在他的后脖颈上,轻轻挪动指尖。


    “嗯。”休洛斯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很自信,比身体的坚韧性,没几只雌虫能比得过他。


    可他忘了,他目前的身体素质,和之前经过百年战争淬炼过的强健身体相比,有着质的区别。


    “那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不会反悔。”


    休洛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白却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他有时候会察觉到休洛斯好像把他当作小孩子看。


    难道,这就是休洛斯的母性……不对,这里是虫族,叫雌性。


    不过这么一会儿,白却又想睡觉了。休洛斯看着他困意顿发的脸,道:“你才睡了一个多小时,要不要继续睡?”


    “睡得不舒服,像发烧一样。你陪我。”白却皱眉,他的嗓子哑了,低哑的声音像是蹭过休洛斯的脖子,让耳朵有点痒。


    “好。”


    休洛斯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白却顿时舒服了许多。


    休洛斯顺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将一床的散装枪械弹药都关在里面。


    白却躺回自己柔软的床,章鱼睡在他枕头边,因为主虫情绪变化自身的颜色也千变万化。


    休洛斯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他把白却抱在怀里,打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样很无聊。”白却躺了一会儿,他有些燥热,“休洛斯,要是我睡着了,你离开我怎么办。”


    “这是什么问题?”休洛斯顿了顿,“雄主,我不会离开。”


    “不信。”白却很任性地说,“所有人都这样说,所有人都这样离开我。所以我要把你锁起来。”


    又来了。休洛斯眯起眼睛。“人”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听起来并不能吃。


    不等休洛斯回答,白却指使着章鱼给他找来了一根“铁链子”。


    “……”休洛斯看着那还不如他小拇指一半粗的链子,啼笑皆非,“雄主,这个不能锁住我。”


    “真的吗?”白却从他怀里慢慢地探出头,挑眉,“不信。”


    很快,休洛斯就知道那根链子是拿来干什么的了——白却把它连接在了他的环上,另一端则系在白却无名指的戒指上,锁链将两虫紧密地连在一起。


    “很适合哦。”白却嘴角轻勾,他亲了亲休洛斯的耳朵。


    “这样休洛斯就不能离开我了。”白却的眼眸弯起,他慢条斯理地摸过休洛斯微红的眼尾,低声道,“是属于我的。”


    ……小混蛋。


    白却安稳地缩进被子里。


    “雌君,午安。”


    他就这样睡去了。睡着时的表情还是显得那样纯洁,逐渐清楚他本质的休洛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


    ……算了,和个雄虫崽计较什么,我上战场的时候他还在啃奶嘴。


    休洛斯打开终端,消息列表里,镜原给他发来了几份资料。他一一看过,目光越看越阴沉。


    这群蠢货到底在干什么?分散早就集中的权力到底是哪个蠢虫想出来的点子,不怕被他戳穿脚底板挖掉眼睛再吊路灯上吗?


    镜原:【可能是有‘那个虫’,的手笔,您知道,他早就对您遗留的,政策不满。】


    休洛斯眉宇压低,冷笑一声。


    【先慢慢联络旧部,我暂时不能暴露,你替我出面。】


    【是。最近他们,要来水蝎座洽谈,顺便搜集,您的遗体。据我所知,朗曼上将会提前,到达。前往地下黑市拍卖会。】


    【知道了。你以后不要语音输入,断句看得很烦。】


    【……哦TT】


    休洛斯刚要再给他交代一些事项,突然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他低头一看,怀里的雄子睡得安静,露出的半张脸白皙若玉兰,嘴唇靠在他胸膛上,无意识地张开嘴,咬住了他的……含了进去。


    休洛斯:“……”


    这只雄虫崽子怎么回事?


    休洛斯脸皮有些挂不住,黑着脸把他抱开,白却皱皱眉,在梦里感觉到舒服的甜点要自己长腿跑了,根本移不开。


    休洛斯盯着他看了半天,眉梢抽搐,最终阴着脸把他重新抱回怀里。


    “嗯……”白却含含糊糊地小声说着梦话,“疼……骨头……”


    烧得疼吗?休洛斯摸他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烫。雄虫就是脆弱,尤其是这种低等级的雄虫。


    他冷脸放出更多信息素。白却感受到安抚,却还是在嘟哝,“困……累……”


    在梦里做了睡眠不足的梦吗。休洛斯面无表情地想。


    还真是麻烦。


    这样他也没办法和镜原交代,索性关闭终端,手按在白却的后背,一次一次顺着脊背轻拍。


    休洛斯幼年时,雌父经常把他赶出去罚跪。那时候又困又饿,经常是家里的老保姆,那只又老又小的雌虫,冒着被雌父抓住的风险,给他带来自己亲手做的松饼,在雪地里把他抱住,就像现在这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唱着带乡音的歌谣。


    在那段黑暗又漫长的幼年时代,休洛斯最痛恨的食物是食之无味、却只要几滴就能让饥肠辘辘的他起死回生的营养液,最期待的就是那有些焦脆、不够精细却朴实美味的松饼。


    不过,后来还是被发现了,雌父把保姆解雇,并且赶他出帝都。


    后来,保姆就老死了。


    死的时候休洛斯在战场上打仗,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他拍打着白却的后背,第一次看见这样弱小的雄虫崽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怀里,恍惚间轻哼起了那首带着乡音的歌。


    低沉的声音经过胸膛的闷响传到白却的梦境里。


    恍惚间,以为是山谷传来的回响,却又与往日的梦境不同。


    这一次睡了个好觉。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白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休洛斯胸膛上,嘴里居然还咬着点什么。


    他低头一看,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松开。


    长发散落,一部分落在休洛斯身上,把他弄醒了。


    “……你醒了,雄主。”休洛斯声音有些沙哑,白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刚好和他目光对视上,两只虫一起顿了顿,白却移开压在他身上的手臂,莫名有些脸热,两者同时目光错开。


    “嗯。”白却动了动。


    两虫相互对视着,白却突然把脸慢吞吞地埋进休洛斯肩窝蹭蹭,声音闷闷的:“起床好麻烦啊,休洛斯。”


    休洛斯揉了揉他的长发,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他,注意到了白却微红的耳尖:“今天没事做,雄主可以想想一些娱乐的方式。”


    他一说话,白却就想起他上午趁虫之危干的那档子事。


    刚睡醒的声音低沉微哑,白却歪着头半是好奇半是恶劣道:


    “哦?娱乐的方式吗?我想想……”


    他的手指点上休洛斯的嘴唇,若有所思道:“话说,你有看过虫族的纪录片吗?”


    休洛斯唇瓣轻碰他的指尖:“虫族文明发源史吗?”


    “差不多是那些东西……哎呀,我虫族生物学得不好,要不然也不至于天天问你了。要不我们……现在再学一学?“


    第24章 白却的求偶期02 “白却成功变成大号……


    休洛斯:“可以。”


    得到他同意的白却爬了起来, 打开终端。他勾了勾手指,被链子连接的休洛斯便不得不凑近过来,和他一起观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帝国兴衰三万年》, 这个好像什么讲坛,一看就是会昏睡过去的类型;《虫族的食物进化史》, 这是什么奇怪的美食节目吗?我暂时还懒得下床吃东西。还有……”


    休洛斯听着白却眯着眼睛,将每一部片子都认真地分析了一遍,再一次怀疑白却的幼年期没过。


    “你也选一部吧, 休洛斯。”白却戳了戳休洛斯身上的肌肉, “不要光看着啊。答应了我要好好看纪录片, 不能反悔, 也不能打瞌睡。


    会打瞌睡的很明显另有其虫。


    休洛斯回忆起之前两次“反悔”的经历, 白却确实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喜欢”。或者说,那会激发起这只懒惰雄虫的侵略欲。


    “这部《虫族的生物构造进化史》吧。”休洛斯看得出来白却似乎对雌虫的构造很有兴趣。


    白却同意后,他们便开始肩并肩在床上看起了纪录片。片子刚播放没十分钟, 休洛斯就有点后悔了——有很多身材非常好的雌虫的图片出现在纪录片中, 而白却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休洛斯抿了抿唇,突然问道:“那只雌虫的胸肌有我大吗?”


    “当然没有啊。”白却下意识地回道, 又顿了顿,看向休洛斯,却见雌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仔细观察了那只雌虫。”


    白却:“……我只是在看纪录片而已。”


    “哦。”休洛斯转回目光, 眉宇压低。


    说实话,白却完全不知道休洛斯为什么好像心情不太好——直到纪录片里出现了身材非常好的雄虫。


    白却的动作更快一步, 飞速地伸出手捂住休洛斯的眼睛:“不许看。”


    “刚刚你也看了。”休洛斯没有去阻止白却,只是说:“你看了,我为什么不能看?”


    “那我也不看了。”白却从善如流道。突然诧异地想到,我为什么要捂住休洛斯的眼睛?


    “我不信。”休洛斯伸出手, 同样精准地捂住白却的眼睛:“你也闭上眼睛,不许看、不许听。否则我就又看又听。”


    白却“啪”地关闭了终端,拿下自己的手,休洛斯用那双凶狠的下三白盯着白却,白却挑了一下眉,“休洛斯——”


    声音拖长后软绵绵的,他坏心眼,知道雌君吃这一套。休洛斯搞不懂他要干什么,突然就感觉白却凑了过来,亲住他的唇,将所有的话堵了回去。


    休洛斯磨了磨牙。他已经不止一次觉得这只雄虫崽子很恶劣了。但是白却随手在他后颈捏一把,休洛斯的腰就软了下来。


    “休洛斯。你要知道,得到一些东西,是必须得付出代价的。”白却闲闲地说,用大拇指蹭过休洛斯嘴角留下的伤口,再次亲了亲休洛斯的嘴唇,“如果不看纪录片的话,那我就只能看你了。”


    指尖划过他的睫毛,最终落在他喉管上,白却在他耳边轻轻啃了一口:“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休洛斯没有将别扭藏着的习惯,索性道,“是。”


    “我不喜欢你看着别的雌虫。”纪录片也不行。


    白却冰凉的长发垂下,落在休洛斯枕边,像是被一袭银白月光笼罩。


    他的睫毛像是一只纯白的蝴蝶,在休洛斯的视线里不断扇动着秀丽的翅膀。


    新雪的气息掺杂着浓郁的花香,白却将长发拨回耳后,俯身亲了亲雌君暗淡无光的那只眼睛,低声吐气:“我也不喜欢你看别的虫。”


    休洛斯像是被亲吻烫了一下,白却轻轻笑了一声,掰着他的下巴说:“好奇怪的心情,原来我们两个是同一世界的虫啊。”


    休洛斯突然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猛地把住白却的下颚,同样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完全不能怪我,都是他的气味在蛊惑我。


    *


    休洛斯扶住额角。


    他一边感受着翅囊内血.肉的生长,一边靠在桌边。白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一杯热茶,有些奇怪地歪头:


    “休洛斯,你刚刚不爽吗?”


    “……”休洛斯没法否认,以他的性格也不屑于否认,“雄主,很爽。”


    “那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白却想了想,有些苦恼,“难道是我没有喂饱你吗?”


    “……不,雄主。你要清楚。”休洛斯侧过身看着他,索性将错就错,“自己掌控全局,和别虫掌控,是不一样的感受。”白却虽然白,但一点也不瘦弱,以至于现在的休洛斯根本无法反抗。但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他会“报复”回去。


    “所以你还是不习惯嘛。”白却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当然,我是不介意休洛斯用一些特殊的方法让我高兴的。反正,你很喜欢这样吧?”


    休洛斯眉宇微动。他最想做的其实还是按照白却平时的方法控制白却。


    然而说再多也是有心无力,但凡白却一掐他就起不了身,休洛斯目前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他那些阴暗的想法,必须得趁早回到全盛时期才行。


    但如果要变回原先的模样,又必须得获得足够的营养……这又陷入了闭环。休洛斯脸色微微扭曲,难道他堂堂一只铁血军雌必须要被一只弱小的虫崽玩弄无数次才能恢复吗!?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不管休洛斯在想什么,白却总是像个真正的尾巴一样靠在他身边。


    因为格外困倦,白却经常是抱着枕头,耷拉着眼皮,把下巴抵在休洛斯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脸和脖颈又亲又咬,把休洛斯惹得目光沉沉、呼吸灼热地看过来时,又一脸无辜纯洁地看着他:


    “我只是觉得靠近休洛斯会很舒服,没有那个意思。”


    一旦休洛斯主动,就会收获很不走心的反抗,和一句懒洋洋的指责:“休洛斯,你真坏。”


    最后总是进展成休洛斯揣着个抱枕,身后黏着个大号白毛玩偶走回房间。


    求偶期的雄虫确实很难对付——休洛斯有了深刻的认知。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白却突然对他说下午有事要做,必须要出门。


    特殊时期的白却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变得烦躁,他嘟嘟哝哝了好几句,然后对着休洛斯说:“不过我会早点回来的。”


    “需要我陪伴吗?”


    休洛斯的目光落在白却的脸上,雄虫的求偶期会影响雌虫,就像发热的雌虫会影响雄虫一样。


    这几天白却和他厮混,被雌君日常健康食品投喂,脸色都变得红润饱满起来,看上去就是很容易被坏虫绑架关起来的类型,身上还散发着雌虫的味道,休洛斯升起一种奇异的占有欲,不太乐意让他出门。


    “不用了。”白却摇摇头,休洛斯便站起身,脸上神色看不出情绪,“那我为雄主挑一件出门的衣服吧。”


    白却对此倒是无所谓:“哦。”


    天气已经凉下来,是银杏叶纷纷扬扬掉落的时节。


    休洛斯给他裹了一件长长长的风衣,里面穿了件高领上衣,遮住脖子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白却:“……有一种回到虫蛋的感觉。”


    休洛斯为他整理着领子,“雄主确实还是幼崽。”


    “才不是?”白却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是和我差不多大吗?”


    休洛斯对此不置可否,他把白却裹得严严实实,就凑上前去,捏住白却的下巴,将嘴唇贴了过去。


    事实证明,休洛斯的学习能力绝不次于白却,这才没多久,他的吻技已经炉火纯青,尤其白却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亲得格外霸道,力度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给卷走。


    “唔……?”白却还有点困,一脸懵逼地被亲,和休洛斯分开时,嘴唇间拉出一道银丝。


    休洛斯目光沉沉看了他好一会儿,又俯身在他露出一点的脖子上啃咬,不一会儿就啃出一个鲜明的吻痕。


    “可以了。”休洛斯淡定地和他分开,“雄主,你可以出门了。”


    沾着一身雌虫信息素的白却:“……”


    “我在唾液里留下了雌虫毒素,它不会伤害您,如果有雌虫妄图对您图谋不轨,就会被毒倒。”休洛斯说,“雄主,出门在外得保护好自己。”


    “现在雄虫保护法很完善。”


    “您知道您现在的信息素在雌虫眼里闻起来香什么吗?”


    休洛斯赤红的竖瞳盯住他,“仿佛在说‘我很美味,快来得到我的信息素。’。”


    “……”


    这也太夸张了吧。白却觉得休洛斯肯定在哄骗自己,他就是馋自己的身体,还觉得别的雌虫都馋。


    不过话说到这里,这些天他和休洛斯都没有做保护措施……如果……可是……等会。休洛斯不是正在怀蛋吗?


    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检测出来到底有没有怀上了吧。


    白却皱了皱眉,他和休洛斯虽然只是搭伙过日子,但一想到那只蛋和自己毫无关系,白却就有点莫名的不悦。


    可明明他对幼崽毫无兴趣。


    白却一边无所事事地想着,一边隐藏这行踪,走到了孤儿巷里。


    照着同样的方式敲了敲,墙面再次转过来,一起转出的还有一枚黑金色手环,上面刻着拍卖场的兽纹标志。


    墙内传来一道随和的声音,和上次有所不同。


    “您的投名状已经通过,这是拍卖会的进入许可。里面有相关的资料与信息,只需要瞳膜注册即可使用。”


    白却拿了手环转身就走,却被叫住了,对面的虫不紧不慢道,


    “顺带一提,由于您交上去的物品引起了我们主虫的注意,所以您到时候可以进入贵宾间,享受贵宾的待遇。只希望您一定要到场,我们期待到时候与您达成合作。”


    毕竟那位大名鼎鼎、臭名昭著的翡翠领主,多年来,经过无数次的星际通缉后,仍然在前仆后继的顶尖杀手攻势下活得好好的。逍遥上百年后,某天突然失踪,再次被见到时,遗体就缺少了一只手,凶手线索全无。


    “没兴趣。”白却言简意赅。


    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


    那边忽然顿了顿,“您……”


    身上的味道……好熟悉。


    墙内的虫瞬间回忆起被某只虫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狂揍的场景,那时候的信息素就像现在这样,宛若熊熊燃烧的火,将虫的每一寸气管和胸腔挤压得无法出声,几乎窒息。


    难道——!


    “等一下!”墙内原本随性的声音急促了起来,“您……难道是?”


    白却蹙眉,他们认出我的身份了吗?


    不应该啊,我杀翡翠的时候并没有暴露身份和行踪。


    “我就知道,您会回来。”墙内已经恭敬诉说了起来,“如果是您的话,那我就能完全理解了。您现在过得好吗?如果不方便告诉我,我便会一直在这儿等候您。我将永远是您最忠诚的下属。”


    “……”


    白却再傻也能想到他认错虫了,拍卖会的家伙居然这么笨吗。


    “你错了,我不是他。”白却有点不耐烦,“再认错虫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谁知他这话说出口,墙那边反而更兴奋了,“我就知道!肯定是您!”


    这么爱挖眼睛的虫、这样嚣张不耐的语气、绝对就是那位没有错!


    “……”白却微妙地沉默了一下,“你说要对我忠诚?”


    “当然。我将永远遵守我当初的誓言——”


    “那你去把拍卖会最贵的那个宝石弄给我。”白却打断他。


    宝石?墙内的雌虫脑海中回忆起这样一件物品,是他们拍卖会上压轴出场的宝物。


    “宝石已经流入拍卖会的保险柜,暂时无法取出。”雌虫说,“如果您想要的话,我会努力为您竞价。”


    “那算了。”白却没兴趣了,“你真没用。”


    “……”


    白却等了一会儿,激将法似乎没用,他正要离开,墙内雌虫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又传出:


    “我好久没有听您说这句话了,您能否再多骂两句?”


    不是吧。白却神色微妙,他一定是遇到奇怪的群体,被骚扰了,他才不要奖励对方。


    听着墙外边的脚步声慢慢走远,墙内,一身帝国军装的朗曼上将垂下肩膀,扶着额头轻叹了口气。


    “还真像他的作风。”


    *


    正留在家中的休洛斯并没有闲着。趁白却出门,他像个强迫症一样把藏在家中各处的枪支弹药都拿出来重新检查了一遍,然后放回去,一边做饭,一边和镜原交谈了一番。


    【事情办的怎么样?】


    【拍卖会的身份卡办好了,我杀了一只贵族雌虫,抢了他的瞳膜,您可以以他的身份进入拍卖会。至于其他的虫,我还没有通知他们您复活的消息。我怀疑,军情六部里有内奸。】


    休洛斯的目光越发冷漠,他捏着的合金锅铲发出“嘎吱”的惨叫,“啪”地一下断了。


    【现在不是他们该死的时候。】


    【让他们再得意一阵子,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亲自送他们下地狱。】


    【……我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我的病快控制不住了,我近期需要寻找一只经验丰富的雄虫来帮助我,所以偶尔会失联。】


    【别搞出病就行。】


    【好的.jpg】


    门口传来开门声,休洛斯重新拿起铲子,发现铲子断了之后,他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就和注视他的白却对视。


    “休洛斯?”白却把风衣脱了下来,身上的吻痕就格外明显,他指了指,“你……为什么要掰断铲子?”


    “……”休洛斯面不改色,“可能是铲子用久了,会比较脆弱。雄主,你先去坐,我继续做饭。”


    他正要转身,忽而肩胛骨位置一痛,那疼痛几乎让他站不稳身形,用力扶住灶台才没有倒下。


    “怎么了?”


    白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接住了休洛斯。看见他手背和脖颈青筋暴起,显然正忍耐着疼痛。


    白却皱起眉,把他抱了起来,整个虫放到了宽大的沙发上,休洛斯拽着他的袖口,一声不吭,但眉头蹙得死紧。


    “……骨翼……”休洛斯咬着后牙槽,“要、长出来了……”


    白却神色微变,把他在自己腿上翻了个身,顺手扯下他的衣服。只见繁复的虫纹下,两边的翅囊正缓缓翕张着口子,像是有什么要从中破土而出。


    “雄主……”休洛斯忽而拽住白却,“用手、帮我把骨翼、拽出来。”


    这要怎么拽?


    白却思索了一下,把手指覆上去,结果刚一放上去,休洛斯就疼得青筋纠结。


    白却已经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休洛斯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第25章 白却的求偶期03 “雄虫崽,你和我很……


    他没有别的心思, 只想帮休洛斯摆脱痛苦,继续用手触摸肩胛骨,想找到新生骨翼的结节在哪儿, 却发现结节被埋在最底下,需要用力才能被拉出来。


    白却思考了一下。


    休洛斯的骨翼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好了, 现在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器官,需要先放出来。


    白却曾经是学兽医的,他对于处理小动物的各种伤残断腿有较为丰富的经验, 不过休洛斯和那些小动物还是有一点不同, 在白却眼里要稍微大一点。


    “没关系的休洛斯。”白却表情严肃, 用一副幼师的语气说道, “加油, 你一定可以。”


    “……请闭嘴。”休洛斯锤了一下沙发。


    “诶。好吧。”白却懒得装严肃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不会安慰虫。


    白却一脸淡定得仿佛在玩一只大型玩偶,帮休洛斯继续按压着翅囊内的结节。


    他找到结节,便开始尝试把翅囊里面的东西拔出来。


    “……雄主!”休洛斯哑声叫他。


    “怎么了?”白却停了下来, 长睫垂下, 听他说话。


    “……”休洛斯脸色扭曲,然而他说, “没事。”


    “哦。”白却还以为是什么呢,他差点以为休洛斯这么疼会让他不要继续了,看来是想多了。休洛斯, 真是坚强。


    他又开始尝试拔(此处为肩胛骨的翅囊不是别的东西),休洛斯手指青筋绽出, 攥紧他的衣角:“白却!”


    “嗯?”白却又停了下来,俯身听他说什么。


    “我、没、事。”休洛斯咬紧牙关。


    “……”白却,“哦。”


    接下来,每当白却每次拔出一点翅囊后, 休洛斯都会叫他:“雄主!”


    “我没事!”


    “不能停——”


    “……”白却觉得这真是很奇怪,他一边捣鼓,一边为自己正名,“休洛斯,我没有停。”而你是真的有事。


    休洛斯仍然说着,像只会说这两句了,他的眼尾红得惊人,像马上就要流下生理性泪水。白却迟钝地想到,难道休洛斯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好奇怪,他这反应看上去可不光是疼痛而已。


    好吧,这样下去也不行……白却把章鱼叫了过来,骨翼是以折叠形式堆积在内,不一会儿吸盘就勾到了外延的翼膜。


    休洛斯死死握着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到如今,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从前尚且能忍受的疼痛,为什么让他一时无法自制。


    折叠的骨翼开始一点点地从肩胛骨的翅囊脱离,在这个过程中,血肉不断被重塑着,白却以精神力温养着这块新生的器官。


    他抚摸着休洛斯的黑发,像抚摸着一只低迷的大型犬,感受到手底下的湿意,又去挠了挠他的下巴,语气淡淡,“很快就好了。”


    休洛斯原本在痛苦中来回转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满脸汗水,恍惚间想着,似乎无论自己露出哪一面,白却都毫不在意。到底是因为他懒得计较,还是因为他不想去计较……?


    如果我得寸进尺,暴露自己的本性,他也会继续这样对待我吗?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可以选择把他抓在手心、让他永远只能够待在我的翅膀下、永远看着我、永远无法背叛我——


    一双玻璃质的骨翼忽而从翅囊中疯狂飞离而出,由折叠的线状一寸寸展开成巨大透明的翅面。


    随着“咯吱”的生长声,翅面上裂纹般勾织出纵横耀眼的金丝,逐渐长出坚硬的骨骼,翅面浸透出虹色光泽,边缘舒展开一只只赤红的眼睛。


    【赤玫綃眼蝶】骨翼化形态。


    白却的心脏跳得有点快,几乎是惊叹着看着眼前的奇迹。


    他来虫族很多年,可这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这种生命的奇迹,一直以来对于这个世界坚硬的壁垒,似乎都有所松动。


    他想问休洛斯能不能摸一摸,但还没来得及先斩后奏,那双巨大的骨翼突然扇动了一下,然后弯折而下,将白却整个遮天蔽日地彻底笼罩其中。


    “?”白却在一片黑暗中戳了戳休洛斯的翅膀,“休洛斯,你还好吗?”


    骨翼抖了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他的触碰,然而却更加收拢。


    “雄主。”白却听到了休洛斯低沉的声音,全然没有虚弱的意思,而且……是错觉吗,听上去似乎更为成熟性感了。


    “雌——”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白却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下巴吻住,唇瓣带着血腥味贴上。


    这个吻不急不缓,比不上休洛斯从前主动时那强势的侵略性,却更为有掌控感。在白却还没有意识到时,那唇舌就已经彻底入侵了领地,看似温柔的舔吻裹挟着他的呼吸,将一切的空气都挤压掠走。


    “唔?”白却懵了,休洛斯怎么突然这么会亲了?


    好在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在血腥味被信息素稀释得甜蜜时,休洛斯与他分开,猛然抱住了他。


    白却的脸埋在休洛斯怀抱里,他感觉休洛斯的肌肉也变得更大块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这是正常的吗?到底是什么原理?


    “雄虫崽,”休洛斯似乎在笑,“你的精神力和我很契合。”


    大概是信息素开始大量释放愉悦与安抚因子,白却埋在他的怀抱里突然很想睡觉,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还有,不要这么叫我……”


    “你的投喂很有用。”


    黑暗中,休洛斯抚摸他的脸颊,那指尖滚烫,又无比粗粝,缓慢地擦过他的面容和眼皮,低沉的声音宛如提琴的G弦震响,“我感觉充满了力量。”


    白却努力想去辨认他的声音,他抬起脸想看清休洛斯的脸,只在黑暗里依稀看见一只赤红泛火的竖瞳,和一张英俊成熟的面容。


    长着枪茧的手掌覆盖上他的眼皮,那平静如同诱哄的语气却让他更为困倦。


    “睡吧,好孩子。”


    他如愿坠入了香甜的梦境。


    *


    等白却从沙发上醒来时,一切狼藉都被收拾完,鼻尖最先飘来饭菜的香味,身上还盖着一个可爱的毛绒毯子。


    “雄主,吃饭了。”


    声音从厨房传来,休洛斯手上端着一个锅,围着围裙,腰间那一根线勾勒出他完美的腰身和臀部,扭身看来时更是凹出一个纤秾合度的弧度。


    ……奇怪,休洛斯平常有这么帅气吗?


    白却挠了挠后脑勺,他已经记不清睡去前的记忆,只依稀想起休洛斯似乎有些意外的变化。


    他抱起抱枕,打着哈欠走向休洛斯,去看他做饭,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眯着眼睛仔细盯了一会儿。


    “休洛斯。”白却死鱼眼看着他,“你是不是长得着急了。”


    “……”休洛斯看向他,挑眉,“雄主为什么这么说?我会伤心的。”


    “你和之前长得不一样了。”白却抬起睫毛,仔细观察一阵说,“你现在看上去像是二十八九的样子。”


    但也绝对不老,也没有细纹,就是气质变了。白却很难说出个具体的所以然。这样的休洛斯和在睡过去之前看到的状态有些相似,却又不是完全重合,要真说的话……睡之前看到的休洛斯是最为成熟的,气场也不一样。


    “哦,是雄主的功劳。”


    休洛斯对他勾起嘴角,他的黑发被撩了上去,清晰露出的眉宇英俊锋利得不可思议。


    “雄主提供的营养促发了我的再生长,不过我本身的精神暴乱比较严重,所以偶尔会出现年龄混乱的情况。”


    “年龄混乱?”


    他们看过的那部纪录片里刚好讲过类似的原理。虫族和人类是不同的两种生物,人类的外貌不可逆转,但拥有精神力和精神海的虫族外貌却会随着状态的变化而变化。等级高到一定程度的虫族可以控制外表在自己喜欢的年龄区间,并在死前也保持着年轻貌美。


    菜已经做完,白却坐到餐桌边,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那休洛斯会变成18岁的样子吗?”


    这个问题让休洛斯布菜的动作顿了顿。


    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已经很难退化到那个地步,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休洛斯对于十八岁那个年轻傲气的自己更是不愿回想。


    休洛斯肯定地说道:“不会。”


    “诶——”白却拖长音调,“好吧。”


    “雄主,我认为现在的接触已经足够,可以尝试进入精神图景。”


    “嗯?哦。”白却咬了一口桌上的酥饼,含含糊糊道,“精神图景会给我看到你的过去,休洛斯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介意呢?”休洛斯抬起眉梢,“雄主就是雄主,是我一只虫的雄主,也只是我一只虫的雄主。我相信雄主不会对我失望,不会背叛我们的婚姻的吧?”


    如果你真的是主角受的话,那当然不会。


    如果你只是个靠故意欺骗我来获取庇护的骗子……


    白却低下眼帘,懒洋洋地咬下最后一块酥饼,在嘴里嚼碎。


    那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


    求偶期进行到中期,白却明显比之前更难缠。他不仅要贴着休洛斯,还必须要教培才能保证情绪维持正常波动,否则就会很烦躁。


    平时他会懒洋洋地贴在床上或者桌子上,现在他也会这样——不过地点多了一个,贴在休洛斯身上。


    “我很不舒服。”一旦被质疑是不是太黏虫他就开始理直气壮地说,“求偶期雄虫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很难受的。如果你不给我炒,我就会又哭又叫绝望地死去。”


    休洛斯:“……”


    很难想象那个画面。


    这很影响休洛斯处理事情的效率,因为身上总是挂着一只白毛雄虫。但雄虫并不觉得他做的有问题,所以休洛斯只能暂缓工作,陪着他胡闹。


    除了贴着他之外,白却求偶期也会睡大觉,醒来就会闭着眼睛说难受然后一把将休洛斯抓过来,把他抱在怀里,脑袋贴在他肩窝里说:“我真的很需要抱抱。”


    休洛斯只能在沙发上掀开眼皮,围裙被白却蹭得乱七八糟:“你倒是让我先把饭做完。”


    是的,休洛斯还在做饭,就被苏醒的白却抓走了。


    白却掰着他的腿,在他身上嗯嗯哼哼地乱亲,义正严辞,“我现在就很饿啊,超级饿。”


    也不知道他在说哪种饿,这个天天吃一大堆甜品还不长胖的家伙。休洛斯有时候真是难以理解白却,无论是性格还是生活作息,这家伙简直和传统意义上的美雄扯不上一点关系,但仍然长得这么逆天。


    经过这些天,休洛斯算是见识到了求偶期的雄虫有多难受,这可能是一种进化出的机制,能让更多雌虫受孕。


    贴贴完之后白却心满意足,休洛斯只能捂着腰,这饭却是不用做了。最后他俩点的是外卖,一口一口地分着吃完——主要是白却强调必须让休洛斯喂他。


    “不喂我我就生气。”白却抱着抱枕,顿了一下,旁边的章鱼同样蜷缩起触手懒洋洋缩在休洛斯怀里,听见白却说:“生气起来我就会超你让你也吃不了饭。”


    “真是很可怕呢。”休洛斯面不改色地又喂了他一勺。


    白却挑眉:“知道就好。”


    不过即便如此,年轻莽撞的雄虫似乎顾忌着什么,这几天下来,并没有对雌虫的生殖腔下手。


    按理来说他们是不会抵抗本能的。休洛斯垂下眼帘,他不知道白却的理由是什么,明明白却看上去对孕雌有兴趣。


    但幼崽确实不在休洛斯的考虑范围内,而他的腔口比起其他雌虫又更为特殊,所以休洛斯并不打算去问。


    “对了,”白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休洛斯,若有所思道,“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第26章 白却的求偶期04 “雌君,我去上个厕……


    “精神图景。”白却说, “不要因为我最近吃你吃多了你就失忆。”


    休洛斯:“……”


    没有雌虫会因为这个东西失忆!


    进入精神图景需要做一些准备,才能保证过程的顺利进行。休洛斯和白却约定好第二天要去逛街采购一些物品。


    在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尼古拉斯给白却发来几条消息, 让他这几天出门要小心一点,外面有拐卖雄虫的组织, 尼古拉斯怕他因为贪吃被拐了然后顺手把虫灭掉,这样的话处理起来就会很麻烦。


    白却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看见休洛斯站在窗口, 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


    这几天干坏事干得多, 白却的心情比求偶期初期要轻松得多。他问:


    “怎么了?”


    “没什么。”休洛斯收回目光, “只是今天早上的天气有些不妙, 带把伞出门吧。”


    白却走到窗边, 混沌的眼眸变得清醒。


    只要精神力足够高,就会看出这黄色的、雾霾状的云朵,是漫天遍野, 异兽潮卷来的气息。


    “……嗯。”白却说, “天气确实不太好。要不带着口罩出门吧,我怕这么大的雾霾, 我会晕过去。”


    休洛斯侧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笑了一下,“好。”


    他们都没有提出取消这一次的出门。而是心照不宣地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门。


    枪支?带上。


    弹药?装上。


    章鱼?揣兜里。


    白却摸了摸口袋, 又在里面塞了一把果糖。吃甜食能让他心情放松,但对于求偶期来说, 作用也只是聊胜于无。


    另一边,休洛斯翻出纯黑的大衣,由于终端空间无法储存武器,他将各式武器塞进衣服里。找出收藏的长刀, 面不改色插进胸口里。


    白却穿着那件长长的风衣从房间里走出来时,看到早上衬衫解开两颗的休洛斯也穿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胸前鼓鼓囊囊,看得虫爪子痒。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迈出步伐。


    “走吧。”


    两只虫各自揣兜走了两步,都感觉到哪里不对,同时停下脚步,看了对方一眼。


    “雄主需要挽住我的手吗?”休洛斯先伸出手。


    “应该是你挽住我。”白却也把手肘拐出去。


    休洛斯顿了半秒,面色如常地挽上白却的手。


    “外面风很大,等一会儿雄主不要走丢,睡在大街上会被当作野虫捡走。”


    “你才是,休洛斯。等会风很大,要是把你吹跑了,我就会被陌生的雌虫要联系方式还会被拐卖跑。”


    “雄主放心,我会用锅铲把他们砸死。”


    “休洛斯你好帅气。”


    两虫一边聊着天,一边上了公共悬浮车。车内虫烟稀少,只有依稀几个朝气蓬勃的老年虫和死气沉沉的青年学生。


    即使是异兽潮来了,老年虫也会坚持锻炼,学生也依然要上课。


    看见白却和休洛斯两个衣冠正常、面色红润的成年虫,余下的虫注意力都被转移过来。


    又看见他们一黑一白长风衣和黑大衣的装扮,衣服下面都是鼓鼓囊囊,虽然说着话,但眼神都没有看向对方,而是望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搞什么?小情侣玩双特工角色扮演吗?


    “休洛斯,我想坐在左边。”白却说。风沙从东北方向卷来,坐在左边可以避开异兽潮卷来的黄沙,让视野清晰开阔一些。


    “雄主,我更想坐在右边。”休洛斯说。右边可以看清风沙的形状,推断它的走势和威力。


    “为什么呢?右边有雾霾吧。”


    “我喜欢研究雾霾。”


    最终他们决定分开坐。一个坐在最右边,一个坐在最左边。


    几乎是坐下的一瞬间,两虫的终端上都传来消息提示音。


    白却打开加密窗口,发现是尼古拉斯发送来的消息:


    【有可靠消息称,S级异兽潮即将来袭,出门记得注意他虫安全。同时,组织接收到了一则不妙的消息:几位星球领主乘坐的几辆星舰被困在了异兽潮中。】


    【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任务目标,那位失踪的雄虫明星卡门·拉斐尔,正在其中一辆星舰上,他手上握有重要的资料,请你务必救下他。】


    出现了吗,紧急任务。白却的心情有些烦躁。他瞥了眼休洛斯,琢磨着要不要坐到他身边去蹭他的信息素。


    见他看过来,刚打开终端的休洛斯飞快关闭了终端。


    被关闭前的终端屏幕上写着一段对话。


    【首领,这一次的S级异兽心脏,对您的伤势恢复,有好处。不过,我需要,先去杀一只虫。】


    【你要杀谁?】


    【不知道,格里芬上将,下派的,任务。说星舰上有只,雄虫是,叛徒。如果我杀掉,可以给我,送我喜欢的,全宇宙限定,明星周边。】


    【知道了。不管你要杀谁,不许再用语音转文字。】


    【……是。】


    休洛斯看向白却:“雄主,有什么事吗?”


    白却的表情不太好,他冲休洛斯勾手,“雾霾有我好看?”


    “当然没有。”话是这么说,休洛斯的位置并没有挪动。


    周围虫悄悄关注着这对高颜值情侣的状态,听见那只雄虫突然以严肃的语气说道。


    “我以雄主的身份命令你,休洛斯——”


    完蛋了!这只雌虫玩大了!他的雄主即将惩罚他了吗?


    众虫注视下,白却倏地站起来,哒哒哒走到和休洛斯隔一个空位的位置坐下,而后抱起胸,冷漠道:“我命令你过来抱我。”


    休洛斯稀奇地看了这只求偶期闹脾气的雄虫半晌,勾了勾唇角。


    “遵命。”


    他把白却整个扯到自己怀里,打开黑风衣的领口将他脑袋埋进胸膛里去,放出信息素,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雄主可还满意?”


    “……”


    过了三秒,白却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闷闷的声音传来:“又大又好。”


    只是怎么有点硌。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休洛斯不会埋了假体吧。


    虽然我喜欢大的但是休洛斯不需要这么努力啊。


    白却胡思乱想着,但他也不能特别靠近休洛斯去探查,自己身上装备的武器太多了,挨得太近一定会被休洛斯发现,那就不好了。


    但是他的怀里好暖。白却放弃思考,把头放松地往里面一砸,而后被透着信息素香味的怀抱砸得昏睡过去。


    围观众虫:“……”


    这只雌虫歹毒如斯,居然故意用柰子把他雄主闷晕。


    休洛斯拨开粘在白却面颊上的发丝,淡淡抬眸朝四周扫了一圈,所有目光瞬间收回。


    休洛斯就这样抱着他“被闷晕”的雄主,到达终点站时下了车。


    此时S级异兽潮到来的新闻在车站开始播报,众虫脸色剧变。


    在水蝎座面临异兽是很正常的事,在这之前,所有虫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异兽潮。


    可S级异兽潮不一样。


    即使在危险的边缘星,S级异兽的数量也是凤毛麟角。作为最为危险的异兽,它们的爪子能够轻松撕裂极高硬度的合金,它们的表面皮肤比钻石还要坚硬,研究统计,它们彻底毁坏一座拥有上千万虫口的科技城市只需要十分钟。


    最重要的事,它们有首领意识,能够快速组织异兽们进行有序的攻击和防御,并且还能够使用所谓的“战术”。


    而能被称之为“S级异兽潮”,这意味着是至少有三头S级异兽领头的兽潮。


    水蝎座主星已经一千多年没有经历S级兽潮。恰逢N5军的主力部队跟着领主去首都练兵,还带上了精锐武器,现在水蝎座可谓是防守松懈。


    学生们的眼睛瞪得和眼袋一样大,开始一个个哭了起来。


    有个学生哭得眼泪花花:“都怪XX学校!别的学校都放了就我们没有放……现在好了,其他学生能在梦里死,我们要这么清醒地死掉……”


    休洛斯捂住白却的耳朵,瞥过去一眼,红眸冰冷,“闭嘴,再哭割了你舌头喂星兽。”


    学生瞬间被这只毒雌吓到,不敢再哭。


    白却悠悠转醒,把头从休洛斯怀里拔了出来,揉着眼皮:“休洛斯?”


    “雄主,S级异兽潮来了。”


    休洛斯把他发丝别回耳后,嘴角轻勾,和方才冷漠的表情完全不同,把还在打哭嗝的学生看呆了。


    “哦?哦……”白却后知后觉自己应该觉得这件事很坏,“太坏了。什么S级异兽潮……影响天气,还影响逛街。”


    惊呆的学生又看向这只柔弱无助但大只的雄虫,不是大哥,命都没了你还要逛街啊?你们雄虫就是这种精致的生物!?


    “那我们还去逛街吗?东西还没买,但可以网购。”休洛斯问。


    白却思索了半秒,最终祭出华国人四字箴言:“来都来了。”


    所以——


    白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双手插兜,又拐出手肘,“走吧,雌君。我们继续去逛街。”


    休洛斯从善如流挽住他,低声问道:“可是S级异兽潮好像会死虫。雄主不怕吗?”


    “诶……?不是有城市护卫精英队和军雌们在吗?”白却抬起眼皮望了一圈,“如果他们打得过,那我们就不用担心;如果他们打不过,那也不用担心,反正迟早要死,那就边逛街边死就好了——”


    “……雄主说得很有道理。”


    “那走吧。”


    “嗯。”


    两只虫慢悠悠地走向最繁华的商城,留下身后一群石化的学生和老年虫。


    穿着健身服、戴着口哨的老年虫忽然吹起哨子,中气十足喊道:“青年虫都看得这么开,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能因为末日到了就放弃锻炼体魄!”


    他的声音把周围的学生们都吓了一大跳,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绝望地想,锻炼什么,锻炼出饱满的肌肉让异兽吃得更Q弹吗。


    “就是!”


    “没错!”


    “坚持!”


    于是,老年虫们喊起口号,再次朝着体育馆前进。


    被留在原地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止下眼泪。


    “那我们也?”


    “我作业还没写完……要不趁着课程暂停补完算了。”


    “呜呜……那我还要打一局、不、三局游戏……”


    另一边的白却和休洛斯并不知道自己间接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他们一起来到商城,发现几乎没什么虫在,所有大门关得紧紧的。


    路上仅有的虫都是在边哭边跑,还因为看这俩奇怪的虫而跌了一跤。


    “为什么没有虫。”白却有些不满,“不过是要死了,这么害怕干什么。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就不会死了吗?”这让他想起末世里的一部分人。虽然现在情况完全不同就是了。


    “这样能给他们安全感。”休洛斯也表示遗憾,“像我和雄主这样理智的虫不多了。”


    求偶期的雄虫很爱听这种华而不实的场面话,白却满意地把休洛斯的手拉过来揣自己兜里,“给你暖手。”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为雪的缘故,白却的体温总是温凉的。即使再怎么捂,体温都不会变得很温暖。他把休洛斯的手揣进来也完全是谎话,休洛斯的手可比他暖多了。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休洛斯思考着白却各种拉他手的可能性,下一秒,白却拨开他的手掌,与他在口袋里轻轻十指相扣。


    “……”休洛斯的思考停了下来。难道白却真的只是单纯想牵他的手吗?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白却的终端亮了。他轻瞥了一眼,脚步停了下来,“休洛斯,我们去那边的面包店吧,你看,它还开着门。”


    “好。”休洛斯应下,他的终端也闪起了光。他淡定将其摁灭。


    两虫来到面包店前,里面正站着两只雌虫,身上都穿着店员的衣服。一只戴着眼镜,看上去很聪明。另一只面无表情,看上去沉默冷酷。


    在休洛斯和白却来之前,这俩正互相对视,互相打量,维持着诡异而微妙的氛围。


    白却一眼就认出了尼古拉斯的伪装。他瞥了眼旁边的陌生店员,这应该就是原先真正的店员了,这种情况还在开店,真是和外表相符的冷静。


    “你们要买面包吗?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库存了。”尼古拉斯伪装的店员开口。


    “我们先看看。”白却说,“你给我推荐。”


    “那你给我推荐吧。”休洛斯对冷脸店员说。


    “好。”


    白却跟着尼古拉斯走向樱花面包区,尼古拉斯为他娴熟地介绍着面包品种,“新品需要试吃吗?”


    他把一小块面包递给白却:“请尝一尝。”


    白却吞下,将面包块中的微型芯片压在舌头底下,用精神力包裹起来放置好。


    “不好吃,不买。”白却无情地推开尼古拉斯。


    “……好的呢。”


    白却回头,休洛斯正在和那位冷脸店员交谈,他走了过去。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休洛斯摇头。


    城市上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炸起四周无数尖叫,头顶陆续响起战机飞过的声音,以及军雌的指挥声。


    广播声响起。


    【紧急播报:S级异兽潮已接近市区领土,请各位居民前往各楼层内修建的地下防空所避难。N5军、城市精英护卫队和各业公职虫员,会拼尽全力保护各位居民的安全,直至最后一刻。】


    【重复播报,S级异兽潮……】


    广播播报完,店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好像真的完蛋了。”白却盯着休洛斯说。


    “是的,雄主。”休洛斯捂住胸口,“我有些喘不上气。”


    “我也有点。”白却说,“雌君,我去上个厕所。”


    “好的,雄主。我想我也需要休息一会。”


    他们朝着彼此点了点头,白却去了厕所,休洛斯找了把椅子坐着。两个店员早已经不见踪影,白却估计冷脸店员已经被尼古拉斯打晕丢在别的地方去了。


    他侧身进入厕所隔间,把芯片拿出来附在终端上。霎那间,周围一切地形图、军事布局图都展露在面前投射出的一张光屏上。


    白却观察了大概两分钟,抬步走向窗口。排水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听上去像是蟑螂聚集的、令人骨麻的异响。


    一道黏液忽然如箭般射向白却的侧脸!


    银发雄子掀开眼帘,一瞬间,那道含着毒素的黏液像是被凝固似的顿在了空中。


    白却从兜里抽出手,手指轻巧一抬,那道黏液便像是时光回溯一般,飞速经过雄子白瓷般细腻的脸,一瞬间回射并刺穿了偷袭者的咽喉。


    “低级。”


    白却打开窗户,没有回头。


    厕所窗口开了一道大口子,一道白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出,随着光波一闪,立刻消失不见,只留下背后一地的异兽残骸。


    第27章 白却的求偶期05 “你老婆变成寡妇很……


    与此同时,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休洛斯扫了一眼空无一虫的面包店,猜测戴眼镜那个店员可能已经被“冷脸店员”——也就是伪装的镜原解决掉了。


    他快步走到柜台前,拖出被镜原藏起来的狙击枪, 单手扛在肩上,一脚踹烂面包店后的合金门。


    受到致命损伤的密码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闪了两秒灭了下去,不堪地打开。


    一双巨大的骨翼从后肩飞速生出,扇动疾风, 空间被锋利的骨翼扭曲。随着剧烈的气流波动, 雌虫整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天穹。


    *


    前线沦陷区。


    接近边缘星太空空间站的区域最先接受到S级异兽突袭的通知, 然而这一次的S级异兽拥有隐蔽的能力, 以至于当他们收到通知时, 绝望地发现自己所生活的地界已经变为沦陷区。


    居民们来不及收拾家当,抱着虫崽们赶紧往军雌和城市精英护卫部队拉起的警戒线后跑。


    接近边缘星的区域,房价和租金最为便宜, 因此他们大多数都是底层虫民, 靠着微薄的救济金或者打苦工生存,还积压着不少黑户和没有父亲的虫崽。


    而这些虫崽也是白却经常光顾的“孤儿巷”的常客。


    一只不到十岁的虫崽正迈着短腿拼命地在废墟上奔跑, 他的头上是乌压压一片正张开翅膀降临的异兽,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整个瘦小的身形。


    阿米安的喉管被风刮破,刺刺地痛, 窒息感从无力的四肢百骸升了上来,他已经筋疲力尽, 恐惧万分,却还要强行燃起生存的斗志。


    我不想死!


    我还没有给牺牲在边缘星的雌父收尸!


    我必须活下去!


    阴影越发浓重,像影子一样压住了他沉重的灵魂。阿米安陡然被石块绊倒,全身虚脱地跪在地上, 回头一看,一只鳞甲覆身、生着十几米长的细长口器的异兽正朝他飞速飞来!


    “啊——!!”


    阿米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雌父,对不起……他跑不动了。


    他的心脏在一瞬间几乎停止跳动,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他忽然感受到了风声。


    和一阵淡淡的、随风飘来的不知名花香。


    异兽丑陋的口器并没有触碰到他,下一秒,阿米安落入了一个略有些冰凉的怀抱。


    阿米安睁开眼,直接呆住了。


    救下他的——居然是幼崽们眼中恐怖与残忍的化身——看不清脸的“无脸虫”!!


    他上一次在孤儿巷遇见了这只无脸虫,那时候害怕极了,跟着那群大孩子跑得飞快。可是……阿米安不自觉地抓紧了无脸虫的衣服。


    没虫告诉过他,无脸虫身上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无脸虫”足尖点在石块上,便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落在另一旁的高楼之上。


    下一秒,阿米安眼睁睁看见那只长达一百米的异兽突然被两只红色的巨大触手擒住,触手向两边拉扯,异兽那坚硬的身体如裂帛般被瞬间撕裂!


    猩红的血液在一瞬间飞溅出。


    在阿米安呆滞的半秒钟,那只救下他的手突然将他整只虫提了起来挡在身前。


    伴随着长长的“呲啦——”声,阿米安一脸懵逼地用身体为无脸虫挡住了不小心飞过来的一小部分血浆。


    “……”


    阿米安满脸是血地看向无脸虫。


    无脸虫低头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顺手。”无脸虫用一副淡淡的语气说。


    “……没关系。”阿米安努力地绷着一张脸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害怕。即使他的脸色已经惨白。


    “无脸虫”白却现在没心思管幼崽,章鱼乌拉在下面大开杀戒,已经杀了好几只强大的异兽,可它们S级的首领却还没有现身。


    不过他听说S级异兽喜欢吃幼崽。


    他抱着带血腥味的阿米安,站在顶楼等了一会儿。风吹动他的长发,阿米安不知道这只无脸虫在等待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无脸虫先生,我们可以不要待在这里吗?”


    “不行。”白却拒绝他,意识到这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幼崽,于是他用了温和的一点的表达:“你回去也会死。”


    毕竟那群精英队应付不了这场面,其他星球的应援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这群异兽有备而来,恰好逢上N5军的主力军带上先进武器去帝都进行军事展示,水蝎座的防备松懈,这才让它们躲过了监测,隐蔽了气息成功突袭。


    “……”阿米安很拼命才忍住没哭。他已经是个小大虫了,一定要坚强一点……起码不能把眼泪蹭在无脸虫的衣服上。


    这时,天空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类似于蜂鸣的嗡动声。


    一只直径超过一千米,长着几百只复眼,形状类似于长着翅膀的蜥蜴与蜈蚣的结合体的一座“黑云堡垒”在空中压了过来。


    一眼望去,这只异兽至少有着十几张嘴,围满了它的脑袋,每一张嘴都大大张开,尖锐的獠牙滴答着具有强腐蚀性的黏液。


    这就是这一次的S级异兽之一,蜥蜴蜈蚣怪?


    白却看了看怀里的小崽子,有一瞬间他出神地想,如果他把小孩子丢给这只怪物,它的十几张嘴巴会不会因为争夺食物而打架。


    阿米安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整只幼小的身体靠在白却怀里。无脸虫会保护我吗?他忐忑不安地想。随即他感觉白却把自己从怀里扯了出来,然后对他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N5军的防线在东南方。”


    阿米安忽然腾升起一种不安感,还没等他询问,白却就抬腿重新在空中移动。


    在白却跃向那只可怕的S级异兽时,他借助助力,回身将阿米安甩飞了出去。


    “啊——!!”


    阿米安不知道无脸虫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子弹,不知不觉在空中飞行了大概三分钟还没有停下来!


    救命!


    谁来救救我!!


    ……


    一粒火箭炮击中了S级异兽的外壳,刚好打中它的痒痒肉,让它不得已举起一条腿挠了挠痒。


    城市精英护卫队和军雌们竖起的防线已经对上了其中一只S级异兽,可无论何种攻击,对它都没有用处,这边的建筑已经被它毁坏得差不多,不少军雌都受了重伤被抬走。


    “援兵和武器还有多久能到?”护卫队队长焦急地打通讯。


    “大概还要半天,你们再坚持半天——”


    “半天!你们在开玩笑吗?!它们撕裂我们的身体连半分钟都不需要!”


    一道黑影落在了附近的高楼上。他收拢骨翼,看着下面狼狈的场景。


    S级异兽就在眼前,戏耍地玩弄着一群虫族。休洛斯没有立刻动手,他在思考,究竟该如何让这群精英队和军雌让开,而不让自己现在的身份暴露。


    就在此时,破空声传入耳中,一个黑色的影子朝着休洛斯的方向疾飞而来。


    休洛斯抬起手,一把将那个飞来的黑影抓住。


    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糊了一脸血的雌虫幼崽。


    “……”


    他怎么活下来的。


    又是以什么方式飞了过来?


    不远处的隐形章鱼触手见虫崽被救,悄无声息又缩了回去。


    休洛斯并不喜欢幼崽,也没有保护无关虫崽的英雄情结,但他看了看幼崽,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军雌们,忽然拎着这只还没反应过来的幼崽跳下了高楼。


    “喂。”


    损失惨重的精英队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冷静的声音。


    刚挂通讯的队长一脸不耐烦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只身穿黑斗篷看不清脸的虫踩在高地上,一手抗狙击枪,另一手拎着一只矮小幼崽的后衣领,在空中摇晃,嗓音缓慢危险。


    “让路,不然我杀了这只虫崽子。”


    啊??


    队长和N5军军雌少将对视一眼。恐怖分子?现在来送死?


    “快点。”黑斗篷拿起狙击枪轻敲后颈,“我的耐心有限。”


    “等会……你这是要干什么?”队长说,“现在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打劫的时候!你知道我们面对的是——”


    “打劫?”


    黑斗篷打断他。


    “你说对了,的确是打劫。把S级异兽让出来,我就放这只幼崽一命。”


    “……”其他雌虫都惊呆了。


    不是,这只虫的意思是,他想要单打独斗杀掉S级异兽?


    开什么玩笑!世界上除了那些超S级的雌虫将军谁做得到这一点!


    “这位先生——”队长想让这只明显有热血病的年轻雌虫离开。难道以为自己穿个同款黑斗篷就是阿尔克谢元帅了吗?开什么玩笑!即使是阿尔克谢也需要好一点的战斗装备吧?他这么简陋的一身是在给异兽减轻消化压力吗?


    旁边的雌虫少将接了个通讯,挂断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飞速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队长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刚刚询问恰到此处的朗曼上将,他半个星时后会赶过来支援。他还特地交代,如果有一只看不清脸的虫想要帮忙,可以让他试一试。”


    雌虫少将低声道,“我猜想,可能是军情六部那边下派的虫,正执行秘密任务不能暴露身份。”


    队长没有完全听懂,但不明觉厉。


    所以拿幼崽的生命威胁他们也是任务的一环吗?


    他思索小半刻,决定赌一把,大声喊道:“所有精英队成员,后撤百米!”


    领军的雌虫少将也对他的军队发出了命令。


    雌虫们后退了上百米,休洛斯将手中的虫质甩出去,幼崽落在了队长怀里,他顺势从高地跳下,骨翼再次从背后张开,擦过队长的脸飞向异兽。


    差半秒后退脸就会被划烂的队长:“……”


    干什么还记仇了!他怀疑地看向少将,这只黑斗篷真的是军部的虫吗!?


    他的武器还只有一把破枪!要知道他们的飞船炸弹都打不穿S级异兽的皮肉!送死吗这是!


    休洛斯展开骨翼飞到异兽面前,异兽轻蔑地张嘴冲他吼叫一声,休洛斯便顺势架起狙击枪,一枪射在它舌头上。


    “砰”!


    夹杂着精纯精神能量的子弹裹挟着火焰迅速洞穿了异兽的下颚。


    不仅如此,被击穿的伤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腐烂起来,强烈的雌虫毒素让S级异兽口器麻木,开始愤怒地吼叫起来。


    声波把百米后的雌虫们全部震飞,不得不一个个展开骨翼飞翔起来。


    “卧槽!”不少雌虫在声波攻击中发出朴实的感慨。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休洛斯顺着它展开的大嘴踩上异兽的牙齿,在众虫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飞进了它的嘴里。


    “他去送死吗!!”


    队长一边抓着少将的领子,一边指着消失的黑斗篷,“现在怎么办!”


    “等一等……”少将也没反应过来。


    他们焦急地在外等待,蓦地听见远处的天际传来一声震天撼地爆裂的声响。


    “嘶———”


    濒死的S级蜈蚣兽被膨胀到三百米长的章鱼乌拉缠住,那硕大又密集的吸盘死死地绞着它的身体,让它没有任何方法逃脱,只要试图逃离,坚硬的外壳就会剥离,它嘶声大叫。


    章鱼身体变成愉悦的淡粉色,无数能量从触手上的血脉运输到中央大脑,吸盘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异兽身上的异能量波动,所有的异兽都是它的食物。


    其他的异兽见首领被抓住,纷纷瑟瑟发抖地趴在一边,不少想要逃离,都被巨大章鱼的触手抓了回来。


    白却坐在高楼大厦上,手里玩弄着一把刀,和异兽不甘的复眼对视上,盯了一会儿,开始打哈欠。


    “你们困住的星舰在哪儿?”白却撑着太阳穴,双腿交叠,“告诉我,我让你死个痛快。”


    “嘶——!”


    异兽发出足以让虫发疯的尖锐鸣叫。


    “我知道你能通过精神力与我沟通。”白却站起来,手中刀尖闪烁着雪白的光,“别装,不然我就把你们的老巢全部杀光,你也不想你们的雌兽和幼崽全部死在我手里吧。”


    这只异兽并不了解白却的性格,更不清楚这种事他直到下辈子也不可能主动去做,它只看得出这只白皙漂亮的雄虫似乎并没有开玩笑。整只兽打了个寒战。


    【……嘶,在……在北区上空……嘶……磁场暴乱中心……放过我老婆……嘶……幼崽……】


    “。”白却得到关键信息已经转身要走,闻言顿了顿,转过来奇怪地看着它,“你也有老婆和孩子?”


    【嘶……不要动它们……】


    “那你知道我老婆是谁吗?”白却说,“他现在可能还在面包店等我。当然,也有可能,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老实。”


    【……?】


    我都要死了还得在乎你老婆谁吗。你们虫族别太没礼貌了。


    他双目开始放空,似乎在思考什么,然而是一些让兽沉默的话:


    “如果我放任你们攻击城市,装作什么都不会,要被你杀掉的样子,他会来救我吗?嗯……不太行,如果他真的打不过你,我还得装作不经意把你弄死,这样就太麻烦了……”


    “不行。”总结完毕,白却点头,“所以你还是早点死吧。虽然你老婆变成寡妇很可怜,但那也没有办法,你中了我的精神毒素。”


    他的毒也有且仅有一种解药,但白却觉得自己绝对用不上这玩意儿。


    解决完这边的动静后,白却径直奔向北区。


    突然。远方燃起一阵冲天的火光,随着一声异兽的极致吼叫,血柱飞天。


    “噫。这是谁。杀得好埋汰。”


    白却默默裹紧自己的风衣,有些嫌弃。他可是个文明虫,绝不会搞得这么埋汰。


    第28章 白却的求偶期06 “求偶期找雌君要抱……


    北区的天空上笼罩着极深极浓的黄云, 从视觉上看去,把苍穹都压低了。


    白却在高楼的废墟上移动,越接近, 越能感受到那股浓重的精神力威压。


    看来困住星舰的这只异兽才是三只S级中的老大。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正朝着相同的地方疾飞。


    五分钟前——


    休洛斯钻入S级异兽体内, 一枪捅穿它的喉管,再展开骨翼锋利的翅翼如刀刃刮开内脏,飞入异兽体腔之中。


    异兽和其他生物不同, 它们有几十乃至上百颗心脏同时供血, 而在这些心脏之中, 有一颗中枢心脏, S级异兽的中枢心脏营养价值已经珍惜到无法用经济货币来衡量。


    休洛斯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 但可视程度相当高,他一眼就看到那颗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宝物,拔出长刀干脆利落挖掉它的中枢心脏, 并释放信息素以体腔气体为燃料直接在异兽体内放了一把大火。


    结果因为异兽体积过大, 体内压强也大,以至于失去中枢心脏后S级异兽直接在火焰中爆炸。


    休洛斯骨翼收拢护住自己, 顺带把其心脏识别为“鲜肉食物”收纳入终端空间。


    而其他的雌虫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威胁,再看见这只雌虫钻进异兽的嘴里,以为他必死无疑, 正陷入兔死狐悲的悲观情绪,结果异兽突然嚎叫起来, 然后整个身体犹如被戳爆的气球般炸了开来!


    周遭的雌虫们被浇了满头满脸。


    离得最近的队长、少将还有小虫崽阿米安:“……”


    队长抹了一把脸,抹下来比脸还大的一块硬壳,都还没摸到自己的皮肤。


    队长:“……yue———!!”


    雌虫们哀叫一片,由于他们正飞在空中, 所以直接被崩飞了出去。


    而当他们再睁开眼睛时,那个冲天而起的黑色身影已经把其他棘手的异兽都顺手给捅穿了。


    太好了是全家捅他们有救了!


    而罪魁祸首正踩在他们的军车上,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


    “一群废物。”


    黑斗篷冷冷道,冷厉讥讽的语气让雌虫们不禁幻视领导训斥的画面,“身为军雌,吃着军饷,竟然连几只异兽都打不过,早点辞职回家舔雄虫的尾勾算了。”


    雌虫们顿了顿,面面相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奖励他们。


    “下一次没有虫会来救你们,如果再有虫因为炮火死去,那是这座城市全体军虫的罪过。”


    黑斗篷再次飞走,神秘得让虫仰望。


    看着死掉的S级异兽,莫名其妙捡了个特等功的N5军少将嘴角快要飞上外太空,啧啧感叹:“如果他的目的是装X,那他做到了。”


    同样捡了特等功的队长把怀里呆住的阿米安塞进他怀里,他的反应更为冷静,“拥有这样恐怖的精神力和实战经验,这只虫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


    实力恐怖,来去神秘,不透露外表,不受拘束,性格也特别糟糕。


    这听上去并不像军情六部的军雌。


    少将蹙眉,“难道——”


    “你还记得这一次来到水蝎座商议要事、搜寻元帅尸体的,都有哪些组织的虫吗?”


    队长眯起眼睛,和少将对视,在对方眼里见到了自己想要的、让虫震惊的答案。


    所以——


    “他是‘太阳石’第一杀手蝎尾!”少将脱口而出。


    “没错。”队长赞许地看着他,“艾迪少将,我第一次见你变聪明了。”


    “嘿嘿。”


    少将怀里的阿米安左看看,右看看,懵懂地低头捣鼓着自己的袖口,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在自己破破烂烂的兜里抓出了几颗果糖。


    是……无脸虫塞的?


    阿米安呆呆看着手心,幼小的心灵中蹦出一个模糊的认知:


    无脸虫救我,无脸虫好;‘蝎尾’拿我当虫质,‘蝎尾’坏!


    *


    由于乌拉今天杀得太过上头,导致白却目前的精神力储备有所不足。他心里想着速战速决,求偶期所带来的情绪也让整只虫更加暴躁。


    身后突然靠近一个诡异的气息。


    “让。开。”


    一道黑影从他身后极速擦过,两侧是一双蓝色的瑰丽骨翼。经过他后一路向磁暴中央飞去。


    什么语气啊这是。杀了你哦。


    白却盯着那只虫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刚刚是不是在面包店见过他?


    磁暴周围停着不少战机,都是领主们自带的军队与保镖,还有周围星系派来的救援——但他们只能在外围困住异兽,却无法找到异兽本体,自身躯体的强度也无法进入磁暴中央,以至于陷入了僵局。


    但这只蓝色骨翼的雌虫却完全无视了所有的阻碍,骨翼只在风中有一瞬间的僵持,就冲开周围的战机整个扎进了磁暴之中。


    只身闯入真空环境?够莽。你们某些雌虫身体素质别太离谱。


    见他引起了大部分的注意,白却隐藏行踪如同一只白色的影子钻入其中一架战机。


    驾驶员正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只雌虫,突如其来后颈剧烈的疼痛,他被手刀劈晕。


    白却把他随便踹出去,坐在副驾驶。缩小版的乌拉坐上驾驶室,偷走驾驶员丢下的安全头盔戴在自己脑袋上,开始熟练地操控战机。


    “啾啾!”


    战机点火起飞,全速钻进磁暴中心。


    高速行驶了十几分钟,白却撑着头昏昏欲睡,终于在外太空的空间站附近看见被困住的两架星舰。白却撩开眼帘,眼瞳闪烁,通过精神透视看见几只类似于触手正死死缠着它们的发动机。


    “乌拉乌拉!”乌拉不满地叫了起来,这只异兽居然是和它同类型的怪物!它不是独一无二的小章鱼了!


    “再叫把你头打掉。”白却往前一指,“看见左边星舰没有,我感应到了高等级雄虫的气息,那是我们今天的任务目标。”


    乌拉往前推杆,战机飞速前进,与星舰的外接器成功接轨。


    舱门打开,白却从战机上只身走下,章鱼缠绕上他的手腕,真空环境下,他的银发如风般轻轻飘浮。


    【滴滴——有可疑虫员进入——警告,警告——】


    在他进入之时,星舰的警告装置便响了起来,白却只轻轻抬起眼睛,朝着警报发声处瞥去一眼,警报器便“噼里啪啦”地开始报错。


    雄虫拥有掌控和引导型的精神力,因此高等级雄虫能够感知到其他雄虫的存在,等级越高,存在感越高。


    这只雄虫明星精神力明显不是普通的S级,白却能“闻到”他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桃子味,在充斥着恐惧的苦味的星舰中如此鲜明。


    他的房间在整座星舰的中心。周遭还围绕着不少雌虫的味道。


    白却不紧不慢的脚步一顿,他发觉到有哪里不对劲,闭上眼睛感受,发现星舰上有至少两只虫的速度超越了普通阈值,正朝着同样的方向赶去。


    ——不好。


    白却想起刚刚那只莽撞的雌虫,瞬间明白了。


    是敌对组织。


    他们的目的不是救虫,而是杀掉卡门·拉斐尔,好让他偷走的资料彻底湮灭。


    一股明显的恼意浮了上来,求偶期的白却有点控制不住汹涌的杀意,他都已经如此努力了,现在居然还有虫要给他设置阻碍,还是整整两只!


    有完没完了?


    白却沉下眼睛,脚步飞快地朝着目的地赶去,只几个瞬息,他就出现在卡门·拉斐尔的门前。


    正要拉开门,身后传来一股剧烈的杀意,随着一道猛烈的拳风,白却侧身避开,只见先前那只没礼貌的雌虫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冷漠的眼睛。


    他做了伪装。但白却也无法看清他真正的脸,在他又攻击来时,道:“你打不过我,这么主动是想死吗。”


    蒙面虫并不说话,又是一掌打来。


    白却不耐地啧了一声,他看得出这种雌虫正陷入信息素紊乱之中,出于一些兽医的职业道德,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实行一刀疗法——一刀宰了这只雌虫。


    然而有虫比他更快,在他即将动手时,另一道更为强烈的罡风传来,白却散漫的眼神一凝,后退一步才堪堪躲开攻击。


    “你先去。”发动攻击的雌虫对蓝翼雌虫说。


    蓝翼雌虫点点头,踹开门便进入房间,白却上前,却被那只陌生雌虫挡住了去路。


    这只雌虫实在是很怪。白却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并且他一身黑斗篷,让白却十分眼熟。


    “想死吗。”


    黑斗篷冷冷道,他尖锐的下巴透着冷酷无情。


    “哈?这句话送给你才对。”


    白却认出了他,他就是上次和自己抢面包害得自己和休洛斯没吃上的那只烂虫,这么巧合的事居然都让他们碰上了。


    现在不是和他打架的时候,白却一脚踹向他的右腿,这只雌虫的右腿之前受过伤,从走路的姿势看得出来。


    雌虫的反应很快,他抬起脚时,白却便以鬼魅一般的速度进入了卡门的房间。


    和他对峙的黑斗篷也紧随其后,但当他们看见室内一切时,都不免顿住了。


    只见地上躺了一地的雌虫们,从衣着和装扮上看得出,都是身处高位的领主。他们不省虫事地躺在卡门·拉斐尔的床边,看上去是被一个一个打晕的。


    卡门·拉斐尔正好好地躺在他的床上,而让虫沉默的是,他躺着的身躯上还覆着另一只虫——


    刚刚那只冷面杀手。


    见有虫进来,冷面杀手面瘫的表情崩坏了,他张着嘴似乎想要想向黑斗篷解释什么,但是崩坏了三秒又恢复了面瘫。似乎已经认命了,他把头轻轻磕在卡门·拉斐尔的肩膀上。


    卡门·拉斐尔也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却和黑斗篷,下意识地环住冷面杀手的肩膀。这场面看上去简直让虫不忍直视。


    黑斗篷:“……这就是你说过的经验丰富的雄虫?”


    白却:“……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卡门看了看黑斗篷,又看了看那只看不清脸的“无脸虫”,不知怎么,他对“无脸虫”突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感,咳了咳,“那个……这位雌虫先生,似乎患有信息素紊乱的症状,恰好我比较擅长帮雌虫引导信息素……所以……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他不是我今天的患者吗?”


    杀手闷闷的声音在他怀里传来:“我,我,是,你的。粉丝。”


    卡门:“没关系的,大多数雌虫都说是我的粉丝,我不会因为不是我的粉丝就拒绝……”


    “可我真的是你的粉丝。”本来结巴的杀手都被逼得说话流畅了。


    “把嘴闭上。”


    黑斗篷雌虫沉沉开口,他的语气听上去极为不悦,“不要因为区区一只雄虫,就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


    “我,我知道。”杀手从卡门怀里抬起头,他虽然十分不舍,但还是看向白却,“可是,他要救,我们,要杀。那,不如你们打一架,谁赢了,卡门,就归谁。”


    “那你呢?”白却问。


    杀手的面瘫脸一红,闻着桃子味的信息素身体再次软下来。


    “我失去,战斗力了。”


    他埋在卡门的肩口失落地说。


    卡门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他缓缓睁大眼睛,看向白却和黑斗篷:“你们?所以你们一个是要救我,一个要杀我?”


    白却靠在门边提醒:“你怀里那只也是来杀你的。”


    卡门:“什么——”


    还没等白却把戏看完,黑斗篷就要上前冲去,他飞快伸出腿一挡。


    “虽然我很讨厌做麻烦的事。”白却说,“但像你这么讨厌的虫也是不多了。”


    “彼此彼此。”


    黑斗篷——或者应该叫他休洛斯,由于面前这只无脸虫的阻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白却可能还在面包店等他,如果离去过久,会更难解释。


    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必须要速战速决。


    杀了他。


    他的手臂在一瞬间完成虫化,迅猛地击向白却的脖子,白却侧头躲过,轻盈向后一跃,眼眸一利,袖中手刀出鞘,攻向休洛斯斗篷下眼睛的位置。


    休洛斯抬手直接接下这一击,虫化后坚硬的盔甲与刀刃上的精神毒素相触碰,发出烧焦的“滋滋”声。


    他面色不变,跟随距离的变化展开骨翼,完全被涂成赤红的骨翼展开时如同一面炎阳般耀眼,白却被骨翼锋利的边缘击中手臂,瞬间见血。


    他冷笑一声,眼睛也被血的颜色染红,手腕调转,刀刃从休洛斯手心中拔了出来,飞速刺向他的骨翼!


    “呲啦”一声,无比坚硬的骨翼被含毒的刀刺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彻底激怒了休洛斯,他扇动骨翼,提膝一踹,白却翻滚躲避,还是被他击中了小腿,雪白的肌肤直接青紫了一大块。


    骨折了吗……?


    白却抿起唇,眼中透着冰冷的愠怒,他凉凉地笑了一声,空气中瞬间散发着凝结的寒意。


    “你死定了。”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臂。


    “你才是。”对面的雌虫嘴角勾出一道轻蔑的弧度。


    等卡门·拉斐尔和杀手结束了单纯的精神治疗从室内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摇摇欲坠、断壁残垣的星舰,还有两只打得昏天暗地的虫。


    “你们不要再打了!!”


    卡门惊恐地大叫。


    然而已经没有虫在意他的死活了,现在打架的两只虫心态很简单:我要让他死。


    打到最后,两虫把星舰给彻底打穿了。机械虫疯狂亮起警告灯,打开攻击模式逮捕可疑虫员,结果是被一虫一拳纷纷打死机;服务虫们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也不敢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白却纯粹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天赋异禀的雌虫,打着打着两虫就跑到储存战机的训练室,他驾驶着战机朝着休洛斯发射激光和炮弹,都被一一躲过,不过这种打法也让对方浑身上下都挂了点彩。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共驾驶了三辆战机,全部被这只凶残的雌虫踩上驾驶舱活生生手撕了。如果不是白却躲得快,被一起撕成小面包的也绝对有他一个。


    这场架打到最后,两只虫渐渐有了一个认知:谁也奈何不了谁。


    白却半跪在地上,晶莹的汗珠沿着下颚滑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头有点晕,又很暴躁又想睡觉,血腥气激发了他的脆弱情绪,让他这个时候无比想念家中温暖的床铺和可口的饭菜。


    对面的雌虫也扶墙喘粗气,没想到这只虫身法居然这么诡异,简直匪夷所思,这是第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碰到对方。


    白却甩了甩脑袋,他捂住手臂,血慢慢沾了满手。大脑慢慢混沌起来,和平时的睡意不同,这就像是有一个邪恶的声音要让他永久地沉睡下去。


    他确定是中毒了。这只雌虫有毒。


    休洛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腰和手心都被白却的精神毒素侵入,这股并不霸道却十分冰凉的毒素与他体内剧烈的火焰信息素相互攻击,如同无孔不入的流体般侵略着他的身体。


    这场架再打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休洛斯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治疗的镜原,这只雌虫脸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只面瘫,但脖颈间隐隐透出的发光的蓝色纹路已经消退不少。


    看来卡门也算有点用,既然镜原这么喜欢,留他一命也不是不行。


    反正是格里芬那只废物下发的任务,就算无法完成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休洛斯本来就只是为了S级异兽而来,帮助镜原完成任务也只是纯粹因为格里芬给的奖金丰厚罢了,碰上这只垃圾虫算他倒霉。


    卡门呆滞地看着这两只虫狼狈的模样,突然嘴唇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所以你们才打成这样!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的天哪!我真是对不起你们,真的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能为你们做什么,我给你们磕头了!哐哐哐哐哐!不要生气啊!和气生财!哐哐哐哐——”


    白却:“……”


    休洛斯:“……”


    白却闭了闭眼,他为什么救了这么个窝囊玩意儿。他暂时没有兴趣知道卡门背后的故事,走过去把虫拎起来,把芯片塞入他的衣领里:“想逃出来寻求庇护,就打开芯片。”


    说完,他也不想再理会这只雄虫,径直走向舱门,又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休洛斯一眼。


    休洛斯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和白却对视一会儿。


    随后,两虫不约而同地走向一左一右两个方向,同时跳出了星舰。


    白却跳出后看见那只还缠着星舰的S级异兽,冷哼一声,直接让乌拉把它另半边的心脏刺穿。


    血液飞溅出来,白却捂住脸,又哼了一声,“真是恶心。”


    不过章鱼类异兽,只要仍有另半边身体就还能活,白却懒得再管它的死活,直接传送回了水蝎座。


    另一边。跳下星舰的休洛斯飞在空中,看着这只S级异兽,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把它半边身体扯了下来。


    撕下来之后才发现,怎么只有这半边身体了?


    休洛斯想想也知道是哪只虫干的,他不悦地把异兽的心脏掏了出来,再像扔垃圾一样扔了出去,扇动骨翼飞回水蝎座。


    再不回去,雄虫崽该担心了。


    *


    白却回到水蝎座,已经有居民在外面零星地进行活动。为了保持精神力正常运转,他解除了无脸虫的伪装,走向最初的面包店。


    休洛斯会不会还在等着我……


    好累,想睡觉……


    可恶的雌虫……下次绝对要杀了他……


    休洛斯……雌君……想要抱抱……想要埋在雌君伟大的胸口里、睡觉……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只雌虫正捂着腹部、一脸阴沉,脸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挟着沉重的杀气朝着前方的面包店赶去。


    虽说如此,他也有点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可恶、那只该死的虫、下次绝对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泡进尸水里。


    就在这时,休洛斯与另外一只虫擦肩而过。


    一股熟悉的雪的味道伴随着眼尾一掠而过的银色长发,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过去。


    白却抬头看过来。


    休洛斯一脸杀气。


    白却满手是血。


    他们都没在面包店。


    白却:“……雌君?”


    休洛斯:“……雄主?”


    剧本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休洛斯。”


    千钧一发,对视之际,白却直接抿起唇角,求偶期情绪大发作,白皙如瓷的脸上露出柔弱无助、茫然失措的表情。


    “我被坏虫欺负了。”


    “你是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还不来抱抱我?”


    第29章 白却的求偶期07 “他看上去是如此柔……


    他看上去是如此柔弱可怜, 泫然欲泣。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其他雌虫,恐怕只恨自己没有长八双手把他团团抱住。


    休洛斯缓缓地收起身上的杀气,走近一步, 抚上他的后脑勺,轻按进自己怀里。


    如愿以偿重新感受到休洛斯怀抱的白却放松下来, 鼻尖却嗅到一股极淡的、掩藏不住的血腥气。


    “雄主,不要害怕。谁欺负你了?”


    休洛斯低沉轻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而后说,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只, 胸没有你大, 长得没有你帅, 性格也没有你温柔的野虫非礼我。”


    “……”休洛斯轻舔了下后牙槽, “他在哪儿,我去把他……送去警局。”


    “哦。不难道是杀了他吗,休洛斯。”白却幽幽的声音闷闷传来, “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 雌君。如果有别的虫这么对你我一定会杀了他。”


    休洛斯:“……”


    休洛斯开始撸袖子:“好,杀了他。我现在就去, 他在哪儿?”


    白却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控制回去,然后面无表情红着眼眶看着休洛斯:“没有这只虫, 骗你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而已。原谅我,我们求偶期的雄虫都这样。”


    休洛斯:“……没有就好。雄主, 你去干什么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什么都没有干。”白却又把头塞进了他的胸膛里,委屈地说:“休洛斯才是,为什么一来就是质问我, 你刚刚又干什么去了?”


    休洛斯垂目,顿了一会儿,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白却的头,“我发现雄主不见,怀疑雄主出了什么事。所以雄主又是去哪儿了呢?”


    “我被尼古拉斯临时叫走了。”白却将头埋在他怀里看不清表情,“异兽突袭城市,很多虫都受了伤,军医忙不过来,临时把正在休假的我叫了过去。”


    “你的衣服也换了。”休洛斯看着他米黄色的大衣。


    “是的,因为沾上了伤员和异兽的血。我出门前有储存备用衣物。”


    “是吗。”休洛斯如同往常轻轻笑了一下。


    在他看不见的视角,休洛斯嘴唇抿起一条略有些冰凉的直线,黑发遮掩住半张脸,显得脸上的阴影与冷峻意味更为浓重。


    白却被睫羽掩盖的眸光不停闪动,他越靠近休洛斯,越能闻见一股属于异兽的腥味儿。


    他厌恶这种肮脏的味道,但仍然把脸贴在雌君胸前,听着休洛斯平稳跳动、毫无慌乱的心跳。


    “所以休洛斯呢,你刚刚又是去哪里找我了?仔细一看——”


    白却抬起头,掀开眼帘与休洛斯对视,“你的黑色大衣,似乎也换了一件款式呢。”


    之所以他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上车时,休洛斯的大衣领口只要掀开就能把他的脑袋拢进去放进胸口。


    而刚才,白却尝试钻了钻,大衣的领口紧得要命,无论怎么蹭都根本无法把脑袋放进去,而胸口的坚硬“假体”也不见了。


    “我去找雄主的过程中遇见了异兽。”休洛斯说,“从前在边缘星,经常受到异兽的攻击,对杀异兽还算熟练。但身上不免沾上点血腥,也换了一件衣服。”


    “诶……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雄主。另外,所需要的物品我都顺手买好了。”


    “哇,不得了……居然这么能干,休洛斯。”


    两虫一边说着场面话,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信了几分,互相默不作声地打量对方两眼,最后还是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白却走了没几步,困倦感排山倒海地袭来,让他打着哈欠,眼泪这回真的飙了出来。


    “休洛斯……”白却揉着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他幻视休洛斯的头上转起一圈跳舞的粉章鱼。


    想吃章鱼小丸子了……


    “雄主。别在街边睡。”休洛斯扶住接近昏睡状态的白却,受伤的右手悄然背入身后,“先回家。”


    “……”


    白却睁开眼,冷不丁问道:“你右手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了。”休洛斯语气平静。


    “哦。是吗。”白却耷拉下眼皮,没再作声。


    两虫缓慢地经过城区,在路过安全区时听见巨大的欢呼声。


    城市广播也瞬时响起:


    【危机解除!异兽潮已经被击退!让我们恭喜水蝎座获得新生!】


    “哦——!!!”


    “太棒了!”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糟糕!”


    “又要回去上班了啊啊啊——”


    伴随着无数纷杂的声音,被紧急切断的空中悬浮大屏再次启动,滚动着全新的广告;无数熄灯的店铺与家庭重新亮起灯火,安全区的大门被打开,各色各样的虫们纷纷从中涌了出来。


    白却和休洛斯两只伤残虫不得不避开站到一边,眼睁睁看着城市本来绝望的气息被一扫而空,所有虫的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白却眨了眨眼,“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休洛斯眼中倒映出流动的虫群,毫无波澜,“对于大多数普通虫来说,生老病死是虫生最重要的大事。”


    而像他这样生来就背负着沉重期待与使命的虫,如何将所做一切实现家族利益最大化,才是真正需要被在意的价值。


    哪怕是死亡,对于休洛斯也只是一种必然的宿命,并不代表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最平凡的生活吧。”


    白却的目光微微有所波动,这里的每只虫他都不认识,可从他们身上透出的名为“愉悦”的精神波动都如实被他感知到。


    在末世,每个人都像一座孤独而绝望的坟墓。


    比起死寂的坟墓,白却还是更愿意接近喧闹但积极的群体。


    “你很喜欢这种生活?”休洛斯忽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白却瞥他,微微挑起眉梢,“我们现在过的不就是这种生活吗。”


    “……”


    “嗯?休洛斯?”


    “雄主说得对。”休洛斯移开目光,似乎是勾起唇角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起以前在边缘星做雌奴的事……”


    余光见到白却扭过头看他,休洛斯闭了闭眼:“不过都过去了,雄主。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白却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休洛斯,你的创伤如此严重,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帮你治疗了。”


    白却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眼尾的弧度因为故作认真的神色而更为艳丽。


    “你的精神图景一定是边缘星的矿山吧,要么就是无聊的监狱,如果我能进入,一定帮你把那里炸掉。”


    休洛斯欲言又止,最终放弃挣扎:“……谢谢雄主。”


    安全区积压的虫员还没走完,白却和休洛斯顺着虫群往外走。


    ……


    以虫族星际时代的科技水平,一座巨型城市哪怕断电大半天,要恢复正常也只是半个星时的功夫。


    几乎是在解除危机后没十分钟,商业大街重新开启的大屏上就播放起了一则实时街头采访视频。


    镜头对准正从安全区满脸喜气走出的老年虫:“请问您对此次千年难遇的异兽潮有什么看法?”


    老年虫一边举铁一边朝气地回答:“没什么看法,又不是我打死的!我只是通过这一次认识到,虫虫团结一致,积极向上的心态是最重要的!今天早上碰到两只年轻虫,连S级异兽潮都没有吓倒他们,还若无其事地去逛街!这种对待虫生的态度是我们年轻虫、乃至老年虫都要学习的!”


    镜头再次对准一群青年学生:“请问您的看法?”


    青年学生1:“没什么看法,补完作业抬头就发现异兽已经被打死了。”


    青年学生2:“来不及了!不接受采访,作业还没做!”


    青年学生3:“今天早上遇到两个大哥哥,面对末日他们仍然乐观向上的虫生态度让虫敬佩,我深受感动,准备就此写一篇文章,投稿到《青年雌虫报》里。”


    白却和休洛斯同时抬起头瞥了一眼大屏,对视。


    “嗯……说的是我们吗?”白却慢吞吞地问。


    “可能是。”休洛斯保守回答。


    “我可以投诉他侵权吗?”


    “按照现行法律,不可以,雄主。”


    记者们不愧是专业虫士,才这么一小会时间就已经做完了数百篇突发新闻报道,白却和休洛斯好不容易走到一半,也被一个记者拦了下来。


    白却本来不想听,可记者说话的口速太快,以至于当他反应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好,请问对于这一次分别斩杀S级异兽的两位神秘虫身份,您的猜想是?”


    “……没什么猜想。”白却,“我和他俩不熟。”


    休洛斯:“没兴趣。”


    记者见两位态度冷淡,也没有受到打击:“现在有虫猜测,其中一位行踪诡异,风格不羁,身份是此次会来到水蝎座的‘太阳石’组织的第一杀手,‘蝎尾’;另一位则有可能为军部的虫员,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大发善心救下了一只幼崽。请问您对此的想法是?”


    白却&休洛斯:“……”


    这群虫一天到晚都在瞎猜些什么,完全就是猜错了啊。还有这个记者你是真的看不懂眼色吗。


    白却眼神冷漠:“没有想法,到底是谁猜的,发生什么事情都推给蝎尾吗,你们以为他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就杀虫不睡觉吃饭的吗。”


    休洛斯沉下脸,凶狠的长相显得更可怕了,“虽然我不了解这两只虫,但这个猜想荒谬之极。有这点采访的功夫不如多写两篇稿子抨击尸位素餐不干正事的水蝎座高层和领主,你觉得呢?”


    虫神啊,真是一对凶神恶煞的情侣!


    记者闭上嘴,夹着尾巴逃跑了。


    在经历漫长的跋涉后,两虫终于各怀鬼胎地回到了家。


    约定好先各自去洗个澡,白却泡在浴缸里,半睁半闭着眼,将手臂上的伤口清理完毕,用透明纳米绷带一圈圈缠好,确定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经过一天高强度的打斗,还要应付十分可疑的雌君,他已经累得可以随地大小睡了。


    可一股邪火就是止不住地全身上下冒,白却难受得厉害,不住地摁着太阳穴。


    他真是讨厌死这个发高烧似的求偶期了,难怪雄虫成年之后大多数会尽早成婚,除了承担社会责任,也实在是求偶期太难熬。


    白却赖在浴缸里,想起休洛斯那可疑的表现。他现在怀疑这篇大纲文学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单纯木讷”的“主角受”,按照原文的时间线休洛斯现在可能已经怀上了蛋,但这些天下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妊娠的前期症状……嗯……胸肌变大算不算?


    太烦了。


    思考这种费力的事完全就不适合我。


    “雄主?”


    休洛斯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白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雌虫站在门外,与他一墙之隔,声音平稳:


    “你换下的衣服,需要我帮你一起洗吗?”


    “不用。”白却说,“我自己可以扔进烘干机。”


    “可那上面沾了血吧。”


    “那也不需要。”白却眯起眼睛,他直起身从浴缸里坐起来,从一旁暗格里掏出一把枪,悄无声息地上了膛。


    休洛斯仍然没有离开,白却能够感知到他的气息,他就这样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透过磨砂的门依稀能见到一个模糊而高大的黑色影子,那只火焰似的红色眼睛正透过门直勾勾地望向他。


    一切对峙静谧无声,时间拉长成互相试探的战线,只有浴室细微的“滴答”“滴答”水声彰显着时间正在流逝。


    “我没有多余的意思,雄主。”


    过了大概好几分钟,休洛斯率先撤回了目光。


    “我只是想来告诉您——”


    休洛斯再次朝着浴室走近半步,无比贴近,白却甚至能看见他存在感鲜明的锋利五官在玻璃上显出深邃的影子。他敲了敲门,在这种封闭环境下,像故意隔着一层纱朝着他的耳朵说话。


    “洗完出来,别忘了吃饭。我还做了您爱吃的芋泥烤蛋奶和红糖酥饼。”


    话毕,他利落地转身离开。白却垂目注视着手.枪,沉默了一会儿,将身体烘干,光脚勾起睡衣穿上,随手将枪塞进兜里,打开了浴室的门。


    水汽争先恐后溢出,银发雄子缓缓现身走出房间。


    “休洛斯。”


    他靠在墙边,像以往那样看休洛斯系着围裙做饭,目光瞥过他动作微微凝滞的右手。


    “你的手,真的是不小心划到的吗?”


    休洛斯顿了顿,他回过头。白却只穿着睡袍,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只要一扯什么都遮不住。长发微湿披在胸前,被水汽蒸洗过的脸比任何一只他见过的贵族雄虫都要白皙漂亮、而又脆弱。


    但他的表情却并不如此,他盯着休洛斯,那双眼睛里透出点介于侵略与探究间的攻击性。


    “如果我说是攻击异兽时伤到的,雄主信吗?”


    “信。”出乎意料,白却靠近他,站在他身后,“我为什么不信。因为你是我的雌君,我愿意相信你。”


    休洛斯勾了勾唇角,回头继续做饭。


    白却将下巴抵在休洛斯肩窝里,垂目去看他做饭,缓缓环住休洛斯的腰,手指无声无息地按向他的腹部。


    使用精神力凝聚在指尖,用力向下按——


    休洛斯继续拣菜,毫无反应,只道:“雄主,你抱得太紧了。我等会会呼吸不过来。”


    ——完全没有影响。


    腹部没有伤口吗?


    看上去也不像中毒的样子,居然还能做饭……


    白却的睫毛眨了眨,他像是呼出一口气,又像只是放松了身体靠在休洛斯身上,他蹭了蹭休洛斯的肩膀,反而抱得更紧了。


    “休洛斯……雌君……”白却软下音调,他现在的声音沙哑又低沉,拖长语调的时候反而有点成年雄虫的性感,休洛斯的手顿了顿。


    “我好难受……”白却嘴唇无意识地蹭过休洛斯颈后的腺体,他停了下来,拿高挺的鼻尖拱着后脖颈那一块散发出信息素的皮肤,“你管一管我。”


    “雄主,你别蹭了。”休洛斯果然停下手,他蓦地以一个无法反应的速度捉住白却的胳膊,五指用力死死抓紧,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他,“我怕我等会就要去冲冷水澡。”


    白却面色不变,“休洛斯,你每次说这种话都会让我很想欺负你。”


    休洛斯在他手臂上并没有感受到异常,缓缓松开,却只听白却不依不饶道:


    “每次你说这种话,结果也不会立刻就去做,只是馋我的信息素罢了。休洛斯,你真的很坏,我现在已经这么难受,你还要说这种话……我只是一只可怜的D级雄虫。等级低,自制力也很差……”


    他越说越可怜,连眼睛都耷拉成无辜的狗狗眼,似乎把自己说感动了,眼睛里蓄着一汪泪水,抬起手去擦眼睛,本就松垮的腰带一松,连带着一把白色的手.枪一起掉了下来。


    休洛斯:“……”


    休洛斯:“这是什么?”


    白却毫不慌张,他更委屈了:“啊,你管这个鬼东西都不管我?我可是哭了啊?”


    休洛斯看见他挂着的泪珠和地上的手.枪,脑子只混乱了一瞬间,他上前想使用惯用的洗面奶招数,白却却躲开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枪,面无表情地看着休洛斯,然后抬起上.膛的手枪,对准休洛斯心口扣下扳机——


    “滋啦——”水从枪口喷了出来喷了休洛斯一胸口,把衬衣全部浇湿。


    休洛斯:“……”


    “哼。”白却把水枪甩远,然后又重新抱住休洛斯,把脸贴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呵。”休洛斯笑了,他实在是被白却勾出了火气,“干脆也别吃什么晚饭了吧,雄主。”


    “哦?”白却埋在他怀里的嘴角悄然翘起,“听不懂呢。”


    “来吃我。”休洛斯把他的脸从自己怀里拔出来,与他对视,“雄主不是说要进入我的精神图景吗,现在就进来,怎么样?嗯?”


    “现在?”白却顿了顿,他今天的精神力使用已经透支了——


    休洛斯挑起眉,“或者,雄主还想进入什么别的地方?”


    “……你这样说的话……”


    休洛斯的手顺着伸了下去。白却眼眸微动,抬眼和一对狭长又蛊惑的竖瞳对视。


    “刚刚是假枪,可这里,”休洛斯收紧手心,表情深沉,“不是有一把真.枪吗?”


    “休洛斯。”白却抿唇,看着这样的雌君,他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你的表情,很漂亮。”


    让他产生一种恶劣的占有与侵略欲。


    休洛斯没多说什么,想来他也觉得白却话太多了,咬上他的嘴唇,又被白却环住肩背揽在怀里撕咬。


    两虫一边互相撕咬一边滚到了床上,白却摁着休洛斯,在他的肩膀上啃咬,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把休洛斯的衣服给撕下来,只能转而求其次去扒他的腰带。


    就在休洛斯以为他要直接闯进来,身体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白却突然停下来,胸膛起伏着,伸长手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


    “?”


    休洛斯睁开泛红血丝的眼睛,不善地盯着那个柜子,声音低哑,“雄主,你在找什么?”


    一时没有翻到。白却有些不耐,他执着地下床去翻找,将后背露给对方。


    休洛斯的目光一凝,他在白却的背上看见了一道细长的、疑似被骨翼伤到的创口。


    他还中着毒,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让视线一片模糊。


    休洛斯看不清楚,正要凑近细看,白却将长发撩到背后盖住伤口,回答:


    “找套。我记得雄保会当时送了一整个礼盒过来……”


    休洛斯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下,“为什么要戴.套?”


    白却终于找到了,他从中翻出最大尺码的那个,回头理所当然道:“因为会怀孕啊。”


    “会怀孕所以要带?”休洛斯不接受这个理由,抓住白却的胳膊,“雄主,不许戴。”


    白却被他抓住,一脸疑惑,“为什么?难道休洛斯很想要虫崽吗?诶,可是……”


    “没有可是。”休洛斯打断他,甚至白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明显十分不爽的表情,凶悍得足以让普通虫退避三舍。


    带了之后会影响治疗的效率,而且也没有那么愉快了。大多数雌虫都喜欢水到渠成的感觉,这种东西只有在雄虫不允许雌虫怀孕的时候才会带,休洛斯也不例外。他甚至认为白却是故意的。


    “雄主,不许带,就这样。”休洛斯的目光一片幽暗深沉。


    “随便怎么样也好,凎我。”


    第30章 白却的求偶期08 “仗着求偶期就乱撒……


    白却无法理解休洛斯为什么突然这么凶, 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捅虫一样。


    偏偏他用这样的眼神,还说着这样的话。


    白却目光一暗。


    “快一点,雄主。”休洛斯催促, 他试图起身抓住白却,“把你手上那邪恶的东西给扔掉, 难道你真的想要在这个时候故意折磨我吗?”


    这是生气了?


    白却思索着,知道虫族非常注重繁衍,通常一只雌虫无法怀孕要么是因为等级太高难以受孕, 要么是雄虫不愿意让他们怀孕, 但其他雌虫这么想就算了, 为什么就连休洛斯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是意外怀孕会很麻烦吧?毕竟我也才是个虫崽……”


    白却挑起眉慢吞吞地说着, 又被他拉着胳膊回到了床上。


    休洛斯捏着他的下巴, 看着他一脸疑惑的表情。


    “麻烦?”休洛斯想嗤笑,不过目前还不能在这只雄虫面前表现得太出格,所以他只是勾了勾唇, “雄主, 不用太担心,我不会怀孕。”


    “嗯?”


    “我说, 我不会怀孕。”休洛斯撑在白却耳边,缓缓靠近,温柔地帮他把发丝别去耳后, “没有雄虫能打开我的生.殖腔。”


    因为雌父疯狂信教,在怀他的时候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 其中还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品,导致休洛斯的精神海天生比其他雌虫更狭窄混乱,生.殖腔发育也不足。


    加上休洛斯本身等级太高,想要自然受孕并不是容易的事。他太清楚这一点, 但对白却又无法直白地说出口。


    恰好,这只傻乎乎的雄虫崽似乎对他有所误会,休洛斯不介意利用这一点来骗取那一点微末的同情。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白却顿了顿。


    他们之间的经验更多是自己为休洛斯提供营养,真刀实枪反而比较少。仔细想想,确实如休洛斯所说,白却只知道休洛斯那里天赋异禀,但生.殖腔他还没帮助对方打开过。


    “打不开就不能怀孕吗?”白却并不相信。


    “只有很小的几率。”实际上这个病症加上高等级雌虫,怀孕的几率是0。


    休洛斯的手沿着他的脖子一路缓缓下滑,揽上他的后背,几乎将白却揽住,引导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腹部,半真半假道,“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怀上了也可以打掉。”


    白却低头,一言不发地掀开休洛斯半湿的衬衣。腹部八块腹肌随呼吸静静起伏,没有新伤,只有陈年的疤痕。


    ……刚刚,真的不是他吗?


    白却缓缓抚摸着休洛斯的脸,“休洛斯,其实我对小孩没有感觉。但你说这种可怕的话,会吓到我……”


    果然还是个刚成年的雄虫崽。


    话虽如此,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白却仍然要坚持,休洛斯见和他争论不成,耐心告罄,直接依靠体质优势把他压制住,亲吻下去。


    白却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几分不解。


    “休洛斯?”


    “雄主……你太啰嗦了。”休洛斯边亲边说,“让虫忍不住堵住你的嘴。”


    “……”


    白却眼神微暗,抿着唇,“休洛斯,你是一点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真是的,太过分了,休洛斯。好想凎死他啊。


    亲吻中雄虫发丝凌乱,看上去的确有了几分柔软的假象。


    雌虫轻柔地撩起白却的长发,一边亲吻,指尖一边状似无意地擦过他背后的伤口。


    那是一道细长的伤痕,很难说出是被什么划出的,休洛斯顺着抚摸时看见白却下意识蹙眉,随后被紧紧抓住了手。


    “休洛斯,你在干什么。”


    白却目光直勾勾,语气带着淡淡的不愉。


    “雄主,你背后的伤口是怎么弄到的?”休洛斯停了下来。


    “不记得了吗?我还以为你记性很好呢。”白却眯起眼睛,“不就是你弄出来的。”


    休洛斯的眼瞳中映出他的影子,他安静的表情有点诡异。


    “哦?真的是‘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


    白却捏住休洛斯的下巴,两虫对视,眼神都是一派不容退让,“你不如好好想想,顺便反思反思。”


    “我需要反思什么?”休洛斯的眼睛弯了起来,没有情绪笑得像是只野兽,“雄主,你不仔细说明一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时候伤到你的?”


    白却不说话,他故意顶着一张漂亮又冷淡的脸盯着休洛斯看,眼尾的弧度艳丽上翘,一副油盐不进的难哄模样。


    虽然知道这只雄虫有种难以言明的危险气质,休洛斯还是被他这副模样勾得有些心痒。


    没有哪只雌虫能够轻易拒绝他,所以就算被勾引到,也不是我的问题。


    休洛斯加深了吻,顺带紧了紧肌肉。


    果不其然看见白却的脸色一变,喉结滚动,眉宇也有所松动,手指死死地掐住他的腰,陷在他的肌肉当中。


    看,果然再怎么样,也只是一只刚成年的虫崽而已。


    休洛斯扬起一抹笑,感受着白却放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拢紧,几乎掐住他的腹肌。


    被掩盖住还未好全的伤口仍然在作痛,疼痛与愉悦混合的复杂感觉让休洛斯被激出些血性。


    实际上从刚刚开始,休洛斯一直被那只无脸虫的特殊毒素所支配,他体内的火焰时时低低地燃烧,时时又被冰凉的毒素激得高昂,精神状态逐渐陷入混乱之中。


    目光慢慢变得阴鸷而疯狂。


    ——得到它。


    不惜一切得到雄虫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才是他的目的——


    “雌君。”白却突然唤了他一声。


    下一秒,他握住休洛斯的右手,与其十指相扣,那温凉的触感让休洛斯顿了顿,找回些许的理智。


    他喘着气,有一瞬间他在白却眼里看见了自己现在失控的模样,这让他感到陌生,又是一种难言的阴暗的兴奋。


    白却直觉这只雌虫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


    他的眼瞳微微泛蓝,这是……


    中了精神毒素的症状。


    由于种族不一,虫族的毒素多种多样,如果是雄虫的精神毒素,想要短时间内彻底解开,唯一的解药就是雄虫的**。


    他并没有放开休洛斯的手指,而是扣得更紧,倾身过去,舌尖舔过他的口腔,交换着津液。


    精神力进入休洛斯的体内,替他安抚着大脑浅层的暴乱因子。


    休洛斯蹙眉捂住太阳穴,却猛然感受到右手绷带后接近腐烂的伤口正在被慢慢治愈。


    “……”他看向白却。不明白这只雄虫是否发觉了自己伤口的不对劲。


    白却松开,双目清澈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异样。


    “你想起来了吗,休洛斯。我背后的伤口,是你昨天在床上用指甲给我刮出来的啊……”


    “不过,你的状态很差。”白却的手摸上休洛斯的额头,“所以,虽然很疼,但我原谅你了。”


    休洛斯恍惚间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果眼前的雄虫在这一刻死去,休洛斯会觉得自己有一瞬间是爱他的。


    哪怕他并不懂“爱”的含义。但如果这个古老而沉重的词意味着愿意将生命献给对方,那么也许会有这么一个瞬间,他“爱”上了这样一只年轻的雄虫。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和他精神海相连接的白却很奇妙地能够感受到雌虫模糊的心情,虽然不知道休洛斯具体在想什么,不过他清楚现在——


    是反击的时候了。


    白却很顺利地把恍神的休洛斯按住,俯身吻了一下休洛斯的眼睛,又去报复性地咬他的唇。


    “真是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都能忘。”


    白却轻轻抱怨了一句。


    “还是我的记性好,休洛斯所有的事,我都记得。”


    ……


    完事好一会儿休洛斯才回过神来,白却懒洋洋地亲了亲他的唇,把头窝进他脖子里乱蹭,长发绒绒的扎得休洛斯脖颈微痒,他揉了揉白却的长发,发觉身体状态比刚刚好上很多,看来雄虫的信息素对雌虫无论哪方面都有好处。


    白却以为他还想要,又是抱怨又是嘟哝地道。


    “别要了……”


    “休洛斯要懂得可循环利用的道理,不要把我这头牛累死了……”


    休洛斯:“……”


    仗着求偶期就肆无忌惮撒娇的毛病哪儿来的?而且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到白却的极限。


    “好困……”


    白却眼皮困得直打架,说完这句话,直接趴在休洛斯身上睡着了。


    休洛斯盯着白却熟睡的脸,雄虫的营养此时化为暖融融的一部分,滋养着他的身体底子,让他的力量逐步恢复。可休洛斯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虽然白却嘴上说着不喜欢幼崽,可曾买过的那堆孕雌装又算怎么回事。休洛斯只相信自己对雄虫秉性的判断,他们大多数都是自私的物种,而越漂亮的生物越有毒。


    也许是喜欢幼崽,但不喜欢和他生。休洛斯扯了下唇角,他不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怨夫一般的想法算怎么回事。


    真是奇怪的机制,雌虫和一只雄虫做了这样的事就会对他产生感情?哪怕他如此可疑。


    大概是被白却传染,休洛斯懒得再去细想,现在需要先把这只雄虫弄出去,否则腹部真皮下隐藏的伤口会来不及处理。


    就在这时,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感受,就像突然被安眠药入侵了大脑,那种困意来得又凶又猛,休洛斯抓着床单,最终也没能抵御住,随着白却昏睡了过去。


    ………


    “咔咔咔……”


    白却感觉自己趴在柔软的肌肉里睡着了。


    不知道睡过去多久,被一阵声音吵醒。


    他打着哈欠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奇怪的地方,天空是铅色的,有点类似于末世,但周遭又是许多被岩浆侵蚀过的火焰山地貌。


    嗯。


    在做梦吧。


    白却倒头再睡。


    “咔咔咔……”


    白却正睡了没一会儿,又被那阵声音吵醒。


    他从帽兜里掏出一只正嚼着黄瓜的章鱼。


    乌拉两只触手抱着黄瓜,睁着一双圆眼睛看着白却,搞得似乎很无辜。


    “你是想死吗。”白却很礼貌地询问。


    乌拉飞快嚼完黄瓜,又飞速摇头,指了指不远处。


    白却顺着看过去,是一堆被遗弃的蔬果山,有些都已经烂掉了。


    “……你是我的精神体。”白却把头扭回来,“所以在梦里怎么能吃到食物的?”


    “啾啾!”乌拉波浪状挥动触手,像八根飘动的海带。


    “这里不是梦境?”


    白却读懂了它的意思,心中有了猜想。


    “带我去,这里精神力波动最强、最混乱的地方。”


    他拍了拍章鱼头,乌拉叫了一声,整只章鱼变得巨大,白却后退两步,轻巧地跳了上去。


    “章鱼牌直升机,出发。”他拍了拍。


    “啾~”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休洛斯的精神图景。


    白却睡过去之前没有断开和他的连接,甚至无意间进入了他的精神图景。


    还好他睡一觉后,精神力也恢复得差不多。虽然受伤中毒的地方还在疼,不过迟早能修复。


    乌拉飞上高空,向茫茫的前方飞去。淡绯色的浓重雾气中逐渐出现了一座教堂的尖顶。


    诶?果然不是边缘星吗?


    不过,白却依稀记得,“主角受”是个信奉虫神的教徒。


    他有查看过星网相关的攻略帖,那些雄虫楼主都说:雌虫的精神图景大多都会出现他们自身的脆弱形象和执念场景。


    如果是破屋,就能够用精神力变出木块和砖石修缮;如果是空旷凛冽的原野,可以帮助建一栋坚固的小屋;如果是特定的季节,比如寒冷的冬天,就可以帮忙购置温馨的衣服、壁炉,把屋子变得温暖。


    白却其实对虫族的大教堂没有什么印象,末世平等地撕裂一切无神论和有神论,导致他对宗教相关的东西一直都缺乏一种探索的热情。


    可是当乘坐着章鱼直升机进入到休洛斯的精神图景,他看到的是堪比前世科隆大教堂那般尖锐的黑色建筑。


    能够想象吗?一座教堂没有门,没有窗户。就像一张平面的没有五官的脸,光秃秃地、阴森森地插入铅灰色的苍穹。空中卷着硫磺味的浓烟,然后没有云,没有鸟。


    阶梯完全倒转,插在天空里,砖块上面沾染着血迹,缝隙里挤满疯长的苔藓。


    “……这要怎么修?”


    白却挠了挠脸,感觉到了麻烦。


    怎么会有虫的精神图景乱成这样,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对了,如果自己进入精神图景,那就证明休洛斯也在。


    白却放出精神力寻找休洛斯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在哪儿……?


    他正疑惑,面前场景陡然大变。


    天空突然降起大雪,眨眼间就把凹凸不平的地面淹没。


    地面出现厚厚的积雪,漆黑的教堂在风雪里寡言伫立,没有窗口和反光的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


    白却蓦地往下看去。


    在风雪模糊了视线的尽头,一个瘦小的身形缓缓走来。


    他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一双红色的眼眸如同两颗冷漠的宝石,比冷风还要锐利。


    他围着黑色的围巾,单肩背着背包,在雪地里独自行走。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了雪地里某一处,稚气的脸上露出对于虫崽来说复杂过头的表情,冷漠、不耐、厌恶,这样负面的看仇虫一般的表情无论是谁看到都要吓一跳。


    他停住了大概有十分钟,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离开,白却想要靠近他,但他无法看见自己,想来这只是一段回忆。


    白却从乌拉上落下,静静站在他身边。


    雪地里躺着的,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白兔子。


    他讨厌兔子吗?


    “白色。”雌虫崽忽然说了一句,然后他继续说。


    “大白兔子,邪恶的生物。”


    白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莫名有点心虚。


    又过了半分钟,雌虫崽保持着厌恶的表情,解开围巾,弯下腰把兔子裹了进去。


    莫伦港的冬天冷到瞬间滴水成冰,休洛斯摸了摸兔子的脉搏,发现还有生命的迹象,简直像个奇迹。


    如果我不带走它,那它就死定了。


    休洛斯的脑子里像被魇住般蹦出这个想法,即使他知道父亲也许会做出什么对待恶魔的可怕的手段,但他还是将被围巾裹住的兔子装进了背包。


    “不要被发现。”休洛斯对兔子说了一句,它似乎有所感觉,睁开了眼睛。


    它长着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


    白却看着那只兔子,兔子偏过头,似乎也看了他一眼,再次闭上了眼睛。


    小休洛斯带着兔子远远地离开,身影再次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风停了。


    画面再次急速一转,白却低头看向双手,自己的身体更加凝实了。他听到教堂前有声音传来。


    “这是给你的教训。”冷漠而沙哑的声音,“记住,不要把这种东西带进来,下次没有虫会像我这样保护你。如果再有虫因此受到惊吓,全都是你的错。”


    笃笃的声音,成年雌虫离开。


    休洛斯跪在雪地里,不远处,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挂在小型十字架上的白兔子,紫色的眼珠失去了灵魂的色彩。


    休洛斯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沉重的雪粒顺着脸落下,像是凝实的眼泪,但他没有哭,甚至眼眶都没有红。


    没有哭的冲动,因为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这场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


    身上忽然一轻。雪粒击打身体的声音远去,一道阴影从头顶落下。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靴。


    休洛斯抬起头,看见一双惊艳得让虫恍惚的紫色眼睛,从撑起的伞下静静望来。


    “需要帮忙吗?”